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给人算命,差点被打入牢狱》 第1章 血肉模糊 舒宁从撕心裂肺的疼痛中醒来。 那种撕扯且扎心的痛感,让她只要一动就会牵动全身。 还没等她适应这种疼痛,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猛地塞入脑海。 她所在历史上从来都没出现过的大元王朝。 原身与她同名。 从小生活在一个小村落,直到上个月,村子闹了旱灾,家里没办法,只好北上投奔远方亲戚。 还没到目的地,原身就与家人走散了。 然后被一位人牙子给拐卖到了京城。 在人牙市上被一位白胡飘飘的道长给买了回来,成为了一名小道士。 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位道长也是刚来不久,在京城北街开了一家道馆,名为“陈老道算命馆”。 且对联口气极大,写着“神机妙算知天命,妙手回春扭乾坤”。 而自从陈道长开了这家道馆后,人流络绎不绝,都很相信道长的神通。 这家道馆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直到引来了王府王老爷的注意。 王老爷人到中年,头发银白,如今是四品官员,却一直有个未了的心愿。 听闻陈道长的神通,便上门求助。 没想到刚踏入门槛,那陈道长便把他的问题给指了出来。 这让王老爷大吃一惊。 陈道长真乃神人也。 于是王老爷交了一万两银子让陈道长助他解决此事。 陈道长摸摸胡子爽快答应,说只要一个月便能让他的愿望实现。 现在一个月期限已到,王老爷的问题却还没有解决。 这才发怒派人要把陈道长抓到王府问话。 王老爷之所以没选择报官,内心其实是有一丝期望,若是陈道长能给个解释,他一定会给陈道长这个机会。 毕竟这陈道长帮助了许多人,口碑是很好的。 没想到王府属下王二带着一众家丁去了陈道馆,却没发现他人。 出来迎接的是陈道长的大徒弟伊审。 伊审告诉王二,陈道长外出游历去了,但留下了一封书信,让王老爷按着书信的内容去做便能解此事。 王二没想到事情发展竟是如此,拿不定主意的他只好把那封信给送回王府,让王老爷做主。 王老爷看完那封信目光沉沉,便把信给烧了。 立刻派王二去陈道馆把舒宁给绑过来。 舒宁小道士糊里糊涂被绑了过后来,被王老爷逼问,怎么解决自己没有子嗣的问题。 小姑娘怎么见过这种阵仗,哭着说自己不会。 她怎么会想到这件事会落到她的头上。 自己明明才刚当道士一个月。 王老爷不信,想起了那封信,便命人把舒宁狠狠打了一顿,丢入柴房之中。 是死是活全看她的造化。 若是死了便丢到暗巷,若是活的,那便送去衙门! 接收完记忆后,舒宁长叹一口气,却扯动了后背的伤口,嘴里嘶嘶抽冷气。 也不知道信里写了什么,让王老爷这么相信陈道长的话,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原身。 原身简直太惨了。 既背了锅,又丢了性命。 替原身惋惜了一会儿,她便把精神力集中在了自身上。 从王老爷对陈道长魔障的信任程度,想要解释这事跟她没关系,那是王老爷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眼下只能帮助王老爷解决他没有子嗣的问题。 舒宁目光如炬,再次搜索记忆,希望能从原主进入王府的记忆开始找到一些线索。 按理说,男人没有子嗣,要么是男人不育,要么是女人不孕,要么是孩子容易夭折。 而第二个答案可以排除。 王老爷是古代男人,还是一位四品官员,怎么会没有小妾姨娘呢。 一个女人无法生育能说得过去,这么多女人都不行,那恐怕是男人不行吧。 对了,还有一个原因,或许有人故意而为之,就是不让王老爷有子嗣。 想到这里,舒宁大概有了方向。 这时,门外传来了锁头被打开的声音。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舒宁本想装作没醒,但一想到这些人心肠歹毒,要是没醒也要被打醒。 所以,她睁着眼睛,看着进来之人。 门打开了一扇,那人身材魁梧把仅有的光线给挡住了。 王二看着已经睁眼且神情冷漠的舒宁。 想都没想直径走过去,一把拽住她的衣襟就往外拖。 “等等!”舒宁皱着眉忍着痛,冷声坚定道。 王二嘴中“哟嚯”一声,把她重重放下。 “怎么?死到临头还想要片刻的喘息?” 舒宁被丢下后,闷哼一声,死死看着他。 “我知道怎么解决你家老爷的问题,找你家老爷过来,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他。”她声音坚决,不容置疑。 听到这句话,王二原本想要继续折磨她,但看着她坚定吃人的眼神,让王二有了一丝犹豫。 或许这个小道士真的能解决呢? 不容多想,王二把舒宁丢在这里,自己跑了出去。 若是真有办法,自己也算是为老爷出了一份力,奖赏定然不少。 若是骗人的,大不了就被老爷骂一顿,反正也不掉肉。 舒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舒了一口气。 她原本还准备了许多的腹稿来劝说这个人,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轻易相信。 这也少了她的口舌。 没过一会儿,就在舒宁眼皮一耷一拉之际,一阵悉索的脚步声传来。 王二回来了,还带上了好几位家丁。 他们手中扛着类似担架的东西。 “小道士,老爷有请。” 王二说完,立马让家丁把她扛到了担架上。 舒宁只感觉一阵眩晕,很快来到了一间古朴的房间内。 这房间发散着一股不可忽视的香,人闻了瞬间清醒过来。 舒宁睁眼一看,屋内摆饰奢华丰富,是古代高门大户该有的模样。 “听王二说,你知道该怎么解决我的问题?”王老爷声音深沉,听不出喜怒,他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舒宁忍着背后之痛,从担架上撑坐起来,看向王老爷。 “是,你让他们出去,这件事我若是说出来被人知道,恐怕也是人头落地。” 王老爷微微挑眉,给王二等人眼神示意,众人得令出了门,还把门给带上。 “说吧,该怎么解决我的事情?”王老爷语气缓慢,但舒宁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一丝颤抖。 这件事真是王老爷心头大事。 第2章 换屋子 “王老爷,若是我解决不了,你当如何处置?”舒宁先是反问。 王老爷没想到她还想要得寸进尺,冷哼一声,“你师父拿了我那么多银两,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若是你解决不了,既然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能活下来,我当然是把你送进牢狱。” 女子送去牢狱,会遭遇什么,自然不用他人多说。 这王老爷不像那些冷血的古代官员,这是舒宁对他的第一印象,居然能跟她有商有量。 既然王老爷能松口,她对自己接下来的要求有了更多的把握。 舒宁眼神坚定道:“好,王老爷给我三日时间,若是在这三日我解决不了,不用你拉着去,我自己会去衙门自首。” 三日? 王老爷皱眉沉吟。 沉吟片刻,而又看向舒宁,她眼神充满自信和坚定,与昨日那副懦弱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好,我便给你三日时间。”王老爷决定道。 舒宁得到肯定后,眼眉终于露出一丝喜悦。 只要有时间,那事情就有反转的余地。 而王老爷之所以会同意,那是因为他对陈道长信任至极。 至于他为何花了一万两,事情没得到解决还如此信任陈道长,那就不得而知了。 接下来,舒宁请求王老爷把自己送回道馆,给自己一日休息的时间,且准许她有来去王府的权利。 这一切王老爷都爽快的答应了。 只要能让他有子嗣,他都可以包容。 王二驾着马车把舒宁送到了道馆,且在舒宁不要脸的请求下,这几日王二被吩咐给了舒宁。 一切听候她的安排。 当王二扶着舒宁走进道馆时,馆内的人都震惊了。 “大师兄!小师妹回来了!”三师兄翁布正在捣药,看到舒宁后,朝着内门喊道。 舒宁慢慢踱步到堂内,看向这位师兄。 从原主记忆中得知,这位三师兄经常做这苦劳,不受道长和其他师兄的待见。 但他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人经常欺负捉弄原主。 或许是之前总被欺负,所以他会把这些气撒在原身身上。 弱小总是被人欺。 舒宁收回目光。 没过一会儿,大师兄伊审和二师兄田吉从内院走了过来。 伊审看到她虚弱无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而后关心问道:“小师妹你怎么了?” 舒宁听到关心的话,哭诉道:“大师兄,我恐怕要归西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伊审板着脸,责怪她如此消极。 “师妹我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大师兄赶紧为我请个大夫,我这背血肉模糊不成人样了。”舒宁继续道。 伊审听了这句话,眼神询问看向王二。 王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件事有他一份助力。 “这,这,伊道长还是快去请大夫吧。”王二总不可能把昨晚做的事情说出来。 伊审见状,没有过多询问,立马让田布去喊大夫。 不过,他脸上疑惑的神色大于心疼之色。 舒宁捕捉到了这点,心下很是奇怪。 在原身记忆中,这大师兄一直都是温润如玉且关心人的性格,对原身也很无微不至,这会儿怎么一点也不心疼? “翁布,把小师妹扶进房间内。” 正在捣药的翁布得令,飞快跑过来,与王二两人把舒宁扶到那间原身住着的小屋子。 这间屋子是从柴房给改造出来的。 只有那扇方形小窗透出一些光亮,一进入这里,给人感觉很压抑,透不过气来。 舒宁环视一周,觉得若是不赶紧搬离这间屋子,对恢复病情很不利,容易气郁不结死掉。 她在现代对房屋光线要求很高。 就算在外打工租房都必须得要一间采光极佳的屋子。 于是趁着自己这副鬼模样,她开口道:“大师兄,这间屋子好闷,我待在这里心慌得很。” 从原身记忆来看。 这个道馆有四间能住人的屋子。 陈道长一间,大师兄一间,二师兄和三师兄一间,舒宁自己一间。 伊审听到她的话,眉头紧皱,“师妹,道馆就这么大,真是委屈你了。” 这种关心的话谁不会说。 舒宁心下不快,她似乎没有过多纠结,转而问道:“大师兄,这位王二大哥得到王老爷的命令,这几天专门帮助我,所以会在道馆住下,他该住在哪?” 此话一出,伊审脸上为难得很。 他原以为这个人只是来送舒宁的,想了想,他道:“便和我住下吧。” 师弟屋子内的床只能容纳两个人,若是让王二过去与他们挤,而自己悠闲得很,实在说不过去。 得到这个答案,舒宁眼眸微转,“大师兄,我可以住师父那间吗?” “不行!”伊审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还没等他解释,一旁的翁布斥责道:“小师妹,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师父房间的主意。” 舒宁听了叹息一口气,“若是我住在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对我病情很是不利,你们为了那些所谓的尊师礼法,而让我陷入为难,难道就合理吗?” 她的声音很温和,可给人听来处处有强压。 果然这话一出,站在门口边的王二皱眉不止。 出门前,王老爷交代了不要让小道士性命垂危的危险。 看着这些不作为的师兄,王二的火噌噌往上冒,拉着粗狂的嗓子对着他们喊道: “你们还是她师兄吗?” “我来睡这间,但是舒小道长必须得有个透风的好房间,至于是哪间,你们自己定。” 舒宁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勾起。 王老爷对王二的吩咐她自然听到了。 其实,她也可以要求住在王府,但那个地方人多眼杂,全是王老爷自己的人,她不好准备和安排。 所以才愿意回来住。 而自己也知道肯定会回到这间小屋子,一路上就做好了打算,等着这些师兄们掉坑,王二的发言也在她的算计之内。 伊审听到身为外人的王二这句公道话,面上十分羞愧。 他看了一眼舒宁,昏暗之中,看到了她的那抹笑意,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小师妹,似乎变了。 变得没以前文弱乖巧了。 第3章 诊治 “这事是我考虑不周了。” “王大哥,您住这间屋子不会太为难您?”伊审问道。 王二摆手,对这些文绉绉的人很是不耐,“这小姑娘都能住,我一个大男人还怕鬼了不成。” 伊审听闻,不再纠结,“好,既然如此,小师妹便搬到我那屋,我与二位师弟挤一间。” “啊?”翁布愣住了。 他们那间屋子就不大,还要挤一个人? 而且,师兄来了,自己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像是权威者在自己身边的紧张感。 “就这么定了。”伊审看了他一眼。 翁布缩了缩头,“师兄的决定,定是好的。” 于是,伊审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里面属于男人的东西都给收了起来,带上几件自己经常穿的衣服,放到了翁布的屋内。 王二与翁布把舒宁给扶到了伊审的房间内。 这间房很宽敞,光线也很好,有二扇式的大窗户。 翁布还是第一次进来,看到这里面的陈列和摆设,很是欢喜。 但随即又有另一个疑惑,为啥不是他们搬去这间,大师兄非要跟他们挤呢。 虽然心下有疑惑,但他没有问出来。 大师兄做的一切定是有他的道理,他才不像二师兄,经常欺负自己。 舒宁坐在床边,摸着崭新的被褥,心下很满意。 这大师兄也没那么过分,居然把自己的被褥给留了下来。 虽然她看到伊审拿了一床给新的被褥去到翁布房间。 没过多久,田吉带来了大夫。 大夫身旁还跟了一位年龄相仿的中年妇人。 “这位是任大夫,旁边这位是他的夫人,也会一些医术,因为听说病人是女子,所以把夫人也给带上,这样方便治疗。”田吉介绍道。 说完,他趁着大师兄跟大夫寒暄的空隙,向翁布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似乎在问小师妹为什么在大师兄这间屋子。 翁布看着他一头雾水的模样,心里很快活。 虽然自己也是受挤的一方,但若是看到二师兄知道实情暴跳如雷的模样,肯定很有意思。 田吉眼睛一眯,这师弟真是胆肥了,居然敢不搭理自己。 这头,伊审与任大夫寒暄完后,任大夫便让无关人等退下。 王二、二三师兄走了出去。 只见他们刚出去,便听到了翁布的惨叫声。 伊审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大夫,您看,我小师妹这病情到了何种地步?” 他只听舒宁说背上血肉模糊,没有亲眼所见,所以并不能直观感受舒宁病情的严重程度。 大夫看了一眼舒宁的脸色。 只见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且额头上布满了细汗,一看就是强撑着难受何痛苦。 大夫上前坐在床沿边,伸出手给她把脉。 脉络紊乱,丹赤却强而有力的跳动着。 嘶—— 这种状况奇怪得很。 过了片刻才道,他睁开眼道:“请伊道长背过身去,我与夫人看看这位舒道长背后的情况。” 伊审得令,转身而背。 大夫又让舒宁缓慢躺下,舒宁却摇头道:“我现在不方便做大动作,我背对着你们,你们自行看吧。” 大夫见状,只好点头。 舒宁面向墙壁,背对着他们而坐。 而大夫夫人上前,缓慢把衣服褪下。 整个过程,大夫都没有睁开眼。 大夫夫人脱掉外套后,倒吸一口凉气,她小声催促道:“相公,你快看。” 只见,就算舒宁还穿着里衣,可那鲜血却完全透湿了这件衣服,与那溃烂的血肉融为了一体。 这个场面,饶是经常与相公出诊的陈夫人也吓了一跳。 任大夫听到夫人的呼唤,随即睁开眼,看到后也是吸了一口气。 这...... 怪不得气息紊乱,原来是这般触目惊心的伤势。 “敢问小道长,您这伤是怎么得的?”任大夫忍不住问道。 舒宁扯动嘴角,轻叹道:“医者仁心,感谢大夫的关心,只是这件事,大夫就不要多问了。” 大夫见状,便不再多问。 他让夫人从医箱中拿出剪刀和蜡烛,又拿了一粒止痛丸出来,这粒止痛丸虽然不能让舒宁如打了麻药那般无知觉。 但能让人有二分的缓解疼痛的作用。 准备好这些后,大夫便让伊审退下,把门带上。 大夫给舒宁服下止痛丸后,让夫人辅助她躺在**,然后给了一块干净的白布让她咬着。 舒宁自知伤势有多严重,在没有麻醉药的情况下,肯定会受不了。 特别是她,不耐痛。 咬着白布,她闭上了眼睛。 陈夫人先把她的里衣给剪了只剩下与碎肉融合那块。 而后,大夫给舒宁背上洒下止痛粉,这样一来,舒宁背部的痛感神经就没那么敏感了。 “啊——” 伊审站在院子内,听到舒宁撕心裂肺的痛叫声。 这下,他终于明白,舒宁方才的描述不是夸大其词。 他看向王二的眼神更是疑惑起来。 王二感受到这道目光,与他对视,看了一眼,又移开了。 这件事,自己不好说,毕竟是王老爷吩咐他们打的。 伊审走了过去,“王大哥,王老爷的问题解决了吗?” 王二看到伊审走过来,一副心虚的模样,听闻他这么问,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质问他的。 他尴尬一笑,“您小师妹说了,这三日会给老爷处理好这件事。” 哦? 伊审得到这个答案,眼底闪过吃惊之色。 他看向远处的神色更是疑惑不已。 这王老爷到底在干嘛。 舒宁再次发出惨叫声,二人同时看向那间屋子。 伊审一副暗晦不明之色,而王二无地自容。 屋内。 陈夫人终于把那块布分离出舒宁的身体,满头大汗很是不易。 看向舒宁快要痛到昏死过去的模样,心痛不已。 “小道长,您可要挺住了,别睡。”陈夫人开始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而大夫立马拿出金创粉整瓶洒向舒宁的背。 这瓶金创粉很有效果,不过一个月,定能恢复起来,虽然伤疤肯定是会留下的。 大夫做完这些事,又奋笔疾书写下了服用的药方。 “小道长,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舒宁眨了下眼,大夫这才继续道:“我留了三瓶金创膏,从明日开始,每日睡前厚涂一次,用完后再到我那去拿,可记住了?” “嗯。”舒宁轻应道。 交代完这些,陈夫人给她盖上衣衫,二人走了出去,向伊审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第4章 买了一个小师妹 舒宁满头是汗躺在**,手掌因为手指蜷缩,印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她眼神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手,永远会记住这一刻,永远也忘不了今天的痛。 伊审送完任大夫等人后,负手站在院子内,望着自己以前的屋子。 “大师兄,堂内来客人了。” 翁布的声音从堂内传过来,伊审这才回过神,转头前再次深深看了一眼那间屋子,便朝着前堂走去。 “翁布,待会做菜时,你去煮些瘦肉粥给小师妹。”伊审拿起一旁的湿了水的白布擦擦手。 听到这句话,翁布脸色瞬间垮下来。 他一个大男人做一家人的饭菜就算了,现在还要多做一份。 不过,他没敢吭声,继续捣药。 现在才是巳时中过一刻,他一般是巳时末再去做饭。 伊审交代完后,看向进入道馆内的客人,是一位夫人,满面愁容。 她一看到伊审立马像是见了活菩萨一般,奔着他诉说自己的苦难。 伊审先是安慰,然后领着她进入大堂一侧的屋子内。 这也是陈道馆区别于其他道馆的地方,可以提供能让人安心没人打扰的地方。 过了两刻钟,那位夫人才从里面出来,眼睛有光,还一个劲的感谢伊审。 等她走后,翁布很是艳羡看向大师兄。 这个道馆内,除了师父,就只有大师兄出师了。 而出师就能得到从客人那里获得的劳金,只需要交三成给道馆即可。 “大师兄,方才那位夫人的难题是什么?” 这是大师兄每次从来,翁布都会问的话。 一是显示自己的好学,二是真的好奇。 伊审摆摆手,来到门口处,抬头看了一下天空。 “我出去一趟,若是还有客人来,你让客人在屋内等候一会儿。” 翁布一点也不好奇大师兄去哪,他瘪着嘴,有些赌气大师兄不告诉那位夫人的难题。 “我知道了。” “对了,现在可以去做饭了,可别饿着小师妹。”伊审再次嘱咐道。 说完这话,他离开了道馆。 翁布放下捣药棒,对着院内吼道:“二师兄,过来看馆,我要去煮饭了!” 这二师兄真是,好吃懒做,油嘴滑舌,啥事不干。 过了好一会,田吉大步走出来,举起拳头,“你这样来跟你二师兄说话?” 翁布边喊着,边躲避跑进了院子。 外面的动静,把沉睡的舒宁给惊醒了。 她稍微一动,便会扯动背后的筋肉。 大夫告诉她,需要一个月背上才会完全结痂且长出新肉来。 可今日用了一天时间,也只剩下两天时间去办王老爷的事情。 她有想过,若是自己逃跑,顶着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还没走几步就昏死了。 就算是一具好身体,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遭拐卖。 原身不就是如此吗。 所以,这个想法是行不通的。 看来,必须顶着这具身子去调查了。 她的直觉告诉自己,王老爷之所以没有子嗣,一定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不过,在调查之前,她需要一个得力帮手。 舒宁眼睛一凛,脑海中浮现出伊审的身影。 这个人很神秘,似乎知道许多其他人不知道的内情。 或许可以与他联手,至于该怎么说服他... 舒宁眼皮耷拉,又有些犯困了。 还有半日时间,先睡一觉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精神极差的舒宁,一闭上眼,便睡了过去。 ...... “醒醒,醒醒。” 舒宁听到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呼唤自己,且那人手上的动作很是温柔。 “师姐,该起来喝粥了。” 随着舒宁意识的逐渐回笼,那道声音逐渐清晰,是个女声。 嗯? 不对,道馆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子吗。 想到这里,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的屋子还是睡前的模样,只是这姑娘,穿着道服,她是谁? 她皱着眉头,疑惑道:“你是?” 那姑娘浅浅一笑,露出可爱的梨涡,“我叫危瑶,今日被大师兄买回来伺候您的。” 就在舒宁推测间,伊审走了进来。 “师妹醒了?”他先是一问,而后解释道:“危瑶今后是咱们的小师妹,今日去人牙市,本打算买个丫鬟回来照顾你,可看到这小丫头有成为道长的资质,于是便买了她。” 说到这里,伊审看向危瑶。 “今后除了我的吩咐外,还需要多照顾师姐,明白了吗?” “师妹明白,我会好好照顾师姐的。”危瑶声音悦耳动听,一说话就让人感到愉悦。 舒宁听到伊审这些话,很是意外。 这大师兄确实很照顾他们。 随即,她眼神打量眼前这位小师妹。 与原身很不一样,原身长相清冷沉默寡言,而这位小师妹可爱灵动,很讨人喜欢。 “好了,你先喂师姐喝粥吧,我去大堂忙了。” 伊审说完,正要往外走。 “大师兄!”舒宁轻声喊道。 伊审脚下一顿,回头疑惑看她。 “有件事我要与你说,你先去忙。”舒宁眼神平静看着他。 她打算先卖着关子,吊着他。 伊审眸中的疑惑更深了,顿了顿,便道:“好,待会你要找我,让危瑶过来叫我。” 等伊审走后,危瑶灵动一笑。 “师姐,我扶您起来吧。” 舒宁点点头,她现在是趴着的姿势,起身很不方便,需要有一人辅助。 危瑶给她搭把手,尽管十分小心,舒宁还是撕扯到了背上的肌肉,口中嘶嘶抽着冷气。 一旁的危瑶听了,都感到害怕。 她眼神不似方才的天真,有些害怕的问道:“师姐,您这是怎么受的伤?” 舒宁扯着嘴角,轻笑道:“祸从天而降。” 说完这话,她深深看了危瑶一眼。 大师兄真的有那么好心吗? 还是,打算买危瑶回来,成为下一个背锅侠。 伊审在这里面,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 危瑶给舒宁一勺一勺喂粥,很是仔细。 就这一碗,快吃了一刻钟。 等下肚两碗后,舒宁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她擦了擦嘴角,吩咐道:“你去帮我把大师兄叫过来吧。” 危瑶轻轻点头,替她捻好被角,款款走了出去。 第5章 去李府 危瑶出去后,舒宁手指轻拍,没过一会儿,伊审走了进来。 舒宁眼尾看他,冷声道:“麻烦师兄关门,这件事很重要。” 伊审不动声色的皱眉,不知道先前懦弱的师妹怎会转变这么大,对他一点尊重都没有了。 心是这么想,他走回去把门带上。 “大师兄,你知不知道师父做的那些事?”舒宁试探道。 她不知道陈道长做了什么事。 但她直觉和从王老爷的表现上看,知道陈道长那封信有问题。 伊审眉头蹙得更深了,“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来后,性情转变这么大,还整天疑神疑鬼的。” 没想到他刚说完这句话,舒宁歇斯底里道:“大师兄!若是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不会感到寒心吗?” 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冷冷看向伊审,“我就想知道,这件事你知不知情?”她想让伊审心虚,这样谈判就会好办些。 伊审眉心一跳,不动声色打量舒宁的表情。 想从她的表现判断出,她究竟是真知道些什么,还是在炸自己。 舒宁哼气,冷笑道:“你不用打量了,我都知道。” 收回目光,她怔怔看向前方,摇头不可思议道:“原来,原来师父买我回来是这个意思,我还很感谢他,花了五十两,没想到...”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生怕自己的猜测有偏移。 她觉得陈道长买这些小道士回来,就是为了拿来背锅的。 这大师兄眼看自己会在王府那里逃不掉,所以买了另一个背锅侠,留作他用。 伊审呼吸有些急促,他没想到师妹真的会知道。 看来这次的遭遇,让她成长不少。 他攥紧拳头,看向舒宁的眼神很是冰冷。 舒宁又怎能没注意到这点,居然被她猜得大差不差。 她冷声道:“大师兄,王二还在门口候着呢,你难道忘了吗?” 危瑶快要出屋子之时,她让危瑶把王二叫了进来,对王二吩咐着,在门口守着,若是屋内传来叫他的声音,让他立马冲进去。 伊审听到这话,神色缓了下来。 他捏紧眉心,说道:“这件事我不知情,我只是替师父把书信交给王二。” 看到他松口,舒宁心下一缓。 只要态度不强硬,有商量的余地,就有合作的机会。 舒宁语气也缓和许多,眼神肯定看着他, “大师兄,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没有关系,我们都是师父的一颗棋子,眼下王老爷需要我助他解决问题,我想请你帮忙,就算是我们兄妹的互相扶持。” 这, 伊审左右为难。 说实在的,这件事水很深,师父拿了王老爷那么多银两却没解决。 自己若是与这件事扯上关系,如果处理不好,恐怕没办法全身而退。 伊审想到这里,十分不明白,这王老爷的做法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把一切都打乱了。 舒宁见他没有丝毫松动,冷冷道: “师兄,您若是不愿,那师妹我只好破罐子破摔了,我不想成为孤魂野鬼,死也要带上一些人跟我作伴。” 她必须找到一个帮手! 就算没有办法,解决不了王老爷的事情,那她也要把道馆这些人一并带下去。 这才死得不冤。 伊审听到这句话,眉心突突。 没想到这师妹在鬼门关走一遭后,如此的决绝且心思活络。 伊审开口道:“好,这件事,我会祝你一臂之力。” 他先假意答应,毕竟这件事水实在太深了,可不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能够力挽狂澜的事。 舒宁轻声应答,“谢过师兄了,明日我们便去王府做法。” 她又用上了道馆那一道说辞。 “好。” 两人“父慈子孝”说了一些话后,伊审以前堂忙碌为由离开了这里。 等他离开后,舒宁眼神一沉,她才不会完全相信伊审会全然接受她的威胁。 必须做好两手准备。 想到这里,她靠着床栏,闭眼休整一会。 待会还要带着王二出去一趟。 就算这具身体没办法过多走动,可现在不争取,以后就没机会了。 伊审回到大堂,看了危瑶一眼。 而后对着翁布说道:“你去东街李府一趟,告诉李夫人,就说今日下午伊道长无事,待会会到她府上做法。” 翁布听闻,精神一震。 只要有关道法的事情,他都很感兴趣,虽然自己现在只能做些杂活。 “是,师兄!” 他人噌噌的跑了出去。 田布若有所思,问道:“大师兄,您不是说明日再上李府吗?” 这件事,中午吃饭之时,伊审对他们说过了。 “事出有因,明日我与舒师妹要去王府一趟。”伊审叹息一口气,想到这件事头就很大。 他该怎么摆脱? 实在想不出办法,他捏了捏眉心,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田布听闻,很是诧异。 “大师兄,这件事师父不是把它交给舒师妹了吗?怎的你要去插手呢?” 想起这件事,田布一阵后怕。 当时师父对他们说,这件事会交给师妹处理时,他还很嫉妒,极力举荐自己,想要接手它。 因为跟了陈道长五年的他,依旧没有跨入道法的门槛。 而师妹才来了一个月,就能接手,还可以得到师父的秘法。 这怎能不让他嫉妒。 现在想来,师父是知道此事普通弟子难以解决,而师父又有急事外出,这才把这烫手山芋推给了师妹。 想起师妹的惨状,田布不禁打了个寒颤。 还好师父是疼爱自己的。 伊审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这件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师妹难以处理,我身为师兄帮一把又有何问题。” 听他这么说,田布放下账本,来到他面前,脸色担忧,“师兄,这件事我觉得恐怕很难完成,您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了。” 伊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件事于情于理,我都要帮师妹一把,我们是一家人,以后你遇着困难了,我也会伸出援手。” 田布听他这么说,心里很是感动。 他眼神巴巴的看着伊审,满是崇拜。 他一定会成为像师父和大师兄这般的道长。 过了半个时辰,翁布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大师兄,李夫人很高兴,她还派了马车请你过去。” 第6章 去任氏医馆 翁布满头大汗。 马车就在道馆门口候着了。 之所以自己跑回来,那是因为没有本事的小道士根本不受这些高官达贵的待见,哪有资格坐马车。 翁布一直深知这些,所以并没有太大的情绪。 伊审见状,朝着危瑶说道:“去师父旁边那间屋子拿上做法用器和药箱。” 危瑶正捣着药,听到这话,先是一愣,而后小跑进入院子。 再次出来,她双手都挂满了东西。 伊审看她一眼,朝着门口走去,“今日危瑶便与我一同去做法。” 危瑶微微歪头,立马跟了上去。 可这个吩咐让翁布炸了毛,“大师兄,我也想去!” 他都跟了师父三年,到了第三年才有机会跟着去,帮打下手。 伊审回头冷冷看向他,只是一看,翁布便没了火气。 等马车远离后,翁布才愤愤道:“师父和大师兄真是偏心,这两个师妹才来了多久,就让她们去辅助了!” 而他的这句话似乎点醒了一旁的田吉,他手撑着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边,舒宁又坐着睡了一觉。 等她醒来后,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她出声唤了正坐在门外的王二,王二走进来,问道:“舒道长,有什么吩咐?” “明日我与师兄会去王府做法,现在跟我去医馆拿一下药,我怕明日消耗太多精力会撑不住。”舒宁悠悠看着他。 她说这些话,就是为了王二心里有底。 若是一直不行动,会让王老爷心生焦虑和疑虑。 她这么一说了,想必王二会通风报信,打消王老爷的种种想法。 王二听了,脸上一喜。 “我现在去备马车。” 舒宁点头,目视他出去。 闭目养神,她脑海中已经形成了一个还算完美的计划。 王二的效率很快,还没到一刻钟便又走了进来,虽然他虎背熊腰但人做事很精细,慢慢扶着舒宁走向大堂。 一脸怨气的翁布看着她出来,还是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随即奚落道:“师妹都这样了,还要出来捣药吗?” 舒宁冷冷瞅了他一眼。 这人说话真是阴阳怪气,性格也是欺软怕硬,虽然没对原身造成实质上的伤害,但长期遭受这般的言语攻击,也让原身的心理产生了负面影响。 “就不费三师兄挂念了,王老爷给我派了人伺候,还有马车代步,我辛劳些又有何。”她知道翁布很是不满原身能去辅助做法。 说出这些话,算是杀人诛心了。 果然,翁布听闻,脸一阵青一阵白。 这个师妹都要骑到自己头上来了,真是可恶。 现在她被人恭敬称为道长了,还有四品官员给她优待,真是令人艳羡嫉妒。 大师兄他是一点也不嫉妒。 但才来了一个月的舒宁,还一直被自己压制着的人,突然飞黄腾达了,怎么让人不气急败坏。 舒宁说完这话,没有看他反应,朝着马车走去。 看着舒宁悠悠上了马车,还有人搀扶,马车走远后,翁布跳了出来,向田吉抱怨道:“二师兄你看看师妹这小人得志的模样!” 田吉拨动算盘,一副人中醒的姿态,“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福气把握住师父交代的任务。” 翁布听了,立马跳起来。 “我怎么不行,我学了三年,还不如一个刚来的师妹了?” 田吉抬头,像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一脸嫌弃,这个师弟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脑子。 ...... 马车进入繁华街道,一路缓慢前行。 待到了目的地,王二唤道:“舒道长,任氏医馆到了。” 舒宁舔了舔嘴唇,这一路上,她的伤口似乎又扯裂了。 “嗯。” 王二掀开帘子,慢慢把舒宁给扶下来。 虽然他没看到舒宁伤势的惨状,但从昨日下人的下手程度,他是能猜测得出来的。 以往,王府男丁受到了这样的惩罚,都没办法活到第二天。 这舒道长真是福大命大,果然是有本事的人。 只是,他想不明白,既然有能力解决王老爷的难题,为何昨日不说出来,非要打了一顿才醒悟呢。 王二想不通也不多想,这些道长总是会做出一些他们这些普通人难以理解的事情来。 就像“道”说的,一切都有天命,若是强行违反,巴拉巴拉的...... 舒宁抬起头,看了医馆牌匾。 这家医馆规模不大,比道馆的面积要小上很多。 看着就像一家虽然寒酸但名气很大很得民心的医馆。 她慢慢走进去,大堂内空无一人。 王二见状,朝着连接内院的门喊道:“有人吗——” 此话一出,内院立马传出了声音。 “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 声音很年轻,很有磁性,舒宁还能从这道语气中判断出这个人的一些性格。 很有活力,很敢站出来,也很谦和。 那人从院子走出来,舒宁冷眸看着他,眼底闪过惊艳。 这人长得有任大夫三分像,又有陈夫人七分像与气质,五官硬朗却又俊美,气质儒雅且谦逊,脸上又带着一丝桀骜不驯。 这是进入职场好几年的舒宁,都能从刚毕业的学生身上看到的特质。 舒宁目光看向他的穿着,显然是古代书院的服饰。 看来是位书生。 “任大夫在吗?”舒宁缓缓道。 任修筠看着这位脸色苍白,表情淡然的道长,先是诧异而后好奇。 这还是他第一次接触道长。 跟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她清冷的脸庞透露着对世间的嫌恶与无谓,有种脱俗凡尘之感。 其实,他们这些书生多少是不信道法的。 在他们看来,一切的一切都可以由自己改变,而不是所谓的天道命格。 只是一位道长为何看起来这副病态样。 任修筠没有多想,一拱手,神色平淡,开口道:“家父出去外诊了。” 语气之中没有一丝偏倚的态度。 舒宁听了,皱眉问道:“大概多久回来?” “行医这事说不准的,若是道长不着急,可明日再来。”任修筠眼睛盯着她,神色充满好奇。 这道长为何会如此虚弱。 “他们去了哪户人家?”舒宁再问道。 虽然这里有许多医馆,但舒宁只想找他们,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自己的窘迫,也从这间医馆看出,医者仁心。 说服他们的可能性会更大。 “源栅巷屠夫黄家。”任修筠回道。 源珊巷? 这个巷子离这里隔了三四个街道,不算远。 舒宁转头看向王二,“你去找一下,就说舒道长来了,若是太忙不必强求。” 第7章 请求二人 王二离开后,任修筠立马给舒宁倒了一杯茶。 “舒道长请。” 他坐到了桌子的另一侧,这样也不至于冷落了客人。 “敢问舒道长是哪一家道馆?”任修筠抿了一下茶,问道。 舒宁看了一眼自己的茶杯,并没有拿起来。 “陈道馆。”她冷淡道,顿了顿,也问“你是哪座书院的学生?” 别人问了她话,她是一定要问回去。 凭什么别人能肆无忌惮的打探自己,自己则要被迫释放自己的消息。 可人任修筠根本没想那么多,他只觉得不说话,会让他人尴尬,而问出路是最常见缓和气氛的问题。 “我是林中书院的学生。” 他回答这个问题时,舒宁感受到他语气中的一丝紧张。 思绪流转间,她恍然大悟。 林钟书院是全国有名的举人书院,在里面的学生,都是奔着会试去的,经过会试和殿试,才能入朝为官。 如今是夏末,到了明年春天,就要进行春闱了。 怪不得他会如此紧张。 舒宁秉着祝福人多积德的理念,给他鼓励,“我方才算了一卦,你明年春闱必中进士。” 进士的范围就大了。 只要通过殿试的学子都统称进士。 任修筠看着她平淡说出这句话,心里觉得好笑又感激。 看着她年纪并没有自己大,却一副小孩装大人的姿态。 不过他这个时候,正是渴求鼓劲的时刻。 虽然他不相信道法,但还是对舒宁说了一番感谢的话。 寒暄一番后,任修筠小心问道:“舒道长,敢问您这是得了什么病?” 他虽然不知医术,但看舒宁进来时的小心翼翼,似乎腿脚不利。 舒宁斜睨了他一眼,“我不是得了什么病,我是得了人祸。” 任修筠皱了皱眉,时常听到同窗抨击所谓的道长话里有话,不把话说完,装成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今日见了,果不其然。 舒宁可不知道他的吐槽,自己的伤势对他说了也无用。 她只想让那对夫妇可怜自己。 说到这里,又有一位客人进来,是位穿着丫鬟打扮的姑娘。 任修筠对她说了声抱歉,起身走向那人。 “任公子,我家小姐又感到身体发虚了,您再抓些药吧。”那丫鬟低头抬眼声音软乎道。 任修筠抬手接过药单,来到柜台前,立马给她抓药。 这位周小姐是家里的常客了,身体有些气血不足的小毛病。 “好了,是药三分毒,还需你回去嘱咐你家小姐,尽量多吃些膳食补补。”任修筠交代道。 那丫鬟行礼谢过后,拿过药包,带着羞怯小跑离开。 处理完这件事,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待他坐下后,舒宁直直注视,毫不掩饰的打量他。 “你还没成亲吧?”她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这让任修筠脸上一烫,移开了视线。 这确是实话,他如今虽然二十岁了,可连女人都没碰过。 同窗们大多都已娶妻,还经常怂恿他去青楼听小曲,那些同窗有几个小妾都是正常不过的。 可他深知自己宁愿一辈子如此,也不想要凑合着过。 特别是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需要心无旁骛的认真读书,切不可被美色和世事所影响打扰了。 而这件事,父母以前催得紧,但自从他考上举人后,便慢慢没了声音。 父母也知道,这时候不能因为成亲而耽误了儿子的前途。 要么在十五六岁时早早成亲,要么只能等到有了官职后再说。 任修筠被一个女子这么问,虽说是不成婚的道士,但依旧觉得羞愧不已,他不愿再承受舒宁的目光,起身来到门口,假意张望父亲回来的身影。 望着他的背影,舒宁冷眸微闪。 “我父亲回来了。”任修筠眼睛一亮,笑道。 终于不用单独跟道长待在一块了。 这道长虽然比他年轻,可眼神和做派都让他很有压力。 为首王二,任大夫和夫人在后头跟着,脚步快速,不过一会儿,便来到了任修筠跟前。 “舒道长呢?”任大夫焦急问道。 听王二说舒道长在医馆,他们忙完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上午舒道长的情况他们都见着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敢走动,真是不让人省心。 任修筠疑惑父亲反应如此之大,他指了指里面,“舒道长在里面坐着。” 任大夫抬脚走上台阶,进入医馆,一脸揪心道:“舒道长,您何必过来,若是有事,让下人吩咐就好了。” 看着舒宁脸色很差,任大夫上前直接抓住她的脉搏。 气息平稳但虚弱。 还没等舒宁解释,任大夫又道:“您气息已经稳定,但需要多多休息,我交代的那些药都要按时服用和涂抹。” 舒宁收回手,把道服袖子拉上来一些,她低下头,缓缓道:“任大夫,夫人,我有些话想移步一说。” 任大夫听闻,眉头一皱,而后看向夫人。 夫人眼神思索,片刻后点头同意。 三人进入内院一侧的诊屋内。 任修筠见状,一脸迷糊,这到底是什么事,还不能让他们听了。 而且,方才父亲为何会如此焦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需要外涂? 看来有外伤。 可一位道士会受到什么严重的外伤? 任修筠决定晚上问问父亲。 陈氏搀扶着舒宁来到诊屋内坐下。 任大夫把门关上后,焦急问道:“舒道长,您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通过舒道长背后的伤势,他们便知道舒道长遭遇了非人的对待。 可病人不说,他们这些大夫怎么好逼问。 舒宁自进屋后,便低垂着头,这会儿听到任大夫的话,缓慢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黄豆大的泪珠滚下脸颊,在她本就苍白无色的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苦楚和凄惨。 陈氏心地软见不得这些,她手捂着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舒道长这是怎么了,您说出来,我们替您报官。” 任大夫皱眉深锁,点头说是。 舒宁摇头,哽咽道:“我不想劳烦二位,这件事不是报官就能处理的。” 说到这里,两人这哪还不明白。 看来舒道长是惹着了大官了。 舒宁敛下眼,偌大的泪珠又掉了出来,也就在这瞬间,她看到了陈氏的心疼和愤懑,心想时机差不多后。 她这才抬眼,“任大夫,夫人,我想请求你们一件事...” 待她说完后,二人相视一看,满是震惊和为难。 对于舒道长的请求,他们该帮不帮。 第8章 危瑶背后 过了半晌,屋门被打开。 舒宁神情轻松走出来,若仔细看会发现她脸上挂着泪痕。 任修筠和王二一直在大堂坐着等,看到他们出来后,站了起来。 “走,回去吧。”舒宁吩咐道。 王二点头说是,搀扶着她离开这里。 等舒宁走后,任修筠便问道:“父亲,舒道长受了什么伤,您方才为何如此紧张?” 他心思细腻,注意到了舒道长显然哭过,那泪痕挂在脸上,搭配她虚弱的身体,让人我见犹怜。 任大夫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病人的病情是不能传说的?我是怎么教你的,赶紧进屋读书去!” 没想到父亲反应会如此之大,任修筠一溜烟跑进了院内。 而任大夫和陈氏对视一眼,满面愁容。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否正确,虽然舒道长向他们打了包票,可还是让他们惴惴不安。 回到道馆后,舒宁疲乏得很,回到屋里直接躺下了。 傍晚。 舒宁再次被危瑶唤醒。 他们刚吃饱,这会儿,危瑶来给舒宁喂饭。 “师姐,我扶你起来。”危瑶声音有些怯懦。 舒宁察觉出她与白天相见时,有了明显的不同。 白天还一副懵懂可爱,这会儿怎的有些小心起来。 她在危瑶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不经意问道:“白日与大师兄去做法了?” 危瑶端碗的手一抖,把头埋得更低了,“嗯。” 这让舒宁更是疑惑,到底怎么了。 “一开始对做法不熟练是正常的,不必难过。”她假意安慰,实则想通过危瑶的反应做出判断。 危瑶听了这话,身子抖得更厉害,勺子在碗边乒乓响动。 舒宁洒笑道:“看来你白天过于劳累,我自己来吧,反正手没受伤。” 说完,她自己接过碗,囫囵吞枣起来。 危瑶坐在床沿边,眼神焦距散乱,怔怔出神。 舒宁吃完一碗后,“再去盛一碗。” “啊?好。”危瑶接过碗,快步走出去。 舒宁看她如此,心知白天这一趟不简单。 虽然好奇,但也知道危瑶最信任的是伊审,若是自己唐突关心,唯恐让她产生应激反应。 会把伊审给吸引过来。 当然,她并不打算主动伸张正义。 相反,她必须知道危瑶的情况,来让自己规避风险,深知这种底层互相倾轧,无法做到独善其身,只能让自己获得更多的消息,来抓住更多的底牌和做打算。 危瑶再次端碗进来,舒宁笑着接过。 现在就尽量让她信任自己吧。 “你怎么会到人牙市的?”舒宁问道,还没等危瑶回答,她先说了自己的情况,为了博取危瑶同情。 果真这么一说,危瑶眼神微动,似乎在摇摆着什么。 “师妹跟您一样,也是逃难跟家人走丢了。”危瑶低下头,这好像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不一会儿,她开始啜泣起来。 舒宁安慰道:“别伤心了,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以后在道馆好好干,日子会好起来的。” 危瑶晃动脑袋,像那拨浪鼓,在用动作否决这句话。 可她也不说缘由,舒宁放下吃干净的碗,“好了,你去给我熬药吧。” 危瑶点点头,端着碗走了出去。 舒宁趁着这个时间,又靠着床栏眯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传来了连连水声。 舒宁睁开眼,望向水声处。 那边屏风处,影子卓卓,危瑶在木桶里洗澡。 舒宁二话不说,忍着背痛,缓慢起身轻悄走向那边,因着她走路无声,危瑶根本没发现。 “你的背怎么回事?”她的声音从危瑶头顶悠悠传来。 油灯昏暗,只见危瑶嫩滑的背上全是红红点点,显然是人啃咬的,只有那种情况才会出现这样的草莓状。 危瑶吓得惨叫一声,又很快自己捂住。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舒宁,小声道:“师姐,这件事请您不要跟师兄们说。” 舒宁全身颤抖,这一刻,她把所有已知的信息都串联起来。 原来是这样,先前是她把真相想得美好了些。 舒宁从喉咙中发出因为恐惧而“呼麦”声。 过了不知多久,她恢复了正常,而危瑶一副小白兔眼神看着她。 那眼神既害怕舒宁说出来,又恐惧舒宁方才的状态。 舒宁点点头,“我不会说。” 她缓慢走了回去,趴在**,狠狠攥紧拳头。 不论如何,自己绝不能任人宰割! 她要不择手段爬上去,只有这样才能不会被人小瞧欺负。 危瑶洗完澡后,临出门前看了舒宁一眼,她心里知道,师姐是不会说的,因为她们两同病相怜。 而且师姐与自己之前遇到的小人不同。 她善良,不会见你遭难再踩一脚。 去到灶房把药盛好,危瑶来到床边,轻轻拍她,“师姐,喝药了。” 舒宁再次起来,把已经凉温的药一口喝尽。 完毕后,两人躺在**,心照不宣不提那件事。 清晨。 舒宁被院子内的动静吵醒。 院子里在举行着仪式,有挥舞发出的阵阵空气回响,有跳脚般的舞蹈声,还有人从喉咙发出的呼鸣声。 这是道馆每日清晨必做的仪式。 做了这个仪式后,才能开门接客。 道馆在这个月,客人慢慢变少了,有时候甚至两三天也接不到一个客人。 先前会有许多老百姓前来,陈道长看在他们收入不高的情况下,并不会收太多费用,而且他们的问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问题。 到了如今,人虽少了,来的确是达官显贵。 所以,收营比先前多了许多。 仪式做完后,伊审把门给打开,吩咐了两位师弟一些事情,便来到院子,轻扣舒宁的屋子。 “舒师妹,快些起身,准备前往王府。” “好。” 舒宁从**爬起来,一旁的危瑶早就起来做早饭了。 现在翁布的家务任务转移到了危瑶手上。 洗漱一番,吃过早饭,舒宁便与伊审坐上了马车,王二作为车夫。 马车慢慢行驶,没入了清晨早集人群之中。 翁布伸着头,一脸艳羡,自己何时才能这种待遇啊。 不过师妹真是可恶至极,居然让大师兄拿法器。 他转头看着一脸悠哉的田吉,抱怨道:“二师兄,我们得努力了,若是让舒师妹解决这个难题,她就能出师了!” 第9章 心照不宣 田吉依旧在算账,听到他的话,头也不抬,嗤笑一声。 “师弟,这命格不是这么好改变的,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只会被反噬,知道吗?” 翁布不解,觉得最近二师兄变得捉摸不透了许多。 以前也是很狡猾,但现在变成了深不见底的狡猾。 王府。 王老爷昨日便得到了王二的通知,早早便让管事在府门候着。 马车刚一停下来,管事立马上前去迎。 从马车内走下了伊审,他把手中的各样法器交给了王二,而后转身伸手去扶舒宁,舒宁也不嫌弃,抓着他走下马车。 只是这一会儿,就让她额头布满了细汗,背部如被火烤般疼痛。 不过,除了额头的细汗和脸色的苍白,以及步履的缓慢,大家根本看不出舒宁是一副重伤的样子。 因为她的表情控制得很好,清冷无欲。 跟随管家进入正厅,正厅内上座一侧坐着王夫人。 王夫人体态端庄,人很华贵。 双方互相寒暄一番,这才进入正题。 王夫人微微一笑,“伊道长,王老爷这会儿还没下朝,你们举行做法仪式后,可随意逛逛。” 说完,她便起身要走,伊审和舒宁也站起来,向王夫人行礼。 王夫人走后,有管事在正厅内候着,若是有什么事,都可以让管事吩咐下人去做。 伊审便让管事在厅前院子内摆好祭台。 一切准备好后,因为舒宁身体不便,便由伊审来做法,烛火点燃,烟雾袅袅升起。 院子内充斥着香火味。 伊审拿起木剑,目光凌厉耍着外人看不懂内行,却觉得极为潇洒至极的拨天术。 不远处的下人们都看向了这边。 “这位伊道长跳得可比陈道长干练多了。”一位颜狗婢女眼冒星星道。 一旁的男丁冷不丁来了一句,“一帮假道士,陈道长来都没用,更何况是他的弟子,也就王老爷心善,给了他们又一次的机会。” 婢女看着他嫉妒模样,戳穿道:“若是假道士,为何开馆一个月会有络绎不绝的人上门,你就是嫉妒人家长得帅还有本事。” 说完,也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直接走到了另一边继续观看。 待到伊审一支拨天术完毕后,他的道服衣衫背上可见的浸湿了。 他走向舒宁,木剑垂下,把它交给王二。 “可以了,待会就等着上天的请示。”他说完这句话,看向管事,“你们可以退下了,这个院内就留着我们,上天请示不可给外人看到,会折寿。” 管事听到这句话,立马挥舞着手,让院内的下人都退出去,紧闭好大门。 等人走后,伊审深深看了舒宁一眼,两人来到正厅内坐下,中间隔了一个桌子。 “大师兄,请喝茶。” 舒宁尊师重教给伊审倒了一杯茶。 伊审确实有些口渴了,端起茶杯,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把茶杯放下,就见舒宁用一副得逞的目光看着自己。 他心里咯噔一下,丹赤传来一阵绞痛,他不可置信看着舒宁,捂着胸口慢慢迎向地面,蜷缩在了一起。 这毒药她趁着伊审舞剑之时,来到位置上下的。 一位病人坐在位置上歇歇,有什么好被怀疑的。 过了一柱香,伊审大口呼吸,额头上的汗水比刚做法完还要多。 他起身狠狠抓住舒宁的手腕,咬牙切齿道:“师兄我好心帮你,你就这样对我?” “痛。”舒宁的声音略含撒娇的语气,可脸上却噙着一丝冷笑,眼神冷漠且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大师兄,这药只有我有解药,你也不想现在就死去吧。” 伊审甩开舒宁的手腕,背对着她,“解药在哪?” “我傻吗?我不傻。”舒宁忍着背痛,缓慢起身走向他身后,“这解药每日须服用一次,你若是乖乖帮助我,我自然会给你。” 她的声音在伊审身后响起,如妖如魅。 伊审转头看她,两人离得很近,面前这个师妹变得太陌生了。 陌生到自己没法掌控的地步。 “好。”伊审眼神狠厉且坚定,“你先告诉我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才好做计划。” 他始终想不明白,王老爷为何会这么做。 明明有更简单容易的办法,偏偏选择这么一条无法扭转局面的做法。 谅他也不敢说假。 舒宁把那日被打的情形说了出来。 听完她的描述,伊审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王老爷居然是个清正廉明的明官。 原来问题出在了这里,伊审又得到了一个教训,以后如这类人便不要接了。 不过,那可是一万两。 伊审想了想,若是自己,或许也会接下,反正又不是自己承受这些。 舒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催促道:“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她知道伊审知道许多内里事,只有靠他,自己才能够逃出这个旋涡。 