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两天自习室就放假了,沈时晴大概是有三天没有见着迟允暮了。
这两天该去自习室上班的时候,她就留在家里做题,可身边总是觉得少了个人,少了一抬头就能与一道目光精准对视的情节,这让她有些不习惯。
遇上值得讨论的题目,身边也空荡荡的,而且自己一从题海中抽离出思绪,就总是能听见弟弟叶霆撒娇发脾气的吼叫声。
除夕这天,上午一家人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去哈尔滨了,临走前秦淑再三询问要不要一起,沈时晴只摇头。
看着叶霆从头到脚的新衣服,一个人站在穿衣镜前耀武扬威地照镜子,时不时还冲沈时晴做个鬼脸的模样,沈时晴嗤笑一声转身走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中午沈时晴给自己煮了包泡面,看着空荡荡的家,听着窗外偶尔传来的鞭炮声响,她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在家有点无聊。
想找个人说说话。
不知为何,她大脑里第一个浮现起迟允暮的脸,她还没反应过来这个人已经过多地参与了她的生活,大脑里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回放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想到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站在暖色的灯光下,一声不吭地干活,好像一个沉默内敛又有点好欺负的普通男高中生,可思绪又飘到他怼家长的情景,他表情那么冷厉,气势丝毫不输一个蛮不讲理的中年男子,思绪拽着她回到几天前,他踩着凳子去挂灯笼,灯光亮起的那一刻,他的脸被五颜六色的灯光照射,孩子们指着他说像鹦鹉,迟允暮也不生气,微笑着和他们打趣。
最后不知随口说了句什么,还把几个小孩子惹急了,几人在门口差点上演一出“小鹦鹉打老鹦鹉”的奇葩场景。
沈时晴盯着热腾腾的面,忍不住笑了出来,迟允暮这个人就是这样,平时不说话,一说话就能逗人笑。
外面的鞭炮声又响了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家人热闹的欢呼声。
看样子,窗户抵挡不住别人的快乐,于是别人家的快乐就这样钻了进来,赶走了沈时晴的一切美好遐想。
沈时晴猝然惊醒,看了眼空荡荡的家,用筷子挑了下快要冷掉的面,看着汤上荡漾起一个涟漪,撞在了碗壁,也撞进了自己的心里。
她渐渐敛去笑意,脑海里一切愉快的场景和声音都烟消云散,她只能听见房间里那块钟表走动的滴答声,那声音逐渐扩大,将她整个包围。
她忽然就没有胃口了。
把窗户关掉,回到卧室一个人在床上躺下,想就这样麻痹自己几个小时,然后离开这里,去赴今晚的约定。
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在床上跟自己斗争了一个多小时,她终于从床上坐起来,一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她干脆把自己收拾好出了门。
想到去看长辈,还是去人家家里吃饭,她路过银杏大道的那家小卖部时还进去买了两桶饮料。
三个人吃饭,还有两个同龄人,两桶大概够了。
付款的时候她忽然想到迟允暮之前就是在这里打工,忍不住问了坐在柜台后的老板。
“老板,这里之前是不是……还有个男生在这里打工啊?就和我差不多大。”沈时晴试探着问。
老板翘着二郎腿玩着手机,闻言挑眉看了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哼”两声,“他下午请假了,明天才能来。”
沈时晴有点惊讶,大过年的竟然也要打工,而且竟然只是请假一下午回家过除夕?
“哦,”沈时晴把二维码扣了上去:“谢谢啊。”
天色沉沉,黑色的云块低低地压下来,云层后隐约传来低沉的嘶吼,好像在地球之外,在时间之外,是一些逝去的人在遥远的地方大喊他们想家了,于是地球上会降临一场大雪,也会带走一些人。
沈时晴匆匆拐进大院,跟着地址进了一个单元楼,把即将席卷而来的雪甩在身后,好像只要走得足够快,就不会被雪追上。
走廊里黯淡无光,楼梯转角的镂空花纹墙壁的砖缝里落了一层灰,寒风在外面叫嚣,尘埃拼了命地跑到楼道里祈求庇佑,却都飘荡在了沈时晴的羽绒服外套上。
沈时晴抖掉灰尘,敲响了一间房门。
门内隐约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还有些人说话的声音。
过了会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沈时晴连忙道:“邹叔我没什么事就来……”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室内大部分的光和温度,将她整个人拥抱在阴影里。
沈时晴下意识抬头看,却对上了那双熟悉的眼眸。
“是你?”沈时晴一时间不知道是惊讶居多还是喜悦居多,而在反应过来后,她心里又生出一丝复杂。
“是我。”迟允暮对她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提前见面了。”
沈时晴想起来自己两天前告别时对他说“年后见”,脑子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原来迟允暮早就知道沈时晴要来这里。
而迟允暮,原来就是自己的“旧相识”。
