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不碰我,二婚年下狼狗你又听墙角》 第1章 喜欢吃她做的点心,还喜欢吃她的男人 虚掩着门的办公室里, 传出男女暧昧的声音。 “媛媛,感觉如何?” “舒服……” “现在呢?” “嗯……师兄你好厉害……” 不堪入耳的声音如一根根针扎进姜洄的心里。 她握着门把的手指关节透出一抹苍白。 里面的男人是裴湛。 姜洄二十一岁和裴湛在一起,恋爱四年,婚姻三年,她将自己整整七年的青春都倾注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对于裴湛的声音,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绝不会听错。 那道女声她也很熟悉。 是何媛媛,爸爸在世时资助的一名贫困生。 其实她早看出,何媛媛平日里看裴湛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之前她并未多想,觉得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有慕强心理很正常。 裴湛也确实很优秀,毕竟曾是爸爸的得意门生,无论外形还是专业,都是一顶一的。 可笑她之前还总叮嘱裴湛,在医院里对媛媛多关照。 没想到竟关照到了这个地步。 姜洄感觉心里堵得慌,深吸了一口气, 垂下微颤的睫毛,看向自己另一只手里提着的点心盒。 她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小时前,裴湛给她发了微信,说想吃她做的点心。 作为东华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医生,裴湛几乎每天都有一台手术。 而每次从手术台上下来,裴湛都没有胃口吃东西。 为此她特意报了烘焙班学习。 姜洄自认为是了解裴湛的。 裴湛出生普通家庭,付出了比别人多千倍万倍的努力,才终于有了今天,所以格外爱惜自己的羽毛。 即便要背着她偷腥, 也绝不会让自己来撞见如此不堪的情景。 所以那条微信,应该是何媛媛拿了裴湛的手机发给自己。 阴沟里的老鼠,已经不甘于偷偷摸摸觅食了。 里面又传出了何媛媛娇软的声音: “师兄……我好羡慕师姐呀,有你,她真幸福呢。” 姜洄没有听见裴湛的回答。 应该羞于启齿吧。 因为没人知道,他们的婚姻是无性的。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四年前的那件事在裴湛的心理留下了阴影,导致了性无能。 可原来,只是对她无能而已。 姜洄松开了门把手,最终还是没有推门进去。 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她转身离去,在走廊上看见了薛峰,将人叫住。 薛峰是医科大的在读研究生,平时见着姜洄也会恭敬的喊一声师姐,算是姜洄在这家医院里比较熟悉的人了。 “师姐!”薛峰一脸笑容,明亮的眼睛里还透着未被社会毒打过的纯真。 “师姐,上次你推荐我的那款香薰精油,媛媛果然喜欢!还是师姐有品味有眼光!” “喜欢就好。”姜洄牵强地挤出一抹笑。 如果刚刚没有在办公室门口听见那些恶心的声音,她对自己的品味和眼光,还是很有自信的。 但现在…… 一个是她爱了整个青春的男人,一个是她和家人关照着长大的妹妹。 她哪有什么眼光? “以后送礼物,我还要请教师姐。” “好,随时可以找我。” 薛峰在追求何媛媛,想必是不知道何媛媛和裴湛的那点破事。 “师姐这是又给裴师兄送点心来了?”薛峰的视线落到姜洄手中的点心盒上,眼睛都亮了。 “裴师兄每次下了手术台,都要吃师姐做的点心,别人想尝一尝,他都舍不得。媛媛倒是吃过,她说特别好吃!” 姜洄的唇角划过一抹冷笑。 喜欢吃她做的点心,还喜欢吃她的男人。 何媛媛对于她的东西,倒是钟情。 “师姐回头教教我,我想做给媛媛吃。” “读研那么辛苦,你哪有时间,还是好好工作学习吧。” “不辛苦,像师姐这样,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做任何事,都是开心幸福的。” 看着薛峰脸上憨厚的笑容,姜洄好像看见了曾经那个傻乎乎的自己。 薛峰又道:“当年我入校的时候,师姐已经毕业了,但师姐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医学天才,我入学第一天就听说了师姐的大名,虽然医院里的人都说……” 话到一半,薛峰突然顿住。 姜洄知道,医院里的人都说她配不上裴湛。 薛峰尴尬了一下,抓了抓头接着道:“但我知道,如果师姐当年不放弃,现在在医学界的造诣,肯定不会比裴师兄差。” 意识到自己刚刚差点说错了话,薛峰努力找补,“所以我觉得,不管做什么事,只要是自己想做的,都不是浪费时间,都有意义,就像师姐为了裴师兄洗手作羹汤一样……” “你帮我个忙吧。”姜洄突兀地打断了薛峰。 字字诛心。 薛峰的每一句话,都在提醒着她有多愚蠢可笑。 “我有点急事要走,麻烦你帮我把点心送到裴医生的办公室,现在就去。”姜洄把点心盒递给薛峰,“以后你如果还想学烘焙,我教你。” 薛峰爽快接过,笑眯眯走了。 姜洄看着薛峰欢快的背影,缓缓松开手心,掌心已经被指甲掐出了鲜红的印子,却一点不觉得疼。 何媛媛想要公开她和裴湛的苟且之事,那她成全她。 出了医院,姜洄又去精神病疗养院看妈妈。 她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一滴眼泪都没有流。 直到听见神叨叨的妈妈说了句“小洄要幸福 ”,眼泪才终于落了下来。 曾经,她为了所谓的幸福,为了自以为是的爱, 放弃了大好前程,甘愿做裴湛身后的女人。 却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姜洄下午一直在精神病疗养院里陪着妈妈,直到下午六点钟,盯着妈妈吃完了药,她才拿出手机,看见有几个未接电话。 裴湛、何媛媛,还有薛峰,都给她打过电话。 看来她离开后,东华医院里上演了一出热闹的好戏。 姜洄没有回他们的电话,只回了王教授的。 王教授是爸爸生前的挚友,也是她大学时期的老师。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王教授温柔的询问声:“小洄,你什么时候到?” 姜洄这才想起今晚有王教授组的饭局,上周她就应了约。 “王叔叔,抱歉我忘记了,这会儿我在医院陪我妈妈。” “你妈妈情况怎么样?” “老样子,还算稳定。” “能稳定也不错。”王教授说,“阿湛和媛媛都已经到了,如果你妈妈那边没什么情况的话, 你也赶紧过来吧。” 姜洄愣了下,那俩人也去了? 这是遮羞布被扯开了, 索性也不避嫌了吗? “小洄,今晚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要介绍给你认识,你可一定要来。” “好,我现在过来。” 姜洄答应下来。 做错事的人不是她,撞见了要尴尬的,也应该是他们。 半个小时后,姜洄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是一家中式庭院餐厅,走进院落里,姜洄就听见了屋里传出热闹的寒暄声。 抬手正准备推开门,不知里面是谁说了句:“姜洄根本就配不上裴师兄,是裴师兄心善,看她死了爹疯了娘,才养了她这些年。” 又有人问:“裴医生,姜洄当年在学校那么有名,应该是靠她父亲和王教授吧?什么医学界天才少女,还不是因为背景硬。” “就是,所以姜教授走后,她也不行了,否则怎么可能甘愿在家当家庭主妇。” 姜洄站在门口,想听听裴湛会怎么回答。 第2章 原来一切都是假象 等了一会儿,并未听见裴湛的声音。 此刻姜洄幡然醒悟,难怪外面对她会有不好的言论。 是因为裴湛从来没有在别人诋毁她时,站出来替她说过话。 回忆过去,她竟不知道,裴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她的。 是四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吗? 可那件事后,裴湛依然坚持要娶她, 让她深以为,裴湛坚定不移地爱着她。 就是这份她以为的爱,支撑着她这些年走过来。 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象。 姜洄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推门进去。 包箱里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姜洄的目光先锁定了裴湛和何媛媛。 脱下那身白大褂,裴湛依然喜欢穿白色的衣服。 硬挺的衬衫领口衬得他五官越发硬朗英俊,一尘不染的高洁气质,很难让人想到,他会在办公室里行苟且之事。 何媛媛坐在裴湛左手边的位置,乖巧温顺的模样,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甚至都没有存在感。 裴湛的右手边还空着一个位置,是留给她的。 以往他们三个人参加饭局,都是这样挨着坐。 何媛媛正在往裴湛的茶杯里倒茶,看见姜洄时,手上的动作顿住。 “你来了。”裴湛站起身,动作熟练的拉开旁边的椅子。 如果有“好丈夫”榜单评选,裴湛一定能收获很多投票。 在外人看来,他不仅年轻有为,对妻子更是温柔体贴。 突然何媛媛“嘶”了一声,连忙放下了茶壶。 裴湛的视线一下被吸引过去,“烫着了?” “没事。”何媛媛摇了摇头,热情的朝姜洄迎上来,“姜姐姐,你终于来了。” 何媛媛像往常一样想要挽住姜洄的手臂。 姜洄抬手捋了下别在耳后的发,避开了她伸来的手。 随后眸光一转,视线落到了一个眼镜男身上。 眼镜男没有看她,目光有所回避,想必是刚才背着她嚼了舌根,心虚了。 姜洄问:“刚刚是你在问裴医生吧?” 