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慈看着这条发过来的消息,又看一眼屏幕顶端的时间。
她从福顺胡同走的时候还是下午,这会儿已经快要九点了,就算不住京兆也该到家了。
她回:【到了,谢谢关心。】
末了还加上一个愉快微笑的emoji。
十分礼貌且有距离感的回复。
梁京濯看着这条回信,顿了片刻,一行字之后的那个小表情两腮红红,笑得眉眼弯弯。
几秒后,谢清慈再次收到消息——
【吃了吗?】
“……”
她无声默了片刻,回:【吃了……】
眼看着页面顶端的备注再次变成“正在输入”,她点开输入框,决定先行一步结束这场尬聊。
刚在键盘上敲下:【我打算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照例在表情列表中找到那个愉快emoji加上,正准备点下发送键,对面弹出了一个新的小气泡。
【口味还喜欢吗?】
谢清慈微顿,将要点下发送键的指尖悬停在半空,片刻后将输入框中的字整段全选,剪切后重新输入:【什么口味?】
问她晚餐的口味?
梁京濯:【蜜饯,下午让钟叔转交给你的东西,里面有两盒蜜饯。】
庄老太太在叮嘱他要准备的东西的时候,提了一嘴谢清慈爱酸甜口的东西。
想着给她的长辈准备了点小点心,也该给她带一些。
谢清慈微微一愣,钟叔只和她说里面是芳心斋的点心攒盒以及金骏眉,她也没拆开看。
聊天框一时陷入沉寂,谢清慈看一眼怀中的金崽,呼噜呼噜已经快要睡着。
她将它抱起来放到床上,随后拿着手机穿了拖鞋下楼。
林姨正在厨房忙活,她站在岛台前问了声:“林姨,我刚刚带回来的点心盒呢?”
林姨闻声转头看过来,回道:“我都放会客厅了!”
谢清慈应了声好,转身去了会客厅。
在堆成小山的点心瓜果中,终于找到了下午她带回来的那一堆。
的确是还有两盒蜜饯。
梁京濯握着手机靠在桌边,等了许久也没见对面发来回复,在他以为她是睡着了时,手心的手机终于震动了一下。
【挺好吃的,谢谢![愉快.emoji]】
他看一眼末尾的表情,滞顿半晌,发去了一句:【嗯。】
谢清慈顺势在茶桌边的地板上坐了下来,又捡了一颗蜜饯丢进嘴里。
谢老太太爱吃甜食,但不爱酸,家里蜜饯向来是她解决掉的。
手机里最新的一个“嗯”让她暗暗松了口气。
按照常规聊天流程,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她正欲将剪切板里那句先前没能发出去的结束语粘贴出来。
一条新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
梁京濯:【你很喜欢这个表情?】
谢清慈含着蜜饯的动作顿了一晌,看一眼满屏聊天记录中她发出去的那三个黄豆小表情。
【嗯……还好。】
她只有在不知道聊什么的时候才会发表情包缓解尴尬。
但至此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于是在他的备注再次变成正在输入前,她先发制人。
粘贴、发送一气呵成。
谢清慈:【我打算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这次没发表情。
几秒后,对话框弹出新的小气泡。
梁京濯:【好。】
一个字犹如赦免令牌,谢清慈整颗心总算松懈了下来,看一眼面前的蜜饯盒子,已经悄无声息被她吃掉了一半。
将刚拿进手里的那颗蜜饯丢进嘴里,合上了盒子,起身回房。
对话框陷入沉寂,梁京濯握着手机看了片刻,视线略过谢清慈的头像。
很可爱的跳脱感。
他回忆了一下下午第一眼见到她时的样子,清丽温和,与她的头像给人的感觉不同。
门外,钟叔前来敲门,说将每日换洗衣服送来。
他收回视线,放下手机,应了声:“嗯。”
-
谢家二老次日一早就返了程,老太太念叨了半天,说谢清慈回来也不告诉他们,不然再有趣的农家乐她也不可能去。
说完又前前后后将她看了个遍,说要看看瘦了没有。
谢清慈自小就一直是清清瘦瘦的身子,老太太对此不太满意,说是女孩子还是要稍微胖些健康。
她无奈一笑,“我才小半月没回来,哪能那么快瘦。”
老太太还是不放心,中午看着她多喝了碗从农家乐带回来的土鸡炖的汤才作罢。
下午,老太太还在午休,谢清慈就悄悄溜人了。
林姨送她去门口,瞧一眼门外明晃晃的太阳,挽留道:“这会儿还早,太阳这么大,我刚炖了银耳莲子羹,吃完再走嘛。”
谢清慈在门前换鞋,笑着开口:“待会儿说不定就走不成了。”
老太太睡醒了怕是还得千方百计留她吃个晚饭才让她走。
这会儿不走就真走不了了。
林姨笑起来,将置物柜上的遮阳伞递过来,“我让老闻将车开到门前来,省得你走过去晒。”
老闻是谢家老宅的司机,平日负责二老的出行。
