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也因为舒墨湘两人的态度而在底下窃窃私语,地方不算大也不算笑,大家都围着她们四人看热闹似的,说的话再小声也还是能听得到。
“鲍思颖好像是我们这里地位最高的,听说是因为她的外祖父对这次灾情有功,才能封她为县君,没想到也是今年跟我们一同入文艺学府。”
“可不是嘛,就连舅婆是太皇太嫔的唐婉也对她巴结,唐婉一直都傲睨万物,现在却是这幅唯唯诺诺的模样,可见这县君的地位不低了。”
“那位叫千妤的姑娘衣着不凡,手上还有县君没有见过的好东西,怎么也不像是出身寒微的人啊,怎么就跟宾霜语在一起呢?还得罪了这里的贵族大家。”
“就是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还以为她是高门大户,没想到也是个烂泥巴。”
“这两个寒门的姑娘一进来就得罪了她们这些权贵,看来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了,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吧,远离她们几个的好。”
大家在私下零零碎碎地评论着她们四位,这里的人也不都是朱门绣户,几乎都是小家碧玉,来文艺学府之前基本就是足不出户,只能在闺房里刺绣做女红,或者家人找来先生教她们入学应试的东西。
舒墨湘对她们也没有什么看法,本来她就没打算长期在这里待下去,纸包不住火,她的身份迟早是要公之于众的,届时她就可以溜之大吉了。但是在走之前,她必须要先找到与云上宫殿有关的事,现在还多了个地图。
说来也怪,这地图是宇文轩在宫中的藏书阁找出来的,按照皇权至上的想法,每一位帝王都不会放过此等好事,藏书阁又是皇子公主们常去的地方,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现在才被人找到?还恰巧是宇文轩和舒家成二人找到,又是在云上宫殿的景象出现后……
看着这些一心只想攀附权贵的小姐们,舒墨湘有些无奈。对于她们而言,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自然是要找一户好人家嫁进去,才能保证往后余生衣食无忧,说不定还能得个品阶爵位,还能带携娘家,这也不算是枉顾一生了。
或许是静亲王府与众不同,才能教出舒墨湘这样一个有着“离经叛道”想法的女儿。静亲王妃并非寻常人族女子,她有着不一样的使命,也有着跟人族女子不一样的想法,就连静亲王爷也不同,甘愿放弃皇位,还离开皇城前往江南,顶着随时会被扣个谋反的帽子的风险当一个逍遥亲王,想法自然也不同。
她从来都不认为女子要依附男人才能过上好的生活,就像濂珠,她曾跟舒墨湘说过,她是来到人族之地,才知道原来女子的地位是如此卑微。她面对静亲王爷宇文冢的示爱,也曾直言道:“我为鲛族帝姬,与你非同族,不可能做到人族的替你开枝散叶,可我也不愿与他人共事一夫,若你承受不此生都膝下无子,那请你另娶他人。”
之后,静亲王爷宇文冢还真的做到了他当年的承诺。就连郡王都有好几个侧妃,他一个亲王,还是曾经的储君,却只有一位王妃,没有其他侍妾。偌大的静亲王府,也只有宇文雪姬一个郡主。
他还老早就立下遗嘱,若他百年之后,王府的一切留给爱女宇文雪姬一人。此事当年传得沸沸扬扬,皆说这位王爷不落俗套,有些开明人士还认为这王爷的做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耳濡目染下,也成就了舒墨湘与众不同的性格。在外人看来,女子跟男子不可走得太近,可她多次与玄冥私下见面,不止如此,还跟宇文轩、舒家成等无血缘关系的兄长历经多重困难,更是明目张胆下行医救人。
或许连她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若不是她每次的结果都是功大于过,恐怕她的名声早就被有心之人破坏了。
“我并没有得罪过你,为何你一直出言不逊,你可知祸从口出,患从口入?”舒墨湘抬头盯着唐婉的眼睛看,语气虽然平静,但她却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感,淡淡道,“你舅婆是太皇太嫔,如今战功赫赫的镇国大将军唐怀年事已高,可不要因为你的夤缘攀附落人口舌而连累太皇太嫔一家。”
唐婉被舒墨湘的话吓到,她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更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气息。她刚才趾高气昂的姿态也在一点一滴地磨灭,本来一直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的气势也逐渐消失。
鲍思颖也被吓得呆住,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舒墨湘口中的话,她的母亲可是县主,县主又是皇上亲封的县君,身边谁不是巴结她。只有眼前这个女子,一直都对她不敬,甚至还说出这样的话,把这里的人都唬住了。
就连宾霜语也被舒墨湘的话说得愣住了,在舒墨湘说话的那一瞬间,她感到舒墨湘的不一般。她那种与生俱来的气势,还有说话的姿态,根本就不是寒门女子所有的。很快,宾霜语又陷入疑惑之中,不是寒门的话,那就是士族之家,可哪个士族会与寒门做朋友。在她眼中,到处杨梅一样花,官官相护还少吗,何况是士族大家。
舒墨湘发觉自己的谈吐举止有些不妥,便低头看着自己习优的服饰,眼神有些闪烁,想了想,又道:“相聚一堂,便是缘分。文艺学府是不论出身,只讲实力的地方。我们都是习优,没有谁比谁更高贵。抛开一切家族身份,你们又有什么能耐高人一等?”
这句话下来,大家瞬间沉默。有的不认同的她的话,认为家族地位就是女子的一生,即便是寒门,再厉害也改变不了出身。有的倒觉得她说得不无道理,若寒门一无是处,那为何还有这么多平民都寒窗苦读十载,只为考取功名?
鲍思颖一时间也没有话可以反驳,但是她并不认同舒墨湘的话,她平静地反问:“说什么平等都是无稽之谈,自古以来,人就分成三六九等。人的出生就决定了其一生的命运,我们女子更是如此,不然为何大家拼死拼活地都要来文艺学府学艺?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嫁入士族之家,用婚嫁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这下,其他人又觉得鲍思颖的话很正确,她们这么辛苦地学习,跟男子想考取功名一样,无非就是觉得出身不好,想改变自己的一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