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安当然知道布鲁斯最喜欢的故事。
《灰色幽灵》，韦恩庄园保存了几乎是发行的每一个版本的DVD，甚至布鲁斯自己做了一本专门的剪报收集了报纸上的相关新闻，虽然经常听这个睡前故事导致莉莉安对于某些情节都快倒背如流……但她并不讨厌这个环节。
因为，这个时候的布鲁斯总是眉飞色舞的，虽然他成天也乐呵呵笑着，嘴上说工作很忙（毕竟莉莉安晚上在家里总看不到他），实际上据她所知，他最频繁的工作除了可有可无的开会，就是接受报纸的采访。
布鲁斯有很多经常做的事情，包括总是会让他受伤的“极限运动”。
可莉莉安会觉得谈论到《灰色幽灵》才会是布鲁斯最开心的时候，同样也学会了甜蜜笑容的莉莉安看得出有时候布鲁斯表情的敷衍……《灰色幽灵》看到一半，莉莉安冷不丁地问道：“是因为蝙蝠侠和灰色幽灵很像，所以布鲁斯才资助的吗？”
莉莉安看着布鲁斯有些怪异的表情，还没等布鲁斯回答，机灵的女孩就自顾自地得出了结论：“……我知道了。不满的言论是因为扮演的不够像对吗？”
因为想要看到cosplay所以出钱，又因为对方的表现不符合预期而充满不不满——布鲁斯当然有那个资格！
韦恩集团出钱，布鲁斯是“金主”也就是老板，一定要说的话莉莉安还觉得布鲁斯给的有点太多了……不过再怎么铺张浪费，对于韦恩来说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韦恩就是有这样的资本。
看着一脸“我已经发现了真相”的女儿，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地说：“没错。”
他就是这么想的！是那个蝙蝠怪人在cosplay，绝对不是布鲁斯·韦恩自己那么幼稚！
再说了蝙蝠怪人怎么可能比得过灰色幽灵？肯定是灰色幽灵佐罗更完美！
一旁“恰巧”路过听到这番对话的迪克憋笑憋的很辛苦。
他真想知道莉莉安眼中的布鲁斯到底是怎样的形象——好吧，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也以为布鲁斯是弱不禁风的阔佬。
也许有点肌肉，可是有太多的善心，就这一点来说迪克完全能理解莉莉安对布鲁斯的过度保护：布鲁斯试图向他人伸出援手，会不会有人又因为他的钱财反而恩将仇报造成伤害呢？
所以，哪怕是被莉莉安投来轻蔑的眼神，恶意地认为自己是看重韦恩的钱财才接受被布鲁斯监护，迪克都尽量忍住脾气。
哪怕迪克一次次试图给这位大小姐打招呼，然后一次次被她当成是空气一样头也不回地掠过。
……好吧。
迪克安慰自己，虽然他和莉莉安是同岁，但他的生日更早，他应当拿出一点作为哥哥的风度。
再说了，他可是罗宾！罗宾应该更有气量。
哪怕对方难得给他回应，也是扬起下巴，像是获胜者对落败者发出胜利宣言：“今晚的家庭时光是我和布鲁斯单独的约会，希望无关人士能有自觉。”——布鲁斯提前说过这是莉莉安愿意回家的交换条件，他也能忍耐这个，真的。
毕竟如果换成是他，假如父母突然说要收养一个兄弟姐妹……好吧，他肯定也会不高兴，但肯定也不会像这位韦恩小姐这么过分！
再怎么说，至少，对方在好好打招呼的时候也应该有回应吧！
“莉莉安！”迪克终于忍不住了，在走廊里拦住了她，“我觉得我们需要谈谈！”
“……请你叫我‘韦恩小姐’，格雷森。”
上帝啊。
迪克在心里检讨自己，但他真的有点忍不住。
这位“韦恩小姐”可真刻薄！皱着鼻子一脸嫌恶的表情就像鼻子下面有大蒜一样。
他该夸奖她至少说了“请”吗？？
实际上莉莉安同样也是满心不爽。
如果格雷森的目的是为了故意恶心她，那么这个手段虽然很低级但他确实做到了——他谁啊居然敢学布鲁斯说话？
他哪来的资格对她说“Talk”的？就因为布鲁斯成功拿到了这家伙的监护权吗？
哈，格雷森只不过是布鲁斯花钱买到的高兴，是哥谭难得一见的幸运儿。
莉莉安不喜欢运动，她讨厌身上的汗臭味，所以有的像是击剑和拳击这种激烈的运动格雷森能满足布鲁斯的施教欲——这勉强算是格雷森的价值。
那又怎么样？养大格雷森的开销和资助蝙蝠侠相比差的可太远了。
莉莉安当然不会降低自己的格调而为此生气，她更不会和格雷森有攀比的心态，绝无可能。
“……我不是来和你争吵的。”迪克深吸了口气，放弃了对于“称呼”这个问题的纠缠，“我只是……好吧，也许我们没有办法真的做到如同家人一样相处……”
哪怕蝙蝠侠对于罗宾的课程还没有到微表情这一项，但迪克完全能读出对方一脸“家人？你当今天是愚人节吗？”的夸张嘲讽。
但蹦蹦跳跳的罗宾有一颗坚强的心脏。
“……但至少，让我知道怎么能让你对我的态度变得友善一点。”
“你这是在指责我的态度？”莉莉安冷笑。
“……我只是想让我们能够稍微好好相处！”迪克委屈。