谢清慈闻言立刻叫停,“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刚好顺路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办,让闻叔歇着吧。”
语罢,担心林姨再坚持,她接过伞,推门走了出去,“我叫的车到了,走了,您留步。”
说着,就迈出大门,朝花园外走去。
昨天还暴雨如注,今天就又艳阳高照,气温蒸腾着攀升,花园里的茉莉开得正盛。
谢老太太平时爱捣鼓些花花草草,今年又养了一花圃的茉莉,这花养着娇气,不太好打理。
于是连带着她老人家每年要去福顺胡同避暑的惯例,今年也没执行。
说要自己盯着开了花才行。
快走出园子时,谢清慈当了回采花大盗,折了几枝带走。
看着枝头生机勃勃的花朵,她暗念了几句:罪过罪过。
浓郁香气实在太招人,她一时没忍住。
在门外坐上车,微薄汗意已经浸湿额角。
司机师傅与她核对了一遍目的地:“市立体检中心是吧?”
她温和一笑,应了声:“对,麻烦您。”
她今天额外要办的事情是去预约体检。
不能被老太太知道,不然肯定要被追问好久,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了。
抵达体检中心,预约、填表、选项目,流程很快确定完毕,体检时间在三日后。
从体检中心离开时,谢清慈看一眼手中的预约表,神思略顿。
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将她已经约好体检的消息告诉梁京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即刻被她打消。
还是不要了。
昨晚聊天的场面历历在目,她不是很想继续和他尬聊。
-
回学校的路上,谢清慈顺路给柯朦和段思妤带了她两常吃的那家甜品。
在展览馆奋战了一天的二人瞬间精神抖擞,直呼自己好命,香香美人亲自来发救济粮。
谢清慈笑着看了二人一眼,搬出画具,开始画她的参展作品。
空调昨天下午已经修好,段思妤如临仙境,说终于不用很命苦地裹着棉袄四处跑了。
但想想已经消逝一半的暑假,还是怂恿她们罢工,“谁敢信,大学了还得暑假来学校,果然还是罢工好了。”
此次活动的主办人是她们的老师,油彩界一哥,蒋松亭老先生。
小老头平生除了教书育人,最热衷的就是各类公益活动,这次学校展览馆刚落成,就被他要来举办义展。
但毕竟是校内小规模的展览,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前来参展的名家少之又少,仅有的几个还是看在蒋老的面子上,自发来挂了几幅。
其余要不说是灵感枯竭,要不说是在国外参展,实在抽不开身。
整个展览馆从上至下整整有三层,每层都是千平,这么大规模,几幅画可不够。
于是蒋老号召家在京兆的学生能来尽一份力,原话是:有意愿者自愿参加。
但通知发完,转头就给她们几个平日里他老人家的得意门生打来电话,没明说,但言下之意就是想让她们来帮帮忙。
整个美院连家远在海南的同学都接受号召,千里迢迢寄来了作品参展,她们当然不能推辞。
自收到通知起,几人就开始在展览馆没日没夜地赶工了。
展品不够她们自己画,经费不足,她们就亲自下场参与场地装置,真的是把学校当第二个家了。
柯朦闻言探一探头,适时提醒:“这次画展学校可是给了老师补贴的,小心师母来找你算账!”
蒋老在业几十年,两袖清风,到如今都还住在刚参加工作时单位给分配的教师楼里。
眼看着同僚一个接一个地搬出教师楼,那一辈里就剩他们一家,家里小老太终于不干了。
说他尽干些不讨巧的事,人家干公益也不像他这样啊!
这么些年了,房子没换,自个儿吃穿用度也都是紧紧巴巴。
逼着他从此之后要不将原本上交的百分之五十的工资涨成百分之七十,要不就连这公益也别干了。
一腔热血干了几十年,怎么可能说不干就不干,自留的工资少了,那就寻些别的活干。
每个周末蒋老都去校外的画室代课,要价也良心,一课时只收取八百块的课时费。
八百块就能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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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此等名师,对于画室来说真就是血赚。
不料前不久去上课的路上中了暑,被送去了医院,学校这才了解了相关情况,合计之下决定之后蒋老的公益项目只要办一回,校方就给与相应补贴。
并且再三强调,这个补贴得让她们师母去领。
也算是变向支持了蒋老的公益事业,同时也安抚了师母的心。
段思妤闻言一愣,立刻“拉”上了自己的嘴巴,“当我没说过。”
柯朦继续补刀:“小心师母的一指禅!”
