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车内待了快一个小时。
枫谷悠真像个得到了新鲜玩具的孩童,一直摆弄着标本:“哇,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就是式神吗?老师您是用术式把它固定在了这一刻吗?听说式神如果彻底死亡,就无法再被召唤出来了。”
“嗯。”
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答着。
河上一开始还努力提速行驶,然后在广播隔段时间就播报的时间里,渐渐开始放弃。
“反正都是因为清野老师,我们不得不在外面留宿一晚了。”
长时间思考同一个问题,让我大脑有些疲惫,我索性将椅背放倒,半躺着说:“那就随便找个地方住吧,费用我来报销。”
“……”
河上:“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换了个方式安慰:“放心,风间守绝对没那么容易死掉的。”
河上:“我必须更正一点,我们是来执行追捕而不是拯救的。就算最坏的结果,他死亡了,也务必把尸体带回。”
啊,真是个古板的家伙,和他对话就像是面对一株枯萎的玫瑰花,了无生趣。
我只好挥挥手:“知道啦知道啦,河上比起我更适合当老师呢,说教这一方面简直无人能敌。”
枫谷的声音从后座传来:“哎呀,清野老师露出不良的一面了。”
“才知道吗?我读书时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的乖学生啊。”
“欸——”
又半小时后。
我的座椅来回切换了不下十次状态,最后忍不住打开车窗,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路喊道:“好远啊!河上先生,还没到吗?”
“喂,麻烦坐好啊,作为大人好歹在学生面前当个好榜样吧?安全带要断了啊。”
河上焦急的声音在风中显得又尖又细。
我不由得笑出声,但闷在车内的烦躁感并未消解。
河上抬起手指用力敲了下方向盘:“市内的酒店都需要提前预订,我在地图上搜索到能够满足条件的唯一一家旅店距离我们还有五公里,所以请再忍耐一下好吗?”
“可——”
“这辆车是我上个月才新申请的,最起码坚持到给它过百天好吗?”
“好啦好啦,河上不要这么激动,”我乖乖坐回来,避免真的惹恼他,“坐车太久总会没耐心嘛。”
随后我又把话题转向了后座昏昏欲睡的枫谷:“唉,枫谷也要加强训练啊,不是空间系术式吗,不能直接把我们瞬移过去吗?”
枫谷悠真认真地回答:“理论上可以,但我现在还没办法挪动像汽车这么大体积的东西。河上先生不是也说要珍惜这台车吗……”
我目无焦点地凝视着窗外闪过的树影,语气低了下来:“既然是有可能的事,就努努力做到吧。”
这句话乍一听很像在无理取闹,忍了很久的河上也再次吐槽起来:“停一停吧,你以为谁都是特级吗?”
我:“枫谷确实有特级的潜质,瞬移什么的不过分吧?”
河上:“拜托,算上咒术师这么多年才出几个空间系,就算能做到也会产生相当大的损耗吧,你以为谁都是五条悟?用起术式来完全不需要节制。”
听到那个名字,我们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河上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在接下来的车程里再次提速。
等我们终于抵达旅店时,汽车的发动机已经发出接近于“罢工”的声响了。
旅馆不大,是独立的复式结构,从外表上看有些年岁了,被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只散发出一层薄薄的光。
我的包里带了伪装咒具,这东西能够让普通人也能够看见我们,并且把我们当作“同类”。
虽然这种做法让我感觉到些微不适,因为我们明明不会伤害他们,长得也并不像低级的咒灵那样丑陋。
我们是各方面都无尽贴合于普通人的“新人类”。
我学习过如何在这个世界融入人类的技巧,正自告奋勇地掏出钱包说“我来”时,被河上一把拦下。
“这是我们辅助咒灵的工作,清野老师还是带着学生在外面等候吧。”
“请不要小看我啊。”我说。
对于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的我来说,看什么都是新鲜的。
“请在外面等候。”河上辅助重复了一遍,态度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辅助咒灵都接受过专业的社会化训练,请相信我。”他说。
“好吧。”我悻悻地缩回手,拉过茫然的枫谷悠真,往门边挪了挪,给河上辅助让出位置。
河上经过我时推了推眼镜,表情没什么变化:“另外,提醒清野老师一下,你钱包里不需要携带那么多现金。”
“这个世界的人们都用信用卡,或者手机支付。”
“什么?”我愣住。
手机除了可以跟花御她们聊天外,还能够用来进行交易吗?!
