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胖子震撼又钦佩的眼神中,叶眠单手扶墙,弱不禁风地咳了两声。
“喂!”
“好了好了,”叶眠笑了,“你单挑赢了,他昏过去了,不需要我了。”
胖子低头一看,果然那人没了动静,双眼紧闭。
他挠了挠头,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还没从劫后余生的惊险情绪中脱离:“这就完了?”
“嗯,结束了,”叶眠抬头看了看监视器,“会有人守护剩下的程序正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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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内,从刘勇跪倒的那一瞬间开始,原本紧张的气氛就变为了死寂。
烟花指尖无意识摸过枪套:“那么,没问题的话,我就去接人离开了?”
按照监狱的明文规则,同室斗殴产生恶劣伤害,应暂停禁闭,优先送医,保卫部合法介入,任何人无权干涉。
黑兔子的眼睛里疯狂之色闪过:“你会告发我吗?”
烟花摇头:“我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有一个人把事情捅上去,典狱长就不能轻拿轻放。”
黑兔子能把这个娱乐项目发扬光大,主要因为暗合狱警们心意,所以他们乐得捧他臭脚。而现在,明确的严重违规摆在眼前,再加上滥刑、虐待、越权……足够把他拉下高座。
谁不想当下一个“头儿”?
黑兔子慢慢扫视在场诸人,他们心思各异,体现在脸上也是相当五彩斑斓。
“你能堵得住所有人的嘴吗?”烟花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能呢?”黑兔子阴沉地笑了笑,若有所指地看向烟花。
“7001的受害者,受我保护。”烟花也沉下脸,她不再犹豫,转身离开了监控室。
黑兔子碌碌追求半生,被权力金钱蒙蔽了双眼,不自觉走上歪路,业果已成,仍然执迷不悟。
她想:明明一开始的那个人,眼神清澈、心怀正义,怎么落到这一步的呢?
走到空无一人的7001门口,她在电子锁中输入密钥,牢房大门打开。
叶眠有些虚弱地靠在墙壁上,闻声抬头:“黑兔子怎么样?”
“一眼看得到头了。”
说的是他的仕途,也是他的生命。
烟花想了想,又补充:“万一他回心转意自首,把责任往萨利身上推,可能会被判死缓。”
“那不好,”叶眠立刻说,“我看还是得死立执,你觉得呢?”
烟花默了默,不知道是她过于敏锐,还是歪打正着。
“无论结果,都是他应得的。”她说。
叶眠招呼胖子:“走吧,我们回医院。烟花姐会把我们送回去。”
烟花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天才亮,但是话都到这了,她也没说别的。
三人一路无言,过了检查站。
烟花把通行条叠起,说:“剩下的,我就不跟你们一道了。”
“烟花姐,多谢,”叶眠认真地说,“黑兔子的下场只会也只能是死刑。”
叶眠不会在C监里呆很久,所以她要杀鸡儆猴,不留一点机会。
黑兔子一时不死,就会有下一个心存侥幸的红兔子、蓝兔子出现。私人恩怨放在一边,这是原则和纪律问题,不容模糊。
她准备找法蒙告状,把作壁上观的典狱长撕下来,踏实地为C监做点事。
“不知道你怎么猜到的我们关系匪浅,也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你‘我对他余情未了’的错觉,”烟花整理了一下衣领,又摆正了腰间的枪口,心平气和地说,“我一向对事不对人,但兔子,他确实烂到根了。”
叶眠跟胖子穿过那段高墙下的水泥路,她身上披着探照灯的光亮,仿佛加冕的长袍。
烟花站在原地,看着她俩一胖一瘦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烟,在天亮前的冷风里,就着颤颤巍巍的火,点上。
烟头一点红光驱散了一小片黎明前的薄雾,她沉默地抽完一支烟,转身回了检查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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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我一下。”叶眠伸手。
胖子一愣,但还是照做。
“我好晕,”叶眠喃喃地说,“头痛。”
打架打得太爽,忘记自己还是个伤员了。
胖子:“去急诊吗?”
“回病房就行,我等早上护士来,”叶眠有点累,“好想睡觉。”
胖子絮絮叨叨:“叶眠你不要有事啊。”
叶眠躺到床上:“不至于,我睡了。”
只能说,今晚有惊无险,好在一切顺利。
-
【叶眠术后第八天】
叶眠睁眼,就看到了护士熟悉的表情——三分谴责,三分担忧,四分恨铁不成钢。
“要去拿东西?嗯?拿了什么回来?”护士嘴不留情,“拿了个被揍成猪头的朋友回来。”
叶眠一动,就发现自己的头上似乎上了外支撑架。她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眼睛瞪大:“我怎么顶着一个铁架子?”
“塑形器被提前吸收完了,只能用外框架支撑一下了,”护士无情地说,“昨晚又打架了?这次杀了谁?”
叶眠想起这个,竟然还有点眉飞色舞:“赏金杀手榜第97,知道吗?单杀欸。”
另外两个生死不知的就随便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那你还挺厉害,”护士“哼”了一声,“老实躺着,不许出病房。”
叶眠眨眨眼:“姐,我想联系个人,借我终端用下?”
“谁?”
“典狱长。突然想起来,我有他的间接联系方式。”
叶眠成功联系上了沈舒云,并且拜托她代为转达:C监278号约他病房一见,括号,因为他的管理不当所以重伤版,后括号。
叶眠不知道,这句话得先从沈舒云转达给沈舒白,然后才能到法蒙手里。
沈舒白有点不可思议:“她竟然通过我姐联系我?她不是同意当你的卧底了吗?”
