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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纵你娇矜

作者:七予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纵你娇矜》


    文/七予雾


    晋江文学城正版首发


    2025.8.29 七夕


    -


    八月的京兆骤雨风急,一场暴雨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午后时分。


    天水洗刷白日浮尘,沉降下去,带起一阵夹杂草木气息的土腥味。


    展览馆的窗户没有关严,多留出一隅缝隙,雨水砸落窗台,噼里啪啦激起一片水雾。


    三两滴雨珠顺势从缝隙溅进来,经由空调降温,落在肌肤上,冰感十足。


    谢清慈正在给面前的石膏像上色,一颗稍大的水珠忽然偏离既定轨迹,落在了石膏像的鼻梁处。


    刚上色完成的区域颜料还没干,由此晕染开一小片。


    色系截然相反的两域两相交融,模糊了原本泾渭分明的中线。


    她握着画笔的手顿了一晌,看着那洇开的一处,意外地缓慢融出一块自然的渐变色。


    不算突兀,甚至有种心思别裁的设计感。


    她笑了一下,不打算做修补,悬停的笔再次落了下去,继续完成余下空白处的填色工作。


    段思妤坐在空调风口下,本就被吹得温度尽失,胳膊上骤然传来一阵冰凉。


    她偏头低呼:“谁没把窗户关严,雨都打进来了,好冷!”


    闻言,同样坐在画板后的柯朦探头看一眼,语气戏谑地打趣道:“当然是我们亲爱的蒋老师啦!说是展馆刚置办好,有害气体余孽残存,让我们别忘了开窗通风。”


    展览馆上个月刚落址完成,下个月即将开馆首展,此次展览的目的主要是义卖,筹得的款项将全部捐赠给福利院。


    段思妤丢下调色盘,决定就此罢工,“暑假还得来当壮丁,当壮丁就算了,连空调都和我作对!”


    展馆内基础设施刚弄好,多有不完善之处,前段时间气温反常飙高,空调更是二十四小时没停。


    不知是负荷过载,还是原本出厂质量就堪忧,这两天出风口开始反常,冷热交替时有发生。


    段思妤前后换了几个地方,都是这样,像是成了心要和她作对。


    柯朦看向她,“那你也得先忍忍,阿慈都还没说话呢!”


    谢清慈在的地方正处出风口的中心,冷风直灌,将她的裙摆都吹得迎风飞扬。


    窗口半敞,经由遮雨檐缓冲,冲进来的雨丝已然不太鲜明。


    屋外日头烈烈,却又暴雨如注,雨丝折射灿金的阳光,虚镀在她身上。


    肩头的披肩鼓了风,随同散在腰间的半扎发也飘扬起来,隐隐露出一节细白的脖颈。


    纤薄身形浸在光里,侧影温柔乍眼。


    真是——


    “好一个沐光仙子。”


    二人忍不住咋舌,暗道了句。


    他们美院作为艺术界的顶尖院校,已是美女如云,谢清慈却在美女如中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凭着温和好脾性,与叫人过目难忘的神仙脸蛋,当仁不让地成为了大家公认的美院第一大美女。


    不同于直击眼球的惊艳,谢清慈的漂亮是温温和和的,眉眼秾丽,棱角却是柔和的,有种让人忍不住想亲近的魔力。


    柯朦愣愣摇头,怅然道:“阿慈,我要再说一遍,我爱上你了。”


    从大一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句话就成了柯朦每日必说的口头禅。


    以及——


    “答应我,别便宜了臭男人好吗?”


    在美院的这两年,追谢清慈的男生纵横各大院系,校草、院草、系草轮番上阵,却无一人功成而反。


    全宿舍在“稳稳的很安心”和“何方神圣能入仙女法眼”这两个想法间反复横跳。


    更重要的是,光是谢清慈那个家世,她们就难以想得出,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了。


    京兆谢氏,如雷贯耳。


    还是个大美女。


    绝杀!


    谢清慈将最后一处色块填补完成,转身看过来,明丽眉眼弯弯一笑,嘴角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我好了,你们要不要再换个地方?”