何媛媛还站在旁边,看着姜洄浑身上下透出来的傲气,她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姜家没有落寞之前,姜洄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小姐。 从前何媛媛每一次见到姜洄,都觉得姜洄像是从童话世界里走出来公主,高贵美丽得让她不敢直视。 以至于她每次见到姜洄,都感觉很自卑。 如今,姜洄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天之骄女,可是姜洄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贵气,还是让她觉得分外刺眼。 眼镜男没有回答。 姜洄又道:“我来了,你有什么想八卦的,不如直接问我这个当事人。” “……”眼镜男尴尬地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求助的视线投向了裴湛。 裴湛的脸上浮出一抹温润如玉的笑,走到姜洄的身边,“小洄,大家开玩笑而已,别这么较真。” 看看,多么宽厚的胸襟。 倒显得她姜洄是个小肚鸡肠的泼妇了。 “快坐吧,王教授去接电话了,马上过来。”裴湛伸手想要搂过姜洄的肩膀。 不等他的手碰到自己,姜洄连忙走开,自己坐到了位置上去,“我这人开不起玩笑,什么话都会当真。” “是我不懂分寸了,我自罚一杯。”眼镜男赔笑着站起身,拿起酒杯就要倒酒。 姜洄纤细的指尖从水杯边缘滑过,并未看眼镜男,只道:“王教授还没来就开始喝上了,那才是真的 不懂分寸。 ” 言下之意,不接受道歉。 闻言,眼镜男端着分酒器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倒酒自罚。 于是求助的目光又看向了裴湛。 “等王教授吧。”裴湛 眼神示意眼镜男坐下。 随后坐回位置上,体贴的给姜洄倒了一杯柠水,“下午薛峰给我送点心来,说你有急事走了,是妈那边出什么状况了吗?还是 弟弟又不让你省心了?” 姜洄转头,掀起眼帘看向裴湛。 他黑白分明的眼睛依旧温柔如水。 他是如何做到如此坦然面对她的? 心理素质可真强啊。 “小洄,到底怎么了?”裴湛又问,“下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 “没事,下午我在陪我妈妈,没看手机。 ” 姜洄 的视线越过裴湛。 发现在裴湛看不见的后面,何媛媛正看着自己,那双含笑的双眼里,有着昭然若揭的挑衅。 何媛媛故意引她去医院,就是想让她闹。 她偏不闹。 至少不是现在。 姜洄拿出手机,给薛峰回了消息。 【下午在忙没听见手机铃声,有什么事吗?】 很快薛峰回复了她:【没事的师姐,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点心给裴师兄送去了,师姐可别忘记答应我的,要教我做点心哦。】 姜洄攥紧了手机。 看来薛峰并未撞见办公室里的画面。 那么快就结束了,看来裴湛,也不是很能嘛。 姜洄低头玩手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后,很快大家的注意力便不在她的身上了。 在场的人,都是医学界的新生翘楚,他们高谈论阔,大多数的话题,都围绕着裴湛。 期间姜洄不时抬头看一眼裴湛,有几个瞬间都觉得恍惚。 曾经的裴湛,勤勉刻苦,不骄不躁。 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微扬的唇角,眼底自信的光芒,显然对大家的追捧很是享受。 “对了,你们知道王教授今天叫我们来是为什么吗?” “听说有个大人物回国了,有个很不错的研究项目,王教授想引荐我们。” 正讨论着,王教授就进来了,大家立刻安静下来。 王教授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严厉,平时不苟言笑,所有当过他学生的人,都很怕他。 今晚王教授倒是一脸笑容,看起来心情很好。 “都坐。”王教授的目光从大家脸上扫过,“大家应该已经听说了一些吧,H药的项目研究将重新启动,今晚在座各位,都在我的推荐名单上,一会儿发起人会来,大家好好表现。” 姜洄心里咯噔了一下,H药的研发,是爸爸生前未完成的研究项目。 该项目研究需要巨额的经费,是什么人重新启动了? 正琢磨着,忽然听见何媛媛问了一句:“王叔叔,您说在场所有人,那……姜姐姐也在名单上吗?” 何媛媛还没读大学之前,每年假期都会被姜父从乡下接到城里来住上一段时间,所以也跟着姜洄叫王教授叔叔。 她这一问,大家怪异的眼神都落到了姜洄的身上。 姜洄大学毕业后并未继续读研,这三年都在当家庭主妇,如何能参加这么大的科研项目? 先前那眼镜男看着姜洄瞥了下嘴,就说是背景硬的关系户吧,还不承认。 王教授并未正面回答何媛媛的问题,“具体哪些人能参加,还得看路先生的决定。 ” “那位路先生什么时候来?”裴湛问。 比起其他人跃跃欲试的激动,裴湛显得很沉稳淡定,像是笃定了自己一定能加入。 王教授说:“我们先吃,路先生的航班晚点了,他不跟我们吃饭, 估计等我们吃完,他就过来了。” 大家开始争先恐后的向王教授敬酒,都希望王教授一会儿能在项目负责人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 姜洄觉得包厢里有些闷,起身去外面的庭院透气。 正逗着池子里的锦鲤,身后传来脚步声。 第3章 被当众揭穿奸情 她下意识以为是裴湛出来找她,一回头却看见了王教授。 “小洄,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姜洄将手里的鱼食都扔进了池子里,拍了拍掌心站起身,“王叔你说。” “这次的项目,你心动吗?” 姜洄愣了下,“我真的在名单上?” 以她现在的学历,根本不够格参加那样的项目。 王教授摇了下头,“不在,但我希望你能参加,H药的研究,是你父亲毕生夙愿,难道你不想参加 吗?” 姜洄苦涩地笑了下,“那也不是我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王教授说:“只要路先生同意,你就可以参加。” “算了,我不行……” “小洄,不要妄自菲薄,你从小就很有天赋,当初你为了陪伴裴湛,放弃了大好的前途,我一直觉得很惋惜。只要你还愿意继续学习,就一定可以,而且你从小跟在你父亲身边耳濡目染,H药的研发,你应该比任何人都熟悉。” “谢谢王叔叔。” 想到父亲,姜洄感觉心里一阵阵酸楚。 王教授说:“路先生的身体有些问题,他需要一名住家护工,而且点名要你。” “我?”姜洄惊诧不已,“他认识我吗?” “我也觉得纳闷,可他不愿多说。小洄,王叔叔知道,让你去当护工是委屈了你,但我觉得这是个机会,让路先生了解你,看见你的实力,或许他会同意让你加入。” “路先生全名叫什么? ”姜洄问。 “路荆野。” 姜洄轻轻抿着唇思索了一下。 奇怪了,她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 这时王教授的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连忙道:“路先生到了,我去外面接他,你先回包厢里。” “好。”姜洄点点头,心里还在思索着‘路荆野’这个名字。 回到包厢里,发现裴湛和何媛媛都不在。 下午才在办公室里偷腥,这会儿又同时不见了,就那么的饥渴难耐吗? 光是想着他们二人此时不知躲在哪里亲热,姜洄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差点把今晚吃的都吐出来了。 “裴师兄。” 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姜洄抬头看去,见裴湛和何媛媛一起走了进来。 因为何媛媛和他们家来往密切,又和裴湛在一家医院,所以平时二人经常出双入对, 她也没起过疑心。 如今知晓了一切,姜洄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傻子。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就是欺负她傻。 二人刚一进包厢,王教授也回来了。 见王教授的身边多了一个人,餐桌旁的人全都齐刷刷地站起身,视线纷纷落到了那人身上。 是个年轻的男人,他身披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颀长的身形硬是将一米八的王教授都衬得矮小了。 王教授:“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路荆野路先生。” 姜洄看向路荆野的脸,有些诧异。 还以为路先生至少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没想到竟这么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 那张过分苍白的脸上,五官精致得像是女娲的炫技。 他眼神淡淡,细长的眉眼透着一股子清冷邪性,也不说话,就那么站在王教授的身边,全身好像覆盖了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让包厢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裴湛和何媛媛还未落座,离门口最近。 王教授先介绍起了裴湛,“路先生,这位是裴湛,东华医院最年轻有为的医生。” 裴湛连忙伸出手,“路先生,你好。” 姜洄看着握手的二人,心里不由得发笑。 当发现了一个人的不堪,好像哪哪看着都不顺眼了。 以前她明明觉得,裴湛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帅最闪耀的男人。 如今裴湛在她心里的光芒淡去,竟连一个陌生男人都是能把他比下去了。 路荆野很快收回了手,凤眸一转,落到了旁边何媛媛的身上。 王教授正想介绍,路荆野先开了口:“那这位,应该就是裴医生的妻子吧?” 