法蒙:“特制终端还在赶工。”
沈舒白:“那你给她个普通的先用着不行吗?作为你的下属,联系你还要借用别人的终端,再过两张嘴,才能传到圣听。”
“她是囚犯。”法蒙淡淡地说。
他人已经在去C监的路上。
“……得了便宜还卖乖,”沈舒白说,“我们都知道,她杀的是谁。”
这些小插曲叶眠自然不知,她只知道,第三次见到法蒙是在自己的闺房。
写作闺,读作病。
“老大,你知道你手下在虐待犯人吗?”她窝在被子里,头上顶着一个铁架子,连动都不能动。
法蒙皱眉:“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上次见面还是活蹦乱跳的。
“你还没回答我,”叶眠很执着,“所以,你知道吗?”
“知道一些。”法蒙没有说谎。
“那你知道,他把人放进多人牢房,看他们厮杀、搏斗,让狱警们下注供他们取乐吗?”
法蒙不否认自己知情,他只是束手旁观:“做错事的人需要惩罚,但没你说的那么严重。”
黑兔子办事还算有数,C监旧秩序持续这么多年一直稳定,只要事不闹大,法蒙不认为需要他亲自下场。
“哪怕是一方摘掉镣铐的虐杀,涉及私人恩怨也算是‘需要惩罚’?”叶眠冷笑,“所谓‘没那么严重’,就是我亲历一遍,然后被你轻飘飘一句带过?”
“金属镣铐内置报警程序,直接联系到典狱长个人终端,”法蒙断然否认,他自然有他的依据,“不可能有人摘了镣铐而我一无所知。”
“手底下都翻天了还在感觉良好,长官,C监手铐报警只靠联网,狱警装个信号屏蔽器,就能随便糊弄你了。”
法蒙稍稍变色,叶眠毫不客气地说:“查查7001的监控吧,查查监控室的监控吧,如果黑兔子足够谨慎,昨晚的很可能已经被人为覆盖掉了。”
“你怎么知道是联网?”法蒙眉梢微紧。
“不知道我怎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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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的?”
叶眠皮笑肉不笑:“为了让我松口答应你的交易,医院那场骚动可真是轻拿轻放。你对你想做的事不择手段,但对你认为无所谓的事就是完全的隔岸观火。”
这话讽刺他不作为已经到了有些刺耳的地步,法蒙袖子里的手指微微捏紧。
“法蒙,我以为你是个正义的人,”叶眠有些失望地说,“但现在我觉得,你的正义只是功利与冷漠。”
就在这时,终端响起。
——正是黑兔子的消息。
“让我猜猜,是不是黑兔子的自首信到了?”叶眠说,“他是不是把自己痛骂一顿,请求革除官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我没要求见你一面、讲清楚这些,你是不是还会觉得,C监的狱警只是犯点小错、翻不出什么事情?”
黑兔子收敛地讲述了昨夜这场事故的首末,比对叶眠的口供,法蒙不难看出孰是孰非。
叶眠没有点到为止,反而把话题扯向更高的层次:“如果连监狱都管理不好,你凭什么管得好边境,凭什么让军部信任你?”
“放任不是无视,法蒙,这是无能。”她语气不轻不重,但意味深长。
法蒙收起终端:“所有监控都会传送实时备份,我会清查。如果你的说法没有夸大,此事确实是我失职。”
他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掐痕,红棕色的印子留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扎眼。
“你是自愿成为典狱长的吗,法蒙?”叶眠看他也不是无可救药,软下语气问。
他没回答。
于是叶眠的下一句又强硬起来:“如果不是,希望你能把这个位置让给更合适的人。”
这句话实在有些胆大包天,法蒙表情明显阴沉了一些。
她的语气不像玩笑:“这里需要新鲜空气,不需要你妥协迁就、尸位素餐。”
叶眠咽下最后一句:眼里只有边境三师和反抗军,近处的矛盾和问题却视而不见,这就是你的责任心和担当吗?个锤子的典狱长,只会耽误C监拨乱反正!
法蒙短暂的毫无反应让叶眠心里稍微没底。
“黑兔子,我要看到他的结局。另外,我需要终端。”
“本来去监狱区是为了找你要终端,谁知道闹出这些岔子。你让一个白板直接上手情报工作?”叶眠终于说到她最初的目的,语气中带了些抱怨,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示弱。
毕竟要是不给法蒙个台阶下,万一真把他惹怒了也不好收场。
法蒙对于这一通教育和指责,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
他眉头紧锁,仿佛心里进行什么长久的天人交战,最终,妥协了。
法蒙稍微搓了把脸,调整了一下表情:“是我考虑不周。”
叶眠谨慎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没想到,法蒙只是听进去了。
作为年轻的天才中将,赞美听得太多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功利、没担当,更没人说过他尸位素餐、对于近处的不公袖手旁观。
父母去世后,大概只有家族里的老东西会骂他,但他们上下牙一磕就是德里克的兴亡;政治场里听不到有人公然反对他的意见;下属沉默做事从不置喙他的选择,而叶眠说的这些,不带主观上的企图、不带任何额外的尊重或谄媚,只是就事论事的交流。
所以他看着叶眠全心投入的表情,终于反思了一回,然后发现——正如她所说,是他的放任,催化了C监本就隐隐失控的混乱,间接导致重犯死亡、无辜者受伤。
虽然他仍然对这个“典狱长”身份没什么认同感,但叶眠说得没错:在其位、谋其政。
法蒙心中甚至涌现出一丝赞赏:叶绵绵,聪明、灵活、大胆,只要足够忠诚,很适合作为下属。
叶眠只觉得这人有点怪怪的。如果能听到这些心理活动,她恐怕会大笑出声。
很抽象,朋友。
不爱听好话,被骂两句就爽了。
原来典狱长的岔劈不是那个艾斯而是爱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