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她已经做好了面对睁开眼的狂风暴雨。
再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还是怔在了原地。
她望着与自己相视而坐的那张脸。
因肿胀而模糊一团的五官,此刻逐渐变得明朗、清晰。
浮肿逐渐消退,原本被埋没的轮廓重新显现,将那张深藏于肥肉之下的脸庞一点点显露在她的面前。
这张脸,她见过。
而且她日日都见......
——是每天早上,镜子中的自己。
沈昭黎怔坐在原地,二人相视而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四只瞳孔相对,仿佛在照镜子......
沈昭黎愣坐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在脑海中幻想过一切可能浮现在浮肿后面的人脸,可能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锈蚀花牢的管理员......
可能是晚间娱乐节目主持人——周启。
甚至是她最好的朋友——安宁。
却没想到。
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自己是气球人?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见到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句虚弱却又异常清晰的话:“你终于来了……”
紧接着,安宁的声音忽然在脑子里回响——“在这里,一切都依赖意识的连接,无论是兑换物品,还是抵达某个地方……”
她骤然醒悟。
所有她刚才并非“见到”了她,才认出她来的。
而是这里本就只有她能够进来。
因为她自己的意识是进入这里的唯一钥匙......
她呆愣的坐在地上,两眼空洞的打量面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与她每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但又好像有着那么一丝不同。
冰冷的金属墙壁在故障灯的闪烁下忽明忽暗,映照着面前这个似她非她的轮廓。
沈昭黎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大手死死攫住她,不让她离开。
“你…是谁?”
她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仍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液体滴落和蓝色粘液猛猛往体内灌的“咕咚”声。
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那张脸上,许久。
对面的“她”,身体开始微微颤动。
一个破碎不堪的声音被艰难挤出,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响:
“我就是你…”
“是被‘你’自己…锁在这里的,你又不记得了吗?”
“是被‘你’自己…锁在这里的”,这几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她记忆最深处的锁孔。
轰!
颅内的记忆瞬间炸开,部分熙熙攘攘的记忆碎片开始直往她颅内罐去。
动作生硬、强制,容不得她有半丝反抗。
粗鲁的动作仿佛在控诉她对“自己”所作的所有恶行......
数量之大、动作之生猛。
如湍急的瀑布般直往她颅内灌。
忽然起来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冲击她的身体和大脑,她摇摇欲坠。
只得踉跄着扶住沾满粘液的地面,尽力去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旋转,却又在下一秒被强行灌入无数清晰的画面。
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她站在庞大的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输入最终指令。
她亲手将幽蓝色的能源管线,一根接一根,刺入自己背后的脊椎接口。
系统冰冷的警告声疯狂叫嚣,红色的警报灯将她苍白的脸映得如同染血。
她最后看了一眼外部世界尚存的微光,然后,亲手启动了为自己所驻的“牢笼”。
金属舱门在她面前重重落下,发出绝望的轰响,将她与光明、与自由、与那个真实的自己彻底隔绝。
这一切的牺牲,只为了一个信念。
“……为了所谓的所有人。”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记忆的碎玻璃,震得她说不出话来。
没有陌生的迫害者,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囚禁。
施加这份永恒孤独的刽子手,正是她自己。
选择承受这份无尽痛苦的殉道者,也是她自己。
她将自己献祭于此,化作一枚卡在系统齿轮中的血肉炸弹,只为阻挡那冰冷意志吞噬所有人的自由。
【警告:核心记忆屏障严重损坏!】
【稳定性临界峰值!】
【请求立即修复……】
闪烁着灯光的警示器在狭窄的管道内响起,猩红跳动的光源扫过她的脸。
她已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望向,那个与自己面对面,正在缓慢枯萎、承受着所有痛苦的“自己”。
