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素背靠着房门,听着门外那略显仓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
这位顾总,表面上一副冷硬唯物、公事公办的模样,私下里竟然会拿着红外热成像仪蹲守在嘉宾门外,还找了个“热水器坏了”的蹩脚借口。
是因为担心她吗?还是单纯无法容忍超出他认知的现象?
简素更倾向于后者。但无论如何,他刚才那副强作镇定又难掩探究、甚至带着一丝紧张的样子,确实有点取悦到她。
房间里的啜泣声自敲门声响起后就彻底消失了,那股沉滞的哀怨之气也仿佛被惊扰,暂时蛰伏了起来。简素走到衣柜前,仔细感知了一下,除了老木头的味道,再无其他异常。
她重新躺回床上,却没了睡意。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顾延站在门口的那一幕,以及他手中那台闪着幽光的仪器。
科学……有时候也挺可爱的。
走廊另一端,顾延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胸腔里的心脏还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
他刚才到底做了什么?
像个偷窥狂一样用仪器监测下属房间,然后因为一个无法解释的低温图像,就失态地冲过去敲门?还用了一个愚蠢透顶的借口!
他烦躁地扯下眼镜扔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简素开门时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睡衣,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亮。
她看起来很平静,甚至有点茫然,完全不像刚刚经历过什么灵异事件的样子。
难道真是仪器故障?或者是什么特殊的建筑材料导致的局部低温?
顾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重新戴上眼镜,走到桌前,拿起那台红外热成像仪,反复检查。仪器运行正常,数据记录清晰无误地显示着刚才那一刻,衣柜方向的确存在一个异常低温区。
科学仪器不会说谎。
但那又是什么?
还有那隐约的、被他捕捉到的次声波异常……
顾延坐了下来,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疯狂检索一切关于“建筑局部低温”、“次声波与心理感知”、“集体性幻觉”的文献资料。他必须找到一个合理的、科学的解释。
这一夜,顾延房间的灯亮到了很晚。
第二天录制继续。
经过昨晚的夜谈,嘉宾们对简素的态度明显微妙了起来。林薇薇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和好奇,不再像之前那样全然无视。郑宇则显得更加友善,吃早餐时还特意问她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挺好的,谢谢郑老师关心。”简素回答得滴水不漏。
今天的任务是体验民宿的传统手工艺——扎染。
工作坊设在一个阳光充足的大房间里,氛围轻松愉快。其他嘉宾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玩得不亦乐乎,布料上晕开斑斓的色彩。
简素也安静地坐在一边,拿着白色的布帛和棉线,手法生疏却认真地学着如何捆扎。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柔和的光晕,让她平时略显苍白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生气。
她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看着手中的动作,偶尔因为没捆好而微微蹙眉,那认真的侧脸,莫名有种安静动人的力量。
顾延过来实地考察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他今天换回了熨帖的衬衫和西裤,外面套了件休闲款的薄风衣,恢复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英模样,仿佛昨晚那个失态敲门的人不是他。他站在工作坊门口,目光扫过全场,最后不着痕迹地落在了那个角落的身影上。
看着她和手里那团乱七八糟的线团搏斗,顾延的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原来她也有这种笨拙的时候。
“顾总?”王秘书低声提醒。
顾延收回目光,恢复了冷淡的表情,走了进去,以投资方关心录制进度的名义,和导演、主持人简单交谈了几句。
他的出现引起了小小的骚动。林薇薇和郑宇都主动过来打招呼。简素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算是示意,然后又低下头和她的线团奋斗,仿佛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工作人员。
顾延:“……”心里莫名有点不是滋味。他这么大个人,还不如一个线团有吸引力?
和导演聊完,顾延状似无意地在工作坊里踱步,最后停在了简素的工作台旁边。
简素正试图把一个扎好的小结浸入染料桶,因为不得要领,手指不小心蹭到了深蓝色的染料,在她白皙的指尖染上一小片突兀的颜色。
她微微“啧”了一声,有点懊恼。
顾延几乎是下意识地,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动作自然得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简素看着突然递到眼前的手帕,愣了一下,抬起头。
顾延对上她疑惑的目光,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耳根微微一热,但脸上依旧维持着镇定:“沾到了。染料不及时处理,容易残留。”
简素看看他,又看看那方质地精良、绣着低调暗纹的深灰色手帕,迟疑地接了过来:“……谢谢顾总。”
她低头擦拭着指尖,蓝色的染料却在白皙的皮肤上晕开得更明显了。
“需要用溶剂。”顾延看着那刺眼的蓝色,眉头不自觉地皱起,“酒精或者专用清洗剂。”他说着,目光转向旁边的王秘书。
王秘书立刻心领神会:“我马上去找。”
“不用麻烦了……”简素话还没说完,王秘书已经快步离开了。
工作坊里其他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这边,带着探究和好奇。高冷总裁亲自给小艺人递手帕?还这么关心她手上的染料?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有点违和。
林薇薇的眼神闪了闪。郑宇则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笑容。
弹幕更是炸开了锅:
【???我看到了什么?】
【顾总居然会随身带手帕?!还给了简素?!】
【这什么偶像剧情节?!】
【顾总:我只是关心员工】
【磕到了磕到了!】
【顾总好帅!斯哈斯哈。】
简素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声道:“真的不用麻烦王秘书了,一会儿洗洗就好了。”
顾延却像是没听到,他的注意力被她手边那团勉强扎好的布吸引了。那形状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你扎的是什么?”他忍不住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弃?
