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顶不住了!库房最后一批灵谷,昨晚被那帮饿疯了的杂役给抢光了!”
“门主!出大事了!张护法……张护法他昨天夜里,带着手下那三十多个弟兄,卷了家伙,跑去投奔那个什么升天集团了!”
“门主!山下的坊市,咱们黑山门的铺子全被砸了!那些散修矿工闹着要我们还血汗钱,说咱们是黑心宗门!”
黑山门主殿内,赵无极瘫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力的宝座上,一张脸灰败得如同死人。
一条接一条的坏消息,刀子一样捅过来,把他最后一丝侥幸和尊严,捅得稀烂。
三天。
就他妈的三天。
他辛辛苦苦一手拉扯起来的黑山门,这个曾经在方圆数百里地界上横着走的庞然大物,就这么……垮了。
彻彻底底地,土崩瓦解。
矿石,卖不出去,堆在仓库里,跟一堆破烂石头没两样。
门下弟子,跑了九成,剩下的不是老弱病残,就是等着看他笑话的墙头草。
财路,断得干干净净。
人心,也散得一干二净。
他想不通。
他就是把脑袋想破,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
自己跟楚风的人马没碰过一次刃,跟升天集团的修士没起过一回冲突。
对方甚至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过他。
可他,就是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败得窝囊透顶,连挣扎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现在他才咂摸出点味儿来,楚风那种杀人不见血的玩法,比真刀真枪地干仗,要狠上一万倍!
那根本就不是打架,那玩意儿……他娘的是另一个世界的规矩,一种他根本看不懂,也扛不住的“天道”。
“呵呵……呵呵呵呵……”
赵无极喉咙里挤出几声干笑,那笑声听着,比哭还难听。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整个人像是瞬间被抽干了精气神,老了十几岁。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手脚并用地滚了进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门、门主……青云宗……青云宗那个楚风,派人送来了一封……一封信!”
楚风?
这名字钻进耳朵里,赵无极的身子猛地一抽,跟被雷劈了似的。
他伸出手,那手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一样,接过了那封信。
信封上没写名字,就画着一个往上飞的箭头,样子古里古怪的。
他撕开信封。
信上的字不多,可每一个字,都像是烧红的刀尖,往他心窝子里扎。
“赵门主:三天了。现在,你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抱着你那点屁用没有的骄傲,眼睁睁看着黑山门烂成一滩泥。至于你,会背上一屁股的债,被那些发了疯的矿工和债主追杀到天涯海角,最后死在哪个臭水沟里。”
“二,自个儿滚来青云宗找我,咱们谈谈‘黑山门资产重组与并购’的事儿。我呢,可以给你留条活路,甚至,让你活得比现在更像个人样。”
“怎么选,看你。——升天集团,楚风。”
信纸轻飘飘地,从赵无极打着摆子的手里滑了下去。
他整个人,再也撑不住,彻底瘫在了宝座上。
并购……
他琢磨了一下这个词的意思。
楚风这个魔鬼,他不光是要赢,他这是要把自己最后这点家底,连骨头带渣子,全都吞下去啊!
屈辱?
废话,当然屈辱!
可他妈的,自己还有的选吗?
他抬眼,看着大殿外那一张张或绝望或愤怒的脸,听着耳朵里乱糟糟的哭喊和咒骂,缓缓闭上了眼睛。
许久。
他的嗓子干得冒烟,挤出几个字。
“备……备车……”
“去青云宗。”
……
半天后。
青云宗,“战略发展与模式创新研究会”总部。
还是那个院子,还是那张长桌。
楚风稳稳当当地坐在主位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他对面,坐着赵无极,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骨,耷拉着,活脱脱一只斗败了的瘟鸡。
两人中间的桌面上,摊着一份厚厚的“契约”。
那契约的抬头写着一行大字:【关于青云宗战略发展与模式创新研究会全资并购黑山门及其附属产业的协议书】。
“赵门主,条款看清楚了?”
楚风放下茶杯,笑呵呵地问。
赵无极没吭声,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他还能说啥?
这份协议,说白了,就是一张卖身契。
上面写得明明白白,黑山门,即刻解散。所有的地皮、矿山、房子、家伙事儿,一文不取,全都转给“研究会”。
黑山门欠下的所有烂账,由“研究会”接盘。
而他赵无极,从今天起,不再是什么狗屁门主。
他的新身份是“升天物流集团黑山矿区资源开采与运输部”的……区域总监。
一个听着挺唬人,实际上就是个高级工头的职位。
他得去管着那些被重新招回来的矿工,给升天集团挖矿。
每个月,他能领到一笔数目不小的“薪水”,干得好,甚至还有“绩效奖金”。
“这份协议,对你,对你那些弟子,都是最好的出路。”
楚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蛊惑人心的味道。
“你们不用再愁矿石卖不出去,也不用再怕仇家找上门。你们会成为我们这个伟大集体的一份子,有稳定的收入,有光明的未来。”
“你,也从一个今天不知道还有没有明天的‘小老板’,变成了旱涝保收的‘高级职业经理人’。这,难道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吗?”
赵无极脸上的肉,一下下地抽动着。
他心里门儿清,楚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往他心口上捅刀子。
可他,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因为,他真的……没得选了。
他拿起桌上的笔,那支笔,沉得他几乎拿不稳。
在契约的最后,他一笔一划,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最后一笔落下。
他似乎听见了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咔嚓”一声,碎了。
一个宗门,就这么没了。
不远处的阁楼上,一身白衣的慕容雪,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她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早已没了最初那种鄙夷和愤怒。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震撼,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茫然。
她就这么看着那个年轻人,谈笑之间,不费一兵一卒,就吞下了一个宗门。
她第一次,开始动摇了。
楚风走的这条路,他要建的那个所谓的“新秩序”……
真的,是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