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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hapter 5

作者:发条橘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翌日清晨,阳光像一层稀薄的金箔,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安静地铺陈在餐厅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长长的餐桌上,精致的骨瓷餐具已经摆放整齐,安宴将最后一碟点心轻轻放在桌子中央。


    那是一笼刚刚出炉的蟹黄小笼包,皮薄近乎透明,能清晰地看到里面包裹着的、色泽金黄的蟹黄和鲜美的肉馅。随着他轻微的动作,饱满的汤汁在皮子里微微晃动。


    他记得,厉琛小时候肠胃不好,吃不得半点油腻,却独独对这种清淡的鲜味情有独钟。这是他记忆中,那个孩子为数不多的、会露出真心笑容的时刻。


    只是安宴许久不做,手艺略有些生疏,紧赶慢赶才将将在以往用餐的时间做出来。


    果不其然,安宴刚刚布置完餐厅,历云谏就准备出现在餐厅。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步伐沉稳而安静,脚步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先生。”安宴例行公事的问候。


    历云谏轻轻扬了扬下巴,扫了一眼丰盛的早餐,目光在那笼热气腾腾的蟹黄包上多停留了一秒,说:“你很久没做了,今天怎么想起来做了。”


    “……最近是吃螃蟹的好时候,所以就做了,”安宴顿了顿,“给先生。”


    历云谏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没再继续追问,只是走到桌边,端起安宴早已为他准备好的冰美式咖啡。手冲的耶加雪菲带着清浅的果酸,注入到装有不多不少三块手凿冰球的玻璃杯中,这是历云谏唯一能入口的咖啡配比,十二年来分毫不差。


    他的目光落在安宴身上。


    安宴今天看起来比往常还要清瘦一些,一身米白色的高领羊绒衫衬得他肤色愈发苍白,但也恰到好处地遮住了颈后的皮肤。只有他自己,才能感觉到那片柔软布料下,被齿列刺破的皮肤,正传来一阵阵隐秘而持续的刺痛。


    “也别光顾着我,你自己也多吃一点。”历云谏说。


    安宴点头不语。


    历云谏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厉琛那个空荡荡的座位上。


    “他呢?”历云谏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安宴垂下眼眸,视线落在自己被擦拭得一尘不染的鞋尖上,恭敬地回答。


    “听林伯说,少爷昨晚没有回来。”


    历云谏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骨节因为用力而泛出苍白的颜色。


    安宴安静地站在一旁,如同一个的影子。他习惯了这种沉默,也擅长在沉默中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坐下。”历云谏的口吻近乎命令,随即直接在主位上落座,“陪我。”


    安宴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但他很快便顺从地在历云谏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是一场沉默的早餐。瓷勺轻碰碗沿的声音,是唯一的声响。安宴吃得很少,几乎只动了面前的白粥。


    桌上那份精致的蟹黄汤包始终没有人去碰。


    不过这也并不奇怪,并不是每次准备的食物,都会得到历云谏的青睐。


    安宴本身也很少贪食,大部分时候吃东西仅仅是为了维持体征,若非历云谏让他坐下,他的早餐只会是一杯茶和一块小糕点或者饼干,简单快速的解决了。


    历云谏吃饭慢条斯理,也很少开口说话,但忽然,他开口说:“以后不用准备了,我并不喜欢蟹黄,腥味太重。”


    历云谏捕捉到安宴眉头轻轻碰了一下,于是说:“你做起来也麻烦,不必为了我特意准备。”


    “……好的。”


    -


    历云谏放下餐巾,安宴立刻起身,准备像过去的四千多个日夜一样,为他拿来外套,陪他去公司。但这次,他的动作被制止了。


    “你今天在家休息。”历云谏的站起身,缓步走到安宴的面前,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被羊绒衫衣领遮得严严实实的脖颈,伸出食指蹭了蹭安宴的侧脸,像安抚一只向主人撒娇的猫,“昨晚你没好好休息,一会再睡一觉吧。”


    安宴垂着头,没有回应。


    他看着历云谏出门,就在那辆黑色的宾利即将启动时,安宴忽而看向衣帽架,那里挂着一条深灰色的羊绒围巾,是历云谏惯用的那条。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降温……


    安宴几乎没有思考,抓起那条围巾就追了出去。


    “先生!”


