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叙照常上班下班,按时换药,恢复得很快。
这天下班后,收到“宁城三院”那个微信号发来的消息:
温馨提示:今天是您复查的日子,别忘了携带证件来三院找主治医生复查哦~ ——此消息为系统自动发送
他几年前住过一次院,是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后来他爸言怀英得了尿毒症,他更是没少往医院跑。
那边医院里的医生护士都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什么服务质量调研,更别提提醒患者复查了。
看来宁城三院服务质量是真的好。
言叙没回复,揣起了手机。
回到阁楼,他先捣鼓了一会儿机器人,闹钟响过之后,去睡觉。
睡到傍晚,拿起手机,看到沈暮给他发了微信。
沈暮:【小言,你今天没来复查吗?】
言:【刚看到】
言:【我没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沈暮:【还想着你来的时候能见一面呢,韩大夫说我恢复得不错,允许我放几个小时的假,可以出去玩】
看到韩大夫三个字,言叙愣了几秒钟。
言:【恭喜你啊,那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沈暮:【太好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言:【明天中午可以。】
两人约了一个距离三院步行几分钟可以到的地方。
一是照顾沈暮不用奔波,二是言叙也打算去趟医院。
不是复查,而是去还钱。
他住院的费用是救助基金会付的,他还年轻能工作,不想占用这笔善款。
他这几天从自己各个卡里凑了凑,又找浪哥借了点,加上之前找老板预支的工资,足够偿还他的住院费了。
言叙跟收费工作人员说明来意,工作人员查了查,说:“你的情况不符合救助基金会的救助条件,肯定不是基金会付的,会不会是某位好心人帮你付的?”
言叙想起来,他之所以以为是基金会付的,是因为韩翊行如此告诉他的。
他心中有了成算。
他把钱给了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把之前的金额原路退回去。
他又去隔壁移动营业厅,交了100元话费,然后让工作人员把之前有人给他充值的一万块原路退回。
-
韩翊行接连收到两条短信。
【退款到账提醒】您的退款12000.00元已到账。
【退款到账提醒】您的退款10000.00元已到账。
韩翊行直想摔手机。
这时候,沈暮敲门进来。
“韩大夫,我今天想请假出去几个小时,和朋友吃个饭。”
韩翊行抬眼:“和谁?”
沈暮一摊手,没说什么。
韩翊行拿出手机看了看自己今天排的满满当当的手术。
“去吧,别走太远,别喝酒,早点回来。”韩翊行说。
“谢谢韩大夫!”
沈暮转身要走,犹豫几秒钟,回头说:“韩大夫,当年在江州你救我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你一直在喊一个名字。”
韩翊行怔住。
沈暮接着说:“你喊的那个名字,是不是‘言叙’?”
韩翊行盯着自己手腕内侧的疤痕失神了几秒,涩声说:“别告诉他。”
“嗯。”沈暮点点头,离开医生办公室。
言叙比沈暮到得早几分钟。
第一次互相见到对方没有穿病号服的样子,两个人都有点不适应,笑了半天。
沈暮还是病号,言叙刚出院没多久,俩人点的菜都很清淡。
点完菜,服务员问:“需要餐后甜点吗?”
沈暮翻了翻点菜单,指着一个甜品问言叙:“要不要来个草莓小蛋糕?”
“不用。”言叙声音突然有些冷,“我不吃蛋糕。”
沈暮怔了一下,笑着问:“那来个水果捞?”
言叙神色恢复如常,淡声说:“行。”
点完菜,沈暮笑着问言叙:“小言,你不去复查,是不是在躲着韩大夫啊?”
“没有,”言叙抿了口柠檬茶,“我躲着他干什么。”
沈暮笑出声,“昨天你没来,韩大夫整个下午脸都是黑的,实习生们都战战兢兢的。”
言叙说:“他那是怕我跑了,我还欠他钱呢。”
沈暮睁大眼睛,满脸疑惑。
“我之前欠他20万,到现在还没还上。”言叙说。
“你们分手跟这个有关系吗?”沈暮问道。
言叙似乎陷入沉思,分手的原因......
他摇摇头:“跟这没关系,快毕业那会儿因为工作的事情总吵架。”
“吵什么?”
言叙想了想,“他家里希望他留在北城,我想来宁城......”
他说不下去了,气氛静默了几秒。
沈暮说:“可是他最后也来了宁城。”
言叙像是被什么击中,喉间酸涩难言。
半晌,言叙敛了情绪,笑着对沈暮说:“别光说了我,说说你吧,听你说你恢复得不错,我能问问你得了什么病吗?”
之前在病房的时候一直没敢问,因为感觉沈暮总是有点消沉,而且手术的部位是腹部,言叙担心是很严重的病。
事实上,沈暮得的确实是很严重的病。
“结肠癌,”沈暮缓声说,“发现的时候已经出现了肝转移。”
听到“癌”字,言叙顿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很多人眼里,癌症是绝症,是不可治愈的,本能地会对这个字产生恐惧。
好在昨天沈暮说他恢复得很好,而且现在医生还允许他出来散心。
“那现在......”言叙斟酌措辞,不知道该怎么问。
“不用担心啦,”沈暮笑着叉水果吃,“韩大夫说我的癌细胞已经被消灭了超过五分之一,过不了多久我就能痊愈了。”
“那太好了。”言叙心情有些沉重,看着沈暮目前的状态,怎么没法和癌症扯上关系。
“好了之后想去干什么?”言叙问。
沈暮鼻根有些酸涩,他揉了揉鼻子,声音有点哑:“要去把我哥哥追回来。”
“哥哥?”言叙疑惑道,“什么哥哥?”
