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书院不少人都幸灾乐祸。
庄胜可不止是玩弄女人,还时常欺负家世不好的书生。
今日他顶着猪头脸来,真是一大乐事。
大家纷纷议论,他到底是得罪了哪位权贵,会遭受如此毒打。
怎么就不打重一点呢。
任修筠看到他,面色无常,仿佛与自己无关。
而陆弘羽有些心虚,回头看了一眼任修筠,见他如此淡定,自己也就安心下来。
下课。
平时与庄胜玩得要好的狐朋狗友围着他调侃。
“庄胜啊,你这样不会成为第二个李廖江吧!”
李廖江坠湖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
不过是借着他死来调侃庄胜,并没有怀疑衙门的判决有误。
“去你的!不会说话就不说。”庄胜肘击那男子,话锋一转又道:“我知道有人嫉妒庄某美妾成群,家世又好,这样的事倒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呢,庄某可掌握了证据,让我哥去帮我逮人了!”
庄胜的哥在大理寺任职,专门办案的。
大家听到他前一句话,只觉得他在装模作样给自己找补,可听到他有证据来了兴趣,于是问道:“什么证据?”
“他们打我时,我可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角,那布料一调查并可知晓。”庄胜得意洋洋。
“那你可别说出来,万一别人拿去销毁了呢?”有人提醒他。
“不怕,我哥跟我说了,那布料城中只有几家有卖,很容易追寻到人,我这会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害怕。”庄胜仰起下巴,十分傲然。
陆弘羽听到这话,心下慌了神,他又回头看了,任修筠一眼。
任修筠与他对视,眼眸冷静,此刻他正在回想,昨夜换下的衣服到底有没有缺损。
想了好一会,他确信,不是他的。
只是,若是陆弘羽的衣角,他会不会为了自保投诚?
想到这里,任修筠看着他的背影,深叹一口气。
昨日不知为何,只要那人言语侮辱舒宁,他便情绪激动愤怒,明明他如此恨舒宁,可却还是用了自己最为不耻的方式维护她。
......
陈氏来到陈氏道馆,看着上面的牌子的内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走进大堂,危瑶见到她笑盈盈上前问道:“夫人,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师姐的吗?”
这几日舒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
危瑶看到陈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师姐与夫人关系如此要好,该是能够劝解她的。
而她之所以不敢去专门请夫人,也是生怕师姐会怪罪。
“好孩子,我听说了,这会儿便来看她。”陈氏拍了拍危瑶的手,她从危瑶眼中看出了担忧和激动。
来到舒宁门前,陈氏唤了唤,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声。
陈氏推门而入,看到舒宁正在作符,表情也很平静,只是她身上穿了一件素雅的白裳,把平常的道士服换下了。
“舒道长这次的劫难是何?上次我们能替你度过这次也可以。”陈氏柔声道,坐在她身边。
舒宁手一顿,嘴角扯了扯,眼神变了又变,极为复杂。
“夫人,身体上的伤痛远没有信念崩塌来得绝望。”
陈氏听到这话,眼睛一酸,眼眶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曾经在任大夫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状态。
之后任大夫便一心行医,不再有抱负了。
直到最近,他们与舒宁接触后,任大夫又变成了那个生机勃勃,充满朝气的男人。
“舒道长,是因为修儿吗?”
她思来想去,从那晚舒宁的话语和时间判断,推测是如此。
“不是,是我找以借口放开了阀门,导致恶魔充斥我的全身。”舒宁摇头,说些让陈氏听不懂的话。
虽然她的心已经乱了,可她觉得这几天过得极为安定,能够停下来思考,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若是以前,一停下来,她就有恐会被无形的手控制。
现在,倒是不怕了。
反正,任大夫二老有季玉泽可以保护。
“我听不懂,但我知道,舒道长一直没变。”陈氏捂嘴摇头,泪水夺出,“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心肝宝。”
舒宁喉咙一紧,唇紧紧抿着。
若是以前,她定然欢喜这样的话,可如今听来,只觉得是在讽刺她。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般大的夸赞,能让二老喜欢。
她很想脱口而出,却又害怕陈氏用失望且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没有勇气啊。
舒宁舒出一口气,“夫人请回吧,如今你来了,我的心反倒更乱了。”
陈氏哭得泣不成声,这句话太伤了。
危瑶看着陈氏走出来,从她表情来看,危瑶直觉情况没有好转。
“夫人,莫要伤心,师姐道心坚硬,很快就能好了。”反倒来要安慰陈氏了。
陈氏回到医馆,便把他们的对话还原出来。
作为唯二中知道实情的任大夫,立马知道舒宁话中的意思。
“我明日去看看她。”
他打算今夜跟儿子做一下思想工作。
虽然儿子的脾气倔得像头驴,但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原谅舒宁。
只要儿子这边松口了,舒宁那边的心结也就解了。
可是,儿子若是不答应,那他也不会强求。
书院放学了。
任修筠收拾书本正准备要走,陆弘羽抓住了他。
“任兄,此事很重要。”他看到了陆弘羽眼神中的慌张,更是确定了那衣角的事情。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小巷。
“任兄想想办法,万一我被查出来了该怎么办?”陆弘羽完全没了当时愤懑青年的模样。
任修筠深深看了他一眼。
陆弘羽的家境不算好,做衣服的布料比普通老百姓要好,却在一众权贵来看差许多,确实很容易查出来。
“别担心,我会在他面前承认。”任修筠看着他的眼神坚定。
这件事因他而起,也该因他结束,他不想牵连任何人。
陆弘羽愣住了。
当下羞愧难当,他上课时就曾想过,先发制人把任修筠供出来,降低庄胜对自己的愤怒。
可如今听到这话,他只想到一句话,世人见着品德高洁之人,都会因为难堪得低下头颅。
他此时才明白那些典故。
“你不必自责,这事本就是我怂恿的。”任修筠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