伊审抬起头,说道:“师父根本没向我透露一分,我也不知道王老爷府上的情况,若是再问王老爷,恐怕会引起他的不耐,今日便在府上多走动,向下人打听。” “嗯。”舒宁点头,这也是她的打算。 她不清楚,这个世界是否真有物理外的能力。 不过,她可不会去纠结这个问题。 若是没有,她也得创造出来,所以,获得的情报越多,才能把神棍装得更像,神棍装久了,自然也就成为了大师。 因为,这神棍可真好混。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这个世界的人十分信崇道法。 就算没有信仰的现代,都产生了许多骗子,更何况是信息闭塞,百姓思想死沉的古代呢。 或许这个世界真有厉害的道长。 但她知道,这里面也不乏偷奸耍滑的人充当道士。 想到这里,她嘴角微微勾起,抬眼看向伊审,没想到伊审正好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了过去。 两人视线一对,居然产生了只有二人能感受到的共鸣。 这股共鸣就像频道同频般,能搜寻到身边同类之人。 二人都微微错愕,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随后,他们移开了目光,伊审轻轻一咳,“老天请示了,我们这便去搜寻污秽之物。” “好。”舒宁附和。 舒宁走前随手把茶壶中的水倒掉。 两人走出院子,伊审命人把里面的祭台给收起来,他们要跟随上天请示在王府院内走动。 管事本就得了王老爷吩咐,便由着他们。 第10章 赵姨娘 两人分头行动。 伊审去各个院子做法查探情况,而舒宁不便走动,就带着王二到凉亭旁敲侧听。 来到湖中亭,舒宁悠然端坐在凳子上,眺望远处的湖泊,有种心旷神怡之感。 一旁王二双手垂放而站。 两人保持沉默一会儿,舒宁淡淡道:“王二,看你天庭饱满,做事通达,将来有大运,你跟随王老爷多久了?” 王二没想到自己还会被夸。 心中喜不自胜,笑着回答:“小人跟着王老爷已经十几年了。” 舒宁从远处收回目光转头看向他。 王二看着三十来岁,看来是十几岁时就跟着王老爷了。 “你娘也在府上做事?”舒宁问道。 王二得道长关心盘问,心里很是高兴,直说是,不一会儿,他就自己把家里的情况说了出来。 王二乃是家生子,有一位娇妻,儿女双全。 他娘在府上坐着管事婆的职位,现在人老了,因着王老爷人好,她算是半隐半居状态。 舒宁点头,起身说道:“坐着也是闲着,我便去找你娘说说话。” 若想打入王府内部,必须找到这里的老人。 王二听到这话,很是高兴。 有道长关注自家,觉得是一种殊荣。 王二娘如今白天在管事房休息,只有在下边拿不定主意时才会出面。 跟随王二,来到管事房。 王二还没进门就在门口嚷嚷。 “娘!舒道长来看你了。” 他嗓子这么一吼,管事房内的下人们都冒了头,纷纷抢着要看道长。 下人们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对着舒宁指指点点。 先前他们可是听说这位道长被打得不成人样。 可如今却相安无事站在这里,这怎么不让人好奇。 这道长果真是有本事的。 王二看到大家露出敬佩之色,心里很是受用。 他之所以喊这一嗓子就是让大家看到,他们家得道长照拂。 “去去去,别在这里挡路,我娘呢?” “在屋里睡着呢,哎王二,道长怎的要见你娘?”一位男丁好奇问道。 王二一脸骄傲,“舒道长说了,我是有福相的人,道长好奇到底是谁能生出像我这样的人,就过来看看。” 他吹牛不打草稿。 那男丁将信将疑,知道王二这句话有一半真一半假。 但还是感到很羡慕。 因为道长是真的去看王二娘的。 一个月前,陈道馆开馆,有许多百姓上门祈福或是算命或是委托。 但并不是每个百姓都有机会得到请示的。 陈道长只需坐在大堂之内,看向来人,若是有缘之人,才有这个福气。 而这个男丁就是无福之人。 他当日拿了号牌一脸激动进去,还没走到大堂中央,那陈道长冷淡摇头,男丁心中如掉入冰窟那般难受。 可这就是道法。 没缘分没福气,那就不能得到上天请示,男丁只能认命。 这边,舒道长仿佛没看到他们,由王二引着来到了一间屋子。 进入屋子后,王二赶忙去摇椅上唤醒老娘。 “娘,您看谁来了。” 王二娘懵懂醒来,看到王二吵醒自己先是给一巴掌,而后才揉了揉眼睛,看向后方站立的舒宁。 只见舒宁一身道服,直挺伫立,那冷若冰霜的脸让人一看就想要摒弃所有杂念,王二娘从摇椅上起来,忙着就要拜。 舒宁见状,眉头微皱。 这个世界比她想象的还要疯狂。 此刻,她的内心很是激动和躁动,她似乎找到在这个世界生存的锚了。 “王二娘不必如此。”舒宁虚扶,声音空灵且清冷。 王二娘见着,更是不敢抬头。 “娘,舒道长过来跟你叙叙旧,你就别折煞她了。”王二看不过去,娘也太夸张了吧。 谁知他刚说完这句话,后脑勺一声脆响。 “你敢大不敬,这可是知天知地的道长,当初若是没有道长,你刚出生就没娘了,知道吗。”王二娘瞪着自家儿子。 王二明了,这件事娘说了很多次。 这个话题一开,王二娘又开始说起这事。 王二娘当年生产时,因为大出血难产,就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可当时一名道士路过他家。 叩门就说看到屋顶血光漫飞,问发生了何事。 王二爹听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把那位道长请了进来,说了情况。 道长说,既是有缘人那就帮一把。 道长把所有人屏退,在屋内呆了一刻钟。 王二娘真就止住血了,脸色也没那么苍白了。 从那以后,王二娘就特别信奉道士,比对皇帝还要虔诚。 舒宁听完,内心泛起波澜。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有本事的道士? 想到这里,她轻笑一声,有又如何,不论真有本事,还是她这般的人和,都可以成为道士。 至此,她抬起头,看向王二娘,抬起一只手,“谢承蒙您的厚爱。” 有了狂热分子王二娘,舒宁了解到王府的大小事情。 从王老爷小时候到他娶妻生子。 这一番了解后,舒宁真抓住了几个问题。 王老爷是有男人功能的,当年刚入朝为官时,与王夫人结得良缘,成亲还没满一年,王夫人便怀孕了。 只不过,刚怀孕那个时候,王老爷被调去了外城公干。 两个月回来,还带了一位娇媚的美人。 王夫人并不生气,只说自己怀孕期间没办法伺候夫君,有这么一位可人,她也舒心许多。 王老爷回来没多久,王夫人便流产了。 舒宁听到这,眉头皱了皱,这件事恐怕不简单。 王二娘继续像冲锋枪噗噗的往下说。 王夫人流产后,很是悲痛,大夫说是因为夫人身子骨弱,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并且以后不能再怀孕了。 这件事像是笼罩在王府上空的乌云,一直挥之不去。 至那以后,王府在也没有后院女子怀孕的消息。 听完后,舒宁美眸思索片刻,问道:“那美人后来如何?” “她进府没多久就成了姨娘,现在在后院好好的,人还是那般珠圆玉润。”王二娘眼睛亮闪,全无老人的浑浊之色。 对她来说,能与道士说上话,那就是祖坟冒青烟。 舒宁点头,打算会会这位赵姨娘。 第11章 背锅者 舒宁旁敲侧击,了解到赵姨娘正好在这个点喜欢赏荷花。 于是便以想走走为由来到了花园内。 坐在花园凉亭里,没等多久,便听到了清脆的笑声。 舒宁寻声望去,从花园入口处进来一位紫色华服女子,一眼看过去十分美艳,经过多年的沉淀,五官大气许多。 身旁另一位是穿着娇嫩粉衣裙的女子,看着很是娇美。 她们进来后,便看到坐在凉亭内的舒宁。 王二先行行礼,“见过赵姨娘,朱美人。” 舒宁见此,也站起来,作揖向她们打招呼。 大户人家后院女子分三等,正室夫人,姨娘和美人,美人是没有成婚礼的。 赵姨娘和朱美人见状,便朝凉亭走去。 “舒道长,我们没打扰到您清闲吧?”赵姨娘笑吟吟道。 而舒宁似乎感觉出赵姨娘眼中除了惊讶外,还有一丝激动之色。 舒宁淡淡一笑,“无碍,我来这便是等你的。” 她要观察赵姨娘的反应。 若是心虚,那赵姨娘必定眼神慌乱,毕竟这可是道士横行的世界。 至于会不会打草惊蛇,这不是她该顾虑的,所剩的时间本就不多了,横冲直撞才有可能找到线索。 赵姨娘一惊,震惊喜悦之色毫无保留被众人瞧见。 舒宁皱眉看她,这反应是她没想到的,很古怪。 赵姨娘看向众人,让他人等退却远处,凉亭内只剩她二人。 “舒道长,我有一件烦心事,望道长能替我解惑。”赵姨娘此时脸上满是忧愁。 舒宁启齿,刚想拒绝。 开玩笑,她现在自身难保,还要去理他人的烦心事。 还没等她说话,赵姨娘从袖中拿出一枚成色温润的玉镯。 “舒道长,我也只有这些凡物,若是不嫌弃的话,您就收下吧。”赵姨娘泪珠已经盈满眼眶。 舒宁死死盯着玉镯,就像看到了同磁场吸铁石,根本挪不开。 这**力太大了。 舒宁硬生生把想说的话给吞了进去,而后淡淡道:“你是知道的,不是有缘人或福气人,就算强行拨天取道也无用。” 赵姨娘见舒宁松口,点头如小鸡啄米,“谢道长,只要能有一点提示那便好。” 她把玉镯直接塞入舒宁手中。 舒宁作为难状,勉强收入腰间的布袋中。 赵姨娘见她收了后,便滔滔不绝说出自己的困惑和烦恼。 原来,她当年进入王府后,还是个懵懂的姑娘,王夫人年纪虽也不大,但对自己很好,得知王夫人流产后,她伤心很久。 在她看来,自己很幸福。 虽然只是个姨娘,但老爷夫人都疼自己,一家人和睦相处,从来没有所谓的勾心斗角。 而王夫人流产后,就像变了个人,整日郁郁寡欢,也没以前爱笑了。 知道夫人无法生育后,赵姨娘便想担起这个责任,可随后她便发现,无论与老爷同床多少次,都没办法怀孕。 请了大夫来看,说她身体没问题。 就连老爷也不顾脸面去给大夫瞧,并无问题。 可究竟为什么不能怀孕? 难道老天就是这般,不让人称心如意,十全十美。 听完赵姨娘的话,舒宁眉头锁得更深,这赵姨娘到底是故意来试探她,还是在搅乱这池浑水。 她的话里究竟有几层真? 舒宁本以为这里面问题最大的便是赵姨娘,可看她神色不像作假,而且王二娘也说了,王老爷后院一直很和睦,从来没有发生过纷争。 这让舒宁脑袋更混沌了。 真相究竟是什么? 难道,王老爷以前没问题,但现在有了? 赵姨娘看着舒宁正在沉思,又接着说,“方才那位朱美人便是我送给老爷的,本以为她能够延绵王家子嗣,谁知竟也不行。” “舒道长,您说这件事,是何原因?” 鬼知道。 舒宁不动声色叹息一口气,抬眼看她,“你可知王老爷请我来为何?” “请你来解决王家无子嗣的问题。”赵姨娘亮眸含水忙答道。 这赵姨娘果真在内院呆久了,一点心机也没有。 此刻,舒宁完全相信她说的话,如果赵姨娘是背后作乱之人,那她演技实在了得。 “你的烦恼呢?”舒宁眼神露出一丝看傻子的神色。 “我想怀孕,我想后院女子都能怀上老爷的孩子。”赵姨娘着急道。 方才自己都说了一遍了,为何道长还要再问一遍,她在心里嘀咕着。 舒宁捏了捏眉心,吐槽道:“你的愿望跟王老爷可真是不谋而合。” “是呀,我们一家人很相爱,就差有个孩子了。”赵姨娘扬起下巴,一脸骄傲道。 “这件事我正为王老爷办着,你不必心急,这玉镯还给你,王老爷已经交过钱了。”舒宁心疼的从布袋里拿出玉镯放在石桌上。 要维持人设,必须做出牺牲。 不过,她也从赵姨娘口中了解到局内人视角的解说,也不亏,还摸了一把玉镯。 赵姨娘望着玉镯美眉蹙起。 她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只有钱,只能给这些玩意儿,这也是她表达诚心的方式,道长会看诚意份上更加全力帮助他们。 “不不不,舒道长,您好好拿着,这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了。”赵姨娘又揣到了舒宁的手上。 舒宁心中一喜,再次为难的放入布袋。 她敛下眼眸,眼底闪过狠辣。 解惑分很多种,一种是彻底解决问题,一种是发现问题源头从而解决它。 而这些人找上道士,已经是自身运用了各种办法都解决不了,他们就会认为是相冲之因,又或者背后之人藏得太深。 所以希望道士用法指点迷津,解决风水人和或找出背后之人。 在舒宁这边,她根本不会道法。 只能靠自身查出背后之人,至于风水人和,在她这里,在这家道馆根本不存在。 而现在这王府团团迷雾,若是调查不出真正的背后之人,那这个背锅者,显然赵姨娘最为合适。 她的动机和出现的时机都很符合。 舒宁淡淡一笑,眼带笑意看向赵姨娘。 赵姨娘回她一个明媚的笑容,希望舒道长能够看在自己友好待客的份上,多多上心帮忙。 她可是知道舒道长是被打得半死不活才愿意帮忙。 当时她就向老爷抱怨给的银两太少,不然舒道长怎会宁愿挨打也不乐意帮忙呢。 不过,看着舒道长不过一日就能下床,可真是神奇,果真是神通广大的道长啊。 只是,王家没子嗣这件事就这般棘手? 想到这里,赵姨娘又从头上扯下一支珠钗,递给舒宁。 第12章 彼岸花 舒宁眸子一愣,微笑着拿过来。 有人巴巴给自己,不收就显得小气了。 只是,舒宁内心有些许动摇,这赵姨娘会因为他们而扯入深渊。 努力破案吧,真没办法才会把你扔出来,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你不要怪我。 舒宁收回目光。 就在此时,有位丫鬟前来,说王老爷下朝回府了,要见舒宁和伊审。 这在舒宁的意料之中,王老爷这般重视子嗣,他们来府上做法,王老爷肯定会过问。 正厅。 王老爷一脸愁色坐在正座上。 过了好一会儿,伊审前来,两人互相寒暄一番后,便坐到位置上。 “伊道长,为何老夫想要个孩子就这么难。”王老爷诉苦道。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妻妾成群,和睦相处,子嗣却一直没有收获。 难道上天真不给自己这个机会? 就连舒道长也非要打一顿才愿意帮自己。 想起前日,舒道长一副怯懦的样子,到了第二日见到她冷静自若的模样,王老爷觉得舒道长就是发觉此事太过棘手,所以不愿意帮。 “王老爷不必担心,上天已经给出请示,很快我们便可以解决了。”伊审只好说着安慰的话。 得到这句话,王老爷眉头深锁得没那么厉害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舒宁前来。 王老爷看到她后,神情有些不自然。 原因便是自己命人打过她,虽然两人之间有了承诺交易,但道士在他眼里很是高大神通的。 所以这会儿,王老爷不知该怎么跟她自处了。 让人帮忙便是这样。 但若舒宁没有解决,王老爷又会换另一副恶魔面孔。 舒宁抬手让王老爷不必拘束,她坐在伊审旁边,而后眼神缥缈,声音空灵,问道:“王老爷,那日的话,你可否记得?” 王老爷心里疑惑,哪日? “我曾跟你说过,这件事我若是说出来,恐怕也不是好事。”舒宁提醒道。 王老爷恍然大悟,附和道:“对对对。” 一旁的伊审不知舒宁葫芦里卖着什么药,默不作声观察着。 舒宁抬手,示意下人离开,下人看了王老爷一眼,得到指示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王老爷,您确定要深究没有子嗣这件事?”舒宁再次问道。 她需要提前布网,让王老爷跳进来。 王老爷不知舒道长为何又问了一遍,自己找他们就是要解决这个事情,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问?! 难道他们没有办法? 不像,舒道长话语中的意思似乎在说,若想得到子嗣,就必须失去些什么。 会失去什么?王老爷心惊。 “舒道长,难道只能以物换物?”他认为舒宁潜在意思就是道法的交换原则。 想要得到什么,不可能没有付出。 舒宁缓缓摇头,“王老爷,你只需回到我方才那句话,若是真要,我们明日便能帮你解决。” 这话,让王老爷更慌了。 似乎自己同意,就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 “舒道长,可否给些提示?”王老爷不依不饶。 舒宁呼出一口气,无奈看他一眼,“你命中家运便如此。” 她故意这般神棍的说话,就是让王老爷自我脑补。 人的脑补能力很强的,特别是在地位不对等的情况下。 看起来舒宁是被迫解决事情的一方,实则是王老爷病急投医的渴望迫切的需求方。 就如同欠钱人是老爷,借钱人如小弟,这样对调的关系。 王老爷面如死灰,他听明白舒道长话里的意思了。 若是想要得到子嗣,那必须失去这个家庭中重要的一部分,哪会是什么? 王老爷不敢立马答应,他要跟夫人好好商量。 “舒道长,此事太过重大,可否给些时间,让老夫跟夫人稍微商量一番?”他小心翼翼道。 完全没有舒宁初见他的那副高高在上模样。 舒宁点头,继续给他一个重磅,“那日我之所以不帮,便是这个原因,王老爷若想得到子嗣,就是违反命格,当然,我们有能力助你冲破它,但冲破命格的后果需要你自己承担,这不是道法能解决的,你可明白?” 王老爷听到这话,很是不解。 道士如此神通广大,为何不行? “舒道长,老夫想问问,为何不能解决,如果再让你们帮忙也不行吗?”此刻,他有些情绪在身上了。 这些道士说话云里雾里的。 他们就是不想帮忙,或者觉得给的银两不够,那他给多些就好了。 舒宁轻蔑看他,“如感情这般,若是出了裂缝,就算重归于好,也无法修补回原来的样子,这样说,王老爷可明白?” 此话一出,王老爷脸色大变。 这个例子似乎能让他完全明了过来。 王老爷站起来,向舒宁拱手,“小官明了,小官这就去询问夫人意见,请舒道长在此等候。” 王老爷走后,伊审并没有过多问舒宁说这些话的用意。 他说起自己在各个院子所获得的发现。 后院中不论哪个院子,都种满了彼岸花,此花艳丽无比,十分的好看。 若是少数院子有那并没有奇怪之处,可王府上下不论是花园还是女子院子或是道路上,满是彼岸花。 舒宁听了皱眉沉思。 这确实是个可疑的地方。 “你可有摘取?”她问道。 伊审拍了拍自己的布袋,“每个院子我都摘了几片,回去再瞧。” 舒宁点头,这件事变得愈发迷雾重重了。 王老爷来到夫人院内,两人说了一些体己话,王老爷这才把话题引到此次做法上。 “夫人,舒道长这般说,夫人,你说我们该是同意还是放弃了?” 王夫人敛眸沉思,当她抬起头时,一脸温柔,眸光波动,“老爷,这般大事,该是交由你来决断,我一个妇人家怎好插手。” 王老爷握住她的手,“什么妇人不妇人,这可是生孩子的大事,与你我都有关,夫人该是给个答案。” 王夫人望着被握住的手,若有所思,反握住他,轻声细语道:“我又不能怀孕,这事老爷还是问后院的妹妹们吧。” 说完这句话,她眸中略带伤感落寂。 王老爷听她这么说,把她揽入怀中。 “是我不对,那时候疏于对你的关心。”对于此事,王老爷一直很内疚。 第13章 破罐子破摔 王老爷说出这话时,夫人神情有了片刻的波动。 她没有多留王老爷,让他赶紧去问问后院的妹妹们,等他走后,夫人端坐在原地良久,眸中悲切且执拗。 直到丫鬟轻声唤她,她才回过神来。 王老爷后院共有三位姨娘数位美人,除了夫人,他最宠爱的便是赵姨娘。 命人把所有的女子都集中在后院大堂内,与她们说了这件事,让她们做个决策。 为首的赵姨娘娇声道:“老爷,这自然是要子嗣的,什么要拿家中之一换,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总会度过的。” 她觉得是自己给了舒道长好处让舒道长松口了。 心里很是高兴,怎么会不把握好这个机会呢。 王老爷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舒展眉头,听着下方叽叽喳喳的谈论声,他突然觉得他跟这些女子说不明了。 她们根本不理解所要换去之物是多重要的东西。 也不明白这不是齐心协力就可以弥补得了的。 这就像他与夫人如今的关系。 虽说,夫人还是以前那般体恤人,可他知道一切都变了。 当年把赵姨娘带回来,夫人虽说了那些的体恤话,可当晚自己去到夫人院子时,却听到她悲戚的哭声。 王老爷无言以对这样的情况,只好默默走开了。 一连好几日都没脸见她。 两人是自主相识相爱,当年的王老爷是位穷书生,而许氏是位五品官员的嫡女,两人冲破桎梏,最终打动了许氏父母。 许氏父母松口,让王老爷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再迎娶许氏。 王老爷也没让二老失望,很快做到了。 在考学期间,许氏一直陪伴王老爷,默默给他鼓励。 所以,王老爷知道夫人哭得如此难受的原因,是没想到他私自带女人回来没有跟她商量,就自行做主了。 这件事一直是两人心中的隔阂,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夫人表面上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他知道夫人很介怀。 想到此,王老爷叹息一口气,望了一眼下方聒噪的女子们。 他摆摆手,让她们退下了。 回到前厅,王老爷一脸愁容进来,看了一眼舒宁,坐在了正座上。 “舒道长,若我选择不要子嗣,可有什么能退一步的良好之策?”他不敢冲破命格也不想放弃子嗣。 舒宁神情松动,早想听到这话了。 古代过继孩子是常有的事,她也不明白王老爷为什么非要亲生的。 “王老爷,世间凡俗最简单不过便是过继,这个办法就是两全其美之策。”舒宁轻飘飘道。 这,王老爷犹豫了。 他之前也有想过,可夫人并不想要别家过继的孩子抚养。 知道夫人很执着于亲生骨肉,所以他也不坚持了。 难道真的只有这个办法了? 王老爷面容踌躇,他命人去唤夫人过来谈话。 不过一会儿,许氏款款走了进来,她衣着绿色华服,上面的花纹绣工精美,神情自若,端庄贤淑。 可舒宁每次见到她都觉得死气沉沉,似乎没有活着的欲望,只依靠着某种力量岌岌可危活在世间。 许氏入座上位,“老爷叫我前来何事?” 王老爷眼神乞求道:“舒道长说了,若是没有自家子嗣,可以在宗族过继一个过来,这样既能心愿达成,也无需冲破命格造成不堪后果。” 他原以为夫人会松口,可没想到夫人反应极其强烈。 “不行!”许氏面色一狞。 “大夫说了,你的身体没问题,妹妹们也是如此,舒道长既然不能解决,那便换人就是了。”她轻瞥了舒宁一眼。 言下之意,不是王老爷不能有亲生骨肉,而是眼前这个道士是假的! 舒宁听到这话,太阳穴突突,心中警觉。 这夫人的反应令她着实没想到,只因一句话,就把她陷入危机之中。 她不动声色观察王老爷。 王老爷此刻猛地醒悟,而又沉吟,当抬起眼时,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本官决定了,舒道长尽管做法助王家冲破命格,后果皆由本官承担。” 他不觉得自己能承受这些,但他现在更倾向夫人说的,这位舒道长并没有获得上天的通天本事,所以才这么唬他! 而她旁边那位伊道长,让他想起陈道长在信中说的,便明白伊道长露出一副漠不关己之态,根本没打算也不能帮他。 此刻,王老爷看向舒宁的眼神充满了愤怒,似乎看穿了她,下一秒就能把她丢进牢房里。 舒宁感受到这股杀意,心中咯噔一下。 仅一秒,她内心便涌起一股破罐子破摔的决然情绪。 她站了起来,脸色冷冽,“好,此事明日黄昏,我便助王老爷突破,还望王老爷能调整好心绪,切勿得了失心疯。” 就算是死,死前也要嘴硬!明知没有退路,为何要活得窝囊。 至于明日给的说辞,王老爷信不信由他。 说完,她看了许氏一眼,便离开了这里。 她注意到当王老爷说出那句话后,许氏流露出的肆然苦楚痛快之色。 这种情绪她要回去好好琢磨,很奇怪。 而伊审没想到舒宁敢与王老爷这么说话,对王老爷恭敬道别,才匆匆离去。 等他们走后,王老爷拧着眉头,心中有了一丝后悔。 可看向身旁的夫人,他又坚信自己的决定。 坐在马车上,伊审没责怪舒宁方才的问题,而是道:“下午师兄便不与你行动,师兄还要去李府一趟。” 舒宁没说话,继续板着脸闭目养神。 “师妹,该是给师兄药丸了。”伊审语气略有些小心。 舒宁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单手挑开盖子,反手倒药,那药丸在车板上滚了几圈,“这里面只有一粒,我不会蠢到放在一起。” 说完,她抬起眼皮看向伊审。 伊审怒目而视,捡起药丸一吞而下。 方才王老爷只给她施加压力,这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算自己拉上伊审,他也不会受到牵连。 这可真是棘手。 那陈道长信中到底写了什么,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而眼前的伊审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早上还挺积极,这会儿知道自己不会受牵连后,居然转头就跟她说要去李府做法,真是可恶。 “大师兄,你可别不当回事,若是我死了,这解药可是要吃上一个月才能解毒的。”舒宁恶狠狠道。 第14章 陷入绝境 伊审极力克制被威胁的恼怒情绪,“师兄自然是知道的。” “不过,李府那事需要好几日才能完成,师妹你看,师兄总不能食言吧。” 说完,他看向舒宁,见她没有丝毫缓和之色,眉头微微蹙起,想了想,拍了拍布袋。 “师妹,师兄回去便把这花拿去查看,找到问题师兄再去李府,你看这样如何?”他探着身子,十分小心查看舒宁的神态。 舒宁听闻,脸色终于好了些。 “好,就依师兄的。”说完,她再次闭上眼睛。 在王府走动这些步,她已经感受到身后浸出血了。 唉... 舒宁闭上眼后,伊审这才沉下脸色。 虽盯着舒宁眼神十分憎恶,但也有思索之色。 现在他是骑虎难下,必须要帮助师妹完成此件事,才能逃脱桎梏。 想到这里,伊审再次充满杀意看向舒宁。 没想到师妹经此一事后,完全开窍了,狠绝的手法超乎想象。 原本伊审想过要给她下毒,可万一这个时候让她死了,王老爷可能会深究让他们再出一人。 随即想到舒宁解决不了此事,自有王老爷处决,自己只要假装答应帮助,待到期满,舒宁死了,自己自然而然脱离开来。 于是他就没有狠下毒手。 只是没想到,舒宁会给他下毒! 伊审此刻很是懊恼,若当初狠毒些,或许便不会陷入这般的被动处境了。 他攥紧拳头,过了半晌便又松开,与舒宁一样闭目养神。 马蹄的哒哒声让人听了十分困乏,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伊审率先走出来,随后主动扶着舒宁。 两人缓慢行走,还没跨入道馆,便听到了翁布大喊大叫的声音。 “为何如此不沉稳?”伊审皱眉沉声问道。 翁布仿佛看恶鬼般看向他们,“大师兄,我嫉妒!” 这话让舒宁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看向翁布的眼神像是看个傻子。 而在柜台抓药的田吉默默摇头,吐槽道:“你这小子,你生场大病大师兄也会这般待你。” 还嫉妒,你有这命享受吗。 翁布气呼呼,“大师兄,我来吧。” 伊审沉出一口气,松开了手,翁布便在这个时候挤进两人之间,边扶着舒宁,边讨好笑看着伊审。 “饭做好了吗?” 他们忙了一早上,胆战心惊,身心疲惫。 “小师妹正在做呢,该是好了。”翁布讨好道。 几人来到饭厅,危瑶正在摆放最后一道菜,看向他们进来,眼神又变得怯懦不自然。 “危瑶,下午继续跟我去李府做法。”坐在凳子上的伊审说道。 危瑶原本就埋着头,此刻更低了。 舒宁听到这话,淡淡看向伊审。 伊审感受这道目光,抬眼与她相视,眼神之中没有一丝异常,十分坦然。 “小师妹,你别总露出一副可怜模样,还以为我们欺负你了。”翁布看不过危瑶的姿态。 这让他想起刚来的舒宁。 舒宁刚来时,也是这般软弱,可是呢,这舒宁一鸣惊人开始给人做法了,他还原地踏步,只能仰望以前瞧不上的人。 嫉妒使他丑陋。 所以,翁布把危瑶当成了潜在的竞争对手。 道中的尊卑很是讲究。 在称呼上,最开始由成为道士的先后顺序称呼,可若是后来者先出师了,那原本先进入的人只能尊称他。 就像现在,若是舒宁解决了王老爷这件事,她就算是出师了,在这家道馆便是第三位受到尊敬的人,翁布需要称呼她为“师姐”。 翁布越想越气,向伊审投出渴求的目光,希望师兄看在多年的份上能让自己有出师的机会。 可伊审连看都没看他一眼,自顾自的吃饭,神情颇有疲态。 一旁善于观察的田吉看到伊审的状态,眼眸转动,便有了想法。 “大师兄,我看你疲惫得很,是不是晚上师弟吵着你睡觉了?不如你搬去师父那间吧,师父如今不在,我们这个道馆需要能撑起大家的人,您若是倒下了,道馆该怎么办。”田吉心疼提议道。 伊审抬眸看他,虽是面无表情,但眼神之中隐约含着赞赏之色。 而翁布见此,根本没意识到二师兄甩了锅给他。 他拍手叫好,附和道:“对啊大师兄,就算师父回来也不会怪你的,你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师妹,为了大家啊。” 他们三言两语,一直坚持让伊审住进去。 伊审本还推脱,见状推不得,只好摇头同意了。 舒宁自顾自吃着,内心冷笑不已。 吃过后,收碗筷的活也被危瑶承包了。 翁布主动请缨去把陈道长的物品好好收入柜子,再把伊审日常物品搬到陈道长的屋内。 忙完一切后,伊审拍拍翁布的肩膀对他赞赏有加,得到师兄夸赞的翁布喜不自胜。 而舒宁在吃饱后,径自回到屋内继续卧躺修养心神。 下午她打算去一趟医馆,想跟他们打听一些事情。 待危瑶处理好后厨的事务后,回到舒宁屋内。 这是舒宁进屋前吩咐她的。 “师姐,你找我过来何事?”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生怕师姐说李府的事。 舒宁缓慢睁开眼,“帮我涂药。” 危瑶察不可觉呼出一口气,接着扯出笑容轻声应答。 舒宁上床前就已经把里衣腰带松开,卧躺把衣服敞开,危瑶只需轻轻一掀就能把衣服褪至腰部。 再次看到舒宁的伤口,危瑶还是忍不住惊呼起来。 她不知道师姐遭遇了什么,此刻,在道馆内,师姐是她最信任的人。 二师兄和三师兄经常指使自己,而大师兄...... 她生怕大师兄发现那些事情,会把自己赶出道馆。 只有师姐,会替她保密,给她安居之所。 危瑶把任大夫留下来的药厚涂于舒宁的背上,背上范围太广了,这瓶独秘药膏直接见了底。 药擦完后,危瑶没有唤醒呼吸平缓已然睡着的舒宁。 替她把衣服盖上后,危瑶来到那间最大的屋,子敲响了门。 伊审从里面走出来,让危瑶带上法器,坐上李府一早派来的马车上。 他已经把布袋里的花瓣都仔细观察一番,是最为普通的彼岸花,没有任何可疑成分。 王老爷的事没有任何头绪,让他十分挫败和焦急。 但他还是打起精神,给舒宁留了一封信,便赶忙着去李府,争取早点回来与舒宁共同作战。 第15章 关键所在 院子里的小鸟唧唧悦耳而叫,给舒宁一个舒适的午觉。 她醒来后,已经来到了未中时,夏季太阳最为毒辣的时辰。 从屋内出来,翁布听到开门声,小跑来到她跟前,板着脸把信封交给了她,说是大师兄留下的。 舒宁展开一看,眉头蹙得更紧。 这彼岸花没有问题... 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舒宁的心慢慢沉下来,长叹一口气,把信件撕碎。 最后一天半,若是调查不出来,休要怪我踢你出来背锅了。 舒宁眼底闪过决然与狠毒。 把信件扔进祭台的鼎炉中,她让王二备好马车前往任氏医馆。 伊审那件事,多亏了这对夫妻的帮忙,舒宁这次打算过去谢过他们,顺便再求助询问一些事情。 出发前,舒宁去了伊审的屋子,把那些彼岸花瓣带上。 夏季的这个时辰,总是让人想睡觉的。 任氏医馆的任大夫一手撑着头坐在柜台后的凳子上,一耷一拉十分困乏。 在京城开一家医馆本就不易,就拿这间来说,租金就把他们收成给吞了五六,剩下的还要在物价极高的京城存活。 每月所剩的银两也要存起来给任修筠做保障。 所以,他们并没有请医徒帮忙,一直都是夫妻二人经营着。 舒宁进来便看到了这幅场景。 她让王二随意找个地方坐下,自己来到任大夫跟前,浅笑着轻唤道:“任大夫?” 任大夫一个激灵,摇晃着头完全清醒过来。 看到来人是舒宁,脸上露出“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的表情。 “你,唉!”任大夫无奈,这是病人自己的选择,他不多劝,接着小心问道:“舒道长过来所谓何事?” 舒宁微微一笑,还好来到这边遇到了善解人意,心地极好的夫妻俩。 “我来这边是想询问您一些事情,可否移步一谈?” 她一神秘,任大夫就有些慌张,眼神瞟了远处的王二一眼,而后招呼舒宁来到后院。 院内,任修筠与陈氏围坐着一个木盆,似乎在挑选药材。 看到舒宁进来,两人皆是一愣。 陈氏从错愕转变为担忧,起身走了过去,“舒道长,您怎么来了?” 舒宁向她一作揖,任大夫为她解释,于是乎,三人走进屋内,留下坐在矮凳上的任修筠一脸疑惑。 只要碰上舒道长,爹娘的反应就特别奇怪。 直觉告诉他,这绝对超出诊治范围外。 任修筠没有头绪的胡思乱想,这边,屋内。 “舒道长,我们给你的药,没有被他人发现吧?”陈氏一脸担忧之色。 这件事若是被外人知道,那他们的医馆就不用开了,就连儿子的前途都会受到影响。 当日看舒道长可怜至极,二人才会鬼迷心窍提供给她。 这药乃是他们家乡的一味特有的缠丝草炼制而成,服用此药会导致丹赤绞痛,需要配备家乡特有的金芝花方可解毒。 此花炼制的解药需服用一个月,每日都不可断才会完全解除,否则会在最后一天暴毙身亡。 至于为何这两种植物相生相克。 传说在天地混乱之际,任大夫家乡所处有一对恋人,男子为道士,女子为凡人,两人相恋相爱。 男子因触犯动情道规被当时的道尊所知。 道尊派人杀了女子,鲜血洒于那片大地上,男子在女子魂魄消弭之际,用道术把女子暂时锁在那片大地上。 本想等到自身强大归来后让女子重塑身形。 却不想男子被道尊穷追不舍,惩罚斩断七情六欲,永世要忘掉女子。 男子反抗无法,跑回那片土地。 看到女子鲜血洒下的地处长满了鲜花,每一颗都有她的魂识,为与心爱之人永世在一起,男子炼化成了缠丝草,生生死死守护着她。 而男子的怨气与痛恨让缠丝草充满了毒性,只有金芝花才能缓解中和。 这也是男子对女子表达的爱意,二人变成另一种形式互相依偎。 昨日,舒宁听到陈氏说起这个故事,内心毫无波澜。 她认为世间的草花有毒无毒都是各自的特性,这个世道本就是相生相克,故事听听就好。 但看陈氏说起这个故事如此动容,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而这药夫妻俩为何会有,是任大夫的代代师父传下来的,源头已经无法追溯,全天下恐怕只有任大夫手中这一瓶。 所以他才敢提供给舒宁,就是知道这味毒药几乎不可能被查出来。 舒宁听了陈氏的问话,让他们放心,若是此事暴露了,她会全力保全他们。 这话不假,虽然自己可以不择手段爬上去,但对他们,舒宁会保留着那份真心。 舒宁再次谢过夫妻二人,从布袋中拿出那枚赵姨娘给的玉镯。 “我身上也没什么值当的东西,这枚玉镯你们就收下吧,否则我再也无颜面对你们。” 陈氏看这玉佩成色极好,若是要卖也得有一二百两,这够得了他们医馆好几个月的收成了,她骇然摆手不肯收下。 “任夫人,还请你们收下,有些事情我想向你们求助。”舒宁眸中波光闪动,似乎若不收下,她就会哭出来。 陈氏不想收,一是因为太贵重,二是怕舒宁的再次恳求。 没曾想,真被她猜中了,他们这些小老百姓,是真的不想接触高官权贵。 而任大夫见此,长叹一声,便道:“收下吧。” 陈氏这才将玉镯给收了起来。 “舒道长,您有何事要问?”任大夫微微探出身子。 舒宁收敛住方才的可怜,面色平淡把布袋里的彼岸花给倒出来,“任大夫,这彼岸花你可否看出些名堂?” 任大夫看着桌上五彩斑斓的花,他拾起一瓣仔细端详。 良久,他眼睛微瞪,肯定道:“这不是大元国常见的彼岸花。” “哦?这花出自哪?”舒宁眉头一动,心中有些喜悦。 “这花在草原之处所见极多,那边称为曼陀罗,因着大元国的土质与草原不同,就算从那边得到的种子,在这边种下也会有所不同。” 任大夫说完,指了指花瓣下的丝丝走线。 “这是大元朝生长的彼岸花所没有的。” “这两种花除了这处区别外,还有何不同?”舒宁声音微抖,屏住呼吸,这就是关键问题所在。 舒宁言毕,任大夫皱眉沉吟。 第16章 浮出水面 王府种的彼岸花不是大元朝土质上能出现的彼岸花! 任大夫沉吟片刻,开口道:“其实并没有很大的不同。” 言毕,舒宁的心坠入冰窟之中,事情又变得没有头绪了。 “不过,草原的彼岸花若是与茨林草相碰会有奇效。”任大夫摸着胡子说道。 舒宁慢慢闭上眼睛再睁开,有一种想打他的冲动。 说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她差点就要彻底绝望了。 茨林草是草原独有的植物,把它磨成粉可以做成香,让人处于十分清醒的状态。 草原有一项习俗,在每年月圆日那天,需要一整天都不能吃饭,在一处空地举行祭祀仪式,要跳上成天的舞。 所以,那日他们会用上这种草制成的香上香,就是为了保持清醒。 听任大夫说到这,舒宁的眼睛闪过精光。 她记得自己穿越过来那日去了王老爷的屋子,屋子内有完全让人清醒的香薰,或许就是这个! 随即她又疑惑问道:“会产生什么奇效?” 在当日,草原子民会选一处没有曼陀罗的空地,现场也不允许有曼陀罗的鲜花出现。 因为这两种植物相碰,会让男女之间无法孕育。 舒宁恍然大悟,只要找出谁提出了种此类花和在王老爷屋子放香薰的人,就是背后不想让王府有子嗣的人。 想到这里,她心头猛地跳动,事情终于有了眉目。 任大夫没有注意到舒宁的神情,他讲故事容易上头,一直滔滔不绝。 这两种神奇之处还不止于此。 这两种植物针对性不同,彼岸花针对女子,茨林草针对男子。 双方常闻后,则会永久产生排异性,再也无法要孩子,但若是双方各自找了他人,是可以孕育的。 而若是短期闻,只会让双方产生短暂的不能孕育效果。 舒宁听到这,觉得这比现代女性吃事后药好多了,毕竟这不伤身体,只是暂时不能产生共频。 也正由于两种植物的特殊性,一些有背景的大青楼都会配有该种彼岸花药丸,在与客人行事前吃上一粒,又在房间内点上香薰,就能完全杜绝会怀孕的问题。 这些是老百姓乃至达官贵族都不知道,也就任大夫这般有师传承,年轻时游历各地才了解到。 舒宁听到这,完全把所有的事情串联出来了。 陈道长或许知道这件事,所以把原身给推出来。 原本打算让王老爷与原身行事,但作为道长不能说得太明白,要保持仙风道骨的形象,所以在信中隐晦提出,只是没想到王老爷不按常理出牌,误解了信中内容的含义,以为原身真能帮忙,在原身说自己没办法时,才会大打出手。 一切都明了后,舒宁眼底满是冰冷。 原来陈道长花五十两买了原身是因为长相了得,又是个没有**的,这才会不惜这些银两。 呵! 五十两换来了一万两,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这就是所谓的道士? 真是一位好师父,她学到了。 为人算命解世事,没有本事人创造。 舒宁脑海当即跳出自己理解的在这个世道用道士身份生存的法则。 “谢任大夫解惑,只是这茨林草您这里可有?”收起思绪,舒宁淡淡问道。 任大夫张口结舌,没想到舒道长会问他要这个东西。 “老夫怎会有,这茨林草生长环境恶劣,想要获得不简单,每年产出也很少,而且还有草原领主亲自命人严格控制,价格昂贵且稀少,寻常人家怎会得到。” 舒宁听闻,点点头,内心当即有了想法。 王老爷屋内有,她该去要一些,这可是能卖很多钱的,而且,还能在紧要关头派上用场。 事情完全明目后,舒宁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多谢任大夫,任夫人,这几日多有打扰了。”说到这里,舒宁站了起来。 这对夫妇便明白她是要离开了。 虽然很好奇舒道长问这些的原因,但他们也晓得知道越多,越会招来不好的事情。 所以二人很识趣的没有问。 他们的做法让舒宁感到很舒心,欣赏的看了他们几眼。 三人从屋子走出来后,任修筠依旧在原处选药材。 看到他们后,立马抬头,眼神充满了好奇。 舒宁眼睛微眯,心里给他打了标签,二人的儿子倒是挺八卦的。 再次谢过任大夫等人后,舒宁等人离开了这里。 “爹,为何每次舒道长前来,你们都是一副紧张的样子?”任修筠走到夫妇身旁皱眉问道。 任大夫给了他一个“不记打”的眼神,“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知道吗?小心惹下大祸。” 说完,任大夫拂袖进屋。 陈氏看到儿子很是迷惑不解,轻声解释道:“修儿,这是舒道长正在渡劫,需要我们帮一把,可明白了?这事到此为止,别对外人说。” 留下这话,陈氏回到屋内,把舒宁给的玉镯好好收入锦盒之中。 任修筠站在大堂内,困惑不解。 原来真有道士渡劫,他还以为是传说。 只是这道士渡劫怎的要父亲帮忙,父亲有这么厉害? 所谓一事未了一事又起,任修筠的疑惑更多了。 舒宁回到道馆后,便看到伊审坐在大堂内,一脸焦急。 他看到舒宁后,立即站起来走了过去。 “怎么样?你这边调查到了什么?”他小声问道,语气充满紧张忧虑。 舒宁冷漠淡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轻瞥了一眼不远处一直关注这边的翁布,缓慢走进院子。 伊审见状,没有多说,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伊审的屋内,伊审识趣给她倒了茶。 “这次去王府可有发现?”他以为舒宁再次去王府了。 舒宁接过茶杯,嘬了一口,缓慢放下。 “待会去趟王府,你得帮我拿样东西。”舒宁没回答他的话,吩咐道。 伊审不满舒宁的态度,但听出她是真有了眉目。 “好,你说。” 他微微探过身子,竖耳聆听。 “王老爷屋内有一香,你帮我拿来,这很重要。”舒宁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一是让他不要多问她香的事情。 二是让他务必成功。 第17章 兄弟情 伊审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舒宁的警告。 “好,这件事,我去做法时便进去拿,他们不会怀疑。” 舒宁听闻,点点头,“我去休息一会儿,晚上吃过晚饭后再去。” 说完,她起身离开。 等她走后,伊审终于松了口气,舒师妹气场是越来越强大了。 舒宁打开屋门,发现危瑶把头埋在被子上。 回来时,她没看到危瑶的影子,还以为她出去买东西了,没想到居然在这里。 “你怎么了?”舒宁慢慢走过去。 危瑶听到她的询问,身子逐渐抖动,慢慢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见此,舒宁叹出一口气。 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只有强大才可以。 她坐在床沿边,目光看向远处,轻声说道:“若是等哪天你想说了,便跟师姐说,师姐或许不能帮你解决,但说出来或许会好很多。” 舒宁还是产生了同情心理。 这小姑娘从小被拐卖,来到道馆本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却还是遭受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舒宁知道在危瑶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不知道李府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件事,是伊审负责,她不好过问。 两人处于暂时合作的状态,虽然暂时压制了他,但若自己多管闲事造成伊审钱财损失,或许他会疯狂反击。 在她说下这话时,危瑶的抽泣声小了许多。 舒宁知道她在慢慢接受自己。 这种事就算在现代都难以言出,更何况是要求女子贞洁的古代呢。 没再多说什么,舒宁慢慢爬上床,找了空位躺下。 这会儿背后想必又沁出血了。 等危瑶平复情绪后,再让她帮忙上药吧。 想着想着,整日奔波劳碌的舒宁渐渐睡着了。 毒辣的太阳向着西下,营造灿烂辉煌的黄昏。 “小师妹,还不出来做菜?!”翁布在舒宁屋门口大喊。 危瑶一个激灵被吓醒了,另一头的舒宁也睁开了眼睛,她眉头皱皱,很是不喜这个见人下碟菜的人。 感受到身侧那人忙不迭起来,舒宁出声道:“扶我起来。” “啊?哦”危瑶慌乱穿好衣服,把舒宁扶坐起来。 “来啦。”她冲着门口应答。 “真是,小师妹不是我说你,做个菜就积极一点,不要什么事都让师兄来提醒,要机灵点,知道吗?”翁布站在门口抱怨着。 屋内的危瑶听到这话,脸一阵煞红,十分羞愧。 “知道了。”她把头埋下,起身点燃油灯,而后走了出去。 舒宁见此,也缓慢踱步到门口。 看到两人前往灶房,翁布一直跟在危瑶身旁不依不饶,口吐飞沫,危瑶没敢吭声,一直低着头承受他的洗礼。 “翁布。”舒宁唇齿吐出。 正在说教的翁布听到她敢直呼自己的大名,整个人都炸了。 “舒师妹!你居然敢这么称呼你师兄大名?”他转身瞪眼,气势十足。 舒宁目光冷冽,面上没有丝毫动容。 “以后经过我屋门,给我放小声点,下次我可不会这么简单放过你。”留下这句话,她再次回到屋内。 而危瑶看着她的背影充满感激之情。 一旁的翁布圆目直瞪,没想到舒宁还没完全出师就这般仗势欺人,若是让她正式成为道长还不得上天。 他抛下危瑶,飞快跑去伊审屋门前,“大师兄,我可以进来吗?” 这古代的门窗隔音并不好,伊审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揉了揉眉心,沉声唤道:“进来吧。” 翁布见此,兴奋开门而入。 “大师兄,你方才是没听到舒师妹说的话,她居然敢冲撞我。”翁布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向伊审告状。 伊审深叹一口气,“明日过后,舒师妹就是你们师姐了,要放尊重点,不要总带着自己的成见看人。” 从舒宁的状态和不急不缓的行为,伊审完全推断出她找到了办法。 所以这会儿才敢打包票告诉翁布。 翁布听到这话,仿佛有一道雷劈来。 这比他被除名还要难受,一个月前来的小姑娘,居然比他这位入道三年还要快出师。 翁布气得肺都快炸了。 他眼眶微红,十分委屈,“师兄,为什么我这么久了还只是个小道士?” 伊审再次捏了捏眉心,他对这个师弟头疼。 “你该知道道规的,这不是以入道的久远来评判。” 说到这句话,他想到自己出师的经历,一股难以遏制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面部逐渐变得狰狞起来。 “师兄,你怎么了?”翁布看着伊审的脸扭曲可怕,被吓得脖子一缩,小声呼唤他。 伊审极力克制,半晌,终于平静下来。 他的额头已经出了层层细汗,望向翁布的眼神很是耐人寻味,“出师不是这么简单的,师兄希望你永远也别出师。” 这是他的真心话。 当年伊审跟随陈道长外出游历,在一个乞丐窝看到翁布,翁布蜷缩在一个角落,许多乞丐都去抢贵人丢下来的馒头,就他没有去。 陈道长过去问他为什么不抢。 翁布说自己的肚子还能抗一天,那些就给他们吧。 这句话让当时的伊审大受震撼,很长一段时间,一直萦绕在耳中。 陈道长也因此,把翁布收入门下。 直到伊审出师那天,他才知道师父收翁布的真正原因,当时他还以为是师父欣赏翁布的善良。 现在想来,师父原来是这个意思。 伊审敛下眼眸,眼底闪过自嘲和憎恨。 翁布不知道今晚大师兄为何会这般动容,也不明白大师兄为何不让自己出师,尽管疑惑,他还是口头上答应了,让师兄不要太过操心自己的事情。 师兄是这个世上除了师父之外,他最信任的人。 看到大师兄如此暗自神伤,他在内心暗暗发誓,一定要出师成为道长,这样才能成为大师兄的左膀右臂,帮师兄抗衡舒宁! 虽然大师兄没说,但他知道,舒宁这几天一直逼迫大师兄做事,把大师兄整得心神不定身心疲惫。 伊审心绪很乱,摆摆手,让他出去。 翁布点头,虽然不忍师兄一个人承受,但他知道师兄想静静。 不过一会儿,危瑶做好了饭菜,五人聚集在饭厅内,今日不知怎的,所有人都沉默寡言,就连一直聒噪的翁布也如此。 舒宁吃完后,放下碗筷,抬眼看向伊审。 “吃好了吗?回屋准备一下便出发。”说完,她缓慢起身,又看向危瑶,“吃完回屋帮我涂药。” “是。”危瑶嗫懦道。 伊审放下没怎么动的米饭,面无表情起身回屋。 翁布见此,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真是小人得势!” 第18章 水落石出 上好药后,舒宁便穿戴好衣服,走出了屋门。 翁布一直在远处看着她这边,眼神怨恨,像个怨夫,她投去淡淡的目光,翁布立马跑开。 出来没多久,伊审也打开了门,手上带满了东西,“走吧。” 二人上了马车,王二作为车夫,驾车而去。 现在的舒宁心情轻松许多,这件事处理后,终于可以放松了,不过,她只允许自己放松一天。 她深知在底层难以生存,必须得跟时间赛跑。 马车渐渐停了下来,王二为二人打开门帘,伊审再次扶着舒宁走出来。 这次,王老爷并没有在前厅等待他们。 对于这件事,他是又气又怕。 舒宁见此,让管事通报一声,伊审要去王老爷那院做法,而自己还有一些事情要问王老爷。 管事得了命令立马小跑出去。 二人坐在位置上,都目前为止都没开口说话。 怠慢了一刻钟,王老爷才缓缓走来,虽说看着他们的脸色没有先前的恭敬,但依旧没有露出甩脸子的姿态。 “二位道长。” 他招呼后坐到了上位。 “伊道长若是做法,那便去吧。”他看向伊审说道。 伊审站起来与他一作揖,而后道:“王老爷,或许要在屋内做些布置,王老爷能否同意?” 王老爷听闻,皱皱眉,摆手同意了。 这没什么可新奇的,之前找到法师也会进入他的院子屋子洒酒摆香。 伊审谢过走后,王老爷微抿着唇看着舒宁。 “舒道长有何话要说?” 舒宁神情淡漠,眼皮微微抬起,“无他,这次来,我是最后问王老爷一次,同意后,便在您的额头点灵露,明日黄昏便可了事。” 她越是平静,王老爷越是感到心慌,这些话每次听来,都忍不住心跳加快,无法遏制。 王老爷拳头攥紧,虽然他们来之前,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再问一次时,他又没有了上午时的勇气。 想了许久,他终是抬起头,一脸平静,“舒道长请吧。” 舒宁见状,拿出一只葫芦,手指轻捻打开木盖,倒着葫芦,从里面流出一滴灵露,她缓慢起身走向王老爷。 面色冷漠无世俗之欲,那只有灵露的手指,在王老爷额头缓慢化符,她嘴中轻启,“道尊开光,与天地连接,助王启突破命格,至此,因果有序,后果自负。” 舒宁声音缥缈,话似乎变成了实质慢慢充斥进王老爷的耳朵,让他一阵难受还没等她说完,脸上泪痕满满。 似乎,有一种感觉破土而出。 王老爷心神领会,这便是突破命格了。 舒宁看着王老爷的表现,嘴角勾起,不枉她在任大夫拿的觅我丸。 该药丸能让人放大心中的执念与恐惧。 方才打开葫芦时,她的手指在衣袖中捻上了一些觅我丸的粉末,再倒上灵露,把夹杂着觅我粉的灵露涂抹于王老爷额头上,药效很快见灵。 而她的那番话也起到引导作用,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容易胡思乱想抓住一个锚支撑着自己。 王老爷便是在那个时候,有了新的顿悟。 舒宁转身缓慢走回原来的座位上,冷漠看着王老爷泣不成声,过了一柱香,他的情绪才堪堪停下哭泣。 “谢过道长。”王老爷起身一鞠躬,他现在完全相信了舒道长的神通。 舒宁抬手微笑,不需他多礼,她微微扬起脸,闭眼细嗅。 “这彼岸花的香味很是好闻,是王老爷喜爱之花?” 王老爷用袖子给自己抹眼泪,听到这话,忙着回答,“这彼岸花是夫人喜爱之物,专门从草原运回来的。” 舒宁听闻,眼皮慢慢煽动,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有疯狂似有激扬。 终于找出来了,哈哈哈哈哈。 草原的彼岸花种子放入大元土地上不会种出草原的品种,但若是连根带起,那便方可。 舒宁拿起茶盏,用盖子轻拂上面的茶叶,“王老爷真是疼爱夫人,这草原独有的彼岸花都能连根带回。” 王老爷听到这话,停下擦眼泪的动作,神情凛然,“舒道长果然神通广大,这彼岸花确实是就着根茎带过来的,不是用种子培育的。” 得到这话,舒宁长叹一口气,神情有畅快之感,仿佛世间万物复苏般。 王老爷不明就里,但带入了道,便明白过来,这舒道长该是突破瓶颈了。 见此,他道:“舒道长若是不嫌弃,便拿上一些?” 听到这句话,舒宁微微挑眉,这草原的品种,能得到那当然好,于是她点头感谢王老爷一番。 正厅陷入了沉默,舒宁捻了捻手指,故作不经意道: “王老爷,那日去你屋内,有一股特别的香味让人闻很是醒神,是否也是令夫人体恤你而购的?” 今晚谈起许氏,王老爷总是露出一副亏欠之色,想必也是那觅我丸放大的效果。 王老爷轻叹道:“是啊,不瞒舒道长,当年入朝为官为了能能快速做出功业,没日没夜勤奋苦干,夫人劝说我不听,她便无奈由着我,贴心送了那香,点上后,确实能让人立刻清醒过来,干事极有劲头。” 说完这话,他顿了顿,目光望向天,“知我者夫人也。” 舒宁听闻这话,心里冷笑不已。 你夫人确实拿捏住了你,让你根本意识不到她的背叛。 至于你夫人的作为,她不过多评判,总之,这件事,总算要告以段落了。 舒宁呼出一口浊气,心胸舒畅无比。 王老爷却不同了,此刻他破了命格后,内心慌得不行,深怕自己没办法接受后续一系列的后果。 他声音有些颤抖,问道:“舒道长,之后,我该如何防备...?” 舒宁敛下眼眸,闪过鄙夷,再抬起眼,“王老爷,你是知道的,不是防备裂缝就不存在。” 作为要用道长身份活在这个世界的她是不可能告诉王老爷真相。 而就算她说了解决办法,告诉王老爷只需要找外面的女人上床即可,虽然解决了子嗣,但对这个家,也就是许氏是致命的打击。 只要王老爷有了骨肉,许氏定会抓狂。 她猜测明日指出来后,许氏定会做出一系列令众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不是对这个家的伤害,而是对自己的解脱。 这是舒宁知道真相后,从上午许氏眼神中中推测出来的,许氏根本不想活,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支柱便是饱含复杂情绪地看着王老爷为子嗣愁心。 她在报复! 而王老爷看到许氏的行为,会有何反应,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19章 狗腿子本腿 王老爷听到这话,长叹一口气,从宽大的衣袖内拿出一个锦盒,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镶珠宝玉花蝶金簪。 “舒道长,小官只有这些俗物,这枚金簪是陛下所赐,稀有至极,希望能过了舒道长的眼。” 他起身把金簪连同锦盒放到舒宁身旁的桌子上。 舒宁淡淡看了一眼锦盒内的金簪。 金簪上头是白花镶嵌白宝石,中间是蝴蝶状的翠绿也有一颗红宝石,下方是红色花朵同意有红宝石,一看就不是普通常见的饰品,比赵姨娘给的那枚贵重不知多少倍。 舒宁心头极为震撼,眼皮微抬,目光无波动看向王老爷,对他点头道:“看你态度如此诚挚,这件东西我便收下,会替你挽救一次。” 