“如果你想做梦。你应当现在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莉莉安的回答一如既往地气人，“还有，至少学学怎么会看眼色，而不是一骑绝尘地反向冲刺。”
迪克绕了个弯才理解了莉莉安的讽刺。
很好。至少这位韦恩小姐的说话风格能看到阿尔弗雷德的影子。
两个孩子之间的紧张关系当然有被同个屋檐下的大人们注意到。
布鲁斯有想过要调节一下（尤其是在阿尔弗雷德着重强调：“这次给图书室采购了《如何做好多子家庭的父母？》，现在庄园里就有人迫切需要阅读。”），布鲁斯还是找到了莉莉安，委婉地说出了“家人之间要好好相处”的希望。
“布鲁斯。”莉莉安摇了摇头，微笑着一脸悲天悯人，双手合十的模样如同祈祷的修女，“我能理解你的代偿心理，你想要在相似经历的人身上重新养一遍自己，这种自我映射是一种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布鲁斯并不认为莉莉安装模作样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说的“我能理解”是真心话。
“可我显然不像你那样‘感情充沛’。”莉莉安口气里的嘲讽意味让布鲁斯一个激灵，她似笑非笑，“而互不干扰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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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能接受的极限。”
“别太贪心了，你这是在无理取闹，Daddy。”
倒反天罡的话语令布鲁斯真的忍不住身体抖了抖。
在莉莉安面前他总是无法过于强硬，毕竟在布鲁斯的记忆里他的父母一直都很溺爱他，阿福才是家里最严厉的那个人，有时候实在过分了托马斯会假装不高兴的样子，而玛莎又会心疼地把他抱在怀中好生安慰。
好警察坏警察的红白脸游戏，得至少需要两个人配合，对吗？
而且，莉莉安总是想要装大人的模样，试图努力照顾他。
这也许是和她刚来到韦恩庄园的时候没什么安全感，布鲁斯不得不顺延着自己花花公子的人设对莉莉安在学校的考试成绩满口夸赞，并且惊喜地感叹从此不必再担心韦恩家族的未来——这是否给了莉莉安太多的责任感呢？
莉莉安享受着赞美，享受着被依赖，并且在为此付出努力。
莉莉安现在能提到那么多心理学上的名词也是她对自己的要求：她说这也是优秀的企业家需要学会的东西。
想到这里，布鲁斯放弃了原本打算说的“看在我的份上”的说服方式。
“迪克是我的被监护人……但你同样也是，莉莉安。”布鲁斯温和地说，“是我想错了，他是我的责任却并非你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也应当是我做的不够好。”
莉莉安动了动嘴，原本的脸颊紧绷着，僵硬的线条终于有些松动。
“我应当告诉你，亲爱的莉莉安。”布鲁斯蹲下身，用很慢的速度慢慢地给了莉莉安一个拥抱——他很清楚他的小公主的骄傲。
莉莉安不太喜欢过于亲密的接触，这会弄乱她的发型，也会使得身上的裙子变得皱巴巴的。
就连现在布鲁斯有时候都会让阿福帮忙打领带呢（就算是为了去开会，他都当上老板了就不能不系吗？），而自从莉莉安的手掌大到能抓住她的金发之后，她连梳头发都不要父亲的帮忙了。
布鲁斯承认自己对于错过孩子的成长有一些失落，布鲁斯的生活受到挤压正是蝙蝠侠出现的代价，而有些错过是无法弥补的。
至少，他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更多，能给莉莉安的却更少。
现在又多了迪克，在孩子们身上他真的做的足够多吗？
无论什么时候，布鲁斯都只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好。
但至少现在，他应该有所行动。
“普遍来说，头胎对于二孩的抗拒都是源于安全感的匮乏，会担心即将到来的弟弟或者妹妹会分走父母的注意力，或者说，爱。”
想到在书上读到的段落，布鲁斯认真地说：“你是我的孩子，这一点并不会任何情况所影响。”
布鲁斯已经尽力了。
他还是无法坦率地将爱放在嘴边，他甚至能看到阿福在一旁给他悄无声息地给他竖起了拇指……嗯！果然他这次做的不错吧！
“……我知道。”莉莉安停顿片刻，“毕竟我才是韦恩的血脉。”
“还有，父亲。你说的‘任何情况’。”她一脸怀疑，“应当指的不是你还有带更多孩子回来的打算吧？”
布鲁斯：“……”
两个孩子都已经闹成这样，应该不会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