“我们珠珠来了,快进来快进来。”屋里面传来邹顺的声音。
沈时晴走进去,把手里拎着的东西贴着墙根放下。
邹顺坐在一个摇椅上,单手捧着报纸,旁边一个有年代的电水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热气源源不断地从壶嘴里冒出来,迟允暮回到邹顺身边坐下,看样子,沈时晴没来之前,迟允暮是在给邹顺泡茶。
沈时晴已经快要十年没见过邹顺了,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二人和谐的模样,有些局促道:“我……家里也没准备什么,只拿了些饮料,您见谅……”
邹顺知道大过年的这两个孩子心里一定不好受,他摆了摆手,把报纸放下,笑着看沈时晴:“跟叔叔客气什么,这里就是自己家,来,坐这里,让叔叔好好看看你。”
沈时晴也在默默地打量他,她已经快要不认识邹顺了。
邹顺是个十分有精气神的人,他靠在躺椅上,向上卷起的毛衣袖口还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头发剃得很整齐,鬓角染上了一星点儿白霜,不过邹顺并不老,沈时晴想着,他大概才四十多岁,正是自己父辈的年纪,只是……自己的爸爸牺牲时太年轻了而已。
“真是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邹顺看着沈时晴坐在一旁的旧沙发上,眼里充斥着赞许的光芒:“听小迟说成绩也是特别好,每次都是年级第一。”
沈时晴短暂地看了眼迟允暮,然后笑着点点头,却忍不住补充道:“他成绩也特别好,我还总是问他题呢。”
邹顺眉开眼笑,看得出来,他很是愉悦。“听小迟说了,你们已经认识了,哎呀,其实这么多年小迟一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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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都怎么样?还没得到答案,迟允暮就开口叫住了邹顺。
“邹叔,”迟允暮却突然打断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茶好了,小心烫。”
杯子猝不及防递到眼前,邹顺单手接下,笑眯眯地朝迟允暮投去一个充满笑意的眼神,然后呷了口茶。
迟允暮的茶好像施了魔法,邹顺喝下去,就不记得自己前半句说了什么,他兀自高声宣布,就像当年在战场发布命令一样:“时候还早,待会儿咱们一起出去买菜回来做饭,好好聚一聚!”
迟允暮在一旁坐着,胳膊肘抵在膝盖上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额前碎发垂落,刚好挡住了他那双深邃看不出情绪的眼眸。
他闻言说了句:“这次让我做吧,您给年轻人一个机会。”
沈时晴立刻会意,她赶紧举手笑着说了句:“那我打下手好了。”
邹顺听明白了他们两个话里的意思,这分明是想让他歇着不要忙活。
他咧开嘴笑,脸上的皱纹好像都被明媚的笑意给冲淡了,眼睛眯成一条缝,不笑的时候,眼里是炯炯有神的光,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里好像荡漾着一些波澜壮阔的景物,那么开怀恣意。
一刻钟后,三人出了门。
沈时晴沉默地走在路上,心里想着很多事情,比如迟允暮竟然就是爸爸战友的儿子,而且自己十年前在军区大院里有过几面之缘的男孩子,竟然就是他。
迟允暮先前知道这些吗?他究竟知道多少?还有刚才,他为什么阻止邹顺说下去?
沈时晴想知道太多太多,只是因为这十年来自己和与爸爸有联系的人都疏远了,所以忘记太多了。
“银杏树下的那个雪人没了,”远远地,传来邹顺的说话声:“前几天走到这里的时候还看见的,是吧小迟?”
“嗯。”迟允暮在银杏树下扫视一圈,除了脏污的雪堆,哪里有什么雪人的踪影。“我也记得有的,估计被毁了。”
沈时晴有些疑惑,他走到迟允暮身边,想要开口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而迟允暮却不易察觉地放慢脚步,侧头看着她,眼里依旧是那种含蓄的笑意。
“你……这么多年,一直常和邹叔联系吗?”沈时晴试探着开口。
迟允暮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斟酌了半晌,才开口:“有时候心情不好,会从家里跑出来,和邹叔散散步。”
沈时晴闻言有些愧疚,是自己这些年太冷漠了,她和迟允暮是同样的人,有同样的命运,为人处世的态度却好像全然不同。
迟允暮似乎看出了她在想什么,张了张口却欲说还休。
沈时晴的心情被天上的阴云压得有些沉重,她心事重重,当年的往事即将随着风雪一起涌来。
这时,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盖在了自己头顶上,她感受着羽绒服帽子贴在脸颊的冰凉,诧异地抬头去看,却有什么轻飘飘地落到自己耳边。
不是雪花,是迟允暮的耳语:“要下雪了,别淋雪。”
好像全然看透了沈时晴的心思,好像是在说:都过去了,别乱想,向前看,朝前走。
迟允暮给她扣上帽子,好像也罩住了她心里的胡思乱想。
然后迟允暮轻轻牵起她袖口向前大步走去,两人就这样一起踏过风雪,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邹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