听到这话,王老爷猛地站起身,对舒宁九十度鞠躬感谢。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伊审正从外面回来。 “王老爷,做法结束了。”说完,他看向舒宁,舒宁微微点头,他心下了然,这件事快要结束了。 王老爷连忙起身,把他们送出门。 一来一回的态度截然相反,这不禁让伊审十分好奇两人间到底谈了什么。 不过他作为被威胁者,不好问,也没有资格问。 马车上,伊审从怀中把那枚香递给舒宁,“这就是王老爷屋内的香。” 舒宁接过,好好把它收进自己的布袋。 这香如此稀有,在自身不缺钱的情况下,她会留着,万一以后能用得上呢,特别是在装神棍上。 伊审目光投射到舒宁的布袋,她的布袋鼓鼓囊囊,看来是得到了王老爷的嘉赏,也不知师妹用什么说法说服了王老爷。 两人交换香与药,默契不语。 回到道馆,舒宁步伐轻盈,与伊审没有交流,各自回屋。 屋内,危瑶坐在木桶内,怔愣看着前方,都没有发现舒宁回来了。 舒宁看着屏风的那抹影子,缓步走过去。 她背后的啃咬痕迹更多了,就连脖子处也布上了一些,白天那会儿,应该用了胭脂遮掩。 舒宁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往床走去。 上床时发出的抽嘶动静把正出神的危瑶给唤了回来。 “师姐,您回来了?” “嗯。” “药我已经熬好了,待会儿我给您盛去。” 危瑶边说边起身,水哗哗流下,她低头不小心看到自己身体,捂着嘴又是一阵呜咽。 过了良久,危瑶停下哭泣,穿好衣服前往灶房,回来手中端着乌漆嘛黑的汤药,“师姐,喝药了。” 舒宁睁开眼,接过碗一口而尽。 危瑶看着她潇洒的动作很是羡慕,若是自己如师姐这般,那该多好。 喝完后,舒宁把碗递给危瑶,危瑶拿着碗返回灶房,把星火用水扑灭,一切妥当后,她回到屋内吹灭油灯,躺在舒宁的另一头,蜷缩在一角,深怕碰到舒宁。 “危瑶。” “嗯?”危瑶声音嗫嚅。 舒宁再次动了恻隐之心,“有没有想过反抗?” 黑暗之中,危瑶睫毛微颤,嘴唇抿紧,神情十分痛苦且彷徨。 反抗?该怎么反抗,有用吗。 她没有回应舒宁的话,呼吸放平缓,故意装作睡着了。 舒宁见此长叹一口气,心里无奈至极,这副样子,在世间就是原罪啊。 次日清晨。 天微微亮,舒宁依旧被外面做法声闹醒,穿到这边难得睡了舒心的好觉,她微微蹙眉对外面的动静表示不满,再次闭上双眼,继续进入沉睡中。 也不知睡了多久,舒宁隐约间听到院子内有人在议论她,耳朵逐渐清晰,听清了那人的声音。 “舒师妹现在还不是师姐呢,居然敢睡到大中午。”翁布抱怨道。 田吉语气稀疏平常,“舒师妹伤得如此严重,多睡一会儿也合理。” “哼!我又没看到她伤势如何,万一是装的呢。”翁布气呼呼,把菜放到桌子上。 现在就连二师兄也维护她,舒师妹真是水涨船高了。 舒宁闻言,内心毫无波动。 她睁开眼睛,目光悠远。 处理完这件事后,逛逛这个世界,第一步,就是去任氏医馆,请二人吃一顿饭。 手中有一枚赵姨娘给的金簪和王老爷给的稀有金簪,今日先去当铺把赵姨娘那枚金簪卖了。 想清楚后,她起身洗漱穿衣。 打开屋门,原本还埋怨不断的翁布,瞬间噤了声。 舒宁缓慢走到饭厅,来到之前伊审位置一侧坐下。 “大师兄和小师妹呢?”她随意问道,语气一副端着师姐的架子。 吃饭时间,狗腿翁布居然不叫他的好师兄,饭也是翁布做的,难道他们又去李府了?她内心疑惑。 一旁的田吉很是圆滑,替她盛饭,解释道:“大师兄和小师妹去李府了,早上就去了,现在也差不多回来了。” 他手上动作很快,把伊审和舒宁的饭放好。 翁布见状,撇撇嘴,这个二师兄竟然倒戈了!真是没骨气。 既然伊审还没回来,三人都没动筷,他们需要等大师兄回来才能吃,这是规矩。 约莫等了一刻钟,舒宁肚子开始不舒服,发出了咕咕叫声,她连早餐都没吃,幸而这声音只有她听到。 “动筷吧。”舒宁平淡道,说完,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的菜自顾自吃了起来。 看得翁布目瞪口呆,如此不尊重大师兄,真是反了天了。 田吉见此,没有多说,也开始吃了。 道馆的客人寥寥无几,但道馆却还有许多事要做,一上午下来不饿才怪。 再说了,这也不是他先动的,若是大师兄怪罪下来也是舒宁的问题。 所以,他毫不犹豫动筷。 翁布则是心里暗骂二师兄叛徒,手上夹着红烧肉大口吃着。 吃完,舒宁不理世事,进入屋子。 而危瑶不在,家务的一切都归翁布去做,把翁布气得耳冒气。 舒宁回到屋子后又躺下,难道静养,她要好好把身子骨养好,这样才有精力计划以后的事情,这么想着她又睡着了。 只是,让舒宁没想到的是原本打算在出门前让危瑶帮忙涂药,可她睡醒一觉了,他们还是没回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舒宁心中有些担忧危瑶,看来等伊审回来,自己要旁敲侧击问问李府的事情。 王二备好马车,舒宁没涂药,前往任氏医馆。 她走后,翁布啐了一口,“这舒宁真是反了天了,在馆内什么都不分担,也不看看,她刚来时我有多照顾她,现在荣升道长了,就这般报答我的?” 田吉正在柜台算账,听到这话,内心冷笑不已。 舒宁来的时候,你可劲的找她麻烦了,把所有的家务事都丢给了她干,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对于田吉来说,他是务实且圆滑的。 既然舒宁如今地位上升了,他便很快调整自己,接受舒宁成为师姐的事实,毕竟这次出师可是极为艰难危险啊。 他也会在以后逮着机会巴结,在道馆内也过得舒心些。 不像翁布这个蠢蛋,认不清形势。 第20章 舒宁的锚 再次来到任氏医馆,舒宁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这里的人很淳朴很善良,是舒宁在这边保持人性的唯一锚。 所以,她喜欢来这边。 刚踏入门槛,任大夫便从里面出来,看到她进来后吹鼻子瞪眼,心揪得不行。 啊啊啊,这病人怎么不听话啊。 “舒道长,您怎么成天乱走?”他压着声音,神色恼又气。 见他如此担忧,舒宁轻轻笑了几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道:“任大夫,移步说话。” 她让王二在马车上等候,自己与任大夫来到后院正厅坐下。 “我这次来是想谢谢你们。”舒宁目光柔和看着他。 任大夫知道她不仅是感谢诊治的事情,他道:“说什么谢不谢的,这或许就是眼缘吧,看着舒道长就如同自家女儿,这才会尽心尽力。” 舒宁听到这话,嘴角扬得更高了。 “多谢任大夫,明日打算请你们一家去吃顿饭,不知任大夫可否赏个脸?” 这,,, 任大夫有些为难,片刻,才道:“舒道长实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大夫应该做的。” 他委婉拒绝了。 舒宁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任大夫,若是没有你们,我真没办法度过这个劫难,还希望你们给我这个感谢你们的机会。” 舒宁那日与这对夫妇说的便是在渡劫。 只有度过这道劫难才能升为真正的道长,而她的这次的劫难是被道馆之人强行推出来,只因为那人解决不了,可她自身的实力和道法根本没到能够出师的程度。 因为解决不成,才有了这些伤痕,这就是她这次的劫。 幸而她得道尊保佑,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还好有惊无险。 可这劫还是没过,若是不解决,只会一直存在,直到她消失殆尽。 那日,舒宁说完后,二人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舒宁的伤势他们是见着了,这样的伤常人真的很难活下来,或许真如她所说,道士有道尊庇佑,才让她躲过一劫。 于是善良的夫妇,便动了恻隐之心帮了她。 而舒宁之所以没有把真实情况告诉二位,一是因为要维持道士的人设,二是不让他们了解过多有恐麻烦上身。 任大夫知道舒宁语气虽轻柔,但态度不容拒绝。 无奈,他点头同意,抬头看向舒宁,又道:“去酒楼吃一顿花费可不少,若是道长不嫌弃贱内的手艺,便在医馆用饭吧。” 通过上次舒道长的豪掷,他知道舒道长定然不会让他们吃得寒酸,花费只会多不会少。 但他也不想舒道长破费,自家买自家做,定是能省不少银两。 而且他们还能以自己做菜的心意感谢舒道长给的玉镯,那玉镯实在太昂贵了,每次想着就觉得不安。 至于买菜花的钱,到时候极力不收便是了。 舒宁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好,就依任大夫的。” 比起酒楼,她更喜欢吃家常菜。 这任大夫每次的提议都合她胃口,与友善分寸之人交流就是畅快。 说完,她想了想,担心明日吃过后,这对夫妻不肯收钱,那完全背离了她请客的初衷。 她脑中灵光一闪,问道:“对了,贵公子去哪了?” 任大夫忙回道:“犬子在屋内看书,这段时间是休整期,学院可去可不去,他在屋内看书,有时我们夫妻二人外出诊治,他还能帮忙看看医馆。” 舒宁心下明了,又道:“夫人呢?” 今日来,居然没看到她。 “她出去买东西了。”任大夫疑惑,她怎么问这些,“舒道长,您是有什么事要找她吗?” “每次看到夫人,心里就很安心,这会儿不在倒有些不习惯了。”舒宁再次表达对夫妇二人的感谢和喜爱。 内心却在寻找话题让任大夫唤他儿子出来。 还没等她找好说辞,听到一阵开门声,任修筠从屋里走出来,看到舒道长人坐在那,眸中惊讶又好奇。 “父亲。”他走向正厅。 任大夫这时才想到没跟舒道长正式介绍犬子,一拍大腿,“这真是!这几日忙于给舒道长治疗,忘了介绍了,这是犬子名修筠,如今在林中书院就读。” 说完,转向任修筠,催促道:“这位是陈道馆舒道长,修儿快行礼。” 任修筠上前,一作揖,恭敬道:“舒道长。” 舒宁缓慢点头,转向任大夫道:“那日前来你不在,我与贵公子谈论一些,倒是都了解了,他是有大作为的。” 她的这一番话,让任大夫很是激动,口中忙地感谢舒宁,看向儿子的眼神更是满意,脸上露出骄傲之色。 得到道长的夸赞,他觉得儿子的前途八九不离十了。 任修筠听闻,又是一作揖,谢过舒宁,内心却毫无波澜,科考这件事,靠自己实力才是正道,不过,他也不会蠢到说出来。 舒宁觉得时候正好,于是从袖子内拿出一只金簪,“任公子,可否麻烦您帮我拿这枚金簪去当?我初来京城,对这边不熟络。” 任大夫见状,脸色微变,他怎会不知舒道长的意思。 这舒道长心思果然细致,没想到会准备得这么充分,都不给他们回馈玉镯之贵重的机会。 他叹出一口气,无奈摆手,“去吧,你跟那家远中当铺关系不错,去多换些银钱回来。” 任修筠听闻,虽不知父亲为何是这番神色,但还是接过金簪。 “舒道长,该死当活当?” “死当。”舒宁淡淡道。 明白后,任修筠匆匆离开。 等他走后,任大夫已经接受必须是舒道长请客的事实,“舒道长,您喜欢吃什么,我好让贱内早做准备。” 舒宁浅浅一笑,“该是我请你们,怎的你来问我口味。” 说完,她知道任大夫会不依不饶,自己心中也有想法,便道:“我伤口未愈,多做些补肉,要十道菜以上,肉菜不得少于六道。” 嘶—— 任大夫怎会不知舒宁的意思。 这是让他们在这顿饭上吃好,才会要求做这么多菜。 任家在京城虽是小老百姓,但比一般的小贩生活要好很多,每餐不说丰富,但也顿顿有肉,可像舒道长如此阔绰的行为,这是让他没想到的。 这也太照顾他们了,就因为他们帮了些小忙吗? 道士果然仁心载厚。 任大夫有些过意不去,想办法拒绝,“这,这大热天,四个人吃十道菜可吃不来,馊了怪可惜的。” 舒宁听闻,心中又有一计。 “既然如此,那就只做四道菜吧,两荤两素。” 任大夫闻言,心下一喜,没等他浮现于脸,舒宁接下来的话又把他难住了,喜还没完,脸上无奈且感动。 “我师弟做的菜很难吃,无法让我大补,看贵公子养得很好,想必夫人做菜很好吃,这些日子我便来您这边,你可不要嫌弃,饭钱我是会给的。” 第21章 舒宁得逞 任大夫怎会不知道舒宁的意思,她是在照顾任家的伙食。 “这......”这亏欠太多了。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之时,陈氏从外面回来,手中提着篮子。 她看到舒宁后,先是惊讶,又恼她乱走动。 “舒道长,您怎么又乱走了?”进入正厅,她俨然一副严母的做派。 舒宁见到她,脸上满是笑意,“任夫人,今日来没见到你,我还向任大夫问起呢,去买了什么?” 她再次没回答问题,反而很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 总给二位一种错觉,这舒道长实在太适合做女儿了,好会关心人,不像犬子,不懂事还执拗。 陈氏果然忘了自己刚才的问题和气恼,笑吟吟道:“我这去买了一些针线和布匹,打算给家里人做几套衣裳。” 舒宁听闻若有所思,她把方才与任大夫商量好的结果告诉她。 “啊?舒道长这段时间都来我们这里吃?求之不得啊。”陈氏说到这,激动得坐在她身边,“我跟您说,我做的菜可有一手了,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那便好,这就是我的目的。”舒宁浅笑道。 陈氏一股劲的说,起先根本没注意到任大夫使的眼色,后面就算注意了,她也觉得自家男人聒噪,完全没去理会。 把任大夫气得直捶胸,这虎娘们一点暗示都看不懂啊。 舒宁一转头,露出捉弄的笑意,“任大夫,掌勺人都同意了,您可不能再婉拒了吧。” 任大夫见此,递给陈氏一个责备的眼神,叹息妥协了。 陈氏不明就里,她这不是为了回报舒道长给的玉镯嘛,自家男人居然还敢责怪她,就这般小气。 若是任大夫听到她的心里话,当场得气得吐血。 因着舒宁只说了这段时间在这里吃饭,以及会给饭钱。 其他的陈氏根本不知道。 所以,陈氏想着,这段时间舒道长在这里吃,好生照料她,也算是感谢舒道长送的玉镯了。 至于舒道长打算给饭钱,她完全不带怕的,不收就是了。 要是舒道长再用哭的来强迫她接受,那她也哭。 舒宁见事情已妥善解决,还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结果,她款款起身,向二老告别,任大夫在后头焦急挽留,陈氏只觉得他很烦人。 舒道长要回去,肯定是有急事,就算没有急事,她也需要好生修养,那大片的打伤可不能胡来。 自家男人怎的一直在拦。 陈氏一直护送舒宁离开,期间打断任大夫说话,还手肘撞击了任大夫好几次,把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等舒宁马车走远后,任大夫指着陈氏,一直“你你你”。 “怎么了又!”陈氏剜了他一眼,“在自家面前小气就算了,舒道长给了这么贵重的玉镯,我们照顾她一段时间怎么了。” “唉呀!”任大夫一拍大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舒道长刚又给了修儿一支金簪拿去当,这饭钱已经在修儿手上了,她铁定了心要好好报答我们。” “她本来打算请我们去酒楼,我委婉改成了在家吃,她又想办法感谢,于是提出这段时间在这边吃,打算通过改善伙食来让我们日子过得好些,你这妇人一直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说完,任大夫一脸气恼看着陈氏。 陈氏听完,震惊得张目结舌,过了良久,她大发脾气,“臭老头子,你不早说!一句话能解释清楚的事,你非要等人走了才说,成心的吧你。” 没想到自己弄巧成拙,欠舒道长更多了。 这让陈氏心里十分难受,她转过头,慢慢抹起眼泪。 一个外人能做到如此待他们,她真的很意外和感动,这些年行医,他们也遇到了不少病人,医治完也都会感激他们。 可头一次见到舒道长这样的病人,像女儿无微不至关切着她。 任大夫本来还在气头上,这会儿看到自家夫人这样自责,便上前轻拍她背,安慰道:“算了算了,这段时间好好照顾舒道长,也算是我们的心意了,若是你在人家面前这番表现,舒道长只会更过意不去。” 正巧这时,任修筠从外面回来,看到二人如此,舒道长又不在,他皱眉疑惑不解,这又是怎么了。 “爹,你惹娘生气了?”他看不懂形势,问出很欠的话。 任大夫火气噌噌上来,用了好一会儿强压下去,看向他,“当了多少钱?” “五十两。”任修筠不明就里。 普通金簪一般是十两,但官爷女子的金簪肯定不是普通的款式,货色精致款式精美,当出的价钱自然要高许多。 此话一出,二老的心皆是一沉,这顶得他们一个月的收入了,唉。 “怎么了?”任修筠看着二老脸色,小心翼翼问道。 任大夫敛眸沉吟片刻,抬眼看向他,“这银两你得了空去交给舒道长,她若是不肯收,你也不要强求着硬要塞给她,别惹着她气了知道吗?” 他是知道儿子的,做事有些执拗不懂变通,所以才会小心警告他。 “儿子知道了。”任修筠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觉得这件事并不难,有银子不要那不是脑子有问题吗。 应答后,任大夫便赶着他回屋做功课。 任修筠揣着荷包,一脸疑惑走进屋子,自从他们遇到舒道长后,是越来越奇怪了,感觉瞒了他好多事。 这边,舒宁回到道馆,发现伊审危瑶二人还没回来。 他是故意的? 不至于吧,事情完全尘埃落定,只等黄昏之际公布,伊审不至于这个时刻临阵脱逃。 没想太多,舒宁回到屋子,打算在黄昏之前好好睡上一觉。 她睡下没多久,伊审和危瑶终于回到道馆,只见伊审沉着脸,危瑶则满是泪痕跟在后面。 把翁布和田布看得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小师妹做错了什么事,把大师兄气成这样,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温和带笑的大师兄挂着脸。 翁布跑上前,好奇询问,“大师兄,你们这是怎么了?” 伊审眼神凌厉扫向他,那神色如师父骂人时阴沉可怕,把翁布吓得当即说不上话,一股恐惧蔓延在心头。 直愣看着他们进入后院。 柜台捣药的田布见此,摇头嗤笑一声,明眼人都能看出火气很大,躲还来不及,还紧紧往上凑,这不是傻吗。 第22章 众人震惊 快要黄昏之际,舒宁还没醒来,伊审便让翁布去屋门唤她。 翁布嘟嘟囔囔颇有怨气来到舒宁屋门,“危瑶!快把舒师妹叫起来。” 里面的危瑶自回来后便蜷缩在一个角落,听到他的吩咐,连忙应答一声,而后起身走向舒宁。 “师姐,该起床了。”她在舒宁耳边轻声唤着。 舒宁隐约间听到一道轻柔的女声,这让她更想进入梦乡,不自觉的嘴角微微翘起,这种感觉如同午后混沌无杂念的睡梦。 这是她来这边第一次睡得如此毫无压力。 危瑶还是第一次见舒宁这般笑,原本忧伤的眼眸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她再次唤着舒宁。 这次舒宁终于逐渐收拢神志。 缓慢睁开眼,看到眼前这一切,她便叹息一口气,原来,一切都没变。 好在,一个舒服的午后让她精神抖擞,消极仅一秒,她又变成了内心果断狠绝之人。 “扶我起来。” 危瑶得令,慢慢将她扶起来。 “现在几时了?”舒宁扶着额角,短暂沉浸美梦,出现脑袋宕机,这会儿还在重启神志。 危瑶小声道:“快要黄昏了。” 闻言,舒宁点点头,立马起身准备去王府。 一切准备妥当,她与伊审再次坐上了马车,王二驾车长扬而去。 这一次,王老爷及夫人等一众后院女子和管事人,在王府门口等候。 看到马车前来,王老爷表情激动且复杂,而一旁的许氏则神情冷漠,情绪最为外放则是身后后院女子,兴奋得交头接耳。 她们总算能怀孕了。 在王二一声喝下,马慢慢停到了王府门口。 伊审扶着舒宁下来,抬眼看到这般大张旗鼓,心中不免打怵,他还是头一次见着这阵仗,比任何一次与师父做法都要夸张。 慌乱之下,他不动声色看了舒宁一眼。 只见,舒宁表情淡漠,看着他们眼中毫无波澜,伊审这才收回眼神,师妹的神情告诉他,完全有把握。 这让他悬起来的心逐渐放下。 王老爷看到他们走出来,上前迎接,“舒道长,伊道长,快快请进。” 舒宁颔首,一众人以舒宁伊审以及王老爷夫人为首进入正厅。 家主上座,舒宁和伊审右侧,其余人依次按照名分落座。 王老爷微微搓手,神情满是纠结之色,“舒道长,您看,现在已经黄昏了,王家子嗣这事,是否解决了。” 舒宁听闻,缓缓看过去,“王老爷,上天请示,王家无子嗣之事,不是上辈损德,也不是风水不佳,更不是天地人和不行。” 此话一出,厅内女子齐齐发出惊呼声。 她们就算再蠢也该明白舒道长的意思,这么多年,她们没子嗣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简直可恶至极。 女子们恨得都快把手帕搅碎了。 “老爷,若是舒道长把人找出来了,一定要好好惩戒此人!”赵姨娘听到这话,当场哭了出来。 这背后之人,害得她好惨。 她话刚落,后院女子纷纷附和,到底谁这般歹毒心肠,居然愣是察觉不出一点蛛丝马迹。 幸好舒道长请示上天,否则她们要带着遗憾和被算计入土了。 她们口中不仅埋怨,内心也在搜寻背后之人,没想到,她们原以为的姐妹情深,竟是假的,其中隐藏着一位可怖之人。 想到此,酷暑的热天也无法遏制她们冷寒颤抖。 而王老爷并没有理会她们,一直沉思琢磨这句话,他现在有些后悔了,似乎知道舒道长说的交换会是什么。 那就是家庭的和睦如泡沫般将会彻底粉碎。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自己还能承受这个结果,甚至深痛恶绝,可恶那阴毒之人,若是不除,维持这所谓的表面和谐有屁用! 王老爷阴沉着脸望向一众女子,脑袋飞速运转,从源头开始追溯。 是从何时开始无法怀孕的? 突然!他凌厉的目光停在了赵姨娘身上。 难道是她? 若是她,那她装得可真像,到现在还在恶人先告状。 她是自己带回来的第一个女人,自从她入府后,往后无论收多少女子都无法怀孕。 王老爷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赵姨娘。 而他骇人的目光让赵姨娘心中一抖,被人怀疑的慌乱和委屈,让她说不出辩解的话,整个人哭得更凶了。 她边摇头边哭,无法说出话来。 而舒宁自然看出王老爷正在找背后之人,当他的目光锁定在赵姨娘身上时,她眼中露出一丝嘲讽。 果然,只要关键证据没摆出来,都会想到赵姨娘,就连自己也曾经想把她拉出来背锅。 舒宁从赵姨娘身上收回眼神,而后看向神情漠然轻松的许氏。 许氏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置身事外看着这一场闹剧。 她感受到舒宁投来的目光,平静望过去,与舒宁视线相对,眼神毫无一丝慌乱,甚至向舒宁微微点头敛眸,礼数有加。 舒宁知道,许氏不是自信自己不会被发现,而是无所谓结局。 缓出一口气,她再次看向赵姨娘,心想自己也是收了她财宝,可不能让她如此担惊受怕。 “王老爷,不可无端猜测。”舒宁缓缓道。 王老爷闻言,这才把阴沉审视的目光从赵姨娘身上收回来,而赵姨娘身上的强压消失后,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尽管她如此可怜,但后院女子看向她的眼神皆是痛恨。 她们觉得就是她,没想到这人平常善解人意单纯之人竟然是装的,能装这么多年!也就王老爷宠爱她,才发觉不出来。 舒宁见此,再次缓慢开口,“王夫人,你难道要看着你的好姐妹背负这样的骂名和指责吗?” 她目光冷淡看过去。 此话一出,整个正厅仿佛被掀开了屋顶般哄乱。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看向许氏,最让人无法怀疑的人,竟然是背后之人。 她们的夫人!为什么! 大家内心都有这个疑问,不敢相信夫人会干出这样的事。 而此时许氏虽被指出,但一脸平淡,似乎此事与她无关。 众人见此,又将目光移向舒道长,似乎觉得舒道长是不是说错人了。 第23章 王府陷入死寂 只有王老爷嘴唇发抖,看向许氏,眼神震惊且痛苦。 他知道舒道长说的是事实,因为夫人没有反驳,眼神也没有否定,还从她眼神中看出了肆然轻松之色。 “为什么?”王老爷声音颤抖。 他想过所有人,终是没想到枕边人。 王老爷这话一出,大家彻底明白过来,真的是夫人。 她们把目光投向夫人身上,可眼神并没有看向赵姨娘时的恶毒,全都是疑惑之色,因为夫人对她们真的很好,经常嘘寒问暖。 完全不能接受夫人能干出这样的事。 后院女子中,最为不可置信和难过的便是赵姨娘,她瘫在地面就没起来,看向许氏的眼神十分愧疚和伤心。 难道是当年自己的出现,导致了夫人开始痛恨老爷了? 若真是这样,那她真是恶人了,活该被这些人指责。 一瞬间,赵姨娘心沉入深不见底的死海之中,整个人没了生气。 这边,许氏听到王老爷这话,整个人身形萎靡了不少,仿佛像是快要身死消亡之人般没有精血气。 “因为我恨你。” 许氏轻轻吐出,字字清晰,如重锤捶向王老爷的心脏。 说完这话,她呼出一口气,似乎让自己振作起来,看向赵姨娘,说道:“婉儿,这事与你无关,你不必自责。” 她很喜欢也羡慕这个姑娘,多年如一日的天真烂漫,就如当初的自己。 赵姨娘听到这话,摇头哭了出来。 “就是我,要如何处置随你便吧。”许氏转头看向王老爷,眼神倔强无畏。 王老爷仍旧不敢相信,他知道两人生了嫌隙,但没想到夫人会这么恨自己。 就因为自己不提前跟她说,把婉儿带回来吗? 他眸中充满疑惑不解。 许氏看出他的疑惑,冷笑一声,轻松呼出一口气,“你居然还不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罢了,本就不该对你抱有希望,就让当年的情意喂了狗吧。” 自她看到王老爷的那道目光后,似乎看得更开了。 王老爷依旧处于这份震惊之中,良久,他才回过神来。 “你做了什么?”既然知道是夫人,那他也要清楚用了什么手段,这般心思深沉,手段了得,能够让大家身体没问题,却怀不了孕。 许氏冷笑不已,字字诛心,“你猜我为什么不让你过继子嗣?因为我要杜绝一切你有子嗣的可能。” “我知道你心中对我有亏欠,每次想要女人都会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我无所谓你有多少女人,但只要她们进府就没办法怀孕。” 许氏说到这,发出难听的冷笑,过了一会儿,她收敛笑声继续道:“其实你只要随便在外面度过一夜,找个女人就能有子嗣了。” “这些年,我旁观你为子嗣发愁,你越痛苦,我就想起当年那日,我夜夜哭泣,却不见你的身影,我也要让你承受这种折磨!” 说完这些话,许是看着王老爷震惊痛苦之色,脸上满是畅快之意。 她探着身子凑近他,冷眸直视他,一字一句,说道: “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失望透顶,我其实根本不是身子骨弱,当年那个孩子是我命大夫做掉的,也让自己终生不能怀孕。” 此话一出,大家集体倒吸一口气凉气,原来夫人流产是因为她自己不想要了,夫人的痛恨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 她们有些人已经开始代入夫人,偷偷抹着眼泪。 王老爷听到这话,摇头震惊不解,“为什么?难道就因为当年我把婉儿带回来?” 他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他一直觉得是这个问题。 可许氏听到他这话后,人再也维持不住端庄,整个人歇斯底里起来,“你对我的爱有多少?!” “啊!区区一个月,你就看上别人,你对我的爱到底有多少?” 她以为陪王老爷走过最艰难的阶段,两人是同甘共苦,外人无法介入的超越夫妻之情的情感。 却没想到成亲没多久,王老爷就能让另一个人闯进来,还是在她怀孕的时候。 她居然还满心欢喜期盼着生下孩子,家庭幸福美满的未来呢。 原来一切都是泡影,美的根本不存在。 许氏喊哑了嗓子,整个人跌跪在地面,虽穿着华贵,但人却没有生气,人不人鬼不鬼的。 王老爷听到这话,更是不解,“我对她们的情感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你一人之多啊。” 尽管他这些年迎了这么多的女人,但在他内心中,最懂他,最让他回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的人,便是夫人。 许氏冷呵一声,不再说话。 正厅陷入沉默,舒宁这时开口道:“王老爷,此事已然解决,把府上的彼岸花去除,再次迎新喜进府便可解决子嗣问题,当然,你府上这些女子却再也不能与你联结有喜。” 听到这话,王老爷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原以为自己能承受得住交换之物,却没想到会知道这般令人痛心沉重之事,若是能重来,他想选择不知道真相。 尽管是表面上的和睦,可大家都快乐悠闲,不像现在这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阴霾与痛苦。 王老爷仰着头长叹一口气。 舒宁见状,让王二拿来纸笔。 王二愣了一下,看向王老爷,可王老爷没有回应,因着自己跟了舒道长几天,也习惯听从她的话,不一会儿就带来了纸笔。 接过纸笔后,舒宁在上面用鬼画符写了几个字,把它们圈起来,着重强调,而后折叠起来,递给王二。 “这份东西请交给王老爷。” 说完,她站了起来,看着王老爷缓缓道:“预防之策便在纸中,还请王老爷重振心情,不要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说完,她给伊审使了个眼神。 之所以等到现在,是因为她收了王老爷的金簪。 她一直关注着许氏的动向,若是此人有了结的倾向,她会毫不犹豫阻拦。 不过,现在看来,许氏或许心态上发生了转变,没有想要了结的想法。 既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但她还是在纸上写了让王老爷预防之事。 作为旁观者,她知道这件事中,有一人可能成为让事情无法收拾的炸弹,自己也给了出来,已经仁至义尽。 至于王老爷会不会照做,能不能阻拦得了,那就看他自己的命了。 第24章 大师兄知道了 伊审面色凝重接收了舒宁的眼神,饶是他跟了师父这么久,王府发生的这件事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他站起来走在舒宁的身后,两人的动静在偌大安静的正厅里格外的清晰,但无一人去送别。 直到出了王府,舒宁的心彻底放下来。 伊审看了她一眼,虽有千万的疑问,但还是忍住了,这件事全然是师妹在负责,道中有规定,不该问不属于自己接的活。 两人站在王府门口,伊审让舒宁在此等候,自己去叫马车。 解决这件事,王二没有理由再伺候他们,自然就没有跟出来,而王老爷处于正消化状态,也没有给他们备马车。 不一会儿,伊审叫来了一辆马车,两人坐了上去,前往道馆。 他们是轻松了,可王府的人处于一片死寂。 过了许久,王老爷率先站起来,双臂垂放,宽大的袖子左右晃**,似乎里面没有手,他的背有些佝偻,银白相间的发丝多了更多的白发,如同年过百半的老人。 他缓慢走出这个院子,一言不发,对许氏没有任何惩罚。 ...... 马车停在道馆门前,两人从车上下来,待马车离去后,伊审叫住往前走的舒宁,目光柔和,“师妹,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可以把剩下的解药都给师兄了吧。” 舒宁听到这话,微微勾唇,转头冷眸看着他,“当然,不过,师妹有一件事,想请教师兄。” 伊审看着她深不见底的眼神,徒然心中一抖,“什么事?”师妹的城府是越来越深了。 “我想知道李府的事。”舒宁眼神充满探究之意。 听到这话,伊审眉头皱了皱,不满道:“师妹,你难道不知道道馆的规矩?不是你负责之事不可多问。” 他负手背过身,声音发冷,以这种形式表达自己的不满。 舒宁冷冷看了一眼,才不理他所谓的抗议,径自往道馆走去,拿起铁环敲响了馆门。 伊审见此,心中恼怒不已,这人是一点也看不懂眼色还是有恃无恐? 他正要继续谈判,可门已传来放下门栓的动静,一扇门被打开,翁布的头探了出来,原本亮闪的眼眸看到眼前是舒宁后,直接沉了下来。 “是你啊。” 说完,翁布让开身子。 舒宁轻瞥了他一眼,没理他的无礼,缓慢往里走。 伊审本想继续讨要解药,却被翁布的热情给拦住,幽深的眼眸沉了下来,看向舒宁的背影很是恼怒和憎恶。 不要回解药,他就没办法掌握主动权。 舒宁推开屋门,里面一片漆黑,幸而有月光洒进,她巡视一眼,瞧见某处地方的黑影更重一些。 走进去把门关上,她淡淡道:“把油灯点燃。” 危瑶蜷缩在角落小声应答。 油灯点燃后,屋内瞬间有了明亮,舒宁看清了危瑶的脸,泪痕满满,眼睛通红。 “今天发生了什么?” 她来到桌前,自顾自给自己倒一杯茶。 说完,屋内没有任何动响,直到舒宁嗫了一口把杯子放下。 “被大师兄知道了。”危瑶使出了全部的勇气说出这句话,说完,她又呜咽哭泣起来。 舒宁五根手指有节奏的来回轻叩,皱眉沉思,原来危瑶以为伊审不知道,她到现在都不明白是她信任的大师兄设的局啊。 “你担心什么?害怕什么?”舒宁的声音幽幽传到危瑶耳边。 危瑶双手蜷抱,小声嗫喏道:“我想活下去,我不想离开道馆,我怕大师兄会把我赶走,他今天生了好大的气。” 今日捅破后,她羞愧之心涌上心头,可随即而来便是强烈的求生欲。 无所谓别人怎么看自己,她只想活下去,在道馆虽然大师兄不苟言笑,三师兄经常奚落自己,但有吃有喝,比在外头的日子好太多了。 舒宁听到这话,尽管没有帮忙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怜悯这位小姑娘。 “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李府的事情了吗?”她轻飘飘把话吐出来。 要掌握能掌握的一切消息,对道馆了解越多,对这个世界了解越深,她才好保全自己,以及对未来的规划。 此话一出,屋内沉寂了许久。 危瑶抽泣声逐渐停息,声音软嗫,缓慢把这几天李府发生的事说出来。 李府的李夫人便是在舒宁穿越那日来到道馆找上伊审,向他说明了儿子得了失魂症,伊审问她儿子在失魂前后都做了什么,那李夫人有些尴尬,随即说了自家儿子被同窗拉去青楼,回来被她知道,严管关了半个月禁闭,至此得了失魂症。 伊审听闻,心下了然,同意上府解决此事。 “大师兄遣退李公子院子里的下人,我们二人在院子内摆开坛台,大师兄跳完拨天术后,让我把李公子院子里所有屋内都插上香和烧符纸,他自己则要闭目打坐,用识与魂怪搏斗。” 听到这,舒宁完全明了。 那李公子可不是得的什么失魂症,那是在青楼尝到了温柔乡,回来被禁足半个月不能泄欲,这不是要他命吗。 而伊审自然看出了情况,这事很好处理,所以他以照顾舒宁为由买了个小师妹,这样一来,就没人怀疑他的目的。 就算没有舒宁这个理由,那也可以用“骨骼清奇是成为道士的好苗子”的说辞,买个姑娘回来。 舒宁目光投向危瑶身上,可怜这姑娘居然不知道被做局了。 危瑶没有注意到她怜悯的眼神,继续说着,“偏屋的香都插好后,我来到李公子所在的屋子,一进去那李公子便扑了过来,根本来不及喊叫,等到事情发生了,我也不敢再喊,怕被大师兄发现。” 之后,伊审用同样的方法,让危瑶跟李公子独处。 直到今日,危瑶收拾好脸上的泪痕,将道服穿好,装作若无其事与伊审汇合,二人与李夫人道别后,坐在马车上时,伊审跟她说李府的做法结束了,以后不用来了。 危瑶喜悦之色浮于脸上,没等她高兴一瞬,伊审接下来的话,把危瑶吓得全身发抖,恐惧布满瞳孔。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伊审阴沉着脸问她,那眼神仿佛看透她,就等她如实说出来。 危瑶瑟瑟发抖,心里给自己打气,这件事千万不能说出来,于是她颤抖着身子看向伊审,咬着嘴唇狠狠摇头。 当时伊审的表情,她记得尤为清楚,有嫌弃有鄙夷,更多的是失望,危瑶也分不清,这是怪她撒谎,还是她与李公子发生的龌龊事。 第25章 出师礼 “你还在撒谎?!”大师兄面无表情,语气加重。 这让危瑶再也招架不住哭着承认了。 于是便有了翁布和田吉看到的那一幕。 舒宁听到这,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伊审最后捅破危瑶与李公子的苟且事,是打算把她移除道馆,这样就不会有损道馆的形象。 他们还是与天连接的陆地“信使”。 舒宁继续轻叩桌面,如此看来,这件事确实很棘手。 危瑶的情况与自己不一样,自己是被迫解决问题,而她是作为解决问题的工具,一个解决了得到高升,一个解决完会被遗弃。 想到这里,舒宁内心有种与死神擦肩的劫后余生之感。 还好,还好王老爷意会错了陈道长信中的意思,自己才有了三天重获新生的机会。 “师姐,您能帮我跟大师兄求求情吗?虽然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危瑶突然跪到了她面前,痛哭流涕。 舒宁居高临下看她,没有任何怜悯之态。 “你该是知道道馆的规矩。”她的声音淡淡响起。 听到这话,危瑶如同毫无脊柱的人瘫在了地面,面如死灰。 看着她这样,舒宁有些于心不忍,可这件事若是不这般处理,那他们的道馆就无法在这里存活下去。 突然,她脑海闪过一个被遗漏的问题。 她不知道以前这帮道士用了多少次这种办法,但至少她知道,在原身进入道馆时,是没有女道士的。 以前不可能没收过女道士。 可那些女道士去哪里了?难道他们每次用完就丢,除名就与道馆没有任何关系,所以道馆的声誉一直很好。 而她的意外穿越,让道馆多了一位从来没有过的女道长,道馆格局已经发生改变,若是那李公子在外向朋友吹牛自己睡了道士,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困扰和麻烦? 道馆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 那伊审会怎么处理她? 就算危瑶被除名离开了道馆,可从李公子口中得知这件事的人,觉得道士能开这般先例,自然会把欲望对准还在道馆的她身上,若是能得到女道长,那对他们来说,又怎能不是一件谈资呢。 所以,危瑶与李公子的事一定不能被外人知道! 这个问题冒头后,舒宁抿紧唇,眼神微眯,散发出凌厉的气势,她容不得任何人阻挡自己的路。 随即她又有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这伊审是真不会变通,还是想把她也一并除掉?! “危瑶。” “师姐。”危瑶瑟瑟抬起有希望的眸子。 “你觉得为何道馆要制定这个规矩?”舒宁眼神温柔看着她,没等危瑶回答,她又道:“要从源头解决问题,知道吗?做事要滴水不漏。” 说完,她慢悠悠起来,朝床走去,留下若有所思的危瑶跪在原地。 她把腰带解开,敞开衣服趴到**,而后缓缓道:“药熬好了吗?” 正在思索的危瑶闻言,一个激灵,摇头道:“师姐,我没熬。” 舒宁叹息一口气,“帮我涂药吧。” “是。” ...... 次日清晨。 外面依旧传来清晨仪式的动静,可舒宁没被这些声音吵醒,她睡得很安心轻松。 仪式结束后,道馆依旧没有打开门,因为舒宁解决了王老爷的事情,这日上午要给她办出师礼。 伊审统筹整个仪式,把三位小道士忙得晕头转向。 一切准备妥当,他便让危瑶去唤醒舒宁。 危瑶进入屋子,轻声唤她,“师姐,起床了,今日是你的出师礼。” 舒宁从沉睡中醒来,微微缓了缓,嘴角微微勾起,难得暂时清闲,还有身份的提升,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起来后收拾一番,便走出屋子。 伊审负手站在祭台前,背对着大家,青灰色道袍随着徐徐微风飘起,而那束起发丝的发带,也迎风飞扬,显得仙风道骨。 若不是舒宁知道他做的苟且事,她都要崇拜起来了。 “大师兄。”她上前一步,唤道。 伊审转过身来,给危瑶递了一个眼神,危瑶上前,从祭台上把那套专属于出师道长才能穿的道服捧了过来。 舒宁现在身穿着最为普通的深蓝色常规袖的道士服,田吉翁布危瑶都如此。 “师姐,请先回屋换上。” 舒宁把目光从伊审身上移向那套道服,轻“嗯”了一声,便径自往屋子走,危瑶自觉跟在她身后。 屋门关上后,翁布白眼都快要翻上天了。 “看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还敢这么支使小师妹,大师兄都不会这么对待小师妹。” 说得再小声,院子的二人都还是听到了,伊审转脸给他一个眼神,翁布见状,不敢继续说出来。 尽管他不喜舒宁,但道中的规矩必须要遵守,只有严格执行道规,他的权利才不会被侵犯。 一旁的田吉内心冷笑,也就只有这个蠢人,会在这个时候得罪舒师姐。 屋内。 危瑶替舒宁把道服穿上。 舒宁与伊审的不同,是女道长穿的青蓝色有外袍更繁琐的女款道服。 穿上后,舒宁看起来就像为行走与天地间的神仙,气质空绝。 “师姐,您这样一看,真就像陆地神仙。”危瑶歪头看她,眼睛亮闪闪。 昨晚师姐跟她说了那些话后,她似乎得到了点醒,整个人都开阔许多。 至于,大师兄会不会将她赶出道馆,危瑶敛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舒宁来到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把铜镜拿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女道长的发饰也有区别于小道士。 小道士不论男女,都要把头发束在一起,再用一根木簪插上,而女道长需简单挽起半髻,剩余垂放,插上一支上等黑木发簪。 “好了。” 过了好一会儿,危瑶拍拍小手,看着自己巧夺天工的神作。 她探前身子端详舒宁,此时的师姐人淡如菊又有出落凡尘的气质。 舒宁微微偏头,看了镜中的自己。 清冷的面庞穿上这身衣服,确实很像那么回事,把发丝放下后,整个人的气质得到了极大的提升。 她微微弯眸,镜中人变得如清如魅,两种气质融合。 “好了,出去吧。” 第26章 达成共识 当危瑶打开门后,舒宁走了出来,院中的二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他们认识的小师妹吗? 人依旧长得清冷好看,但她周身散发着如师父那般气压,令人心中畏惧。 伊审听到二人的惊呼,转身望去,当看到眼眸微张面无表情的舒宁时,神情松动,眼中闪过惊讶,放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 他心中的想法微微动摇。 “师兄,可以开始了吗?”舒宁悠扬的声音传来。 伊审缓过神来,让翁布田吉二人开始舞剑举行仪式。 舒宁站在中央,伊审在一旁念诵出师词,危瑶因着来的时间很短,帮不上忙,只能虔诚低头跪在一旁的蒲团上。 念诵完出师词后,伊神来到台前把台上的令牌交给舒宁。 舒宁接过,看着上面写了一个陈字,陈字旁边则刻了她的名字。 一炷香过后,仪式举行结束。 三位地位低的小道士把祭台撤走。 “师兄,有一事想与你探讨。”舒宁叫住准备走开的伊审。 伊审顿顿足,看向她,末了,点头,两人进入伊审的屋子。 在桌前坐下,伊审也没有尊卑之道,给舒宁倒茶。 “说吧,什么事?” 舒宁的美眸看向茶水,缓缓道:“你要如何处理危瑶?” 一说起这个事,伊审露出不耐烦之色,他沉声道:“我说了,这件事你不要多问。” 舒宁抬起好看的眸子,里面深不见底,“你觉得你没有遗漏的地方?” 伊审皱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还没等他想明白,舒宁接着问,“师兄好算计,想要把我一并除掉?”她微微勾唇,露出好看的弧度,可却感受不到一丝笑意。 “师妹这是何意?”伊审微微屏息,既被舒宁方才散发出来的绝尘之气给惊艳,又被舒宁话中意思所紧张。 他是有这个打算,因为他的地位受到了威胁,道馆出现了两股势力,并不有利于他今后的发展和行动。 若是舒宁听话还好,可她开窍后居然就给自己下毒药,威胁他! 伊审怎会敢放心让舒宁留下来。 可这是他今后要计划的事,现在舒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在炸他有没有这个意图,还是发现他确实有遗落且能影响到她的地方? 伊审稳住心神,大言不惭道:“师妹,若是师兄打算解决你,何故去给你办出师礼,干脆找个理由直接把你打发出去便可。” 他一甩袖,板着脸偏过头。 舒宁眼神考究微眯眼睛看着他,这人方才的反应不像是假,难道真不知道? 知不知道不重要,反正她知道伊审眼里容不得沙子,他今后定有打算把自己除掉的可能。 想到这里,舒宁收敛气势,微微弯眸,轻笑道:“师兄,危瑶这件事能否交由师妹来处理,毕竟与她相处久了,还是有些感情的。” 伊审听到这话,嗤笑一声。 难道以后每带来一个姑娘,她都要留下来,把道馆当成什么了。 况且,留下她们,道馆只会后患无穷。 思绪到这,伊审眼神变得格外阴郁,“既然是师兄带回来的人,就该交由师兄处理,师妹就不要多管闲事了。” “若我非要管呢?”舒宁声音沉了下来,给他好脸色居然还冲起来了。 伊审闻言,脸变得铁青,师妹居然还敢威胁他! 可恨解药还在她身上,自己不能与她翻脸。 “师妹这是忘了道馆的规矩?你可知师兄为何要这般做?”伊审只好从道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理由让舒宁松口。 “我当然知道,我比你更清楚。”舒宁微微前倾身子,一手撑着桌子,给伊审极大的压迫感,“你还没看清这里面发生了变数,用你们以前的做法已经完全行不通了,师妹我不放心你的手段,要自行解决,你可明白!” 说到最后,舒宁加重语气。 伊审心脏狂跳,既被舒宁扑洒过来的气息所游离,又被她的话语所震惊,整个人处于幻与实的状态中。 “师妹这是何意?”他已经无法思考,只能反问。 舒宁坐正身子,看着他这副模样,露出鄙夷之色,道馆的二把手就是如此? 可真弱。 “师妹我要帮你擦屁股,至于危瑶就交由我处理,若是师兄不想让道馆开不下去,就照我说的做。”她把眼前的茶杯倒扣,饶有兴致的玩弄,等着伊审的松口。 只有他松口了,自己才能不受阻拦的行动。 伊审深吸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 “好,师兄给你五天时间,若是处理不了,咱们的共识瓦解,危瑶交由我处置。” 舒宁微微偏头,若有所思。 她觉得这点时间有些紧张,但又必须要短时间能处理这个后患。 “我会尽快处理,但你没有资格给我设限。” 说完这话,舒宁缓慢站起来,往屋门走去,到达屋门,她停了下来,把一个玉瓶抛向伊审。 伊审慌忙接住,打开一看,里面是他今日的解药。 等他抬头时,舒宁已经开门走出去了,屋门敞着,似乎在昭示着她在向自己示威。 “欺人太甚!” 伊神拳头重重捶下桌面,表情阴鸷可怕。 他倒要看看舒宁该如何解决这件事。 生气过后,伊神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自己遗漏了什么。 这个问题或许是能除掉舒宁的关键,可他捋了一遍,整个事件做得滴水不漏,根本没有漏洞。 想不通的他,也不多想,起身前往大堂。 来到大堂,翁布兴奋跑到他身边说了王府的巨变,这让伊审十分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王府如今处于悲痛之中。 昨夜给王老爷的打击太大,他没有打开舒宁交给他的信纸,精神不振在书房呆了一晚,对后院不管不顾,也没有处罚许氏。 到了第二日清晨,后院传来了消息,赵姨娘消失了在井中发现她的身子,生死未卜。 得到这个消息的王老爷,整个人如同纸片般坠到了地面,面如死灰的他命下人扶着自己去赵姨娘院子。 来到院子,他盯着那口井,赵姨娘被捞了出来,整个人完全如泡囊的面饼,看起来惊悚恶心。 打捞之人和在现场的人都吐了。 这显然是被泡了一晚才会出现的现象。 第27章 轰动全城 “这是谁干的!?”王老爷歇斯底里喊道。 王二把跟随赵姨娘的丫鬟压上来。 丫鬟跪在地上,眼泪扑簌簌的掉落,“回老爷,奴婢真不知道,昨晚主子进屋很快就睡着了,我们便回到小房间睡下,这一夜主子都没有唤我们,今早起来一看却发现她不见了,我们这才慌了神,让管事派人过来找,就在井中发现了主子。” 王老爷阴沉着脸看她,想从她脸上看出撒谎的迹象,可这丫鬟脸上带着恐慌之色,却不像在说假。 他攥紧拳头,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谁要置赵姨娘于死地。 突然,脑中一闪,难道是她? 难道是夫人嫉恨他把赵姨娘带进府,如今被揭穿了,她便下此毒手,想把王府给搅得天翻地覆。 她在报复他! 想到这里,王老爷沉声喝道:“来人,去请夫人过来。” 没想到她如此歹毒心肠,他没惩罚她,这毒妇居然还敢继续作乱。 下人出去后,王二看着一脸黑沉的王老爷欲言又止,最终他硬着头皮提醒道:“老爷,不如看看舒道长信中写了什么?” 王老爷得王二提醒这才想起这件事,他一脸着急道:“快!去书房把信纸拿过来!”他居然忘了这茬。 王二得令立马跑去。 这封信他一晚上都没看,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王老爷脸上除了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 过了半晌,王二还没回来,那名去请夫人的下人一脸恐慌回来,直接跪到了王老爷面前,“老爷,夫人听闻赵姨娘坠入井中,承受不了这般结果,撞梁去了!” 什么!? 王老爷瞪大了眼睛看着下人。 他所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在他让王二去拿信时,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可他又不愿意接受真如他所想的那样。 于是,他便抱着侥幸心理,等着王二带来的信,却没想到等来了夫人的噩耗。 他再也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挺挺往后倒去,幸而身旁的随从眼疾手快抱住了他,不然王府将会发生再一次的噩耗。 王老爷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他看了周遭一眼,这里面没有温婉的夫人,没有爱撒娇的赵姨娘,只有一脸担忧的侍从们。 “王二。”他虚弱的声音响起。 “老爷。”王二上前,脸上全是担忧。 “信呢?” 王二听闻,从怀中把那张舒宁留下来的信递给王老爷。 “老爷,在这。” 王老爷手颤抖接过,痛苦闭上眼再睁开,这才敢打开。 等信纸全然展开后,里面的内容一目了然。 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姓氏,一个赵,一个许。 还留了一行字,“请务必关注赵姨娘,切勿让她自了,否则夫人也会随之而去,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王老爷看到这些字后,朝着上空大吼一声,泪声俱下,再次昏厥过去。 到了此刻他才明白,夫人还是以前温婉的夫人,只是不在对自己抱着希望,而她也从来没有对后院女子有怨言,只是痛恨自己对她的作为。 或许他早知道夫人如此想法,但他无法接受,一直自欺欺人,最终酿成不可磨灭的悲痛。 道馆。 舒宁从危瑶口中听完关于王老爷的事后,整个人如同雕像般面无表情坐了半晌,良久,她叹息一口气,神情复杂闭上眼。 与许氏接触不多,但她知道这人不坏,相反还很善良,而赵姨娘,舒宁心中很是惋惜,或许是收了她的手镯,又或许是想到赵姨娘如此无忧无虑的人,但因为自责选择了投井自尽。 那日,舒宁收了王老爷的那枚金簪后,便打算在现场揭发事实后,关注许氏的动向,若是她有自了倾向,舒宁则去阻拦,那便帮上了忙,不再欠王老爷了。 可她没想到,无求生欲的许氏在昨晚虽然濒临崩溃,但从她的观察能看出,许氏是想活下去的,或许是想看着后院女子好好的,而不是为了王老爷而活。 所以,舒宁立马把目光投到了赵姨娘身上,只见她面如死灰,脸上自责不已,当下,舒宁心立马咯噔一下。 这状况比许氏严重多了。 想了想,舒宁便明白过来,带着自责活着是很痛苦的一件事,特别是许氏对赵姨娘说了那句安慰的话,更让赵姨娘感到愧疚痛苦。 所以舒宁便在信纸中留了那番话,关键因素在赵姨娘,若是她能走出来,许氏也有活下去的锚,若是她走了,许氏也会因为愧疚而离开。 人的心理不是靠人提前指出来,就能完全杜绝的,精神情绪很难控制,对这些受到颇多思想压迫的古代女子更是难。 舒宁呼出一口气,眼神充满了悲悯。 危瑶对这件事没有过多的看法。 在她看来,她只关注到了师姐在这件事中强大的神通,又正好此时舒宁露出来的神情,让危瑶颇为崇拜的看着她。 道士当是师姐这般,对敌人无情,对众生悲怜。 此刻,危瑶的内心慢慢埋下了一个种子。 终于接受这个事实后,舒宁眼神恢复清明,她看向危瑶,问道:“你想留下来?” 此话一出,危瑶神情激动,眼神坚定重重点头。 “好,可还需你牺牲一下,你可愿意?”舒宁淡淡道。 危瑶犹豫片刻,声音软糯“嗯”的应答。 她知道师姐所说的牺牲是什么意思,也知道师姐的最终打算,她愿意,只要能留在道馆,不要在外流浪。 而且,她现在又多了一个愿望,希望一辈子能待在师姐身边。 这就足够了。 看到危瑶同意后,舒宁敛下眼眸,眼珠微动,这件事必须得快速解决,不然李公子若是个大嘴巴,那她们就完了。 舒宁抬头让危瑶把对李府的了解全然说出,不要漏掉一个细节。 李老爷的官阶比王老爷低一阶,为五品官阶,任礼部郎中,其夫人脾气暴躁控制欲强,把父子俩乃至府上管的严严实实,眼中容不下一粒沙子。 也就是在如此严母管教下,李廖江李公子被养成懦弱之人,在外经常受到同窗的戏弄,那次被同窗拉去青楼后,他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对这方面非常执着。 第28章 化身车夫 听到这里,舒宁眼睛微眯,这般原本懦弱无能却通过不当途径得到了点甜头的人,会更没有轻重继续挑战权威,若是让他知道道馆还有位女道长,可不得继续冒犯。 舒宁轻叩桌面,示意危瑶继续说。 危瑶露出痛苦之色,回忆有关李府的一切,对她是种惩罚,不过,只要能尽到自己一份力,再痛苦都在所不惜。 “哦?”舒宁微挑眉,“这李公子居然是林中书院的学生?” “是,每次去李府,李夫人都会对大师兄说一番。”危瑶点头。 舒宁嘴角扯出一丝鄙夷,这李夫人望子成龙真是魔怔了,她把玩手中的茶杯,想了想,这也见怪不怪,古代都有买官的,买个生位又有何奇怪。 不过一会儿,舒宁便把李府掌握的差不多了。 至于李廖江自身,任修筠也是林中书院的学生,或许可以从他口中了解此人。 舒宁放下茶杯,缓缓道:“今日你便在馆里好好休息,明日再安排你做事,明白吗?” “是。”危瑶神色微动,她知道,这是师姐已经跟大师兄谈判保全自己了。 