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筝以为,只要他说出“柏燃”二字,安宴就会卸下表面那股让人烦的淡然。然而,他预想中的痛苦、震惊,甚至哪怕一丝的慌乱,都没有出现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安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的波澜甚至不如窗外偶尔拂过的微风。
什么啊。装的吧?
这种挫败感没有维持很久,但旋即又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世界上居然还有这种人?不生气、没有情绪、面对任何事情都不为所动?
像一块被投入深海的顽石,无论你掀起多大的波浪,他都只是沉默地、固执地沉在自己的世界里。
可安宴究竟是顽石,还是沉默伪装的捕食者,周筝无从得知。
本能告诉他,一定是后者。
这个世界不可能有人真正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人活在世上,贪嗔痴,总要占上一个。否则,不是白活了?
“安先生,看来我还是小看你了,你果然沉得住气。”周筝重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叠起双腿,语气里的轻浮褪去,多了些许审慎,“即便知道厉先生是作为一件‘赠品’转手给柏燃,也能表现得这么淡然。”
他刻意停顿,观察着安宴的反应,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便加重了语气:“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柏燃是著名的艺术品收藏家,眼光挑剔得很。这么多顶尖的Omega削尖了脑袋想往他身上扑,却都没有听说过谁得他青睐。你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Beta,他愿不愿意收你,你心里应该也有数。”
安宴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他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困惑。为什么,无论是眼前的周筝,还是青春期叛逆的厉琛,都如此执着地用“普通的Beta”来攻击他?这件事,还需要他们来提醒吗?这不是他们照照镜子,就能得出的结论吗。
安宴自己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缺点。这种众人皆知的、无法改变的事实,被他们当成武器反复挥舞,显得既可笑,又荒唐。
见安宴久久不语,周筝以为自己的话终于起了作用,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等待着对方崩溃或反击。
但安宴只是勉力撑起一点身体,对着周筝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周先生,我现在病着,实在招待不周。”他垂下眼帘,指了指床头柜,“渴了那边有水,饿了可以吃水果,您自便吧。”
周筝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感觉自己蓄满力的一拳,重重地打在了最柔软的云朵上,那种无处着力的感觉让他几乎要抓狂。他忽然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眼前这个beta,到底是大智若愚,还是真的愚不可及?
可安宴似乎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一副准备休息的姿态。
“你!”周筝猛地站起来,精心修饰过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你真的还能睡得着?还是说你自信到,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俯下身,那股甜腻的白鸢尾信息素再次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压了下来。
“我跟之前那些哭哭啼啼的Omega可不一样。”周筝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野心与自信,“我想往上爬,我想要最好的。所以,关于厉先生,我绝对不会放弃。”
安宴的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开,只是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很好。那麻烦你,帮我把窗帘拉上,我想睡觉了。”
周筝气得磨了磨后槽牙。他真想不管不顾地掀开安宴的被子,看看这张平静的脸皮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核。
果然够难缠!
“睡吧,恐怕接下来你都睡不着了。”周筝咬牙切齿地说。
“我年轻的时候,或许也会像你这样,为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彻夜难眠。”安宴的声音透着疲惫的沙哑,明明是很沉重的内容,说起来却像是旁人的事情,他睁开眼睛,眼神除了平静,就是漠然,“可我已经三十岁了。”
周筝愣住了。
三十?
他再次审视着床上这个beta。
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虽然病着,但眉眼间没有丝毫被岁月磋磨过的痕迹,看起来最多不过二十五六。
“三十?”他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安宴不再回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请求,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无奈:“周先生,窗帘,谢谢。”
周筝胸口一阵起伏,最终还是憋着一口气,转身走到窗边,“唰”地一声,用力将厚重的遮光窗帘拉上。病房瞬间陷入一片昏暗。等他再转过身时,安宴已经侧过身去,呼吸平稳,似乎真的睡着了。
周筝站在床边,像个斗败了的斗鸡——而对方甚至都没有接招!他在这里自顾自话的说了半天,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
周筝内心不爽,但看安宴这幅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只能咬碎了牙,悻悻地离开了病房。
走出病房,周筝重新戴上墨镜和口罩,可无论如何遮挡,都藏不住他身为顶流明星的光芒四射。走廊里护士和病人家属的目光,都若有若无地被他吸引,那种混杂着惊艳与好奇的注视,让周筝立刻找回自信。
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嘛!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与病房里那个苍白虚弱的安宴比较,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信息素,他都拥有压倒性的优势。可为什么?为什么历云谏会让那样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陪在身边十几年?
想着想着,一个荒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说……那个安宴,在床.上,其实特别勾人?
这个念头像野草般疯长,让他小.腹一热。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压低声音的惊呼,似乎有人快要认出他了。周筝立刻打消了所有旖旎的念头,拉了拉衣领,快步消失在走廊尽头。
-
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晃动的镭射灯光,将整个空间切割成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
厉琛独自坐在卡座的角落里,对周围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只是心不在焉地摇晃着杯中的龙舌兰。
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Alpha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历琛的狗友陆言诚如约前来。
“哟,厉大少爷,怎么回事啊这几天,天天跟丢了魂儿似的。”陆言诚笑着调侃,“难道是你那个小爸,终于出手收拾你了?”