二人的目光在轰鸣与闪烁中交汇。
一个是挣扎求存、一度遗忘的“现在”,一个是承担代价、坚守誓言的“过去”。
都是她自己......沈昭黎。
发生器的作用时间极为短暂。
方才那个清晰、年轻的轮廓如同被水浸没,迅速模糊扭曲,再度被肿胀非人的形态吞噬。
沈昭黎眼睁睁看着“自己”重新变回那个被管线刺穿、在幽蓝液体中艰难喘息的气球人。
剧烈的情感猛地冲上她的鼻腔,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了那些甚至不认识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存在的人,承受这永无止境的痛苦?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所有人”,亲手将自己摧毁成这副模样,囚禁在这永恒的金属地狱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原是系统的高层管理者,却为了不让世界完全被系统取代,以身躯为炸药,将她自己锁死在高层管道深处,誓要对抗系统的完全掌控,用自己的存在逼迫系统停下脚步。
她亲手将自己的生命信号已与世界底层架构紧密缠绕。
系统无法清除她。
她若消亡,整个系统亦将崩塌。
于是没有办法,只能将她的意识切割成碎片,分散囚禁于无数维度,持续清洗她的记忆,企图让她永远迷失。
她与系统深度绑定,她若彻底消亡,整个世界亦随之崩塌。
因此系统只能一边容忍她所有疯狂,一边竭力清洗她的记忆…
但这一次,她看着眼前这个承受着所有痛苦的自己。
沈昭黎心中涌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她不想再救什么所有人了。
这一次,她想要救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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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多久了?”
她缓缓抬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不...不知道”被挤压在脸庞下的嘴巴,缓缓颤动,倘若不细看,压根看不到嘴角的起伏的痕迹。
“你.....你”
她目光闪躲,甚至不敢去看那已经被隐藏地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
“你....想离开吗?”
话毕,沈昭黎沉默
远看二人只是相视而坐,皆不语也不动。
但微弱的幅度仍被她感知。
她的双眼如同两台精密的成像仪器,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难以逃脱她的捕捉。
她分明感受到了那被挤在脸庞里的瞳孔,微弱一闪,庞大的身躯微微轻颤。
尽管肉眼看来它根本不值一提,但她知道,“她”很激动。
“可...可以吗?”声音满是不可置信,混着三分的期冀。
她从未想过,她自己会放“她”离开。
这么多年,她从未有过恻隐之心......
沈昭黎看着那挤在缝中隐隐闪烁的微光,心中如被重锤敲打。
她沉思片刻,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这次,她要救自己。
“我带你走!”
她从粘稠的蓝色水泊中,一跃而起,试图去扯掉她身上的试管。
“滴——”
程序警报音响起。
【身份确认:沈昭黎】
【指令识别:生命体转移请求】
【开始验证最高权限密钥……】
冰冷的提示音在管道中回荡,没有情感,只有绝对的逻辑。
【警告:意识残缺,验证失败】
【风险判定:检测到非法携带核心禁锢物逃离意图】
【依据初始协议第零条:自动除非监禁模式】
“不——”
突如其来的惩罚,将沈昭黎所有企图全部打散。
她怎么也没想到,以前的“自己”是这般决绝。
她的惊呼被骤然爆发的机械轰鸣吞没。
粗重的锁链如同被注入了铁水,发出令人不适的金属摩擦声。
猛地向内收缩、增粗!
原本就已深陷皮肉的链条此刻几乎要碾碎她的骨骼,牢牢地将那具膨大的躯体钉死在原处。
四周管道壁上连接的无数导管骤然亮起幽蓝的光芒,能量液被加速泵入,以近乎残酷的效率持续灌输进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
“啊——”
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肿胀,痛苦的喘息变成了撕裂般的吼叫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因她的失败而承受更多,来自自己的“恶行”。
惩罚,因她而起。
管制,由她施加。
她试图拯救,却反而触发了自己当年设下的、最冷酷的保险机制。
程序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回荡在警报光芒中:
【进程加速启动】
沈昭黎踉跄着后退,望着那个在锁链与能量中挣扎的“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席卷了她。
她对抗系统,却被迫面对自己留下的枷锁。
她想要救赎,却亲手给“自己”带来了更深的毁灭。
蓦地
“咔嚓——!”
什么东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