危瑶走出去后,舒宁看了看窗前的天色,心想这个点,是该吃午饭了。 起身来到饭厅,看着忙碌的翁布,她道:“小师弟,师姐身体还未恢复,你煮的菜没有补养,这段时日师姐不在家吃,可不做师姐的份。” 留下这句话,舒宁转身朝大堂走去,留下咬牙切齿的翁布。 今日大师兄亲**代以后的家务全由他做,他敢怒不敢言,也不敢问为什么不要小师妹负责。 现在这位荣升师姐的舒宁居然敢直接叫他“小师弟”!还嫌弃他煮的菜,怎能不让他生气! 翁布气呼呼盯着舒宁的背影,他知道,危瑶之所有不用负责家务肯定就是舒宁向大师兄申请的,心里暗暗发誓,自己一定要赶紧升为道长,让她蹦跶不了多久! 舒宁来到大堂,田吉正在算账,看她走出来后,有礼道:“师姐。” 见此,舒宁轻瞥了他一眼,这位倒是识时务的。 来到门口,抬头看向头顶上空散发毒辣热气的高阳,现在没了王二的伺候,出门在外很不方便的。 这般寻思,舒宁打算买一辆马车,方便去医馆蹭饭。 只是今日...... 舒宁目光悠扬站在门口,忽然,发现远处有一人坐在马车上,甩着鞭子,身上穿着白色衣衫,颇为书生气。 她眯眼一眼,马车越发近了,那人竟是任修筠。 任修筠远处看见道馆站在一位女道士,却不知是谁,等到车离近后,发现那人居然是舒道长。 舒道长今日可真不同。 以前头发全束起来,身着小道士服。 如今穿着一身仙风道骨般的飘然道服,头发用一根簪子半挽,微风吹过,飘起秀发和衣摆,她的神情漠然,站在流动的人群上方,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一瞬间,任修筠心中漏了半拍,耳尖微微发红。 随着缰绳慢慢拉紧,马车停在道馆门前,他从车上跳下来,不敢直视舒宁,与她一作揖,“舒道长,现已到了饭点,我迎舒道长过去吧。” 他对自己现在做的事情感到有些不堪。 这是任大夫为了表达对舒宁玉镯的感谢,特意花了银子买的马车,还打算在舒宁这段时间内,都让自家儿子给她做车夫。 虽然任修筠觉得这是一件有损脸面的事,但犟不过二老对自己的念叨。 母亲更是说出,“你若不去,我这副身子骨便自己每日去接送舒道长,反正咱儿子以后是大官,干不来这样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吧。” 这话一出,任修筠还能说什么,只好乖乖去做。 此刻,舒宁看着任修筠脸绷得死死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露出尴尬无措之色。 她嘴角微微扬起,这青年,虽然八卦但人却要面子的。 缓缓走下阶梯,舒宁来到任修筠身旁,抬起手。 任修筠见状,不明就里。 “本道身体不适,还请公子帮一把。”舒宁轻瞥他,淡淡道。 听到这话,任修筠脸色僵住了。 舒道长完全把自己当成了车夫,一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不是车夫,是举人,是林中书院的学生!通过殿试就可以入朝为官了。 原本就有读书人气节的任修筠,现在被一股莫名的情绪带动,虽然知道舒道长并没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可他还是感到忸怩。 于是,整个人绷着身子,手要抬不抬,犹豫至极。 舒宁见状,轻叹一口气,“危瑶。” 危瑶在大堂内很关注这边的动向,听到舒宁叫她,轻声应答,立马跑了过来。 她很是自觉慢慢扶着舒宁上马车,经过任修筠时,还责备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再说,“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有愧读了这般多的圣贤书。” 任修筠被危瑶这眼神看得羞愧不已,低头敛眸,心想自己方才到底怎么了,怎么能如此迂腐,太在意身上的身份了。 舒道长确实身受重伤,自己却偏要端着架子。 这么一想,他心中的内疚之情更深了。 危瑶把舒宁扶上去后,走下来轻声对任修筠交代道:“我师姐伤势过重,还请公子好生驾车,路上不要太过摇晃。” 舒宁在屋内时,已经跟她说过了,这段时间会去任氏道馆吃饭,虽然很舍不吃饭时间看不到师姐,但为了师姐身体健康着想,她很是赞同这一决策。 任修筠因着方才的内疚,这会语气好了很多。 “小道士请放心,我会好生照顾的。” 与危瑶一作揖道别后,他坐上马车,娴熟调头,缓缓驾车而去。 等他们走后,伊审刚从小屋子走出来,送走了这位穿着不凡的贵夫人。 “方才我听到了舒师妹的声音,她怎的这会儿出去?”他看向田吉问道。 田吉挑动算盘珠子,下巴朝里指着,“师姐嫌弃小师弟做的菜太简单,这段时间都会在任氏医馆吃了。” 任氏医馆? 伊审皱了皱眉。 田吉见此,似乎知道他的疑惑,解释道:“就是给舒师姐诊治的那位任大夫的医馆。” 听到这话,伊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师妹什么时候与那家关系这般密切? 难道...... 他抬步走向院子,边走边道:“进去吃饭吧。” 田吉危瑶二人得令,跟在他的身后。 第29章 碰上李廖江 这边,任修筠轻轻甩着鞭子,生怕马车太摇晃,把舒道长的伤势弄得更严重了。 虽然走了一段路,可他的脸依旧绷着,一想到方才自己对舒道长的苛刻,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往常看舒道长一副淡然模样,让他忽略了父亲每次看到她都一副心疼担忧之色,舒道长的伤势必定严重至极。 想到此,任修筠越是懊恼。 坐在马车内的舒宁闭目眼神,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她可不知道任修筠的懊悔,想着就要见到二老,她的内心慢慢升起激动与开心之情。 “任兄!”一道声音让任修筠闻声而望。 任修筠看向声音源头,发现李廖江站在不远处诧异看着他。 被同窗发现的窘迫让他脸色一阵红白交替,要不是舒道长身体不适,他都要架着车飞快逃跑了。 他这般尴尬,那李廖江却没注意到他的异常,兴奋跑过来,“真是好久不见!” 李廖江被母亲关了半个多月没出门,这会儿道长帮自己驱逐身上的邪祟,恢复正常的他,才得以被母亲放出来。 此时见到乐善好施的任兄,内心更是激动。 任修筠正了正色,抹掉心里那份尴尬,“好久不见,这段时日怎没见到你?” 谈起这件事,李廖江便一副尴尬之色,若是让任兄知道自己去逛青楼被母亲关了半个月禁闭,先不说嘲讽自己,肯定又会责备自己跟那帮人玩。 想不到说辞的他才注意到任修筠坐在马车驾车位置上,瞪大眼睛,吃惊道:“任兄,你何故做车夫?” 这话,让任修筠窘态不已,轻咳几声,才道:“闲来无事,学些本领。” 李廖江听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之色,“小弟记得在一本典故上看到,一位谋士便是以驾车闻名,还救了君王的儿女,这门本领确实值得学习。” 说完,他自顾自点头,看着这辆马车很是喜爱,那眼神似乎在说,“等我回去也搞一辆”。 任修筠不想在此耽误时间,于是道:“廖江,为兄该赶回去了,就不与你多说了。” 正要挥鞭而走,那李廖江叫住了他。 “任兄,改日小弟找你游玩,你可不要拒绝了。” “知道了,为兄定会赴约,只是你还是要少与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任修筠语重心长道。 李廖江为人懦弱,在书院中经常受到各家子弟的玩弄,这人还傻愣愣的凑上去也不恼,好几次如此,任修筠看不过去,这才制止了他们。 这些官家子弟身份虽然比任修筠高贵,但他们很是喜欢成绩优秀且有气节之人,而任修筠便是这样的人。 所以,尽管他坏了他们的兴致,但这些人并不恼怒,相反,会很有分寸在任修筠出现的地方,不去欺负李廖江。 李廖江因祸得福,结识了成绩优异的任修筠。 李廖江听到他的嘱咐,点头说是,而后像是想起什么,招呼任修筠凑近他。 “什么事如此神秘?”任修筠皱眉不解,没有当即凑近,这一看便是有绯事想与自己分享,他可不是这般八卦之人。 李廖江见此,展露笑容眼神色兮兮,上前凑近任修筠,没等他说出来,马车里传来一声动响。 舒宁在听到任修筠叫对方“廖江”时便睁开了眼。 此时发觉李廖江想要说悄悄话,虽不知会说什么,但她当即捶车壁阻拦。 果不其然,车外二人听到这道声音,忙地望过去。 任修筠心下一凛,知道舒道长不满他花了太多时间,脸色微沉,便要与李廖江道别,谁知李廖江先他一步问道:“任兄,原来里面还坐着人,是何人?” 任修筠皱眉,沉声道:“医馆的病人。” 当李廖江向他打听里面之人时,他不知为何心头猛地生出一股火气,很是不想让他知道里面是舒道长。 李廖江听闻,“哦”了一声,兴致不高。 “好了,今日便这样,你若是要去玩,来医馆找我便可。”任修筠不再多说,留下这句话,甩着鞭子,缓慢前行。 李廖江没反应过来,看着马车从自己身边掠过,既然里面坐着病人,那任兄这般着急,他也能理解。 只是在马车经过他之时,车窗帘子在马车的晃动下微微摇动,露出里面的一角,正好让他看到了一双明眸。 女人! 由于车内很暗,他看不清女人的长相,可那双眸子,却一直环绕在他的脑海中,想到此,李廖江腹中一股火热,搓着手朝着一处繁华巷子走去。 舒宁放下帘子,已经记住了李廖江的长相。 这人长得还算端正,可眼底一片青乌,想必是纵欲过度或思欲过度导致的。 对于如何暗杀李廖江,她心中没有具体的计划,今日遇见他,让舒宁有一种紧迫感,这人就是个定时炸弹。 不行! 必须有所行动。 看他那样,想必又要去青楼,就算不是,只要跟李夫人通风报信,那就能把他再关一段时间。 想到这里,舒宁俯身掀起门帘,却因为撕扯,背部一阵裂痛,感到有些湿润,她却管不了这么多。 “附近的青楼在哪里?” 这道清冷的声音在任修筠身后响起,把他吓了一跳。 愣过之后,他便咀嚼这句话,舒道长怎么会问起青楼? “附近便有一家,叫牡丹苑。”他没多问,很快回答她的问题。 可说完后,便又觉得有些不妥,自己如此言出,会不会让舒道长误会自己是这般玩弄之人。 想着想着,他便想要解释。 可舒宁没给他解释的机会,把门帘放下继续坐在凳子上,任修筠张开的嘴巴缓缓闭上。 不过多时,马车停在了任氏医馆门前。 这次任修筠没有先前的别扭,贴心把门帘掀开,一手伸过去,舒宁轻轻一睨,把手搭上。 感受手腕处的柔软温和,他屏息凝重,另一只手有样学样搀着她的胳膊,慢慢把她扶出来。 舒宁微微弯腰,离任修筠格外的近,气息扑洒在他的周遭,让他不仅屏息非礼勿视,更是全身绷紧。 把她扶下来后,他听着她重重呼出一口气。 想到自己为了贪图便宜没有买马凳,就懊悔不已。 任修筠并不知道父母收了舒宁的玉镯,更不知道金簪当回来的银两,舒宁不会收回去,所以自然能省则省。 而对于父亲对舒道长如此客气,还为了请她过来吃饭专门买了马车,并不知道舒宁对二老的好意的他心中也有些埋怨。 觉得父亲是因为巴结道长才会如此,颇为有些不满父母。 第30章 任修筠气闷 任大夫一直在门口张望,看到马车终于来了,迎了上去,待舒宁下来后,他眼神诧异在她身上扫了一眼。 “舒道长,如今这是渡劫成功了?”他语气很欣喜。 舒宁看着他,淡淡一笑,“是,多谢任大夫和夫人对本道的帮助。” 任大夫摆手摇头,“这说什么帮不帮的。” 而后,他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舒宁进去,边走边说道:“既然舒道长已然渡劫成功,还望多多照顾身体,我可以让犬子给您带饭,道长您也不必如此辛苦过来。” 既然无法劝说,任大夫只好用另一种方式让舒宁照顾好自己。 舒宁摇头道:“本道就算在道馆也不会闲下来,倒不如来你们,还能清闲一些。” 此言一出,任大夫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舒道长觉得他们这么舒服,才会如此说,难道是因为风水有灵气?想到这里,他更是高兴了。 若是这样,修儿的前途恐怕就有着落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忽略了走在身后的任修筠。 舒宁与任大夫聊天心情很好,走到院子内时,她脚下顿了顿,向后看,“任公子,可否借笔墨一用?” “可以可以。”任大夫闻言,立马应答,“修儿,快带着舒道长去你房间,替道长研墨。” 舒宁点点头,率先抬步,朝任修筠房屋方向走。 任修筠走在身后,皱眉气闷,父亲这也太热情了吧,好像舒道长是他在外遗失的女儿一样,而自己是捡来的。 心虽如此想,走到门口时,他快步先她,把门打开。 “舒道长,请。” 舒宁微微敛眸点头,抬脚跨入。 任修筠的房间很干净整洁,墙上挂着好些字画,房屋一角全是书香气。 来到书桌前坐下,她动作自然拿起一只大小合适的毛笔,看向任修筠,那眼神似乎在说,“有劳任公子了。” 任修筠一连二次不是给舒宁当车夫就是当书童,还被父亲冷落,气闷不已。 不过,因为先前的愧疚,以及知道舒宁伤势很重,他并没有把这些情绪释放出来,而是一言不发,动作迅速上前研墨。 在砚台上滴上几滴水,用墨条在砚台上飞速转动,神情很认真,只要碰到这些有关读书的东西,他像是变了个人。 不一会儿,便磨好了墨。 “舒道长,请。” 舒宁看向他,“还请任公子在门口等候。” 任修筠皱眉微摇头,踱步来到门口,心下很是好奇,这舒道长写什么这么神秘,居然不能让他看到。 舒宁在纸上潇洒写字,是写给伊审的。 还好自己在现代学过毛笔字,否则自己就是个文盲了。 写完后,舒宁弹了弹纸张,吹了一口气,在墨汁都干透后,便把它折起来。 “任公子,这封信麻烦您跑一趟,现在交给陈道馆的伊道长。” 舒宁清冷的声音在任修筠身后响起,他听到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又气又烦躁,这不是把他当成杂役了吗? 他是举人啊?! 可由于先前的愧疚,让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转身便看到那纤细白净的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信纸,任修筠接了过来。 神色暗晦不明,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舒宁见状,笑道:“有劳任公子了,此事非比寻常,本道交给别人不放心,只好让任公子再跑一趟了。” 此话一说,任修筠眼眸亮了一些。 既然事出有因,那便帮一把吧。 “无事,那我便替舒道长送一趟。”说完,他转身而走。 舒宁在他走后,环视一眼他房间的布局,而后走了出去。 来到不如大户人家敞大饭厅坐下,陈氏在饭厅和灶房之间来来回回,任大夫也在她身边帮忙。 看到这一幕,舒宁眼中满是笑意。 这样的日子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啊,可惜自己自穿越到这具身体上,就注定平凡不了。 收回眼神,看着桌上摆上的菜。 一道排骨丝瓜汤,一道清蒸鱼,一道焖土鸡,还有青菜一盘。 陈氏把最后一道菜端了过来,是放了人参的虫草汤,她专门把这道菜放在舒宁面前,因着这些药材实在不便宜,所以只有一人份的量。 是专门给舒宁做的。 舒宁见状,嘴角翘起,脸带笑意看着她,“多谢夫人了,如此用心,只不过,往后可不能这么破费了。” 陈氏听到她的夸赞,真是越看她越喜欢。 尤其是她现在改变了装扮,好似因为他们的努力,让舒道长越来越好了。 这种成就感,比养儿子考科举快多了。 “说哪里的话,舒道长这么照顾我们,这人参虫草汤根本不值得一提。”陈氏摆摆手。 似乎想到什么,她看向任大夫问道:“修儿去哪了?” 任大夫进来后,便一直在帮夫人,自然也不知道任修筠的动向。 “本道麻烦任公子往道馆跑一趟,送一封信。”这边,舒宁解释道。 此话一出,任大夫和夫人眉开眼笑,似乎没想到舒道长能指挥得动修儿,“就该让他体验一下大暑天出去的艰辛,以后入朝为官才能更好为百姓考虑。” 说罢,二老坐了下来。 “舒道长,咱们先吃吧,不需等他了。”任大夫拿起筷子,招呼道。 见此,舒宁微微一笑,也拿起了筷子,丝毫没有对任修筠的愧疚。 “舒道长,这排骨汤好喝,我给你盛一碗,这人参虫草汤等到吃完饭后再喝。”陈氏边说边上手,给舒宁盛了一碗。 任修筠回来,便是看到了这副温馨的场景。 舒宁看到他进来,微微颔首,那眼神淡漠无情绪。 见状,任修筠有一种自己仿佛是外人的感觉,这明明是他家啊! 以前父母都是等着自己回来才吃的! “爹娘,孩儿回来了。”他用袖子抹了抹额头上的细汗,这大暑天,只是在外一站就能让人热出病来。 任大夫看了他一眼,便又转头与舒宁说话,任修筠觉得荒唐至极,巴结舒道长至于到这种程度吗? 也不说一句关心儿子的话。 送信热又累,还放下了读书人的气节,心身双重疲惫的任修筠,脸色极为难看来到留给他的空位上。 坐下后,陈氏这时才来关心他一句,“修儿,送信很累吧,快快吃饭吧,以后也要多帮帮舒道长知道吗?” 听着前半句还好,这后半段怎么就离不开舒道长了。 任修筠端起米饭,筷子狠狠戳了好几下。 就在他气闷之时,一道清冷的声音划过他烦躁疲乏的心。 “多谢任公子帮忙,你有如此父母,本道着实羡慕。” 第31章 站哪都碍事呢 这话三人都很爱听。 二老被这么夸赞很是欢喜,而任修筠自然知道自己家庭幸福,父母也任着自己的性子,不会央求他干些自己不喜欢的事。 当然,一些小事上,还是无法避免被父母支配,就比如关于舒道长。 想到这里,任修筠打算找个时间问问父母,到底是为什么。 四人吃饱后,陈氏快速收拾碗筷。 而舒宁摸了摸自己微涨的肚子,心满意足,陈氏做菜是相当的好吃,她居然吃了两碗饭。 酒足饭饱的她看了看天空,心想,这会儿伊审该是到李府完成任务了吧。 她在信中说了李廖江去青楼的事,明里暗里让伊审去告知李夫人,对伊审来说是个机会。 他就算知道自己告诉他是因为有利可图,但他也不会忍住不去。 收回眸光,舒宁心下不禁吐槽,这伊审办事还真的粗糙至极,他若今后还这样,可是会闯下大祸,到时候,道馆也会受到影响。 所以,自己在处理李廖江后,要好好打通名头,把自己分出去,重新开一家道馆,这样一来,没有队友拖后腿,会安心许多。 不然,猪队友永远都是不稳定因素。 ...... 陈道馆。 伊审收到舒宁那封信后,起先很是气恼,这个人完全把自己当成小弟来使唤了,这让他觉得地位受到了威胁。 可这件事他又不得不去,并且很是心动。 李公子这般好色之徒,若是他去青楼的事被强势的李夫人发现,或许会再次关禁闭,到时候李公子又出现魂不守舍的现象。 那就相当于自己根本没有解决事情。 所以,现在过去告诉李夫人,不仅能让李夫人觉得自己神通广大算到了李公子在哪座青楼,还能提前预防李夫人不信任自己的可能。 而且,李夫人或许会再次让他帮忙,又能得到一笔银两。 想到这里,伊审连饭都没吃,带着危瑶再次出门了。 这次危瑶没有了以前去李府的胆怯,还打算通过这次机会了解更多的情况。 伊审等人马不停蹄赶到李府,得到热情招待。 他开门见山,让李夫人感激之余又勃然大怒,这厮居然又去了!? 李夫人当即派人去牡丹苑把李廖江给绑回来。 安排好这一切后,李夫人一脸愁容,一方面很感激伊审对自己的提醒,另一方面,这不是失魂症,也不知道伊审能不能处理。 于是,她遣退下人,想请求伊审帮帮忙。 她儿子若是再去青楼,沉迷于美色,恐怕功课会落下,她还指望儿子能有个好功名呢,毕竟儿子考了好几次不错的成绩,是有希望得进士的。 想到这里,李夫人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伊审身上。 可要让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好色,那是很难的。 对于伊审来说,这件事虽然棘手,但不是不能处理,李夫人给的报酬很丰厚,就算不能处理,他也要扭转乾坤。 所谓人为谋财不择手段。 不过,还需再等等。 见伊审没有松口,李夫人开价来到一千两银子,伊审这才用道的那套,对李夫人说需要回去准备一番,请示道尊,若是不行,他会登门致歉。 只要伊审松口,李夫人便放心下来,她一直很相信道士,觉得他们神通广大,命人直接把银子给送上。 希望伊审看在银子的份上,能竭尽帮忙。 两人相谈好一会儿,伊审起身告辞。 他们走后没多久,李廖江被抓了回来。 李夫人看了他脖子上的草莓,怒火中烧,厉声给他再次关禁闭,把李廖江吓得泪流满面,不明白自己如此小心,为何还被发现。 从李府回来,伊审无心吃饭,他要好好思索该如何解决这件事,而那沉甸甸的一千两,再让他还回去,他是万万不肯的。 想到这里,伊审忽然想起舒宁口中的遗漏之处,难道就是这里? 他虽然早已出师,但每次做法都是师父出面,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出去做法,本以为看了如此多的事例,且这件事与他以前遇到的很相像,但没想到还是不如师父做得那般滴水不漏。 这让伊审有些挫败感。 相反,舒师妹第一次做法便如此细致不差。 难道以后这道馆真会成为她的天下了? 有了两个能做法的道长,外界自然会打听谁的神通更大,若是舒宁名头大,那客人定会找她,这些道理无论在哪都是毋庸置疑的。 他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另一边,因着医馆来了病人,任大夫和陈氏去大堂接待,留下任修筠在大厅内与舒宁交谈。 当父亲委托他不要让场面冷场时,他再度气得不行。 这一天他的身份换了太多次了,现在又成了如管事八面玲珑不尬场的身份。 本还郁郁寡欢的他,突然想起来,那金簪当来的钱还没有给舒道长,于是他站起来,让舒宁稍等一下,自己去屋内把荷包拿出来。 “舒道长,这里面是昨日您让我去当的金簪换来的钱,一共五十两,现在交给你。”他把荷包递了过去。 舒宁微微看了一眼,收回眼神。 “任公子,难道令父没跟你说,这是我这段时日在这边吃饭的饭钱吗?”她悠悠道。 任修筠听闻,愣了一下。 原来这是饭钱?父亲还真没说。 是他错怪舒道长了,他还以为舒道长要在这边免费蹭吃蹭喝。 此刻他的内心极为埋怨父亲的不言说,让他对舒道长一直抱有成见。 心里虽然抱怨,但任修筠知道,舒宁吃上一个月也花不了这么多银两。 “父亲与我说过了,可他老人家不想欠别人的,所以才让我交还给您。”任修筠整理了措辞。 舒宁闻言,眉头一皱。 “任公子,这件事不必说了,若是觉得欠本道,本道可以吃上半年都行,但这银两本道都送出去了,何有要回去的道理,道中也没有这样的说法。” 她说完,继续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见此,任修筠听出了她冷淡言语中的生气,只好返回大堂,等病人走后,父亲忙完了,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唉!既然如此就不还了,何故要气着舒道长?”任大夫懊恼又责备他。 对于舒道长如此阔绰,任大夫和陈氏有了对策,那就是用这些银两给舒道长买好多补用药材给她补身子。 任修筠瞪大着眼睛看他,眼神之中全是不可置信,似乎再说,“父亲,你要不要再想想自己说的什么话?” 让他去还钱的是他们,若不是他去问,又怎么会知道舒道长态度强硬,可父亲如此马后炮,自己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任修筠觉得今日不论做什么都会惹得父母不快,心中气结不已。 第32章 解决办法 任大夫丢下儿子来到后院,给舒宁赔不是,“舒道长,还望莫要怪犬子的无礼,他读书人说话直。” 正从大堂进来的任修均听到这话,脚下趔趄,一脸震惊。 舒宁望了过去,眼中含着笑意。 她很喜欢任修筠露出来的吃醋之意和在他身上很难见到的滑稽之感,也算是让她体会了独生女没有的相爱相杀之情。 这让她时不时就想捉弄他。 “无碍,本道没有怪他。”她起身准备要回去,想必伊审正在焦头烂额中。 “舒道长这就要走了?”任大夫见状,有些不舍。 不知为何,舒道长在这里,让他们家增添了许多不一样的变化。 “是,若是再留着,恐怕直接到晚饭了。”舒宁开了句玩笑,这让任大夫笑了出来,唤来任修筠,让他去送舒宁回去。 任修筠刚想进屋的脚,顿了顿,无奈叹息一口气,低着头往大门走。 见此,任大夫吹鼻子瞪眼说了好几句,“逆子逆子!” 舒宁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对这家子表现出来的温馨反应很是羡慕。 来到门口,任修筠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门口,听到身后的动静,自觉转身去扶她。 一阵属于道馆独有的香火飘过,任修筠脑中微微混沌,又逐渐清醒,把舒宁扶上去后,他偷偷舒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舒道长没有以前那般冷漠,多了一些人情味。 没想那么多,他缓慢架着马车赶往道馆。 路上,舒宁组织言语,打算跟任修筠打听李廖江的事情。 “来时,听你跟一位同窗聊天,他似乎很感激你?”舒宁听出了李廖江言语中很敬重任修筠。 想想也能明白,优秀学生在哪里都受欢迎,从古至今都是。 任修筠听到这话,摸了摸鼻子,“这位同窗在书院经常受到达官贵族子弟欺负,我看不过,帮了几次。” 坐在马车内的舒宁嘴角扬得更高了,没想到他还是为见义勇为的人。 “任公子品行如此,入朝为官后当平步青云。” “过奖过奖。”任修筠连忙谦虚。 他确实很有自己的抱负,想要通过自己的手帮助国君治理好这个国家,让百姓吃饱穿暖,永远也不会出现不公正的事情,这就是他一生的夙愿。 似乎能感受到任修筠当下散发出来的憧憬和抱负,舒宁眼神一暗。 社会是由人组成的,人是千奇百怪的,他这一路定不会顺畅。 “祝你成功。”目光悠远,她嘴中喃喃道。 过了好一会儿,舒宁收敛心绪,继续下套,“可本道看他眼底乌青,印堂发黑,恐怕最近会有一劫。” 既然任修筠在李廖江面前说话有分量,那让他去提醒李廖江,少见些狐朋狗友也能避免吹牛的几率。 任修筠鞭子一顿,他对道士如平常人,不觉得神通广大。 可转念回忆,自己问及李廖江问题之时,李廖江转移话题,这里面似乎真有些事,看来得了机会去府上看一看他。 让他少跟那些狐朋狗友玩。 之所以有这般先入为主,那是因为李廖江每当跟这些狐朋狗友来往,回去总会被李夫人惩罚。 而他记得,休整期前一日,他与那些人离开了。 见任修筠沉默,舒宁知道他是听进去了,便继续闭目养神。 马车慢慢停了下来,道馆到了。 任修筠再次娴熟把舒宁扶下来,舒宁对他表示感谢,目送他驾车离开。 看着他熟练调转马车,要说不说,这小子穿着一身白衣驾车的样子也丝毫不显掉价,反而有一种反差的性张力。 马车逐渐走远,舒宁收回眼神,转身抬头之际,便看到伊审正看着自己。 舒宁的嘴角冷了下来。 当她走进道馆,快要经过伊审时,他轻飘飘道:“没想到师妹与任家关系如此密切。” 这似乎话里有话? 她与任氏医馆的关系,迟早会被发现,所以,她就没遮掩。 反正伊审拿不出证据证明那药是任大夫给她的,又不是有神通的道士,在没有确凿证据下费时费力搞无关的人,得不偿失。 舒宁停下步伐,转头看他,“大师兄,李府的事有眉目了吗?” 说起这个,伊审眼眸冷了下来,没有了试探之意。 “既然是师兄的事,就无需师妹操心。” “哦?”舒宁挑起眉毛,“原来师兄有办法了,本来师妹还想给你支一招,看来是不需要了。” 两人离得不远,说话声音不大,堂内他人并没有听清,但从两人的神情上看,这二人是有争执的。 翁布刚想过去站在伊审这边,为他出气,却被田布给拦住了,“瞎凑什么热闹,师兄师姐自然有和解的办法。” “哼!”翁布甩来田吉的手,斥责他,“你这条狗腿子,妄为师兄平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帮她说话。” 田吉听闻这话,一阵无语,给了他几个白眼,不再理会。 她居然有办法? 伊审很意外,他想了一下午都没找到解决的办法,她居然就能想到了? 这人以后必定成为自己的阻碍! 伊审神情踌躇,一方面觉得挂不舒宁见状,本就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针锋相对。 “师兄,移步一谈?”她缓慢吐出。 伊审得了台阶,板着脸点头同意。 来到屋内,伊审给她倒了一杯茶,也不急着问,若是自己先问,便会被舒宁拿捏。 舒宁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师兄,既然那厮性欲极强,倒不如灭灭他的火气,这件事不就好处理了吗?”舒宁放下茶杯。 此话一出,伊审皱眉看着舒宁。 他没想到此女在谈论这些事时,一点都不会脸红。 王府这件事,让她的变化不是一般的大。 “为道者,该是不分男女,不是吗?”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舒宁挑眉浅笑道。 伊审这才收回眼神。 内心不禁吐槽,他们算哪门子道,这师妹装得比他像多了,看来他还需要继续努力啊。 “师妹说得容易,能让男子性欲降低的东西,世间可有?”他自然想过这个办法,可这类药少之又少,至少他现在是没见过的。 舒宁敛眸轻叩桌面。 “师兄这是进入误区了,若是没有这类东西,让他从喜爱到恐惧又有何难?” 虽是轻飘飘一句话,可在酷暑之中却让人不禁打个寒颤。 伊审全身起鸡皮疙瘩,眼神微瞪,不可思议看着她。 没想到她居然能想出这般狠毒的办法。 舒宁抬起眼皮,与他对视,眼神嘲讽又冰冷,似乎在说,“你们的手段比我恶毒得多了,谁又高谁一等。” 第33章 伊审必须要除 这是想办法吗?这是解决出现问题的人。 伊审再次对舒宁另眼相看,愈发觉得这人不除就是祸害。 虽然出师礼之时,自己对她有了心软之意,但若是剥掉她身上这层道士的外衣,他尚且可以留她一用。 伊审眼神阴毒看着她,舒宁不慌不乱,轻笑道:“师兄,情绪不要如此外露,知道吗?” 说完这话,她站起来,离开了这里。 伊审咬牙切齿,脸部狰狞得可怕。 这个人让他又怕又敬。 舒宁回到自己的屋子,看到危瑶正在打扫屋内的卫生。 她看到舒宁回来,迎了上去,面带笑容,“师姐。” 舒宁点点头,“去帮我打水,今日我要沐浴。” 这个大热天,就算不动也会有层细汗,还好身上装了香,不然更没法闻了。 危瑶担忧道:“师姐,现在背上都还没结痂,沐浴不好吧。” 舒宁摆手,“师姐只是擦擦身子,不会泡水里。” 闻言,危瑶这才放心走出去。 烧水也要好些时间,舒宁坐在桌前,目光悠远想着事情。 她在脑海中,勾画了整个过程的关键节点,就算官府介入也怀疑不到她身上来。 而李廖江这人,说他可怜又或是可恨,在她面前都不重要。 她说过,她会不择手段爬上去,谁挡着她的路,那便除掉谁。 想到这里,舒宁眼睛一眯,想到了伊审。 这人想必在处理好李府之事后,也会把目光对准自己。 她该如何应对他,又或者是打消他的敌意。 不对! 敌意永远也无法打消,就算她从道馆分出来,再开一家,也还是抢了他的客源,那这没有本事的厮,比不过她,自然会用旁门左道搞垮自己。 要搞垮一个女子,比搞垮一位男子简单得多得多。 所以,两人永远也无法不是敌对关系。 想到这里,舒宁敛下眼眸,轻叩桌面。 该如何布局呢? 想了好一会儿,有了大概的布局,但都因为李廖江事件在前,无法估摸出后面的走线,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慢慢具体落实。 她收回心绪,慢慢走向床,躺了上去。 今日就算跑的地方不多,可动的脑不比之前少,头刚沾上枕头,她便睡着了。 因着舒宁只是擦拭身体,危瑶烧的水不会很多,仅仅是一个普通木桶的分量,把它抬到屋内,危瑶看到熟睡中的舒宁,走了过去。 看了好一会儿,才很是不舍的叫醒她。 舒宁睁开眼,让危瑶出去守着。 “师姐,要不,我帮你吧。”危瑶颇为心疼看着她,觉得师姐凡事亲力亲为实在太累了。 “不必,出去吧。”舒宁神情冷漠。 见此,危瑶不好再说什么,退了出去。 舒宁缓慢走到屏风后,把衣服一件件褪下,烛火摇曳,从屏风处能看到她身材的姣好。 她没急着洗,而是看向这件道服。 这件道服成色虽新,但能看出不属于崭新。 舒宁眼眸微闪,觉得陈道长以前收过的女徒弟中有成为道长的,只是不知为何现在不在道馆了。 是没了,还是分出去了? 她没有多想,把道服放到一边,拿起白布浸入水中,水声不断,挤得七八分干,缓慢给自己擦拭身子。 擦拭好几遍后,她终于觉得身子干爽许多。 以后,还是每日一擦吧。 实在是受不了那黏腻的感觉。 穿好衣服后,轻声唤危瑶进来,让她帮自己涂药。 危瑶每次看到舒宁的背,都忍不住红了眼睛,“师姐,这太严重了。” 舒宁轻笑一声,“这是危机也是机遇,凡事可以抱怨,但不能一直抱怨,要在危险中夹缝生存。” 危瑶听闻,乖巧点头。 “对了,李府那边的事,若是伊审唤你帮忙,跟着便是,能调查些东西最好,若是不行也不强求,只是,这段时间,你要多留意他的动向。”她现在就要开始监视伊审。 危瑶还不知道伊审对自己做的事,虽然完全站在舒宁这边,但对伊审还保持着敬重,这会儿舒宁直接直呼起名,还让她监视伊审,这让危瑶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师姐,这样好吗?” “两虎相争必有一死,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舒宁缓出一口气,这人到现在还狠毒不起来,“师姐若不出击,那下一个便是我,你可明白?” 危瑶听闻,很是骇然。 她以为道馆最多就是小打小闹的欺负发生,没想到也会上升到这样的局面。 感受到危瑶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舒宁睁开眼,琢磨着,等处理了李廖江,要对付伊审之时,考虑把那件事情告诉她。 若是现在说了,恐怕是一颗定时炸弹,会毁掉自己的计划。 她从来不会把任何人完全当成自己的队友,如今,危瑶在她的庇护下,才有了能在道馆生存的机会。 而等到处理了李廖江,两人的利益关系也会随着瓦解。 到了那个时候,危瑶的心就算不再十分坚定她这边,但她手上还有一张牌,可以引导危瑶除掉伊审。 至于危瑶听到那件事后,会发疯般的一时等不了用最粗糙的方式了结伊审,还是沉着的请求她出主意,滴水不漏的解决,都在她的预设之中。 但若这个借刀杀人之法都被伊审躲过了,那她再布局便是。 想到这里,舒宁再次闭上了眼。 总之,她可以有利益合作者,但永远也不信会有队友,当然,那对夫妇除外。 “师姐,药涂好了。”危瑶甜甜的声音在上空响起。 舒宁“嗯”了一声,让她忙自己的事情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到了黄昏之际,舒宁穿戴好衣服走出门,便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她皱了皱眉,“你为何不让危瑶唤醒本道?” 这一看便是等了好一会儿。 任修筠转身看她,眼神平淡,“舒道长正在恢复之时,我等会儿又有何妨。” 当他望过来时,黄昏的金灿光芒成为了他的背景,与他的气质及散发出来的品行相结合,把这人衬托得无比的圣洁。 舒宁虽淡漠着眼,可一时之间竟是看呆了。 “舒道长?”任修筠见她没有回答,小声唤道。 舒宁把他打量了一番,“方才在你身上发现异象,任公子以后是有大作为的人,本道在此先恭祝任公子大业有成了。” 说完,她一作揖。 第34章 第一次接客 也不知是把演戏贯彻到了生活,还是不承认自己方才的怔愣,舒宁条件反射对任修筠说下这句具有莫大鼓舞和高度赞美之意的话。 任修筠闻言,虽说不信,但看她如此郑重,自己也一作揖。 两人缓步往大堂走去。 伊审看到任修筠出来,上前一步,“任公子,感谢令父为师妹诊治,还给她供饭,任大夫的仁心仁德真是让某佩服不已。” 他做此行为,就是为了让舒宁看到,自己已经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若是舒宁不想让他好过,那他便会针对她的救命恩人。 任修筠听闻,赶忙作揖,说了些客套的话。 舒宁带着淡淡的笑,站在原地看着伊审,仿佛没有受到威胁般。 这让一边与任修筠客套,一边留意她态度的伊审十分无力,难道就因为她身上有解药,自己就要被压一等? “师兄,若是没事的话,师妹就先过去了。”说完,她微微向任修筠颔首,让他先走,任修筠见状,与伊审道别,快步走向门口。 而舒宁在走后,与伊审对视,轻飘飘说道:“师妹并不想惹事,咱们该友好相处才是,否则去了鬼门关一遭的人是不怕同归于尽的。” 留下这话,舒宁微敛的目光慢慢收回,若无其事走出道馆。 把留在原地的伊审气得半死。 这个疯女人! 她说得没错,他怕死,不会破罐子破摔。 但这个女人不一样,看她如此无畏,仿佛不在乎自己的命一般。 想到这里,一股难以遏制的无力感和愤怒感涌上心头。 好,那他就乖乖等一个月! 一个月后,他必让舒宁身死消弭。 再次来到任氏医馆,这次陈氏也做了四道菜,两样荤,两样素,还有一道人参虫草汤。 原本以为这些中药不好喝,可中午她喝了一碗,很是意外,居然很好喝,也不知道陈氏在里面放了什么。 晚上又来一碗,舒宁嘴角微勾,对两人表示感谢。 坐下后,她神情浮现思索之色,她不知道这人参和虫草的价格,但觉得自己给的银子完全无法消抵啊。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任大夫,“任大夫,这人参虫草很贵吧?” 任大夫赶忙把嘴中的青菜吃下,摆手道:“不贵,我们是医馆,有途径拿到好价格,舒道长您就放心吃吧。” 舒宁闻言,敛下眼眸。 “任大夫,夫人,往后不要再做这份汤了,本道不爱喝,若是你们执意要做,那本道明日不来便是。” “啊?!”任大夫瞪大了眼睛。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山更比一山高,舒道长总能找到办法让他们接受那份沉重的好意。 “好好好,不做了,舒道长安心在咱这吃。”陈氏先放软,生怕舒宁明日真不来,若是不来,他们欠的好意可就多了。 任大夫闻言重重点头。 这边,任修筠很是不解,舒道长为何要给这般多的银两。 突然,他想到之前与父母的对话。 父母帮助舒道长完成渡劫,所以舒道长用这些银两表达好意。 想到这里,他向舒宁投去目光,虽然他接触的道长只有这一位,可给他的感觉却与认知中的道士很不一样。 这也是父母对她好的原因吧。 自己不仅错怪了舒道长,还错怪了父母,任修筠低头食之无味的吃饭。 四人吃过饭后,任修筠再次把她送回道馆。 回到屋内,舒宁躺在**,没等一会儿,危瑶从灶房端着黑汁药进来,舒宁没有嫌弃,一口喝尽。 “大师兄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危瑶小声道。 舒宁眼皮一顿,随后睁开。 看来他的动作很快嘛。 “替我涂药吧。”她解开衣带,趴在**。 危瑶拿出药膏,手指轻柔涂抹,“这任大夫的药果然好,虽然看着还是触目惊心,可这伤口确实有了合缝的迹象。” 舒宁听到这话,脸上带笑。 说起来,这任大夫还是田吉去找的,没想到给她找来这般强劲善良的人。 “明日伊审或会带你去李府,尽量在李廖江身上套些话,不行就罢。”舒宁交代道。 危瑶听闻这话,点头说是,手上动作没有一丝停顿。 这让舒宁很是意外,看来这姑娘确实成长了些。 ...... 翌日。 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似乎想要下雨。 一大早,做完清晨仪式后,伊审带着危瑶坐上了李府安排的马车。 舒宁今日起得也早,梳妆打扮吃过早饭后进入大堂,来到田布身边,“昨日大师兄何时回来,你可知道?” 田布一张白净的脸蛋透露着讨好,“我不知,翁布去开的门。” “小师弟,昨日你几点帮大师兄开的门?”他偏头看向另一侧的翁布。 翁布冷哼一声,没作声。 舒宁竟敢打听大师兄的事,太过分了。 田吉见他不理,对舒宁道:“当时很晚了。” 舒宁点点头,没有纠结到底多少点,反正很晚就对了。 敛下眼眸,她手指轻轻捻着指腹,这种微微疼痛的感觉让人很上瘾。 没想到伊审居然忙到这么晚,看了这件事很快便能解决了。 “对了,你那日如何找到任大夫的?”舒宁又问。 说起这个,田布挠头一笑,“这任大夫家的诊治金比别家便宜,医术却不差,里面的药材也便宜些。” “当然,那些达官贵族肯定不屑于找他,他却在百姓眼中可是活神仙般的存在,我经常在外走动,自然知道。” 原来是这样。 舒宁若有所思来到道馆门口,负手而站。 看着来往穿着粗布麻衣的百姓,又有马车穿梭其中,感慨万分。 就在这时,一道穿着青色衣裳头戴斗笠的身影往道馆这边走来,舒宁定睛一看,是位身姿亭立的姑娘,她似乎不想被人发现她是谁。 “你是道长?”那人走上台阶,声音冷淡。 “正是。”舒宁没有因着她的无礼而无视她。 跑上门来的生意怎会不做。 虽然这人换下了平常的装扮,可从她的走路姿势便能判断出,此人是非富即贵的女子。 “道长可否移步说话?”女子颔首说道。 舒宁伸出手,做了请的姿势,两人来到大堂一侧的小屋内。 这个小屋子,舒宁还是第一次进来。 里面放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正中央墙上放着八卦布,两侧是香炉。 舒宁坐下后,给她倒了一杯茶,“请。” 女子没拿,开门见山道:“道长能否算出我的姻缘?” 舒宁不慌不乱,拿起茶盏喝了起来,末了才道:“虽说我们能与天连接,但法力不是随意乱用的,这位姑娘可否明白?” 第35章 钓鱼执法 那位穿着青裳的女子踌躇一会儿,这才把斗笠拿下来,舒宁看清了她的脸,惊艳无比,容颜难忘。 若说自己是清冷型,那这位就是明媚型。 “敢问姑娘是哪家小姐?”舒宁饶有兴致看着她。 那姑娘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不屑道:“我还以为道长能算出来,听闻陈道馆的道长神通广大,看来跟那些摆摊江湖骗子没什么两样。” 舒宁轻睨了她一眼,嘴角带笑。 算了,眼下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这钱就不赚了。 “姑娘说的是,这事本就信者有,不信者无,属于辩证看法,没有对错真假,既然姑娘无事,那还请回吧。” 说罢,她站起来再次伸出做出请的动作。 那姑娘见状,脸上震惊又恼怒,似乎没想到舒宁如此干脆,愣了好一会儿,便带上斗笠气冲冲离开了这里。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舒宁永远记得选客人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若是不信之人,万不可以做这单生意,万一引来猜疑,身败名裂。 舒宁走出小屋子,田吉迎上来问道:“师姐,方才那位客人可是有缘?” “无缘。”舒宁缓缓道。 田吉明亮的眼睛有些失望,本想着若是她接了这份活,自己勤快些,或许能有辅助的机会,现在看来,还需在等啊。 而翁布听到她这话,心里窃喜,还好是个没缘之人,不然这活就落到她手上,他可不希望舒宁打响名头,抢了大师兄的风头。 舒宁冷冷斜视幸灾乐祸的翁布一眼,往院子内走去。 到了中午,危瑶走路回来,额角出了细汗,翁布见状赶忙问道:“大师兄呢,他怎么没回来?” “大师兄要去买些东西。”危瑶冷淡道。 这话可把翁布气坏了,一跺脚,“小师妹!你怎么能让大师兄自己去,好意思回来呢!” 危瑶与他直视,全然没有以往的怯懦。 “大师兄吩咐我不要上前跟,你既然这般心疼他,便去找他吧。” 她的话把翁布呛得说不出话来,悻悻然回到灶房。 危瑶来到屋内,把早上发生的一切说与舒宁听。 跟随伊审来到李府,伊审先与李夫人单独见面,谈完后,李夫人神情感激走出来,便让伊审等人自行做法。 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危瑶猜测是些让李夫人心安和保证的话。 道别李夫人,两人前往李廖江的院子。 李廖江被关在了屋内,听到外面有动静,捅开糊纸一看,居然是他们!见状,他内心的燥热更是烦躁无比。 昨日还没与青楼女子行事便被抓了回来,那身邪火还没有降下来,这小道士又来了,可以说十分合适。 况且,青楼的女子能跟清心寡欲的道士相比吗。 想起道服凌乱,道士迷离的眼神,他就一阵火热。 李廖江不安的坐在**,等待着危瑶进来。 这次,伊审继续做法,他让危瑶继续把屋内插上香,并且警告道:“李公子的屋子,待会我去。” 危瑶听闻这话,原本平静的心浮现出羞耻之心。 原来大师兄也不希望她发生那样的事情。 她轻轻点头,拿起香走去别的屋子。 伊审目光随她移动,等她进入屋子后,才收回眼色,眼底冰冷。 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需要自圆其说的行为罢了。 至于待会用什么办法让两人接触,他心里已然有了计划。 危瑶把所有屋子的香都插上后,回到伊审的身边。 伊审正在打坐,感受到她过来,便拿起一柱香和一叠黄符,把李廖江的屋子上的锁打开,进去后关上门。 李廖江听到动静看到是伊审进来,激动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 但他不可能说出不满的话,这道长可是母亲敬重之人,是有神通的,这位道长不知道自己跟那小道士的苟且事,若是被知道了,他不知会有怎样的后果。 李廖江心里如是想,面上不显露出任何心急。 伊审把香插上,黄符燃尽后,便走向李廖江,“李公子,今日感觉如何?” “无事,只是母亲大惊小怪。”李廖江咧嘴笑道。 只要在气场上强大过自己的人,他都表现出一副讨好的样子,根本没有达官贵族之子的气势来。 伊审也摸透了他的脾性,坐在凳子上,“你昨日去了青楼被抓回来?” 说起这个,李廖江脸色一阵红,一个劲挠头。 倒不是因为去青楼感到无耻,而是这般大了,还被母亲严抓这方面,可真是抬不起头,若是被那帮狐朋狗友知道,肯定会被嘲笑一番。 见他这般,伊审淡淡一笑。 “难道李公子是去的巷南口勾栏馆,那家虽没有大牌女子的灵水,但却十分老道,**功夫了得,身姿扭动,媚态万千。”他故意抛出这个话题。 李廖江听到他这话,心中蠢蠢欲动。 原来那边有勾栏馆? 他第一次接触是被狐朋狗友带去,对各处的青楼了解不是很多,对隐秘的小勾栏馆更是一无所知。 想来自己若是去了那处,定然不会再被抓到。 毕竟那种小地方,有钱人都不会去。 没想到这道长居然知道这么一个地方,李廖江内心激动无比,有种立马就去的冲动。 看到李廖江激动之情,伊审知道他上钩了,于是又说了一些话,起身与他道别,到达屋门之时,他手在袖中捻着一颗药丸,那粉末如尘土散落地上。 他出了屋子,把门关上。 回到院子,他与危瑶交代一些事情,让她守好香炉的香,自己出了院子继续做法。 危瑶谨遵伊审的吩咐,也记得舒宁交代的话。 既然接触不到李廖江,那没必要赶着凑上去送。 她悠闲在凉亭坐了没一会儿,正屋的窗子却传来动静,下一瞬,窗子破损,李廖江骇人的眼神看向她,眼中流露出野性的欲望。 危瑶心中咯噔,那李廖江已经跑向她来。 “完事后,那李公子跟我说,他近日要去巷南口的勾栏馆。”这是她软磨硬泡套出来的话。 那李廖江也是个没城府的小人,什么话都能套出来。 “离开李府后,大师兄便支开我了。”危瑶继续道。 舒宁听闻这些话,敛眸思索。 已知伊审会在这个地方让李廖江恐惧行事。 那她也可以利用这个地方,把李廖江给解决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个地方的隐蔽程度需要打听,若是足够隐蔽且不会让李府怀疑到道馆上,确实可以一试。 第36章 心病 “好了,你出去吧。”舒宁摆手说道。 危瑶闻言,点头退了出去,她出去没多久,又跑回来,眼睛闪亮道:“师姐,任公子来了。” 舒宁颔首,缓慢起身前往大堂。 来到大堂,她便看到任修筠那一抹笔直的白衣背影。 舒宁向危瑶和田吉交代几句,走出大门,来到任修筠身旁,她看到他的额角微微出汗,便问道:“今早做了什么,怎么这般多汗?” 这可不像是在外闷出的汗。 任修筠听闻她的声音,侧头低眸看去。 舒宁的睫毛浓密黑长,布在小脸上很是灵动,她的眼睛如天上的繁星,可透过眼眸看到的确是深不见底的浩瀚之黑空。 视线往下移,她的嘴经常没血色,想必是身受重伤导致的,可唇色虽淡,但那唇形勾勒出极为好看的唇形不可忽视。 燥热的酷暑让任修筠心烦意乱,他抿着唇,把目光移开,才道:“今日医馆繁忙,帮了家父好一会儿。” 舒宁微微点头,嘴角噙着笑,睫毛煽动,“任公子。” 她抬起手看向任修筠。 任修筠见状,赶忙从马车底部掏出了马凳,虚扶着她道:“请。” 看着马凳,舒宁眼中闪过讶异,投向他的目光含着赞赏,而后搭在任修筠的手腕上,缓步走上去。 有了这马凳,她上马车方便了许多,没有扯动背后的伤口。 进入马车,外面的燥热被那扇门帘给挡住,她发现马车的长凳便得不一样了。 原来的硬座变成了软榻。 见此,舒宁眼中笑意更浓。 与任修筠相处越久,对他的改观越是多,若长此以往,自己恐怕要爱屋及乌了。 坐在柔软的软榻上,任修筠在外问了一句,“舒道长,可以了吗?” “嗯。”舒宁轻声应答,在任修筠调转车头时,又道:“任公子的马凳和软榻,真是有心了,本道在此谢过。” 坐在马车外的任修筠,挥鞭的手微微一顿,嘴角止不住的扬起,“驾”的一声,马蹄有序缓慢的前行。 到达医馆门口,任修筠依旧无微不至把舒宁扶下来。 走入后院饭厅,只有陈氏在忙。 见此,舒宁好奇问道:“任大夫呢?” “刚刚去外诊了。”陈氏见她过来,笑着说道,“舒道长等会儿,还有一样菜没做。” 说罢,她又进入灶房继续忙碌。 舒宁坐在位置上,若有所思,半晌,看向任修筠,“以往令父出诊都是带上令母的?” 任修筠点头,不假思索道:“对,因为我娘能帮上一些忙。” 可说完,他才明白舒道长问这句话的意思,她是不是觉得自己麻烦到家里人了? “舒道长,其实家父一个人也可以。”任修筠弥补方才的失误。 舒宁淡淡一笑,却没有听进去,眉眼间多了一丝忧愁。 本以为能改善他们的伙食,却没曾想间接增加了他们的忙碌程度。 每日都做得如此丰盛,陈氏从辅助手变成了完全的家庭主妇,想到这里舒宁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得找个法子才行。 要不,给他们找个医徒? 可这医徒不是这般好找,而且自己也不希望接触过多的人,人越多费的心思越多。 舒宁还没想到办法,便被任修筠打断了。 “舒道长,你们是从何地而来?”任修筠见她还在沉思,只能找话题转移。 舒宁抬起头来,饶有兴致看他,“任公子,这事等我们熟络多一些再了解吧。” 此话一出,任修筠羞愧不已。 自己居然唐突了,就算是道长,也不该问一个女子这般问题。 这问题,就像是打听对方,打算谈婚论嫁的话语。 而且,刚刚,道长好像调戏自己了? 她说...... 任修筠低着头,既羞愧见人又懊悔不已。 虽然是道长,可是被一个女子如此调戏,还是挂不下脸。 明明自己比她大,为何她说出如此的言语一点也不显轻浮,反而老成,相反自己的表现就小气许多。 “修儿!过来端菜。”陈氏在灶房大喊。 任修筠听闻,快速起身落荒而逃。 舒宁看着他慌张的背影,眼中笑意渐浓。 这个纯情大小伙,有时候逗逗他玩,增加点生活的乐趣,也是不错的。 收回目光,舒宁打算下午去一趟人牙市,看看有没有生计不下去的医徒。 现下要解决此事,只有这个办法了。 正好,自己也可以培养学徒,等以后开道馆了,能用上。 不一会儿,任修筠随着陈氏过来,两人手中都端着菜。 把菜摆上后,舒宁好笑又好气的摇头,陈氏居然在土鸡汤里放了人参和虫草。 生怕自己拒绝吃,就在众人的菜中加入人参虫草,这样一来,自己就没话说了。 陈氏坐下,有些心虚看着舒宁解释道:“舒道长,正好修儿读书累,我也想给他补补。” 舒宁眼眉弯如月,憋着笑,“夫人,本道信你。” 此话一出,陈氏自个哈哈大笑起来,她还以为又会被舒道长说教一番呢,舒道长那种说教,就如同自家女儿操心她累,不让她干重活一般,沉重又满满爱意。 任修筠一脸疑惑,怎的莫名笑了起来。 还有,明明在灶房时,娘让自己少吃点土鸡,怎么这会儿说是给他补的。 搞不懂娘的心思,任修筠开始给她们盛饭。 陈氏让他们先吃,因为出诊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三人吃了好一会儿,任大夫满头大汗提着诊箱进来。才 陈氏见状起身过去迎接,“怎的搞成这样?” “唉,说来话长。”任大夫在蹲在水盆前,狠狠就着水搓了一把脸。 得到清凉后,他呼出一口气,来到饭厅,跟舒宁寒暄一番。 等陈氏好奇再问,任大夫才道:“金府那家小姐病了,请了许多大夫都没用,这次金老爷听到我在百姓中的名号,才请我过去一看。” “什么病?”陈氏盛了一碗饭,放到他面前。 “我看是心病,只是他们不说由头,我也不好判断,只开了一些舒缓心神的方子。”任大夫满面愁容。 “既然如此,何故这般愁虑?”陈氏接着问。 任大夫道:“唉,我还没走,那小姐趁着大家没注意,直直往墙上撞去。” 此话一出,把陈氏和任修筠倒吸一口凉气。 第37章 去人牙市场 “那血呲呲往外冒,我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血给止住。”任大夫再次说来,还是感到触目惊心,震惊不已。 陈氏缓了好一会,接着问,“是那染织坊商贾金家?” 任大夫肯定点头。 舒宁继续吃着菜,对这些不理不问。 在她的了解中,古代女子这般,要么被逼嫁,要么情郎不爱自己了,实在想不出第三种可能。 正思考间,她眉头一皱,今日来的那女子不也是问姻缘的? 该不会是同一人吧。 想到这里,她自嘲摇头,不可能这般巧合。 任大夫见此,赶忙问道:“舒道长为何如此?” 此话一出,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她。 舒宁心中好笑,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装作高深莫测淡淡道:“本道虽没见她面相,但却觉得无非有关于情。” 她的这番话,让三人沉默片刻。 “舒道长说得是,方才我偶然听着嫁不嫁的事,思来想去,恐怕真是如此。”任大夫思索点头道。 话说到这,陈氏打住了,这些都是个大人物的家事,他们还是别多谈的好。 几人吃完后,舒宁见时辰差不多,看向任大夫,“任大夫,今日本道要去人牙市一趟,可否请任公子做导向。” “好啊好啊。”任大夫十分热情答应,转念又问,“舒道长这去人牙市是为何?” 舒宁直说自己想找位徒弟。 任大夫闻言,脸色欣喜不已,如今的小道士变成了能收徒的道长,有一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欣慰之感。 不像修儿,读了这么多年书,还没成官。 任修筠疑惑对上自家父亲那投来的如不争气之意的目光,很是错愕,他还没怪父亲没征求他的意见呢? 这会儿父亲倒是恶人先告状了。 还没等他开口,舒宁望向他,浅浅一笑,眼中狡黠划过,“有劳任公子了。” 任修筠轻叹一口气,跟在舒宁身后。 