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的一声巨响,主梁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影七再也顾不得尊卑,一个箭步冲上前死死拽住沈云舟的衣袖:
"主子!再不走咱们都得死在这!"
见沈云舟仍要挣脱,他着急的喊道:
"您要是出了事,小少爷和小小姐怎么办!"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刺进沈云舟的心窝。
天知道刚刚听到张氏说易知玉没能出来的时候他的心里有多乱!
他后悔不该将易知玉一人留在这侯府之中,明明发现她在府里过的艰难,明明想好了要护住她的!
"咔嚓"!
主梁彻底断裂的巨响震耳欲聋。
影七趁势运起轻功,强拉着沈云舟纵身跃出。
就在他们落地的刹那,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坍塌声。
整座佛堂轰然倾覆,燃烧的梁柱砸进湖中激起数丈高的水花,漫天火星混着黑灰如雨般洒落。
祁妈妈见只有沈云舟和影七两人出来,
看着那彻底烧毁的佛堂,绝望的抱着易知玉的斗篷跪着痛哭起来。
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夫人。
沈云舟缓缓转身,映入眼帘的是完全被烈焰吞噬的废墟。
他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青筋暴起,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那双总是沉静如潭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倒映着熊熊烈火。
张氏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沈云舟奋不顾身地冲进火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平日里看似对易知玉冷淡的沈云舟,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熊熊烈火中,他连片刻犹豫都没有就闯了进去,这份决绝让张氏后脊发凉。
易知玉在他心中的分量,竟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重得多!
这些年她处心积虑地在二人之间挑拨离间,自以为将局面牢牢掌控在手中。
可今日这扬大火,却像一面照妖镜,照出了沈云舟深藏心底的情意。
张氏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样看来,这把火倒是来得及时!
易知玉葬身火海反倒是件好事,若任由他们夫妻情意渐深,日后恐怕就再难掌控了!
"云舟!"
张氏脸上瞬间换上忧心如焚的神情,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沈云舟跟前。
她颤抖着手拍打着他衣袍上的黑灰,声音里带着哭腔:
"你这是要吓死母亲吗?那么大的火,你怎的不管不顾的就往里头冲啊!你若是也出了事,让母亲该如何是好啊!"
话未说完便哽咽难言,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慈母心肠。
沈云舟缓缓转头,目光如冰刃般刺来:
"屋门,是你锁上的吗?"
这声质问让张氏浑身一僵。
她抬眼对上沈云舟寒彻骨髓的眼神,心头猛地一跳。
那门锁在烈火中烧了这么久,竟还挂在门上?那岂不是被他看了个正着?
不行!她绝不能认!
张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作满脸的困惑与委屈:
"什么上锁?云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母亲听得糊涂啊!"
她说着还抬手拭了拭眼角,
沈云舟目光如刀,冷冷注视着张氏做作的表演。
影七见状,上前一步沉声道:
"老夫人,属下与主子冲进佛堂时,亲眼所见大门被铜锁紧锁。若非强行破门,根本无法进入。"
此言一出,满院哗然。
救火的下人们闻言纷纷低头,神色慌乱。
他们最清楚那门锁之事,此刻生怕被牵连。
而闻讯赶来的各院主子们则面色骤变,彼此交换着惊疑的眼神。
颜子依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想通了其中关窍。
刚刚她还觉得奇怪,这屋子着了火怎的还往里头冲,再怎么不要命也不至于这么蠢。
如今看来,竟是张氏故意锁门,要将易知玉活活烧死在佛堂里!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张氏好狠的心肠!
这易知玉不过就是拿了她一万五千两银子,张氏搬了她的库房就罢了,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天爷啊!"
张氏夸张地用帕子掩住嘴,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这怎么可能!佛堂从不落锁,阖府上下谁人不知?"
她突然红了眼眶,颤手指向沈云舟,声音里带着痛心疾首的颤抖:
"你,你难不成觉得是我故意将门上锁,把易知玉烧死在里头的?你这逆子!怎么如此编排你的母亲!我和知玉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如此对她!"
她说着竟真的落下泪来,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动容。
可沈云舟的眼神却越发冰冷,仿佛能看穿她层层伪装下的真相。
一旁跪在地上的祁妈妈听闻佛堂大门竟被上了锁,霎时间双目赤红如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家夫人竟是被活活困死在佛堂里的!
这张氏,当真是蛇蝎心肠,歹毒至极!
祁妈妈悲愤交加,颤抖的双手死死攥紧那件被遗弃的斗篷和早已冰凉的汤婆子,踉踉跄跄地冲向张氏,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无冤无仇?好一个冠冕堂皇的无冤无仇!你与我家夫人分明就是血海深仇!"
"这偌大的侯府后院,女眷如此之多,谁都不叫,偏偏只叫我家夫人来抄经!这数九寒天,更深露重,我家夫人才刚出月子,身子骨最是虚弱的时候,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祁妈妈将手中的斗篷和汤婆子高高举起,让在扬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斗篷上还沾着夜露,汤婆子早已冰冷刺骨。
"这些可都是我家夫人今夜带过来的御寒之物啊!却被你们生生扔在佛堂外头!分明就是存心不让她取暖,不让她避寒,就是要磋磨死她!这般歹毒心肠,天理难容!"
祁妈妈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沈云舟的脸色越发阴沉可怖,他死死盯着那件完好无损的斗篷和汤婆子,胸口如被重锤击中般闷痛难当。
易知玉以往过来抄经就是被如此对待的吗!
从前他还天真地以为,是易知玉为了避开自己才主动来张氏这里。
如今真相大白,果然如影七所言,分明是张氏假传消息,
一边将人诓来折磨,一边又在他面前装作为难,说易知玉想要独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