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安静了很久。
伊地知的车出现了点问题，正在附近的维修点紧急处理。
学生们等得无聊，只好回来找五条悟。
谁知道，这里的气氛更加压抑。
——早知道不回来好了。
我猜，一定有人会后悔吧。
但是，虎杖悠仁的举动却再次震惊我。
他拉开书包，掏出几个笔记本，有的破破烂烂，有的包上了板正的书皮，还有的在上面贴了很多装饰贴纸。
“清野老师，之前你跟我们讲了好多咒灵高专的趣事，要不要来看看我们写的作文？”
我皱起眉，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点缺心眼。
刚才的警告还不够严肃吗。
但话到口中又变成：“把我当日本人整就算了，别告诉我还要帮你们批改作业。”
虎杖摇摇头：“不是啦，都是很有趣的日记形式哦。”
他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这周轮到我来收作业，你们难道不好奇伏黑和钉崎写了什么吗？”
“喂，那是我们的隐私吧！”钉崎喊着，伸手要夺回自己的作业。
“反正也要交上去被五条老师念啊。”虎杖举着本子，轻松躲开钉崎的追击。
看他这副乐天派的样子，我有些无奈。不过，他这个性格挺有优势的。毕竟做咒术师这一行，内心一定要很强大，否则很轻易就会精神崩溃。
这些本子是统一发放的，由月历、日程表和一日一页组成，说是日记，更像是多功能的手账本。
比如，伏黑惠的月历页上，基本上每个日期都被圈上了红色。
红色一般代表“出行”或“任务”。
8月22日：任务。调查。
8月23日：任务。二级咒灵，已解决。
8月24日：临时出行。诅咒师，难打。
8月25日：养伤休息。
8月26日：休息日，临时出行。
特别注明：是精神和灵魂都死掉的一天。
我发现休息日的日期被圈上了两种颜色，线条乱乱的，无声地控诉着不满。
“这天发生了什么？”
“哦，那个啊。”钉崎野蔷薇指了指自己的日程表，上面画了一个大大的表情，是个眼睛和头顶都在冒火的卡通小人。
“那天本来是休息日，我带着超满足的心情去逛了商场，还做了手部保养，结果，都怪这两个家伙！”
她两只手分别指着伏黑和虎杖。
伏黑抿了抿唇，似乎是想辩解什么，但还是偏开了目光。
五条悟：“好啦好啦，那天不是有享受过休息日的快乐嘛，你们还拍了照片……噗。”
五条悟原本在安抚，结果说着说着，突然捂住脸笑出声来。
被勾起不好回忆的三人齐刷刷瞪过去：“都怪老师！”
“不对，”钉崎说，“都怪虎杖好奇心太强！搞什么秘密跟踪呀。”
“也怪伏黑，为什么不拦着他一点啊？周末的休息日也要黏着五条老师，这么喜欢他吗——”
被指责的男孩子们：“才没有！”
“在电玩城看他玩游戏很无聊。”伏黑辩解道。
虎杖也嘴硬道：“我不信，难道你们没对五条老师的休息日活动产生哪怕一丢丢的好奇吗？”
“……”
五条无奈地笑：“那天我明明在工作哦，是你们主动找过来的。”
“老师不应该把品尝甜品叫做工作吧？”
“那只是顺路调研啦，而且，你们不也‘顺路’接了个任务吗？”
“任务就是老师你布置的啊！”
“我有好好写甜品的调研报告哦。”
“那种事只有不算工作时老师才会愿意写的吧。”
“这是刻版印象啦！”
被这群人带动着，我也想起了某个不好的回忆。
“该不会是——GTG甜品地图吧？”
话从口出，我就后悔了。
“你怎么知道？！”
“啊，我不知道。是猜的，不，”我举起咒具，语无伦次道：“是从记忆里看的。”
五条抛下学生们朝我走过来，环绕在他身上的咒力在逼近时令我头皮发麻。
“哈，不提这茬我都忘了。”
他按住我的肩膀，将我原地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双手夸张地上下展开，向学生们重新介绍：
“冷知识，从不做坏事的清野老师在来这里之前，还当过小偷。”
我忙狡辩：“不是小偷啦！呃，我是说，不是我干的啦。”
五条悟抱住手肘，一副被冷到的样子。
“肯定都看过了吧？真恐怖呀，身为咒灵高专优秀的老师竟然在背地里喜欢偷偷干这种事……”
我无语地挥拳：“别把我说得像变态一样啊，谁知道上了那么多重保险的笔记本里画的是甜品相关的地图啊！”
“要尊重个人爱好呀。”
“清野老师……你竟然偷看过五条老师的笔记本吗……”
学生们吃惊又犹疑的语气，像把刀子深深扎进我的心脏。
我百口莫辩，额头甚至冒出冷汗：“都说了不是我……”
在背对学生的方位，我看见五条悟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诶嘿。”
