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叙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刚才那一句“学长”,仿佛只是沉睡中的一句梦呓。
护士走过来,轻声对韩翊行说:“韩大夫,病人一直昏迷,没办法和家属取得联系。”
韩翊行目光一直落在言叙苍白的脸颊上:“谁送他过来的?”
护士指了指旁边:“那位大哥叫的救护车,费用也是他垫付的,他还在等病人家属来了还钱呢。”
“知道了,”韩翊行说,“你先忙吧。”
韩翊行走到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身边。
大哥伸着脖子往言叙这边瞧了瞧,问道:“医生,他没事吧?”
韩翊行说:“多亏了您及时把他送过来,谢谢。”
大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医生,你看我这算不算见义勇为啊?能申请积分落户加分不?”
韩翊行说:“这我不是很清楚,您能跟我说一下当时是什么情况吗?”
“矮马,可把我吓完咧,”大哥拍着胸口,似乎还是心有余悸。
“当时他走我前边,我看他裤子上有一大片血,我寻思,这男人咋还来大姨妈?正好我包里有给我老婆准备的卫生巾,我就递给他,谁知道他那脸刷白刷白的,给我吓一大跳,我说兄弟你没事吧,结果他pia叽摔地上了,我就赶紧叫了救护车。”
“我这不是乐于助银吗?那小伙子昏迷着,救护车的费用还是我掏的。500块钱啊,我一个月的生活费给我干没了,得亏给我开了个发票,要不然回家我老婆还得跟我吵吵巴火滴。”
韩翊行从大哥的闲言赘语挑拣出重点:言叙拖着不做手术,结果走在路上痔疮破裂大出血导致休克。
“救护车的钱我转给您吧。”韩翊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
“那太感谢您了!付费上班,中国好医生啊!”说着,大哥调出自己的收款码。
韩翊行给他扫了一千,又道了遍谢,那大哥竖着大拇指:“仗义!敞亮儿!嘎嘎优秀!”
言叙在输完血输完营养液之后醒过来了,身体很虚弱。
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病房里,白墙白地板,被子也是白色的。
病房里有三张病床,他躺的是最里边靠窗的这一张。
他旁边躺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此刻背对着他侧躺着。
靠门的那一张床上有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把病床上部调成一个倾斜的弧度,靠在那里。
言叙对自己被抬上救护车有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后来的事情就记不清了。
手上还输着液,他没法下床。
言叙见旁边的老奶奶侧躺着玩手机,没有在睡觉,便轻声问:“奶奶,请问下这里是哪个医院?”
老奶奶“嗖”一下翻了个身,朝言叙眨眨眼:“奶奶?你在叫我?”
言叙这才看清,这人虽然是一头银发飘飘,但却是一张稚气未脱的男孩脸庞。
靠床休息的那个小伙子憋笑困难,捂着肚子,怕刀口崩开了。
言叙窘得无地自容,赶紧道歉:“对不起啊。”
“嗨,没事儿,”男孩浑不在意地朝他摆摆手,“你还给我升辈份儿了,我还占便宜了呢!哈哈。”
言叙尴尬地笑笑。
男孩儿是个自来熟:“我叫杨子轩,今年上大二,你上大几了?”
言叙说:“我已经没上大学了。”
“毕业了啊?”杨子轩有点惊讶,“可是你看着也就比我大一两岁,我能叫你哥吗?”
言叙点头:“嗯。”
靠床的那个小伙子朝言叙挥了挥手:“hi,我叫沈暮。”
“我叫言叙。”
“言叙?”沈暮眉头微微皱了下,似乎在思索什么。
杨子轩惊奇道:“你认识我言哥?”
沈暮摇摇头:“应该不认识,但是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在哪儿呢?”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护士的声音:“韩大夫,下手术了?”
“嗯,刚刚做完。”
听到这声音,言叙呼吸一窒。
杨子轩立刻从枕头底下拿出一面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摸摸头发,搓搓脸,又摸出一瓶香水往自己头上喷。
病房的门被推开,韩翊行的白大褂下摆随着他走路摆动,后面跟着几个实习生。
一进门,韩翊行皱了皱眉,手背贴着鼻子,快步走到窗边把窗户推开,给屋子通风。
韩翊行朝言叙床边走来,言叙紧张地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抓了抓床单。
还好,韩翊行都没正眼看他,只是看了看输液瓶里的余量,又低头在自己本子上写着什么。
边写边问:“头晕吗?”
言叙咬咬唇:“没有。”
“有没有想吐?”
