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阮归找快递站的工作人员借了个小推车,把这一百斤的土鸡蛋推走了。
一路上还得小心小心再小心,生怕一个颠簸就给这土鸡蛋磕碎了。
宿舍楼没电梯,他还得自己抗上三楼。
不出意料,又惹得同学纷纷侧目。
阮归脸颊发烫,无比庆幸今天出门围了条围巾,在这种关键时刻可以挡住脸,稍微挽救颜面。
他搬着土鸡蛋,气得牙痒痒。
走一步骂一句没常识的云垂野。
还好江大是个自由抽象且包容的大学,一路上遇到的同学只是行注目礼,并没有把他拍下来发校园墙。
光说这一点,阮归还是很感动的。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回到寝室,阮归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关上门,摘下围巾大口喘气。
粗略洗了个脸,他坐在椅子上,用小刀划开装土鸡蛋的纸箱。
一百斤土鸡蛋,少说也有一千多颗吧?
这得吃到猴年马月去?
算了,放寒假的时候带一半回家里去。
打开纸箱,一盒又一盒的土鸡蛋排列整齐,每一颗都精致而小巧,蛋面洁白光滑,隐隐泛着玫瑰花香。
等等,为什么土鸡蛋会有玫瑰花香?
阮归有点惊恐。
这是什么邪门的变异土鸡蛋?
他试探着拿了一个出来,捧在手心观察。
鸡蛋在手心转了一圈,阮归在鸡蛋屁股底下发现四个显目的大字,笔锋遒劲有力,字体入蛋三分。
——云垂野赠。
他不死心,又拿了一个起来看。
——云垂野赠。
阮归:“……”
阮归今天还真不信这个邪。
谁那么无聊,会给将近一千颗鸡蛋刻字。
一连看了十个,阮归确定了,世界上真的有这么无聊的人。
阮归把脸埋进手掌,深吸一口气。
早知道刚才就一个不小心给这蛋砸了。
这下好了,他该怎么把这刻着“云垂野赠”的土鸡蛋送人?
真要靠吃吗?
阮归面色灰败,他闭了闭眼,重整旗鼓,把纸箱推到不起眼的角落,和行李箱放在一起。
眼不见心不烦。
收拾好土鸡蛋,阮归去洗了个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手机一下子多出十几条消息。
阮归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果不其然,全都是云垂野发来邀功的。
昏昏雪意:你拿到快递了吗?
昏昏雪意:怎么样?有没有被我的小巧思感动到。
昏昏雪意:吃鸡蛋的时候要记得想我哦~
阮归:“……”
阮归打了个寒颤,赶紧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充上电后上床睡觉了。
屏幕另一边,谢云野抱着手机等了半天,也不见归去来兮回消息。
早上就让他去拿了,归去来兮看着也不像有拖延症啊?不可能忘了把,可是刚刚还问他买了多少土鸡蛋,明显是记得的。
谢云野挠挠头,在这种时候,又想起了被他频频打入冷宫的君子六艺茶室。
他把两人的聊天记录截屏,发到群里。
昏昏雪意:[图片]
昏昏雪意:dddd,归去来兮怎么不理我了?
小李子:你送什么给他了?
昏昏雪意:一百斤土鸡蛋。
小李子:……
小杨子:……
昏昏雪意:省略号什么意思?你们说话啊?
过了好半晌,群里依然一片死寂。
谢云野晃晃手机,暗自嘀咕:“真邪门?网络出问题了吗?怎么都不理我了?”
“喂,周叔,对是我,明天找人来公寓给我升级一下网速,聊天有点卡。”
“就是聊天网卡啊,他们发的消息我都看不到。”
周叔:“……好的少爷,我知道了。”
明天找人糊弄一下吧,虽然八成不是网的问题。
*
次日,江大图书馆。
由于昨天跟谢云野约好了,今天阮归来得很早,就为了占据角落靠窗的位置。
他翻过一页教材,打了个哈欠,微弱的声响成了天然的白噪音,阮归趴在桌上,昏昏欲睡。
阮归昨晚没睡好。
做噩梦了。
他梦见自己从那堆泛着玫瑰花香的土鸡蛋里挑了一个,正准备煮来吃,云垂野突然从那一枚鸡蛋里蹦出来,抱着他的手指摇啊摇,一边摇一边撒娇:“归归,这么心急就要把人家吃掉嘛?人家当然愿意给归归吃,不过要温柔哦~”
阮归:“……”
阮归石化在原地,手上还拿着半个鸡蛋壳。
壳里黏糊糊的蛋液蹭在指腹,每一滴都长出了一个新的云垂野。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无数云垂野张嘴冲他哇哇叫:“归归归归归归——”
那场面,堪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阮归:“……”
阮归猛地一激灵,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掌根抵住额角,大口喘着粗气,下意识看向自己的左手。
还好,没有蛋液,也没有哇哇乱叫的小云垂野。
一闭上眼,阮归眼前就浮现起早上那个荒诞的梦,睡也睡不好,想看书吧,小云垂野又在耳边哇哇乱叫。。
真是奇了怪了,这破梦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到阮归眼前晃了晃,谢云野弯下腰,轻声问他:“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没什么。”阮归回过神,眼前是一张无限放大的帅脸,他拍拍心口,扬起嘴角:“你怎么来这么早?”
