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怀柔说完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无礼,颤巍巍地想花樱姬行礼,见花樱姬没有理会她,才安心地重新坐下来。
云芷顺着她女儿的话来说:“夏儿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啊。大姨娘还软禁在桃花堤,你又怎么会这么快知道这些事?”
阴珏念有些心虚,还佯装淡定,破罐子破摔,没有回答她们的话,直接把人和事都说了出来:“元儿如今人在青楼,还要接客,万一她的身份被人发现了,那舒家的名声也会跟着被毁掉的,还有宇文家也是!毕竟舒家的大小姐如今还是静亲王府的郡主,万一传到宫里去,这事就遭了!求夫人看在舒家的份上,救救元儿吧!”
花樱姬被她的哭声吵得心烦,放下茶盏后,有些不耐烦地问:“你说元儿在青楼,那你可知道是哪个青楼?又是被谁所害?”
“是……”她故意支支吾吾,眼神闪烁,引起长辈们的注意。
甘露也在一旁听她的话听得心急,“到底是谁!”
“是大小姐。”阴珏念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我听到传闻,昨晚有人见到元儿的身影在倚红院现身,还说她是准都知,又有人看到大小姐在倚红院出入。不过大小姐身边本来就有个紫嫣,曾经是倚红院的花魁,对名声肯定也会有所影响。”
甘露又问:“可是昨日凤儿跟着她的母亲回墨家探亲了,墨家的规矩比得上宫里,她又怎么可能去倚红院。何况凤儿她成熟稳重,是比你们都懂荣辱共存的。元儿出了事,最开始都是她在张罗。”
云芷看热闹不嫌事大,好戏开场了,便装腔作势,表面帮舒墨湘说话:“大小姐用得着对付你的元儿?论身份和宠爱都是你不能及的。何况紫嫣早就被赎身,不是倚红院的人,在宫里头怕是比你元儿的说服力还要高。”
说罢,她拿起茶杯,本以为她说完了,谁知只是喝了口茶,又道,“对了,紫嫣当初不是你找来的吗?真假大小姐一事,难道大姨娘忘了?”
在场的人都没想到云芷竟然会旧事重提,以前阴珏念对舒墨湘所做的事,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谁都知道她一直都在仇视舒墨湘,也难保这件事,不是她陷害舒墨湘的。
如果这件事没有舒相思的参与,她们一定不会相信阴珏念的片面之词,但这次是舒相思失踪,不管去青楼是真是假,都是对舒相思的名声不利。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阴珏念是舒相思的生母,还养在身边十年,她怎么也不会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扔进火堆,如此丧心病狂。
所以她们才对阴珏念心存相信,但她说是舒墨湘害舒相思,这话她们是怎么也不会相信的!
阴珏念恼羞成怒,直接起身对着云芷破口大骂:“你胡说!如今舒家都火烧眉毛了,你还在这说这些陈年旧事!说不定害元儿的元凶是你才对!”
“刚才你说的是凤儿,如今又说我要害你的元儿,你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样吗?任谁都会妒忌或痛恨你?要说妒忌,也应该妒忌凤儿才对!”
阴珏念被羞辱一番,这是云芷第一次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这些话!
花樱姬一言不发,直接把茶盏往地上一扔,碎了,不久就进来了几个粗壮的婆子,把阴珏念和云芷按在地上跪着。
她眼神发冷地看着她们,故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平静,却让听者感到背后一股凉意:“你说元儿在倚红院当准都知,凤儿昨晚也去了,可有人证?你又是从哪里听到的传闻?”
阴珏念点点头,但面对她的质问,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不知该如何开口。犹豫片刻后,她的嘴巴张大,刚到嗓子边的话,却被门口传来的小厮叫唤打断。
“大夫人到,大小姐到!”
这下子,她欲言又止的话更加没法说出来了。
舒墨湘进来后,先给长辈们行礼,又看向跪在地上的阴珏念和云芷,心里也是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在舒家也有半年了,谁是真神,谁是假鬼,她也有个底数,便故意问:“怎么叔母跟大姨娘都跪在地上呢?在凤儿进来之前,好像听到在争吵着大姐姐的事,难道又是大姨娘知道了些什么?”
甘露见不对劲,便主动开口回答:“凤儿真是料事如神,的确是在说你大姐姐的事。大姨娘说你大姐姐被人带到倚红院去了,还见到了你的身影,可有此事?”舒墨湘故意表现得惊讶,反问:“祖母,你说的是真的?凤儿派了紫衣卫去寻大姐姐,连暗影也不知道她的下落,大姨娘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见到阴珏念脸上微妙的表情,嘴角上不禁扬起笑容,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难道是阴昭容跟大姨娘说的?毕竟阴昭容一直在宫里,很早就开始哭丧了,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大姐姐失踪坠崖一事,大姨娘又与阴昭容情同手足,还把大姐姐当亲女儿一样宠爱!”