    维修师傅下午才能过来,空调使用高峰期,连带着维修工作都业务繁忙。


    石膏像的上色任务已经结束,她今日计划就完成了,还有两幅要参展的油彩,她打算明天再开始画。


    段思妤裹了裹外套,从椅子上蹦下来,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看一眼身后已经画了一半的画。


    “我先晒个太阳还还阳,像是去阎王殿打了一天工!”说完,顿了两秒,形象补充道:“不见天日的冷。”


    谢清慈笑了起来,拿起画笔与调色盘,打算去清洗。


    柯朦手上的这副作品画了两天,终于完工,嬉笑完得以放松,拿起手机摸起了鱼。


    指尖扒拉一下校内综合大群,热热闹闹的分分钟99+,今天当属商管那边的人最活跃,上蹿下跳。


    【好牛,逻辑鬼才。】


    【从没见过这么独特的眼界视角。】


    【除此之外,我还得再说一句,长得也好牛。】


    ……


    柯朦看得一阵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在说谁,新的消息还在接二连三地弹出来,她将聊天页面拉顶,终于看见了这起热议的源头——


    一则下午有商管讲座的通知。


    “耶?商管那边今天有个讲座。”


    京大当属国内数一数二的知名学府,名家大儒、各界精英前来讲座已不是什么稀罕事。


    段思妤连眼皮都懒得掀,“那咋了,三天两头就有人开讲座,有什么好神奇的?”


    柯朦将手机竖起来,群内议论的热潮一波接一波,“讲座是没什么好神奇的,这个热议程度我还挺好奇。”


    校群向来被各种好物置换,与闲聊吹牛霸屏,难得地聊起正经事,的确稀罕。


    段思妤成功被吸引力了注意力,凑过去一探究竟。


    【楼上+1,的确是好权威一张脸。】


    【题外话,结婚了没有?】


    ……


    【反正官方公示里是显示未婚,但这个家世再加上这个长相,大概率在座各位都没戏,说不定已经有主了。】


    段思妤“啧”了声,“谁啊这是?”


    柯朦摇了摇头,“不清楚,待我一探究竟。”


    说着,滑出群聊,打算去校内官网看一下今日讲座安排表。


    谢清慈已经洗完画具,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将东西归回原位,拿起一旁的包包,打算走。


    段思妤与柯朦同时抬头看过来,看一眼她手上的包,神色茫怔,“阿慈,你去哪?”


    谢清慈将包包斜跨上肩头,笑了一下,解释道:“有点私事,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如果回来晚,你们不用等我,先回去就行。”


    既是私事也不便追问。


    两人“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又叮嘱她路上小心,这会儿还在下雨怕是不好打车,让她提前下单。


    谢清慈应了声好,拿了伞走出了展览馆。


    电动移门在身后缓缓关上,连同清凉冷气一并隔绝,夏季热浪翻涌,午后火热的日头挂在天边,雨还在下。


    她站在廊檐下,点开了校园巴士的实时位置表。


    京大校园比较大,从展览馆去校门口有些远,平时天气好的时候她大多是骑校园单车。


    今天天公不作美,她决定坐校园巴士去。


    最近的一班即将在五分钟后抵达附近的站点,现在走过去刚好能赶上。


    收起手机,撑伞踏出檐廊,雨势已经不如之前那样猛烈。


    今日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完全没料到会忽然落下一场这样热烈的太阳雨。


    谢清慈穿了双白色帆布鞋出的门,预估错天气的下场就是,这一路她都走得格外小心,提防着一个没留意踩进了水洼里。


    午后的校园静悄悄,除了阵阵蝉鸣与落雨声,也只剩下她自己的脚步声。


    雨中的空气带有微薄湿意,遮天蔽日的法国梧桐夹道而立,树荫间或透过阳光,伴着濛濛细雨,不算太炎热。


    走上方砖铺设的步道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汽车低速驶来的引擎声。


    她微微侧首,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从林荫大道上驶了过来。


    她往一侧让了让。


    途径她身边,司机很有素养地压了压车速,车轮轻缓碾过路边积水,水面浮浪一般漾开涟漪。


    校园巴士站点就在前面,她偏头看一眼驶过的车。


    银色轮毂在驶离她身侧后加快了速度,墨色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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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透过光线,一个模糊的削挺侧颜快速从眼前滑过。


    引擎声走远,车子很快在林荫大道下缩成一个小黑点。


    ……


    司机钟叔踩下油门,视线掠过倒车镜中缩略的人影,抬眼看向前方的后视镜,笑着问道:“林院长约你今晚吃饭,怎么不去?”


