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娆看着念儿红红的眼眶，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若非没有法子，她又如何舍得抛下念儿。
孟娆将念儿搂得更紧了些，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傻念儿，姑姑怎么会不要你？姑姑是去出门做活计了，就像……就像念儿的夫子要去书院教书一样，姑姑也得去给人看病呀。”
外面的流言蜚语孟娆从不在意，但念儿的想法却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
她微微松开怀抱，用手指轻轻揩去他眼角的湿意，耐心解释。
“那位生病的姜姑娘，住在衍王府里，病得有些重，需要姑姑留在那边照顾几天，是姑姑不好，走的时候没来得及跟念儿说清楚，让念儿担心了。”
孟念吸了吸鼻子，仰着小脸，努力理解着孟娆的话，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那活计……很重要吗？比陪念儿还重要？”他小声地问，语气有些失落。
纵使他懂事，也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
孟娆的心被刺了一下，她捧起孟念的小脸，认真看着他的眼睛。
“姑姑要赚钱给念儿买新衣裳，买好多好吃的，还要给念儿请最好的夫子呀。”
她循循善诱：“而且，那位姐姐病得很不舒服，姑姑去帮她，她才能好起来，这不也是好事吗？就像念儿上次生病，是不是也很难受？”
孟念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小脸上的不安渐渐散去。
“嗯，生病很难受，姑姑是在做好事。”他像是说服了自己，声音也坚定了些。
他伸出小手，拉住孟娆的手指，有点小心翼翼的商量：“那姑姑忙完了，就会回来陪念儿，对吗？”
那模样，就像生怕被抛弃的小雏羊，只有贴着人才能找到些安全感。
“当然。”孟娆肯定地回答，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姑姑保证，只要那边的事情一结束，立刻就回来陪念儿。”
她顿了顿，继续给念儿描绘着蓝图。
“所以念儿在家要乖乖听冰巧姐姐的话，好好跟着夫子读书识字，等姑姑回来，要检查你的功课哦，等念儿学会写很多很多字了，说不定我们念儿还能给姑姑写信呢？”
这个新鲜的念头让孟念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他用力点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好，念儿会好好学，听夫子的话，等学会了，就给姑姑写信！”
看着儿子如此懂事，孟娆心里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本是说来哄他的，可看着念儿认真的模样，她也不免期待起了那封信。
她亲了亲念儿的额头：“念儿真乖，是姑姑的宝贝。”
为了安抚念儿，也为了弥补短暂的分离，孟娆抱着他坐到窗边的软榻上，轻声讲起了故事。
“从前啊，有个小郎中，背着他的小药箱，走遍了好多好多地方……”
她声音轻柔，语调起伏，将一段奇妙的行医之旅娓娓道来。
就连挂懒的眉眼也覆盖了层灵动。
冰巧看着这样的小姐，也忍不住的笑了。
从前在孟家的日子虽然也艰难，但小姐身上总有股劲儿，可自从那年大少爷去世，小姐和衍王退婚，小姐除了小少爷，对旁得事都不甚在意。
冰巧看在眼里，也不知这变处是好还是坏，只知道那股活力和生气在她身上渐渐消散。
可看着现在小姐哄着念儿，那股生气反而渐渐回来了。
日头西斜，在熟悉的安全气息包裹下，孟念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嘴角还带着安心的浅笑。
孟娆看着他的睡颜，心中一片宁静。
只要能护得念儿平安喜乐，她在王府受些委屈，与顾鹤白周旋算计，似乎也都值得了。
冰巧不愿打破这份美好，可王府的侍卫已经到了院外。
她只得上前，低声禀报：“姑娘，王府的人来了。”
孟娆眼神暗了暗，顾鹤白果然说话算话，日落之前，一刻都不多给。
堂堂一个王爷，还真是小气。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被念儿攥着的头发，又替他掖好被角，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这才起身，离开了房间。
与此同时，衍王府书房内。
顾鹤白面前的公文已经半晌没翻动一页，心神早已飘远。
自从孟娆抵达侯府后，他就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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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立不安。
放她回去，就像把鱼儿放回大海，虽然派了人盯着，但他清楚孟娆的性子，若她真想跑，未必找不到机会。
五年前她不就是那样决绝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他手指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王爷，”侍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孟夫人已从侯府启程，正在返回王府的路上。”
顾鹤白叩击桌面的手指突然停下，紧绷的下颌线微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她回来了？没有试图逃走？
一种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轻松掠过心头，不过随即又被烦躁取代。
她这么听话地回来，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清楚反抗无用。
顾鹤白挥挥手让侍卫退下，目光落在书案一角。
他记得孟娆之前还在书房里说，他们之间，早就无话可谈了。
无话可谈？
顾鹤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那他就找个他们都能谈的话题。
他召来暗竹，低声吩咐了几句，暗竹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立刻领命而去。
顾鹤白重新拿起公文，这次，他终于能看进去了，只是脑海里偶尔会闪过孟娆那双清冷又倔强的眼睛。
他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却又沉溺于与她有关的每一个细节。
时间转眼流逝，翌日，汝阳侯府。
到了往日夫子前来授课的时辰，冰巧早早备好了热茶和点心，孟念也规规矩矩地坐在小书桌前，小脸上满是期待。
他记得姑姑的嘱咐，要好好听夫子的话。
他要好好学写字，然后给姑姑写信！
然而，到了往常上课的时辰，来的却不是那位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周夫子。
院门被推开，一道挺拔冷峻的身影逆着晨光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暗纹常服，身姿如松，面容俊美，正是衍王顾鹤白。
冰巧正陪着孟念在院中等待，见到来人，吓得脸色发白，慌忙行礼：“参见衍王殿下！”
顾鹤白没看她，他走到书桌前，视线停留在孟念身上。
“周夫子今日告假，接下来的课，由本王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