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生产基地”出来，慕容雪一路上都未曾言语。
她的脑海中，无数画面交织翻涌，乱作一团。
今日所见，彻底颠覆了她过去二十年的认知。
那个被她视作“魔头”的楚风，那个被她认为是“魔窟”的组织，所展现出的，竟是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景象。
没有血腥的压迫，只有热火朝天的激励。
没有残酷的剥削，只有人人遵守的“按劳分配”。
那些曾被她轻视的底层弟子，脸上洋溢的笑容，纯粹得让她心惊。
那是一种对未来充满希望，才会有的光彩。
这……真的是错的吗？
若这是错的，那她自幼信奉的，那个尊卑有序、弱肉强食的“正道”，又算什么？
她的道心，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楚风将她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很好，第一步，怀疑旧世界，已经完成了。
他停下脚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份沉寂。
“圣女殿下，”
楚风的声音很平静，“现在，您还觉得，我是在行魔道之事吗？”
慕容雪嘴唇翕动，竟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反驳。
那些准备好的斥责之言，在亲眼所见的事实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她只能强行昂起下巴，冷哼一声：
“就算……就算你对底层弟子尚可。但你这种模式，只顾内部，不顾外部，极具侵略性！为了你自身的发展，必然会疯狂攫取外界资源，破坏整个修仙界的平衡！长此以往，必成大祸！”
她的话术，已经从“个人道德”的批判，转向了“社会危害性”的指控。
“说得好！”
楚风非但没生气，反而一拍大腿，真心实意地赞叹道：
“圣女殿下果然高瞻远瞩，一针见血！您所担心的这个问题，也正是我最近在思考的‘集团发展瓶颈’问题！”
“啊？”
慕容雪彻底愣住。
我明明是在批判你，你怎么还赞同起我来了？这人脑子是不是有毛病？
“您看，”
楚风开始了。
他指着青云宗外的连绵山脉，语气中带着一种指点江山的气魄，
“我们集团，如今在青云宗内部，虽实现了自给自足，甚至略有盈余。但是，我们的发展，被局限住了！”
“我们的‘丐版丹药’，产量巨大，但青云宗的内部市场，终究是有限的。我们的‘任务处理中心’，效率奇高，但青云宗的任务，也是有上限的。”
“长此以往，弟子们为了有限的资源和贡献点，只会陷入无休止的内部竞争，这就是‘内卷’！”
“想打破‘内卷’，唯一的办法，就是走出去！去开拓更广阔的‘外部市场’！”
楚风的眼中，闪动着毫不掩饰的野心。
“圣女殿下，您刚才说，我会破坏修仙界的平衡。此言差矣。我非但不会破坏平衡，我还要为这个死气沉沉的修仙界，建立一个全新的，高效的，能让所有人都受益的‘新秩序’！”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
“我决定，成立我们集团的第三个核心业务部门——‘升天物流’！”
“物流？”慕容雪对这个新词汇，感到一阵茫然。
“没错，物流！”
楚风解释道，“圣女殿下，您想过没有，为何修仙界的物资交流，效率如此低下？为何黑山坊市的一株‘乌血草’，运到百兽山，价格就要翻上十倍？”
“因为路途遥远，妖兽横行！因为黑心商队层层加价！因为没有一个统一、高效、安全的‘运输网络’！”
“而我们‘升天物流’，就是要解决这个痛点！”
“我们将招募和驯养大量的飞行妖兽，建立标准化的‘飞舟货运船队’！我们将在各大坊市和宗门，建立我们的‘物流中转站’！”
“我们将制定一套‘标准化’的收费体系，并向整个修仙界承诺——”
楚风伸出三根手指。
“三日必达，安全可靠，货损全赔！”
“我们可以帮黑铁门的散修，把他们辛辛苦苦挖到的矿石，安全地运到百炼宗。
也可以帮丹霞谷的药农，把他们种植的灵药，以最快的速度，卖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宗门！”
“我们，将成为连接整个修仙界的‘血管’和‘神经’！我们将为这个世界，带来前所未有的‘流通性’！”
楚风的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染力，仿佛他要做的，不是一门生意，而是一项功在千秋的伟业。
“圣女殿下，您告诉我，这样一件能够造福万千修士，促进整个修仙界繁荣的好事，它，难道也是魔道吗？”
慕容雪彻底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完全跟不上楚风的节奏。
理智告诉她，楚风说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充满了道理，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但她的本能，却在疯狂地尖叫。
一旦让楚风做成这件事，他所能掌控的力量，将会膨胀到一个何等恐怖的境地！
届时，他掌控的将不再是一个小小的青云宗，而是……整个修仙界的经济命脉！
一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这比单纯的魔道，要可怕一万倍！
就在慕容雪内心天人交战，震撼得无以复加之时。
一个粗犷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从不远处炸响。
“哼！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什么狗屁物流！
我看就是想把爪子，伸到我们别的宗门来罢了！我黑山门，第一个不答应！”
话音未落，十几道身影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
为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衣，面容凶悍的金丹初期修士，他扛着一把鬼头大刀，满脸不善地盯着楚风，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楚风是吧？你那套骗骗小姑娘还行，想把生意做到我黑山门的地盘上，问过我手里的刀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