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湮深吸一口气，心里跟自己说他失忆了他是傻子，指尖在虚空一划，一道微光闪过，一柄长剑“哐当”一声被丢在了沈清弦面前的桌面。
那剑造型古朴，上面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剑身上覆盖着隐约的光。剑柄入手微凉，触感却异常温润，像是古玉的触感，长度和重量都恰到好处，仿佛生来就该握在沈清弦手中。
虽然记忆全失，但本能还在。
沈清弦一看这剑，眼睛就挪不开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握住了剑柄。
一种熟悉感和血脉相连般的悸动从掌心传来，体内那些原本还有些躁动的灵力瞬间温顺了许多，甚至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在欢呼。
“此剑……”沈清弦喃喃自语，手指轻轻拂过剑身，“甚合我意。”眉目甚至染上了一丝，未失忆前的模样。
楼湮一恍惚。
但他看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暂时借你用用，打完了记得还我。”
这是当年他与沈清弦比试时，沈清弦用的那把剑，只不过当时断了，他带了回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还修好了，一直忘了还给他。
沈清弦立刻把剑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他：“既已赠我，岂有收回之理？”这剑如此契合于他，大不了到时候他想办法赚些灵石，就当是他买的！
楼湮懒得跟他争辩这种幼稚问题。
转而问道：“有了剑，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准备”？去外面砍几个鬼怪热热身？”
沈清弦一脸严肃摇头：“非也，鬼怪又没做错事。”
然后不等楼湮再问，“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需先了解一下对手的实力路数。”他拿起平板，点开一个图标，“此物名为千度，据说可知天下事，待我查询一下那玉面郎君的修为境界，擅长功法，弱点为何。”
楼湮：“……”他用千度查玉面郎君？他怎么不用千度查他自己娘子在哪呢？
果然，沈清弦输入“玉面郎君修为弱点”后，跳出来的全是些乱七八糟的结果。
【惊！媚骨天成馆头牌玉面郎君独家护肤秘籍大公开！】
【818那个让无数男/女鬼竞折腰的男人——玉面郎君的情史盘点！】
【玉面郎君同款丝巾哪里买？】
【如何养成玉面郎君一般媚骨——功法讨论（本链接疑似诈骗）】
沈清弦看的眉头紧锁，表情越来越困惑：“此君……竟如此……不务正业？专精于魅惑之道？还售卖胭脂水粉？”这跟他想象中对手不太一样啊。
楼湮忍无可忍，一把抢过平板：“别查了！那就是个靠脸和唱戏吃饭的战五渣，你一根手指头就能摁死他，准备个屁！”
沈清弦震惊了：“竟如此弱小？那他为何还敢下战书？”这不是纯纯想来送死吗？
楼湮嗤笑：“因为他这里，”他指了指脑袋，“跟你半斤八两，一个真傻，一个装疯卖傻。”
沈清弦不满地嘟囔：“怎的还骂人呢。”
不过。
楼湮皱了皱眉，这玉面郎君虽然是个弱鸡，但是阴毒却是数一数二的，这傻子这么单纯，别到时候着了他的道。
沈清弦又问：“那既然如此，此战我必胜了？那奖励……”
楼湮被他那快给我奖励快给我奖励的眼神看的头皮发麻，没好气道：“没有奖励。”
“为何？”沈清弦不解，“擂台取胜，岂能无彩头？方才柳公子分明说奖励丰厚！”他虽然没太听懂柳公子叽里咕噜说什么，但奖励这两个字他听的清清楚楚！
楼湮一噎，恨不得把柳无济抓回来毒打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解释：“那奖励不是你想的那种。”
“那是何种？”沈清弦追问，逻辑异常清晰，“法器？灵丹？还是此地特有的机关宝物？”
楼湮看着他那天真又执拗的眼神，忽然升起一股恶劣的念头。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带着点邪气的笑容，缓缓俯身，靠近沈清弦，声音压低，带着点蛊惑般的意味：“奖励啊……就是我啊。”
沈清弦：“？？？”
楼湮看着他瞬间呆滞的表情，心情莫名愉悦了几分，继续恶劣的补充道：“那战书上写了，输了的人自动退出，永远离开。你赢了，他滚蛋，我不就归你了？这奖励……难道不丰厚？嗯？”
他特意加重了归你了三个字。
沈清弦大脑处理了一下这个信息。
终于理解了其中的逻辑关系。
打赢了→情敌滚蛋→楼湮归他。
原来信中退出是这个退出。
等等！
楼湮归他？！
这算什么奖励？！
沈清弦脸上瞬间露出极度抗拒的表情，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要不要，此奖励，不要也罢！还是玉面郎君自己留着吧。”
楼湮：“……”他居然被嫌弃了？！
生气了。
他直起身子，脸色黑沉：“由得你不要？战书你接了，擂台也是你要去的，怎么？想当缩头乌龟，不战而败。行啊，倒时候我找多方宣传，宣传你，沈清弦，是个，缩头乌龟。”
沈清弦急了：“强买强卖！岂有此理！我只要法器灵丹！我不要你！”
“本座难道还不如那些死物？！”楼湮气的口不择言。
