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突然逼近的气息,让姜洄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得她甚至有点想笑。
结婚三年,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一到关键时刻,裴湛不是说太累,就是说身体不舒服。
从前她只当是裴湛有心理疾病。
她甚至心疼他,也愿意为了他接受无性的婚姻。
如今想来,可笑至极。
他只是对她没有欲望而已。
而对何媛媛,即便是在办公室,都要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
姜洄拼命从裴湛的怀里挣脱出来,冷眼看着他,“你不是对我硬不起来吗?”
裴湛僵住,看出了姜洄眼中的嘲讽,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才挤出一句:“小洄,你变了。”
姜洄嗤笑了一声。
先变的人,明明是他裴湛。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只是如今清醒了。
姜洄不想再和裴湛浪费时间纠缠,淡淡问道:“今晚你还睡书房吗?”
裴湛愣怔地看着姜洄脸上那近乎于无情的平静,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姜洄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道:“那今晚书房给我用。”
随即抱起床头柜上的资料,就要往外走。
“姜洄!”裴湛突然提高了声音。
他的温柔耐心似乎已经耗尽,目光落在姜洄怀里的文件上,眸里染上了一抹暗色:“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进H药的项目组吧?”
“是。”姜洄停住脚步,并未回头。
“清醒点吧,今非昔比了。”裴湛低冷的声音又染上一股笑意。
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极缓极轻,可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按着姜洄的头往下摁。
“就算路先生真的让你进去了,以你现在的学历和认知,进去了也只能给大家端茶送水,何必自取其辱?在家里好好当裴太太,不好吗?”
“那就拭目以待。”姜洄语气坚定,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留下裴湛独自伫立在昏暗的灯光下,神情隐匿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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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裴母还是照旧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送子汤端上桌。
裴湛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里还漂浮着药渣,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
“妈,您以后别再弄这些偏方了。小洄身体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一定是因为母亲闹得太过了,姜洄这两天才尤其反常。
这么一想,裴湛又紧跟着说:“等吃完早饭,您就先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不用过来了。”
裴母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是姜洄让你赶我走?”
“不……”裴湛话还没说完,裴母“啪”地一下放下碗筷,气冲冲地就去找姜洄了。
裴湛连忙起身跟上去。
然而卧房、书房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姜洄的影子。
“人呢?她人呢?”裴母气急败坏,似乎只有把姜洄马上揪出来痛骂一顿,才能让她解气。
裴湛也纳闷,昨晚姜洄没有回卧房睡觉,竟不知她什么时候出门了。
他连忙拿出手机给姜洄打电话,没人接听。
裴母见状,又在一旁尖声骂起来:“我来照顾你们,她还不乐意了?她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呀?现在的她,连只会下蛋的母鸡都不如!”
裴湛感觉耳朵里嗡嗡嗡的,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妈,别这么动气,对身体不好。”
裴母并不解气,还想继续骂,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浮上一丝喜色,“儿子,你说她该不会是想通了,终于要离开你了吧?”
裴湛不假思索,“不会。”
无论姜洄怎么跟他闹脾气使小性子,他从不质疑姜洄会离开自己。
因为姜洄爱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姜洄根本离不开他。
裴母见儿子神情坚定,脸色又沉了下去,“怎么?你舍不得她吗?你可别忘记了,当年就是她爸害死了你爸……”
“妈!”裴湛沉声打断,“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总之姜洄很爱我,她绝不可能离开我,等她气消了,自己就乖乖回来了。”
***
与此同时,偌大的别墅里。
路荆野正站在全身镜前整理着装,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他一半脸在光亮处,一半在阴影中,光影交接处,将他立体的五官衬得越发立体深邃。
他微微偏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老薛,这身如何?”
身后,薛管家正欣赏着镜子中自家少爷的绝世容颜,听见询问声,连忙用力点头,“帅的!”
镜中的男人,高挑挺拔,气质矜贵。
“是吗?”路荆野却皱气了俊朗的眉心,“总觉得差点什么。”
“……”薛管家哑然地张了张嘴。
少爷自十八岁接手家族产业起,便掌控了A国的股市风云。
他能在股市的腥风血雨里,精准抓住猎杀的最佳时机,一念之间,千百万的盈亏被他掌控,冷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可今天,他竟在衣柜前耗去了整整两个小时,只为挑出一件要穿给姜洄看的衣服。
“少爷,你穿什么都好看。”
路荆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凝眉思索,仿佛没听见薛管家在说什么。
“我记得那年夏天,洄姐姐最喜欢穿天蓝色的裙子,她肯定喜欢天蓝色。”路荆野连忙催促,“快去,找件天蓝色的衣服来。”
薛管家无奈,只得应声而去。
很快,路荆野又重新换了一身家居服。
灰色的长裤上面,搭配一件宽松的天蓝色长袖T恤,慵懒随意中透出几分少年才有的清爽干净,却又不失矜贵。
他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像是终于满意了。
“老薛,几点了?”
“九点半。”
“都九点半了……”路荆野低声呢喃,指尖在掌心无意识地摩挲,透出一丝焦急。
不到两分钟,他又走到落地窗前,望向别墅大门口。
见他这幅模样,薛管家摇头失笑。
少爷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问一次时间,每隔两分钟就要看一眼窗外。
这时,一名女佣快步来到门口,“少爷,姜小姐到了。”
“可算到了。”薛管家松了口气。
他估计姜洄小姐再不到,他家少爷就要疯了。
路荆野阴沉而深邃的双眸里蓦地浮上一层光亮,他立刻就要往楼下冲,却被薛管家伸手拦住。
“少爷……姜小姐是来给你做护工的。”
“所以呢?”路荆野皱眉,神情不耐又焦急。
“咳……那个……”薛管家清了一下嗓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像个病人。”
大约是因为过于兴奋的原因,路荆野那张终日苍白的脸颊上,此时竟隐隐透出一抹红来,那双总是阴郁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是吗?”路荆野回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抬手将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揉乱了。
几缕发丝散落在眼前,遮住了一半眉目,使那张俊美的脸显得阴郁颓然。
“嗯……”薛管家点点头,“现在好些……”
不等薛管家把话说完,路荆野已经大步离去。
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多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