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鲛人侍卫把舒墨湘拉下去后,大殿上的鲛王看着刚才舒墨湘站的地方,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
濂枫见状,宽慰道:“殿下的性子,鲛王也是清楚的,她真的跟帝姬很像,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她就不会改变。不过她还不适应鳞力,也不用担心会离开鲛绡宫。”
鲛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胡子随着海水飘了下,一脸担忧,“你也说她的性子了,看她适才那一脸认真的模样,还有几分像濂珠。罢了,女生外向,都是一心往外跑的!”
在座的人都没有说话,侍女给鲛王端来一杯酒,这是鲛绡宫的酒,是鲛圣按照周朝的酿法来做的,有提升鳞力的功效。
抿了一口酒后,鲛王向濂枫道:“她与你也算是旧识了,你去看着她吧,把她一切都跟她说,让她死心!”
舒墨湘被带到适才醒来的宫殿后,侍卫就转身离开,守在门口,这房间只进不出,就像密室一样,除了正门,她就找不到任何出口。
她本不放弃,甚至想游到上面去看看,有没有屋顶之类的出口,可惜未果。
这里虽然是海底,上面能看到一片光亮,就像只要一直往上游就能上岸,看到陆地似的。可实际上,上方有一个无形的结界。
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到蚌壳的**,看着自己已经变成鱼尾的双腿,眉头一直紧蹙,一直在叹气。
看来这里的结界是用来困住她的,就是以免她会偷偷离开。
如今被困在这里,她无法行动,也不知道他们为何不让她出去,缘起道长好歹还说了原因,他们倒好,啥都不说就困住她了,真是死都不瞑目啊!
半响,她越想越坐不住,必须要赶紧离开这里才行,都不知道小镇的瘟疫怎么样了,只有他们几个在抗疫,而活死人还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万一活死人们突然发动攻击,别说小镇,恐怕整个天州都会沦陷!
随后,她拿出鲛圣的夜明鲛珠,把生命之鳞也摘了下来,左手鳞片,右手鲛珠,二者放得很近,却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舒墨湘把东西都收好,偷偷过去,靠在门上偷听,谁知她才贴上去,门就自己推开,差点让还不适应鱼尾的她摔到地上。
但是她感觉不到疼痛。难道解开鳞力后,连疼痛都会感觉不到吗?还是说,这里是海底的原因,所以不会痛?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才发现原来她是被人接住了。转头看过去,那人竟然是濂枫!她躺在濂枫的怀里!
她赶紧挣扎开,站在濂枫的不远处。
“你怎么来了?”舒墨湘轻咳几声,后退几步,对他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冷漠,道,“你们不是要把我囚禁于此吗,还来作甚?”
濂枫内心暗笑,他听得出这是她的气话,毕竟一开始就没怎么给她正常的话,如今把身世告诉她了,却不让她离开,也难怪她会如此。
她试着冲出门外,该没踏出一步,就被门外的两个侍卫用武器阻挡,逼她回去房内。
“你打算来沧海之滨,不就是想知道活死人的源头和治疗的办法吗?我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些,你若不想见到我,我走就是了。”濂枫故意打趣道,说完后转身,站在门外,还作出了准备离开的动作。
在他正准备踏出步伐的那一刻,不出他所料,舒墨湘叫住了他。“是阿翁叫你来的吧,既然来了,就直接说吧,又何必故作神秘?”舒墨湘回到蚌壳**坐下,手里握着鲛圣的鲛珠。
“你还记得那个神秘岛屿吗?活死人的瘟疫就是在那传来的,而那个岛屿,是我们鲛族的领地之一,不知为何,岛上的毒蔓延出去,还流传到小镇上,幸好玄冥把毒都控制住。”濂枫的嘴角微微扬起,随后又放下,一脸正经道,“活死人怕火,一旦感染,就只能火烧,但也并非无药可解。鲛圣的鳞片,可解一切毒。”
濂枫不是随口一说,这个她小时候听静亲王妃濂珠说故事的时候说过,小时候她最爱听静亲王妃说鲛族的故事了,尤其是听到鲛圣为鲛族牺牲,还有鲛族帝姬为爱离开的地方,她就有些懵懂不解。
当时她用稚嫩的声音来问:“母妃,为什么鲛族总有一个人来牺牲,为什么都是一个人来承受这一切?鲛圣如此,鲛族帝姬亦是如此。就不能爱情跟天下同时拥有吗?”
