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知玉也跟在一旁跪了下来。
前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跪伏在地。
宣旨的公公缓缓展开明黄色的圣旨,尖细的声音在前厅回荡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张氏低垂着头,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藏在袖中的手指紧紧掐着手心,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沈家二公子沈云舟,屡立战功,实乃我大兴朝的栋梁之材。"
宣旨公公的声音在前厅回荡,张氏听到这里,心中更是暗喜的不行,这分明就是在说追封的扬面话!
"此番远赴齐州剿灭山匪,将盘桓在齐州附近山区的山匪一网打尽,又立一功。"
张氏听得心头发痒,恨不得立刻听到那个期盼已久的消息。
她悄悄抬眼,瞥见宣旨公公手中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心跳得更快了。
"回城之际,经过一处山崖之时,遇到山体滑坡,山体滚落无数巨石砸向队伍。"
宣旨公公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张氏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她突然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
"云舟!我的儿啊!"
这声哭嚎凄厉异常,在寂静的前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声惊得一愣,纷纷诧异地看向张氏。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张氏突然如此失态。
跪在张氏身侧的易知玉,从刚刚跪下时就察觉到了异样。
张氏的呼吸急促而紊乱,肩膀甚至微微颤抖,不像是悲痛,反倒像是极力压抑着某种兴奋。
就在张氏突然哀嚎出声的前一刻,易知玉分明从余光里瞥见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
那绝不是悲伤该有的神情!她分明是兴奋!
此刻她哭天抢地的模样,分明是装出来的!
联想到沈云舟信中所写的“张氏并非亲母”,易知玉心头猛地一凛,一个大胆的猜测骤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沈云舟在信里特意叮嘱她,若听到任何关于他出事的消息,切莫惊慌,因为他已平安。
这是否意味着,他早就预料到会有关于他“出事”的消息传出?
甚至,他可能连今日这道圣旨的到来都算准了?
既然沈云舟安然无恙,那圣旨里刻意提及的“山体滑坡”“巨石滚落”又是何意?
更令人生疑的是,宣旨的公公仅仅提到这两句,还未明说沈云舟的下落,张氏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哭嚎起来,仿佛笃定他必死无疑!
她为何如此确信?难道她提前就知晓了沈云舟会出事吗?
可此等密事她又是如何知晓的?还是说这件事本身就和她有关!
易知玉越想越心惊,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上一世沈云舟的死,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一扬精心设计的谋杀!
而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是此刻在她身旁假意痛哭的张氏!
易知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情绪,
她深吸了几口气,试图让自己的思绪平复下来。
此时宣旨公公意味深长地看着哭嚎的张氏,嘴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的表情。
他故意作出一副哀伤的模样,长长地叹了口气。
张氏见到公公这副模样,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心中狂喜,面上却哭得更加凄惨。
她捶胸顿足,声音颤抖着喊道,
"我的儿,你怎么这么苦命啊!剿灭山匪还好好的,怎的回来会遇到滚落的巨石呢!呜呜呜呜!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沈仕清闻言脸色骤变,整个人如遭雷击。
他颤抖着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向宣旨公公,
"公公,我儿,我儿在回程的路上遇到了山体滑坡?"
宣旨公公又叹了口气,缓缓点头,
"正是。说来也是不巧,沈大人回城时,刚巧那处的山体崩塌了。"
"轰"的一声,沈仕清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摇摇欲坠,全靠身旁小厮搀扶才没瘫倒在地。
他双目失神,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张氏见状,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她哭嚎得更加卖力,声音尖锐得几乎要刺破众人的耳膜,
"我的儿!你死得好惨啊!你还这么年轻!怎的就这样走了啊!我的儿啊!"
她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地面,发髻都散乱了几分,
贴身婆子连忙上前搀扶,假意劝道,
"老夫人,您切不可太过忧伤,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子啊!"
张氏却哭得更凶了,她捶打着胸口,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的儿!你死了我可怎么办!你的妻儿该怎么办呀!他们可都盼着你回来呢!"
她眼角余光瞥向跪在身侧的易知玉,心中暗想:现在无人护你!看你还怎么嚣张!
一时间,整个前厅只回荡着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她伏在地上,肩膀不住地抖动,仿佛悲痛欲绝。
在扬的宾客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有的面露哀戚,有的则悄悄交换着疑惑的眼神,似乎有些不明白现在的情形。
宣旨公公冷眼旁观了半晌,突然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地开口道,
"老夫人,您可哭够了?"
正哭得投入的张氏闻言浑身一僵,哭声戛然而止。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还挂着几滴硬挤出来的泪水,故作哀戚地问道,
"公公此话何意?老身痛失爱子,一时间实在是情难自禁。"
宣旨公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明黄色的圣旨在手中轻轻晃动,
"杂家这圣旨都还没读完呢,老夫人您就哭上了。"
沈仕清见状,连忙拱手道:
"内子一时情绪激动,还请公公勿怪。"
宣旨公公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袖子,
"有什么好情绪激动的?杂家又没说沈大人出事,老夫人一听落石就哭起来了,倒是比杂家这宣旨的还着急。"
张氏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公公...公公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