冰枝在身后看着阴珏念脸上的表情变化,强忍住不笑。
阴珏念再次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她不是说不过舒墨湘,而是不敢,也不能。
别说舒家的长辈们,就连宫里头,也都是偏心舒墨湘的。何况现在她还是舒家的罪人,就算如今指证她的人不是舒墨湘,舒家的长辈们也不会完全相信她的话。
现在她还说舒墨湘是陷害舒相思的人,这样的话,说出来是真的难以让他们接受,甚至一旦做不好,就是掉脑袋的下场!
可是,阴珏念没得选择!自从十年前她设计让舒墨湘失踪,她就已经是骑虎难下,即便这次她不想害舒墨湘,也由不得她!
云芷在一旁看热闹似的,见到阴珏念面露难色,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她是最恨阴珏念,十年前本来应该是她执掌中馈,却被阴珏念从中作梗,夺走了她的管家权,连女儿的风头也一样输给她!
“凤儿说得好,这话我们刚才也说过,只是她一直都支支吾吾,还直接换了话,这是做贼心虚吧!”云芷就喜欢看到阴珏念吃亏的模样,何况如今还可能是她罪有应得!
闻后,阴珏念咬紧牙,这一次她本来就没有想过会成功陷害舒墨湘,但她还是找做,一是不能拒绝,二是,她想趁机让舒墨湘对付别人,她就可以在来个渔翁得利!
“大小姐啊,我知道元儿在你手里,求你放过她,她以前有什么得罪你的,就让我这个做娘亲来还吧,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大姐姐,你们是手足之情。”阴珏念突然一个翻转,跪到舒墨湘跟前,磕了头,拉着她的石榴裙角,哭喊着求着。
众人都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到,就连舒墨湘也惊讶,这样的阴珏念一点大户人家的姿态都没有,还真的一点也不像她从前的作为。
年祭那会也算是对她的惩罚大了,但她依旧不卑不亢,不以为意,甚至还想着计谋,如何翻身,现在竟是这副模样!
“大姨娘你胡说什么,你不是说大姐姐在青楼吗,怎么又变成在我手里了?虽然紫嫣曾是倚红院的花魁,但如今早就是我的婢女了,你如此说,置我于何地,置舒家于何地,置皇族于何地!”舒墨湘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朝着地上哭喊的阴珏念怒斥一番。
花樱姬看不下去,眼神示意身旁的婆子,叫她把阴珏念拉开,也跟着恼怒道:“放肆,你们这成何体统!平时胡闹就算了,如今还在窝里横,哪一点像大户人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平常的教导去哪里了!”
说着,她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向云芷、阴珏念和舒怀柔道:“你们三个掌嘴二十,若还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那就赶出舒家,永久不得回来。今日之事有辱门楣,谁也不许向外透露半句,否则,舒家也没有你们的立足之地!”
打发完她们之后,她接过立春做好的茶,抿了一口润润嗓子,声音稍微柔和一些,问舒墨湘:“凤儿,你大姨娘如此说,你又作何解释?”
舒墨湘作揖,恭敬道:“回曾祖母,大姨娘说的是否实情,凤儿不得而知,既然她有此一说,那也应该拿出证据来,至于大姐姐是否在倚红院当准都知,那要彻查才是。”
谁知,在舒墨湘说完之后,阴珏念无礼打岔,反正都已经被罚了,也不差这一回。“既然大小姐要实情,那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门口进来了一个衣着**的女人,走路带风,还散发出一股浓烈的胭脂水粉味道。
舒墨湘主仆三人看着此人,眼眸都愣住了,这竟然是阴珏念的证人,倚红院的鸨母——徐娘!
“徐娘见过各位夫人、各位小姐。”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行大礼,眼珠子偷偷看向阴珏念,但身子不敢乱动,“奴家是倚红院的鸨母,徐娘。”
花樱姬压低了声音,问:“废话少说,你来的目的是当证人?听说倚红院新来了几个准都知还未曾露面,不知是什么姿色,还让鸨母如此珍惜?”
徐娘一直低着头,身子有些颤抖,道:“夫人料事如神,倚红院确有此事。奴家不敢把她们露面,是不想惹争议,因为其中一个丫头,是舒家的二小姐……”
话音落定,门口又进来了一位女子,而这个除了衣着暴露,梳着勾栏样式的发髻,体态与模样都是他们熟悉的人,舒家的二小姐——舒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