要说不说,如今他似乎都已经习惯了舒道长的指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如开始那般抗拒和下不来脸。 这难道是在舒道长身边久了,耳濡目染出来的修生养性。 这样一想,任修筠似乎觉得自己确实成熟了许多。 来到医馆外,把舒宁扶上车后,马车前往西城方向。 京城的布局也是有讲究的,越往北越富裕高官,越往西越普通,人牙市便在那边。 驾车不知许久,才到达人牙市。 任修筠把舒宁扶下来后,便给了一旁客栈的看车夫两块铜钱,帮忙看马车。 人鱼混杂,乌烟瘴气,他十分留意舒宁的周围,小心护着她。 人牙市两旁摆摊,除了人牙很有精神外,那些流落或是被拐卖之人露出麻木之色。 因着里面的人口质量不一,经常能闻到很大的味道,舒宁用衣袖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继续走。 “道长,要不要丫鬟,这几位姑娘的主子被发配流放,这才来到人牙市,很懂规矩的。”一位人牙子吆喝道。 在他们看来,道长神通广大,能给人解命,很有钱。 舒宁皱眉看了他一眼,摇头继续走。 没走几下,也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这条巷子人流本就密集,这么一闹,人都往外挤,混乱发生得太快,前方的人往后撞向舒宁。 任修筠见状,心头一凛,双手抓住舒宁的肩膀,往后一绕,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前方涌来的人流。 电光石闪间,舒宁皱眉隐忍轻呼,这一转扯动了伤口。 人流猛势,把任修筠这位身材高瘦的男子都撞得身形不稳,再来一次猛烈之势,二人被撞倒了地上。 幸好有他形成的人形庇护所,把舒宁框住,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交错缠绵,舒宁为了不让自己的背碰着地面,一肘撑着地,一手勾着他的脖颈。 混乱间,舒宁也没闲下来,目光在他面上游走,他没敢直视自己,敛眸低垂,睫毛浓又密,细腻皮肤散发的男性荷尔蒙,喉结时不时涌动。 舒宁收回眼神,面色平静淡然,那只勾着他脖子的手抚向他的背。 这让任修筠微微皱眉,想了想,便明白过来,舒道长该是坚持不住换了个着力点。 要说不说,这个动作暧昧至极,若是跟良家女子这般,该是会被讨着打,还好是舒道长。 前面的哄乱逐渐平息,没有再继续往后推。 任修筠见状,把舒宁扶起来,眼睛始终没看她。 起身的舒宁因着扯动伤口,额角布满细汗,她面色如常拍了拍道袍上看不见的灰尘。 任修筠整理好衣裳后,担忧问道:“舒道长,不如你说下要求,我替你进去挑?” 可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舒宁轻呼一口气,抬手说道:“无碍。” 见此,任修筠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耳观八方,注意周围的一切。 继续往里走,他们这才知道,一位仆人打扮之人的钱袋被小乞丐偷了,在逃跑的路上被人拦住擒到地上。 舒宁草草看了一眼,继续往里走。 眼神扫视间,她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那人是原身的人牙子。 她眼睛微眯,回忆起原身在人牙手下时的一切。 因着原身长得不错,若是卖去官爷府上,能得到一个很好的价钱,所以人牙子不会让她吃不饱,也不会打骂她。 原身在人牙这里过得比在家好。 舒宁缓缓走过去,站在人牙子面前。 那人看到有人过来,立马笑着迎接,“这位道长,是要找小徒弟吗?我们这里有的是伶俐懂事的姑娘,会干活的小子也有的。” 因着舒宁捂着口鼻,所以人牙子并没有认出她来。 她扫视坐在地上的人,各个垂着头。 人牙子见状,呼道:“快快抬头,主子来了,若是被买走,再也不用定无居所!” 那些人见状,纷纷仰着头看向舒宁。 舒宁眉头微微一松,这个人牙子是会做生意的,他这里的质量比其他摊子要好得不少,每个人脸上都很白净,且都长得不丑。 再次回忆,原身印象中,这人牙子从未打骂他们,虽然只有两间小屋,但都能按性别分配屋子。 “有没有会点医术的?”舒宁尝试着问。 她知道,要在人牙市找医徒可不容易。 任修筠听到这话,微微一愣,难道舒道长是要给他们家找? 第38章 医徒褚方 任修筠刚想与舒宁说些什么,那人牙子眼睛一亮,“有!正好有位医徒死了师父,半路被我捡着了。” “褚方!出来。”人牙子对着那一排勾勾手。 被叫褚方的小子从列队中走出来,眼神带怯看向舒宁。 “这位便是医徒,因着年纪还小,京城又不熟络,若不是我,恐怕只能去当乞丐了。”人牙子咧着嘴介绍道。 舒宁打量他,这位少年约莫十一二岁,长得端正,有些可爱。 “褚方这名字是你师父起的?”她问道。 “嗯。”那少年点头。 人牙子一巴掌拍他后脑勺,“跟主子说话可得注意点。” 褚方被他这么一打,肩膀与脖子更是缩在一块。 “你师父因何而死?”若是要买人,这些事情可要打听清楚。 这似乎触及了褚方的伤心事,他有些哽咽道:“被一位道长说死的。” 说死的?未必吧。 舒宁眼睛微眯,嗅到了一丝不寻常。 “那道长男的女的,老的青年的?你师父在何处死的?”她问了好几个问题。 褚方缩了缩脖子,在人牙子的目光下,说了出来。 “男道长,中年往后,我与师父就在博乡行医,偶遇这位道长,道长当着我师傅的面说他印堂发黑,有恐灾祸,到了晚上,我师父就死了。” 说到这里,褚方哭了出来。 博乡位于京城十里外的一处小县,这些大夫经常为了积累经验,选择游历行医,来查遍百千疾病。 舒宁眯着眼,看向这位小少年,牵扯了道士,那她就不多接触吧。 也因为少年,她打消了要买医徒的念头。 “不必了。”说完,舒宁往回走,还是用钱弥补他们吧。 人牙子眼神黯淡无光,又坐了回去。 那褚方见状,跪着走在她后面,抓住她的道袍,哭着道:“道长,求求您买了我吧,我懂些医术,手脚也勤快,求求您了。” 任修筠不忍看他,把目光投向舒宁。 舒宁铁石心肠根本丝毫同情,侧脸斜睨他一眼,褚方感受到这股强压,连忙收了手,跪在原地痛哭。 “他要多少银两?”任修筠于心不忍问道。 正好自家医馆没有小医徒,而在这里买一个回去,只需要提供餐住,并没有很大压力,不像外边的医徒需要教又要给工钱。 “十五两银子。”人牙子噌的一下站起来。 “十两就好了。”褚方道。 他与人牙子是合作关系,卖身契并不在人牙子身上,就如同现代的中介,自己的那份五两他不要了,只要有人收留。 见此,任修筠想买他的心思更浓了。 舒宁皱着眉头,觉得这少年城府有些深。 “任公子,令父缺位医徒?”她打算阻止他。 “我上学年考试进了前三名,正好有奖励金,也算为父母尽孝吧。”任修筠执意要买他。 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递给了人牙子。 褚方激动对他表示了感谢。 舒宁看到事态发展已然这样,也不好说些什么。 等三人往回走时,一位丫鬟打扮的姑娘叫住了任修筠。 “任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那姑娘便是先前舒宁在医馆见到的拿药丫鬟。 任修筠看到她,很是惊讶,“买位学徒回去,你们这是?” 他看了她身后,有一位穿着破烂的少年,而她身边那位好像是方才被偷了钱袋的下人。 “方才是你们的钱袋被偷了?”他问道。 小贝说起这件事便生气。 本来看着小乞丐可怜,便给了他一个馒头,在买仆人之时,居然被小乞丐给撞了一下,钱包也不见了。 这下便知是那小乞丐偷的。 还好人多他跑不快,也有人拦住,给逮住了。 小贝诉苦般说了一遍,而后好奇看向舒宁,“这位道长是?” “这位是陈道馆的舒道长。”任修筠介绍道,他也向舒宁介绍了这位丫鬟。 小月心下了然。 几人同行边说着话边走了出去。 出了巷口,小月款款一笑,“任公子,那就在这里分别吧。” 任修筠点头,虚扶着舒宁来到停马车的地方,很细心把马凳拿出来扶着她上去,自己坐在车夫位置上,让褚方坐在旁边,甩鞭驾车而去。 小月收回目光,眼神变得十分不善。 一位道长凭什么让任公子当车夫,这不是欺负人吗。 小月转头扬起小辫子离开原地。 任修筠先把舒宁送回道馆,这才回医馆。 她下车后,危瑶上前迎接她,“师姐,怎的去这般久?” “本想买个小学徒,没有看上的。”舒宁淡淡道。 走进医馆,田吉听到这话,有些委屈,道馆不是有人吗,并不需要再买人了。 似乎感受那道幽怨的目光,舒宁望了过去。 “师姐。”田吉小声打招呼。 “以后咱们的道馆会越来越壮大,收人是不可避免的,还勿影响道心,知道否?”舒宁看着他说教道。 这让田吉脸色一阵青白相交。 “师姐教训得是。”他低着头,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有时候觉得,师姐比师兄还要懂得道法,这让他的心不由得更怕她一些。 收回目光,两人来到屋内。 危瑶向她禀报了伊审的情况。 伊审到了下午才回来,脸色疲惫,回来后没说什么便回屋休息了。 舒宁听闻,轻叩桌面,没有表态。 来到**躺着,让危瑶给她涂药。 刚刚出去一趟,伤口又裂开了,危瑶掀开一看,咬着下嘴唇心疼不已,轻柔给她涂抹。 到了晚上,伊审才从屋中走出来。 他看到危瑶后,便道:“李府的事情解决了,明日不用去了。” “是。”危瑶低头应答。 躺在**的舒宁听到了院子二人的对话,便明白伊审接下来的计划。 那个地方人鱼混杂,该派谁去探查? 危瑶不行,若是被李廖江看到了可就坏了。 田吉站在中立,不能使用此人。 翁布想都不想,直接筛掉。 今日那褚方似乎很想要自己买了他,晚上去问问他的底,捋好思路后,没过一会儿,危瑶来屋叫她去吃饭了。 舒宁起身走了出去,这次是两个人来接她。 第39章 与人牙子见面 褚方伸着脖子,观察道馆。 当舒宁走出来,他眼睛一亮,虽然激动,但又怕她。 舒宁见状,微微皱眉,这少年到底怎么回事。 任修筠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自己现在除了父母,接触最多的便是舒道长。 “舒道长,请。” 舒宁慢慢上去,经过褚方时看了他一眼。 那褚方缩着脖子,一副怯懦模样。 这少年不对劲!舒宁脸色阴沉,头一次对人外露出这副表情,坐进马车内,她打算再去问问人牙子,了解他的情况。 若是褚方接近他们有目的,那她便会不留余力地杀了他。 马车缓慢前行,很快来到了医馆。 这次,围住桌子变成了五个人。 起先任大夫看见任修筠把褚方带回来,很是生气,觉得儿子乱花钱。 可得知是十两银子卖的死契,还是个会些医术的学徒,脸色好了许多。 晚上依旧是四菜一汤,那汤里加了人参和虫草。 虽说这样,可桌上的人除了舒宁,其他人就没动这一份汤。 这让舒宁哭笑不得。 “任大夫,这汤是不爱喝还是为何?若是你们不喝,那本道也不喝了。” 此话一出,陈氏这才给每人都盛上一碗。 舒宁看着每人都拿着一碗汤,这才心下满意。 吃完后,几人坐在厅内,照常聊天。 夏季,蝉鸣常有,舒宁听着这些鸣虫作伴,想到了小时候在老家与爷爷奶奶的日子,思绪回拢,她呼出一口气,看向褚方,眼底闪过冰冷。 褚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关注她。 见到她望过来,身形一抖,肩脖缩在一块。 美好总是短暂的,只有在任氏医馆,她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眼看时辰不早了,她便告别任大夫等人。 回到道馆,让危瑶给自己打了一盆水,清洗身子躺在**,照常把药喝下。 等她睡下后,危瑶才开始沐浴,看着自己身上的痕迹,还是忍不住难受。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穿戴好衣服,躺在另一头。 “师姐。”危瑶小声唤道。 舒宁睫毛微颤没有回应。 “师姐,是不是过了这坎,日子就会好了?”黑暗中,她的泪光尤为显眼,从眼尾滑向枕头上。 虽然知道必须要从李廖江那得到信息。 可对于那些事,她还是很抗拒。 舒宁呼吸平缓,知道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痛苦。 危瑶见着她没有回应,擦了擦眼泪,闭眼睡下了。 第二天。 舒宁起来洗漱一番,走出屋子,这会儿已经午时初,离中午快到了,她也就没有去吃早饭。 来到大堂,田吉和危瑶向她打招呼。 “大师兄呢?”舒宁看了一圈没发现伊审。 “大师兄在小屋内。”危瑶指着一旁的小屋子,说道。 舒宁微微眯眼,想着任修筠还没过来,便坐在大堂一侧,看向门外的人来人往。 门吱呀打开,从里面走出两位女子,一位雍容华贵,一位身着粉色衣裳,戴着斗笠的姑娘。 “伊道长,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那带着斗笠的女子出来看到舒宁,脚步一顿。 “无事,这件事本道会好好请示上天,明日便到贵夫人府上做法。”伊审向那位夫人一作揖。 舒宁闻言,望了过去。 这姑娘...... 这姑娘是昨日过来的女子,身形没错。 她心下有了判断,也不知道这姑娘是不是金府小姐。 姑娘看到舒宁望过来,声音清冷从斗笠中传出来。 “昨日我前来,那位道长确说我无缘,不肯为我算命,怎的,一个道馆还能有两种说法?” 伊审闻言,看向舒宁。 舒宁站了起来,负手而站。 “姑娘妄不可神话道长,道长也是人,有修行深浅,有人品好坏,道士更甚,缘分乃二人有关,是你我无缘罢了。” 说完,她轻瞥伊审一眼。 必须得打探这位姑娘的背景,若是金府,伊审接下这单,大祸临头,会惹祸上身,波及道馆。 那夫人听到如此深奥的话,杵了杵姑娘,让她道歉。 “是小女子失礼了。”姑娘不情不愿行礼道歉。 舒宁目光淡然,颔首与贵夫人招呼。 伊审把她们送出门,转身经过舒宁顿了顿,却又没说话。 他本来想问她为何没接这单。 可若是问了不显得自己内心打鼓。 他没说话,舒宁倒开口了,“大师兄,这几日可是要用到危瑶?” 伊审停下来,看向危瑶,“若是有用自然会叫上她,无需师妹操心。” 在以往的单子中,诉求对象很少是女性。 这次之所以接,那是因为夫人给的钱多,伊审这才答应。 如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铤而走险。 他满面愁容继续回到屋子,没理会舒宁的目光。 舒宁继续坐在原位上,半晌便听到马蹄的动静,依旧是二人来接她。 “任公子,这是打算让褚方学会驾车好当甩手掌柜?”她打趣道。 褚方依旧眼神好奇盯着道馆。 任修筠有些不好意思,“是,毕竟还是要以学业为重。” 舒宁附和他。 上了马车前往医馆。 这次任大夫和陈氏再也不耍小心机,每人都没喝上人参汤。 几人围着而坐很是温馨。 等到他们吃完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着急过来找任大夫,任大夫拿着药箱带上陈氏,本打算走路过去,可任修筠想到自己有车,舒道长也有人陪,于是便打算送他们,舒宁见此,让他们放心去,自己正好问问褚方一些问题。 等他们都走后。 褚方缩在凳子上试图掩盖自己的存在。 舒宁没说什么,起身离开这里,叫了一辆马车前往人牙市。 依旧坐了很久的车,进入人牙市,直接来到那人牙子面前,这次她没有捂面,人牙子看到她,露出震惊之色。 “舒宁!”他叫道。 随后眼神在她身上扫了好一会儿,这才一拍手! “哎呀!没想到我带出来的人居然有成为道长的,恭喜恭喜。”人牙子露出兴奋激动。 这让舒宁很是疑惑。 这人看着很不像传统的人牙子,不论是对待这些人还是看到有人攀升了,反应都极为反常。 “可否移步说话?”人牙子邀请道。 “好。” 两人来到不远处的茶栈。 第40章 与周茹碰面 那人牙子沉浸在喜悦之中。 来到茶客站坐下,他招呼小二过来递了一壶茶,一盘花生。 “舒宁,没想到短短一个多月,你居然就成为了道长,真是可喜可贺。”人牙子抱拳祝贺道。 从他神色能看出这是真诚的祝福。 舒宁淡淡一笑,“过奖,本道过来是有事想问你。” “哦,是什么事”,这就让人牙子有一些好奇了。 “昨日那位褚方,你实话说来,到底是怎么得到的?”苏宁眼神淡然。 听她这么说,人牙子露出恍然大悟之色,原来昨天那位道长就是她啊。 “你说他呀,确实是我在路边上捡到的。”人牙子把一颗花生丢入嘴巴之中。“舒道长这是发现了什么?” 舒宁眼神微微一暗,看来这件事在人家这里这里突破不了,必须要当面与褚方好好聊聊。 想到这里,她便觉得这一趟来得实在太草率了。 人牙子见舒宁沉默半晌,便道:“舒道长,如果您需要徒弟的话,我这里应有尽有,都是好货,绝对不会像外面那些歪瓜裂枣一样,长相这方面都是水灵俊朗的。” 听到这话,舒宁微微点头,只是她总觉得自己错了一些什么关键的信息,但现在又想不起来。 那人牙子本打算还请她吃一顿饭,可舒宁拒绝了他,要趁着任修筠回来之前赶紧去逼问褚方。 舒宁很快站起来,与人牙子道别。 等她走之后,人牙齿眼睛散发出光芒,心里窃喜,这下就好办了,以后有货源的话又有一个可以出手的买家。 回到任氏医馆,舒宁快步来到大厅之中,那褚方蹲在大院中挑选药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看到是舒宁,缩了缩脖子。 苏宁微眯着眼走了过去,“任公子还没回来?” “还没有。”褚方小声道。 舒宁眉头蹙得更深了,她来回起码半个时辰,可这任修筠还没回来,不应该... 可能干私事了吧。 想了想,舒宁抬起眼皮,问道:“褚方,本道刚才去了人牙市一趟,打探你的底细,若是你现在说出来,本道可轻饶你,若是你顽固执着,别怪本道无情。” 褚方闻言,身子缩得更紧,似乎变成了缩骨功。 他摇头捂嘴,眼神露出惊恐之色。 舒宁见状,越是觉得这小子目的不单纯,“好,本道在任氏医馆颇为交好,本道便让任大夫把你赶出去。” 说完,她一甩袖。 那褚方听到这话,直接哭了出来,哽咽道:“我说我说,您不要告诉他们。” 舒宁微微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小子是个不惊吓的,若是不说,自己还真不能把他这么样。 褚方抬眼瑟瑟看向舒宁,她这个样子像极了师傅,既让自己心中惶恐,又有一丝的亲切。 “我确实是一名医徒,但我的师傅在一年前确实死了,也就在师傅死了的那晚,我被一位女道长捡了回来,成为了她的徒弟,可前几天我们遇到了另一个道长后的那晚,师傅又走了,我没师傅了....” 褚方说完,哭得很大声。 可这话,让舒宁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窟之中,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你的师傅叫什么名字?”舒宁冷声问道。 “我师傅叫乔芸,我的名字也是我师傅起的,我原本的名字叫张小强。”褚方擦了擦眼泪,这会没有那么怕舒宁了,眼神也敢直视她了。 舒宁觉得他们的名字都有一些似曾相识和熟悉之感,这名字一听就像是一师同门。 不过没有证据摆在眼前,不能完全佐证内心的猜测。 “你很怕我?”舒宁问道。 “起先是很怕的,可是觉得您的气质跟师傅有三分相似,却又不怕了。” “既然如此,你可否跟我去一趟道馆,我有一件物品要给你看。”舒宁缓缓道,负手而站。 “遵命。”褚方眼睛亮闪闪。 见此,舒宁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回到位置坐下,还需等任修俊回来才能离开,否则这偌大的医馆没人看着,小心被席卷而光。 过不了多时,大堂传来了动静,除了男子的声音还有女子之声。 舒宁给了褚方一个眼神,褚方拍拍手跑向了外面。 “任公子您回来了?”他的声音洪亮软糯,与舒宁说话完全相反。 任修筠“嗯”了一声,问道:“舒道长是否还在里面?” “在。” “这位就是公子昨日买来的学徒?换了一身衣服果然水灵起来,不像小月挑的,居然就生病了。” 坐在大厅的舒宁听到了这女声柔弱至极,从话语中猜出了是昨日丫鬟的小姐。 “幸运而已。”任修筠摆摆手。 “公子,那你去忙吧,我们就在这里等令父回来。” “周小姐心善为下人治病,令任某敬佩至极。”任修筠与周茹一拱手,又说了几句话,便来到了后院。 “舒道长,我现在送你回去。”任修筠步履匆匆,满头大汗来到大厅。 似乎觉得自己不接送,舒道长不回去很习以为常了。 舒宁睁开眼睛,“不必了,本道自会叫车,那褚方本道要带回去一下,任公子可愿意?” 任修筠先是一愣而后疑惑。 不过他并没有问出来,点头同意了,这边还有周小姐,若是带走了褚方,自己确实支不开身。 舒宁见此,缓慢站起来。 “对了,方才任公子去了何处,为何如此之久没回来?” 任修筠听闻,便道:“方才得了空去了同窗府上一趟,与同窗畅谈了好一会儿。” 他回来之前去了一趟李府,那李夫人知道是任修筠很热情邀请他,跟他说了很久的话,躲不过是让任修筠多带带李廖江。 终于摆脱李夫人后,他才来到李廖江的院子,两人说了好些话,任修筠多是劝解李廖江不要过多与狐朋狗友接触,那李廖江满口答应,邀请他过几日去江畔上观景,他也答应了。 从李府出来,回来路上遇到了周家的马车,交谈得知是要带着下人来任氏医馆就诊,任修筠便给他们开路,一同回来。 舒宁点点头,没有多问。 来到大堂后,周茹看到她,眼睛闪过惊艳之色,没想到这道长长得如此冷艳。 “任公子,这位是?”她问道。 “本道,陈氏道馆舒道长。”没等任修筠介绍,舒宁自己说道。 周茹听闻,站了起来,一欠身,“舒道长。” 第41章 派褚方跟踪 舒宁微微颔首。 这周茹长得清秀,五官小巧,有小家碧玉之态,她身旁那位确实是昨日的丫鬟,而坐在凳子上的还有一位脸色极差的下人。 这该就是要治病的小人了。 收回眼神,舒宁看向褚方,褚方见状,跟着舒宁走向大门。 等任修筠热络地出去找马车,把他们送上马车之际,那小月凑近周茹道:“小姐,这位便是奴婢昨日说的道长,任公子对她爱戴有加,奴婢说得没错吧。” 周茹抬手,小声厉声道:“别在背后妄言,道长受到爱戴又有何问题。” “可是小姐...” “别说了。”周茹沉声道。 小月才不情愿闭上嘴。 虽说用强威把小月给禁了声,可周茹心里却有一丝气恼,方才任公子回来之时驾着马车的模样虽然潇洒,可却不符合他的身份。 任修筠目送舒宁等人离开后才走进大堂,坐在周茹侧方,与她畅谈。 回到医馆,危瑶迎上前来看,到了厨房之后眼神带着疑惑。 “师姐,这位不是任公子的学徒吗?怎么跟你回来了?” 舒宁抬起手,让她不要多问,带着褚方回到屋子内,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把里面拿出了那枚令牌递给褚方。 “这个东西你师傅身上有吗?” 谁知她刚拿出来的那一刻,褚方眼睛瞪得死大,似乎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这这,这当时我给师傅埋葬的时候,她身上也有这么一块令牌,上面也写着陈字。” 听到褚方的话,舒宁微微点头,神情也开阔许多。 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看来跟她猜想的没错,褚方的师傅就是自己的师姐,只是不知遇到了那一位道长后发生了什么,到底是遇害又或者别的。 “本道能拿这个出来,想必你应该知道了,本道跟你的师傅是有渊源的,虽然我们没有见过面,但本道该称她为师姐。”舒宁眼神缓和了许多。 褚方人很聪明,当见到那块令牌自然知道是一种身份的象征,这会儿听说舒宁这么一说,立马明白了,他眼眶通红,立即跪了下来,说了一句“师叔”。 “好,起来吧。”舒宁微微虚扶着他,然后坐到凳子上。 “既然我们师出同门,那你现在可以把你的目的告诉本道了吧。”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师叔,我没有目的,我只是想找一份活。”褚方的声音有些委屈。 舒宁微微偏头斜眼看着他,眼神满是不相信。 虽然她现在找不到证据,可是她觉得没那么简单,但只能暂时压下心里面的这个疑惑,选择表面上的相信吧。 “好,我相信你,只是你对以前是否还有留念,或者是说,你想不想替你师傅报仇,还是说过新生般的人生。”她的声音空灵如森林之中的空旷之感。 听到这话,褚方眼底闪过一道光,他低头道:“想过重生般的人生。” “既然如此,本道本想收你为徒弟,却也尊重你的意愿,那你就在任氏医馆继续干着吧。”舒宁缓慢开口。 褚方听闻抬头瞪大了眼睛,然后跪了下来,“师傅师傅,您收了我吧,我愿意跟着您。” 此举动一出,就说明他推翻了之前的言论。 舒宁轻声一笑,“可本道觉得你这个人身上有特别多的秘密,你可否告知师傅一二呢?” 褚房听到舒宁自称师傅便知道她愿意收自己为徒弟,开心一笑,而后神色纠结,做了许久的思想斗争。 “师傅,我确实想给我的乔师傅报仇,只是现在毫无头绪,只见过了那人一面,我觉得那人就是杀害乔师傅的凶手,所以我想通过接触道馆,寻找那个人的下落,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之所以敢把内心的话全盘托出,便是信任舒宁,从直觉来看,他觉得舒宁是个好人。 “然后,根据我以前从乔师傅那得知,这位人牙子经常与道长交易,便做出了被他捡到的计划,与他做好筹码,只有道长才卖,于是便发生了昨日的事情。” 听到这里,舒宁微微蹙眉。 乔芸居然知道这个人牙子的底细? 这个人牙子还不简单? 这也印证了她心中的不安,可遗漏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舒宁沉思,把脑袋瓜子都快要压榨完了,突然灵光一闪。 那人牙子一开始便叫了她的名字! 她这个名字可不是原名,原身原名舒小妹,这舒宁的名字是陈道长起的! 这人牙子居然掌握着她今后的动向。 是有意而为之,还是陈道长走之前,见了人牙子?人牙子与陈道长是什么关系?难道只是单纯的买卖关系? 舒宁心中掀起波涛汹涌,仿佛自己被卷入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是某颗棋子罢了。 想到这里,她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 酷热闷热的暑夏居然让她掀起了鸡皮疙瘩。 “师傅,您怎么了?”褚方小心问道。 舒宁回过神来,强压住内心的恐惧,不论如何,就算是棋子,自己绝对不能是蒙昧的那一颗。 她要知道所有的一切,而后伺机反抗! 现在突破口便是人牙子,他可能与陈道长有着密切的关系。 先解决了李廖江,再慢慢调查吧。 “无事,师傅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舒宁声音变得清冷。 “师傅,您说。”褚方洗耳恭听。 “为师要你去跟踪李府的李公子,且记住,宁愿远一些,也不可被发现,知道吗?” 褚方很是疑惑,却也懵懂接下。 舒宁赞赏看了他一眼,不问才是个好徒儿,现在,跟踪李廖江的人也已经找到。 不过,她要了褚方这件事,还需要跟任大夫那边说说。 不如自己就多帮一些他们,让褚方放心去做事,人手也算是没有损失,暂时也只有这样了。 想通后,舒宁便把关于李府的事情说给褚方听,让他务必小心。 交代完,舒宁便把褚方遣退跟着危瑶身边。 她来到**安稳睡下,到了黄昏之际,被危瑶唤醒,继续坐着任修筠的马车,带上褚方一同去了任氏医馆。 第42章 开始行动 “任公子,你若是有空,就帮教褚方驾车,之后你就劳烦你来了。”舒宁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来。 任修筠听到这句话,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似乎是失落。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落。 “好,褚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很快就能学会的。”他的声音没有音调。 坐在马车内的苏宁,微微一点头,淡淡道:“这段时间多谢任公子的照顾,往后任公子也不用屈身去做车夫之劳。” 黄昏,老百姓们都回家烹饪,马车行驶在街道上,马蹄踩在大青石的声音很是清脆。 舒宁说完那句话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马车缓慢停下来,任修筠掀起门帘,把修长的手指伸进去,舒宁依旧搭在上面,娴熟走下来。 进入任氏医馆大厅,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 舒宁走进来,任大夫和陈氏都热情地招呼她,不过一会儿菜就已经上齐了舒宁踌躇一会儿,便道:“任大夫,褚方这个孩子资质很不错,本道想收他为徒,不知任大夫是否愿意把这位小孩转交给本道?” 此话一出,反应最为明显的便是任修筠。 倒不是因为被夺走一位人手而反对。 他记得昨日舒道长是不愿意买下这位小孩的,现在为什么又会反悔了呢?这让他有点想不通。 就在他正想着,任大夫热情开口道:“舒道长若是觉得这小孩子资质不错,那收他便是了,我们医馆能有什么前途呢?” 道士在这个世道上赚钱多是公认的。 听到此话,舒宁微微点头,感谢道:“多谢任大夫的体谅,买他的那十两银子,本道待会会给您。” 任大夫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舒道长,你给我们的已经够多了。” “既然如此,本道也不多承情了,以后等到多来您这里帮忙看馆吧。”舒宁敛下眼眸,缓慢开口。 “这也不用啊,舒道长,我们这里人手是足够的,我们还说这修儿竟会乱办事,本就不需要人手,却非要买一个学徒回来。”任大夫颇为责备地看向任修筠。 这让任修筠有些冤枉,明明父亲看到褚方之后嘴角都上扬了。 现在因为舒道长的一句话,又把责任推给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亲生的,那么维护外人。 任修筠心里虽然这么抱怨,可他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容,似乎把舒宁当成了自己人。 饭后,舒宁便带着褚方回去了。 回到道馆,苏宁让危瑶去打扫一下自己原先住的小屋子,让褚方住在那边,虽然光线暗了些,但还是可以住人的,并且把之前的烂被褥都换掉后,确实很像个样子。 一切安排妥当,舒宁便喝下危瑶给自己熬的药,危瑶忙活回来,看到趴在**的舒宁,自觉给她涂药,涂完后,便把油灯给灭了,轻悄上床,竭力不叨扰舒宁。 小屋子内,褚方摸着干爽的被褥,心里很是温暖。 ...... 舒宁日复一日去任氏医馆用饭,而褚方也按照她的吩咐,这几日,每日清早就开始蹲在李府门前,跟踪李廖江。 就在这日,褚方火急火燎地跑回道馆,来到舒宁门前,压低声音,“师傅师傅有消息了。” 舒宁说了一个“进”字,褚方便推门而入。 “师傅,我看到李公子在那勾栏院待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出来,他出来之后很是魂不守舍,整个人像是没有了精气一样。”褚方糯声糯气道。 听到这话,舒宁手轻扣桌面,微皱眉头,看来这伊审开始行动了。 “你做得很好,他现在在何处?” “他打了马车回了李府,然后我就过来禀报给师傅您了。”褚方眼睛亮闪。 “嗯,你现在继续去跟着,若是他继续行动,以便让一位小孩来通知我。”舒宁吩咐道。 她知道褚方会识字,也会写字,这一方面他一点都不担心。 褚方点点头又跑了出去,直到跑出道馆,站在大堂的翁布一头雾水,这小子怎么比他还忙? 看到褚方,翁布心里就来气,没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居然也收徒了,而自己还是一个未出师的小学徒。 也就在这时,伊审从外面走进来,脸上神情十分的轻松。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这几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翁布像条狗一样热情的迎上去。 伊审抬起手示意他不要多问,背手走进院子。 一旁捣药的危瑶见此,过了一会便回到舒宁的屋子,说了这件事。 舒宁听她说完,挥手让她退下,自己在屋内思索。 本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着伊审去布局的时也横叉一脚,可这几天没调查出伊审会在哪一天去行动,所以并不能及时补上一脚,只能观察李廖江那边的动向,而后伺机而动。 现在李廖江开始对这方面产生恐惧,等他还没能接受前,说出那些事情的可能性就会小了许多,只是担心他因为疯狂而漏了嘴,所以她打算在这两天下手。 思绪理清楚之后,舒宁便松了一口气。 她走出房门来到大堂内,对危瑶说了几句话话便站在道馆门口。 自己背后的伤已经开始结痂,而她对这些疼痛已经产生了脱敏效应,这两天若是有不得已的剧烈运动,也不会很担心。 正想着,那到熟悉的身影,驾着马车慢慢走近。 “舒道长。”任修筠从马车上跳下来,娴熟拿出马凳。 等舒宁上了马车,任修筠才疑惑的问道:“褚方呢。” “他还有本道交代的任务,不必等他了,走吧。”舒宁清冷的声音响起。 任修筠闻言,立马驾着马车远去。 而蹲在李府门前不远处的褚方,百无聊赖的看着府门。 炎热的夏天让他就蹲在原地,也出了一身的汗,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李廖江从府门内走出来,脸色依旧难看。 他坐上了李府准备的马车,长扬而去,褚方很有技巧跟在后面跑。 另一边,任修筠以与同窗游玩为由,离开了医馆。 舒宁见此,便知道他是去见李廖江,她知道这两人有约定,却没想到居然是在这一天。 又坐了一会,舒宁以有事为由道别,实则去跟踪任修筠。 第43章 支开任修筠 跟踪任修筠来到一处靠河的酒楼。 任修筠从车上下来,便看到了褚方,“你怎么在这里?” 他见褚方在这里无所事事,以为是丢下舒宁交代的任务,来这边偷懒,没想到这个聪明的小孩居然如此偷奸耍滑。 褚方见他吓了一跳,很快整理情绪和说辞,“任公子,我来这里坐一会,你千万不要告诉我师傅。” 他看出任修筠对自己颇有成见的神色,便知道他是误解自己了,那干脆误解下去吧,这样便不必过多解释,也不会引起怀疑。 任修筠见他承认,松了口气,小孩定性差能谅解,既然如此,他也不过多责怪,“你师傅对你给予厚望,你可不要辜负了她,在这里坐会儿,就马上回去吧。” “谢谢任公子!”褚方展颜而笑。 任修筠摸了摸他的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走进了酒楼。 等他走后,褚方这才大口呼吸,还好他聪明没有露出马脚,不然的话怎么向师傅交代,就在他思索之际,一道人影把他眼前的光线给挡住了。 他抬头一看竟然是师傅,;脸上带着慌张之色,看来刚才那一幕被发现了,他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师傅你放心,他没有怀疑!” “我怎么会怪你,你做的很好。”舒宁摸了摸他的头,神色却看向阁楼。 自己的这一身倒是装扮实在太过显眼,她得去换一身衣服。 想到此,她便把褚方带到了一家成衣铺,自己进入隔间,换上了一套劲装,头上戴着一顶斗笠。 把道服打包好,她拉着褚方进入一家客栈,开了一间房,把自己的道服放在屋内。 “你就在此等候,如若我太久未出现,或者任公子出门了,以便去寻我。”舒宁小声吩咐道。 他们这个地方正好对着酒楼,能够看清有谁进出。 褚方乖巧点头,神色有一丝担忧。 “放心吧,师傅会没事的。”舒宁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离开了。 她进入那家酒楼,向小二隐晦套出了一些情况,知道两人开的雅间,于是便在他们的隔壁开了一间雅间。 古代的房梁隔音不是很好,舒宁点了一些酒菜,让小二不要打扰,便坐到了贴近两人的那一墙之隔。 “廖江。”任修筠笑着一作揖。 李廖江听到这话,心不在焉起身与他回礼。 任修筠看出了他心事重重,好奇问道:“廖江,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他以为是那些狐朋狗友又开始欺负李廖江了。 李廖江摇摇头,他很不愿意回忆那一切。 若不是今日与任修筠有约定,他是不愿出门的,打算把屋内的东西都给砸碎。 今日,他像前几日那样去勾栏院。 这几日他偷偷去勾栏院,尝到了女人的滋味,非常万种千姿的女人,并且也没有被母亲发现。 这让他内心的欲火十分的旺盛与迫不及待。 可今日一去,却没想到被一位蒙面的男子给架住了,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全部消失不见,而躺在他怀中的却是一位肥头大耳的女子,那女人长得十分丑陋,流着口水淌到了他的脸上。 那女人醒来后还很娇嗔让他再要。 李廖江看到她那张脸立马干呕,那还愿意跟她发生什么。 可**的痕迹都表明着两人似乎大干了上千百回,这让李廖江忍不住在脑中一直回忆着,勾勒着,想象着那些难以接受的画面。 他把早上吃的早饭都给吐了出来,吐不了后又开始吐出酸水。 那女人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脑勺,“你这是什么反应,你是点名要我的,如今醒来却不作数了,快给我钱。” 肥胖的女子一脚胯向床栏,把床栏都给踹出一个洞,然后站起来在他面前缓慢的穿上衣服,李廖江一点都不敢看着她,生怕一看自己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女子穿好衣服后,便转向他,啧啧两声。 她伸出手,说道:“给我银子。” 语气十分的粗犷和不容拒绝,这让软弱的李廖江连忙缩在一角,他趴到了自己的衣服上一阵摸索。 可是不论他摸了多少遍,身上带着的二十两银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让他想到了十分普遍的骗人的招数,该是这个女子把他的银子给拿走了,不仅骗色还骗财。 胖女人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掏出一分钱,恶狠狠道:“没有是吗?那就用你的身子来偿还。” 说罢,还没等李廖江反应过来就扑了上去,李廖江在头脑清醒的时候与她发生了好几次,整个人口吐白沫都没被放过。 直到那女人兴致姗姗,便主动下来,穿着衣服离开了。 而李廖江生无可恋的望着床顶,没想到自己遭受了这样的事情。 直到他走出勾栏院,整个人魂不守舍,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更悲催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动用二弟了。 这让他觉得崩溃至极。 他还没有尝够这些滋味,却无法行事,怎能让人不恨呢? 可这件事不能告诉母亲,若是母亲知道他去这种地方,一定会把他给打死的。 李廖江只能默默承受,本不想出门却还要赴约。 这会看到任修筠,心里的苦楚跟恐惧涌上心头,却也知道就算任修筠不会嘲笑自己,但自己也没办法接受被别人知道这样的事实。 于是他便闭口不谈,不论任修筠如何转换言辞他都不肯说。 任修筠问的嘴皮子都起泡了,喝完一杯茶,无奈望着他,放弃继续追问。 雅间的这一头,听到了两人的谈话,舒宁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看来伊审定计谋成功了,让李廖江彻底对行事产生恐惧。 可接下来,自己又有另一个担忧。 发生这样的事情后,一般会产生两种极端,一是把自己关着,不再愿意去见人,另一种则是走向了坏的极端,不行事了,但他喜欢去折磨别人。 舒宁要趁着他霍乱之前把他给除掉,想到这里,她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今日这酒楼旁边正好是湖,一个喝醉酒的人掉进湖里,自然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那该如何支开任修筠呢? 第44章 等人 听着那边没有谈论的声音,倒是传来了古筝弹奏之乐。 舒宁起身来到窗边,便看到对面客栈,褚方小小的脑袋露出来,他脸上全被抹黑了,就是为了不被任修筠察觉。 她把手放到嘴巴内,吹响明亮的口哨声。 褚方望过来,眼神满是疑惑。 舒宁给他打了手势,示意他过来,褚方重重点头,生怕她没看到,点头后,他瘦弱的身子噌噌远离窗子。 不过一会儿,舒宁雅间被敲响。 小二把酒菜上齐又退了出去,小二刚出去,褚方便跑进来,“师傅,您叫我什么事?” “你待会儿装作很着急把任公子叫开,就说是为师找他,就在道馆旁边那家酒楼,知道了吗?”舒宁交代道。 褚方虽小,但经历了两次师傅去世事件,整个人都成长了不少,他听完舒宁的嘱咐,重重点头,完全明白自己对师傅计划的重要性。 “师傅放心吧,我一定会拖住任公子。” 舒宁眼神微闪,在交代这些事时,她居然有了犹豫之意。 她怕任修筠会因为自身的离开,而造成了李廖江的“意外”事件产生内疚情绪,这个小子是一根筋,肯定会自责的。 想到这里,舒宁深吸一口气,觉得还是走一步看一步,若是不合适,那便再找机会吧,可若是机会难得,就别怪她无情了。 至于任修筠,她便用另一种方式弥补吧。 她抬起手,看了看自己洁白如玉的柔荑,轻笑一声,眼神满是讥讽。 “好,为师相信你,待会儿听为师指示,你先把脸给洗了。”舒宁说完后,来到楼下,点了酒楼最烈性的酒,让小二烧热带上雅间。 她故意把雅间的名字说错,因为这边的雅间名字都很相似,常常只有第二个字有改动,就算说错,大家也不怀疑起来。 那小二得令,立马拿去热酒。 舒宁回到雅间,继续贴耳倾听。 此时,古筝的声音已经消失,任修筠让歌姬退下,雅间内只剩下两人。 他看不惯李廖江默不作声一直灌酒,一把夺过去。 “李廖江,你若是有事情,说出来便是,像个闷葫芦的喝酒,不是大丈夫所为!” 听到后面几个字的李廖江,整个人激动狂躁起来。 “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他抓着自己的头,一把把撕着头发,像极了叫花子。 任修筠见此,皱眉不解,但也知道现在不能再刺激他了,也不知道他为何如此激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李廖江抬起头,双眼通红,大笑道:“我连道士都上了,这还不算男人吗?” 此话让任修筠皱眉凝神。 道士?李廖江与道士?这是怎么回事? 另一间雅间,舒宁手指慢慢攥紧,眼底满是冰冷,给褚方眼神示意,褚方接收她的眼神后,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他们雅间的门被敲响了。 “任公子。” 愁眉不展的任修筠听到这道稚嫩的声音,抬起头,看了李廖江一眼,往门口走去。 他打开门,疑惑问道:“怎么了?” “我家师傅有请,说是有些事情想跟公子说,请您回去一趟,就在春华楼。”褚方扬起小脸,天真烂漫。 任修筠听闻,徘徊不定。 若是拒绝,有恐舒道长有急事,可李廖江这边...... 就在他踌躇不展之际,李廖江看出了他的为难。 “任兄,我没事,你若有事先走吧,待会儿,我也回去了。” 听到这话,任修筠走回去,看了看残迹一片的桌面,他点的酒一点都不烈,该是不会醉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万不可再饮酒了。”他嘱咐道。 李廖江点点头,整个人趴在桌面上,毫无生气。 看着他这样,任修筠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就这般走开,实在太过残忍,于是转头看向褚方。 刚想拒绝褚方,褚方察觉出任修筠的态度有所松动,黑眸如葡萄般圆润,“任公子,师傅让我传达,是很重要的事情。” 听到这话,任修筠不再犹豫,与李廖江告别,跟随褚方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没多久,小二端着热酒上楼,敲响了李廖江的雅间,里面没有动静,小二疑惑一会儿,便慢慢推开。 “姑娘,这酒我是放地上还是给您端进去?” 精神萎靡的李廖江听到小二唤自己姑娘,整个人如同刺猬一般竖起来汗毛,“叫谁姑娘!你给我进来!给我个解释!” 他把桌上的酒菜全都一扫而下。 小二听闻,缩了缩脖子,十分害怕把酒端进来。 “抱歉公子,方才订这烈酒的是位姑娘,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小二眼睛在雅间内扫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人,心里疑惑之际,李廖江一把拽过烧好的烈酒。 “本大爷都能喝下这壶酒!才不是什么姑娘。” 说完,他打开酒瓶,整个人凑近瓶口,狠狠地嗅。 这下小二终于明白了方才那位姑娘说错了雅间,他本想夺回来,却又害怕被李廖江打骂,只好把地上的碎盘子收拾一番,慢慢退出去。 刚走到楼梯间,舒宁走出来。 “小二,我的酒呢?” “姑娘!哎哟,您说错雅间名了,害我被一阵好骂。”小二愁眉苦脸道。 带着斗笠的舒宁看不出面上神态,她轻飘飘道:“既然如此,那酒便也算在我头上,你再去给我烧一壶。” 听到这话,小二喜笑颜开。 他本以为因为这壶酒会被掌柜臭骂一顿,没想到遇到了这般豪爽的顾客。 “好嘞姑娘,小人这就去烧。”小二迈着欢快的步伐跑下楼。 等他走后,被斗笠面纱遮住的舒宁很是阴沉。 原本自己想要随机应变,可现在她必须要杀了李廖江! 也不在乎任修筠会不会因此自责了,她必须要自保,这人已经阻碍了她前行的道路。 想到这里,舒宁眼底闪过狠厉之色。 雅间内。 李廖江大口大口喝酒,想要把自己给灌醉,忘记那些事情。 而他也做到了,醉到不省人事,维持着最基本的身体机能。 隔壁,侧耳倾听的舒宁听到那边再无动静,正了正身子,微微缓了口气,现在就等那个人过来了。 第45章 坠河 知道李廖江喝醉后,舒宁便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不知在原地坐了多久,雅间的门被敲响。 舒宁知道这是小二烧好酒了,她轻声应答,小二得令,进来把酒放下,恭敬离开。 看着这烈酒,舒宁尝了一口,暖酒划过喉咙,没有任何的不适,可当进入胃里的那一秒,胃翻涌无比,仿佛火山爆发。 因着这感觉,她不自觉扯动伤口,嘴中抽吸几口,才适应过来,可人已然满头大汗。 抬头望了望天色,现在已然到了黄昏。 ...... 任修筠到达春华阁,与褚方坐在二楼敞堂靠窗的那一桌。 “你师傅呢?”他皱眉不满。 说了是急事,可自己来了,却不见舒道长的身影。 褚方一脸天真,淡淡的眉毛蹙起,“师傅让任公子在这里等着,我也不知道师傅人去哪里了,您先等着吧,我去道馆看一眼。” 任修筠听闻,微微点头,心里却焦急不安。 褚方离开后,他便转头看向窗外的这条路,神情严峻。 ...... 舒宁微微侧头,看向天空。 这天空灿烂多姿,就像人的生活,五花八门。 轻笑一声,她收回眼神,也就在这个时候,传来了敲门声。 “师姐。” 是危瑶的声音。 舒宁应答一声,危瑶推门而进,此刻的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听到褚方的吩咐,立马赶过来了,他让我不要在路上耽误时辰,便给我打了马车。”危瑶一进来,便交代了事情。 这件事,是舒宁在褚方离开前,特意交代了。 把危瑶唤过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引导对道士有执念却不省人事的李廖江来到河边,失足落河。 舒宁挥挥手,让危瑶凑近自己,小声跟她嘱咐。 如今时辰不早,任修筠那边如果再等不到自己,恐怕坐不住了。 危瑶面色凝重,舒宁每说一句话,她都会点头回应,情绪难以遏制的激动,终于到了该报仇的时候。 那些耻辱就随着今天一起消散吧。 舒宁说完后,危瑶这才直起身子,看向舒宁的眼神满是感激,眼中似乎有了些泪花。 “师姐,你放心吧,如果这件事暴露了,我一定会全部揽下,不会让别人怀疑到你的头上。” 听到这话的舒宁,微微一笑。 她要做的事情一定要近乎完美,不会相信所谓的承诺。 对于危瑶这句话,她只是一笑而过,并没有过多的信任和感动。 隔壁间传来了动静,想必是李廖江恢复了一些神智,这个时候正好,她眼神示意危瑶,危瑶点头,走出雅间。 “李公子?” 危瑶娇俏的声音响起。 李廖江迷糊间听到这一道声音,很是疑惑,他抬起头侧耳聆听。 “李公子。” 当再次听到之时,他双目圆瞪,原来自己真的没有做梦,噌的一下立马起身,往门口跑去,打开门一看,门前空无一人。 余光却看到楼梯间闪过道士服,他追了上去。 可不论他怎么追都只能看到道士服的一角,没有办法追到跟前,他知道因为自己喝醉了,所以行动很是迟缓。 他想叫她,可这酒实在太过烈性,产生了大舌头,根本没办法喊,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危瑶很轻巧的引导李廖江来到酒楼的后侧方,这个地方人很少,不是门前那般多人。 而就在李廖江快要接近她时,危瑶一个侧身,那李廖江生生往河里面坠。 扑通一下,坠入了水中。 危瑶轻轻瞥了一眼,不再留恋,很是决然的转身离去。 而李廖江喊又喊不出来,这里人又稀少,水性极差,又在喝醉酒的情况下,挣扎好几下,头慢慢的没入了河里面。 危瑶回到雅间,关上门的那一刻,她如没有脊柱的人跌倒在地面上,痛哭起来。 见此,舒宁深深看了一眼,淡淡道:“哭好了便回去,我直接去任氏医馆。” 说完她离开了雅间。 而危瑶哭了整整一刻钟,缓慢支起身子,看向那壶烈酒,这酒师姐让他带回去销毁。 舒宁的想法很简单,尽管这酒不会查到什么,可她不想留下任何破绽。 ...... 舒宁搭了一辆马车,来到任氏医馆。 当她进入院子时,身形摇晃不定。 陈氏见状,赶忙跑过去抱住了她,而就在她抱住舒宁的那一刻,舒宁的嘴角微微扬起,安心的倒下了。 当舒宁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房间。 这是任修筠的房间。 自己居然因为疼痛而昏了过去。 回来之时,她便想到了用伤上加伤的方式造成自己因为半路遇上了意外而无法与任修筠赴约。 房屋内很恬静,还有一股书香味。 由于她是趴着躺着,能完全感受到这一床被褥的柔软。 若是自己也有这么一床被褥,那该多好。 手在被褥上面轻轻摸索,能感受到这走线,一丝一线的仔细和爱意。 门被轻轻打开,脚步声传来。 “你醒了?”陈氏的声音有些心疼。 她本以为舒道长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却没想到自家男人检查一番才发现是舒道长的伤势变得严重起来。 难以想象舒道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舒宁微微点头,陈氏见状去桌子倒了一杯茶水,轻轻把舒宁给扶起来,帮助她把这茶给喝下。 “舒道长,你能说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吗?”陈氏眼中满是担忧。 “上门去看一户人家却没想到半路发生了意外马车被撞翻了,于是撞到了伤口。”舒宁敛下眼眸,不假思索的撒谎。 光是这么一听陈氏都能想象当下的场面激烈情况,她捂着嘴,颇有责备道:“舒道长都这样了,为何还要去接单子?该是休息的时候便要休息,可别再这么劳累了。” “是,我记下了。”舒宁微微一笑,并不觉得陈氏话语严重。 这个时候,任大夫和任修筠走了进来,任大夫上前给舒宁把脉,脉象平稳,没有问题,只是这伤势又要重新养了。 而原本堵着气回来的任修筠,本想质问舒宁,却没曾想听到她伤势再度严重的消息。 那时,他的气便消失殆尽,随即开始担心舒宁的安危。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舒宁到底受到的什么伤。 第46章 归于平静 任大夫着急给舒宁治病时,说了出来。 对儿子说病人的事并不少见,且舒宁是他们相熟之人,儿子如此担心,他便说了出来。 看着**面如白纸的舒宁,任修筠心里很不是滋味。 又从母亲口中得知舒道长是因为接了单子,在路上受了伤,并没有爽约,想到先前自己气闷急躁便更想扇自己几巴掌。 舒宁敛着眼眸,感受到三道目光看向自己均是心疼之色,心便慢慢缓了下来,看来,任修筠并没有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她也是拿准了,道士临时接急单这事并不罕见作为掩护。 任修筠都没察觉出来,那帮府衙的人更别说了。 她的心终于放心下来。 李廖江死了,便不会传出道士桃色绯闻,自己也不会受到影响,前途可期。 “夫人,本道有些乏了,想睡下。”舒宁虚弱的声音响起。 陈氏听闻,立马把父子俩赶了出去,自己与舒宁嘱咐几句,便也离开了。 把门关上后,舒宁这才睁开眼,眼中满是思索之色。 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除了弄了一身伤,想来是没有破绽了。 唯一的变数,那便是任修筠的敏感程度。 而此事过后,自己与危瑶合作的关系就此粉碎。 危瑶已经除去心头大患,今后的立场,不得而知,但接下来对付伊审一事,她还需要用到危瑶,且危瑶定会被她所用。 今日暂且想到这里。 背后之伤麻麻痛痛,舒宁精神恍惚,无法继续思考,慢慢陷入沉睡。 大厅内,三人坐在位置上,满是忧虑。 “这舒道长也不容易,修儿,你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别看舒道长是位道士就忽略她的年纪。” 陈氏当下觉得能让自己心安的是,便是让大家都对舒宁好些,而自己明日做好些补汤,给舒宁补补。 任修筠听到这话,微微点头。 不用母亲交代,自己该是如此,舒道长为人这般好,给了父母好意,为人处世都很让人舒服。 不过...... 明日该登门与褚方道歉。 临走前,任修筠因为李廖江之事,又加上迟迟等不来舒宁,心里烦躁焦急,与褚方说了几句严重的话离去。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想到这里,他深深叹息一口气,今后不能再如此任性妄为了。 而任大夫,则坐在上位,愁眉不展。 大厅又陷入了沉寂。 ...... 陈氏道馆。 已经到了亥时,宵禁时刻,伊审等人都没等回舒宁。 难道舒宁发生了什么事? 还是在任氏医馆那边住下了?若是如此,这成何体统。 “褚方,你师傅是怎么说的?”伊审看向褚方。 舒宁中午就没有回来,而褚今晚也没有去任氏医馆吃饭,就连危瑶下午也不在道馆。 