沈暮眼睛泛红,仍是笑着说:“当然是情哥哥了。”
一出生便被父母抛弃,沈暮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性格孤僻,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和他同样孤僻的小朋友,会在沈暮的棒棒糖被别人抢走之后,把自己那一支给他吃。
那人和沈暮同岁,比沈暮大几个月,个子比他高很多,眼神看起来很凶。
每次帮了沈暮之后,沈暮总会笑着说:“谢谢哥哥。”
孤儿院里的老师给那个男孩叫小树。
沈暮开始对小树展现出黏人的一面,整天哥哥长,哥哥短的。
小树一边嫌弃他黏人精,一边又攒钱给沈暮买画画的颜料。
18岁时,沈暮有一次去河边写生,不小心掉河里。
被小树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心跳了。
那里荒郊野岭,没有人,也没有手机。
小树一直不停地给他做心肺复苏,沈暮依然毫无反应。小树一刻不停地继续按压胸腔。
终于,沈暮咳出一口水,苍白的脸上稍稍有了血色。
他睁开眼看到小树的第一眼,发现他满脸都是泪水,见沈暮醒过来,小树坐在一旁嚎啕大哭。
沈暮从来没见小树哭过,那是第一次。
后来,沈暮问小树:如果那天我没有醒过来怎么办?
小树说:那我跟你一起死。
沈暮心中钝痛,亲吻小树的唇角,被小树发泄般地狠狠亲回来。
高中毕业后,他们去了同一个城市,沈暮读大学,小树打工。
两人租了房子,住在一起。
有一天,他们租住的房子意外坍塌,小树不顾一切替沈暮挡住屋顶落下来的横梁,自己被砸的奄奄一息。
沈暮把自己能找到的半杯水,每次几滴,喂给多数时间昏迷少数时间清醒的小树,自己嘴唇干裂到流血。
没有食物,水源匮乏,两个人在那方狭小的空间里坚持了72小时,终于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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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救援。
后来,两个人都非常努力工作,努力赚钱想买一个小房子。
漂泊二十多年,他们太渴望有一个小家。
得知自己得了结肠癌后,沈暮感觉天都塌了。
治疗费用一大笔先不说,最重要的是,医生说,已经是晚期了,手术和化疗的效果都微乎其微。
即便是钱花了罪受了,可能也续不了命。
沈暮几度挣扎想告诉小树,希望自己所剩不多的时光里,小树能陪着自己。
可是又想到当年河边,小树说“我跟你一起死”时那决绝的眼神。
沈暮希望自己的爱人能好好活着。
于是那之后,沈暮开始找茬跟小树吵架,嫌他赚钱少,嫌他学历低,说跟他在一起自己觉得很丢人。
小树几番沉默,无言以对。
后来,沈暮发现小树起早贪黑,除了他原本的工作,又多打了两份工。
晚上沈暮半夜疼醒,发现小树坐在出租屋的小桌子上,开着灯光微弱的小台灯,在写试卷。
沈暮的心被揪紧了。
第二天,他借故跟小树大吵一架,把家里的东西全摔了,包括床头摆的他俩的合照,和桌子上那盏小台灯。
时间剩的不多了,沈暮想,之前好像听孤儿院的院长说过,他的母亲好像是从宁城来的。
宁城离江州有两千多公里,他从来没有去过。
他要死远一点。
不能让小树知道。
他希望小树恨他刻薄势利,然后好好活下去。
他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卧,来到宁城,这个他母亲曾经待过的地方。
然后眼前一黑,他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暮醒过来,医生跟他沟通病情。
他恍恍惚惚地说:“医生,我好像见过你。”
韩翊行笑着点点头:“我第二次救你了。”
韩翊行当时研究的课题是“癌细胞自体反噬”,沈暮听不懂,韩翊行讲得通俗易懂。
“就是从你身体里取出一些癌细胞,经过实验室改造,改变其细胞核结构,保持其增殖性,再把经过改造的癌细胞植回体内,这些改造过的细胞就会吞噬癌细胞并快速增殖,就好比你策反了一群坏人中的几个,让这几个人帮你把其余同伙全部杀掉。”
韩翊行还说,这项技术是史无前例的,目前仅在动物身上试验成功,你愿意帮我把它推进到下一步吗?
这项研究是有专项资金的,沈暮不用担心治疗费用,韩翊行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配合医生治疗,并且在未来五年内让韩翊行跟踪治疗效果。
临床上,癌症如果五年内没有复发,便算是治愈了。
沈暮捡了一些重点跟言叙说了,言叙听得心情很沉重。
“你说,我哥哥还会原谅我吗?”沈暮问言叙。
原谅......他无法想象小树知道真相时会是内疚还是后怕,但他觉得,小树可能永远也无法原谅。
即便最后还能走到一起,那小树以后可能每一秒都会活得风声鹤唳,战战兢兢。
担心不知何时沈暮再遇到什么事,又会把自己抛下。
所以,遇到问题的时候,是应该独自一人承担不拖累爱人,还是把所爱的人也拉进那个痛苦的漩涡?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会的。”言叙声音很轻,却有几分坚定。
沈暮闻言,开心地笑了笑。
两人点的菜都没吃多少。
分别前,沈暮说:“以后还能一起出来吃饭吗?”
言叙说:“你身体状况好的时候给我发微信,随时都可以。”
回去的时候,言叙看到街边好多店铺都挂红灯笼,中国结,红红火火的。
言叙恍然意识到,居然快要过年了。
躺在床上正准备睡觉,手机有微信提示,他打开一看,是那个“宁城三院”微信号。
宁城三院:【亲爱的患者,预祝您新春快乐!我院为您准备了精美的新春贺礼,回复收件地址可领取。——来自群发助手】
言叙把这个账号设成免打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