“没有。”
韩翊行点点头:“液输完了按床头的呼叫铃,不要自己拔针。”
“韩大夫,”言叙鼓足勇气问道,“输完液我就可以出院吗?”
韩翊行停笔,斜乜了他一眼。
实习生看他那表情神态,感觉下一秒病人就要被他骂个狗血淋头。
没想到韩翊行只是动了动唇,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能。”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言叙问得小心翼翼,声音越来越小。
对于没有医保的人来说,住院费就是天价开销了,而且,一直住院就没法上班,不上班又没收入。
对打工人来说,无异于天塌了。
“你失血过多,现在身体很虚弱,需要调养两天,然后做手术把痔疮割掉,否则还可能再度破裂,有生命危险。”
韩翊行说完这句话,似乎耗费了极大的耐心。
他一口气说完,便不再理言叙了,转身面向杨子轩。
杨子轩见到韩翊行,声音莫名有点夹:“韩大夫,我的屁股还是有点疼,你能帮我看一下吗?”
韩翊行示意旁边的实习生叶成,“你给他检查一下。”
韩老师终于给他指派任务了!
叶成欢天喜地掀开杨子轩的被子:“朝右边侧躺着,裤子脱一半。”
杨子轩愤愤不平,又不敢说什么,只得照做。
叶成非常认真地检查了一番,向韩翊行报告:“韩老师,创面已经基本恢复了,没有出血,没有发炎。”
韩翊行点点头,在本子上写东西。
杨子轩苦着脸,把裤子拉回去,问道:“韩大夫,可是我有时候还是觉得疼怎么办?”
韩翊行没说话。
叶成调侃他:“下次别用刺猬了,用榴莲就不疼了。”
杨子轩气呼呼的,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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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间,韩翊行已经绕到沈暮床边。
韩翊行温声说:“刀口还疼吗?衣服掀起来我看下。”
杨子轩在一旁愤愤不平,因为他和沈暮住同一病房,每次韩大夫对沈暮都比对他温柔一百倍。
不,一万倍!
言叙也感觉到了,韩翊行对沈暮,与刚才跟他说话时那种冷冰冰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
韩翊行检查完沈暮的刀口,又问:“晚上想吃什么?让叶成给你买回来。”
沈暮说:“红烧排骨。”
韩翊行说:“红烧排骨不利于消化,排骨汤怎么样?”
沈暮说:“好,谢谢韩大夫。”
“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随时给我发微信。”
“嗯。”
查完房,韩翊行带着实习生往外走。
门被打开,一阵冷风从窗外席卷而来,言叙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韩翊行刚走出去两步,又折回来,朝言叙的病床走去。
言叙心里打鼓,随着韩翊行一步步靠近,鼓点越来越密集。
可韩翊行目不斜视,径直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
关完窗,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言叙庆幸的同时,心底又漫起一阵苦涩的失落。
他曾经品尝过韩翊行温柔的滋味,只是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配再拥有了。
杨子轩遭到冷遇,心里不平衡,他侧向言叙的方向。
“言哥,咱们都是韩大夫的病人,韩大夫就只对沈暮一个人好,是不是不公平?”
杨子轩毕竟年纪小,世间的事哪有什么公平可言,更何况还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言叙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便转移了话题。
“我刚才听那个医生说什么刺猬,是怎么回事啊?”
言叙想起他看诊的那天,遇上一个急诊的,听医生说是刺猬钻进了患者的□□。
杨子轩捂着脸,“唉呀,丢死人了。”
“那天跟朋友聚餐,喝多了,有个人一直跟我呛呛,后来我们俩就打赌,说看谁敢把刺猬塞进去,不敢塞的是怂蛋。”
“结果就是这样了,我不是怂蛋,我是蠢蛋。”
杨子轩捂着脸呜呜呜。
言叙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也不知道这帮青春期的孩子脑子里整天在想什么。
沈暮依然靠在床头,面上带着笑,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子轩这个小孩很有意思,言叙和他聊了几句,完全没有注意的自己的输液瓶即将见底。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的时候,房间内的三人都有些诧异,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只见韩翊行走进来,沉着脸,径直走到言叙床边。
言叙有些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敢动。
韩翊行左手握住他输液的那只手,被冰得微微皱了下眉,随后拇指压住针眼,右手干脆利落地把针头拽出来。
全套动作丝滑,只是一言不发。
言叙冰凉的右手被韩翊行温暖的左手半握着,指尖无意识蜷了蜷。
直到韩翊行没好气地说了句:“自己摁着。”
“噢。”言叙赶紧把另一只手伸过来隔着创可贴摁住针眼。
韩翊行没分给言叙一个眼神,阴沉着脸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