简素拿起那团东西,老实回答:“……兔子。不过好像失败了。”
顾延看着那团疑似抽象派艺术的“兔子”,沉默了两秒。然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给我。”
简素:“啊?”
“线。”顾延言简意赅,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处理亿万级别的合同。
简素懵懵地把手里的棉线和布递给他。
顾延接过东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动了起来,拆开她那个乱七八糟的结,重新折叠、捆扎、打结,动作流畅而精准,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不过十几秒,一个轮廓清晰、耳朵对称的兔子雏形就出现在他手中。
简素看得有点呆。
直播间的观众也看呆了:
【???顾总还有这技能?】
【这手法!这熟练度!这位帅哥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为什么扎个兔子都扎出了一种精英范儿?!】
《顾总:没想到吧,我技能点满了。》
【他是怎么做到一边嫌弃一边帮忙的!好可爱啊!】
顾延把扎好的兔子递还给简素,语气依旧平淡:“浸染的时候注意角度,耳朵部分可以多浸一会儿,颜色会深一些,更有层次感。”
简素接过那只瞬间变得像模像样的布兔子,看着顾延那副“我只是顺手纠正一下错误操作”的正经表情,心里那股好笑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谢谢顾总。”她弯起眼睛,真心实意地道谢。
阳光落在她带笑的眼眸里,像是洒了一把碎星。
顾延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心跳漏了半拍。他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推了推眼镜,沉声道:“不客气。注重细节是基本要求。”
恰好这时王秘书拿着酒精棉片回来了。顾延接过,递给简素:“处理一下。”
然后,不等简素再说什么,他便转身走向导演那边,背影挺拔依旧,只是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一点。
简素用酒精棉片慢慢擦拭着指尖的染料,看着顾延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只工整的布兔子,嘴角忍不住再次上扬。
一天的扎染体验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傍晚,节目组安排大家展示成果。
其他嘉宾的作品虽然稚嫩,但充满趣味。轮到简素时,她拿出了那只深蓝色晕染得极其漂亮、形状工整的兔子,引起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简素你这只兔子扎得真好!颜色也漂亮!”赵哥夸赞道。
林薇薇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简素笑了笑,看了一眼不远处假装看风景的顾延,轻声道:“嗯,有高人指点。”
顾延的背影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是夜,月朗星稀。
简素白天睡得足,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她靠在床头,拿着手机随意翻看。白天录制间隙,她偷偷查过这栋民宿的历史,零零碎碎找到一些信息。
这栋房子几十年前确实是一位颇有名气的文人的故居,后来家道中落,房子几经转手。据说那位文人有一位早逝的年轻妻子,生前极爱唱歌剧,尤其喜欢一首哀婉的咏叹调。妻子去世后,文人悲痛欲绝,不久也郁郁而终。
简素正看着那些泛黄的旧闻,忽然,那阵若有似无的、哀婉的啜泣声又响起来了!
比昨晚更清晰一些,甚至还夹杂着极其细微的、断断续续的音节,不像现代语言。
声音的来源,依旧直指那个厚重的实木衣柜。
简素放下手机,屏息凝神。这一次,她确定不是幻听。
她悄无声息地下了床,走到衣柜前。越是靠近,那股哀怨悲伤的气息就越是明显,啜泣声也越发清晰,听得人心头发酸。
她伸出手,轻轻搭在冰凉的衣柜门上。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打开看看时——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带着刻意压制的冷静的男声。
“简素?睡了吗?”
简素动作一顿,心里莫名一松。他怎么又来了?难道又看到什么了?
她走过去打开门。
门外,顾延果然又站在那里。这次他手里没拿那些奇怪的仪器,但脸色比昨晚更凝重,眉头紧锁,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顾总?”简素疑惑地看着他,“您的热水器……又坏了?”她故意问道。
顾延被噎了一下,耳根微热,但此刻也顾不上了。他刚才在房间,那种莫名的心神不宁感又出现了,强烈得让他坐立难安。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斜对面的简素。
那种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预感,让他极其不适,却又无法忽视。
“我听到你这边好像有奇怪的声音。”顾延选择了一个相对合理的说法,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最后定格在衣柜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简素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难道唯物主义者也有这么强的直觉?