路荆野略微磁性的声音轻轻的,说出的话却惊得众人一愣一愣。 王教授连忙解释:“不是。” “不是吗?”路荆野微微挑眉,“刚刚在洗手间外面,看见二位举止亲昵,还以为是一对呢,看来是我误会了。” “!!”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了看裴湛和何媛媛,又看了看还站在餐桌旁的姜洄。 谁都知道,何媛媛来自大山里,从小被姜家资助,才有了今天,相当于是姜家的养女了。 而裴湛和姜洄,也是大家眼里的神仙眷侣,是校服到婚纱的美好象征。 怎么会?!! 包厢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异常怪异…… 在场唯一淡定的两个人,应该只有路荆野和姜洄。 路荆野苍白的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好整以暇的姿态,像是在看戏。 姜洄的视线只能看见裴湛和何媛媛的背影。 她真想走过去拍下他们二人脸上此刻的表情。 “大晚上的,路先生应该没看清楚,闹误会了。”王教授 开口缓和 尴尬的气氛, 心里并不相信,裴湛会出轨,更何况对方还是小洄身边亲近的妹妹。 裴湛连忙点头,正想附和着解释,路荆野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王教授,我视力5.0,也无夜盲症。” 路荆野此话一出,刚刚缓和了一些的气氛再次冰冻。 “路先生。”何媛媛声音甜甜地开口道,“我们初次见面,可能你刚刚认错人了吧? ” 路荆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倒是有可能。” 何媛媛暗自松了口气, 脸上浮出一丝沾沾自喜的笑容。 却听路荆野又说:“如此大众普通的长相,确实没有辨识度。” “……”何媛媛哑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比哭还要难看。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路荆野没说几句话,就让大家意识到了,他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 特别是他那双眼睛盯着人的时候,像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毒蛇,双眼里透出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黏湿感。 一些急着想要上前表现的人,此时都停住了脚步,不敢靠太近了。 “路先生,我接着给你介绍 其他人。”此时王教授的脸上也不再像先前那样乐呵呵了。 有生之年,还没遇见过这么让他难以掌控的局面。 路荆野的一言一行,完全超出他的意料。 王教授本想挨着介绍旁边围过来的人,却见路荆野的视线穿过所有人,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姜洄。 王教授连忙道:“路先生,这位才是……” “我知道。”路荆野打断了王教授,那张俊美清冷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他唇角上扬,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一双微微眯起的笑眼里,像是有星星在闪耀。 就连声音,听起来也透出了几分甜:“洄姐姐。 ” 第4章 当着人家原配丈夫的面挖墙脚? 路荆野这一声洄姐姐,惊得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众人的目光顺着路荆野的视线,齐刷刷地转移到了姜洄身上,低声议论开了。 “天啊,路先生怎么叫她姐姐?” “他俩认识?!” “啧啧~果然不愧是姜洄,这不知又是从哪攀上了关系。” “……”姜洄也惊讶地愣在原地,错愕的目光撞进路荆野那双深邃的,如燃烧着野火的双眸里,心里不由得一悸。 路荆野刚一抬脚,围在旁边的人连忙让开了一条道。 他脚步声不急不缓,却像重锤敲在人心头,压过众人的猜疑低声。 他一步一部朝姜洄走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眼中的星辰也越发闪耀了。 终于,他站到了姜洄的面前,眼底难掩欢喜雀跃。 虽然只有短短几步,但没人知道,为了这几步的距离,他用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洄姐姐,别来无恙。” “我们认识吗?”姜洄疑惑。 路荆野的眼底闪过一丝受挫,“十年前,东华 医院,你高三毕业的那个暑假。” “……”姜洄凝眉思索。 “你忘了吗?当时你总是摸着我的头,叫我小野,那时候我十三岁。”路荆野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急切,神情中带着一种近乎狼崽子般的执拗,硬生生要把姜洄拉进他的回忆中。 “小野……”姜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对!小野!” 路荆野眼里期待的火光又被点燃,神情近乎炽烈地看着姜洄。 如果他路荆野是条狗,恐怕此时尾巴都要摇上天去了。 “抱歉……我忘记了……”姜洄感觉有点尴尬,“那时候照顾的孩子太多了,我确实记不清了。” 脑海里似乎闪过一点影子,可那段时光太久远,终究模糊。 那个高中毕业的夏天,她确实因为父亲的原因总是往医院跑。 闷热潮湿的走廊,消毒水的气味,乳白色的床榻,似乎……还有一双紧随她的眼睛... 可是医院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她确实想不起来。 路荆野眼里的光像是骤然被风吹灭的烛火,微微暗了下去。 姜洄看到他低垂微颤的长睫和顿时紧攥的指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丝歉意。 于是又补充道,“不过我很高兴看到你现在已经完全痊愈了。” “没关系……”路荆野掀起眼帘,眼底笑意重现,却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意味,“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来的。” 一字一句,他生硬地故意拉长,像钉子钉进空气中的誓言。 这时裴湛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搂过姜洄的肩膀。 突如其来的触碰令姜洄汗毛倒竖,她低头盯着那只落在她肩上的手,脑海里闪过裴湛和何媛媛交缠的画面,胃里一阵翻涌。 “没想到路先生还和我太太是老相识。”裴湛像是宣示主权一般,搂住姜洄的手又圈得更紧了一些。 路荆野也盯着裴湛放在姜洄肩上的手,微微歪了下头,若有所思地敛了敛眸。 如果把这只手剁下来做成红烧猪蹄喂狗,应该很不错吧? 旋即,他唇角勾起冷笑,看向裴湛,“对,比你认识她更早。” 气势如山,逼得裴湛脸色一沉。 王教授看得心惊,忙上前圆场:“路先生舟车劳顿,不如大家先移步茶室吧。” 其他人或许还没发现,但王教授好歹也是活了半百的人,怎么可能注意不到这年轻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 茶室里。 姜洄坐在离茶室门口最近的位置。 王教授开口唤她,“小洄,来,你坐得离我们近些。毕竟这个项目当年是你父亲的心血,你肯定比谁都更关心。” 众人看着姜洄,心思各异。 谁都知道,姜洄已经和医学脱轨很久了,算上学历,她不过是这里最不起眼的小角色。 茶室檀香袅袅,几盏清茶冒着热气,氤氲的雾气中,人声显得格外轻。 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王教授对H药项目研究的企划。 只有路荆野,从坐下后,他视线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姜洄。 此时仿佛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什么声音他也都听不进去。 “路先生?”王教授唤了好几声,路荆野才回过神。 他收回落的姜洄脸上的目光,眼神瞬间恢复清冷,懒懒地应了句,“嗯?” “刚刚我说的关于H项目的第三阶段,您觉得如何?” 作为医学界的泰斗,王教授从未对一个小辈如此毕恭毕敬。 大家都屏息等着路荆野回答。 路荆野的目光却又看向了姜洄,笑盈盈地问:“洄姐姐,你觉得呢?” 姜洄怔了怔,她搞不懂这个路荆野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老是用他那双炙热的眼睛盯着她,就像是... 她是他的猎物一般? 何媛媛忽然插话,“我觉得……” 路荆野的笑意陡然收敛,眉宇冷锋一压,声音骤冷,“我问你了?” 四个字,如冰刀刺下,吓得何媛媛赶紧噤声。 她实在不明白,这路先生看起来明明是在场年龄最小的,怎么会有如此大的气场,只要一个眼神就能压得她喘不上气。 气氛再次因为路荆野的一句话降到冰点。 裴湛眼见僵持,忙自作聪明地接茬: “路先生,H项目的第三阶段其实并不复杂,只要稍作整理以前的科研笔记就能重启,您或许不知道,这些年除了医院的日常工作,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我岳父当年的研究,我对这个项目的重启计划很有信心!” 路荆野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但当裴湛说到“岳父”时,他转了转茶杯,眼底闪过一丝凌厉。 王教授闻言也笑着附和:“路先生,小裴确实扎实,底子很稳,若是能加入,一定不负所托!” “具体哪些人能加入,我还需要考虑。”