佐伯刚雄站在浴室明亮的灯光下，脱下了沾满血污和秽物的衣服，随手扔在地上。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喷涌而出，冲刷着他年轻的身体。
水流划过皮肤，带走了暗红色的血块，在脚下汇聚成淡粉色的漩涡，流入排水口。
佐伯刚雄机械地搓洗着，动作僵硬。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剩下一个只会按照已编定的程序执行指令的空壳一样。
偶尔，当水流刺激到手上烫伤的位置时，他会猛地哆嗦一下，空洞的眼神里瞬间闪过一丝极致的狂乱和兴奋。
浴室缭绕的水汽中，他似乎又看到了父亲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听到了那“嗬嗬”的漏气声。
但奇怪的是，这些画面和声音不再让他恐惧，反而像一剂强心针，让他麻木的神经重新活跃起来，一种扭曲的“成就感”在心底滋生。
[我做到了……我真的做到了……]
[我不是废物……我不是他口中的懦夫……]
[看啊，老头子再也不能用那种眼神看我了……再也不能命令我了……]
他用力搓洗着手臂，仿佛要洗掉的不仅仅是血污，还有过去几十年里被压抑、被轻视、被掌控的屈辱。
水流声哗哗作响，掩盖了他喉咙里发出狞笑。
洗了很久，直到皮肤被搓得发红，几乎要破皮。不，手部的烫伤已经被搓掉一块皮，露出里面粉红的肌肉。
只是佐伯刚雄似乎已经没有了痛觉，或者说，接下来他准备实行的计划那种兴奋，已经将此时的疼痛掩盖。
他关掉水。用干净的毛巾擦干身体，动作仔细得近乎偏执。
他不能留下任何一点污迹，这应该是佐伯刚雄清洁得最仔细的一次，他不能让川上小姐再有任何的不满。
嗯……没有下次了……
[还不够……]
他凑近镜子，盯着自己的脸，
[需要更有精神……不能让川上小姐看到我这副憔悴的样子……]
他找到剃须刀，异常认真地刮干净了胡茬。
他又用冷水反复拍打脸颊，试图让苍白的皮肤泛起一丝血色。
之后，佐伯刚雄就这么赤裸着身体走出浴室，对客厅那个栽倒在地上的尸体视而不见，光着脚踩在地毯上，往楼上走去。
他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衣柜。
里面挂着一排排熨烫平整的西装和衬衫，大多是他父亲按照自己的审美为他置办的，沉闷、老气。
父亲说，''从学校出来了，就已经朝着成熟男人方向走近了。''
但是……他现在却和别人一样，嘲笑自己的儿子油腻！
他的手指在这些衣服上划过，最终，却停在了一件被他塞在角落几乎没怎么穿过的黑色T恤和一条磨损风格的牛仔裤上。
这是他自己偷偷买的，符合他真实年龄的衣物，却从未敢在父亲面前穿过。
他……也才二十多岁而已。
“川上小姐……会喜欢这样的吧？”
他拿起那件T恤，贴在脸上摩挲着，眼神里流露出一种病态的憧憬，自言自语道。
接着，他又回想起记忆中见过的吉梨萝柚，大多时候都是一件白色衬衫，穿着打扮和他似乎也没有区别啊？
“原来……川上小姐是讨厌那个小子的……”
“嘿嘿……果然，像川上小姐那样的，怎么会喜欢那样的穷学生……”
他迅速换上这身衣服，站在穿衣镜前。
镜中的年轻人，脸色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阴影，再加上一些秃顶，依旧略显老气。
但换下那身老气的西装后，再加上脸上的胡须被清理得颇为干净，确实相比此前略显年轻了不少。
佐伯刚雄微微抽动了鼻翼，感觉身上始终有着一丝血腥味。
生怕这种味道会让川上富江不喜。他走到父亲的房间，翻找出父亲珍藏的古龙水，小心翼翼地喷了一点在手腕和颈侧。
那带着木质和皮革气息的香味，与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更为奇怪的味道。
只是此时的佐伯刚雄却只能嗅到那香水的气味，他眯着眼睛沉浸在这独特的“香气”之中。
镜中的他，衣着年轻，面容整洁，明显还带着一丝刻意的打扮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竟然感觉到有一丝紧张。就像是精心打扮后，等待着一场异常重要的约会一样。
但他自己看着镜中的自己，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佐伯刚雄对着镜子，感觉自己的表情太过吓人，一会见到川上小姐，也许会吓坏她的。
他对着镜子，手动调整着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加柔和，阳光。
他不再看镜子，转身走出房间，刻意避开了客厅的方向。不想再看到那副景象，那会破坏他此刻精心准备的心情。
况且，那老狗也不会想要看到他现在的装扮。
“噢……老狗的眼睛好像被我挖下来了……也看不到了……嘿嘿……”
佐伯刚雄低声低喃着，“对！不会发现自己儿子是多么出色的眼睛，要来也没用……”
佐伯刚雄走到玄关，穿上了一双干净的球鞋。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吸入勇气，像极了小年轻第一次约会时的心情。
只是，要是约会不成，后果会相当严重罢了。
他拧开了门把手。
十二月的深夜，温度只有十多度了。
凉飕飕的空气涌入肺腑，让他精神一振。
去找她。
去找川上富江。
他轻轻带上门，眼神重新变得狂热。
“川上小姐……你也很期待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吧？”
他要告诉她，障碍已经清除了。
那个老不死的家伙再也不会碍事了。他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他是强大的，配得上她这样的女人的！
他想象着富江听到这个消息时的表情。
她会惊讶吗？会害怕吗？
不，她那样完美的存在，怎么会害怕？她应该会欣赏！欣赏他的勇气！
因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如果她不理解，就证明她川上富江并不完美，也就没有资格接受他付出的这一切。
“对了，还有那个吉梨罗柚……”走在院子的石板路上，佐伯刚雄的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容，“那只围着川上小姐打转的臭虫……也得清理掉。川上小姐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人。”
“嗯……还有那个川上伽椰子，嗤……和中川那贱人一样，看我的眼神都是那么的嫌弃……豆沙了……”
这个念头让他更加兴奋，步伐也加快了些。
那颗被川上富江视为人类丑陋欲望的种子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已在不断施加的“肥料”之中长大、开花。
那些细长的枝桠已经彻底占领佐伯刚雄的血肉、意识。
凝结的果实已彻底成熟，只是，果实的成熟期非常短暂，在不久的将来就会枯萎，掉落。
深夜的街道看不到行人的踪迹，只有眼神狂熱、身上散发着浓烈古龙水的男子。
佐伯刚雄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疯狂幻想中，朝着富江的住所，也是他心目中的“神坛”，一步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