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夜澜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被茶泼湿的衣衫,想不到在堂堂火作监,也能碰上这些深宅后院的招数。
他毫不在意,任凭那人帮他穿上特意给他准备的新衣衫。嗯,是最新的杭绸质地,款式新颖,造价不菲。
这一趟,没白跑。
他嘴角微不可察的翘起,找了个理由,和侍从大摇大摆的走出了火作监。
那件旧衣袍就留给你们吧。那还是他来之前,特意找出来换上的。
沈元帅大帐
沈沧澜步子迈的很大,带进来一丝冷风。
大帐内,宋景叙正等着他的答案。
沈沧澜浓眉一扬,“还真是让本帅猜中了!”
宋景叙眼睛亮起,“此话怎讲?”
沈沧澜大马金刀的坐下,拿起茶盏一口喝了个干净。擦擦嘴,“哼,若非本帅亲自问话,还真套不出来呢!”
他瞪着眼看向宋景叙,“宋公子,你又是如何猜出,这些火药,不是大熙的?”
宋景叙眸子微沉,“很简单。若真是出自大熙朝,他们不会那般痛快的引纪大人去火作监,这分明就是有恃无恐。所以,郡主和纪大人想出妙计,调虎离山,让我来寻元帅帮助。”
沈沧澜拈须点头,“郡主冰雪聪明,猜的没错。前几日,边境屡遭铁勒军骚扰,我帐下将军亲自擒了几名俘虏。起初,他们死活不承认这是铁勒族所造,后来,本帅亲自出马,略施小计,那俘虏,终于承认了。”
“元帅是如何妙计,让他承认的?”宋景叙眼睛亮起好奇的小星星。
沈沧澜哈哈一笑,“我说这硝土不对,带着一股冰碴子气,烧起来烟带黄色。除了西北的冻土,大熙的土,可不冒这黄烟!那人果然慌了神,没一会儿就承认了!”
沈沧澜拍着自己的大腿笑道,“你说可笑不可笑!这硝石燃起,可不都是黄烟么。他还真就信了老夫的谎言!”沈沧澜开心的连元帅都不说了,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末了,他拍拍宋景叙的肩膀,“宋公子,这次,你可立功了。放心,我会派人送你回去,顺便洗刷郡主的不白之冤。只是,那幕后真凶,可能一时半会儿 ,动她不得。不过,你回去转告郡主和纪大人,来日方长。这颗毒瘤,在西北已经太久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拔除。
要多一点儿耐心。”
兰芷院
李鹤汀修长的脖颈挺着,像一只优雅的天鹅。
“就算你猜的全对,又能怎样?城主之命,谁敢不从?!别说我只是她的养女,就算是亲生的,也不是我能反抗的。”她雪白的脸上漾起苦涩,口气仍然强硬。
她也不过是受人以命!仿佛这样说,自己的心才能好受一些。
苏漓冷笑一声,“为何偏偏是孟氏?”
“还不是因为你的母亲,只有她一个朋友?你和纪大人的名声太过响亮,城主想要牵制你俩的精力,普通的案子,怎能束缚住你们?毕竟你们,初来乍到,身边连个朋友都没有!若不是这样,死的怎会是孟氏?若不是顾忌你的身份,城主差点......”
李鹤汀突然住了嘴。
她看着面前少女露出怒色,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快意。不错!她就是故意说漏嘴的!她就是要让苏漓知道,城主一开始,动的可是江月的心思!
看,你不也有失色的时候?谁人没弱点?是人就会有弱点!
苏漓手腕一翻,李鹤汀只觉眼前一花,还没看清苏漓动作,赫然看见一根金钗死死顶在自己的咽喉处,声音带着冰碴般的寒意,“回去告诉你城主养母,若敢动我母亲一根头发,你城主府上下三百七十三口,我一个不留!”
李鹤汀只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她对上苏漓黑漆漆的眸子,那里面的厉色让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胆敢回嘴一句,那金钗定会穿透自己的喉咙!
这厉色,让她胆寒。就连被纪夜澜救下的那次意外,她都没有现在这种感觉,离死亡是那般的近!
“郡主,别动怒。”她轻轻将金钗推远一些,“只要您救下小金,我会奉上我的诚意。”
苏漓慢慢撤回素手,看着李鹤汀噗嗤一笑。
“原来圣女这么不顶吓啊。我知道,一时半会儿,我奈何不了真凶。不过,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啊 。既然你们这么想玩,”金钗在她手指上灵活的转动,苏漓漫不经心道,“我定奉陪到底。现在,还是说说,你准备拿出什么诚意,让我救小金啊?”
李鹤汀死死盯着苏漓,紧咬银牙。“城主跟郡主,现在已成对立之势。只要郡主救下小金,我愿意做郡主内应。”
苏漓夸张的瞪大眼睛,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圣女真是说笑了。你可是城主的女儿,怎么可能倒戈相向?”
李鹤汀抿着唇,“你也知道,我乃九黎圣女。城主收我为女儿,只是看重我的身份。如今,城主逼迫我,定要我杀了那人报仇。可是,”她抬起头,泫然欲泣,“那是我的恩人啊!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早晚有一天,我的利用价值没了,城主必会弃我如敝帚。”
苏漓冷哼一声,“九黎族,传说上古蚩尤的后代,血脉里淌着山海精怪的灵力,能通兽语,辩百草,还有巫蛊之术呼风唤雨。你是九黎的圣女,怎会这么容易低头。圣女,你演过了。
不过,你的话,还是对我很有吸引力。那么,先奉上一个人,祭奠孟氏吧。若你能办成这件事,我就救下你这只鸟。”
李鹤汀瞅一眼还直挺挺躺着的金乌,真的着急了。
“你是说,让我今日白跑一趟么?”
苏漓淡淡一笑,眸子里还是一片冰雪。
“我和你不同。绿珠,”她摊开掌心,绿珠将一粒小小的红色药丸放在她掌心上,苏漓冲着李鹤汀道,“掰开它的嘴。”
李鹤汀连忙照做,苏漓将那药丸送入鸟儿口中,照着它的嗉囊一个巴掌拍下。
“你做什么!”李鹤汀怒道,苏漓不紧不慢,“看看你的小金。”
李鹤汀扭过头,惊喜的看着鸟儿竟然已经站了起来。
“三日内,奉上章明谦一条命,你的小金,才能活。”
少女的声音如此清脆悦耳,在李鹤汀耳中,却如冤魂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