我注视着河上跟前台沟通的熟练身影,用胳膊轻轻碰了碰枫谷悠真。
“喂,枫谷,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买东西可以用手机支付吗?”
枫谷悠真还在瞪着眼睛观察四周环境,其实咒术师和人类的世界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神秘。
可是,当这些从未听说过的新事物大量冲刷认知时,还是让大脑对过量信息的处理感到吃力。
枫谷晃了晃脑袋,又露出那种难以理解的表情:“什么意思?难不成每次买东西还需要交换一部手机吗?这很麻烦吧,哪里方便了?!”
就在我们叽叽喳喳讨论时,眼前闪过一束光,河上挥着奇亮无比的手机,朝我们示意。
走进电梯时,枫谷还缠着他问,是怎么做到让手机像闪光弹一样亮的。
河上演示完手机上的操作后,掏出手帕擦了擦汗,很显然疲于应对我们的连环提问。
他对上我挂着平和微笑的脸,有气无力地说:“清野老师的耐心在面对学生时反而特别充足啊。”
枫谷眨着眼睛响亮地替我回答:“清野老师是咒灵高专最棒的老师!”
*
入住旅店是一种新奇的体验,我们计划原本是三人一人一间,不过由于枫谷悠真尚未成年,需要监护人陪同,而前台一句“是一家三口自驾旅行吗”的询问,让河上临时改了口。
“对,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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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笃定地说,随后看了眼门外等待的我们。
在之后就是他喊我们一起乘电梯了。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撒谎,因为人类的逻辑和客套很好模仿,但容易模仿不意味着容易理解,就像我至今不知咒术师为何对我们的存在恨之入骨。
难得的是,我们享受了一段闲适的夜晚时光。这是个传统的榻榻米房间,时不时有人提灯路过,在门上飘过一片昏黄的影子。
路过之人有刻意小心地抬脚,但我仍然能听到鞋袜与木制地板相触时,犹如石子坠入湖中,发出沉闷的回响。
笃、笃。
天近拂晓的时候,我从被子里钻出,拉开木门打算去廊外透气。
靠近门廊边时,一位身着传统服饰的女人已经坐在那儿了,听到动静,她转头看过来。
“早上好,”她说,“昨天休息得好吗?”
我点点头,脸上挂着茫然,甚至忘记了要微笑。
女人盘着高高的发髻,她正在备茶和点心,淡淡的香气从她抬起的袖口间发散,萦绕在我们之间的空隙。
也许是我的坐姿过于拘谨,她主动拉近距离,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家旅馆老板的女儿,昨天是我母亲接待的你们。”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仍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话题,擅长料理的枫谷悠真此时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而我这个料理白痴总不能一一指着盘里的点心问它们是怎么来的。
女人却自己说起来:“我母亲生下我妹妹之后便离婚了,一个人带着我来这里,开了家小旅馆维持生计。我没什么远大的志向,所以毕业后就回到这里帮母亲经营旅馆生意。说起来,昨天那么晚我都没有料到会有客人拜访。”
“还真是要谢谢你们,有了这笔收入,母亲大概会高兴很久。”
我问:“旅馆的生意不好吗?”
女人:“是最近才变成这样的。前一阵子这里爆发了命案,闹得人心惶惶,连带着附近旅游业都受了影响,而我们旅店又主打家庭旅居风格,那些拖家带口的人哪里敢跟命案扯上关系,客人自然就少咯。”
“命案?”
“是啊,据说死状很凄惨,像是被用了什么腐坏剂,整个人从骨头开始融掉。警方一直不肯公开调查结果,街坊间都流传说不像人为,像是怪物、鬼神一类的……”
我心一惊,那不就是诅咒吗?
被这个世界的人称作怪物,是夺取普通人类性命的鬼神……
“呀,被吓到了吗?”女人笑笑,“脸色都苍白了。其实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只是这里太久没有客人,总想找谁说说话聊聊天。”
我渐渐变得没有底气:“那凶手抓到了吗?”
“大概还是在逃状态吧,不过最近到处都不太平呢,诡异的事件越来越多。”
女人低下头,手持陶瓷刀轻轻将一块糕点分成两半,随后递给我一半。
“桂花口味,加了这个季节的甜杏酱。”
“谢谢,”我伸手接过,脸颊却烧起来,“那,我开动了……”
女人温和地笑笑,用手指捏着另一半点心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