想来是舒宁在安排他们做些什么事情。 难道是那件他察觉不出且对舒宁产生影响的事情? 直到这会儿,伊审也想不明白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褚方听到伊审的问话,抬起小脸,稚嫩的声音响起,“师傅她去任氏医馆吃饭了,若是她不回来我们也不必等了吧,想来是有事情耽搁了。” 此话一出,危瑶附和道:“是的,师兄,师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既然如此,那大家都回去睡吧,翁布去把门给栓上。” 伊审说完起身率先进屋。 他没有想很多,这般询问也只是为了表达身为师兄对师妹的关心之情,做做表面功夫罢了。 而对于那件遗漏的事情,既然想不明白的事,那他也不会去深究,接下来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 这件事比对付舒宁还要紧急,酬金可多了。 等他走后,四位道士这才各回各屋。 而危瑶与褚方内心都忐忑不安,也不知道舒宁到底在哪。 他们得到舒宁的嘱咐,若是她晚上没有回来,让她们不动声色的帮他说些托词,不要告知一切动向。 今夜,好些人都失眠了。 ...... 翌日。 舒宁彻底清醒过来。 半夜,她隐约感觉到陈氏来来回回好几趟,为她的伤势,涂抹擦药。 这份温暖和关心,她会一辈子都牢记于心。 这会儿,她刚睁开眼没多久,门又被打开了,陈氏走近看到她睡醒了,小声问道:“舒道长,这会儿可起了?我去端些粥过来。” 舒宁乖巧点头,陈氏一喜,忙不迭出去把粥端进来。 “舒道长,我扶你起来洗漱。” 陈氏把粥放到桌子上,然后打了一盆热水进来,仔细给舒宁擦拭洁白如玉的脸蛋。 舒宁的睫毛长又浓,布在苍白的肌肤上,加上她浑身散发的清冷脱俗气质,让人心生敬畏之意,又颇有好感。 “舒道长常年在外面劳碌,却生得这般白净,真让人羡慕。”陈氏不忘夸赞舒宁几句。 如果她有这样一位女儿或是儿媳妇,简直就是任家祖坟冒青烟了。 舒宁扯了扯嘴角,本想,露出恬静的笑容,却因嘴唇太过干裂而十分逞强我见犹怜。 “这白,难道不是伤势造成的吗?”她故意道。 陈氏听闻,心揪了一下。 “胡说!舒道长本就白净,这伤势不过一个月就能好了,舒道长可莫要自身悲极。” “本道不过左右玩笑一句,夫人莫要担心。”舒宁好笑道,心里却暖暖的,为保持人性的那冰山一角逐渐融化。 “万不可再说这样的丧气话了,我会心疼的。”陈氏毫不保留地表达了自己对舒宁的喜欢。 洗漱完后,陈氏便端起碗一勺一勺喂舒宁喝粥。 “这里面我放了人参乌鸡种种药材,对舒道长的伤势大有好处。” 舒宁听到这,与陈氏道了声谢。 陈氏故作半脸,直叫她不要这般生分,惹得舒宁眉眼一弯,见此,陈氏才缓和下来。 打点好一切,她又让舒宁躺下了。 再次大病初愈的她精神很是不济,躺了一会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便看到褚方趴在自己的床头边。 尽管她的动作很是轻缓,可褚方这孩子实在过于敏感,一点点小动静就把他给吵醒了。 他揉了揉眼睛说道:“师傅您终于醒了。”声音带着些哭腔。 第47章 最后通牒 今日一早,任修筠便去道馆,把褚方接过来。 在见到褚方后,便与他诚恳表达歉意。 褚方看到他前来,很是激动,但又不能露出对舒宁的担心之色,听到任修筠这话,微微诧异。 昨日等了那般久,就算是圣人也会生气,并且这件事,是自己故意拖住任公子,完全不需要内疚。 所以,褚方听到这些话很是心虚,连忙转移话题。 他不动声色聊起舒宁,任修筠面露愧疚之色,把实情说了出来,褚方听闻诧异担忧,回去与危瑶交代一声便随着任修筠坐上马车赶往医馆。 于是便发生了舒宁眼前这一幕。 “嗯,为师没事。”舒宁虚弱道,她觉得这是很值当的买卖。 可褚方并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以为她是在办事之时发生了意外,整个人表情担忧无比。 生怕这个师傅也跟着走了。 看出这小孩是真情实感的担心,舒宁说不出安慰的话,闭眼凝神不多管,让他自己消化。 这时,任修筠走进来,看着舒宁,神色担忧,向褚方说道:“褚方,你先出去一下,我与你师傅有话要说。” 褚方扬起小脸眨了眨眼睛,把泪珠吞下,看向舒宁,得到舒宁的肯定后,这才走出去。 任修筠扯过一张凳子,“舒道长,该是要保重身体,可不要过度劳累。” 舒宁睫毛一扇一扇,眼神注视前方,“本道自是知道,谢任公子关心。” 舒道长还是这么平静淡然,任修筠神色纠结一会,便问道:“昨日你,想与我说些什么?” 他是不该在这个时候问,可若是不问,心便一直悬着。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请任公子吃一顿饭,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并且本道算出您近日会有桃花劫,想提醒你罢了。”舒宁清冷的声音响起。 那语气完全让人听不出她是在胡编乱造。 她的想法很简单,与任修筠相关的事情那便是仕途和婚姻,但仕途不可乱开玩笑,而以一个女人的直觉,她看出那周小姐似乎对任修筠有意思,于是便编了这个谎言,让任修筠转移注意力。 而她也做到了。 这句话让任修筠十分意外。 他的耳尖微微发烫,没想到舒道长口中说的急事是这男女之事,更想不通自己会有什么桃花劫。 虽然任修筠从不信这些,但面上很是温润。 “原来如此,多谢舒道长的关心,只是我更相信人闯道,但既然舒道长如此说了,我以后也会加以注意。” 他的话很令人舒适,舒宁点点头,便以乏累让他出去了。 中午,陈氏煮了五道十分有营养的菜,还煮了一碗滋补汤药,自己都没吃,便先去喂舒宁了。 舒宁吃完,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淡淡一笑,“这些事情又何必劳烦夫人,徒弟自会照顾我。” “褚方那孩子自己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就让他好好补营养,舒道长对我可不要生分,这是我应该做的。”陈氏边说边替她捻好被角,像极了一位操心的家人。 舒宁注视着她,心都被融化了,享受着陈氏带来的关爱。 陈氏出去后,她没躺一下便又昏睡过去。 外头,任修筠本想送褚方回道馆,但褚方却要在这里照看舒宁,见此,任修筠只好作罢。 ...... 陈氏道馆,饭厅。 “舒师妹那边如何?”伊审看向正在吃饭的危瑶。 危瑶点头,“今早任公子来过,师姐在他们医馆。” 她并没有把舒宁伤势严重的事情说出来。 “她没说什么原因吗?”伊审皱眉放下筷子,追问道。 危瑶杏眸睁大,摇头,一副无辜的样子。 见此,伊审不多问,回到自己屋子。 来到桌前坐下,他眼睛微眯,神色思索。 舒宁该不会是躲着自己吧? 这都好几天了,那个遗漏的问题也不知道解决没有?若是没有解决,那他就要开始处理危瑶了。 这些有问题的人可不能留着,会影响道馆的声誉。 他好不容易解决了李廖江的事,做得滴水不漏,在李廖江去勾栏院的那几天,踩了点,找到时机敲晕他,叫了位肥胖女子伺候,看李廖江从屋内出来时的表情,定是对行事恐惧了。 确认后,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李府的两单生意做得完美,一共赚了一千三百两银子。 可不能因为危瑶前功尽弃!今天必须要让舒宁给自己一个答复,否则,可别怪他心狠了。 想到这里,伊审站起来走出房门,此时危瑶正在灶房清洗碗筷,伊审见状唤道:“危瑶,你过来一下。” 危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他,大师兄的语气不容置疑,让她心里有些打鼓,深呼一口气给自己打气,走了过去,“大师兄,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现在去医馆把舒师姐唤过来,我有一件事情要问她,让她务必过来。”伊审眼神沉如墨,危瑶见状不敢耽搁,擦了擦手跑了出去。 而他们的对话被翁布听到了,翁布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跑到伊审面前谄媚道,“师兄,这是师妹,不师姐做出让你不快的事了吗?” 想来也是,师姐居然在外留宿了一晚,女子家家,成何体统?! 伊审轻轻瞥了他一眼,“不该你问的事就别问,赶紧去干活。” 翁布缩了缩脖子连忙跑到大堂,面带笑容摇头晃脑捣药。 大师兄越是这样,问题越是严重,可有得舒宁好受的咯。 另一边,危瑶小跑跑到任氏医馆,额角全是汗。 此时任大夫坐在大堂内,皱眉翻阅医书。 危瑶走进去,缓了一口气,礼貌道:“任大夫,我师姐在何处?我有急事找她。” 任大夫看到有人进来,一看是穿着道士服的小道士,又听她的言语,便知道这是舒宁道馆里的伙伴。 “她在里屋,我带你去。” 把危瑶领到了任修筠的房门前。 “她睡在里面,你小声点,若是没有醒就不要吵醒她,等她醒后再说,知道了吗?”任大夫嘱咐道。 不希望因为任何急事打扰到舒宁,舒宁本就因为接急单再次伤势过重,现在看到小道士又急忙来找,心下担忧舒宁又要去处理道事。 危瑶听闻点点头,于是推门而入。 第48章 得知李廖江的消息 一进去便闻到很重的书香气息,令人凛然气爽。 转头看向右侧,躺在**沉睡的舒宁脸色惨白却安详,趴在床沿边的褚方廋小却可爱,她轻悄悄走过去拍了拍褚方的肩膀,小声问道,“师姐的伤势可是很严重?”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之前一直给舒宁抹药,每次都触目惊心,若是再加重,简直不敢想象。 危瑶并不知道舒宁的伤势是故意弄,还以为她是在途中发生了意外。 褚方睡得很浅,被她这么一拍立马醒了过来,他揉了揉眼睛,慢慢恢复神智,回忆危瑶的话语,表情快要哭了出来,点头回应她。 见此,危瑶后退一步,眼眶发红,心脏仿佛被重锤猛烈一击,喘不过气,盯着舒宁苍白的脸庞,满是心疼。 虽然她不知道舒宁回来的发生了什么,可这是在处理李廖江后发生的事情,这让她自责不已。 如果不是因为她,师姐昨日也不会有这番行动,自然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房中传来了小声啜泣声。 褚方抬头一看,本就快要忍不住的眼泪猛地夺眶而出。 两人的动静并不大,可还是把舒宁给吵醒了。 舒宁睁开眼便看到了两个小哭包,想笑又无奈,受伤的明明是自己,这二人哭什么。 她微微支起身子,二人这才看到她醒了过来,连忙帮助她。 换好姿势后,舒宁喘着粗气,看向危瑶。 “你过来是有何事要与我说的?” 想都不用想,她便猜到是伊审等不及了。 危瑶抹了抹眼泪,声音沙哑道:“大师兄让我过来唤您回去,说有急事商量。” 舒宁听闻吐出一口浊气,淡淡道:“这件事你便帮我转达,就说我已经处理好了,若是他要问起怎么处理的,你也不必回答他。” 说完,她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这个瓶子你帮我转交给他。” 危瑶见状接了过来。 虽然舒宁的话说得云里雾里,但她现在才明白伊审是要与舒宁商谈她去留的问题,师兄就这般等不及?她心下有些怨念。 又想到,师姐帮助了她,自己却受了伤,思绪一起,危瑶鼻子更是一酸,话也说不出,重重点头。 舒宁眼眸清冷瞥了她一眼,这姑娘还算聪明,这下该是会承她情了,对于接下来解决伊审的事,又近了一步。 收回眼神,手指轻轻摩挲走线工整的被子,面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等危瑶平复情绪后,舒宁便挥手让她退下,赶紧回去交差。 危瑶握着药瓶,担忧又不舍地离开,等她走之后,舒宁转过头看向褚方,“你守在这里,不如去学习驾车。” 听到这话,褚方脸上羞臊不已。 师傅语气虽然平淡,可却在责备他懒惰,师傅伤成这样,却还要操心他,这让褚方无地自容。 “好的师傅,我现在就去学,您好好休息,不要操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什么都会主动学!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他在舒宁的身上感受到先前前两位师傅的不苟言笑,却又善良的心。 说罢,他迈着腿跑了出去。 舒宁注视着他的背影,等他把门关上,这才收回眼神。 既然有了徒弟,那便好好教。 专业道法在她这里学不到,但可以买几本书让他学习,这小孩看着就聪明,说不定以后能成为她的帮手。 且也教他在这个世道生存的为人处世,但不能出现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情况,凡事都要隐晦的教,让他自己悟。 舒宁不知道,她的这个想法是那陈道长乃至众多道长的理念。 才穿越过来不久的她就已经靠着自身掌握了精髓。 缓出一口气,舒宁继续闭目养神,精神放空。 ...... 任修筠并不在任氏医馆。 因为舒宁霸占了他的房间,他只好带着书本去书院学习。 林中书院常年开着大门,如此做法是供本院寒门学子有一个可以学习的地方,院门有护卫守着,外人不可进入。 这个时候里面的人并不多,任修筠来到书舍,看到几位同窗坐在里面交头接耳,一看那架势便是知道在谈论杂事。 任修筠走进去,找到一处桌椅,把书放下,与他们打招呼,“王兄李兄,你们也在这里?” 那两名同窗看到他前来很诧异,任修筠的家虽然不富裕,但也不穷,没有必要来到书院学习。 他们停下谈话,转头看他微微错愕,下一瞬露出了然之色,带着打趣的眼神笑道:“没想到修筠你也来这里看书,家中可是一直指使你干活耽误学习了,你这才逃出来?” 这几天他们也偶然遇到在任修筠驾着马车跑这跑那,交谈中得知是任父让他去接病人。 任修筠被他们这么一问,面色微微臊红,他当车夫这件事,虽然只有几位同窗看到,但口口相传,书院里的人定然都知道了。 虽然他如今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可被别人这么打趣,他还是赶忙转移话题,“你们刚才是在谈论些什么?” “说起这事,那可真是...”其中一位同窗啧啧两声,招手让他靠近一些。 任修筠眼眸微眯,凑近他们。 “李廖江坠河死了,你可知道?”同窗笑道,似乎在说一件如恶作剧般的笑话。 听到这话,任修筠脑袋嗡的一下,像是被人打了好几拳,产生了脑共振,精神恍惚,分不清现实与幻境,只觉得这几个字如千斤顶重,把他给压得透不过气。 良久,他怔怔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两位同窗的眼神十分戏谑,听到这个消息时虽然震惊但不难过。 因为他们与李廖江的关系并不亲密,这等懦弱之人并不配与他们交朋友,也只有温和待人的任修筠,才会和李廖江友好来往。 所以看到任修筠震惊悲痛之神色,便收起了那副看笑话的眼神,忙得问道,“任兄你这是怎么了?” 任修筠没有回应他们,跌跌撞撞地往门外跑。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白色布衣,长相优越,神情悲痛的俊朗男子跑在大街上,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仿佛牛郎追逐被天帝收回的织女,令人可惜悲叹。 一路不带停跑到李府,看到门两侧挂着白布,这一刻,任修筠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整个人仿佛被抽了精气,身形不稳,摇摇欲坠。 李府守卫看出眼前这人是经常出入府中寻找李公子的同窗,忙的走上前去扶住他,“任公子,你是过来哀悼的吗?” 任修筠闭上双眸,重重点头,从喉咙中发出“嗯”的一声,似乎道尽了所有对李廖江的情感。 守卫见此,知道他与李公子关系非同一般,便把他扶到了府上。 第49章 抓到良心稻草 灵堂之内,挂满了白布。 夏季的风徐徐吹来,仿佛是主人翁安抚亲人的手段。 灵堂中间放着一口实木棺材,棺材还没有钉上盖板,李夫人跪在中间,仅从背影就能看出其神情哀悼。 护卫走上前小声禀报。 李夫人终于有了一丝动容,点头示意。 那护卫得令,走向任修筠让他进入灵堂之内。 “李夫人节哀。”任修筠上前作揖,千言万语汇聚为这一句话。 李夫人听闻扯着嘴角,淡淡一笑,“往日廖江与众多同学来往,却不见他们上门,也只有你有心了。” 任修筠听到这话心里五味杂陈,内疚与心虚占满了他的胸腔,昨日若不是他提早回去,或许李廖江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状。 他羞愧低下头,掩盖眼底的情绪。 攥紧的拳头出卖了他的内心,不知是否该与李夫人说出实情。 若是坦然,生怕李夫人张牙舞爪冲向自己,犹如从炼狱中爬出来的厉鬼,瞪大眼睛指责他,面对不了李夫人怨恨的眼神,使得任修筠踌躇不定,话到嘴边说不出口。 “任公子,上炷香吧。” 李夫人的声音把他从纠结内疚的情绪中唤醒,他望向李夫人,神色不定。 “你公子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的吗?”李夫人看出了任修筠的欲言又止,于是问道。 任修筠听到神经紧绷,看着她的眼神更是飘忽不定。 “没没,夫人,我想上前看看他可好。”他转移话题,试图掩盖自己的心虚。 可在李夫人眼中看来,是他悲愤悲痛过度,心下很是欣慰又伤情,点头同意他上前。 得到肯定,任修筠衣袖下的拳头拽得死紧,脚步缓慢又坚定地走向棺材。 那口棺材离得不远,却又与他阴阳相隔之远。 怀着内疚且痛惜之情来到棺材旁,他在棺材边停下了动作,心中心脏砰砰直跳,不愿面对死去的李廖江。 昨日还与他见面,活生生的人却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若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任修筠一拳重重锤在棺材板上。 眼神坚定朝里面一望,那李廖江的身子都被泡浮了,面部肿胀,已然看不出他生前五官端正的模样。 看到这里,任修筠弯下腰身,忍不住放声痛哭,哭到最后,他便开始干呕,整个人狼狈又值得尊重。 李夫人见他这般,捂着嘴再次忍不住哭了起来。 这边,任修筠还沉浸在自责之中,自己为何先行离去?若是把李廖江送回家,或者送下楼也不至于此! 思绪涌现,他更是痛恨自己。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想起了李廖江当时的状态和说的话。 他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萎靡不振似乎受到了重大打击,并且在临走前他与自己说的那些句话...... 这让任修筠似乎摸索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 刚才悲痛过度,却忘了问李夫人。 想到这里,他似乎找到了支柱,直起身子,把自己的狼狈状态调整一番,转向李夫人。 “李夫人,小生想问府衙对廖江坠河的定论是何?” 李夫人听到他这话,便知他的心路历程如她一样,她用手帕抹了抹眼泪,也难得这孩子与儿子的友情。 缓出一口气,她转身面向天空,此时的她不再是李府的母老虎,而是一位怀念儿子的母亲。 她缓缓开口道:“府衙的官差调查了一早上,得出了江儿就是意外坠河的定案。” 昨夜黄昏,始终不见李廖江的身影,李夫人很是担心派了下人去寻找,可找到用膳之时还是没有消息。 到了这会,李夫人心里惶惶不安,于是便以老爷的名义去府衙报了官,官差得知李夫人的身份,没有散漫派了许多人手去搜寻。 亥时,依旧没有找到李廖江。 李府上下全部动身,纷纷出去寻找,把每个巷子和酒楼都找遍了,也不见他的身影,李夫人饭也没吃,坐在大厅眉眼忧虑,而李老爷背手踱步,神情担忧。 这个儿子虽说不成器,但却不让他操心,是他们的心中宝,若是他出了意外,李老爷这把年纪了,还怎么去要一个嫡子啊。 “没想到,儿子躲过了邪祟,躲过了女人,却没躲过自己这命中大劫。”李夫人喃喃道。 十分相信玄学的她,认为是李廖江命中就有大劫,不然也不会接二连三地遇到这些麻烦事。 她的这句话任修筠听个含糊,“邪祟”、“女人”? 他心下疑惑,把这个疑点埋在心里。 直到清晨,正好有人来到那处偏僻之地,在河中发现了一具浮尸,便报了官,官差过来,观察一看,看出那身上的华服不简单,于是便派人打捞起来,虽然脸部肿胀却能判断出这就是李府的公子。 他们找到之后,便通知了李夫人,李夫人听到这个消息,猛地就晕了过去,等到醒来,她还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于是央求府衙去调查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官爷摇头否定她的猜想。 在李夫人晕过去的那段时间,他们调查许久,盘问了附近酒楼的小二以及掌柜,昨日在那附近摆摊的小贩们。 知道李廖江生前在江畔酒楼吃喝,满身酒气下楼,匆匆忙忙跌跌撞撞跑到大街上,如同耍酒疯的人隐没在人群中,当时他只身一人,并无同伴,再然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听到这话,李夫人又晕了过去,再次醒来,便知道老爷回来了一趟,已经让管事置办好了灵堂。 听着这过程,任修筠连连后退几步,他仍旧不相信李廖江是因为喝醉失足而坠河,因为昨日他们点的酒并不烈,不可能出现神志不清的情况。 难道在他走后,李廖江去买了烈酒? 任修筠把这个点放到心上,也很疑惑,他到底在跑什么?当时是否有说些什么话语? 一系列的疑问,让他看到了希望,或许,真是有人在害李廖江! 只要调查出事情的真相,自己的负罪感也就得到了救赎,想到这里,他仿佛抓到了解救自己良心的救命稻草。 不管李廖江被害的概率有多小,他也要去寻找这渺茫的真相。 第50章 伊审暴怒 想清楚这些后,任修筠又开始犹豫一件事情,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李夫人,生怕李夫人知道,自己与李廖江赴约却不管不顾离去,会责备怨恨他。 他头一次如偷贼般心虚。 正了正身子,他委婉问道:“李夫人,小生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李夫人听到这句话,动容不已,双肩抖动,捂着面,痛哭起来。 他的反应跟最初得到消息的自己完全一致,李夫人完全能够理解任修筠此刻的心情与不可置信。 但事实如此,儿子就是走了。 不论她怎么挽回,请了几次道长,都没有办法拯救儿子这命中的大劫。 在李夫人把李廖江生下的那个晚上,一位道士经过他们府门,嘴里说着糊涂话,说她产下的儿子将会有命劫。 道士还从怀中拿出一枚质地温润的玉佩,说是给李廖江的本命玉,但他要价五千两银子。 因为有关公子的命运,守卫立马去禀报。 李夫人和李老爷得知此事,不屑一顾,认为这人是个骗子,并没有买下那枚玉佩。 守卫出去后,两位看着肥胖小子是越看越喜欢,可李夫人虽说拒绝了道士,内心却打鼓得很,便把这件事放到了心上,暗自发誓要严加看管李廖江。 这些年来,儿子在自己的严加看管下,身体好,成绩不错,却因为识人不清,去混了青楼。 为了不让他误入歧途或发生意外,李夫人这才把他关了半个月禁闭,至此一发不可收拾,厄运缠上了李廖江。 “这便是他的命劫啊......”她喃喃道。 李夫人到现在都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的举动,养出了懦弱怕事的李廖江,稍微有些**便分辨不清,最终害人害己。 任修筠听清了她这句话,剑眉微皱,李廖江的死跟命劫又有何关系?他从不信这些。 李夫人看出他的不解,并没有把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如今的任公子就像当年的她对这些并不相信,可是呢,却就这么发生了。 说再多也是无意,她扯出牵强的笑容,“任公子,接受吧,我已经接受了。” 留下这句话,她便走到蒲团前,继续跪着,闭眼祈祷,不理外事。 李夫人越是这样,任修筠就越是心虚难受,他知道李夫人平静之下是无法言明的悲痛情绪。 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此事,此刻他脱口而出,“李夫人,昨日我与廖江去了那家酒楼,他心情不好喝了些酒,可我却因为有事提前离开,没把他安全送回家。” 说完后,他整个人都解脱了,胸脯因为放松而起伏快速,双手如同提线木偶般垂放没有生气。 李夫人听到这话,缓慢睁开眼睛,眼眸之中全是释然,“这事我懂得,任公子不可再内疚,这是他的命劫,贪喝酒耍脾气,与旁人无关。” 府衙去调查案件,自然不会错过任何细节,这些事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看着完全平静下来的李夫人,任修筠脸上满是震惊,他不敢相信一个母亲居然能相信儿子,是因为命劫而身死消亡。 他踉跄后退一步,满是不可置信,对这个世界有了些微的颠覆。 最后他跌跌撞撞的跑出了李府,连香都忘记插了。 跑出李府,他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天空上的云朵悬着慢慢移动,收回视线,他望向满是人群的街道,眼神恍惚,精神错乱。 这一刻,因为与太阳的直射,他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这个世界,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过了半晌,他恢复过来,攥紧拳头口中喃喃道:“我一定会找出真相的,不枉廖江的在天之灵!” 这不仅是一次寻找李廖江死亡的真相,救赎自己愧疚的过程,更是一次他坚定有了动摇的内心世界与认知颠覆的支柱点。 ...... 危瑶回到道观,与伊审传达了舒宁说的那些话,伊审听完,皱眉不止,脸沉如墨,不敢相信舒宁居然拿这些话来搪塞自己。 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想要这里,伊审咬着后槽牙,危瑶看出他的不快,心里发出冷笑,如今她对大师兄越来越有成见了。 “师兄,这是师姐给的瓶子。”危瑶把药瓶递过去,伊审看到立马夺了过来。 还算她有良心,会按时给药。 把药瓶收好,伊审眼神抬起眼眸,眼神冰冷无情,还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思索之色,似乎把危瑶看成猪仔想着该怎么宰杀。 敏感的危瑶自然感受到这股危险的气息,她缩了缩脖子,故作无辜。 她知道师姐与师兄做了交易,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师兄自然不可能食言。 若是师兄食言,师姐一定会据理力争,会保护她。 在危瑶眼中,舒宁是无人能撼动的存在。 这种有靠山的感觉让她一点都不慌乱,只是表面上故作小白兔罢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翁布急匆匆跑过来,脸上十分兴奋,那感觉一看如同站在村口的大娘们谈论刚收获的八卦消息。 “大师兄,你知不知道李府的李公子坠河死了?” 伊审去李府做道法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所以翁布得知这个消息立马赶回来,想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听到这话,伊审“噌”地站起来,眼睛瞪大满是不可置,“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此刻的眼神骇人恐怖,翁布被吓得后退一步,小声复述一遍。 半晌,伊审终于恢复过来,他收回目光,挥手让他们退下,等他们走后,伊审撑着桌子仿佛如泄了气的皮球,无力坐下。 “原来这就是你的手法吗?” 结合危瑶的转述,他肯定这就是舒宁的杰作。 直到现在,伊审才相信舒宁是真的发现了对她自己不利的遗漏之处。 不然她不可能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杀掉李廖江。 可那个遗漏之处,他到现在为止都察觉不出来! 可恶!伊审气恼自己没有舒宁心细。 再就,自己不过是用了一些手段,让李廖江对行事感到害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舒宁却是用致人于死地的恶狠办法,杜绝一切的可能。 这样的人,好歹毒,心好狠。 第51章 被监视控制 伊审想到这,重重捶向桌子,脸色沉如墨。 如此狠毒手段,加上她本就是女人,心思比男子细腻,自然能发现一些自己发现不了的漏洞,这让他内心深受危机感。 他并不认为舒宁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只觉得她是一个鼠目寸光却又狠毒的妇人罢了。 否则也做不出这么蠢绝的事情来。 迂回婉和才是正理,这是师傅教给他的。 这次若是被发现,那她就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滴水不漏,但倘若下次再如此,可不会次次那么幸运。 她的行事已经影响到了道馆的稳定。 伊审觉得舒宁是有一些气运在的,无论是王府差点打死之事还是李廖江之事,这他让有一种急迫感。 总之,伊审这位自大妄为之人,不会意识到舒宁是靠自身实力获取的。 他站起来在屋中来回踱步。 万一舒宁因为气运,每次激进行事都不被人发现,那她的战绩都是实实在在的,这样发展下去,她将会超越自己,成为道观第一道士。 不行,不能任由她继续扩张下去! 可手下还有一个单子,是要抓紧处理的。 她手上还有自己需要吃的解药,这该如何是好? 伊审眯着眼眸,想了又想,太阳穴微微发痛。 半晌,他把正在煮菜的翁布唤进屋子。 “大师兄,你找我什么事?”翁布眼睛闪亮,很是兴奋,以为伊审安排他处理道法的事。 伊审冷眼看着他,招手道:“你过来我有事要交代给你。” 翁布把耳朵凑近他,听到伊审交代的事,眼睛慢慢越变越亮,神情兴奋不已。 听完后翁布重重捶着胸膛,“大师兄你放心吧,这件事我一定会办得好好的。” 交代完后,伊审便让他退下了。 翁布回到灶房,边哼着小曲边煮菜,正在洗刷碗筷的危瑶见状,留了个心眼。 是夜。 褚方在任氏医馆用完晚饭后,驾着马车回来。 他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学会了驾马车,而他所驾的这辆马车是舒宁用王老爷给的金簪换来的银子买的。 那枚金簪居然能卖到三百两银子,又让舒宁获得了一笔意外之财。 而今后舒宁的来去行动也不需要任修筠代劳,将由褚方充当车夫。 褚方回到道馆,便把门给拴上。 刚想进屋子,翁布匆匆跑出来,“以后可不能在别家吃饭,舒师姐是一回事,你又没有生病,为什么要去别人家补营养?这是道馆的规矩你可知道?” 褚方云里雾里的看着他,以前他进出道馆这些人都不理睬他,这会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这件事你还与我师傅谈去,她若是如此命令,师侄自然会遵从。”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翁布闻言大怒,“你现在连师叔的话都不听了?你如果是不把道馆的规矩放在心上,那你就不要进出道馆。” 在舒宁那里受到气就罢了,现在连危瑶他也不敢动,如今一个小屁孩他还治不了了? 大师兄放权给他,那他只要把道馆好好管理一顿。 就是因为师傅不在,大师兄成天忙碌,道馆没有人打理,才变成今天这般目无尊长的现象。 听到这话,褚方缩了缩脖子,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点点头,等到师傅回来自会整顿狐假虎威之人。 而他的退让让翁布心情大好,十分有满足感。 翁布摆出长辈的架子,拍拍他的肩膀,“好了,你今日也忙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褚方听闻,恭敬离开进入屋子。 等他走后,翁布收回眼神,来到伊审屋前,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回应,推门而入。 “大师兄,今晚师姐还没有回来。” 伊审正在屋内看着医书,他之前是位小医徒,某次机缘巧合遇到陈道长,崇拜道士,便拜了他为师傅。 听到翁布这话,面无表情挥手让他退下。 屋内的烛火正在燃烧,伊审放下书本,眼神悠远。 这二日舒宁都没有回来道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这很不对劲,想着他明天要去任氏医馆查看一下,顺便问一下任大夫一些事情。 ...... 第二日午时,翁布已经做好了饭菜。 褚方坐在桌前端着碗,心不在焉,他这一早想要去任氏医馆,可都被翁布盯得死死的。 只要他人稍微往门边一站,翁布就命他去做些其他的事情。 一桌子人心思各异吃着饭,伊审看向翁布,开口道:“待会你陪我去一下任氏医馆,我知道你们有事瞒着我,我这会要专门去医馆看看舒宁。” 听到这话,危瑶和褚方皆是一愣。 幸而昨日舒宁已经与他们说了,就算伊审知道她的伤势也无关紧要。 所以这次伊审的突击检查并没有让他们俩神色慌张,相反,褚方有些窃喜,终于有理由出去找师傅了。 想到这里褚方故作为难的点点头。 伊审看在眼里,更是坚定了内心的猜测,舒宁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他知道的秘密。 吃完饭后,翁布收拾碗筷,褚方架着马车载上伊审前往任氏医馆。 到达任氏医馆,任大夫看到褚方很是高兴,而他身旁那位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于是立马上前迎接一作揖。 “伊道长。” “任大夫,听闻舒师妹在您这住了两晚,现在她可否在里面?”伊审回礼,恭敬道。 任大夫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听闻是来找舒宁的,心中有些不满,但没表现出来,把他引到了大厅,待客倒茶闲聊。 趁着他们在聊天之际,褚方迈着小短腿跑去叫舒宁。 褚方进入任修筠的屋子把门关上,他来到床前看到正在熟睡的舒宁。 “师傅?” 仅仅一唤,舒宁便睁开眼,原来她并没有睡着,而是闭目养神。 “师傅,大师叔来了。” 听闻这话,舒宁让褚方把自己扶起来,神情冷淡,“让他进来吧。” 褚方得令,给她捻好被角,去唤伊审。 伊审正在和任大夫闲聊,正好打算套话,褚方便走出来了,伊审不动声色吞下话题,打算出来再问。 与任大夫拱手,步子迈大走入屋内。 第52章 忽悠伊审 看到舒宁,伊审脸上闪过错愕,这舒宁的脸色为何如此苍白,像是再次遭遇了重创。 伊审走到床边,拿了张板凳坐下,眼神担忧,关切问道:“师妹你这是发生了什么?” 舒宁听到这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回来路上遇到了意外,马车侧翻碰到了伤口。” 真的是这样吗? 伊审并不相信她说的话,只是这并不是他关心的。 可原本打算把她叫回道馆,如今身体重创,还能有什么理由让她回去呢? 想了想,伊审打算放弃这个计划,反正只要控制住褚方就可以了。 “师兄本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便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受伤了,你也不跟师兄说说,本来师兄是打算让你回道馆,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住下也无妨,只是那褚方贪玩耍性,我让翁布多加管教他,师妹就好好在这里休息吧。” 舒宁一个残废人,晾她也做不了什么事情。 他的这些小心思,舒宁哪能不明白,美眸冷淡,缓慢吐出,“师兄想控制我的人便直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师兄见你如此困难,这才让人替你管教徒弟,你却这般来看师兄的。”伊审面色薄怒,内心却把舒宁骂了个千八百遍,没想到这个人如此直来直去,还直接把他的心事给说出来。 舒宁神色蔑视盯着他,“师兄,如果你真是为我好,怎么会在我命中之时还要支开我的人?这怎能不让师妹多想?” 这话让人伊审哑口无言。 他眼波微动这才顺着台阶往下,“这件事师师兄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在遵守道馆规矩下,允许褚方过来照顾你。” 听到这话,舒宁冷哼一声,这伊审真是分不清局势。 “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解药还在我身上,现在还有十多天,你若是想死,我倒是可以跟你同归于尽,这样你也就不孤独了。” 她之所以说这话,是担心伊审为难任大夫,这话让人听了有种自己活不活都无所谓的错觉。 没有生存欲望的人是没有把柄的,这类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听到这话,伊审既愤怒又害怕。 没想到舒宁还是用解药来威胁他。 还没等他说话,舒宁便道:“师兄放心吧,师妹,我不想在京城生存,休养好了,便打算带着褚方回到老家。” 她用这句话缓解伊审的焦虑和紧迫,至于他听不听那就随他意了,反正京城这个地大物博,纸醉金迷的地方她是不可能离开的。 伊审眉头一挑,没想到舒宁会向他坦白。 关于这句话的真假,伊审并没有怀疑,知难而退才是他认识的舒宁,之前的狠辣只是她为了自保所爆发出来的手段。 他就说嘛,一个人怎么可能变化这般大。 自大的伊审沾沾自得。 “师兄并没有想跟你们走,可如果是你们打算离开,师兄也劝不动,既然如此那便那你亲自教导褚方吧。” 虽然没有达到目的,但伊审得到了另一个消息,这便让他放松下来,没有了先前的紧迫感。 既然如此,那就不为难她。 伊审与舒宁又说了师兄该说的体己话,走出房屋,他也没有继续向任大夫询问解药的事情,恭敬与任大夫道别。 等伊审走后,褚方进入房屋。 “师傅,那翁师叔监视我。”他奶声奶气道。 “以后不会了。”舒宁淡淡回答,身子微动打算下床走走。 听到这话褚方脸上一喜,他就知道师傅有办法,看到她要下床,立马过去扶她。 “师傅,可别乱走,小心伤口。”他担忧道。 “你既然是医徒,自然知道病人要多走动,怎么能这般说?这不是让病人气结郁病吗?”舒宁声音平淡,没有责备。 可褚方羞愧不已。 “师傅,徒儿知道错了。” “今日我们去书铺逛逛,为师坐你驾到车,可得好心驾。”舒宁没有理会他的话,吩咐道。 听闻这话,褚方很是高兴,这还是师傅第一次坐他的车,他一定要好好开。 他小脸仰起望着舒宁,“师傅放心吧,我的车技很好。” 这倒不是他吹牛,而是他发现自己学会驾车之后越是轻车熟路,仿佛与车融为一体。 两人走到大堂,任大夫见状,立马迎上前来。 “舒道长,你这是要回去?” 这才没过两天,舒道长就呆不住了。 舒宁眼眸柔和看着他,“任大夫赶本道走,本道还不走呢,本道这是要去给徒儿买些书。” 听到这话,任大夫老脸一红。 “就怕舒道长在这里住得不习惯,既然要买书,等修儿回来带他去可好,舒道长就别走远了。” 任大夫十分担忧舒宁的伤口会蹦开。 既不愿意让舒宁走远,也不愿意让舒宁回道馆,不然又要处理事情,累着了恢复慢,在他们这里,有他们守着,慢慢养着。 “无事,任公子并不会挑选道法书籍,去了也无用。”舒宁浅浅一笑,委婉拒绝。 “任公子这是去哪了?” 清早她听到任修筠急匆匆出门的声音,而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也没有回来。 任大夫听到她的询问,立马回答,“他这是去书院看书了,嫌我老是指挥他。” 其实任修筠去书院看书最大的原因是舒宁占了他的屋子,只是任大夫怎可能说实话,这不是让舒宁心生抱歉吗。 虽然任大夫没说实话,但舒宁自然知道内里原因。 舒宁抿唇一笑,没有揭穿他,与他道别,坐上马车,马车的软榻十分舒服,她用手抚摸,知道褚方有心了。 褚方小小的身子坐在前面,软糯的嗓子一喊,马蹄缓慢前行。 到达一家书铺,里面层层叠叠的书架放满了书籍,舒宁让褚方自行选择喜欢的书籍,而她慢慢寻找,合适的道书。 正看得聚精会神之时,一道声音叫住了她。 “舒道长?你也在这里选书呢?” 舒宁回头一看,便发现亭亭玉立的周茹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惊讶之色。 “周小姐。”她淡淡道。 周茹走到跟前,看向舒宁手上拿着的书本。 “舒道长如此痴迷道法,想必是绝对的脱离凡俗之人吧?” 第53章 调查毫无收获 这个世界道士不少,但也有许多还俗的道士。 而周茹的这句话意思很明确,就是想套出舒宁是否对任修筠有意。 听到这话,舒宁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自然是真的。” 她抬头看向周茹,“周小姐该是快要婚配了吧。” 周茹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而她听到舒宁说的这句话面上绯红,也因为舒宁的肯定打消了敌意。 她轻咳两声,浅浅笑道:“是该成婚了,不过我父母很是宠爱我,给我自己选择的机会。” “哦?周小姐可是看上了谁?”舒宁美眸微弯,眼神颇有些暗晦不明。 周茹微微侧身,脸上带着娇羞,“舒道长真是说笑了,这话怎能好说出口。” 未出阁的女子在外谈论这些乃是不伦不类。 舒宁作为道长抛弃红尘,不会被人说道,但周茹就不一样了。 看出周茹的忧虑,舒宁便没有过多询问。 “本道突然想起任公子也是没有婚配,他想来是打算入朝为官后再考虑婚配的。”说完,打量着周茹的神色。 只见周茹听到这话,脸色带上了一抹忧虑。 虽说她父母很宠爱他,但也不可能任由她的性子胡来。 女子的黄金期很短,必须要在这几个月内就促成婚事,过了这个黄金期,若是还想嫁人,那就只能向下寻找了。 而她也知道任修筠没有成婚的意思,更何况两人八字还没一撇。 “小姐...”小贝扯了扯周茹的衣袖,很是担忧她。 夫人老爷这几日已经在催促小姐的意愿了,之前小姐扯谎,说是两相情愿,若小姐这边还没有交代,恐怕就要由夫人老爷安排嫁给别人了。 “舒道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周茹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 舒宁颔首目送他们离开。 收回眼神之时,她面前站着只到她手肘高的褚方。 他手上捧了一沓的书籍,眼睛善良看着她。 舒宁淡淡一笑,问道:“你拿了哪些书?” “师傅,徒儿买了一些医书,还有一些各地奇闻怪事的书籍。”褚方软糯的声音响起。 舒宁听闻,点点头。 没有对他挑选的书籍做出评价,而这在褚方看来却是在肯定他,这让他心头大喜,一定要好好读书! 最后,舒宁拿了五六本常见的道法书籍,交了钱,便赶回任氏医馆。 回到医馆,任大夫拿着药箱急匆匆出门,看到他们回来,便道:“舒道长回来了?正好,我带上夫人一同去外诊,麻烦舒道长帮老夫看看馆子。” “任大夫放心吧,你们尽管去。” 任大夫歉意点点头,扯着嗓子让陈氏出来,陈氏着急出来,看到舒宁,关切几句,两人这才离开。 出去一趟舒宁有些乏了,便让褚方在大堂看馆,自己回去睡一觉。 褚方把舒宁扶进去,拿出一本医书津津有味坐在大堂看起来。 没过多久,任修筠从外面回来,满头大汗。 褚方见状,疑惑不已。 任公子不是去书院学习吗?怎的会如此狼狈。 还没等他想明白,任修筠看着是他在大堂,便问了任大夫的情况,褚方如实回答,任修筠听完,沉吟一会儿,往里面走去。 今日他去书院把书放下,便前往昨日的酒楼。 他询问了昨日那名小二,从小二口中得知,李廖江在他之后果然点了一瓶烈酒。 其实,这名小二也是这般跟官差说的。 因为送错东西是大忌,他生怕掌柜知道会把他给逐出酒楼。 反正那位姑娘付了两份的酒钱,账目上并没有问题,于是小二便没有如实说出来。 在小二看来,他的这份供词无关紧要,反正他们是看着那名公子跑出去的,与酒楼没有关系。 就是那人自己喝醉坠河的。 小二心中畅快无比,心想那人狗眼看人低,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任修筠下楼又问了那附近的街道开铺或者摆摊之人。 他们都看到了李廖江跌跌撞撞跑向人群中,呜咽着说不出话,目光呆滞又炽热,然后跑向远处,他们也没注意是前往何处。 只是在询问一人中,找到了一丝线索,那人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我看着他神情就像在追着人,只是前面确实没有人,恐怕是看到了妖怪。”一名老妇人说道。 这句话是他没有从李夫人口中得知的。 所以任修筠第一时间听到后,很是兴奋。 只是下一瞬,他又被浇了一头冷水。 那妇人告诉他,她的这些话也与官差说了,官差起初也很在意,可调查之后却发现毫无头绪,不往鬼神靠却也没有证据,于是便不了了之。 毕竟这个供词只是一个妇人的主观猜测,而且其他人都没有看到李廖江像是追着人,所以这份供词被推翻。 毫无收获的任修筠回到小屋子。 这间屋子是陈氏打扫出来的,之前是堆放杂物的空房间,虽然不宽敞但也很温馨,舒宁在他房屋住下后,他便在这边暂时睡下。 坐下没一会儿,他便听到院子里传来女人的说话声,那声音好像是陈氏道馆的小道士危瑶。 他与危瑶只有几面之缘,交集并不多。 如今听到她的声音,一股怀疑和不可置信萦绕心头。 任修筠想到李廖江生前对他说的话。 李廖江说自己与一名道士发生了关系,就在褚方敲门前说出了是陈氏道馆的危瑶! 当下的他很是震惊,这会完全没有头绪的情况下,任修筠只能从与李廖江关系亲密的危瑶出发。 想到这里,任修筠觉得自己非常可恶,若这是两人的隐秘,他如此问来,让危瑶何地自容? 可调查真相的念头,驱使他想要做出行动。 于是任修筠站起来,打开房门,看到正要敲门进入舒宁房间的危瑶。 危瑶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转身一看,看到是任修筠后,眼眉微弯,“任公子。” 她的声音甜美好听,整个人站在远处娇小可爱。 任修筠面色愧臊,心中自责不已,与她颔首,狼狈前往大堂。 他怎么能做出套小姑娘这种话的事情来! 她有什么本事做到这一切?! 看着任修筠的背影,危瑶眉毛微皱,收回目光,抿唇无奈一笑,敲门得到里面回应后,推门而入。 第54章 金府风波 危瑶走到床边看向舒宁的眼神很是担忧。 舒宁这几日已经见惯了这样的神色,无论是谁见到她都是如此。 她无奈一笑,问道:“说吧,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大师兄去了金府,前几日前来的就是金府夫人和小姐。” 下午,伊审要带翁布出去,危瑶从翁布口中得知的,他们要去金府做法。 听到这话,舒宁手指轻点,神色思索。 她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那日前来的姑娘,居然真是任大夫所救之人。 也不知道,金府小姐所遇到的困难具体是什么。 “我知道了,你若是有能力,便去打探实情,越详细越好。”舒宁冷冷看向危瑶,神情带着思索。 危瑶听到她的安排,重重点头。 “师姐,放心吧,我会好好调查。”她喜欢被信任的感觉。 只是,师姐看她的眼神不似以前那般淡然,多了些情绪,她不知道是什么。 “师姐,你还有事情要吩咐吗?”危瑶小心问道。 舒宁收回眼神,决定暂时不将那件事说出来。 “没了,你且退一下吧。” 危瑶点头,退出房屋。 来到大堂,与坐在大堂的任修筠和褚方告别,她便离开了。 等她走后,任修筠良久才收回眼神。 而这一幕被褚方看到了,大大的眼珠一转,留了个心眼,打算将自己的发现告诉师傅,觉得任公子恐怕喜欢上危瑶师叔了。 那眼神黏黏蜜蜜,实在耐人寻味。 ...... 这几日相安无事的过。 任修筠这边依旧没有头绪,他渐渐收起烦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而任大夫的医馆最近开始忙碌起来,因着暑气越来越热,许多百姓都得了热病,有了褚方的帮忙,医馆的人手也不那么欠缺。 至于伊审那边,这几日都带着翁布上门做法。 而舒宁也从危瑶的口中得知了金府发生的情况。 金府在京城开染织坊,其金老爷为了扩大知名度,便打算把金符盼嫁给京兆府府尹作为侧夫人。 渊源在于,有次金老爷给京兆府府尹送上大礼时,得知京兆府府尹的正室染上了咳疾,卧床不起,打理不了后院。 而那京兆府府尹明里暗里就想让金老爷献上掌上明珠。 金老爷也是个通透的,知道府尹的暗示后,回去便与夫人商量了此事,送一个女儿就能得到前程的好事,怎能不满意。 夫人听了皱眉不止,在心里,家业这般就算大了,不需再扩张。 要献上女儿,是万万不行的。 金老爷对金符盼也很是喜爱,但在利益面前,亲情完全不够看。 这件事也怪他,若是他直接把人给敲了,金符盼也没有反抗的机会,可金老爷却把这件事告诉了金符盼,那金符盼当场就歇斯底里起来。 随后便虚弱无比。 于是就有了金府请了许多大夫却无从下药的经过。 也有了请任大夫看病后,发生撞墙的那一幕。 这件事棘手无比,因为牵扯了大官。 若是舒宁,是万万不可能接单的,却没想到有钱能使鬼推磨,伊审一点也不带怕,居然就答应了。 这几日,危瑶一直打探伊审,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也不知道伊审会用什么办法让金符盼躲过这场女人的身不由己。 舒宁正在想着,陈氏在门外唤她,让她起来吃午饭了。 她收回思绪,轻声应答,下床走出房间,看到饭厅内,任修筠俊朗的侧容,眉宇间染上一丝忧愁。 她已经从褚方那里知道,任修筠关注到危瑶的情况。 那小子还以为是任修筠喜欢危瑶,其实他是怀疑到危瑶头上。 看来这件事也不是滴水不漏,在褚方出去敲门的时候,李廖江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任修筠,而那时候自己正在布置,又因为他们说话小声,并没有听到这件事。 想到这里,舒宁深叹一口气却一点也不慌乱。 知道又如何,也只是知道他们两个发生关系而已,又找不到杀了李廖江的证据。 来到桌前坐下,舒宁看向他,淡淡道:“这几日,时常看到任公子长吁短叹,还请勿要把学业看得过于繁重,带着平常心才行。” 任大夫听到这话,附和道:“是啊,修儿,你可不要太过焦虑。” 这几日任修筠的状态他们看在眼里,也十分的担心。 看到他们的担忧,任修筠眉心蹙得没那么紧,对他们道:“放心吧,不过是文章背不下,过几日便好了。” 想到舒道长如此担心自己,而自己想要唐突去想戳破危瑶与李廖江的关系,这让他羞愧无比。 只是,这件事,也不知道舒道长知不知道? 他知道道士可以还俗的,以为危瑶倾心于李廖江。 可在李廖江死了之后,危瑶却一点都不伤心,这又让他有一丝怀疑这件事到底有没有跟危瑶有没有关系? 两种想法互相拉扯,让他这几日消瘦了许多。 陈氏继续热情给舒宁盛汤,这几日在他们的精心照料下,舒宁脸色好了许多,脸颊还长了些肉。 而每天陈氏都会给舒宁涂药,她的伤势也已经结痂了。 不过半个月就能退下结痂,换上新的皮肤。 这也得益于任大夫的药膏和医术,他拿出了一种昂贵的金创膏给舒宁。 舒宁能感受到自己的背在慢慢好转,便知道这种药的昂贵,她给那些银两恐怕都不足以抵得了这瓶药膏。 这让她有一种想继续接单的冲动。 可眼下养病和除掉伊审是重中之重,她便按捺下这股冲动。 来日方长,是有时间报答这对夫妇的。 吃完饭后,陈氏笑着拿出已经做好的衣裳给任大夫和任修筠比划,让他们俩都回屋换上。 两个男人走出来后,让陈氏的眼睛一亮。 任大夫虽不年轻,穿上这套衣服,却格外的硬朗精神。 而任修筠穿上一身青袍,本就直挺宽大的衣架子,更显风度翩翩,他爱不释手抚摸着来自母亲爱意的针线走向。 一旁的舒宁眼神丝毫不掩饰,羡慕看着两人。 “夫人,本道也想让您给做一身。”舒宁浅浅说着。 第55章 做噩梦 陈氏听到这话,脸上浮现愧疚之色。 “求之不得啊,这几日真是忙忘了,我便给舒道长量身,做一套合身的衣服。”她说这话时语气很欢喜。 舒宁能听出她的真情实感,对陈氏感谢一番。 陈氏摆摆手,忙笑着去屋内拿针线量尺。 这些事大男人就不插手,他们去了大堂,而陈氏出来,目光柔和给舒宁量身。 “舒道长小小年纪就成了道长,可真是令人佩服。”她越看舒宁,越是欢喜。 一副小小的身躯,居然能迸发出如此大的神通。 舒宁笑笑,“都是为了生计,有人适合当道长,有人适合当大夫,还有人适合入朝为官,这次有命数,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这话陈氏爱听,量完尺寸后,催促着舒宁去休息。 是夜。 夏季的晚风徐徐吹来。 任大夫那间屋子散着微光,陈氏手指挥动,为舒宁缝制衣裳。 “啊——” 从任修筠的小屋子里面传出动静。 舒宁听到任修筠慌叫声,忙放下针线转头看向熟睡的任大夫,不忍吵醒他,自行悄摸去看。 她敲响了任修筠的屋门,唤道:“修儿,你怎么了?” “娘,我没事,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屋内传来任修筠的声音,听那声音似乎确实没有问题,陈氏又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回到屋内。 小屋子。 昏暗中的任修筠喘着粗气,他的额头已经布满了细汗。 刚才他确实做了一个噩梦,是有关李廖江的。 在梦中,李廖江张牙舞爪向他袭来,嘴里念叨着,“为什么不把他带回去,有什么事比他还要重要?” “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天人就寻不到凶手,明明就在你眼前啊?” 梦中的话任修筠记得不太清,依稀只记得最后李廖江化为冤魂窜入他的身体,随即他又做了另一个梦。 那个梦,周围全是粉红泡泡,有个女人趴在他的身上,那女人的声音娇弱,他抬眼一看,发现居然是周小姐。 梦中模糊不清,他只觉得他在那个梦中被人钳制,身体燥热无比。 视线一转,他的意识转到旁观者的视角,发现周茹身下压的人不是他,而是穿着他的衣服,身形一致,长着李廖江的脸! 就在他震惊,汗毛竖起之时,李廖江猛地转头看他,“我抢了你的女人,你不介意吧?” 