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明远的世子之位...岂不是更加岌岌可危了?
不等张氏发作,又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进院子,朝她躬身禀报:
"夫人,侯爷回府了!"
张氏闻言目光陡然一厉,手中帕子攥得死紧,指节都泛了白,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之色。
"好啊!真是好得很!"
她咬牙切齿道,
"沈云舟的大军刚回城,他就赶着回来了!"
她强压下心头怒火,冷声问道:
"侯爷现在人在何处?"
小厮垂首答道:
"回老夫人,侯爷一回来就直奔书房去了。"
"知道了,退下吧。"
待小厮退下,张氏立即起身,身旁的吴妈妈连忙上前搀扶。
"走,去书房。"
"是,夫人。"
此刻张氏哪还顾得上管易知玉和那个祁妈妈,
好不容易等到侯爷回府,她必须尽快与侯爷商议,将明远的世子之位定下来才是正事!
在吴妈妈的搀扶下,张氏很快来到沈仕清——这位侯府当家人的院落。
行至书房外,张氏示意吴妈妈等人在外等候,
守在书房门口的老管事见张氏到来,恭敬地行了一礼:
"夫人安好。"
张氏微微颔首:
"侯爷可在里面?"
老管事答道:
"回夫人,老爷正在里面批阅文书。"
"嗯。"
张氏应了一声,径直推门而入。
穿过外间来到里屋,只见沈仕清正伏案疾书,
听到动静也只是略抬了抬眼,便又低头继续书写。
张氏福身行礼:
"侯爷。"
沈仕清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张氏缓步走到沈仕清身侧,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案上瞟去。
待看清那竟是请封世子的奏折时,脸色顿时大变。
她凑近细看,这一看不要紧,张氏的脸色瞬间铁青。
沈仕清奏折中要请封的世子人选,赫然写着"沈云舟"三个字!
"啪"的一声,张氏一把将奏折从案上夺了过来。
她颤抖着双手展开奏折,越看越是心惊,到最后连纸张都在她手中簌簌作响。
"唰啦——"
盛怒之下,张氏竟将奏折撕得粉碎,狠狠掷在地上。
沈仕清见状眉头紧锁,不悦地呵斥:
"你这是做什么!"
张氏犹不解气,又用脚狠狠碾踏着地上的碎纸,眼中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你这是什么意思!侯府世子历来由嫡长子承袭,明远才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你为何要将世子之位传给那沈云舟!"
沈仕清眸光一沉,重重放下手中的笔,冷声道:
"谁说世子之位必须由长子承袭?如今陛下立太子,不也是择贤而立?当今太子殿下也并非陛下嫡长子!而且云舟战功赫赫,能力远胜明远,本侯立他为世子,对侯府和沈氏家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张氏脸色铁青,眼中怒火翻涌:
"好一个择贤而立!侯爷分明是偏心那沈云舟!他不过是个粗鄙武将,如何比得上明远这等文官清贵?明远自幼饱读诗书,知礼守节,才是真正的世家风范!"
沈仕清冷哼一声:
"文官清贵?明远至今不过未考上任何功名,连朝堂议事都轮不上他开口,谈何清贵?云舟此次班师回朝,军功累累,定会得陛下重用,日后肯定是前途无限的!侯府若是让他承袭,家族只会越来越繁荣昌盛!"
张氏涂着丹蔻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红的血珠从指缝渗出,她却浑然不觉。
保养得宜的面容此刻扭曲得骇人,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屋顶:
"侯爷若是如此!那明远的颜面往哪搁!他是这侯府堂堂正正的嫡长子,世子之位却要绕过他选别人!你让他往后在京城世家子弟面前如何自处!不行!我绝不同意!要立也必须立明远为世子!"
沈仕清重重将茶盏掼在案几上,上好的青瓷顿时裂开一道细纹:
"荒唐!如今京城世家传位哪个还拘泥于嫡长子?谢家立了次子,王家选了第三子,哪个不是择贤而立?怎的到了明远这里就没颜面了?陛下立二皇子为储君时,其余皇子有谁觉得自己没有颜面的!?"
"我不管别家如何!"
张氏猛地挥袖,镶着金线的袖口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度,
"总之立沈云舟就是不行!"
"本侯才是这侯府之主!"
沈仕清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世子人选由本侯定夺,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张氏脸色瞬间铁青,精心描绘的柳叶眉几乎竖了起来:
"侯爷这是连我们张家的颜面都不顾了吗!"
她突然尖笑起来,
"当初若不是我们家,侯爷的仕途怎么可能如此顺利,一路封侯拜相享受此等荣华富贵!如今飞黄腾达了,就要过河拆桥?我父亲乃两朝元老,太傅之尊!侯爷要立那沈云舟,可曾想过我张家答不答应!"
"够了!"
沈仕清一掌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翻倒,褐色的茶汤在紫檀木上洇开一片污渍,
"本侯在战扬上拼杀十余载,身上二十三道伤疤才换来这侯爵之位!休要说得像是全靠你张家施舍!"
张氏眼中迸出怨毒的光,直指沈仕清:
“哼,你性子执拗,以前若不是有我那太傅父亲在朝中替你周旋,你早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沈仕清猛地拂袖,案上文书哗啦啦散落一地:
“行了!别来这和我说以前如何如何!我不想听!立世子一事我决心已定,不会再改!”
张氏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冷笑,满头珠翠随着她的动作簌簌作响:
"所以!侯爷这是要为了一个贱婢生的庶子,弃嫡长子于不顾?"
"庶子?"
沈仕清眼神陡然锐利如刀,声音冷得骇人,
"云舟从来都是府中嫡子,何来庶出一说?"
张氏扯着嘴角露出个狰狞的笑,眼神泛着诡异的光:
"侯爷莫不是老糊涂了?那沈云舟是那个贱人生的,又不是我这正室所出,不是庶子是什么?"
听到"贱人"二字,沈仕清额角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
"住口!休的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