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无极那份名为“关于绩效提升与职业发展规划的提案”的玉简，被他用双手平稳地放在了慕容雪的办公桌上。
一声轻响。
慕容雪的目光从玉简上移开，落在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前黑山门主，金丹期大修士。
此刻，他一脸肃穆，甚至带着几分谦卑，对着自己这个“主席”深深鞠躬。
他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前几日的痛苦与麻木。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豁出去之后的平静，甚至……是一种诡异的狂热。
这人疯了？
慕容雪端坐的身体，下意识地绷紧了。
“赵总监，你这是何意？”
她的声音有些发干，感觉这几日受到的认知冲击，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来得猛烈。
“慕容主席，我是认真的。”
赵无极直起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诚恳。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反思，我深刻地认识到，我们升天集团的管理模式，拥有着远超传统宗门的先进性与优越性！”
慕容雪握着另一份文件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先进性？
优越性？
把人当牲口一样驱使，天天喊着口号洗脑，这叫先进性？
赵无极仿佛没有察觉到她气息的微妙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而且越说越顺畅，仿佛那些词句已在他脑中盘桓了千百遍。
“我认为，我们不能满足于现状！”
“矿工家人们的积极性固然被调动起来了，但我们管理层，作为集团的中流砥柱，思想觉悟和业务能力，却严重滞后了！”
他猛地一捶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响声。
“尤其是我这样的旧时代修士，思想僵化，跟不上楚会长的战略步伐，已经成了集团发展的瓶颈！”
慕容雪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金丹修士对话。
而是在听楚风那个魔鬼的留声法器。
这套话术，这股味道，如出一辙！
“所以！”
赵无极的音调陡然拔高，眼中闪烁着他自以为的智慧光芒。
“我提议，我们必须建立一套针对管理层的，科学、量化、可执行的绩效考核体系！”
“也就是，KPI！”
最后三个字，他咬得极重。
“我们要明确每个管理者的职责，将他们的薪水、奖金、甚至是职位升迁，与他们的工作成果，也就是KPI完成度，深度绑定！”
慕容雪的呼吸，漏了一拍。
“比如我，作为总监，我的KPI就应该包括‘企业文化建设完成度’、‘员工满意度提升率’、‘团队建设活动成功率’等等！”
“完成了，就该有奖励！”
“完不成，就该受惩罚！”
“这样才能激发我们管理层的潜力，杜绝懒政、怠政！”
赵无极说得口若悬河，唾沫横飞。
他想通了。
就在昨天，看到慕容雪那个眼神时，他不是崩溃，而是顿悟了。
与其被动地被楚风那个魔鬼当成小丑玩弄，不如主动跳进这场游戏，去研究它的规则，掌握它的规则，甚至……利用它的规则！
他一个金丹修士，为何会如此凄惨？
不就是因为他不懂这套玩法吗？
他还在用老一套的“实力为尊”去思考，结果处处碰壁。
而慕容雪为何能风生水起？
因为她看懂了规则，并且制定了新规则！
所以，他赵无极也要学！
他也要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规则！
这番话，让慕容雪彻底陷入了沉默。
她看着赵无极，内心翻江倒海。
自己之前对他的那一丝同情，此刻显得如此可笑。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被逼疯了。
他是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在适应，在进化！
楚风的这套体系，就是一个巨大的毒蛊炼炉，把他们这些形形色色的修士全都扔了进去。
有的人被毒死了。
有的人被逼疯了。
而有的人，比如眼前的赵无极，正在从一个传统的“修士”，蜕变成一个全新的，浑身散发着绩效和指标味道的……“职业经理人”！
这太可怕了！
……
与此同时，青云宗主峰，楚风的专属庭院内。
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雾气，在庭院中缓缓流动。
楚风盘腿坐在巨大的聚灵阵中央。
他的面前，悬浮着上百个玉瓶，每一瓶里都装满了冷嫣然加班加点炼制出的，品质绝佳的蕴气丹。
他现在的修炼，突出一个字。
豪横！
自从吞并黑山门，整个矿区的资源都向他一个人倾斜。
冷嫣然的炼丹工厂开足马力，丹药如流水般产出。
这些丹药，任何一颗放到外面，都足以让炼气期弟子抢破头。
但在这里，只是楚风的零食。
“咔嚓。”
楚风捻起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沁人丹香的丹药，像吃糖豆一样扔进嘴里，嚼得嘎嘣脆。
丹药入口即碎。
澎湃的药力瞬间化作精纯的灵气洪流，不需要他费力炼化，便自动冲刷着四肢百骸。
若是寻常炼气五层的修士敢这么干，下场只有一个。
当场爆体而亡。
但楚风不一样。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底洞。
集团的“盘子”越大，他的根基就越是稳固。
那些矿工、管事，甚至是赵无极和慕容雪，他们每一次为集团创造价值，每一次喊出口号，每一次完成KPI，都会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跨越空间，汇聚到他这个CEO身上。
这股“气运”并非虚无缥缈，它在实质性地强化着他的肉身与经脉。
让他的身体变得异常坚韧，对灵气的容纳和炼化效率，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不需要感悟什么虚无缥缈的天道。
也不需要什么可遇不可求的顿悟。
他只需要嗑药！
只要集团的业务在增长，他的修为就能坐着飞剑往上涨！
“炼气五层巅峰……还不够。”
楚风感受着体内奔腾的灵气，再次抓起一把丹药，塞进了嘴里。
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
他很清楚，他现在搞的这一切，都建立在宗门高层默许，以及没有更强者干预的基础上。
一旦出现一个不按“商业规则”出牌的绝对强者，他这点家当，还不够人家一巴掌拍的。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冲击炼气六层的时候，腰间的传讯玉简亮了起来。
神识扫过。
楚风的动作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玉简里，是吴浩发来的密报，详细记录了赵无极向慕容雪提交“绩效提案”的全过程。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楚风笑了。
赵无极这条老咸鱼，不仅自己翻了身，还学会了自己找锅铲，甚至想给自己刷点油。
这觉悟，比他预想的还要高。
“看来，是时候给管理层，也上上强度了。”
楚风站起身，拍了拍衣袍，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他要亲自去一趟矿区。
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