随后,他便被惊醒了。 现在回想,仍觉得诡异可怖。 气息逐渐平缓,任修筠掀开薄被,起身下床,来到院子打了一盆冷水,把整张脸都搓洗了一遍。 空中挂着明月,那月光照耀下来,他从盆里看出了自己的影子。 盆中的水慢慢**漾,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时而呈现自己的模样,时而变成李廖江的模样。 他猛然摇摇头,想把这些浊气都给排泄出去。 过了良久,他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手指狠狠抓紧木盆,望向舒宁的屋子,眼神闪过坚定。 ...... 第二日。 褚方一大早就来医馆这边。 嘴巴甜甜地向任大夫陈氏打招呼,打完招呼后,他蹦蹦跳跳进入院子,手中拿着一本书坐在舒宁门前,专注看着。 他感觉自己实在太幸福了,有一位严厉可待人很好的师傅,又有任大夫这位完全不藏不掩地为自己教导医术。 如今他感觉自己的医术猛速提升。 而关于道法方面他似乎有了感悟,这一大早过来便是想告诉舒宁的。 陈氏做好早饭后,招呼着他们过来吃。 “褚方,待会你吃完赶紧叫醒你师傅,可别让她错过早饭了。”陈氏吩咐道。 在这些大夫眼中,三餐必须得吃,否则缺一餐就会精神不济,而舒宁正是补身体的时候,更不能错过每一餐。 褚方诺诺应答。 另一侧,任修筠在听到有关舒宁,神色一顿。 褚方随意扒了几口,跑着敲响舒宁的门,在听到里面有应答后,他推门而入。 若是平常他是不舍得打扰苏宁的,可这会自己实在太过兴奋,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 “师傅师傅,我有感悟了。”他亮着眼眸跑到床沿边。 此时,舒宁正拿着一本书,端看着。 听到这句话,她合上书本,抬起眼皮看向褚方,神色淡然,“什么感悟?” 褚方用小手摸着自己的丹田处,兴奋说道:“师傅,我感觉我的丹田似乎有一股热流进入,而这股热流进入之后,有一种空旷仿佛进入了仙境一般的感觉。” 听到这话的舒宁,微眯美眸。 往往有灵性的孩子,在看到书本的知识,很快有了自己的理解力,那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确实会产生这样的现象。 她并不觉得奇怪。 只是很意外,随意在人牙市找的小孩,居然能有这样的感悟和灵性。 若是把他丢到现代去,可能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奥数答题者。 “很不错,没想到你天赋这般高,往后可能比师傅还要快出师。”舒宁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 这是师傅第一次如此夸奖,褚方高兴极了,他捂着小嘴咯咯咯的笑出来。 “师傅,我给你去盛早饭。” 说罢,他蹦蹦跳跳出了屋子。 而舒宁也在他盛饭期间洗漱完毕,褚方变成一个大孩子,仔细把饭菜筷子端到屋内,摆在桌子上。 吃饭时,褚方就坐在她身侧,眼勾勾的看着她。 舒宁没有任何不适,既然他爱看,那就看吧。 等吃过后,褚方收拾好碗筷,回来还想黏着舒宁,却发现任修筠站在里面,他收敛笑容,疑惑不解望着任修筠。 “褚方,你去大堂,为师与任公子说些话。”舒宁吩咐道。 褚方听闻,不情不愿出去。 虽是不乐意,却也把门带上,他是小孩子,但不代表他傻,他知道两人是要说些悄悄话。 等褚方走后,任修筠收回眼神,坐在舒宁身侧。 “舒道长,不知道你对梦可有解读。”任修筠好看的美骨染上了一丝忧虑。 而舒宁听到这话,睫毛微顿,有些意外。 她没想到任修筠会跟她探讨这个问题,虽然任修筠平常没有表现出来,但她知道他不是一个信奉神通玄学的人。 第56章 金符盼找上门 舒宁组织好措辞,缓缓说道。 “所谓夜有所思,夜有所梦,任公子若是做了梦,恐怕就是放大了你内心的想法。” “平常的梦是如此,可若是一些纷杂诡异的梦,便是预兆着些什么。” 说完,她抬眼看向任修筠,又问道:“任公子你是做美梦还是噩梦?” 听到这句问话,任修筠神色有些不自然,这两个梦都不是,他的是怪梦。 再度回忆那些梦,仍是觉得心绪繁乱。 梦到李廖江就算了,为何会梦到周小姐? 难道真如舒道长所说的自己的桃花劫便是这位? 沉思之际,他的眉头越蹙越深,不愿相信这些玄学。 而一旁的舒宁看到他时而忧虑,时而苦闷,很是好奇。 暂且放下周茹的问题,他抬眼看向舒宁,眼神坚决,“舒道长,道馆对于收道士有何要求?” 他总觉得那个李廖江的梦是在暗示着些什么? 而在昨晚他就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向舒宁问清楚这些事情,为何不是问危瑶,他是觉得自己与危瑶并不相熟,而舒宁是危瑶的师姐。 这些男女问题或许只有出师的道长淡然漠视。 “哦?任公子这是想入道?”舒宁尾音上挑,颇有打趣之意。 她自然知道这是任修筠的试探。 被这么一逗,任修筠耳根有些发红。 “不不,不是,我对这块颇有些好奇,随意问问。”他忙遮掩。 舒宁深深看了他一眼,正经回答,“当然是有悟性之人。” 听到这话,任修筠眼眸思索,似乎找到了一个能够排除的方法。 “舒道长,若是我娘是为悟性极高之人,想入道是否可行?” 这让舒宁的眉头微皱,为何这么打比方?而且还把陈氏设定为有悟性之人,他是想排除什么? 陈氏是位已婚妇人,有孩子有丈夫,与红尘斩不断。 舒宁看着他摇头,“你母亲与红尘斩不断,就算有悟性,却也无法静心入道,该是无用。” 听到这话,任修筠眼眸暗淡了些许,他似乎用错了例子。 思来想去,他便不那么委婉,“舒道长,若是一位青楼女子,极为有悟性,你是否会收她为徒?” 听到这里,舒宁有些生气,她坚决吐出,“不会。” 难道他是想暗示自己危瑶的身份出现了问题,他把危瑶比作青楼女子? 这可让她大失所望,舒宁对任修筠的印象一下子变得极差无比。 而任修筠也感受到了舒宁带着怒气,神色慌乱愧疚,匆匆说了句道别便离开了这里。 走出院子的任修筠,后悔无比。 要么就直接说,要么就不要问,为何委婉得像个软弱之人。 可那话却真不好开口。 万一舒宁并不知道,而他说出来之后,舒宁把危瑶赶出道馆,那他不就成罪人吗? 可事情就僵在了这里,想不通的问修筠,便打算故地重游,继续去酒楼那边查看情况。 ...... 到了中午,一位带着斗笠的女子进入任氏医馆。 她看到任大夫坐在大堂前脚下微微一顿。 任大夫看到她,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您是来抓药的还是看病的?” “找人。”她故意压低声音,让任大夫听不出原本的音调。 在她说出“找人”这两个字,任大夫眉心一跳,心想,该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儿子吧?听着这语气似乎有些不善,难道儿子在外面闯了祸? 一时之间任大夫想了很多,压下心底的疑惑,他又问,“请问姑娘,你找谁?” 姑娘吐出,音调有些颤抖,“找舒道长。” 居然是找舒道长的? 难道是在陈道馆找不到舒道长,便来到这边?有什么事那么着急,舒道长还在修养当中,却又要处理事情。 任大夫心里嘀咕,面上有些不快。 “请随我来。” 他引着这位姑娘来到舒宁房门前,敲了敲,“舒道长,有位姑娘客人来找您。” 舒宁靠在床栏边听到了这句话,神色不解。 她又没有接客人,怎么会有客人前来? 这么想的下一瞬,她便想到了一个人。 “请她进来吧。” 任大夫得到她的肯定,转身看向那位姑娘,“这位姑娘,还请您说话的时候要注意一些方法,不要让舒道长情绪波动较大。” 姑娘虽是不解,但点头同意。 她推门而入,把门带上,视线在屋内扫视一周,锁定了床沿边的舒宁。 款款走过去,轻声唤道:“舒道长。”她的声音是有些乞求。 舒宁抬起眼皮,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姑娘把斗笠给拿下,露出了洁白的面容,只是额角有伤痕。 她的眼眶发红,似乎不久前哭过一场。 “你的事不是委托我师兄去办了吗?怎的来找我。”苏宁不解问道,语气却十分平淡,让金符盼听了心脏一缩。 地板发出闷响声,金符盼跪了下来,终是没了之前的傲气。 “请舒道长帮我。” 说完,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坠。 这就让舒宁十分不解,明明伊审已经去处理了,她却来找自己,可真是奇怪,难道是伊审的办法让人不能接受? 舒宁一下子便抓到了关键问题点。 “把所有经过如实说来。” 听到这话,金符盼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闪亮。 伊审第一天去到金府时,便支开夫人,与金符盼说出了实情。 “当日见你们母女俩祈求如此,我才同意,可你却不受道尊照拂,若是想解除这次危机,必须突破命格,这其中的意思你可明白,必须让上天提示,加上人为推动。” 当时伊审与金符盼说的这些话,金符盼一头雾水,伊审随即转换说辞,那话语露骨得让金符盼神色骇然。 金符盼重复伊审的话说与舒宁听,舒宁听到后,眼底闪过冰冷和嘲讽。 没想到这伊审这般蠢,居然想让金符盼去与别的男人勾结,这般便能解除危机,推辞京兆府府尹的青睐。 说他蠢,他也有些聪明,他的言辞话语极为专业,让金符盼完全相信了,这是她与道尊没有缘,才能只用这些勾当办法。 在绝望之际,金府盼想到了舒宁, 她觉得舒宁当初没有接受自己的请求,肯定想到了这点,既然如此那她打算试一试,或许真有办法呢。 因为她记得舒宁的那句话。 “道士与道士皆有不同,获得的请示也是如此。” 第57章 单黄了 原本舒宁并不想走这趟浑水,可她心下却有了一计,若是帮助了金符盼,或许对自己未来有用处。 “你是该知道,若是用道法,不能用两名道士来插手,你如今瞒着伊道长前来找我已经犯了禁忌。”舒宁缓缓吐出,看着金符盼的眼神很是冰冷。 金符盼听到这句话,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 “舒道长,敢问我该怎么做?求您了。” 她狠狠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把额头都给撞红了。 见此,舒宁起身来到桌前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金姑娘莫不是哭糊涂了,这事不难办。”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抿了一下。 放下茶杯这才道:“如今你们只交了定金,还没有付尾金吧?自然是把伊道长给退了,这样本道便可以插手。” 听到这话的金符盼猛地抬起头。 “若是舒道长,该用何办法解决?” 舒宁决定给她透露一些,“伊道长说得没错,你确实不受道尊照拂,但此事本道却有能力让你不受到一丝委屈,又能获得极大的权利,其余不能透露太多,至于你愿不愿意相信本道,那是你该考虑的事。” 金符盼听到这句话的心动又忐忑。 听着舒道长的意思,她这一命劫是躲不掉,但是却能让她在这命劫中不会受到伤害。 想了半盏茶,金符盼抬起头,眼神坚定,“舒道长我相信你,我待会就回去让我母亲把伊道长给退了。” 说罢,她站了起来,刚想要走,却又突然想起一件事。 “舒道长,那我是先付你一千两的定金,等事成之后再给你九千两银子,还是一起给你。” 这一单,金夫人答应给伊审一万两银子。 舒宁听到这个数字,眉心突突,心下感叹,怪不得伊审愿意冒着风险下接这一单,原来给的钱超乎想象,若是她也无法拒绝这个**。 “道馆是有道馆的规矩,自然先给定金。” 金符盼知道这个道理,但她想一次性给完,打算让舒宁看到这些钱后能够全力帮助她。 在她看来,如今只有舒宁有这个能力帮助她。 想了想,金符盼做下决定,“舒道长,等会我就让母亲送一万两银子过来,无需首尾相付,是直接抬去道馆还是如何?” 尽管道士在他们眼里是有神通的,但道士也是个人,金符盼作为被金老爷金钱熏陶的人,自然知道与钱相关的事需要更谨慎,这么一大笔钱,想想也知道不能在同道面前露财,所以她才会问出这些话。 “若是金小姐执意如此,那便兑五百银子出来,其他换成银票。”舒宁转动茶杯,若是仔细看,能发现她的手指轻微颤抖。 这一万两银子来得也太简单了。 怪不得这世道道士横行。 “好,舒道长,你等我。” 金符盼留下这句话便长扬而去,她回去的目的不仅是去拿钱,还要说服母亲,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回到金府,金符盼便得知伊审正在作法,她沉吟一会,直接去了母亲的院子。 金夫人看她前来,握住她的手,担忧道:“盼儿,伊道长那边情况如何?他是如何跟你说的?” 这件事一开始伊审便撇开金夫人去与金符盼交流,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内情,用了一套说辞让金夫人相信不能过多插足。 金符盼摇摇头,组织好先前的措辞,“母亲,伊道长说我与道尊没有缘分,这件事情处理后因果很大,会有反噬,于是女儿偷偷去见了舒道长,她也是如此告知,但却能让女儿毫发无损,我们把伊道长给退了,去请求舒道长吧。” 金夫人听到这些话率先心疼,“竟然有这样的事,真是委屈我的女儿了,这个命劫该不会是从我肚子里面带出来的吧?” 金符盼摇摇头,眼泪涌现出来。 金夫人自责过后又想道:“此事,我们若是请求舒道长,万一伊道长知晓之后会不会怪罪于我们。” 道馆的规矩她也知道些,这恐怕不妥。 “母亲你放心,既然舒道长没有说明,那肯定是不会有事的,咱们现在辞了伊道长,赶紧带钱过去。” 如今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必须得抓紧。 金夫人听到她的催促,也忙慌起来,她去私库拿出自己一万两银票,让金符盼在这里等候,自己去与伊审说道。 其实伊审正在金符盼的院子里做法,而翁布百无聊赖的坐在凉亭处发呆。 这都好几天过去了,这一单却还没完成。 整个过程大师兄都没有告诉他要领,只让他打辅助,实在无聊的很。 正打坐伊审也并无表面的淡然,内心十分着急,好几天过去了,金小姐那边却还没有回复他,这让他无法进行下去。 他有想过,如果用些手段直接让翁布与金小姐发生些什么,或许能轻松许多,可这样一来,万一金小姐不遵守规则,直接道出,那他就完了。 这个想法直接被他掐灭,既冒险又无用。 正想着,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伊审掀起眼皮看到来人是金夫人,心下咯噔。 看来这一单是断了。 金夫人款款走向他,两人借步说话。 翁布抻着脖子想要去听,却因离得远,听不到任何话语,只看到他们两人和睦相处,过了一会儿,伊审走过来让他把东西收拾,告别金夫人便回去了。 回来的路上,翁布没忍住好奇问道:“大师兄这做法是完了吗?怎得看你脸色不对劲。” 伊审叹息一口气,语重心长说道:“翁布,顾客临时改变想法是常有的事,这单她们退了。” “什么?本来还以为金小姐冰清玉洁,不畏强势所压,却没想到她也是庸俗之人,如此就妥协了,我唾弃!”翁布气愤不已。 虽然他不知道这单能有多少银两,但让他们白跑这么一趟,虽然有定金也无法弥补的大师兄所付出的神通。 伊审闭上眼不做回应,随他吐槽。 内心却极为懊悔,若是当时不这么客气,直接生米煮成熟饭,或许那一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第58章 第一次失礼 任氏医馆。 任大夫刚忙活下来,又看到一对母女走进来,而那位年轻姑娘是刚才进来找过舒道长的。 两人都戴着斗笠,让人看不清长相。 这也是金符盼要求母亲带的,因为任大夫曾经为她诊治过,她并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来找过舒道长。 “大夫,我们来找舒道长。” 先前舒道长已经见过了,任大夫这次便不多问,直接把她们带进去。 虽然很好奇,但他还是讪讪然的离开。 金符盼敲响舒宁的门,得到回应后便推门而入。 两位进去后,十分的恭敬站在舒宁一侧,是舒宁正端坐在桌前看着书本。 “舒道长,这是一万银票,外加五百两银子。”金夫人把锦盒放到桌上。 舒宁听到这话眉毛一挑,这金夫人如此通透。 “即使如此,那本道便收下了,这件事很好办,你们应下婚约,是金小姐躲不过的命劫,可我能够让她置身事外,你们只需要在成婚的前一天来找本道便可。” 舒宁说完这句话,继续翻着书本。 这让二位相视一眼,均看出对方的震惊和不解。 如此这么简单? 金夫人为人较为精明,她转了转眼珠,问道:“舒道长,小女的人生就放在你身上了,你可不能让我们寒心。” 她也不敢直接逼问,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软磨硬泡,让舒道长道出一些缘由。 舒宁听到这话,面上显露出一丝不耐,她推了推锦盒,说道,“若是不信拿走便是,事成之后再给也不迟。” “母亲,我们走吧,感谢舒道长施以援手。”金符盼心中警觉,与舒宁告别,赶紧拉着金夫人往外走。 她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而让舒道长不上心。 她也知道这些道长脾气很古怪,最是看不惯用人疑心。 金夫人本来想说些什么,就已经被拉着离开了。 坐上马车之后,金夫人这才埋怨道:“那一万两银子虽是不多,可也不能这么平白无故给了人家,万一你接下亲,她却没办成,这不是白搭了你的人生吗?往后若是要找她,她也不认了。” 金夫人愁啊,愁这女儿这么天真。 “母亲,这事女儿省得,我自然相信舒道长,便不会疑她,我有分寸,左右就是我自己的事,该是我自己决定。”金符盼笑了笑,因为这一件事,她成长了许多。 之前对父亲很是怨恨,但女儿身就是这般身不由己,抱怨也无用,还不如利用身旁一切的可能达到全身而退。 望着金符盼通透的眼神,金夫人心里揪了揪。 “女儿是成长了,母亲却不想你如此懂事。” ...... 到了晚上,陈氏煮了四菜一汤,褚方把肚子吃得圆圆的。 他吃完后,舒宁便赶着他回去。 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任修筠居然还没回来。 她抬眼看了天空,已经全沉了下来。 陈氏见状,笑道:“不打紧,他读书那会经常看书看到入迷,忘了时间,这会儿想来也是一样。” 听到这话,舒宁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陈氏把碗筷收拾好,便去烧水,因为舒宁说今日想擦身子。 正烧水着,陈氏又赶忙着去缝制衣服,脸上不自觉就带着笑。 当日给舒宁量身体,她便打算给舒宁一个惊喜,做一套道服,一套女儿家好看的衣裙。 这就满足了她养女儿的心思。 舒宁回到屋子后,坐在桌前看书,她正在看任大夫早年间游历各地所写的奇闻怪事和稀有药物。 也因为这本书,她才会接下金符盼的单子。 有时,对书本上的知识有不了解,舒宁也会去询问任大夫,任大夫很是热情,没有遮掩的教她。 这让她成长很快。 只不过,该如何向任大夫要这些药呢...... “舒道长,水烧好了,我给您提进来?” “进来吧。” 陈氏笑着把木桶放到风屏后面,舒宁放下书本,走过去。 看着忙碌的陈氏,她伸出手,给陈氏按压肩膀。 “这段时间,真是辛苦任夫人了。” 她何德何能能在这边遇到如此好心人,能感受到泛滥洪水般的母爱。 陈氏很享受她这般的接触,养儿子就不能这般亲密。 忙活好,她站起来,看向舒宁,“舒道长别客气,我就觉得舒道长与我有缘,若你不是道长,我倒想收你做干女儿。” 这句话她终于说出来了。 舒宁淡然的神情上出现一丝难以捕捉到激动,微微敛下眼眸,“夫人,在本道心里,本道已经把你放在特别的位置上,这些凡俗间的身份无需安插。” 说这话时,不知为何,她有些哽咽。 陈氏人也细腻,听出了她的哽咽,把她拥入怀中。 “乖孩子,不论你往后有多忙,都要记得经常回来。”说下这话,她也抽泣几下,抹了抹眼泪。 “哎呀,不说这些,舒道长,赶紧擦身子吧,我回屋睡觉了,这水用完便放着,我明日再倒。” 陈氏躲避舒宁的眼神,慌不择路地离开。 舒宁听着门被关上,一道二道,知道陈氏已经进屋了。 她摸了摸自己鲜活跳动的心脏,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走到屏风后面,把一件件衣服褪下,这衣服自出师后,便一直穿着,还好她不常走动,否则都酸了。 这么一想,她便十分期待陈氏做的道服。 拿了把小凳子坐下,打湿毛巾,一遍遍擦拭身子,后背那块陈氏先前已经帮忙上过药了。 夏季虫鸣欢叫,在寂静的夜中十分突出。 古代人没有娱乐游戏,很快便睡下。 陈氏那屋,任大夫早就睡下,而陈氏还在缝制衣服。 这边,舒宁擦拭好衣服,正缓慢穿上。 安静之中,大门吱呀被打开,又听到上栓锁门的声音。 任修筠脚步沉重,面无表情,进入院子斜睨那间屋子。 他朝着那间屋子走去,来到门前,伫了足。 里面的舒宁自从穿过来,感官就十分敏锐,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这会儿她正穿到半,手微微一顿。 还没等她思考,门“哐当”地被推开,毫不留情且鲁莽。 第59章 无地自容 任修筠这次去酒楼得了收获。 一位疯癫的肥胖子当日就坐在酒楼下,先是看到一位女小道士匆匆离开,便看到李廖江从酒楼追出来。 这肥胖子是方圆几里有名的痴儿,尽管三十多岁了,但心智只有几岁,时常说些胡话。 那日官差走访调查,他刚好跟着家中老母出城了。 今日任修筠在酒楼附近逛了好几圈,没有收获,泄气坐在他身边,才发现这人经常坐在这里,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这一问,便让任修筠震惊不已。 李廖江真的是在追人,而且是位小道士。 任修筠不得不把可疑人员锁定在危瑶身上,他猛地又想到那日舒宁派褚方来找自己去春华阁等候,却迟迟不见她过来。 而那日他视线始终朝着街道,就为了等舒宁回来。 却看到了褚方给危瑶叫马车的画面。 没有肥胖子这些话,他永远不**谋论地把这些串联起来。 随即,他又想到了褚方那日蹲坐在酒楼下,是不是也是舒宁会意的? 他对自己的这个猜想感到不可思议以及嘲讽。 若是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可能有这般的完整链,就算官差知道肥胖子说的话,也只会当他是胡说八道。 而任修筠就不同了。 他听完肥胖子说的话,整个人摇摇欲坠回到酒楼,叫来了烈酒,只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 没想到,他把舒道长如朋友看待,她却把他当成杀害李廖江的一环! 从任修筠的角度看,他已经形成了完美的线路。 舒宁知道了危瑶和李廖江的事后,让危瑶做出选择,是跟随李廖江还是继续待在道馆,而危瑶选择了道馆,所以舒宁便主导了杀害李廖江的计划,让危瑶和褚方都参与其中。 这里面,褚方该是跑腿,却不知道她们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任修筠自嘲笑了几声,亏他还曾因为埋怨舒宁爽约而内疚,现在想来那伤是在执行计划的时候弄的吧。 她们怕这件事走漏风声让道馆蒙羞,居然可以为了一己私利而杀人! 这样的人怎能继续让她待在医馆。 任修筠把自己灌得糜烂,虽然内心把舒宁谴责了万分,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揭穿她又或者是如何。 直到现在他才回到医馆。 而酒劲在路途中散了几分,又被晚风消了几分,可当看到那屋子明亮的场景,他终是忍不住推门而入。 此时舒宁上身只穿了一件深蓝色肚兜,背对着任修筠的方向,任修筠打开门便看到了满是触目惊心血淋淋的背。 一时间,恍然震惊。 听父亲说,这伤是渡劫而来,且再次经历了重创。 他知道很严重,可真正瞧见时,才发觉是如此的可怖。 而背之外的地方,雪白如藕。 见此,他要对舒宁展开的声讨堵在了喉咙,说不出话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任公子还要看多久?”舒宁清冷的声音响起。 她缓慢把衣服穿上,手上没有停顿。 任修筠听到这话,猛然醒悟,后退一步,把门关上,就当他转身之际,看到了身后眼眶发红的陈氏站在他身后。 “娘......” 难道那一幕被发现了?任修筠神色慌乱无比。 陈氏使劲拽着他,把他拉到大厅,低吼道:“你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满身酒气?我们供你读书是让你德才兼备,不是让你趁着酒意二话不说闯进别人的屋子!” 这陈氏真是气恼了,说完眼泪直接夺眶而出。 自己往后不知该如何面对舒宁,自己儿子轻薄了她。 “你这样,要你娘怎么做人啊?”陈氏捶胸顿足哭道。 她虽然没看到方才那一幕,但她听到了舒道长说的话,又从那推门力气之大,和儿子身上的酒气推断出了最不该的一面。 也就是这样,陈氏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想。 而任修筠在看到舒宁皮开肉绽的背,对要声讨的想法小了许多,回神后,更是发现自己当下的粗俗行为,懊悔不已。 这会儿听到陈氏的指责,更是无地自容。 他蹲下抱头,后悔自己太过冲动,明明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却把事情搞成这样。 陈氏哭过,喘着气擦掉脸上的泪痕,她看向那间明亮的屋子,抬步正打算走过去给舒宁赔礼道歉。 虽然她知道赔礼道歉也挽回不了什么。 也就这个时候,舒宁把门打开,衣衫整齐跨出门槛。 “任夫人,可否让任公子进来小叙一会儿?”舒宁语气依旧出入凡尘。 陈氏心下忐忑不安,倒不是担心舒道长会把自家儿子怎么样,而是怕舒道长对自己生了嫌隙。 “任夫人,放心吧,本道没放在心上。”舒宁远远看着二人都是一副懊恼之色,便劝解道。 可这话,让陈氏更是心梗,她缓了缓,才催促道:“修儿,去吧。” 任修筠此时已经缓了过来,他高大的身子缓慢站起来,低着头颅,很是羞愧走向舒宁。 陈氏站在大厅,看着他把门带上,自己如滩烂泥跌坐在椅子上。 任修筠进入屋子后,便听到舒宁唤他过去坐下。 他俊逸的脸庞满是羞愧,长长的睫毛布下,显得格外让人生怜。 走过去,他轻声颤抖道:“舒道长,对不起。” 舒宁直视他,神色平静,“方才,你找我有何事?” 她居然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任修筠微微错愕,缓慢抬起头,烛光照在他一侧脸庞,让五官分明的脸显得十分柔美。 他的手紧紧拽着衣袖,不知该说不说。 没等他思考清楚,舒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是关于李廖江的事,对吗?” 任修筠眸光闪烁,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她?若不是她,她又怎么会问出来,知晓此事。 又或者是她算出来的? 一时间,任修筠想了许多,而他的头不自觉的点下。 舒宁见此,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却冰冷无情。 “方才,任公子是想来声讨本道?”她挑起好看的柳眉。 “是。”任修筠再次点头,目光平静没有任何指责,“我找到了一位见证人,他说廖江正在追着一位小道士,我把当日发生的事串联起来,锁定在你和危瑶身上。” 说完这话,他神色才显现出微弱的痛苦。 第60章 找任大夫拿药 舒宁听到这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摇摇头,“不是我们,是他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因果的,这不过是他的报应罢了。” 听到她说这些话,任修筠无故的生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火,把原本对舒宁的愧疚都掩盖了许多。 “舒道长,杀了人也能找出这么漂亮的理由?”他看着眼前清冷的舒宁,有一丝恍惚,仿佛从未了解过她。 “任公子既然如此擅长调查,那继续在他身上发掘,看看到底是什么因果。”舒宁说这话时,有些魅惑,语气上挑。 这让任修筠想到方才看到的那一幕,虽然背是触目惊心,但舒道长的双肩双臂如莲藕般雪白细嫩,那腰仿佛一只手就能握住。 这个念头涌起,他便震惊心虚,眼色躲着她。 缓了缓,他神色郑重看向舒宁,“此事,我自会调查,无需舒道长提醒,可你们杀了人,这件事是逃不过律法的,还望舒道长能够去自首。” 他自诩公大无私,若是成了官员,一定会清正廉明,为百姓讨公道。 可在他说完这话后,内心却生出不舍之情。 “不可能。”舒宁缓慢吐出。 “本道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若任公子想要惩戒世间恶人,只凭一双眼睛是远远不够的。” 任修筠见她如此视律法为尘埃,眉心猛跳。 “原来舒道长获得了神通,视人为草阶,天底还有何秩序!”他气到胸膛起伏,怒目看着她。 原本对舒宁还很是羞愧之意,此时却因为她的目无王法感到愤怒。 舒宁依旧平淡如初,轻抿一口茶,问道:“难道任公子认为李廖江在此事当中属于完全的弱小姿态吗?” “为何不是?他都被你们杀了!”任修筠对她的满口胡诌感到气愤。 以前还觉得舒宁很懂他,现在想到以前的种种画面,觉得那都是舒宁装出来的。 舒宁淡淡看着他,“那任公子觉得劫富济贫这个词是从何而来?为何这四个字能让大家歌颂?” 任修筠听到这话,疑惑不解。 难道里面有内情? 可他亲口听到李廖江说自己与危瑶的关系。 这又是怎么回事? 舒宁看他愁眉不展,轻笑道:“任公子,看来你对李廖江这个人还不是很了解呀,这些日你倒不如去调查调查。” “他自身懦弱,但也是一个自强凌弱之人。” 说完这话,舒宁走向床边,缓慢动着身子躺上去。 任修筠见状,不敢去看,立马走了走出房门,轻轻把门带上。 这个时候,他的酒气以及任性都消散得差不多。 方才对舒道长的咄咄逼人,和先前的鲁莽,都让他对自己的品行产生了怀疑。 而舒宁后面那些话,又让他对这世间有了一种破土的认知。 陈氏还在大厅,任修筠怀着愧疚之意上前。 “娘,这件事是儿子的不对,请您责罚。”说完,他跪在了陈氏面前。 陈氏眉头不展,“这事你是该跟舒道长道歉,可就算诚挚道歉,也改变不了事实,只希望你能够记得,往后不要鲁莽任性,若是以后为官,多多照拂舒道长。” 当他们在谈话时,陈氏也想了许多,只能用这些办法来减少自己的内疚。 说完这些话,陈氏没搭理任修筠,径自回屋了。 任修筠独自跪在大厅内,他抬起头看向黑暗的天际,神色暗晦不明。 ...... 清晨。 任大夫神清气爽的起床,打开医馆大门。 陈氏心神不宁去灶房早饭,进去前看了一眼舒宁那间屋子。 没过多久,任修筠也从屋子内走出来,他手上端着书本,任大夫见状,忙问道:“早饭都没吃,这般早就去了吗?” 任修筠点点头,不言语大步往外走。 任大夫看他这个样子,似乎有些异常,于是扯着嗓子问陈氏,“修儿这是什么了?” “你问我我问谁?”陈氏没好气道。 任大夫摸了摸鼻子,不知自家夫人在气些什么,他也不敢继续招惹,来到大堂坐着看书。 当陈氏煮好早饭后,褚方来到医馆,他照常把苏宁叫醒,伺候她洗漱。 桌上摆着筒骨粥和一些咸菜,陈氏看着舒宁缓慢走过来,赶忙上前迎着她,“舒道长您慢点。” 如今面对舒宁,她还是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没有以前那么亲近了,中间仿佛隔了一层疏离的隔阂。 舒宁浅浅一笑,问道:“夫人给本道做的衣服如何了?本道实在迫不及待,这身衣服穿得都快酸了,实在是穿不出去。” 这话让任大夫接下,颇有些埋怨道:“就是说,陈妹,今日你便不用跟我一同去外诊,也无需捡药,褚方会帮我,你就好好把舒道长那一套衣服给做出来。” 这若是以往,陈氏一定会怼任大夫。 可她只听进了舒宁的话,心中欢喜又苦涩。 “好咧囡,这衣服今日便给你做出来。”陈氏抹了抹眼角,开始盛饭。 任大夫皱眉震惊,她怎么这般没大没小,居然敢叫舒道长囡? 可舒道长并没生气,想来是抹不开面子,待会他可得好好把自家媳妇给拉到一边,好好说道说道。 吃过早饭后,舒宁找了个闲空档,与任大夫单独见了一面。 “舒道长,你找我来有何事?” 如今任大夫对舒宁单独见他产生了应激反应,生怕又是让他提供些什么罕见药。 只见舒宁把任大夫给她的那本书拿出来,打开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字问道:“任大夫,这两味药你这边可有?” 任大夫定睛一看,眉头跳动,“这......” “舒道长,要这些药有何用?” 舒宁摇摇头,淡淡道:“任大夫就不必问了,若是有,请提供些给本道,价格都好说,若是没有,任大夫也请告知这两味药制作方法,本道可以让别人高价提供,不为难任大夫。” 她说这些话并没有任何的胁迫与绑架。 可在这么多次的相处之中,任大夫已经知道舒宁的为人,自然知道她不会作出伤天害理的事,就算是会,他想,舒道长也是有原因的。 思索半晌,任大夫终是松了拳头。 第61章 成婚前一天 任大夫想清楚后,让舒宁在此等候,回屋子一趟,再次过来,手中拿着两瓶药。 “舒道长,我相信你是为了拯救普度众生,这药安心给到你手中,且这药材料多见,但制作起来很是难得,舒道长可得心疼点用。” 任大夫把药递过去。 舒宁接过后,说道:“任大夫放心,本道用它只会用在有因果的人身上,绝不会牵连无辜之人,且这也不是毒药,任大夫就放心吧。” 任大夫听到这话,放心许多。 虽然不是毒药,可就算不是毒药,若有心人想要利用达到某种效果,也是可以实现的,就如刀,是菜刀,也是杀人刀。 凡事都有两面性。 “任大夫,这书你还有别的吗?本道闲暇时来看,收获颇丰。” 从以往的聊天得知,任大夫年轻时游历了许多地方,而他并不是二流大夫,相反还是有师出传门的,可是正规军。 任大夫听到这话,神情犹豫了一下,才道:“是有一本我汇编的书籍,里面写了每种药的制作方法和奇闻异事,若是舒道长感兴趣,我倒是可以拿来给你看。” “那就多谢任大夫了。”舒宁想也没想,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她知道这些东西一般不会给外人看,是大夫一身的心血和骄傲,可他只想了一会便同意了,是对自己的信任。 说真的,舒宁能在这里立足,多亏了这对夫妇。 用这辈子都无法报恩,也只能更加对他们好些。 时光荏苒,稀疏平常。 这几日,舒宁就算在医馆,也从未见到任修筠,早出晚归,也不在家吃,从任大夫口中得知他处于奋笔疾书的冲刺阶段。 舒宁也只是听听,她知道任修筠去调查李廖江背后的事件。 关于这个她倒是一点都不慌。 因为事件的背后毛骨悚然,想必又会再次对任修筠的认知产生冲击。 而她也了解任修筠这个人,虽然一根筋,但他对自己有不一样的情谊,不是爱情,更是一种惺惺相惜又或者是同情愧疚。 只要是这两种情谊,那就足够了。 褚方这小孩经常受到任大夫的夸奖,而她也在褚方身上看到了属于别人家孩子的那种聪明劲。 至于危瑶那边,仍然继续在监视伊审,只说伊审这段时间意志沉沉,不知发生了什么。 舒宁自重创之后就没有回到道馆,所以并不知道危瑶与伊审如今的关系。 所以就算她是糊弄自己,自己也不知道实情如何。 既然伊审没有做出行动,那她暂且留他几日狗命。 而陈氏经此那事后,起先无地自容,最后舒宁告诉她,任修筠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只是觉得他闯进来不礼貌,所以这才责备他。 而且就算看到了,作为不沾染红尘之人是不会在意这些。 陈氏很庆幸,事情没有发展到无法挽留的地步,可听到舒宁说的后面那句话她便不高兴了。 “即便如此,女孩子家的身体也是很宝贵的,可不能让人随便看,若是修儿错了就是错了,你不必为他开解。” 听到这话的舒宁,心中一暖,陈氏这样的公正严明和偏袒,让她欢喜,自己在这世上,也是有人疼的。 两人说开后,关系比以往更加的亲密无间。 陈氏以前有所收敛,可如今却毫不掩饰把舒宁当成自己的女儿看,这让任大夫找她谈过一次话。 “你万不可对舒道长无礼,虽然她没说,但咱不能没有分寸。” “你就嫉妒吧你,我跟舒道长就如同母女。”陈氏不理会。 “哎呀!那是人舒道长宽宏大量。”任大夫愁眉苦脸。 陈氏听到这话也不理他,拿出崭新的衣服走了出去。 “舒道长,您的道服做好了,试试看。” 这件衣服是按照舒宁身上穿的道服照搬而做,舒宁看着她手中的衣服,就已经暖意洋洋。 接过道服后,随即换上,学着当初任修筠摸着新衣服的动作,她也来了一遍,走线工整,充满爱意,舒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陈氏见此,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明日则是金府与京兆府尹的成婚大喜之日,舒宁坐在桌前等着金符盼过来,等中午吃过饭后,金符盼准时来到这边。 “舒道长,我的性命就交在你身上了。”金符盼一过来便楚楚可怜道。 虽然她知道舒宁有办法,但在没有揭晓的那一刻,她还会感到忐忑不安。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舒道长反悔,那自己嫁到金府后便一头撞死,这样也不会连累到父母,也不需要做自己讨厌的事情。 舒宁看到她请她坐下。 金符盼心里着急不行,却还是乖乖坐下。 看着舒宁给她倒了一杯茶,动作轻柔舒缓,她的心也得到了安抚。 如此这般才是道长所为,而不像伊道长想把她推入火坑,看来道长之间也有能力高低,参差好坏。 “喝。” 听着舒道长清冷的语气,金符盼心头也不再焦虑,缓缓抿下一口。 也就在这个时候,舒宁从袖口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里面白色那瓶是在每日晚上给京兆府尹服用的,能够让人产生幻觉,制造出幻想中最为真实的一面,以为自己做了幻觉中的事。” “青色那瓶是白天给自己服用的,能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不可亵渎感,这两味药相辅相成,能够让对方察觉不到你与他的关系,也不会在白天对你动手动脚。” “可千万不要只用青色这瓶,不要过分相信男人对神的不可亵渎性,男人在晚上就是野兽,白色这瓶必须用上,至于用何办法让他服下,那就看金小姐的手段了。” “这不必本道教了吧?” 金符盼听到这些话,心中掀起波涛骇浪,她没想到世间竟然有如此神药,果然是道士神通。 她跪了下来,泪流满面,“多谢舒道长照拂。” 金符盼长得清冷好看,这么一哭,有种仙人入尘之感。 “本道还希望得到金小姐今后的照拂呢,金小姐若是有能力,这京兆府往后还不是掌握在你的手中,金小姐可知本道的意思?” 第62章 两人各怀鬼胎 舒宁决定帮金符盼,也是因为这点。 这药需每日服用,所以金符盼必须依赖她。 若是今后自己有何困难,也可以让她帮忙打点。 金符盼听到舒宁这些话,内心更是蠢蠢欲动和激动。 以前她从未想过这些,可是经此一事便知道权力的重要性,若是自己权力足够强大,也不可能被当成一枚棋子。 如今被舒宁点醒,她这才发觉自己竟然有如此难得的机遇。 “多谢舒道长提点,小女知道该怎么做了。”金符盼一拜,对舒宁五体投地。 而她也是个聪明人,今后成了京兆府尹的侧夫人,自然知道该如何处理宅中的事情。 金符盼回去后,舒宁洒然一笑。 今后在京城就有靠山了。 而她用了任大夫的好药和在这边调养,身体好了许多,也是时候该回道馆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想到这里,舒宁眸光一沉。 到了晚上,褚方来这边吃饭,吃过后,舒宁让他去打包物品,这让桌上的各位都是一愣。 “舒道长这就要回去了?”陈氏满脸不舍。 舒宁微微点头,“本道已经深思熟虑了,不能在继续放任道馆同门不顾,这些时日多些任大夫和夫人的照顾,本道会永记于心。” 虽然任大夫也很是不舍,但他也知道舒宁身为道长自然忙碌得很,而她的身体也好了许多,他也不再挽留。 “即使如此,舒道长自然要普度众生,还望舒道长以后能飞升仙界。”虽然任大夫也不知道道长的最高境是何处,但他也在杂书知晓些道门,于是便这般说,就算说错,想来舒宁是明白他的祝福。 舒宁听到这话被逗笑了。 若是任大夫的底线再低一些,恐怕也能成为一名优秀的道长。 “多谢任大夫祝福,本道会努力。”她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任大夫的眼神坚定而认真。 这让任大夫一时间晃神。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只是世间把他给磨平了,只能做些微不足道的帮助,和为百姓培养一名好官。 这就是他这辈子的心愿。 接下来舒宁把陈氏拉过一边,从袖口中拿出一只金簪,这金簪是她专门令工匠师傅打造的,世间独一无二。 因为上面的样式是她手绘出来,让师傅去做的。 金簪的顶端是一只小猪佩奇。 “这可真可爱,谢谢舒道长。”陈氏接过金簪,爱不释手。 舒宁见她喜欢,心里便放心下来,她还担心自己的小趣味不被待见呢。 与陈氏说完话后,舒宁又把任大夫拉到自己的房间。 “任大夫,感谢您改变了一人的命运,这人如同种子,会为许多的人遮风挡雨,这里面是五千两银子,您医术高明,功德无量,都是你应该得的。” 她说完,又顿了顿,盯着任大夫的眼睛,认真道:“您的夙愿,可以承载在本道的身上。” 所谓子承父业,近朱者赤,耳濡目染,任修筠是那般的人,任大夫自然也是心系天下之人。 这是舒宁与任大夫的相处中,渐渐发现的特质。 任大夫听到这些话,老泪纵横。 年轻时游历各地,见证了许多黑暗与无奈,本以为能靠医术拯救苍生,却没想到如同以卵击石。 他放下心中的抱负,结婚生子,打算换一条路。 于是便培养了儿子读书,入朝为官,变卖了家产来到京城给他最好的待遇,只希望儿子能成就一番大业,为百姓造福。 可直到遇到舒宁,他才发现也许能有另一条路。 一开始他答应舒宁除了可怜她,也有一己私利。 希望能通过舒宁的手,让百姓见证更多的光明。 这也证明他没有压错宝,舒宁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并且神通高明,而在相处的过程中,他既对舒宁欣赏,也很喜欢这个姑娘,若是以后舒宁让他提供任何东西,自己都将在所不惜。 他们如父女,如志同道合的朋友。 然后两人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出了房门,她最后望了一眼任修筠的屋子,里面自己的东西都已搬空,倒显得有点落寂和物是人非的错觉。 这对好心夫妇把她送到门外,舒宁毫不犹豫上了马车。 坐上马车后,舒宁掀开窗帘与他们挥挥手,在褚方一阵娇喝下,缓慢前行,这对夫妇看到马车渐行渐远,眼眶蓄上了泪水。 不知为何,虽然两处地方离得并不远,可他们有一种送女儿出行的错觉。 可能是知道,今后舒宁来这边的次数会变少吧。 舒宁回到道馆把他们打得措手不及,伊审看到她眼中流露惊讶之色,许多天不见,没想到舒宁脸上带了些肉,面部也不如以往的苍白,白里透红。 “舒师妹要回来,怎的不提前说,师兄也好准备准备。”伊审眨眼回神,温润道。 舒宁淡淡一笑,“师兄的好意思师妹心领了,不过师妹也不想师兄如此劳累,便也没说。” 说完她抬起头,扫向大厅的众人。 多日不见,翁布成长了许多,而他是这里面最不希望她回来的,危瑶倒是一脸兴奋,想到今后又能跟舒宁一起睡觉,颇为激动。 至于田吉,他眼中带着光,还是那副圆滑样。 几位道士坐在大厅内闲聊,一副和谐之态,内心想着什么,却不得而知了。 过了好一会儿,伊审让众人去睡下,自己则与舒宁单独谈话。 “舒师妹如今的身体如何了?” 他这话的潜在意思便是催促舒宁赶紧回老家。 自从丢了金府那单后,伊审便闷闷不乐,他的能力还无法吃下这些单子,而如今又多了一个人,那自己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况且舒宁心狠手辣,想必往后手段会更多,也会超越自己。 所以伊审才会如此着急。 他如今还不知道舒宁抢了他的单,若是知道后,恐怕会当场暴怒,翻脸不认人,作出你死我活之行为来。 “师兄请放心,师妹这几日收拾一下,就便离开。”舒宁浅笑道。 过几日,伊审体内的毒素就完全排出来了,也不再受到自己的钳制。 得到这个答案的伊审明显松了一口气,他生怕舒宁莫不承认之前的话语,若是如此,他们将会剑拔弩张。 可她手上还有自己的解药呢。 但过几日就不一样了,若是过几日她还不走,自己解毒了,没有被动地位,到时候对付她一个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今他做出相信舒宁的话,也不过是延时缓和作用。 如果舒宁识相,真会离开,他倒确实会放她一命。 第63章 各怀鬼胎 两人谈过话后,舒宁回到许久不回的屋子,危瑶正给她摆放物品,脸上始终噙着笑容。 “诶,师姐,这个是什么东西?”她手上拿着一个包袱,这包袱一看就是有心人精心准备的。 舒宁视线锁定在那包袱上,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女氏衣裙。 “哇,这套衣裳真好看。”危瑶惊讶道。 来到道馆永远穿着道服,与平常姑娘的打扮再无瓜葛。 舒宁没有回应她的话,把衣服拿出来仔细瞧瞧,这是一套水蓝色的衣裙,做工走线都极为优良。 没想到陈氏在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就已经做好了两套衣服,让她内心倍感温暖,还用这般悄摸摸的方式给她惊喜。 舒宁摇头轻笑,眸中笑意浓厚。 一旁的危瑶都看呆了,她很少从舒宁脸上看到发自内心的笑容。 “师姐,这衣服是任夫人做的吗?”危瑶语气充满羡慕。 舒宁点点头,“好了,去睡觉吧,这里我自己收拾。” 危瑶已经把大半的东西都给她收拾好了,这些小玩意儿自己收拾也不乏。 听到这话,危瑶点点头就爬到**,她自然知道舒宁是有秘密的,所以对那些较为私密的物品,她并没有去碰。 舒宁很喜欢危瑶这点。 这让她到有些心软了,看来是时候该考验一下她,若是足够忠诚,那可留下为自己所用。 她不知道,在危瑶心里,早已经把她当成了世间唯一的光。 次日一早。 门外传来了鞭炮锣鼓声。 那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舒宁一早就被这声音吵醒,她睁开眼,问正在梳妆打扮的危瑶,“外面是什么情况?” “刚才我去瞧过了,是金兆府尹迎娶金府小姐,专门在京城走上一圈,四处散糖,大方得很。”危瑶笑着道,眼神颇为羡慕。 这是她从小就向往的婚姻,如今她再也不需要,但看看别人的婚姻还是颇为开心和感动。 舒宁瞧得她这个样,心中冷笑不已。 强买强卖,怎么算得上一段佳话呢?小姑娘还是有点拎不清啊。 “这金小姐前些日子不是找大师兄解命吗,如今为何又嫁了?”舒宁明知故问,想要敲打危瑶。 危瑶歪着头,想了想,回答,“可能想明白了吧,毕竟对方是京兆府尹,嫁给他就能荣华富贵了。” 舒宁轻笑摇头,思想局限一个人的思考。 虽然危瑶经历了一次惨痛的遭遇,可还是无法改变思想的禁锢,舒宁有心培养考验她,这才多嘴一说。 危瑶看到舒宁摇头很是不解,“师姐笑什么?还请师姐解惑。” “若是让你嫁给李公子,你可愿意?”舒宁眼神冰冷看向危瑶。 危瑶一听到“李公子”三个字,身体僵硬无比,她咬着唇,眸中蓄满泪水,扑通跪下,狠狠摇头道:“危瑶错了,危瑶再也不会这般想了。” “起来吧。”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若并非心中所愿,对方以任何手段得取,尽管对方是天皇老子,也不是一段佳话,你可明白?” 舒宁神情严肃,语气冰冷。 危瑶为方才自己的话和想法感到羞愧,把头埋得很深。 “危瑶明白,谢师姐敲打。” “退下吧。”舒宁摆摆手。 危瑶起来,走了出去,心中开阔无比,思想似乎上升了一个境界,她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虽然被舒宁教育了一顿,可危瑶却生出一种难以言明的开心,她时常羡慕褚方得到舒宁的教导,而自己就像没有娘的孩子,没人指点,这会儿舒宁敲打她,让她有一种被认可的感觉。 “师姐,我一定会让您看到我的成长,看到我是有能力成为你的左臂右膀的。”她喃喃道。 翁布做好早饭后,道馆难得再次齐聚一堂。 “今早就听到外面的敲锣打鼓声,可真是让人感叹,之前如此清高自傲的金小姐,最后还是选择了府尹大人,亏我之前还欣赏她的品性,没想到也是一个见钱爱钱,见权爱权的人。”翁布歪着嘴语气十分不快。 刚才危瑶被教训了一顿,再听到这话,胸口有一团无法熄灭的火。 “若是师兄如此不满,到可以去府尹府上大骂如今府尹侧夫人。”她第一次顶撞翁布,翁布难以置信瞪着她,没想到这小白兔居然也会顶撞他了,果然是装的。 “师兄,你看她,她来道馆的怯懦模样,不过是装的,这都会顶撞人了,下次还不爬到师兄头上来。”他立马与伊审告状。 伊审捏了捏眉心,觉得翁布太聒噪和沉不住气了。 这些小事又何必在意,如今与舒宁的纷争才是最要紧的。 “好了,不说话你会死吗?”伊审给了一道凌厉的眼神。 翁布见状,立马封口。 “待会有个单子,翁布跟我出去做法。”伊审吩咐道。 翁布听到这话皱眉不止,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有单子吗?可这几日都没人上门了。 而危瑶听到这句话,眼珠微转,她自然也知道这几日没人上门。 吃过饭后,翁布便和伊审出门了。 危瑶回到屋内,与舒宁说了这件事。 “师姐,这几日根本没有客人上门,师兄恐怕私下接了单子。” 道馆有规定,不能跳过道馆私下接单子,因为每次单子都是要抽出部分酬金出来,为了就是防止道士之间恶性竞争。 不过这条规矩在这里,形同虚设,只不过是防君子罢了。 可入这行的神棍,有几个君子,恐怕也就是唬唬这些还没开窍的人,控制他们不能越界。 舒宁听到这话,小口抿着茶。 恐怕不是私下接了单子,而是商量着该如何对付自己。 若是自己不给解药,那他肯定有所准备,是直接对付自己,还是去找任大夫麻烦呢? 舒宁挥手让危瑶靠近。 既然他开始布置了,那自己也要行动起来。 “危瑶,你觉得伊师兄这个人怎么样?”她美眸盯着危瑶,眸中轻佻随意,却让人害怕敬畏。 危瑶咬着唇,沉吟思考。 “伊师兄虽然很照顾我,但在我心里,师姐才是我的再生父母。” 她以为这是舒宁让她表态,但骨子里的尊师重道又抛弃不了,这才没有把对伊审的成见说出来。 第64章 派翁布去监视任氏医馆 舒宁对这句话的可信度,尚未可知。 可那句“照顾人”的话,真是讽刺至极。 她缓了缓,继续说道:“危瑶,你可看清楚现在的局势,师姐我在道馆可是岌岌可危的。” 危瑶第一次听到舒宁为她分析道馆,还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对她说出来,内心有一种被认同的感觉。 “师姐,师妹不明白。”她眼睛闪亮,整个人一副洗耳恭听之态。 “如今这道馆中,翁布田吉都是大师兄的人,而翁布又是一位小肚鸡肠之人,若是在他的上眼药之下,大师兄把我当成了敌手,这将会把我推向众矢之地。”舒宁曲折婉转。 危瑶听到这句话,想了想,她觉得有这个可能。 大师兄没有表面看得那么温润,实则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若是在翁布的推动下,他对师姐起了敌意,恐怕到时候,就已经来不及对付了。 “师姐,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合谋先把翁布给赶出道馆。”危瑶眼神坚决道,一双圆乎乎的眸子,装满了水波。 她能想到这层,虽然在舒宁的意料之下,却还是忍不住轻笑。 危瑶美眉微蹙,难道她想岔了吗? 过了一会儿,舒宁收敛笑声,声音清洌道:“危瑶,咱们不能只解决导火线,要从源头解决问题,这是我早些时候就传授给你的道理。” 这...... 听到这话的危瑶瞪大了眼。 师姐的意思是想要解决大师兄? 此刻她血液翻腾,既恐慌又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激动。 在她看来,大师兄虽然自私自利,可自己从未想过要对他做些什么,因为身份摆在那里,可如今师姐这一番话让她彻底大彻大悟。 就算是大师兄又如何?如此被小人鼓动之人怎能为长辈。 该是让师姐传承道馆,这才是为长辈者该有的表率。 “师姐,危瑶帮你,也是帮自己。”危瑶重重点头,如同一位死士的壮志豪言之语。 舒宁看到她的神情,一点也做不了假。 这是她对危瑶第一次考验。 “好,既然如此,那你便继续注意大师兄的动向,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到时候我再与你说。” ...... 伊审把翁布带到一个酒楼雅间。 翁布抱着一堆作法器具,一头雾水。 “师兄咱们来这里干嘛?这不是要去做法吗?” 伊审就在前面听到这话,叹息一口气,这师弟怎么都好,就是有点蠢。 “师兄带你来这里,自然有事交代,你若是不感兴趣,离开便可。” 翁布放下器具,激动不已,“师兄,您这是要专门交代我做事?师弟一定会好好干!” 他终于不用做那些辅助道法的事情了。 他认为这是师兄对自己的考验。 伊审坐下,眸光深沉看向窗外,“你可知舒宁与任氏医馆的关系?” “那哪能不知?她生病期间都在那边呆着,关系可好着呢。”翁布想到舒宁曾经对他说过做菜难吃的事情,还一肚子气。 “师兄想要交代你,这几日,你日日去任氏医馆坐着,什么也不用干,只把那边的动向在吃饭时说出来。”伊审盯着他交代道。 翁布听到这话,面上兴奋。 “师兄,我可要做一身伪装?” 伊审汗颜,顿了顿,才道:“无需,你就在他们大堂坐着。” 翁布听不明白伊审到底想干什么,可伊审交代他的事,他一定会完成的漂漂亮亮。 “好的,师兄,这件事好办!”翁布拍了拍胸膛,一脸天真。 伊审深深看了他一眼。 自己当着大家的面把翁布带出来,自然知道舒宁会注意到。 而他的目的也是如此,吩咐今后翁布用随意口吻说出任氏医馆那边的情况,就是要明面上威胁舒宁,若是在解药上面做文章,那他就不客气了。 至于暗处的,才是他的手笔。 到了晚上,翁布面上满足把菜都摆好,说了自己对医术感兴趣,于是去任氏医馆请教任大夫。 翁布说到这里时,伊审静静观察舒宁的神情。 只是让他失望了,舒宁一点也不惊讶和慌乱,平静无比。 伊审内心冷哼一声,反正他意思带到了,若是舒宁执意破坏和谐,那他这个将死之人,也是会破罐子破摔的。 