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若有人知春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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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李清凝成仙的那日，我刚好邀了阎明一赏秋景。
满山枫叶红似火，正是秋高气爽时。
前来传消息的风华黄泉话音刚落，阎明便立刻露出了一抹还算欣慰地笑容，说：“还算有点样子。”
说罢，她就一改俯瞰林间景色的站姿，重新坐回了我们身前的石桌旁，捧起一盏茶，轻抿。
装模做样地喝了一口茶水后，阎明忽然看向我，戏谑道：“那只时常跟在你身旁陪你出来的小狗呢？”
我面不改色道：“那是老君的狗。”
“我看和是你养的也没差。”
“斗帅宫大会又召开了，现在正在蓝溪镇帮老君守着天明珠呢。”我懒洋洋地倒头趴在有些凉的石桌上，曲起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然后又拾起一片刚好落在眼前的红叶，举到空中，将叶子对准高空中的明亮太阳，继续说，“玄离说君阁已经下了几十年的雪了，曾经的四季变化都成了没有尽头的雪，我看他是觉得待在里面不舒服，所以才会时不时就找去炎域的。”
“哼，”阎明立刻变了神情，冷哼道，“臭德行。”
她骂的是老君。
我撑起身，侧眸扫了眼正在树后和风华黄泉打闹的谛听，倏尔笑道：“我看把谛听丢去斗帅宫才好，每年都有成百上千的妖精上门挑战，这长期以往下来，想不进步都难。”
闻言，阎明也是一笑，笑意盈盈地去看那边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就立刻立正站好的谛听，也坏坏地附和道：“确实不赖。”
谛听却是最不高兴的那个，他在风华黄泉调侃的目光下唰地跑来我们面前，急道：“不是吧，斗帅宫不召开大会时，里面连只鸟都没有，我才不要去！”
“你可以每年只召开大会的时候去。”阎明摊开一手，红唇轻勾。
谛听：“那、那万一我没守住天明珠呢！”
我拍拍手，笑得更开心了，“岂不更好，刚好让外面对其垂延三尺的家伙们长长见识，也省得总有些笨蛋以讹传讹说天明珠是老君捏造出来骗人的。”
阎明紧随其后道：“那玩应儿没了再炼就是。”
谛听你你你了半天，最后用力跺跺脚，“你们两个！”
他转头，扯开嗓门喊道：“雅婷！这俩坏女人要把我卖给老君——！”
跟着阎明从酆城里出来玩的一众妖精和死灵正聚在另一边打牌喝酒，听见了谛听的喊话后，那边也马上传来了回应：“喊哥七刀！”、“什么？！谛听你小子能换个天明珠回来？那咱们赶紧去蓝溪镇找老君兑换啊！”、“谛听！不得对明王大人无礼！”、“老黑你怎么趁乱瞎出牌！”
而这边的阎明和我对上视线后，立刻露出了无奈且又怡然自得的微笑。她摇了摇头，在身后那一片喧哗吵闹的背景音下，高抬眼帘看向秋色宜人的好风光，又含笑道：“今天你选的这景儿不错。”
我挑眉，打趣回道：“是你心情好，看什么就都是好的。”
阎明听后，当即哑然失笑了起来。
“我高兴李清凝成仙，你呢？”
“我也是啊。”
“哦？”
“怎么？只准你待见她，不许我也喜欢她？”
“呵，真是稀罕，还能从你嘴里听到这些字眼。”
“我可不是只会说讨厌的。”
“看来那只小狗确实让你变了不少。”
“错咯！”
我在阎明诧异地注视下，眉飞眼笑道，“其实我是被李清凝影响到的。”
“怎么说？”
“不告诉你。”
阎明：“……”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再看我，“不说拉倒。”
我往阎明身边贱兮兮地凑了凑，和她耳语道：“嫉妒我和你小师妹的关系更好了？”
“魏紫你烦不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拍桌笑地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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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凝成仙后不久，老君便拿出了一个巨大的上古无主空间，作为近些年来越发壮大起来的会馆的用地，而那里被起名为“苍南会馆”，又称主会馆。
作为创立会馆的三神之一，哪吒倒是常会在那边露面，他在会馆里也有不少的朋友，简直如鱼得水。
但不论外面发生了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玄离依旧常年蛰居在蓝溪镇。
若不是每年还要在斗帅宫大会中出手胖揍谛听（其他妖精已然畏惧他的实力，不再觊觎被他守护的关底奖励天明珠，只有谛听越战越勇，还在孜孜不倦地向玄离发出挑战），他怕不是更想老实待在一处不被人打搅的地方，然后掰着手指数日子，就那样静候着老君说攻打北域那日的到来。
然后，就这样。
在李清凝离开后的第三个百年，也悄然地过去了。
期间当然也发生了不少事。
比如玄离和老君闹翻了。
这狗终于再也受不了蓝溪镇常年不变的雪，在和老君又一次关于“为何还不动身去救清凝”的争执中，他也一如既往地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于是，气急到红眼的玄离再无眷恋地离开了蓝溪镇。