“不早了,”谢云野在阮归身边坐下,摊开书往他手边推,眼巴巴地看着他:“咱们继续后五章吧。”
阮归像是被烫到一般挪开视线,不敢跟谢云野对视,怕一个不注意,鼓噪的心跳会被发现。
“哦对,还有这个,你说的往届题库,我买回来了。”
谢云野一边说,一边从包里往外掏。
一套,两套……五十七、五十八?
阮归看着将近两本新华字典厚的套卷,傻眼了。
有必要买这么多?
谢云野兴致勃勃抽了一半出来,拍在阮归身前的桌面上:“你一份我一份。”
阮归:“?”
阮归:“还有我的份?”
谢云野洋洋得意:“对啊,怎么样,仗义吧。”
阮归:“……”
阮归心底对谢云野的高冷滤镜彻底碎了。
他扶额苦笑:“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不是一个专业的。”
谢云野眨巴眼,眼神清澈。
阮归:“……”
阮归直说了:“你的复习资料我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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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野大脑宕机了一秒,转头问阮归:“能退吗?”
阮归微微一笑:“不能。”
谢云野:“……”
谢云野垂头丧气,又把多出来的那一份团吧团吧塞进包里,嘴里嘀咕着:“算了算了,拿回去给老谢做。”
这中年男子天天怀念自己的大学生活,他今天就做件好事,帮他回忆一下。
阮归:?
阮归在心底替谢总点了根蜡。
一把年纪了,还要受这苦。
忽略这段小插曲,阮归清了清嗓子,放轻声音,低声和谢云野讲后五章的考点。
两个脑袋挨得很近,谢云野很乖,不管阮归说什么,都会老实的:“嗯,哦,好。”
阮归也没管,自顾自给他画知识点。
也不知道谢云野一通“嗯哦好”下来记住了多少。
“好了,最后一章。”
阮归喝了口水润嗓子,他们坐在角落,周围没什么人,交流的声音也很小,保证对方能听见就行,也没有打扰到别人。
“轰——!”
他刚要继续说,天边突然炸响一道惊雷。
阮归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而是谢云野,吓得一激灵。
天空低垂,乌云沉沉压向大地。
风声呼啸,像卷边的残刃,夹杂着沉闷湿冷的空气,刮得草木零落。
阮归抬头看着天,喃喃道:“要下雨了。”
图书管理员一层一层的匆忙关窗户,防止雨丝飘进来,打湿藏书。
很多没带伞的同学赶紧收拾东西往寝室赶,生怕晚一秒雨就下下来了。
谢云野也想走,被阮归拉住了,后者摇摇头:“来不及。”
江州的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毫无规律可言,说不定前脚刚出门,雨后脚就跟来了。
果不其然,阮归话音刚落,窗外就下起倾盆大雨,方才跑出图书馆的人又顶着书狼狈地跑回来。
江州的雨不讲道理,不像江南一般细腻,反而豆大一颗,砸脑袋上还有点疼。
天像被捅了个窟窿,两人呆在图书馆的角落,隔着玻璃,看雨点劈里啪啦打在窗上,听上去就很有劲。
雨幕模糊了视线,整个图书馆好像成了在汪洋中漂浮的孤岛,与世隔绝。
谢云野刚才被雷声吓到了,下意识朝阮归身边靠。
谢云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阮归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干净的柠檬香,因为足够熟悉,所以很有安全感。
阮归动都不敢动,谢云野的衣领里传来染上体温的水香调,暧昧旖旎,勾得阮归神思恍惚。
“诶,”谢云野忽然用手肘推了推阮归,看着窗外问道:“我没带伞,你呢?”
阮归因为谢云野的触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抿着唇,垂下眼睫,悄悄把伞往背包深处藏,面不改色道:“我也没带伞。”
雨水模糊了边界,阮归看不清,也不想看清。
早早在心间生根发芽的爱意得到了养分,顷刻间遮云蔽日。
即便阮归明白,两人之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枝头摇曳的嫩绿太喜人,这还是他第一次离天空这么近,他舍不得折断。
他和谢云野肩抵着肩,像两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
要是这场雨能一直下该多好?
阮归在心底不停祈祷。
要是他能一直跟谢云野待在一起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