路荆野语气淡漠,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今晚定不了,一周后再说吧。” 裴湛脸色一僵,挂在嘴角的笑容顿时失了分寸。 从他入行以来,一直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这还是头一次吃了闭门羹。 他抬手掩饰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却掩不住眼底的沉色。 那股尴尬与难堪,落在所有人眼中。 何媛媛更是面色难看,指尖捏着茶杯,仿佛一使劲茶杯就会碎掉。 她不甘心。 过去的姜洄是聚光灯下的千金公主,但如今的姜洄,只不过是个依附裴师兄的家庭主妇而已。 她已经爬到了比姜洄更高的位置,这一次,她绝不会让姜洄抢走属于自己的光环! 这时,姜洄收到了疗养院发来的短信:【姜小姐,您母亲不见了!】 姜洄心口猛地一沉,急忙起身:“各位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一步。” 她话音未落,路荆野猛地站起身,“我送你。” 这一刻,傻子都看出了路荆野对姜洄不一般。 可饶是他路荆野再有钱有势,怎能当着人家原配丈夫的面挖墙脚? 太炸裂了! 第5章 结婚三年,第一次说“不” 众人的目光在路荆野和姜洄,以及裴湛的脸上来回穿梭,恨不得人手一把瓜子。 “就不劳烦路先生了。”姜洄声音冷淡,拒绝得直接又生分。 随后跟王教授告别,甚至都没有看裴湛一眼,便转身要走。 裴湛连忙站起身拉住姜洄,对王教授说,“王叔,那我就先陪小洄走了。” 王教授点了点头。 偏偏在这个时候,何媛媛像踩着点儿一样捂着肚子,面色难受地挤出几分痛苦的神色。 她伸手拉住裴湛的另一只袖角,声音娇弱:“师兄,姜姐姐……我肚子突然有点不舒服。” 何媛媛紧紧咬着牙,脸都涨红了,“你们可以顺路送我回去吗?” 姜洄冷睨着何媛媛,从前这种时候,她会心疼关心何媛媛。 如今知晓了一切,再看何媛媛那副做作的嘴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懒得陪何媛媛演戏。 “你送她,我自己走。”姜洄将手腕从裴湛的手心里抽离出来。 路荆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眸又黯淡了。 十年不见,这短短几个小时的重逢,远远不足以解他心底对姜洄的渴念。 “裴师兄,那就麻烦你了。”何媛媛装得像只清澈的小鹿,唇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姜洄和裴师兄结婚三年了都没有孩子,感情肯定早有裂痕。 下午那条短信,就是她故意用师兄的手机偷偷发的。 她就是要让姜洄知道,她何媛媛如今才是最适合裴师兄的人! 姜洄早就配不上裴师兄了,只要姜洄愿意主动放弃,她就能名正言顺取而代之。 不过她没料到,下午竟是薛峰送来了点心。 这让她不确定,姜洄究竟有没有发现自己特意为她安排的一出好戏。 但看姜洄今晚冷淡的态度,十有八九是察觉到了。 快了……很快她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了。 思及此,何媛媛上扬的唇角都快压不住了。 她起身准备跟裴湛走,却冷不丁听裴湛说了句,“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何媛媛一愣,错愕地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湛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何媛媛愣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裴师兄平时不是这样的。 回过神,裴媛媛察觉到大家将怪异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恨不得马上挖个地洞钻走。 - 姜洄刚走出饭店就又收到医院的短信: 【姜妈妈找到了,在医院楼下的花园里非要看星星,现在已经服药睡下,您不用过来了。】 姜洄松了口气,又轻轻叹了口气,突然感觉倦怠不已。 “小洄,没事吧?” 裴湛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姜洄身后。 姜洄回头,见他皱着眉心,那副心疼的模样再熟悉不过。 过去每一次她有心事的时候,裴湛就会露出这样温柔关切的表情。 她曾天真地觉得,这个男人是世界上除了爸爸以外,最懂她、疼她的人。 可如今,她只觉得讽刺。 原来裴湛只是企图用最完美的温柔攻破她的心防。 他那双眼睛,看狗都深情。 姜洄说:“没事。“ “那上车吧,我们回去了。” “不用。”姜洄拒绝,“不是让你送何媛媛吗,我自己打车走。” 一向以绅士为称的裴湛,脸色骤然一沉。 他直接扣住了姜洄的手腕,把她硬生生地推上车,力道中似乎带着几分暴躁。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空气凝结窒息。 “你和那个路荆野是怎么回事?”裴湛低声问道,目光有些阴沉地盯着姜洄。 姜洄并不看他,转头望向窗外,声音淡淡:“你刚刚不是都听见了吗?” “我不信。”裴湛的手紧握方向盘,指节泛白,“路荆野看你的眼神不一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听着这质问的口气,姜洄突然又回头盯着裴湛冷笑,眼神锐利得像刀尖。 “那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裴湛怔了下,眼神疑惑,“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姜洄扯了下唇角,“我累了。” 说完她闭上双眼,不再多说什么。 算了,他们的奸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并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及时止损,七年的青春,就全当喂了狗。 现在她唯一要做的,就是收集他们出轨的证据,为自己争取离婚的最大利益。 谁也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只剩死一般的沉默,一路延续到家。 - 回到家里,裴湛脸色依然难看,显然还在生闷气。 他丢下一句:“我今晚加班整理一下H药的资料,就在书房睡了。” 姜洄心中嗤笑。 求之不得。 夜里,姜洄辗转难眠,不知何时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从一个梦中猛然惊醒,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枕巾。 她梦见了去世的爸爸。 在梦里,爸爸对她说:“快跑,我的宝贝女儿!裴湛不是那个值得终身托付的人!他会毁了你......” 姜洄抬手擦去眼角湿润的泪水,心口还是一阵抽痛。 梦里的只言片语就像是烙印般灼烧着她的心脏。 她用力深吸了口气,情绪还未从梦中缓过来,突然卧房的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伴随着裴母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进来:“天啊,姜洄,你这个懒人!” 裴母说话总是八分高调,尖锐的嗓音刺进耳膜,让姜洄感觉头疼。 她连忙扶着额头,不想让裴母看见自己的眼泪。 裴母大步来到了床边,“我儿子工作那么辛苦,早就起床了,你怎么还在这睡懒觉!” “一天天的,就知道吃白饭!快起来!”裴母又数落几句,重重地摔上门出去了。 空气骤然安静。 委屈、可笑、荒谬,齐齐涌上姜洄的心头。 因为心里对裴家有愧,她这些年努力做一个好妻子、好儿媳,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了裴家。 甚至把出国深造的名额也拱手让给了裴湛。 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她和裴湛就还能回到当初的热恋。 可昨天在办公室门口听见的声音,让她彻底明白了。 裴湛这些年不碰她,不是因为疲惫,更不是因为性冷淡,而是因为他心里从未真正放下过那件事。 调整好情绪,姜洄走出卧房,一股刺鼻的中药味扑面而来。 只见餐桌上摆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裴母催促着:“姜洄,快喝了,这是我新找的送子偏方,这回肯定管用!” 姜洄抬眼,看向餐桌旁的裴湛。 他一边吃早餐,一边翻着科研资料,神情冷淡,仿佛这一切与他毫不相干。 姜洄的目光又落到那碗冒着热气的汤药上,唇角划过一抹讥笑。 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裴湛作为医生,不会不知道,他母亲准备的那些偏方根本是无稽之谈。 从前只当他是愚孝,如今才明白,是裴湛根本就不在乎她。 过去她总是乖乖配合,不想让裴湛夹在婆媳之间为难。 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我不喝。”姜洄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什么?你说什么?!”裴母突然提高了声音,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姜洄。 姜洄嫁给她儿子三年了,这是第一次对她说“不”。 “我说,我不喝。”姜洄一字一句重复,将那碗黑汤推到裴湛面前,“这东西,要喝也该让你儿子喝。” 