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竟敢如此大逆不道!那易知玉自己找死冲进火扬,与我何干?不过是个低贱的商贾之女,也值得你这般忤逆生母?!"
"她不是什么低贱之人。"
沈云舟一字一顿,
"她是我沈云舟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缓缓抬眸,凌厉的目光直刺张氏:
"我的夫人无缘无故死在老夫人院子里,老夫人莫非以为,这事能就这么揭过去?"
张氏踉跄着连退两步,涂着蔻丹的手指颤抖得不成样子。
她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个向来克己守礼的儿子,竟为了个商女要与她彻底撕破脸!
甚至不惜让整个侯府颜面扫地!
若真让官府介入,无论最终能否查出易知玉被困火扬的真相,她张氏这几十年来苦心经营的贤名都将毁于一旦!
即便她能洗脱杀人嫌疑,但"苛待儿媳""逼死媳妇"的恶名,必将如附骨之疽般跟着她进棺材!
这绝对不行!
张氏捂着心口,身形摇摇欲坠,脸上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你!你这个不孝子!我可是你的生身母亲啊!你为了个外人,竟要污蔑自己的母亲杀人!还要报官抓我!你这些年的圣贤书都白读了吗!你可知道报官会给侯府带来多大的祸事!你可知道状告亲母会让你的仕途毁于一旦!"
沈云舟冷笑一声,再大的影响他都无所谓,
若是今日不替易知玉讨回公道!他根本就无言面对自己的内心!
无言面对那一双儿女!以后死了再见到易知玉也没脸面对她!
他冷冷地朝影七使了个眼色,影七会意,转身就要往外走。
张氏见沈云舟如此执迷不悟,厉声喝道:
"给我拦住他!"
府中侍卫闻声而动,瞬间将影七团团围住。
影七不屑地冷哼一声,甚至连佩剑都懒得拔出,
只见他身形如鬼魅般闪动,拳脚之间,那些侍卫便纷纷倒地哀嚎。
张氏见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云舟,双目赤红,几乎要瞪出血来:
"好!好得很!你这个逆子!既然你执意要报官,执意要为那个易知玉讨公道,执意要毁了侯府百年声誉!那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害死了你夫人,那老身今日就以命抵命,把这条老命赔给你!"
话音未落,张氏就作势要往院中那棵百年古树上撞去。
沈月柔和李妈妈大惊失色,慌忙扑上前死死拽住她。
李妈妈紧紧抱住张氏的老腰,声泪俱下:
"老夫人!您这又是何苦啊!这事明明与您无关,您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沈月柔也红着眼眶喊道:
"母亲!您明明清白无辜,为何要以死明志!"
她转头怒视沈云舟,声音尖锐:
"二哥!你当真要为了个外人,活活逼死生养你的母亲吗!"
张氏泪如雨下,白发散乱,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为了侯府百年清誉,老身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你们放开我!让我去死!等我死了,云舟心里就痛快了!就不会非要报官毁了侯府的体面了!"
说着又挣扎着要往树上撞,李妈妈和沈月柔拼尽全力才将她拦住。
就在这混乱之际,院墙之上,萧祁和李长卿正隐在暗处旁观。
李长卿气得咬牙切齿:
"这张氏当真歹毒!害死了嫂夫人不够,现在还要以死相逼!这是要把云舟往绝路上逼啊!"
萧祁面色阴沉如水,眼中寒光闪烁:
"真是没想到,堂堂侯府老夫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易氏好歹是云舟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她竟敢趁着云舟不在府中这般磋磨,最后还要用这等下作手段脱罪!"
院中此时已经乱作一团,张氏哭嚎着要往树上撞去寻死,
沈月柔死死拽着她的左臂,颜子依则慌乱地拉着她的右袖,
几个丫鬟婆子也围作一团,扬面活脱脱像是戏班子上演的闹剧。
张氏一边挣扎着要往树干上撞,一边用余光偷瞄着沈云舟的反应。
可令她心惊的是,沈云舟始终如雕塑般冷眼旁观,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
再往院门方向看去,影七的脚步竟丝毫未停,眼看就要跨出院门。
"好啊!好得很!"
张氏突然厉声尖叫,挣脱众人冲到沈云舟面前,扬起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院中回荡。
"你这个不孝的畜生!宁可眼睁睁看着亲娘去死,也要把侯府的脸面往泥里踩是不是?"
她歇斯底里地吼道,精心梳好的发髻都散乱开来,
"你去报官!尽管去!老身这就进宫告御状!让满朝文武都看看,你这个逆子是如何逼死生母的!"
沈云舟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他缓缓用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左颊,眼神却愈发冰冷。
待转回头时,嘴角竟勾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老夫人方才不是信誓旦旦要以命抵命?怎么,现在又要去告御状了?"
他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被扯乱的衣袖,
"所以老夫人的''以死明志'',就是这般做戏给人看的?"
张氏闻言脸色瞬间惨白,精心保养的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
她颤抖着手指向沈云舟,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活像条离了水的鱼。
她终于彻底明白了,沈云舟今日是铁了心要为那个贱人讨公道。
什么以死相逼,什么家丑外扬,统统都吓不住他了!
张氏眼珠乱转,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她飞快地思索着对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一旁跌坐在地上抱着自家夫人斗篷的祁妈妈早已经泪眼婆娑。
听到沈云舟为了替自家夫人讨回公道,甚至不惜要和她母亲翻脸决裂,祁妈妈心中不胜感激,
看着怀里的斗篷,祁妈妈只觉得造化弄人,
若是夫人还在就好了! 她能亲眼看到这侯府有人愿意为她不惜一切就好了!
突然,佛堂方向传来"咚"的一声闷响,紧接着一道飘渺的女声从湖面幽幽传来:
"祁妈妈~"
这声音似远似近,在寂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