由于遮住了眼睛，我不清楚眼罩下是势在必得还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好像在说。
看吧。
你承认了，你破防了，你恼羞成怒了。
我咬牙切齿地低声耳语：“你的学生知道你这么会耍心眼吗？干脆别自称麻辣教师了，可恶的绿茶老师。”
他轻轻耸了耸肩膀，声音也低下来：“你还是下意识想要维护学生啊。”
心脏再次被一股冰冷击中，我怔住，明明刚才还在眼前笑闹的学生们，此刻竟然像潮水一般退去。
那些笑脸，那些小星星一样闪烁的眼睛，变得模糊而遥远。
我瞬间清醒过来，晃了晃脑袋。
五条悟这时候也转身朝他们走去，一边拍着手掌一边说：“好啦！伊地知已经到楼下了哦，快点回去。”
“啊？不要——”
“快点快点，每个人拿一份点心，走得最晚的会被特级诅咒吃掉哦。”
“……”我嘴角抽了抽，虽然极不认同五条悟的方式，但也只好配合他演戏。
我冷下脸，对学生们说：“是啊，赶紧走吧，趁我还没有动手。”
如果有一天，诅咒和咒术师之间注定迎来一场恶战，我希望，最后一层保护伞能罩在这群孩子们的头顶上。
学生们很不情愿地挪动着脚步，走几步就会回头看看我。
五条悟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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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手机找了段定时炸弹倒计时的音频，公放起来。
我在越来越紧促的滴答声中，下达了最后威胁。
“没跟你们说过吧？当年在咒灵高专就读时，我的老师还有宿傩大人呢。”
我点点下巴。
“我现在真有点好奇人类是什么味道了……”
……
顺利送走学生们后，我悄悄放大听力，楼下汽车的引擎声轰隆隆响起，虽然看不见伊地知的表情，但他一定又是满脸紧张地把油门踩到底，生怕耽误一秒钟。
五条悟折返时，手里多了份报告。
“是七海海找来的，要看看么？”
他抖了抖厚厚的文件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要脸，但我们的调查报告是真实的。你学生不一定真的死掉了。”
我瞪了他一眼，拿过报告。
「关于发现天元结界之外存在咒灵聚集所的初步调查报告」
每一页都被完整保存在分隔袋中，内容很详实，部分文字的保护膜上被黑色油漆笔涂抹过，大概是有不想让我看到的情报，临时做了遮挡。
第三十页的右上角，被贴上了一条索引贴，我翻到那页后，发现几段被荧光笔重点圈画的字。
「咒术师方伤亡情况：死亡数量为0。受伤数量为7。」
「捕获/祓除咒灵情况：祓除数量为0。捕获数量为1。未能全部祓除原因：潜在风险较高，结界属性未知，决定临时撤退。」
「诅咒情报：目前已知在咒灵地界内存在数十只咒灵，等级程度不同，具有稳定性，对人类暂不构成威胁。」
「名录更新：除长期存在于名录的五大特级外，新增两名一级诅咒，棕发赭眼，空间术式者。金发黑眼，记忆术式者。具有人类样貌特征，高等级智慧与交流能力。经审问，不排除与诅咒师秘密联合的可能※。」
「特别标注：捕获者为名录内第五位发现的特级以上诅咒，外形酷似人类，拥有智慧。术式特性：未知，初步判定为大规模毁灭级术式，尚未见领域形态，极其危险，在确保祓除前需长期严格管控。」
「报告主要撰写者：七海建人、五条悟、伊地知。已承诺情况属实，无虚假隐瞒成分。」
文件末页有官方章戳和几个撰写人的名章。
“这竟然不是影印件，而是原件吗？”
我看完后说。
五条悟将文件取回，很小心地收进保护袋中，见我一副看到稀奇事的模样，解释道：“要是弄丢了七海海绝对会杀了我的。”
我敢打赌，他拿走这份报告绝对没有经过七海建人的同意。
或者说，七海绝对不知道这份报告被拿走后，是要给我看的。
“简单总结就是，不排除受伤可能，但绝对无人死亡。”五条悟说。
“现在能够放心了吗？”
我点点头，遂又摇头：“这只能证明当时的状态，我需要亲眼确认。”
手里的骷髅咒具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水味，闻起来就能想象到这些术式被剥离时本人的痛苦。
五条悟：“那就只能调查那两个小鬼背后的主使了。”
我问：“什么意思？”
“棕发小鬼我不知道，但那个金发的……是叫风间守对吧？他明显在帮诅咒师做事吧。”
“没跟你说过吗？看来你的学生也不是那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