“自然不如！”沈清弦回答的斩钉截铁，甚至还掰着手指头数，“法器可防身，灵丹可疗伤，机关可解闷，你能做什么？除了整日气我，关着我，还骗我！”最后一条是重点，之前被骗的委屈突然又涌了上来。
楼湮被他噎的差点背过气去：“赢了奖励就是你的，你不要也得要！”
沈清弦猛地站起身。
楼湮：“你干嘛？”
沈清弦直接转身，不搭理他，噔噔噔，踩着拖鞋去了阳台。
楼湮：“？？？”不是，他还来劲了。
看着沈清弦消失在阳台，楼湮烦躁地松了松领口，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要被这傻子气出心魔。
但气归气。
缓了一会儿，打给了和柳无济的内线。
内线接通，柳无济含笑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了？哄好了？怎么说？”
楼湮深吸一口气：“查查媚骨天成馆动向。”
柳无济瞬间懂了，玉面郎君这人向来喜欢玩儿阴的，这次这么光明正大下战书，指不定憋着什么坏。
“行。”柳无济应道。
收了线，楼湮捏了捏眉心，开始思考，到时候要不要陪他一起去。
而与此同时，沈尚堆满古籍的出租屋里。
沈尚灰头土脸地从箱子底抽出一本残破不堪封面几乎烂没了的线装书。
他小心翼翼地吹开上面的灰尘，翻开泛黄脆弱的书页。
里面是一些笔墨绘制的画像和寥寥数语的记载，大多模糊不清。
他一页页地翻找着，心跳莫名加速。
突然，他手指停在一页。
那一页画像相对清晰一点，化的是一个身穿月白道袍负手而立的青年，身姿挺拔如松，眉目清冷，可即便只是粗糙的画像，也能感受道那股扑面而来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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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亵渎的凛然之气。
画像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解：第七代剑首，清弦仙君，惊才绝艳，剑心通明，然……
却在某次惊天变故后不知所踪，成为宗门记载中一大憾事和谜团，年代久远，几乎已成传说。
沈尚呼吸猛地一窒，眼睛死死盯着那张画像。
一个凛然如冰雪，一个懵懂如幼鹿。
一个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一个穿着oversize黑T恤像个走错片场的偶像练习生。
但那眉宇间的轮廓……
还有气质。
沈尚手开始剧烈颤抖，心脏狂跳。
一个惊人的猜测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那个金茂大厦里，看起来虚弱又漂亮的青年……真的是……
他不敢想下去，震惊和激动让他浑身发麻。
他必须立即告诉师兄师姐。
不不不，不还不行，证据还不够确凿！
万一弄错了……
沈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他要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
以及他和楼湮到底是什么关系。
-
顶楼办公室内，沈清弦抱着剑去了阳台，楼湮能听到阳台传来轻微挥剑的声音。
还真去准备了。
楼湮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刚才关于奖励的玩笑确实有点过火，竟然把这笨蛋惹恼了。
他本意是想逗逗他，看他跳脚的样子，却没想过这傻子认死理的样子不亚于当年，而且对与“归属权”问题非常敏感，满脑子都是他是他娘子的所有物。
过了一会儿，挥剑声停了。
沈清弦从阳台探出半个脑袋，头发有些汗湿，贴在额角，眼神有点飘忽，好像还在为刚才奖励事件闹别扭。
柳无济效率向来高，楼湮正低头看他发来的近期关于媚骨天成馆资金异常流动的报告。
玉面郎君果然在暗中收购了一批阴毒物件。
听到动静儿，楼湮头也没抬：“有事说。”
方才他练剑时脑海里忽然闪过与娘子一起练剑的场景，若是平常这种时候，娘子一定在一旁看着他，或者与他一起探讨。
想到这里，又想到娘子踪迹还未……
见沈清弦一直没说话，楼湮从报告中抬眼，瞥了他一眼：“怎么了？”一脸小媳妇委屈样，自己也没怎么他吧？
深吸一口气，沈清弦开口：“那个……我娘子之事，可有消息了？”
“没有。”查了，的确没查到。
沈清弦哦了一声。
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只是低头用指尖摩挲着剑柄，不知道在想什么。
“符合你描述的，修为能看的女性修士，或者女妖鬼，近百年来的记录都查过了，没有任何你娘子的踪迹。”楼湮道，“所以，要么，你那娘子根本不存在，要么，她在躲着你。”
后面几句话说的有点重，但这是事实。
以柳无济的人脉，想找一个人根本不难，连柳无济都说找不到，那的确应该怀疑一下事情的真实性了。
如果放在沈清弦刚醒来那会儿，楼湮这么说，沈清弦怕是要立刻拔剑相向，悲愤控诉他——藏匿吾妻。
但此刻，沈清弦只是沉默了一下，并没有立刻炸毛。
他其实……隐约也有这种感觉。
娘子就像镜中花水中月，记忆里相处的温暖清晰无比，可一旦细想具体容貌，名姓，相知相遇的细节，却永远如同隔着浓浓的雾，怎么抓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