静亲王妃濂珠只是浅笑一声,温柔地回答:“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能选其一。”
“那为什么鲛圣和鲛族帝姬都为了鲛族而牺牲,如果帝姬的爱人知道她最后还是会牺牲,那该有多伤心啊?”她眨了眨水灵的大眼,好奇又带有认真地问,“很多名人都是如此,为了天下而牺牲爱情、友情和亲情,甚至是自己的生命。到头来有些人还会被误解,这样值得吗?”
濂珠错愕,不禁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疑问,这个时候正是她的心智养成的时候,所以濂珠的回答,将伴随着她一辈子。
“生,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生亦我所欲,所欲有甚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死亦我所恶,所恶有甚于死者,故患有所不辟也。”濂珠看着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表情很认真,“值不值得是要自己掂量的。没有人能永生,死是必然的结果。若因为天下人不理解而放弃拯救天下,那这样的做法跟那些坏人有什么区别?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如果牺牲是必然的,不管你如何做,都不会改变这个结局。”
说着,她看到宇文雪姬有些迷糊的表情,忍俊不禁,换了个说法:“正如你贵为郡主,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若到了一日,需要你牺牲,即便大家都误解你,也躲不掉。何况你享受着常人没有的地位与权力,那就意味着不可能像常人那样生活。凡事都有代价,有利也就有弊。”
她顿了顿,担心宇文雪姬还不懂,便继续道,“传说,女娲娘娘来到人世间后,沾染到俗气,就成了人首蛇身,在一些地方,女娲娘娘被称为妖魔,甚至还唾弃她,但在大战之时,她依旧义不容辞与敌人战斗,补天还造人。若她计较别人对她的看法,那这天下早就毁掉了,更不会出现如今的繁华盛世。所以啊,很多东西都并不是单纯计较得失的,你要学会以大局为重。”
也是因为这番话,舒墨湘才一直为舒家奔波,后来为大凉,人族、巫族乃至鲛族,她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说的我知道。”她看了眼自己已经是鱼尾的双腿,双手握拳,内心似乎在纠结什么,“但是,鲛人鳞片不是药引子吗?如何入药?”
濂枫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在心里想什么了,这真的很有鲛族帝姬的风范,不过对他来说,眼前的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对她来说,他早就是几百岁的老人了。
“你先别激动,药方很简单,只需要珍珠母、胆汁、珍珠层粉、栀子、水牛角、板蓝根、黄芩、金银花各二钱,三碗水熬成一碗,就好了。”他盯着她的眼睛,幽幽道,“胆汁是鲛人体内的胆汁,珍珠层粉是鲛人落泪的泪珠,磨成粉。而珍珠母,就是之前给你的那个,还记得吗?”
舒墨湘听了这个药方,心里松了口气,之前濂枫给的贝壳,她还留着,没想到这竟然是药材之一,幸好留下,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
这些还都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珍珠层粉这个有些难,她不是真正的鲛族,不能落泪成珠。至于那些牙黎,早就没有了药效,不能当药材。
就在她苦恼时,濂枫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惊讶不已。
“你别以为这些药材很容易找到,栀子、金银花这些,也是有特定的。要那岛屿上开的才行,就是你与鲛王一同见面的那座岛屿。”濂枫哼笑一声,一直在说难点,似乎在劝退她,“至于那些胆汁和珍珠,都要鲛圣的才行,可如今鲛圣早就灰飞烟灭了,你又如何找来?”
这下还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没有鲛圣的胆汁和泪珠,药方就不完整了,还有药引子也没,何况其他的药材还要去那座岛屿找,那要何时才能解除瘟疫啊!
她手里握着鲛珠,沉重地叹了口气,突然,脑袋闪了一个灵光,既然鲛圣的鲛珠在她身上,而且还继承了鲛圣的鳞力,那她鱼尾的鳞片,不也等于鲛圣的鳞片吗?说不定她还能代替鲛圣,胆汁也可以用她的!
但是很快,她又低下头,愁眉苦眼,可是她没有泣泪成珠的能力啊!没有珍珠层粉,那该怎么办?
“既然鲛圣的鲛珠在我身上,并且还继承了鲛圣的鳞力,那我的鳞片和胆汁,也有了鲛圣的功效!”舒墨湘试图在濂枫身上找答案,故意说,“虽然我不是鲛族,不能泣泪成珠,但我的泪水应该也可以当成药方,就是把珍珠层粉换成泪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