她侧身让开:“我也听到了,正想看看。”
顾延一步跨进房间,几乎是下意识地将简素往自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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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挡了挡,才警惕地看向那个衣柜。这个保护性的动作做得自然无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简素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高大背影,微微一怔。
顾延凝神听了几秒,那啜泣声似乎因为外人的闯入而再次减弱,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伸手握住了衣柜的铜制把手。
“等一下。”简素忽然开口。
顾延动作一顿,回头看她。
简素从旁边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点亮了手电筒功能,递给他:“里面黑。”
顾延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似乎被抚平了一些。他接过手机,另一只手用力,猛地拉开了厚重的衣柜门!
手电光瞬间照进衣柜深处——
没有想象中的妖魔鬼怪。
衣柜里空荡荡的,只整齐地挂着几件节目组准备的备用衣物。底层放着一些干净的床品。
但是,在衣柜最内侧的背板上,似乎有一块木板的颜色和周围略有差异,像是后来修补上去的。
而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似乎正是从那块木板后面隐隐约约传出来的!
顾延的眉头死死拧紧。他伸出手,敲了敲那块木板。
“咚咚。”声音略显空荡。
后面是空的!
他和简素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确认。
“需要工具。”顾延沉声道。他立刻拿出手机,不是打给王秘书,而是直接打给了民宿的负责人和节目组的现场制片。
不到十分钟,民宿负责人带着工具箱匆匆赶来,脸上带着紧张和疑惑。制片人也来了,一头雾水。
在顾延强势的要求下,民宿负责人只好找来工具,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那块松动的木板。
木板后面,是一个隐藏在墙体内的、不大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财宝,也没有恐怖的东西。
只有一个陈旧褪色的、丝绒材质的小盒子。
顾延戴上工作人员递来的白手套,小心地将盒子取了出来。
所有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顾延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躺着一枚款式古朴的金色胸针,胸针上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已经有些发黄。胸针下面,压着一叠泛黄的信纸,信纸旁边,是一个小小的、已经氧化变黑的银质铃铛。
那哀婉的啜泣声,在盒子被打开的瞬间,彻底消失了。
连同那股一直萦绕不散的哀怨之气,也仿佛完成了某种夙愿,悄然消散在空气中。
民宿负责人看到这些东西,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哎呀!我想起来了!老辈人好像说过,这房子以前那位先生的太太,是有这么一枚珍珠胸针,据说她最喜欢了!还有人说她喜欢在家哼洋文歌……后来好像这些东西都不见了,没想到藏在这里了!”
顾延拿起那叠信纸,小心地展开。信纸上是娟秀的繁体字,字里行间充满了对丈夫的思念和对命运的哀叹,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正是在她病逝前不久。信纸的右下角,还画着一个模糊的、类似音符的记号。
而那个银质铃铛,轻轻一摇,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一切都对上了。
一位早逝的、热爱音乐、心怀哀怨的年轻妻子,她的执念和她心爱之物,一起被遗忘在了这个黑暗的角落里,经年累月,形成了那微弱的灵体残留和异常的能量场。
真相大白。
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一段被时光掩埋的悲伤往事。
节目组的人面面相觑,既觉得松了口气,又感到一阵唏嘘。
顾延看着手里的东西,久久沉默。
科学仪器检测到的异常低温、次声波,都无法直接解释这其中的情感联结和执念残留。但眼前这些实物,却又隐隐指向了一种超乎现有科学认知的可能性。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唯物主义信念,产生了一丝真正的、细微的动摇。
他下意识地看向简素。
简素也正看着他,眼神清澈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她轻声开口,像是总结,又像是给他一个台阶下:“看来,是这些旧物长期封闭在潮湿环境里,可能产生了某种特殊的振动频率,或者释放了影响人神经系统的微量物质,结合这房子的历史传闻,才让人产生了幻听和心理暗示吧。”
顾延看着她,看着她努力用科学为他解释这一切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忽然软了一下。
他沉默了片刻,将盒子小心盖好,递给民宿负责人:“妥善处理吧。”
然后,他转向简素,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和:“没事了。”
简素点点头:“嗯。”
其他人陆续离开,房间恢复了安静。
顾延却没有立刻走。他站在门口,看着简素,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道:“今晚应该能睡个好觉了。明天……录制加油。”
“谢谢顾总。”简素笑了笑,“您也早点休息。”
顾延点点头,转身离开。这一次,他的脚步沉稳了许多。
回到房间,顾延看着桌上那些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关于科学解释的文献,第一次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熟悉的直播平台APP,找到简素的直播间,指尖在礼物列表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他充值,选择了平台最贵的那款礼物“宇宙之心”,输入数量:1。
附言只有一个字:
【嗯。】
他按下发送键。
几乎同时,斜对面房间里,正准备躺下的简素,听到手机特别关注的提示音,拿起来一看。
屏幕上,是那个熟悉的默认ID,送出的璀璨礼物特效,和那个言简意赅的【嗯】。
简素看着那个字,忍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