说着,还神态恶劣俏皮地比划了个指尖出来,吓得段思妤立刻正襟危坐。
谢清慈被两人的耍宝互动逗笑,挑了支适宜的画笔出来,蘸取调好的颜料后在画布上落笔。
她前些天做的那些石膏像也是蒋老要求的,说是传统学院派里泥塑基础也是重中之重,此次展览也得体现出来。
几个学生里就属谢清慈对色彩的运用很具新颖的个人特色,雕塑基本功也学得最好,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从搭架、堆形、翻模,浇筑,到最后的调色上色,都是她一人操办。
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少画几幅参展作品。
还算不错。
甜品吃完,柯朦和段思妤重新坐回画架前。
柯朦忽然想起昨天刚了解到的新闻,“但是捐展览馆的不是林院长的学生吗?就不能再多要一点,筹点儿经费?”
段思妤看她一眼,“林院长又不是我们美院的,有什么义务给我们拉资金?而且,义卖这事儿一点儿盈利都没有,哪个商人会不计成本干这种事儿。”
再不济也得挣个名声走吧,这么小规模,啥也没有,傻子才会投资。
谢清慈闻言偏头看去一眼,顺口搭话:“商管那边的林院长?”
柯朦点头,“是啊,昨天不是还给人请来做演讲了。”
说完忽地想起谢清慈不知道这事儿,她们聊起来的时候谢清慈已经走了。
立刻丢下手里的笔,兴味盎然地拿着手机走过来,一边翻找昨天的帖文,一边道:“就昨天商管那边请了个林院长之前的学生来做讲座,直接给商管那边的人炸翻了,你猜那人是谁?”
谢清慈摇了摇头,“不知道。”
“港岛梁氏,新掌门人,梁京濯。”
最后的名字进入耳朵时,谢清慈半屏了口气,动了动唇,默了少顷。
柯朦埋头在搜索引擎里检索,要将昨天看见的那条关于梁京濯的人生履历翻出来。
“你知道这人近三十年的履历是什么样的吗?我怀疑他是人形高精度处理器,那履历拉出来比我命都长!”
展览馆内信号欠佳,页面加载了几秒才展开,首先入眼的是人文百科页顶的个人信息介绍,以及一张正面人物半身照。
很普通的白底,男人西装革履,浓眉高鼻,近乎面无表情地直视镜头,不似明星写真那样具有镜头技巧 ,颜值上却依旧不逊色丝毫。
谢清慈的目光在这张半身照上停驻片刻。
和昨天见面时毫无二致,一样的严肃冷峻,透着淡淡威压。
柯朦指尖快速滑动,直接略过人物小传,来到生平履历。
从学生时代开始,各大科技竞赛蝉联金冠。
十六岁风投第一桶金,十八岁开创人工智能AI公司,二十岁设立天使基金,二十二岁接手梁氏,成功拿下几大跨国并购案,盈收首创新高,自那之后更是一路高歌,大刀阔斧地改革,摒除了集团内部一些老派势力,爆改集团内部创收结构。
进入梁氏之后的荣誉履历堪称天书,看不懂也翻不完。
之后,二十五岁那年,顶峰时期激流勇退,赴美攻读MBA,沉淀自我。
一直到如今,都还是港媒财经版块常驻人物。
“就这样,还顶着这样一张脸。”柯朦将百科页面滑回顶端那张照片上,“居然没找到一条绯闻。”
整个检索界面,都是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荣誉斩获的相关资讯,一条花边新闻都没有。
谢清慈抿唇未语,想起昨天,她问他有没有交过女朋友,他给的回答是太忙,没时间。
搭配他这些年的人生进程,这个理由的可信度又上升了一层。
塞得满满的工作讯息,的确是一点空隙都没有。
段思妤闻言转头看来一眼,“格局大一点,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样的人大概率不喜欢女人?”
精英男,彩虹重灾区,又帅到无可挑剔,还零绯闻史,很可能已经内部消耗掉了。
柯朦握着手机的手顿了一下,醍醐灌顶,抬起头来,“有道理。”
说完,转头看向谢清慈,“阿慈,你认为呢?”
谢清慈抿着唇,眨了两下眼睛,“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