他跑来炎域，委屈地抱住我。
说他对老君有多失望，又说老君明明应该是最值得他信任的存在才对，在他的记忆里老君就是无所不能又言而有信的神，他们认识了那么久那么久，可现在一次又一次伤了他的心竟然正是那个老君。
“他是不是真的不想救清凝了？”
玄离倒头在我的肩窝，眼神瞥向窗外，看盛开在春光的白玉兰，又呢喃道，“这两棵树也快有三百岁的年纪了吧。”
我煞有其事地说道：“一转眼你都变成老狗了。”
“喂！”
我笑起来，躲过玄离欲要挠我痒痒肉的手，说道：“以下犯上的臭小子，还不乖乖喊师姐！”
“汪汪汪汪汪！”
“说人话！听不懂小狗叫！”
又比如，在某日的清晨我睡醒时，发现原本该躺在身边的玄离已然不见了踪影。
而当我在一处紧挨着人类村庄的林间洞窟中找到玄离时，他受了不小的伤，只能以原型模样窝在满是坚冰的山洞里修养。
见到是我找上门来后，还一副没脸见人的架势，迅速地把狗头缩进了身子下。
我气急败坏道：“躲什么？你多厉害啊，玄离。有胆子孤身对战北域出动的八位圣王不说，甚至还让其中的三位折在了你手里。”
大黑狗样的玄离：“……”
我上前两步，提了一脚他躲起来的后脑勺，“说话！”
还在充当缩头乌龟的玄离闷声道：“……我错了。”
“怎么？现在也觉得是自己冲动了？”
“…………有点。”
嗯，听起来确实是只有那么一点，还不多。
我拿他没辙地叹了口气，俯身蹲下，张开双臂抱住面前的这只庞然大物，把自己埋进大狗黑色的长毛中。
玄离似乎没预料到我会这么做，身体立刻僵了一瞬，但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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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应了过来，而从他的身体上传来的温度热乎乎的，与我们四周被寒冷的冰块所冻结的山洞形成反差。
我将脸贴上去，一边拍他，一边说：“你不冲动那才有鬼了。我清楚你想救清凝回来的念头急于心切，老君强迫你跟着忍了三百年实属难得，哪怕这次没赶来北域找茬，下次也远不了。”
“……嗯。”
“但你错在没有跟我说。不然有我跟着你一起去，总不至于被伤成现在这样吧，笨小狗。”
笨小狗本狗：“……啊？”
玄离愣愣地抬起脑袋，黑漆漆的狗头朝向我，眼神懵懵的，与我再三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不会拦着我？而且还会跟我一起行动？”
我气笑了，使了点力气的巴掌直接拍向他，道：“你不会以为北域派出来的那八个炮灰有多重要吧？我陪你打他们出口气又有何妨？但你得清楚——若是想救出清凝，那真正的目标就只有那伽的本体，旁的这些小角色你就是杀了他们八十个又有什么用？至于那伽，就他那个贪生怕死的揍性，你觉得他会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和必要前和你露面吗？”
“……”玄离沉默了几秒，而后道，“是我想少了。”
“跟我回去？”
玄离想了想，只是他还未作答，我们俩倒是同时听到了一阵朝这边赶来的脚步声在逼近——听着完全没有犹豫，像是目的明确的样子。
我了然地问道：“来看你的？”
玄离点点大脑袋，“……算是刚认识的朋友，他叫云飞。”
我扫了眼他身上已经不怎么碍事的伤口，也有被包扎过的痕迹。确定不需要我再额外担心他的伤势后，我又环视了一圈洞内的透亮冰体，简明扼要地又问道：“这些冰是你搞出来的？”
“嗯，大概是依附于另一个灵质空间的新能力。”
“第二个灵质空间？”
我吹了个口哨，“可以啊，也算小有收获。对你的身体不碍事就行。”
而在那位名叫云飞的人类小朋友离山洞越来越近时，我随手撩开挂在肩头的长发，回眸和玄离笑道：“我看你也挺乐意待在这里的，那就安心在这养伤和修炼这个新能力吧。还有，别再动那些小心思了。”
“你这就走了？！”他急忙喊道。
“不耽误你和新朋友相处了。”
我抛了个飞眼给他，转头就动用空间法宝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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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馆中人人俱之的凶兽——玄离，就这般销声匿迹了三十多年，毫无征兆。
而等他时隔多年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时，已然是老君决心攻打北域、带回李清凝的时候了，与他们同行的还有阎明和无限。
相距三百多年的分别总算就此迎来了落幕。
他们战胜了那伽，也顺利带回了李清凝。
听起来，这仿佛是个非常合家欢且又圆满的结局。
但令外界费解地是——
清凝仙子还是没能抵御住灵誓所带来的代价，仙逝了；而老君也立下了誓言，说自己百年内再不出君阁；此外，参加那场战役的明王和玄离亦不知所踪。
最终，还活跃在外的知情人士似乎就只剩下了无限、哪吒和我。
说回当下。
我正在苍南会馆中与无限、哪吒碰面，笑谈自己哄骗了玄离一同去君阁见老君的事情。
“若有人知春去处？”
前来凑热闹的鸠老则在那边老神在在地对我说道。
我唇角处的笑意不减，只说道：“那便是我把他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