    宾利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历云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安宴微喘着气,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围巾递了过去。


    历云谏看了看安宴被寒风吹得微红的鼻尖和脸颊,伸手将围巾从安宴手里拿过来,又重新围回了安宴自己的脖子上,连续的这几个动作称得上温柔。


    可是一股极其馥郁、带有强烈粉质感的花香味信息素,从历云谏的袖口逸散出来,强势地钻进安宴的鼻腔。


    “没有围巾,自然会有人给我送来。”历云谏的声音轻而清晰,“你不用顶着风追出来。”他收回手,语气又缓和了几分,“听话,进去吧,外面冷。”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历云谏那双深邃的眼眸。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滑出庄园的铁门,彻底消失在安宴视野的尽头。


    安宴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全身都被风吹透了。但那股属于别人的Omega信息素味道始终萦绕在他鼻前。


    对于天生腺体退化的beta而言,alpha和omega的信息素味道如同香水,只在嗅觉上产生影响,可安宴对香味极为敏感……


    周筝的信息素和他本人一样,张扬、高调、用浓郁的香味侵占整个空间。


    安宴用手指摸了摸鼻尖,勉强把这股花香味驱散开来。


    他想,下次遇到周筝,需要绕远些。


    -


    历家。


    空旷得如同宫殿一般的宅子里,只有安宴一个人出没。这种被“剩下”的感觉,对他而言再熟悉不过。他走到书房那面占据一面墙的巨大书架前,想找本书来打发这被格外开恩却又不知如何消磨的漫长一天。


    洁白指尖划过一排排装帧精美的古典名著,最终却停在了一本与整个书架风格格格不入的时尚杂志上。


    这本杂志不该出现在这里,是某个想要投其所好的人,提前做好的准备。


    封面上,那个名叫周筝的年轻Omega,正对着镜头,笑得张扬而耀眼。安宴将杂志抽了出来,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光滑的铜版纸。


    就在这时,雕花沉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一股浓烈而驳杂的Omega信息素味道,混杂着高度威士忌的酒气,蛮横地冲了进来。


    厉琛回来了。


    他在玄关处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犹豫什么,但很快,那份犹豫就被更加汹涌的怒意所取代。


    “安宴呢?!操,人呢……躲起来了?!”


    他开始在空旷的别墅里寻找,脚步声在每一个房间门口短暂停留,最后一脚踹开了书房的门。


    安宴转身的刹那,历琛先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而后是他手中那本以周筝为封面的杂志。历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具嘲讽意味的笑容。


    “怎么?我的好‘小爸’,年纪大了,有危机感了?”他刻意加重了那个禁.忌而又羞辱的称呼,一步步逼近安宴,“也是,周筝年轻又漂亮,还是个顶级的Omega,不像你……”


    他上下打量着安宴,目光轻蔑,“一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Beta。你是不是做梦都想给我父亲生个孩子,好巩固你的地位?可惜啊,就算你真能生,我也不会让他活下来。”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属于顶级Alpha的信息素,像冬日旷野里无声燃起的烈火,带着龙涎香的沉郁和烈酒的辛辣,朝着安宴席卷而去。历琛的信息素极具侵略性,他不加掩饰的释放,足以让任何一个Omega双腿发软、俯首称臣。


    可对于beta而言,历琛的信息素仿佛撞上了一道由坚冰筑成的屏障,被悄无声息地化解。安宴静静地将那本杂志放回原处,眼神平静地迎上厉琛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少爷,您需要一杯醒酒茶吗?”他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因为这份过分的平静,而带上了一层无法忽视的疏离,“还是说,您想吃早餐吗?”