第6章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闻声,裴湛这才放下手中的资料。 他皱起眉毛看向姜洄,眼神有着和裴母一样的诧异。 从昨天晚上开始,姜洄就有些反常,难道她和那个路荆野,真有什么? “姜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裴母尖声,脖子挺得拔高,像一只被踩到的尖叫鸡。 姜洄神色淡然,不紧不慢地抬头看着裴湛,话却是对裴母说的,“这些年我们之所以没有孩子,你该问问你的儿子是怎么回事。” 空气骤然凝固。 裴湛眉头皱得更紧。 姜洄一向家教极好,就算偶尔和自己争执,也绝不会顶撞自己的母亲。 今天的她,到底怎么了? 裴母愣了愣,随即又扯起她尖锐的嗓子,指着姜洄,高声质问裴湛:“儿子,她什么意思啊?难道是你身体有毛病,才生不出孩子?” 裴湛的额角抽搐了一下,“妈……不是。你知道的,我工作太忙了...” 裴母又转而质问姜洄:“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姜洄懒得理会,起身出了家门。 房门关上的前一刻,还听见裴母不依不饶的在追问裴湛。 裴母是典型的农村妇人,前两年才被裴湛接到了城里来住。 没有读过多少书的裴母并不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有时候就连裴湛都受不了。 从前都是她耐心地替裴湛应付着裴母。 往后裴家那些奇葩亲戚的事情,她不会再管了。 离开家后,姜洄去律所咨询了离婚的事。 裴湛这些年挣的钱,她一分不要。 但是属于她的,她要全都带走! 从律所出来后,姜洄手里攥着那份离婚咨询单,指尖被纸角硌得生疼,都毫无知觉。 要回家吗? 那个充满冷漠和指责、困住她三年的牢笼,还配叫家吗? 丈夫的冷淡、婆婆的斥责,一想到就让她窒息。 街上的风有些冷,姜洄站在路边,看着车水马龙,人潮涌动…… 和裴湛在一起七年的点点滴滴忽然在她脑子里风起云涌: 他们大二在一起,有过三年甜蜜的校园恋爱,第四年发生了那件事后,他们差点就分开了。 后来,裴湛还是坚持要娶她。 结婚时,裴湛握着她手说:“不管从前发生了什么,以后我会一直疼你。” 可婚后这三年,裴湛一次次以太忙为借口冷淡她…… 无数的碎片此刻被毫无章法地拼凑在一起,压得姜洄胸口发闷,喉咙发紧。 愤怒、心酸、怨恨、愧疚……全都混在一起,让她恍惚到分不清哪一件才是真实。 她觉得自己像是突然被抛进一场荒诞的梦境。 七年的付出、所有的妥协和忍让,就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崩塌。 姜洄在人来人往的街头站了很久,像一只孤魂野鬼。 手机震个不停,裴湛接二连三地给她打电话,她全当没听见。 很快,又弹来一条裴湛的消息,【妈被你气坏了,快回来道个歉,哄一哄就好了。】 姜洄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指尖紧紧扣在手机背上,唇角讽刺地一抿,手指飞快敲击屏幕。 【何媛媛最会哄你妈开心,让她去哄你妈吧。】 随即,她滑动指尖关掉对话框,打开了购物软件,动作干脆利落,下单了一套跟踪监听器。 她要亲自拿到裴湛出轨的证据。 姜洄刚准备收起手机,屏幕又亮起来,是王教授的来电。 电话接通,王教授问她:“小洄,给路先生做家庭护工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王叔叔,我昨晚看他身体挺健康的,怎么会需要护工?”姜洄心里有些纳闷,那路荆野看起来并非不能生活自理的人。 而且他那样身份地位的人,身边不缺照顾的人,怎么偏偏找她? “并未完全康复。”王教授像是猜到了姜洄心里的顾忌,“路先生点名要你,应该就是因为十年前,你在医院给他留下了好的印象。” “小洄,王叔叔还是希望你能参加这次的科研项目,你去路先生身边照顾他,能让他认识到你的学术实力,这是个难得的机会。” 姜洄沉默着思索了片刻。 以她如今的学历,想要参加如此重要的科研项目,确实只有路先生这一条捷径可走。 “好,我去。”姜洄答应下来。 王教授的声音里透出喜悦,“太好了,小洄你放心,那路先生不是坏人。” 闻言,姜洄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路荆野的面容,特别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时而明亮时而晦暗,让人琢磨不透。 路荆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来说似乎也不重要。 姜洄问:“什么时候开始?” “明天,一会儿我就把他家地址发给你,你明天一早过去。” “这么快?” “这是路先生的意思,他说越快越好。” - 夜幕降临,裴家。 自从姜洄和裴湛结婚后,何媛媛就愈发勤快地往这里跑,经常陪裴母聊天逛街、端茶倒水。 此时何媛媛正陪裴母坐在沙发上,把裴母哄得哈哈大笑。 裴母拍拍何媛媛的手,“媛媛,还是你最懂事。不像那个姜洄,嘴不甜、心不勤。都跟我儿子结婚三年了,肚子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简直晦气!” 一提到姜洄,裴母脸上的笑又没了,“要不干脆让阿湛和她离了算了!” 这话一出,裴母忽然眼神一转,心里打起了算盘。 “媛媛,你说……要是真离婚,那姜洄是不是还能分走不少家产?” 何媛媛微怔,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个问题,她先前竟没有考虑到! 见何媛媛不说话,裴母急了,“媛媛,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何媛媛点点头:“是的阿姨,姜洄确实有不少婚前财产。” “呀!那可怎么办?”裴母脸色骤变,尖声喊道,“那如果离了婚,我儿子不是更亏?这可不行啊!” 何媛媛垂下眼帘,暗忖了片刻,语气温柔地安抚道:“阿姨,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裴母松了口气,握紧何媛媛的手,眉眼舒展开,满脸势利的笑意: “哎呀,媛媛,还是你最懂阿姨。其实阿姨一直觉得你才是最适合阿湛的人,就是姜洄那个臭丫头,从大学开始就一直缠着阿湛,不然跟阿湛结婚的人就是你了。” 闻言,何媛媛的唇角抿出一抹笑容,心里喜滋滋的。 忽然听见门口响起姜洄的声音:“好啊,他们现在就可以结婚,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第7章 给小三加油! 何媛媛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转头看向门口,竟不知姜洄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的。 对上姜洄的视线,何媛媛有些心慌。 刚刚裴阿姨的话提醒了她。 之前是她心急了,一心只想让姜洄早日识趣地离开裴师兄,却忽略了,如果裴师兄被判作为过错方离婚,婚后财产就所剩无几。 也不知姜洄刚刚听到了多少。 何媛媛压下心头的不安,硬生生挤出个笑容,起身朝姜洄迎上去。 “裴姐姐,你回来了。” 姜洄冷眸一转,避开何媛媛,径直就要进卧房。 “砰”地一声,裴母把茶杯重重地放在茶几上,“你什么态度啊?回来招呼也不打,真是越来越没教养了!” 姜洄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不是正好?留给你们两个新婆媳多培养培养感情。” “裴姐姐,你误会了。”何媛媛连忙解释,低垂着的眉眼显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和裴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母冷哼一声,“媛媛,你不用跟她废话!她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家阿湛辛辛苦苦工作,她倒好,整天游手好闲的。等我儿子真的不要她了,看她到时候怎么哭!” 说完裴母睨向姜洄,见姜洄不为所动,又接着对何媛媛说:“本来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他们俩结婚,当初阿湛要是娶了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子。” “现在也不晚。”姜洄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屑的凉意,“你们最好赶紧把她娶进来,越快越好。” 让裴湛背个重婚罪,她更省事。 思及此,姜洄偏头望向何媛媛,眉眼弯成了一道月牙,“你可要加油哦。” 何媛媛僵在原地,手心沁出冷汗,她怔怔地看着姜洄脸上突然浮现的笑容,心里没由来地感到一阵不安。 她以为,姜洄发现她和裴师兄的端倪后,会哭会闹。 可姜洄这态度,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等何媛媛反应过来,姜洄已经进卧室关上了门。 卧房里,姜洄扫去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戴上耳机屏蔽外面的声音,开始认真看书。 她已经在医学领域落下多年,必须竭尽所能地补回来。 一直看到晚上十一点钟,她想起明天一大早就要去路荆野那里,便放下书去洗澡。 路荆野这条路,将决定她能否摆脱裴家的束缚,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她必须养足精神! 姜洄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时,裴湛正好回来了。 俩人视线撞上,姜洄转身想要回避,却被裴湛叫住,“小洄,我们聊聊。” 姜洄没有应答。 