“啧,”厉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别提他,烦。”
陆言诚了然地与他碰了碰杯,笑得一脸暧昧:“行行行,知道你跟他不对付。所以啊,我今天特地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厉琛抬了抬眼皮,没什么其他的情绪,除了烦,还是烦。
他没好气的说:“你能有什么好消息?我说了,别给我找那些乱七八糟的Beta,上次我差点……算了。”
陆言诚听到了某些重点八卦,但是为了自己的小命,他忍下自己的八卦心,夸张地叹了口气,搂着历琛的肩膀说:“哎,可惜了。原来你对beta不感冒啊。但我现在发现Beta也挺耐玩的,不像Omega那么娇气,不用小心翼翼地呵护,而是可以……”
“有完没完?”厉琛的眼神冷了下来,打断了他。
“好好好,不说了。”陆言诚哈哈一笑,立刻举手投降,然后神秘地凑近了些,“我说的那个好消息,可不是这个。而是……你那个讨人厌的小爸,恐怕很快就要被你爸送人了。”
厉琛晃动酒杯的动作猛地顿住,琥珀色的酒液在杯壁上荡开一圈危险的弧度。
“什么意思?”
-
同一时间的VIP病房。
两天来,安宴享受着难得的清净。
历云谏似乎把他忘了,厉琛也乐得不见踪影。除了林伯每天准时送来营养餐和补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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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像被这个世界遗忘。
但他很享受这种被遗忘的感觉,像一艘漂泊许久的船,终于找到了一个无人问津的港湾,可以安静的停泊,不被任何人驱使。
只是偶尔在深夜醒来,四周寂静无声,只有医疗仪器微弱的滴答声,会让他觉得有些孤单。
理论上,Beta的腺体早已退化,既无法被标记,也不会被信息素影响。
可十二年的朝夕相处,历云谏用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将他的身体彻底驯化。安宴早已能清晰地分辨出那股独属于他的信息素,甚至身体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会在那股气息的笼罩下,不受控制地感到腿.软、心悸,生出最原始的臣服欲。
同床共枕的夜晚已经远不如最初几年那样频繁,但每周也总有三四夜,可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他的身体,似乎开始不受控制地怀念起那种被掌控的感觉。
安宴越是想自我压抑,却反弹得更厉害。
他有些犹豫……难道,真的要靠自己来解决吗?
就在他闭上眼,准备屈从于身体的本.能时,病房的门“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打开了。
进来的不是查房的护士。
那股熟悉的、如同领域般霸道的信息素,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安宴几乎是在闻到那气息的同时,浑身的力气就被抽干了,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了下来。这是十二年来,被反复烙印在骨血里的、属于臣服者的本能。
历云谏深夜到访,似乎是一个不错的信号。安宴心里冒出这个念头,至少,他不用靠自己的手了。
他看着历云谏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便主动掀开被子,赤着脚走下床。他身上还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更显得身形单薄。
“先生,您来了怎么不叫我?”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还在和我赌气?”历云谏的声音很低。
“我没有。”安宴走到他面前,熟练地伸手为他解开领带,声音更低,“先生工作辛苦了。”
历云谏垂下眼眸,静静地看着他。成熟Alpha的轮廓深邃,眉骨高挺,那双黑沉沉的眼眸在病房昏暗的光线下,像能吞噬一切的漩涡,愈发深不见底。权力和财富常年累月的浸润,在他身上沉淀出一种不动声色的压迫感,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带着掌控者的优雅与从容。
在他的审视下,安宴喉咙有些发紧。
“周筝来找过你。”
“是的……”
历云谏看着他柔顺的侧脸,“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安宴伸手为历云谏脱下西装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去解他衬衫的袖扣。
“那是您的私事,先生。”他抬起头,语气平静得像在汇报工作,“您不必向我报备。”
安宴说着,伸手解开了历云谏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男人线条分明的锁骨。这个暗示性的动作,让空气中的信息素浓度瞬间又提升了几分。
历云谏在等,等安宴像过去一样,哪怕只是隐晦地表露出一丝委屈。可安宴什么也没做,这让他感到一丝烦躁。他甚至在内心降低了底线,只要安宴暗示他,他就会和安宴解释几句,即便他的身份根本不用这样做,可是他愿意为安宴做些改变。
但安宴却像下定某种决心,始终表现得温顺淡然,也表现得那么……无动于衷。
历云谏的大手猛地握住了安宴的手腕,阻止了他进一步的动作。历云谏的拇指摩挲着安宴手腕内侧细腻的皮肤,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沙哑:“安宴,这里是医院。而且,你还在生病。”
安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强忍住那股想要立刻跪下的冲动,仰起头,对上那双深邃的眼。
“我知道。”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神却带着坦然,“但是,从闻到您信息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