    后座上,梁京濯靠在椅背,闭眸略显疲乏地按了按侧额,言简意赅道:“不想去。”


    近来庄家老太太身体抱恙,他本就是来京看望她老人家的,没带任何商务行程过来。


    今天来开展讲座已是看在老院长的面子上,再去酒局上虚与委蛇,他是没有那个耐心了。


    说到这,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淡着声色继续道:“更何况,您与我一道来京,不是有任务在身?”


    此次来京,除了看望庄老太太,梁京濯还有另一桩事要办——


    顺应家中的安排,相亲。


    钟叔作为梁家的老管家,一向只负责接洽梁君实与庄书盈的日常起居,这次竟屏退梁京濯身边的助理,亲自陪着从港岛来京兆。


    不用细想,必然是庄女士给他安排了更重的任务。


    明面上说是方便照顾他起居,实则是为了监管他老老实实与人家姑娘见面。


    此话一出,钟叔抿唇一笑,知道计划已经败露,也不再遮掩。


    “太太这不是担心你,这么些年也不见你主动交女朋友,集团近年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事业稳定了,交个女朋友不是两全其美?省得——”


    钟叔忽然言辞一顿,无声看了眼前方的后视镜,余下的话没说完。


    梁京濯淡淡掀眸,冷峻面庞看不出情绪起伏,“省得什么?说我有断袖之癖?”


    钟叔没料到他能将自己没说出来的话接上,轻咳了两声:“当然,我知道这只是谣言,但太太每天在夫人圈交际,难免被这些闲言碎语影响。”


    庄书盈自二十岁从京兆嫁去港岛,近三十年一直都是全港太太们艳羡的存在。


    梁家作为港岛首屈一指的老钱家族,地位非同凡响,老公又对她宠爱有加,生了个儿子也是卓尔不群、样样顶尖的优秀。


    本该一路幸福美满下去,偏偏意外出在了她这个样样顶尖优秀的儿子身上。


    什么都好,就是不谈恋爱,安排的相亲见面是一点兴趣没有,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一来二去,圈子里就有流言起来了。


    自古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哪有男人会不为美色所动?


    有是有,那大概率不喜欢女人。


    几番下来,庄书盈彻底坐不住了,撺掇着梁君实直接给他安排了个联姻。


    不恋爱?


    那就直接结婚。


    梁京濯对于外界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并不在意,他只是对感情这件事不上心。


    比起工作上是非黑白分明的条例款项,这种需要处理情绪与相处上细则的事情,对他来说很麻烦,也很没必要。


    “所以,她就精心安排了这么一出?”


    自打第一天抵京,就看见庄老太太精神抖擞地在花园里练五禽戏,瞧见他人后又立刻病殃殃地捂着胸口,说近来血压又升高了。


    细问她缘由,说是想他想的,让他这回过来,在京兆多待些日子再走。


    这几日更是一见他接港岛那边的工作电话,就说胸口疼得厉害。


    生怕他又飞回港岛去。


    他不蠢,第一天就知道这一切都是个圈套。


    但既然来了,那便顺势将见面也安排了。


    毕竟,在庄女士的计划里,下个月,他就要与这位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做婚姻登记。


    想到这,他神思顿了一晌,“那天说的见面时间是什么时候?”


    时间是老太太约的,提过一次,他当时在忙着接港岛那边打来的工作电话,没听真切。


    钟叔笑呵呵道:“今天。”


    闻言,他转头看一眼车外。


    明晃晃的阳光穿过树荫缝隙落下来,一同落下的还有簌簌不停地雨幕。


    算不得一个便于出行的好天气。


    他从车窗外收回视线,淡淡道:“您给老太太打个电话,问问需不需要改天。”


    钟叔看一眼车外的雨,会意地应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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