裴湛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雾气氤氲中,她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垂落在肩头的湿漉漉的秀发。 水珠顺着她修长的颈项蜿蜒而下,映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裴湛的目光不禁柔和了许多,声音也比刚刚更温柔: “小洄,我想了想,以后那些药你不想喝就不喝了,我会跟妈好好说的。” 姜洄眉梢微挑,有些诧异地看向裴湛。 以往的裴湛,总是坚定地站在他妈那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姜洄淡淡地“嗯”了一声,继续擦拭着头发。 见她不为所动,裴湛怔了一下。 姜洄一向好哄,从前不管发生任何争吵,只要他稍微放软语气,姜洄就会立刻依顺他。 “我帮你擦头发吧。”裴湛走上前,拿过姜洄手里的毛巾。 姜洄连忙偏头躲开,“不用。” 裴湛拿着毛巾的手僵在半空中,“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我帮你擦头发吗?” “别生气了,小洄……”裴湛将语气放得更低,还想说什么,余光突然瞥到床头柜上的一沓书本资料。 他定眼一看,眸底的温柔顿时消散了几分,“你真打算参加H药的研究?” “是的。”姜洄回答得果断干脆。 裴湛的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他双手握住姜洄的肩膀,动作轻柔,却又带着隐隐的掌控。 “小洄,你都已经和医学界脱节这么久了,何必让自己这么累呢?爸爸的心愿,我这个女婿会完成的。” 姜洄往后退了一步,“你是你,我是我。” 手心落空,裴湛有些尴尬地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随之垂下的眼帘下闪过一丝不悦。 他深吸一口,很快脸上重新挂上温柔的笑容,“对了,你不是一直想把妈妈从疗养院接回来吗?这件事我也早就想和你商量了,我支持你,明天我就陪你去把妈接回来,你在家里好好照顾陪伴她。” 姜洄微微敛眸,目光探究地望进裴湛那双含笑的眼眸里。 裴湛确实是懂她的,他懂得如何拿捏她的软肋。 如果换做从前,裴湛同意把妈妈接回来,她会很开心,会感恩戴德。 但现在,她看透了裴湛藏在虚伪温柔下的真面目。 “不用了,疗养院把我妈照顾得很好。”姜洄冷声回绝道,将脸别向一侧。 湿润的长发贴在她修长的颈上,肌肤白皙莹润中透着一股软香,但她眼神却冷若冰锋,显得疏离而孤傲。 “你还在生气……”裴湛语气无奈,朝姜洄靠近。 姜洄下意识躲避,却被他的双臂牢牢圈住。 裴湛俯下身,唇贴在她耳边,柔声哄着,“别生气了,好不好?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宝宝吗?今晚上,我好好陪你……” 第8章 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 裴湛突然逼近的气息,让姜洄感到胃里一阵翻涌。 恶心得她甚至有点想笑。 结婚三年,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一到关键时刻,裴湛不是说太累,就是说身体不舒服。 从前她只当是裴湛有心理疾病。 她甚至心疼他,也愿意为了他接受无性的婚姻。 如今想来,可笑至极。 他只是对她没有欲望而已。 而对何媛媛,即便是在办公室,都要迫不及待地纠缠在一起。 姜洄拼命从裴湛的怀里挣脱出来,冷眼看着他,“你不是对我硬不起来吗?” 裴湛僵住,看出了姜洄眼中的嘲讽,他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喉结上下滚了滚,半晌才挤出一句:“小洄,你变了。” 姜洄嗤笑了一声。 先变的人,明明是他裴湛。 她从头至尾都没有变过,只是如今清醒了。 姜洄不想再和裴湛浪费时间纠缠,淡淡问道:“今晚你还睡书房吗?” 裴湛愣怔地看着姜洄脸上那近乎于无情的平静,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姜洄见他没有要动的意思,便道:“那今晚书房给我用。” 随即抱起床头柜上的资料,就要往外走。 “姜洄!”裴湛突然提高了声音。 他的温柔耐心似乎已经耗尽,目光落在姜洄怀里的文件上,眸里染上了一抹暗色:“你不会真的觉得,你能进H药的项目组吧?” “是。”姜洄停住脚步,并未回头。 “清醒点吧,今非昔比了。”裴湛低冷的声音又染上一股笑意。 他每一字每一句都说得极缓极轻,可字字句句都像是在按着姜洄的头往下摁。 “就算路先生真的让你进去了,以你现在的学历和认知,进去了也只能给大家端茶送水,何必自取其辱?在家里好好当裴太太,不好吗?” “那就拭目以待。”姜洄语气坚定,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留下裴湛独自伫立在昏暗的灯光下,神情隐匿不清。 - 第二天一早,裴母还是照旧煮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送子汤端上桌。 裴湛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里还漂浮着药渣,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烦躁。 “妈,您以后别再弄这些偏方了。小洄身体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一定是因为母亲闹得太过了,姜洄这两天才尤其反常。 这么一想,裴湛又紧跟着说:“等吃完早饭,您就先回去休息吧,这段时间不用过来了。” 裴母闻言,脸色顿时一沉,“是姜洄让你赶我走?” “不……”裴湛话还没说完,裴母“啪”地一下放下碗筷,气冲冲地就去找姜洄了。 裴湛连忙起身跟上去。 然而卧房、书房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姜洄的影子。 “人呢?她人呢?”裴母气急败坏,似乎只有把姜洄马上揪出来痛骂一顿,才能让她解气。 裴湛也纳闷,昨晚姜洄没有回卧房睡觉,竟不知她什么时候出门了。 他连忙拿出手机给姜洄打电话,没人接听。 裴母见状,又在一旁尖声骂起来:“我来照顾你们,她还不乐意了?她真当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呀?现在的她,连只会下蛋的母鸡都不如!” 裴湛感觉耳朵里嗡嗡嗡的,但还是耐着性子说:“妈,别这么动气,对身体不好。” 裴母并不解气,还想继续骂,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瞬间浮上一丝喜色,“儿子,你说她该不会是想通了,终于要离开你了吧?” 裴湛不假思索,“不会。” 无论姜洄怎么跟他闹脾气使小性子,他从不质疑姜洄会离开自己。 因为姜洄爱他,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姜洄根本离不开他。 裴母见儿子神情坚定,脸色又沉了下去,“怎么?你舍不得她吗?你可别忘记了,当年就是她爸害死了你爸……” “妈!”裴湛沉声打断,“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总之姜洄很爱我,她绝不可能离开我,等她气消了,自己就乖乖回来了。” *** 与此同时,偌大的别墅里。 路荆野正站在全身镜前整理着装,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他一半脸在光亮处,一半在阴影中,光影交接处,将他立体的五官衬得越发立体深邃。 他微微偏着头,看着镜中的自己,“老薛,这身如何?” 身后,薛管家正欣赏着镜子中自家少爷的绝世容颜,听见询问声,连忙用力点头,“帅的!” 镜中的男人,高挑挺拔,气质矜贵。 “是吗?”路荆野却皱气了俊朗的眉心,“总觉得差点什么。” “……”薛管家哑然地张了张嘴。 少爷自十八岁接手家族产业起,便掌控了A国的股市风云。 他能在股市的腥风血雨里,精准抓住猎杀的最佳时机,一念之间,千百万的盈亏被他掌控,冷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 可今天,他竟在衣柜前耗去了整整两个小时,只为挑出一件要穿给姜洄看的衣服。 “少爷,你穿什么都好看。” 路荆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凝眉思索,仿佛没听见薛管家在说什么。 “我记得那年夏天,洄姐姐最喜欢穿天蓝色的裙子,她肯定喜欢天蓝色。”路荆野连忙催促,“快去,找件天蓝色的衣服来。” 薛管家无奈,只得应声而去。 很快,路荆野又重新换了一身家居服。 灰色的长裤上面,搭配一件宽松的天蓝色长袖T恤,慵懒随意中透出几分少年才有的清爽干净,却又不失矜贵。 他唇角微微翘起一抹弧度,像是终于满意了。 “老薛,几点了?” “九点半。” “都九点半了……”路荆野低声呢喃,指尖在掌心无意识地摩挲,透出一丝焦急。 不到两分钟,他又走到落地窗前,望向别墅大门口。 见他这幅模样,薛管家摇头失笑。 少爷几乎每隔五分钟就要问一次时间,每隔两分钟就要看一眼窗外。 这时,一名女佣快步来到门口,“少爷,姜小姐到了。” “可算到了。”薛管家松了口气。 他估计姜洄小姐再不到,他家少爷就要疯了。 路荆野阴沉而深邃的双眸里蓦地浮上一层光亮,他立刻就要往楼下冲,却被薛管家伸手拦住。 “少爷……姜小姐是来给你做护工的。” “所以呢?”路荆野皱眉,神情不耐又焦急。 “咳……那个……”薛管家清了一下嗓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像个病人。” 