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利落抱拳,声音铿锵有力。
沈云舟微微颔首,目光不自觉地投向易知玉离去的方向。
廊下的灯笼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
片刻后,他猛地转身,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大步流星地朝府外走去。
易知玉带着小香回到自己院子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她踏入主屋,融融暖意顿时驱散了满身寒气。
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将整个房间烘得暖如春日。
易知玉解下沾着夜露的斗篷,小香连忙接过已经凉透的汤婆子,转头吩咐婆子去换新的来。
在炉边烤了会儿手,待身上寒意尽消,易知玉才轻手轻脚地走到摇篮边坐下。
望着熟睡中的昭昭,她眼中漾起一片温柔,指尖轻轻拂过女儿粉嫩的脸颊。
在摇篮旁守了片刻,易知玉才起身回到里屋。
她倚在软榻上,忽然开口:
"小香,去把我那个青花瓷瓶取来。"
"是,小姐。"
小香很快捧来一个碗口大小的瓷瓶。
易知玉接过瓷瓶,揭开盖子往里瞧去。
只见一只通体赤红的小虫正静静伏在瓶底,似是睡着了般一动不动。
小香忍不住凑近,压低声音问道:
“小姐,刚刚老夫人那副模样,是不是这小虫子起作用了?”
易知玉用银簪轻轻拨弄着蛊虫,唇角微扬:
"嗯。以后只要张氏同我接触,就会浑身像被虫子咬一样钻心的疼。"
小香眼睛亮了起来,
“这小虫子竟然真的这么神奇,今日小姐和老夫人同桌吃饭,我还想着老夫人怎的一点反应都没有,还以为那小虫子失效了,幸亏是没失效,老夫人果然发了疯一样的满地打滚!看着可真是让人解气!”
易知玉看着手中的瓷瓶,思绪飘远。
这对蛊虫是她还未出阁之时,朋友出外游历所得,赠与了她。
那时她的闺阁朋友还开玩笑,说若是嫁人了,婆婆欺负自己,就用这对小虫子对付恶婆婆。
上一世,易知玉始终未曾动用这对沉睡的小虫,任由它们在锦盒中休眠。
重活一世,为对付处处刁难她的张氏,易知玉取出了这对尘封已久的蛊虫。
这对母子蛊需以血为契,饮血即醒。
只需将子蛊置于目标之人身上,那通灵的小虫便会悄无声息地钻入其体内,日夜蚕食宿主精血,令其身体虚弱,缠绵病榻,一直到死。
而易知玉手中的母蛊,便是操控这一切的关键。
只要母蛊存活,子蛊便能永生不死地寄生,
若是寄生之人死去,只需要拿母蛊出来便能唤回子蛊。
更玄妙的是,因唤醒时饮的是易知玉的鲜血,
所以只要她靠近子蛊,那小虫便会躁动不安。
这便是为何张氏今日和易知玉同桌吃饭之后,会感觉到万虫噬心般的剧痛的缘故。
而这只子蛊,是在那夜易知玉被张氏唤去抄经时易知玉带过去的。
当时她故意踩倒李妈妈让她摔倒,又借着上前假意搀扶之际,将子蛊悄然放到了李妈妈身上。
这灵性的小虫会在半个时辰内择主而栖。
比起粗使婆子,它自然更偏爱张氏这般养尊处优的贵妇之躯。
果然如易知玉预料的那般,李妈妈会回屋伺候张氏梳洗就寝,
而就是那时候的接触,子蛊便转移到了真正的目标张氏身上。
现在看来,这小虫果然如同易知玉料想的那般发挥了作用。
重活一世,易知玉早已下定决心,这一生绝不再重蹈前世覆辙,做那任人宰割的软弱羔羊。
所以当那夜张氏传唤她去佛堂抄经时,她虽然面上依旧维持着往日的恭敬顺从,可心里却早已盘算好了一切。
她要亲手焚毁那座虚伪的佛堂,让那尊被张氏日日供奉却毫无慈悲的泥塑金身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不仅如此,她还要让那只以人血为食的蛊虫,悄无声息地潜入张氏的经脉,让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也尝尝被蚕食骨髓、被啃噬心脉的滋味。
既然张氏素来以折磨人为乐,那便让她亲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她本想着用这蛊来反制张氏,只要她将她唤去磋磨,就得承受这钻心刺骨的痛楚。
久而久之,张氏自然觉得是易知玉克她,
毕竟她一向都觉得自己是个扫把星,也就不会再将她叫去跟前了。
只是这一世的发展着实出乎意料。
易知玉没想到沈云舟会这般维护自己,
有他的庇护,张氏应该也不敢像从前那般磋磨她。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沈云舟终究是男子,
这侯府后院,还是张氏这个当家主母说了算。
而且沈云舟有自己的事,总是无法时刻护着自己的,
所以易知玉觉得,无论如何,这小虫都得用。
回过神的易知玉将瓷瓶递给了小香,
“拿去放好吧。”
“是,小姐。”
张氏的院子里,烛火幽幽,檀香袅袅。
张氏昏睡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悠悠转醒。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记闷棍。
她下意识地抬手扶额,指尖触到太阳穴时,那里仍隐隐作痛。
"老夫人,您可算是醒了!"
吴妈妈一见她睁眼,立刻凑上前,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坐起身,
又在她身后垫了两个软枕,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张氏眉头紧锁,嗓音微哑:
"我这是怎么了?"
吴妈妈神色紧张,压低声音道:
"老夫人您不记得了?晚膳时您突然浑身剧痛,疼得冷汗直冒,最后竟生生疼晕了过去!老奴吓得魂都快飞了!"
张氏闻言,脸色骤变,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晚膳时,她正喝汤,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脊背蔓延至全身,像是无数细小的虫子在啃噬她的血肉,疼得她连筷子都拿不稳,最后竟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她眉心拧得更紧,
"怎么回事?我为何会浑身疼得像被虫咬一般?"
吴妈妈连忙解释:
"老奴已经请府医来瞧过了,大夫说您可能是误食了什么不合适的吃食,导致后背和脖颈起了红疹,因着疹子发作得太厉害,这才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