    安宴这份平静,仿佛隔岸观火,历琛的醉意在他面前,似乎成了笑话。历琛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满腔的怒火和嫉妒无处宣泄,反而被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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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在自己胸腔里烧得更旺。


    “你少废话了,我没心情和你玩这些。”


    历琛故作不屑,将目光从安宴身上挪开,定格在安宴身后,一个不起眼的白色陶瓷相框上。


    那相框的样式有些陈旧了,与周围的奢华格格不入。厉琛的呼吸瞬间凝滞,因为相框里的照片——那张他曾经在暴怒中亲手撕碎的三人合影,如今竟然被细心地拼接起来,用透明胶带一点一点地修复,重新安放在相框之中。


    照片上,十岁的厉琛和安宴站得很近,两人都笑得无比灿烂,而历云谏则站在一旁,难得地露出一丝浅笑。


    那些交错的胶带痕迹像是丑陋的伤疤,却也无声地诉说着某个人对这段记忆的执着守护。


    厉琛的手指微微颤抖,眼中的怒火中混杂着难以名状的痛楚。


    这是谁他妈做的?那些他试图埋葬的记忆,那些他已经定义为“欺骗”的笑容,为什么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东西,为什么还在这里!”他的声音满是愤怒。


    “是……先生让我留下的。”


    这句回答彻底点燃了厉琛心中的怒火,“别他妈和我提他!”


    “砰——”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得过分的书房里轰然炸开,相框被摔得粉碎,拼接的旧照片轻飘飘的落在安宴脚边。


    安宴一直维持的平静,终于出现了无法掩饰的裂痕。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蹲下身,伸出手去捡拾那些锋利但带着过往温度的碎片。这个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


    “你装这幅样子给谁看?!”


    厉琛一把抓住安宴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当场捏碎。


    历琛死死地盯着安宴,那双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厌恶地低吼道,“现在没有任何人在看你的表演,如果是演给我看,那你就做错了,我最讨厌你这幅模样!”


    安宴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愤怒而浑身微微颤抖的少年alpha。


    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交织着痛苦和无法化解的恨意。


    一种几乎被他自己都遗忘了的冲动,悄然攫住了他的心。它越过了理智,越过了对顶级alpha的恐惧,越过了这十二年来所受的所有规训。


    安宴抬起另一只没有被钳制的手,像很多很多年前,在某个下着雨的午后,他安抚那个因为噩梦而哭泣的孩子时一样,轻轻地、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拍了拍厉琛那只紧紧抓着他、手背上青筋毕露的手。


    “别担心,没有人怪你。”


    晨光透过窗棂,落在安宴清秀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是宁静而温柔的光。


    厉琛彻底僵住了。


    他猛地松开了手,即便安宴的手腕是温凉的,也像是握住一团灼热的火焰。


    历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桌,发出沉闷的响声。安宴那个带着怜惜和安抚的动作,比任何激烈的反抗和辩解都更能刺伤他。它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粗暴地撬开了他用恨意层层封锁的回忆。


    滔天的怒火和无地自容的羞耻感,如同两头恶兽,瞬间淹没了他。他无法面对这份突如其来的失控,更无法面对自己内心深处那点不该存在的在意。


    于是,他选择了用更恶毒的言语来重新武装自己。


    他看着安宴,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安宴,你他妈演够了吗?把我送走五年,你恐怕是憋坏了,现在一见到我回来,就忙不迭地开始新的剧本,真是从一而终啊。”


    他冷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充满了恶意,“我以为这次回来,你会比之前收敛一些,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让我恶心。”


    他顿了顿,仿佛觉得这样的伤害还不够,又往前逼近一步,用恶毒的话当成武器,更深地捅.进两人早已鲜血淋漓的关系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老头子找了新欢,你地位不保,只能想办法讨好我,为你留下来争取更多资本,免得你三十岁被扫地出门,被所有人当笑话看。但是我告诉你,安宴,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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