大约是因为过于兴奋的原因,路荆野那张终日苍白的脸颊上,此时竟隐隐透出一抹红来,那双总是阴郁的眼睛,也闪闪发光。 “是吗?”路荆野回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抬手将原本梳得整齐的头发揉乱了。 几缕发丝散落在眼前,遮住了一半眉目,使那张俊美的脸显得阴郁颓然。 “嗯……”薛管家点点头,“现在好些……” 不等薛管家把话说完,路荆野已经大步离去。 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多一分一秒都不愿意再等。 第9章 是陪护,不是陪睡 来到楼下,路荆野的目光迫不及待地往门外看去,正见姜洄穿过花园朝这边走来。 她穿着一袭白色长裙,裙摆随风摆动,阳光轻轻落在她的肩头上,她浑身都发着光,像圣洁的仙子。 路荆野的目光被牢牢吸引住。 他喉咙微紧,心口一阵灼热。 此刻,在他的眼里,院里的繁花皆失去了色彩,只剩下耀眼的姜洄。 光是望着她,路荆野的心里就涌上一股久违的暖意。 就像十年前的那个夏天,姜洄身着那抹天蓝色的长裙闯进他黑暗冰冷的世界,给他带来的温度一样。 姜洄迈步走了进来,仿佛把室外的光也一并带了进来。 路荆野心中一动,抬脚就要迎上去。 “咳!”薛管家低声提醒,“少爷,你是病人,应当多坐着休息。” 路荆野脚步顿住,脸上掠过一丝不耐,虽然是坐下了,但他钉子一般的眼神却始终没有从姜洄的身上挪开过片刻。 别墅一楼客厅很大,姜洄刚走进来,还没看见路荆野。 她抬头望了望足足有六米高的吊顶。 即便她小时候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也从未踏入过这样奢华的宅邸。 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上垂落,照得大理石地板泛着白光,四周的墙壁镶嵌着古老的壁画与昂贵的雕饰。 再往里走几步,抬眼便看见了路荆野。 他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深沉的眼眸里隐隐透着一丝猩红,整个人宛如潜伏在夜色中的吸血鬼,高傲、危险,又带着一种让人不敢靠近的冷魅。 “姜小姐,您请坐。” 管家请姜洄落座,又吩咐佣人端来了茶水。 姜洄微微点头,表示感谢,随后在路荆野的正对面坐下。 她能感觉到路荆野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路荆野看人的眼神直接又极具侵略,任何人和他对视,都会感觉到莫大的压力。 姜洄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眼神接触。 这时突然听见他喊了一声,“洄姐姐。” “我很高兴你能来。”路荆野的声音温柔低沉。 姜洄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敲在心上,心口微微一麻,她不禁抬眼,视线撞进路荆野深邃的眸子里。 他黑色的瞳孔幽暗如深渊,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恍惚中,她似乎真的听到有一个少年,总是执拗地跟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地叫她“洄姐姐”。 可她再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那个少年的面容。 见姜洄的神情若有所思,路荆野的嘴角弯起一抹浅笑,静静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她想起来些什么。 片刻后,姜洄眼中的迷茫散去,朝路荆野微微一笑,“路先生,我们先谈谈工作的内容和薪资待遇吧,有些话还是得说在前头。” “好。”路荆野微微颔首,眼底笑容宠溺,“薪酬是每个月五万。” “五万?!”姜洄诧异,以为自己听错了。 现在哪怕是挂号排到明年的金牌外科医生都挣不了这么多! 路荆野以为她嫌少了,连忙改口:“那十万。” “!!!”薛管家顿时瞪大了双眼。 少爷这样子,像是恨不得跪在姜小姐面前,双手献上全部家当。 这叫什么来着? 舔狗? “不用,就五万。”姜洄连忙道。 顶级财阀的思维,果然是和常人不一样。 无功不受禄,五万已经完全超出了市场价。 “路先生,我能问问,为什么是我吗?”姜洄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因为你是姜洄啊……”路荆野回答得很小声,像是从心底不小心溜出来的。 他看着姜洄,眼里忽然流出汪洋一般的柔软。 “十年前如果不是你,我根本就撑不下去。洄姐姐,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和动力。” 说到后面,路荆野的声音渐渐发紧,“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他目光带着近乎病态的渴求,仿佛她的答案能决定他的生死。 姜洄愣了半晌,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路荆野眼底的光骤然黯下。 十年前,姜洄随意的一个微笑、一句鼓励,成为他在病榻上死死抓住的救命稻草。 从此,自少年情窦初开,他在她看不见的时间里,悄然爱了她整整十年。 可在她的记忆里,却没有他一丝一毫的痕迹。 路荆野垂下眼眸,眼底似有一抹腥红晕染开,他俊美的脸肉眼可见的绷紧了,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微微蜷缩起来,手背凸出一道道醒目的青筋。 站在一旁的薛管家见状,屏住了呼吸。 少爷这种表情,表明他此刻的心情糟糕透了,随时都可能爆发。 姜洄也察觉出了路荆野情绪的骤然变化,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个喜怒无常的主。 看来以后和他相处,必须谨慎一些,不能触到他的逆鳞。 路荆野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失落地开口:“没问题的话,今天就正式开始工作。” 姜洄点点头。 路荆野的目光再次落在姜洄的身上,“你好像没有带行李来,一会儿列个清单,我让他们给你买回来。” 姜洄错愕,生活用品? 随后反应过来,连忙道:“我晚上不住这里……” 闻言,路荆野双眸微敛,脸色似乎又阴沉了几分。 薛管家忙不迭上来圆场:“姜小姐,王教授可能没跟您说明,我们聘请的是住家护工,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 此时薛管家的手心里已经沁满了汗。 没有人可以如此接二连三的拒绝他家少爷。 “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吗?”就姜洄纳闷,难道睡觉也需要陪护? 她目光扫视了一眼路荆野,“路先生,你看起来……并不像是生活无法自理。” “……”薛管家抬手扶着额头,暗暗叹了口气。 哎……少爷要是肯听他的,别把自己搞得那么光鲜亮丽,弄得狼狈些,姜小姐就不会怀疑了。 路荆野沉默不语。 姜洄摸不透他的心思,但想到自己拿着高额的薪酬,之后还想加入H药的研究项目,于是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等你睡下再离开,保证第二天在你醒来之前就到。” 路荆野薄唇微启,冷硬的语气不容抗拒,“不行!” 第10章 姜洄,只能是他路荆野的 随着路荆野的一声低吼,客厅里的空气都仿佛突然凝固了。 下一秒,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神忽地一转,眉宇间的冷意迅速化开。 他微微垂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颓然:“万一半夜里有突发情况……我的身体状况并不稳定……” 说着,他又抬眼看向姜洄,那双原本冷冽的眼眸,此时居然泛起一层湿润,仿佛就要挤出两滴眼泪来。 站在一旁的薛管家简直看呆了! 这还是他家少爷吗? 啧啧,少爷行事向来果断狠辣,如今却要靠装可怜来达成目的?! 姜洄看着路荆野微润的双眸,心头不禁一软,妥协道:“我家里最近有些事需要处理,所以暂时不能住家,等处理好了我就搬过来,可以吗?” 闻言,路荆野的双眼一亮,像是雨过天晴后的湖面,波光粼粼。 他重重点头,“好!我等你!” 这时厨房那边的佣人来报:“少爷,早餐备好了。” 姜洄说:“等我先把你的身体指标测完,再用餐吧。” 路荆野又点了点头,好像此刻不管姜洄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 随后路荆野靠在沙发上,懒懒地支着下巴,等姜洄给他测量。 姜洄一边准备着测量仪器,一边说:“很快就好,明天我会早些来,这样就不会耽误你用早餐的时间。” “不急,我不饿……”路荆野的唇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看着你,我就饱了。” “……”姜洄手上动作一顿。 什么意思? 这是说看着她就没胃口了吗? “先量血压。”姜洄拿起血压带。 见路荆野作势要脱衣服,姜洄连忙道:“不用……” 话还没说完,路荆野已经脱掉了上衣,露出赤\裸裸的上身,“我准备好了。” “……”姜洄愣住,量个血压而已,不必脱掉衣服。 “……”薛管家抬手揉了揉眉心,好丢人,没眼看…… 姜洄想要移开视线,但目光还是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路荆野的身上。 他的锁骨锋利清晰,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再多一分显壮,少一分显弱。 呼吸间,他紧实的胸肌和腹肌上下起伏,像一只优雅的猎豹。 姜洄感觉自己的呼吸也被牵动着…… 她连忙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在医者的眼里,是没有性别区分的。 果然还是离开行业太久了…… 姜洄连忙收回心神,拿出专业人士应该有的素养。 她将血压带绑在路荆野的大臂上,随着袖带逐渐收紧,路荆野的大臂肌肉被勒得鼓起,皮肤下的青筋若隐若现,透出满满的荷尔蒙气息。 姜洄低下头,认真确认数字,柔软的发丝不经意地滑过路荆野裸露的胸膛。 路荆野感到一阵酥麻,倒吸了一口气,“嘶……” “太紧了不舒服吗?”姜洄抬头。 目光对上路荆野火热的双眸。 男人的喉结滚了滚,勾唇一笑,“舒服的。” “……”姜洄突然感觉耳根子发热。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血……血压正常。”姜洄连忙移开视线,又从医药包中拿出采血针。 她抓起路荆野修长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像是女娲造人时偏心的杰作。 忽然路荆野微微收紧指尖,趁机握住了姜洄柔软温热的手心。 姜洄下意识想要抽回,却被他牢牢攥住,“洄姐姐,我怕疼,你轻点。” “好……”姜洄怔怔地点了下头。 她从未见过像路荆野这样的男人,有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危险气息,可有时候,他却又像个孩子般。 指尖被刺破,一滴鲜红的血缓缓渗出。 路荆野突然“嘶”了一声,嗓音低哑,“痛……快吹一下。” “???”姜洄错愕,回头看向站在旁边的薛管家。 薛管家一脸尴尬,解释道:“那个……我家少爷从小身体不好,在这方面,耐受力确实比较差。” 姜洄:“???” 既然从小打针吃药,应该耐受力很强才对。 姜洄没有给路荆野吹,直接用消毒棉签压住了他指尖。 *** 一整天下来,姜洄几乎没做什么事,别墅里有很多人照顾路荆野。 原本说好的,等路荆野睡着后,姜洄才下班,但晚饭过后,路荆野就让人送她离开了。 庄园门口,路荆野矗立在夜色下,望着载着姜洄的车远去。 一旁的薛管家看出了他狂热眼神中的不舍,问道:“少爷既然舍不得江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让人送她走了?” 薛管家是看着路荆野长大的,但很多时候,也摸不清路荆野的心思。 路荆野没有回答。 直到载着姜洄的那辆车彻底消失在了夜色中,他唇角痴痴的笑意逐渐收敛,眼底的柔情也一点点被冷色覆盖。 终于,他开口了:“辞退所有人。” “为什么?”薛管家疑惑。 今天大家对姜小姐可都是客客气气的,也没人得罪姜小姐啊。 路荆野说:“人多碍手碍脚的。” “哦!”薛管家拍了下脑门,“我明白了!” 少爷这是想和姜小姐制造独处的空间。 反应过来后,薛管家的脸上笑嘻嘻的。 然而下一刻,却听路荆野冷声说:“你也回老家去。” “……”薛管家突然不嘻嘻了,脸上的笑容变得比哭还难看,“少爷连我也要辞退吗?” “你带薪休假。” 薛管家这才松了一口。 姜洄走后,路荆野一直在客厅里坐着等司机回来。 安静的客厅中,只剩下钟表滴答作响。 他苍白纤细的指尖在沙发的扶手上轻轻敲击,显得有些焦躁。 终于,送姜洄的司机回来了。 路荆野蓦地站起身,“送她到家了?” 司机说:“少爷,姜小姐没有让我送她回家。” “那她去哪里了?” “东华医院。” “东华医院?”路荆野的声音突然变得阴沉。 她这么晚去医院做什么? 去见她那个所谓的“老公”? 路荆野的神色瞬间沉如暗夜。 下一秒,水杯在他手心里“哗啦”一声碎裂,“滚。” 司机不明白路荆野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火,吓得退后了几步才转身出去。 玻璃渣划破了路荆野的指尖,一道细小的血痕迅速渗开,殷红欲滴。 他低头凝视着被划破的手指……这是姜洄今天才握过的手。 他将指尖送入口中,舌尖舔过那抹血迹,眼神阴鸷而痴狂,仿佛是在索取姜洄残留的气息。 忽地,他染血的唇角又勾起一抹森冷笑意。 心里的念头像毒蛇一样盘旋。 姜洄,只能是他路荆野的。 第11章 究竟在搞什么鬼? 医院旁边的咖啡厅里,姜洄坐在靠窗的位置。 她静静地望着窗外,车流将霓虹灯拉得渐行渐远,她的思绪也随之飘远。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想明白了很多过去三年都没想通的事。 “姜姐姐!”一道甜美的声音传来。 姜洄收回思绪,循声看去,见何媛媛正笑吟吟地朝她大步走来。 近了,何媛媛像往常一样,想要贴在姜洄身边坐下。 然而姜洄却一动不动,眼神平静而疏远。 何媛媛见姜洄愣是不给自己挪出位置,讪讪地笑着:“两个人坐一块是有点太挤了哈。” 说完坐到了对面去。 “姜姐姐,你是来找裴师兄的吧?”何媛媛依旧笑脸盈盈,自顾自话地说,“裴师兄还在手术室呢,要不我先带你去办公室等他?” “不,今晚我是特意来见你的。”姜洄说。 从前,她确实会抱着裴湛最爱吃的点心,在医院里等着他下班。 “真的呀!”何媛媛笑得一脸灿烂,“我们俩姐妹,是好久没有坐在一起聊天八卦了。” “别装了。”姜洄双手环抱着,目光凛冽地盯着何媛媛,就像在看一个小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没必要。” 何媛媛没有接话,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前天裴湛叫我送点心的短信,是你拿他手机发的吧。”姜洄直接开门见山。 何媛媛眼角微微一动,“姜姐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姜洄冷冷地看着何媛媛脸上虚假的笑容,“难道你不想我早点离开裴湛,给你腾出位置吗?” “怎么会!”何媛媛一脸震惊,“姜姐姐和裴师兄,是众人眼中的天生一对,你们在我心里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哥哥和姐姐!我怎么可能会有那种龌蹉的想法?” 姜洄眯了下眼睛,打量着何媛媛脸上着急的表情。 究竟在搞什么鬼? 昨天不是还迫不及待地想登堂入室? 怎么今天又急着否认? 姜洄的手指在桌下不动声色地按下手机录音的暂停键。 今天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何媛媛垂下头,作出一副被人误会后的可怜样子,“姜姐姐,你是不是对我和裴师兄有什么误会?我可以跟你解释……” “不用了。”姜洄站起身,“往后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 说完,姜洄转身就走,既然套不出话,那就没必要和何媛媛再浪费口舌。 “姜姐姐!”何媛媛叫住姜洄,假惺惺地用她那人发腻的娇滴滴的声音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希望你和裴师兄能长长久久,早生贵子呢。” 最后几个字,何媛媛像是故意加重了语调,听在姜洄耳里格外刺耳。 姜洄回头看向何媛媛。 此时已经不难看出何媛媛脸上讽刺的笑容了。 姜洄轻轻扯了下唇角,“媛媛,你还记得吗?我爸妈很喜欢收养流浪猫狗。” 何媛媛疑惑,不明白姜洄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事。 姜洄接着道:“我们家对收养的猫猫狗狗向来大方,这个你是知道的,所以……以后你有需要的,还是可以找我。” 何媛媛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姜洄微微一笑,“对了,单我已经买了,我那杯咖啡也没碰过,你喜欢就喝了吧,反正你对我不要的东西,一向都喜欢,是吧?” “……”何媛媛的脸上已经涨红,嘴唇微动,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姜洄潇洒地转身离去。 *** 夜色深沉,姜洄回到家里。 她按下开关,客厅的灯骤然亮起。 明亮的光线瞬间洒满整个屋子,洁白的墙壁,一尘不染的地板,装潢精致,却透着一股冷清。 她没多犹豫,径直上楼。 她从杂物间拖出几个纸箱子,将卧房里凡是属于裴湛的东西,一件件全都拎出来,利落地塞了进去,拖进了客房里。 忙碌了半天,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黏住,姜洄用手背擦去额头的汗,心头却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就像是终于丢掉了发臭的陈年垃圾。 她叉着腰,望着卧房,现在房间里只剩下属于她的一切,心情大好。 感觉有些饿了,她下楼走进厨房,卷起袖子,热油下锅,打进两个鸡蛋,金黄的蛋花滋滋作响。 番茄切开落锅,红汁溢出,和蛋花翻滚在一处,锅里的香气逐渐浓郁。 她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安静地,只为自己做一顿饭,而不是为了裴湛做。 将煮好的番茄鸡蛋面端到餐桌上,姜洄正一口一口吃着,忽然玄关的灯“啪”地一声亮起。 裴湛回来了。 “小洄,你做夜宵了?”裴湛换了鞋就大步走向餐桌,“我也饿了。” 姜洄头都没抬,淡淡吐出一句:“只有一碗。” 裴湛愣了下,从前这种时候,姜洄会马上去厨房再为他做一份,或是把她的那份让给他。 裴湛在餐桌旁坐下,眼下透着一丝疲倦,“那你给我做一份吧。” 姜洄没有理他,只是慢悠悠地夹起一口面,送入嘴中。 不紧不慢,细嚼慢咽。 裴湛:“小洄?” 姜洄这才抬眼看向他,语气轻飘飘的,“要不,我给你剩点汤?” “……”裴湛眉心蹙起,盯着姜洄的眼神也沉了下去,“你今天去哪了?” 门禁处有监控提醒,姜洄几点出的门,几点回的家,裴湛心里一清二楚。 晚上见姜洄许久都没回家,他特意打电话去疗养院确定过,姜洄今天并未去疗养院。 除了那里,她还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