舒宁缓慢抬起头,看向翁布,问道:“任大夫教你了吗?” 这话翁布还没回答,褚方先开口了,“任大夫忙得很,而翁师叔对医术并无造诣,问的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都是我去给翁师叔解答。” 褚方咬着鸡腿,满嘴油。 他今日依旧去任氏医馆学习医术。 这话让田吉笑了出来,“连道法都还没学明白,居然还去学医术,真是脑子秀透了。” 这话翁布就不乐意了,“小师侄都能学,我为何不能学?” “在一心二用,小心师侄便师兄。”田吉毒舌道。 这戳到了翁布的痛点,咬牙切齿看着他。 说到这,伊审出来打圆场,这才终止了一场战争。 “哼,小心我今后是你师兄。”翁布嘴上非要过瘾一把,这才堪堪闭嘴。 而这话,让田吉眸中含惑。 以往翁布不是抱怨自己没有机缘就是痛恨别人升道,可如今居然有这股自信,有些不正常。 这一抹疑惑埋在心里,打算这几日多观察翁布的动向,以及两位大人物之间的明争暗斗。 精明的田吉怎会不明白伊审与舒宁的纷争呢。 他们这些小人斗嘴不过是小打小闹,而这些大人物斗起来,才是影响道馆的格局变化。 ...... 任氏医馆。 任修筠躺在熟悉的**。 昨日,他回到小屋子时,看到空无一物还以为招了贼,原来是母亲把自己的物品都搬回了房间。 他才知道舒宁回去了。 这些时日,为了避免尬尴,他都是早早离开,晚晚回来,生怕看到舒宁会想起那晚的事情。 而白日,他也没闲着。 除了去书院学习,还再次登门李府一趟,甚至与去找了一次李廖江生前的狐朋狗友,从李府下人和这些公子哥的口中,他又察觉了不对劲。 第65章 找舒宁问清楚 修整期前一天,那些纨绔子弟带着李廖江去了青楼,回来后,便被李夫人关在府上大半个月。 这半个月让李廖江得了失魂症,李夫人请了陈道馆的伊审过来解命,那几日正好是舒宁在他们面前出现的时候。 而陪同伊审一起去李府做法的人还有危瑶。 李廖江也许就是这个时候认识了她。 而两人发生了什么,他并没有从李府下人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可从舒宁的口吻得知,这里面似乎有隐情? 到底是什么? 任修筠抚摸着陈氏缝制的蚕丝被,神情忧虑且难以接受。 长长的睫毛布在他的脸上,让整个人都柔和了许多。 他内心已经有了一个想法,可他又不愿相信。 长叹一口气,他心中的郁结都给吐出来,明日去找舒道长吧。 翌日。 昨夜下了一场雨,把酷热的闷热都被冲刷了掉,透露出一丝清凉。 到了吃早饭的时间,任修筠走出房门,陈氏看到他露出惊讶之色,这几日任修筠都是早早的出门,难得见他一面。 “修儿,读书辛苦了,赶紧过来坐下吧。”陈氏招呼他。 任修筠除了躲着舒宁,也在躲着自家母亲,可看到母亲神色平常,他心中忐忑不安的情绪也逐渐放下来。 “母亲。”他走过去,轻声道。 “什么都不必说了,舒道长已经告诉我了,那日只是个误会。”陈氏知道任修筠心中的愧疚是什么,她主动说了出来。 舒道长帮自己撇清关系了? 任修筠心下很不是滋味,或许,自己真的误会她了。 任大夫嗦了一口粥,看着母子俩的关系,心下松了一口气,他虽然不知道这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可却也发现了端倪。 儿子早早出门并不全是读书。 任大夫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在默默观察,这会儿他们都说开了,他道:“儿啊,不论如何,你都要相信咱二人的眼光,舒道长是个心系天下的人,不论她作出什么事,与咱们都是奔着一个目标去。” 任修筠没想到父亲会说这样的话。 这话对舒道长的评价有多高?就如同完全的手心贴手背的信任。 “父亲,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任修筠小心问道。 任大夫摇头又嘬了一口粥,“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会完全的信任舒道长,我知道她的为人,所以我希望儿子你一定要相信舒道长,不论她做什么。” 任修筠敛下眼眸,点点头。 吃完饭后,医馆打开了门,没多久,褚方载着翁布来到这边,那翁布很少坐马车,这次有师侄给他驾车,生出一种总算是长辈的感觉。 两人来到医馆大堂,任大夫看到翁布显然愣了一下,眼神示意褚方,褚方只说翁布也想学医术。 “医术学起来可不简单,小伙子既然想学,那可得努力些,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任大夫语重心长说道。 翁布乖巧点头,来到褚方身边看医书,实则关注着道馆的动向。 任修筠收拾好东西,出来看到翁布,也是一愣,看了他几眼,这才驾着马车长扬而去。 他打算先去书院放好书本,然后再去道馆。 舒宁吃过饭后,便来到大堂坐着,她难得清闲,还一副悠闲姿态。 而站在柜台后的危瑶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很是安心,如果永远都是这样的日子,那就好了。 田吉依旧在算账本,他以前是位店小二,跟账房先生学了些手艺,在道馆也充当管账本的活。 这会儿,他离开大堂进入后院,去放账本,突然被伊审拉到一个角落,而前面的人丝毫没注意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身影驾着马车停在道馆门口。 舒宁本就是朝着门口方向,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她勾起淡淡的笑容看着他,“任公子,好久不见。” 任修筠从马车上跳下来,再次看到舒宁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而在看到舒宁的那一刻,居然有了舒心之感。 “舒道长。”任修筠站足伫立,一作揖才走进道馆。 当他的眼神看扫向危瑶的那一刻,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秒,便又转向舒宁,“舒道长,可否移步说话?” 从他的神态和态度,舒宁能看出这人过来是有了新发现并且对她有改观,她起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人来到大堂侧边的小屋子。 依旧给任修筠倒了一杯茶,舒宁神情淡然,说道:“任公子这是调查清楚了?” 任修筠眼眸微微敛下,点点头。 “舒道长,我有些话想问你,却也不知会不会唐突。” 今早听到了自家父亲的那些话,虽然点头答应了,可自己没办法做到半糊涂半明白。 “你问吧,反正你也唐突了许多次。”舒宁抿茶。 这话让任修筠耳尖一红,想起了唐突最过分的那夜。 “关于那晚的事情,多谢舒道长给我母亲宽心,只是这件事发生了,我会,会多多补偿你。”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补偿她。 可这个时候他居然能想到那些杂书里的以身相许。 舒宁一挑眉,“哦?如何补偿,以身相许吗?” 听到这话,任修筠猛地抬起头,看着舒宁清冷不食人间烟火气的脸上多了一丝戏谑,俊朗的脸瞬间煞红,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没有想要冒犯您的意思。” “本道知道,开个玩笑罢了。”舒宁轻笑着,很少在男子身上看到这副模样,倒是有趣,“你若是能入朝为官那也算是帮了本道了。” 任修筠薄唇抿紧,看着这位云淡风轻之人,面上慢慢浮现笑意,而在舒宁角度看,他颇有一副娇娘子之态。 “说吧,今日过来,有何事?”舒宁把话题拉回来。 任修筠这才醒了神,“舒道长,我只想了解实情,没有冒犯的意思。” 他再次表达自己的态度,才道:“当时伊道长带着危瑶上门做法,她是不是被迫与他......” 再往后的话,他说不出口。 此刻,他紧紧盯着舒宁,内心急切希望她点头。 第66章 坦白 舒宁眼眸弯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任公子,为了不让你继续误会,本道说清楚些,李公子强迫与我师妹发生关系,而她不敢声张,最后一次时,终于向本道坦白了,本来,这样的人是会被赶出道馆,但是,错又不在她身上,为了了断因果,李公子出事也是意料之中。” 这话说得直接,让任修筠听了眉头一跳,心跳加速。 没想到李廖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还以为,李廖江只是懦弱些,原来真如舒道长所说,懦弱之人也有恃强凌弱的一面。 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于危瑶而言是一辈子的创伤,自己却反而责怪她们,在这一刻,任修筠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任公子不必自责,为朋友伸张,此乃合情合理,你不过是被蒙蔽了双眼,今后为官可不能再如此。”舒宁宽慰道。 舒宁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道理说出这样的话。 可她内心秉持着,凡是做作恶,就应该受到惩罚。 尽管任修筠不这么想,要按律法来秉公执法,那她也要说出自己的观点。 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以后他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却处处阻碍自己,那便形同陌路吧。 听到舒宁说这些话,任修筠有一瞬间皱眉,可却又舒展了眉头,他没有与舒宁过多争论,这件事确实是他的不对,虽然她们的做法不合律法。 他转念一想,若是自己的妹妹发生这样的事,恐怕自己也会提着刀去把那个人给砍了。 想到这里,他叹息一口气。 所谓的好官到底应该是怎样的? “任公子,若是没事,那咱们就出去吧?”舒宁再次把他唤回神。 任修筠点点头,等他们出去后,舒宁发现伊审来到了大堂。 伊审似乎知道任修筠过来,看到他出来一点也不惊讶,反而上前与他打招呼,“任公子,今日怎得有空过来,是有什么事与舒师妹说?” 虽然他知道从任修筠这里套不出话,也不知道任修筠参与或是没参与,但他还要如此之问,就是为了让舒宁知道自己不会放过任何一种可能,让她产生一种紧迫感。 任修筠一作揖,还没等他回答,舒宁淡淡道:“还不是你安排过去的翁布,已经打扰到人家的正常生活了,看吧,他过来告状了。” 说罢,舒宁也不理二人是何态度,她慢慢甩袖负手而去。 任修筠憋着笑,不敢落了伊审的面子。 伊审听到这话无语凝噎,这师妹真会呛人,为了不让气氛尴尬他只好转移话题,两人说了些话,任修筠才告别道馆。 临走前,深深看了危瑶一眼。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起刚才舒宁说的那句玩笑话,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勾着笑。 见了舒宁一趟,任修筠心情如万物复苏般轻松豁达,两人终于没有了隔阂,这种感觉真好。 而知道真相的他,对李廖江的愧疚之感也消失无踪了。 尽管李廖江是他的朋友,但,此事来说,实则罪有应得。 任修筠敛下眼眸,睫毛在俊朗的脸上留下阴影。 几天后。 伊审终于解完毒了,这让他心下一喜,终于不用再受舒宁的钳制了,不过,任氏医馆那边还需要翁布去盯。 之前是不让舒宁在解药上做手脚,现在是警告威胁舒宁,让她赶紧走。 饭桌上,伊审放下碗筷,“舒师妹,你这行李收拾得够久啊。” 饭桌上的人皆是一愣,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舒宁浅浅一笑,“大师兄,今日我便带着褚方离开。” 她说了这话众人才明白过来,她这打算是要离开道观? 危瑶瞪大了眼,不敢相信。 原来师姐的担心是正确的,师兄已经开始赶师姐了。 她心下有些着急,生怕舒宁斗不过师兄。 而舒宁也注意到了危瑶的神情,心中升起一股得逞之意。 “前段时间,舒师妹与我请辞,说要回老家造福家乡,师兄我批准了,这会儿,不过是给大家知道一下。”伊审神色止不住的得意。 翁布激动无比,就差拍手了。 吃过后,舒宁回到房间,让危瑶帮她收拾东西,危瑶欲言又止,得到肯定后,才问道:“师姐,您就真的走了?” “放心吧,师姐走不了。”舒宁收拾较为私密之物。 危瑶听到这话,更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肯定安排了人,在京城外杀了我。”舒宁把包裹打了结。 之所以会这么想,那是她把人想到最坏处,而伊审先前一直被自己压制,到了现在终于得了逃脱,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出了京城,若是被杀,也很难调查出来。 他怎会有如她这般精密的计划,所以也只能选在京城外。 危瑶听到这话,心中慌乱无比。 “师姐,你要我怎么做?”她能为了舒宁上刀山下火海。 见时机成熟,舒宁停下手中的动作,“危瑶,这几日,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却不知该如何告诉你。” 她的神情十分淡然却又有一丝心疼。 危瑶不解,问道:“什么事,师姐你都可以跟我说,师妹可以为你排忧解难。” “是关于你的。”舒宁说道。 危瑶皱眉,退后一步。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可从舒宁的表情读出,接下来将要有一件她难以接受的事情,“师姐说吧。” “大师兄,他可能是故意让你和李公子独处的。”舒宁缓慢吐出。 危瑶大脑轰乱,这信息量过大,短时间内完全消化不了。 “这......” 危瑶失声痛哭起来,她没想到恶魔居然在身边,还是那位表面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原本以为他自私些就算了,恐怕自己在被买进来的那一刻,就被算计了。 可怜,可叹。 哭过后,危瑶神情决然,似乎下一秒就能冲出去把伊审给砍了。 舒宁见状,说道:“你可以选择鲁莽的方式,也可以选择万无一失的方式,危瑶,你想选哪一种?” 若是选择鲁莽的方式,她就不必启动布局。 危瑶抬头看着她,眼眶红如烈阳,“师姐,危瑶选择万无一失。” 若是她自身一人,她会选择最爽快的方式,可她如今并不只是自己,她活下去,可以再能帮上师姐一两次,都是欢喜的。 第67章 伊审派了杀手 舒宁得到这句准话,心放了下来。 两人在屋内呆了很久,最后,危瑶大包小包拿着东西走出来,褚方那边只有一个包裹,他早已站在院子等候舒宁。 虽然舒宁之前没有告诉他,让他震惊了好一会儿,可还好舒宁没有抛弃他,只要能跟她待在一起,那就足够了。 伊审自始至终都在大厅,看到她们出来,拿着东西的样子如此落魄,便上前故作嘘寒问暖,“师妹,话不多说,道馆永远为你敞开。” 舒宁轻轻瞥了他一眼,“危瑶师妹也与我们一同走。” 听到这话的伊审,差点抑制不住笑容,把这个破鞋带走,他乐意至极,就算舒宁不带走她,自己也会在舒宁走后处理掉。 “唉,没想到我们师兄妹一场,却要在如此短的时间离别了。”伊审抬头叹息道。 危瑶低着头,生怕自己看到伊审的样子就忍不住想打他,可尽管只是听到他的声音和话语,拳头都忍不住攥紧。 “好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师兄我也不多留,你们赶紧走吧。”伊审再次催促道。 舒宁最后深深看了伊审一眼,带着危瑶褚方二人走出道馆。 褚方主动坐在马车车夫位置,危瑶扶着舒宁上马车,进入马车后,褚方熟练挥鞭而去。 伊审站在道馆的门口,看着他们的马车渐行渐远。 转身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田吉一眼。 “田吉,师兄有一味药没有去取,你今日出城去华城取回来。”伊审吩咐道。 田吉放下账本,“是,师兄。” 说完,他直接回到屋内,拿出一个包裹,立马离开了道观。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翁布都没来得及抱怨。 等他走后,翁布才回过神来,“师兄为何要他去啊?不如让师弟我去,我一定能办得漂漂亮亮。” 伊审扶额,心想这翁布太天真了。 自始至终永远站在他这边的只有翁布一人,而他这次派田吉出去,就是为了考验他,让他把舒宁三人给杀掉。 当然不止他行动,还有伊审自己派来的杀手。 但他必须要让田吉动手杀一人,若是田吉不动手则也会被杀掉,他已经告诉那些杀手。 他不允许道馆出现墙头草的情况发生,这一次就作为田吉的投名状。 田吉出了道馆后,立马来到之前伊审就交代好的地点与杀手会合。 “怎么这么慢磨磨蹭蹭的?”杀手看到他抱怨道。 田吉哈腰点头表达歉意。 杀手见到他这么会来事,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他坐上了马车,开始追赶舒宁一行三人。 他早已派了一人去追踪,并不会跟丢。 舒宁一行人先来到集市,买了许多物资,因为出了京城后,需要行驶一天的路程才能到达下一个城池,所以她们必须得在外留宿。 而就在他们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只有舒宁上车,危瑶被留了下来。 杀手毫无察觉,因为伊审只说了有二人。 而危瑶在马车上换下道士服,穿了一身平常姑娘家的衣服,下车后便混在了人群之中,并没有被杀手发现。 等马车走远后,危瑶在暗处,发现那名杀手也跟了上去。 危瑶转身朝任氏医馆去。 ...... 马车出了城,褚方小小的身子,坐在前面驾车,颇有老练之态。 行驶到了晚上,他们在一处丛林中安歇,褚方一人把木炭端下来,升起了火,而舒宁在马车内准备东西。 她一下马车就点燃了一炷香。 褚方正煮着东西,不远处丛林深处,杀手正在端看他们的动向,蠢蠢欲动,可大哥还没有过来,他不能擅自行动,虽然他一路跟上来垂涎那女道长很久了。 看着两人吃完饭,杀手吞了口水,肚子也发出了叫声。 一阵窸窣声传来,他转头一看,是大哥和道士跟来了。 “大哥你终于跟来了,我都快要等不及了。”傻猴说道。 猴大剜了他一眼,“行了行了,收起你的想法,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们现在已经放松了警惕,我们赶紧杀过去吧,就算他们打起精神,也不够我们三个人拼啊。”在他看来这完全是胜仗。 猴大抬手,止住了他,“道士自然有道士的神通,你可不要胡来。” 当他接这单的时候,伊审已经向他警告过,不要小瞧了那名女道长,说那名女道长很会用毒,且心狠手辣。 必须在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一拥而上钳住,再把他们杀掉。 “等下半夜他们睡着之后,我们再行动。”猴大吩咐道。 傻猴不解,看到大哥把他们看得如此之重视,心中不屑于顾。 他们干这行的怎么会没有一些伤伤死死,可这一小孩一女子怎么会打不过?大哥是越来越怕死了。 傻猴摇摇头,但他没有忤逆大哥。 到了半夜,褚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醒来,按照舒宁的吩咐重新把香插上,这引来了猴大的警觉。 他拍了拍身旁睡着的田吉。 “小道士,他们一直点着那个香到底是什么东西?” 田吉恍惚的睁开眼,揉了揉眼睛,看向不远处的那边,“那只是普通的香,我这师姐就喜欢闻着香睡觉,无事。” 说完他又躺下了。 猴大得到这个消息,心里也放松下来。 按照那小孩起床的规律,他在小孩睡下没多久,立马拍醒了田吉和傻猴,“现在行动。” 随即,三人跑起来,往那边冲去。 傻猴完全清醒过来,看向马车满眼欲望。 可他们越跑越觉得无力,在到达马车前的那一刻,三人都齐齐趴下。 这会儿,褚方在火堆旁醒过来,看着三人,小脸一拧。 “师父,他们上当了。” 舒宁撩起帘子,从马车出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扫了他们一眼,最终停留在田吉身上。 “田吉,没想到你也会参与其中。” 田吉撑着劲抬起眼皮,重重眨眼,眼神极为渴求舒宁能读懂他的意思。 舒宁见此,蹲了下来,钳住他的下巴,缓缓道:“把他给绑了。” 紧接着,看向其他二位穿着黑衣服的杀手,“你们这业务能力不行啊,如此怕死,让我好等。” 第68章 准备收网 那两个杀手使劲眨眨眼,生怕舒宁一个不小心把他们给杀了。 褚方用绳子把田吉与树兜捆绑在一起,走过来糯声糯气道:“师傅,这两人要怎么处置?” 若是师傅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他可以动手。 舒宁淡淡道:“闻了这个香若是没有解药,不过一刻钟就会死掉,咱们无需理他们。” 那两位杀手听到这话眼中惶恐害怕,嘴中呜咽着听不出说什么,却知道他们在求饶。 舒宁淡淡看了他们一眼走到田吉面前,她从怀里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褚方,“让田吉服下。” 褚方给田吉服下,田吉瞬间得到了解脱,他喘着粗气泪声俱下,“谢谢师姐,谢谢师姐不杀之恩。” “可你刚才却要杀我。”舒宁淡淡一笑,那笑容没有温度。 被绑住的田吉猛烈摇头,“师姐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想杀你,这是大师兄的意思,我只能跟过来,并且想在这两位杀手不经意间把他们给杀掉,刚才我跑的时候就略后于他们。” 听到这句话,舒宁想到方才他们倒地的地方,田吉确实低于他们一步。 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田吉怕死,像他这样圆滑精明的人,肯定是贪生怕死之人,躲在后面就验证了这一点。 “你这句话并不可信,你必须得拿出更切实的行动来证明给我看。”舒宁盯着他,这让田吉有一种被恶魔盯着的感觉。 “师姐,你想让我怎么做?这二位已经不用我出手了。”田吉慌张道。 舒宁轻笑,“该怎么做不应该是你自身出发吗?还要我提醒?” 田吉想了想,便明白过来。 “师姐,我回去把大师兄给杀了,以证明我的忠心。” “这件事无需你做,你只需要替我做一件事。”舒宁嘴角勾起。 师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师兄那边已经有人来对付了? 他突然恍然大悟,怎么没见到危瑶,难道危瑶趁着他们不注意已经溜下车了? 这个时候田吉才意识到舒宁的可怕与强大。 看着田吉精明的眼睛转动,舒宁知道他意识到了,于是道:“过几天你回去,把翁布告上衙门。” 这话让田吉瞪大了眼睛。 这盘棋很大,舒宁故意出城,为了不在场证明,而道馆那边,伊审将会被嫉妒贪心的翁布下毒,毒发身亡,等田吉回去,知道伊审死了把唯一在道馆的翁布告到衙门,再正常不过。 至于危瑶的作用,则是让她去任大夫那里拿药。 该怎么拿到道馆间接让翁布下毒,她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刚才我给你吃的药,既是解药也是毒药,若是你乖乖为我所用,事后我当然会给你解药。”舒宁警告道。 这香是用软骨筋碎药丸制成,在回来前,就已经向任大夫要了好些保命的药,这会儿正好能用上。 伊审派翁布去任氏医馆,监视褚方和任家人,也是无用。 而服用解药后第三天,必须得再吃一次这毒药,才能中和体内的毒素。 “师姐你放心,就算你不给我吃这些药,我也会替你干事。”田吉惶恐道。 舒宁对这个人的话只信一分。 因为他实在是太狡猾和墙头草了。 但若是不留他,万一陈道长回来自己不好解释。 “好,褚方给他松绑,你们两个去挖坑,把他们两人埋了。”舒宁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来。 那两位杀手听到了,嘴中的呜咽更大声。 得到松绑的田吉全身发抖跟着褚方去挖坑,他看着褚方这小孩子居然能如此淡定,对埋人这件事一点都没有抗拒和恐惧。 果然是师姐的徒弟。 两人把坑挖好后,合作把那两个杀手给抬到坑里面,杀手神色恐惧,哭得眼泪鼻涕留一地。 可这二位却一点都没有停顿,用土把他们一点一点给埋起来。 等完事后,褚方跑到舒宁身旁,“师傅,我们已经做完了。” 田吉听到他软糯的声音抖了一下,这小孩真可怕,仿佛他们刚才并不是在杀人。 舒宁眼中含笑,摸了摸他,“很好,恶人自有恶人惩,老百姓做不到的事,我们替他们做,这叫铲奸除恶,可明白了?” 褚方眼神恍惚,歪头思索,手指放在嘴中,“徒儿记住了。” 他学习知识很快,但是对于这些为人处事方面却还不甚了解,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太过深奥,但他转变思维便理解了。 凡是师傅要做的事一定是正确的。 这一晚,舒宁睡得很舒服,田吉则忐忑入睡,待在他们身边,就像待在老虎窝里。 第二日。 褚方早早起来,已经生好了火,简单煮了粥,田吉闻着香味,看到他已起来,慌张不行,“师侄,这件事,该是让我来做。” “师叔,咱们辈分在这里,自然是我来。”褚方弯起闪亮的眼眸,却让田吉心一颤。 没过一会儿,舒宁从马车上下来。 田吉更是慌张得不行,低着头,不敢看她。 三人吃过后,舒宁问道:“大师兄以什么借口让你离开道馆?” “他,他让我去华城取药。”田吉如实回答。 “好,你便跟着我们一起去,过二日再回来,按着我的吩咐做。”舒宁起身缓慢进入马车。 离京城最近的城池便是华城。 一行人赶了半天的路,终于到了,他们来到一家客栈住下,就等着危瑶那边的情况。 舒宁已经向危瑶锁定了必须行动的时间。 这会儿,就看她的了。 任氏医馆。 任大夫心不在焉坐在大堂。 昨日道馆的小道士过来,拿了舒宁的信物要了一种药,任大夫给了后,十分担心,因为没看到舒宁的身影,危瑶或许看出了他的担心,这才告知他舒宁暂时离开京城去做法,让他不要担心。 听到这话,任大夫没有松口气,反而紧张起来。 这段时间,道馆那边派来的人不少,现在却一个道士都没了,他能感受到翁布这位道士在监视他们。 他接触不到舒宁,不能传达让她小心的消息。 到了这会儿,对于拿着信物的危瑶,他才敢问出来。 危瑶看着他,“任大夫放心,我师姐是有神通的,这些人伤害不了她。” 第69章 金符盼来访 道馆。 如今拥挤的道馆变得凋零下来,伊审坐在大堂内却很是享受。 而翁布哼着歌,也来到大堂看到伊审立马走了过去:“大师兄,那恶女终于走了,如今只有我们几人,能不能让我多学习一些道法。” 伊审看着他闪亮的眼眸微微摇头,“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出师的,你放弃这个念头吧,出师不是一件好事情。” 听到这话,翁布撅着嘴,“为何,出师就能接单了,我也能多帮大师兄一些。” “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说了出师不是一件好事,我是为了你好。”伊审声音不如方才那般温润。 翁布也听出了伊审的决然,再多说也无益,他只好放弃。 他站起身来朝着院子走去,伊审看着他的背影,轻叹一口气。 当年他出师是难以启齿的事情,被陈道长算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而他的后庭撕裂疼痛。 那个时候他便知道,原来陈道长把他们买回来,并不是收徒真心想要教些道法的知识,而是让他们做棋子和畜生。 而自己依靠本事,继续待在陈道长身边。 这么多年了,他每当睡梦中都能想起那个画面。 这会又回忆起来,他的神情依旧狰狞无比。 想从这个道馆出师,那必须得经历这些非人的折磨,才算对世间有了新的认识,才能达到另一个境界,才能接单后害人不会愧疚。 而他不希望翁布踏入这里面,他想保护翁布的天真浪漫。 翁布在灶房里煮早膳,他神情阴郁,暗晦不明。 当舒宁还在的时候,他无条件站在伊审这一边,可当舒宁走了之后,他却更是不明白伊审为何不给他出师。 他想要变强大,想要帮助大师兄,可大师兄呢? 大师兄为了一己私欲,不让他成长,大师兄在防着自己。 翁布想到这一点,内心揪痛无比。 没想到他如此爱戴的大师兄,居然像防着舒宁一样防着自己。 那以后呢,若是自己稍微忤逆一下,是不是也会被赶走? 锅里面的粥正在滚动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翁布敛下睫毛,长长的睫毛盖住他的心思,他轻叹一口气,把煮好的粥端下来,又做了一道适合送粥的素菜,来到大堂轻唤伊审。 “大师兄已经做好早饭了,快过来用饭吧。” 伊审听到这声呼唤,缓慢起身,他看向翁布眼神柔和,而翁布却躲开他的目光,似乎还在赌气。 这让伊审不禁摇摇头,既好笑又好气。 正当他要走进院子时,门外来了四位顾客。 “伊道长,请留步。” 这声音...... 伊审顿了顿足,转身看去,果不其然,是她,是他这几日的梦魔。 他无数次懊悔自己为何不主动出击,却让金符盼作出决定,痛失那一万两银子。 “这位夫人,什么风把您刮来这间寒舍了?”伊审语气颇有些埋怨。 金符盼穿着一身雍容华服,发髻上珠玉满盘,遮着嘴,轻笑出来,“伊道长,无论如何我都要感谢你,这次前来是有要事请你相助。” “哦?京兆府夫人居然还有事求我?”伊审一挑眉,语气阴阳怪气。 “这位道长你真是放肆!既然知道我家夫人是京兆府夫人,为何还敢这样子与她说话?”金符盼身后的丫鬟上前一步斥责他。 伊审却有恃无恐。 京城虽然大,但排得上台面的却只有这一家道馆,其他就如摊子般的江湖混子,所以当他知道金符盼有求于他时,他一点都不担忧会得罪此人。 而他也很是奇怪,其他道长眼界不行还是如何,居然没有人在京城开道馆。 金符盼抬起手,示意丫鬟不要说话。 丫鬟这才一跺脚退到身后,恶狠狠的看着伊审。 “伊道长,我这是来向我府上的美人求事,可否借一步说话?”金符盼神情清冷,说话语气温和。 她带来的这位美人是她进府不久后,便让京兆府尹纳的。 为的就是让京兆府尹把他留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也是为了能扩充他在府上后宅的势力。 而她的这些行为在京兆府尹看来是十分的知书达理和善解人意,没想到这才过府没几天,她就为自己找了美人。 总之她现在在京兆府,过得顺风顺水,京兆府尹除了白日与她摸摸小手,并没有做过分的事情,得益于舒宁给的那些药。 舒宁交代给她的任务,她自然要好好完成。 伊审看到她如今意气风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遥想之前,金符盼脸上愁容满面,如今却容光焕发,真是讽刺至极,他平等的恨每一位发展得好的人。 伊审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既然如此,京兆府夫人便随我来吧。” 说罢,伊审把旁边的小屋子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金符盼拉着身旁的美人走进屋子,伊审看了一眼大堂的两位丫鬟,把门给关上。 饭厅里的翁布都用完饭了,迟迟不见伊审进来,于是走到大堂,才发现来了客人,“二位好,你们这是来算命还是解事?” 两位丫鬟听到他说的话,纷纷笑出了声,“我们做奴婢的怎还有资格烦心,当然是陪夫人来。” 被她们这一笑,翁布脸色透红,他这才发现小屋子外的牌子被放了下来,这表示里面有人正在咨询。 “二位姐姐请坐,我给你们倒杯茶。”翁布在用饭的过程中,已经调理好了情绪,他知道方才自己太过意气用事,把大师兄想得太坏了。 倒了两杯茶,金符盼从小屋子里走出来。 她看到翁布眼睛一亮,而翁布见到她震惊幽怨。 “小道士,别来无恙。” “哼,你居然还有脸过来继续求事,浪费我大师兄一身神通。”翁布侧过脸堵着气。 见此,金符盼款款走过去,从袖中掏出一个金元宝。 “小道士,上次的事我确实有些鲁莽,这是我给你的赔礼。” 翁布看到那颗闪闪发光的金子,眼冒金星,瞬间脾气就没了,“京兆府夫人何故如此客气。” 他说着,伸手把金子揣进兜里。 第70章 周茹表达心意被拒 金符盼见此,敛下的眼眸闪过一丝冷意。 得到这枚金子后,翁布更是热络的给她们倒茶,上点心。 她们坐在大堂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小屋子的门才被打开。 美人娇羞的走出来,看到金符盼微微点头,见此,金符盼谢过伊审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伊审这才收回目光,而翁布又屁颠屁颠地跑过来问他,“大师兄,她所求是什么事?” “不过是想求一些讨好男人的把戏罢了。”伊审缓缓道。 这些东西道馆有的是,有些是去外面采买的,有些是自己制成的,若是去外面采买的,自然要再包装一番,而他们对外称这些为丹药。 反正就是拿捏了她们的心理。 既然来得到道馆不可能不信命,那自然说什么,这些人都不会怀疑,这也是他们能坑蒙拐骗的原因。 “奇怪,若是她们想要一些让男人感兴趣的东西,为何不在药铺买?来我们这里还要多给一笔解事费。”翁布的这个疑惑是有原因的。 若是去药铺也只用一瓶药丸钱,而来到他们这里,解事费贵得离谱。 “有钱人的心思你别猜,好了,你继续在大堂里面看馆,我去吃早饭。” 瞟着伊审进入院子,翁布拿出金子,用牙咬了咬,又把金子放在手里搓了好几下,这才心满意足放进口袋拍了拍。 这是他进入道馆以来,第一次得到客人给的钱两,还是金子。 果然还是出师升级为道长,才能受到人的尊重,这会儿,翁布的心思又有些动摇。 伊审坐在饭厅内,神色暗晦不明。 他总觉得处理舒宁这一事,会有波折,心下很是担忧。 可他不论梳理了几遍,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计划有任何异常,他并没有让舒宁察觉到自己会在城外把她给杀了,所以舒宁一定不会有准备。 可这不上不下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 伊审紧紧握着拳头,眼神闪烁,等到中午就能了知一切,到那时候,田吉和杀手也该回来了。 想到这里,他继续扒着饭大口吃起来。 日头高照,人待在道馆都有些闷热,没有做事的欲望,好在人少,道馆清冷的很,到了中午再没有客人进来。 伊审躺在大堂摇椅上,眼睛看向门外边。 翁布唤了一声,“大师兄,午饭做好了,快进来吃吧。” 伊审收回视线,轻叹一口气,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了,这会恐怕还没有到城门吧。 如今饭桌上只有他们二人,两人吃着饭,只发出筷子碰到碗的清脆声。 伊审魂不守舍,翁布却没心没肺,还有些高兴。 他那金子是客人赔礼道歉给他的,并不用上交道馆,自己终于有了一笔小金库。 午饭过后,伊审继续躺在大堂的摇椅上,没看几下,眼睛打瞌睡,慢慢沉睡了过去。 翁布见此,摇摇头。 他是有前途,能睡得着,可自己始终无法触摸道门。 若是以后大师兄收了徒弟,那徒弟比自己聪明,而又有大师兄的栽培,那自己的地位不就越来岌岌可危了。 这会儿他怨恨伊审的想法越来越深。 恐怕大师兄不想教自己,是有私心,因为自己是师傅的徒弟,而不是他的徒弟,大师兄恐怕不希望自己成为道长抢了他的资源。 翁布幽怨看了一眼熟睡的伊审,捣药的力度越来越重。 ...... 任氏医馆。 自从舒宁走后,任氏医馆的欢笑声小了许多。 方才任大夫带着陈氏外出就诊,任修筠坐在大堂内,把守医馆。 他正看着书本,一道清脆的声音传了进来。 “任公子,令父可在家?”周茹跨进医馆,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热络。 任修筠看到前来的人是周茹,立马上前迎接,而她身后有一位丫鬟和一位下人扶着另一位下人,那位被扶的人就是他与舒宁去人牙市碰到小贝那会儿,被小贝买来的下人。 先前也被她们带过来看过病。 只见他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 任修筠见此,立马过去搀扶着他,问道:“这位小兄弟病情又严重了?” 周茹站到他身边,款款抿唇笑道:“可不是,这会儿我便带他过来看病了。” “周小姐真是菩萨心肠,居然亲自带着病人过来看病,只是我父亲如今外出就诊了,恐怕一时无法给他治疗,不如你们去到别家医馆查看,不要耽误了小兄弟的病情。”任修筠拱手,对周茹表达赞扬。 周茹又亲近他一些,“任公子,这事不急,我们可以等着,别家医馆我不信几分,我只信你家。” 她说这话时,语气妩媚,眼眸含着水波,死死盯着任修筠。 任修筠早在她说话间后退一步,眼神不敢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想到了之前的噩梦,又想起了舒道长说的桃花劫。 就算再木头的人也能听出周茹对自己的心意。 该不会真是印证了舒道长的话吧? 任修筠吐出一口浊气,使脑袋清醒了许多,他对这些算命解事之说依旧不甚相信。 自己若是不答应,她也无法奈自己何,何来桃花劫一说? 想到这里,他立刻挺直了腰板。 “周小姐,我虽不懂医术,却能看出这小兄弟病情严重,万不可耽搁,还是带他去别家医馆诊治吧。” 期间,眼神依旧没有与周茹对视。 周茹心慢慢沉了下来,她都这般主动,没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而他却不为所动,这男人的心好狠。 她的眼睛慢慢起了一层水雾。 她不甘心,若是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她一定会让任修筠看到自己的好,拿下任修筠,可父母那边催得急,自己要是再没回进展,恐怕就要被婚配给其他人了。 周茹认识任修筠,也就是几个月前的事。 那会她与其他小姐出去游玩,坐着马车经过此地,撩起窗帘那一刻,便看到一身白衣的任修筠坐在大堂内,端详书本的认真模样。 风度翩翩,俊朗认真的模样,深深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回到家里躺在**辗转反侧,依旧想着那副美妙的那个画面,于是便以生病为由上门去任修筠家的医馆看病。 她本就有些气血不足,所以并无需故作生病。 自从看病后,她便深深的爱上了这位张弛有度,长相俊逸的男子,发誓一定要嫁给他。 于是她派丫鬟多次上门取药,套出了他正在考学,无心娶妻的消息,让她好一阵难过。 可她并没有放弃。 第71章 意外发生 周茹依旧以生病为由,经常派丫鬟前来接触任修筠,了解他的点点滴滴。 只是,本打算慢慢感化他,却没想父母不再让自己任性,周茹才想到今日前来表达心意,虽然鲁莽些,但这般勇敢该是让他触动才是。 “任公子......” 周茹正想再说些话,任大夫和陈氏走了进来。 他们外出就诊回来了。 任修筠看到他们如释重负,迎了上去。 “父亲,母亲,周小姐这位下人,病情很是严重,你们快过来帮忙看看吧。” 因为周茹经常来抓药,任大夫也认识她,他上前一拱手,随即把下人扶到凳子上坐下,摸着他的脉搏,沉吟锁眉。 “这位小兄弟有些咳疾,影响到了呼吸,会出现经常上气不接下气的情况,可需要重视起来。”他说到这里看向周茹。 “治疗咳疾步骤复杂,今日需要施针和艾灸一个时辰且费用较高,不知周小姐这边意下如何?” 上次也是这位周小姐带下人过来的,那会她便替这下人出了费用,如今从伤寒感染到了咳疾,也不知道周小姐是否愿意施舍善意。 所以他便要询问她。 像这些高门大户能遇到如此善心的小姐可不多了,若是不愿意出这些费用,也在常理之中,已经给这下人看了一次病,她仁至义尽了,任大夫不会有任何指责和看法。 但这下人的命运将会终止于此。 周茹听到这句话,自然知道任大夫是想让她给一个准信,“任大夫尽管治疗,这费用我会出的,这下人虽然买回来不足一个月,但我却待他如弟弟一般,对他的病情很是关心。” 说完,周茹投以关心的眼神看向那名下人。 下人始终低着头,一个劲的感谢。 任大夫赞赏地看向周茹,又说了一些好听的话,这才把下人带进小屋子开始诊治。 而陈氏已经进入院子里开始挑选药材,近来舒宁不在,她闷闷不乐的,并没有与外人说话的想法。 任修筠把周茹等人引到一旁坐下,然后倒了茶水。 虽然他知道周茹对自己有心意,但自己却不能过多表现出来,要秉持着自然的状态,对她方才的行径表示赞赏。 而周茹的眼睛始终黏黏糊糊看着任修筠,这让任修筠如坐针毡,感到很不自然,明明都已经拒绝了,为何她还要如此? 难道要自己说得更明显些? 可现在下人都在,自己也不好拂了她的面。 见此,任修筠只好起身,回到院子把陈氏叫来,对陈氏说自己想要安静看书,陈氏自然知道他学业重,于是点头来到大堂,招呼周茹几句,便来到柜台前捣药。 周茹从大堂与院子之间的那扇门看到身形颀长的任修筠进入屋子,这才收起幽怨的眼神,抓着手帕,指尖发白。 她不会这么放弃的。 她需要一个展现自己的时机。 小贝见自家小姐伤心过度,于是给她揉肩捏背。 等周茹平静过来后,抬手示意小贝停下,她起身缓缓来到陈氏面前,“任夫人,我还有事,这便先行离开,这位下人会等着小五,若是任大夫出来向他索要费用即可。” 陈氏神色平静,点点头。 周茹微微行礼,便离开了这里。 等她走后,陈氏这才露出疑惑之色,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小姐带下人过来看病的,这周小姐果然菩萨心肠。 ...... 晚上。 陈氏道馆。 翁布独自一人吃完饭,收拾碗筷。 下午的时候伊审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于是便进屋休息了,到这会吃饭的时候,他来到门前呼唤,伊审也只说自己没有胃口,不想吃。 翁布这才孤零零的一个人把饭吃完。 他吃完后便把碗筷给洗了,也回到屋内,如今田吉还没有回来,这房屋就是他一人所占有,他在**滚了好几圈,把被褥弄乱了,这才勾着笑,吹灭油灯睡觉。 而伊审房间,他的心像是被火烤着烧,灼热难受,想让翁布提一桶冷水进来,却怎么也喊不出。 明明刚才都没有如此难受,只是乏力,神志混沌。 睡了一觉醒来,却越发的难受,而他整个人又如同像被鬼压床一般无法起身,丝毫力气都没有。 就这般,他承受着灼心之痛,又昏睡过去了。 某家客栈。 危瑶抱着双膝坐在**,她下午已经得到金符盼的消息,成功在伊审和翁布上做了手脚,这个点,该是伊审承受痛苦之时。 她向舒宁问清了那味毒药的厉害之处。 想象着伊审只身一人,孤立无援,承受那般烧心挠肝的痛,她愈是哭得泣不成声,嘴中发出可怕的声音。 第二日。 翁布一人做清晨仪式,做完后还没见伊审出来,便敲响了他的房门。 可不论唤了几声,都没听到里面传来动静,翁布摇摇头,撇着嘴去把道馆的门打开。 如今大师兄没有了敌手,愈发的懒了。 他也照常把早饭做好,对伊审没有起床这件事,一点也不奇怪。 反正在他看来,这些尊长特别善用现有的权利偷奸耍滑,经此一事翁布对伊审愈发有了成见。 直到有一位夫人上门前来解事,翁布这才再次敲响了伊审的房门。 这次依旧没等来伊审的回应,翁布硬着头皮把门推开,屋子内昏暗一片,还有一股怪味。 来到床边看到伊审安然入睡的模样,翁布轻轻摇晃他,却没想到他的身子僵硬灼热,这种感觉矛盾无比。 摇了几下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翁布转而大力的摇晃,口中大声呼唤,到了这会,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用手探了探伊审的鼻息。 鼻子没有气息,翁布的视线移至他的胸脯,那里没有起伏。 翁布整个人如同被雷劈到一般,身子一抖,跌落坐在地面,恐惧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无法思考。 过了良久,听到大堂传来的呼唤声,他才回过神来。 翁布连忙爬起来朝着大堂跑去,额角已经布满了汗水,见到那位夫人,他调整呼吸冷静过来。 第72章 叫来官差 “夫人,刚才是我糊涂了,我家大师兄外出了,您过几日再过来吧。”翁布亮着眼眸,乖巧说道。 那位夫人等了好一会,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很是不满。 “小道士你又不早说,害我好一阵等。” “真是对不住了,我睡糊涂了,忘记大师兄出去了。”翁布表达歉意。 多说无益,夫人就是打算上门找道长解事,这会儿不在,她也不多待,抱怨几句离开了。 而等她走后,翁布连忙写下一个牌子,说明这几日伊道长外出游历,暂不做法的信息。 写完后,他来回徘徊,摩拳擦掌,想等着田吉回来立马打算与他合作占据道馆。 如今舒宁不在,而大师兄又死了!正是好时机。 这边正在畅想着蓝图,那边田吉已经得到舒宁的命令往京城赶,当他回到道馆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 翁布看到他回来,很是热络激动的握住他的手。 “二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田吉内心已经知道伊审已经死了,面上却装作嫌弃他,他甩开翁布的手,“这才两日不见,你就这般想我了?” 他放下包裹,里面装着药材。 来到一边给自己到了茶水,抹了把额头的汗水。 翁布等他一切缓过来后,这才支支吾吾说道:“二师兄,今日我起来敲响大师兄的门,却不见他出声,到了中午我发觉不正常,进入屋子一看却发现他悄无声息的死了。” 田吉听到这话眉心突突。 怎么会悄无声息的死掉呢? 想到舒宁用毒之厉害,他便又觉得正常。 田吉适宜表达震惊,“什么!怎么可能,你带我去瞧瞧。” 翁布就等着他这句话,他话音刚落,翁布立马拉着他进入伊审的房间,“二师兄,你看大师兄安然的死了。” 他说完,配合着哭了几声。 田吉适当后退几步,“请大夫来看过没有?” “没,想必大师兄早已经咽气了,我发现得晚,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翁布神情悲痛,脸上却不见眼泪。 田吉又道:“那快去请大夫来啊,要查查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说完,便要夺门而出,却被翁布一把给抓住了。 这让田吉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二师兄,坦然接受吧,没用了,大师兄恐怕是被舒师姐给气着了,昨日我就看他心神不宁。” 其实翁布并不知道伊审死的原因。 他只想与田吉达成合作,早早把伊审埋土了事。 所以并不想让大夫插手,生怕大夫一来便能救活伊审,虽然他已经确定伊审完全没了气息。 田吉见状,在心里大骂他傻子。 本以为自己还要与他周旋,却没想到翁布直接把刀递给自己,完全不需要自己做任何手笔,就只能直接能把他送进牢狱。 内心冷哼几声,田吉皱眉看他,“既然这样,那便按照师弟说的做,师兄我先去把那药材送给人家。” 翁布见他要出去,肯定又要花好一会儿时间,这又拦住他。 “师弟,你拦着我是为何?”田吉脚下一顿,心中涌现恐惧之意,生怕翁布打算把他给灭口。 “二师兄,如今大师兄都不在了,你不必如此着急去送药材。”翁布挡在门口,那光透进来,把翁布的脸埋在阴影下。 田吉吞了吞口水,他这个样子实在可怕,“好。” 得了应答,翁布又变成往常的样子,把田吉拉到大厅,让他坐下。 “二师兄不如我们合作吧,我们把道馆给占了,反正如今大师兄也不在了,为何我们就不能自己做主呢?”翁布说这话时,内心激动无比,神采奕奕。 田吉听到这话,内心冷笑不已。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翁布以为自己能够吞并这道馆,其实舒宁早就做好了这一步,真是不知好歹。 “师弟!不得胡来,就算没有大师兄还有师傅呢?”况且他们也没有本事去接单,田吉在内心补充着。 翁布摆摆手,“师兄你放心吧,之前大师兄就与我说过了,师傅出去游历还需半年,一时半会回不来,这会儿我们接手道馆,把它做大做强,以后等师傅回来了,我们已经是一把手了,他制止不了我们的。” 听到这句话,田吉眼底闪过嘲讽。 伊审把翁布当成真兄弟,告诉他一切,可翁布呢,居然盼着伊审死。 而翁布的想法根本无法实现,他们二位完全没有触及道法的人,用什么来接单,翁布难道没想过这个问题,还真是过于天真。 看着时辰不早了,他打算这会马上去报官。 “师弟,稍后再说吧,我这会真的要去送药材,师兄警告过我的,若是不去客人会找上门来,到时候咱们可就麻烦了。” 翁布听他这般说,这才打算把事情缓一缓。 “好吧,既然如此,师兄快去快回。” 田吉起身来到大堂,把包袱拿上立马出门了。 而他出门后,时不时的回头,生怕翁布跟在他后面,虽然他知道翁布的战力没有他强,可万一出了什么差池,舒宁那边不好交代。 这边,翁布也来到大堂。 躺在原先伊审经常躺的摇椅上,他终于能躺到这张椅子上了。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让人很是欢喜。 不过一会儿,一阵阵脚步声传来,翁布拿开蒲扇看向来人,是好几位官差,视线移至官差身后的田吉,翁布怒火中烧。 他指着田吉大骂,“小人!你叫来官差干嘛!” 他没想到田吉出去,居然不是去送药材,而是叫来了官差,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田吉居然主动瓦解了他们的合作! 而从官差的角度来看,他的这句话,印证了田吉的说法。 “把他给我拿下。”官差领头说道。 翁布口中大喊,“为什么要抓我?我做错什么?大人可不要听这厮胡说。” 他知道田吉想把他送进牢狱,自己独自独吞道馆。 “你师兄报官说你杀死了伊道长,可有此事?”领头凌厉的眼神在他身上打量。 翁布冷哼道:“官爷可别乱说,凡事要讲究证据,我根本没有杀我大师兄,他是无声无息的死去。” 翁布虽然被官差抓住,可他内心一点也不害怕,反正伊审又不是他杀的,他更多气愤田吉的背叛。 领头官差看他如此嘴硬,让余下的人去搜。 他自己则带着两位捕快来到伊审屋内,进入屋内一股怪味,领头眉头皱了皱,来到床边,看到浑身没有伤口的伊审毫无生气,他眼睛一眯,把伊审衣襟拉开。 “嘶——” 屋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第73章 用刑 只见伊审的胸口心脏处仿佛被人用刀子捅了数十刀,糜烂血腥,原来那怪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头,该不会是那小子趁着他睡梦之中把他给杀了吧?否则怎么会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一位捕快上前说道。 领头眯眼沉思,“把他抬走,让仵作剖解尸体。” 这话正好被走进来的田吉给听到了,“官爷万万不可,道家对此事很忌讳,道士的尸体不可乱动,因着道士本就是违逆天命,若是在尸体上做文章,被天道所知,抓住把柄,恐怕他的灵魂将会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领头听到这句话眉头微蹙,左右不定。 他当然知道道家很有讲究,对田吉的话没有怀疑。 在古代,就算是寻常人家也不可能对尸体大不敬,只是他感到这件事有些古怪,所以才想剖解尸体。 “既然如此,那就听小道士您的。”领头转头看向一位捕快,“你去叫府衙的仵作过来,验明表面的尸体状况。” 田吉听到这句话,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舒宁叫他回来,一是让他报官捉拿翁布给其治罪,二是让他阻止官差对伊审的身体进行调查。 只要做成这两样,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舒宁也不会为难他。 “这会我要带你们去府衙进行询问,小道士,你现在可有时间?”领头对田吉还算尊重,因为这道士确实邪门得很。 田吉点头如捣蒜,“官爷,有的有的,我极力配合。” “好,你们把这位小道士带回府衙,我在现场勘察勘察,待会再回去审问他们。”领头对捕快说道。 等这些人的走后,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伊审的尸体。 来到大堂,他发现了翁布写下的木牌。 依据这个木牌和田吉报官的说辞,他更加确认翁布对伊审埋怨极深,有极大的动机会杀伊审。 不一会儿,仵作匆匆赶来。 “何捕头,这道馆发生了什么事?”于仵作过来赶忙问道。 何捕头一句话没说,直接把他拉进伊审的屋子。 “于仵作你看看这具尸体可有古怪。” 于仵作上前一定睛一看,面露骇然,“这是有多大仇多大怨,居然把心脏给捅成这般模样。” 他拿出工具对尸体一阵表面操作,最后起身朝着何捕头说道:“何捕头,这尸体确实是被人为捅伤心脏所死的。” “可为何一点血都没有流出来?”何捕头疑惑道。 伊审身上穿的衣服干干净净,除了心脏处的里衣有血迹,其他地方并没有沾染被捅碎心脏后的形成的血腥现场。 “这话好说,肯定是那人捅死后把现场清理了一番,所以没有痕迹。”于仵作给出了答案。 何捕头听到这句话,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他更是疑惑。 “不对,这件事不对,为何这屋子有怪味?” 于仵作手握成拳,轻轻咳了几声,“这很正常,如今夏日酷暑,尸体待在屋内,密不透风,自然会产生这股怪味。” 他说完这句话看向沉思的何捕头,又道:“若是何捕头不放心,不如我们剖解他的尸体再进行结论,毕竟只是表面这么调查,确实察觉不出别的异常。” 他知道何捕头一向对案件很有敏锐性,而自己对自身专业也有自信,但一切都以何捕头为主。 何捕头听到这句话,立马摆手道:“那小道士说了,不能动道士的尸体。” 听到这话,于仵作敛下眼眸而后抬起,说道:“何捕头放心吧,老夫对自身的判断没有问题,请相信我。” 得到这句肯定,何捕头这才放下心中的疑惑。 他来到院子,对正在搜捕的捕快说道:“你们可有发现?” 捕快们听到他这句话,立马放下手中的动作前来禀报。 “头,我这边没有异常。” “我这边也是没有任何凶器。” “没有异常。” 何捕头听到他们的禀报,脸难看至极,怪不得刚才那人口出狂言,原来是早就做好了这一切的准备。 “回府衙。” ...... 田吉被安排在一间小屋子,时不时有人过来给他添茶,还有官差过来想让他算命,可他哪会呀? 只好闭目养神不露出一点马脚。 若是他说了自己不会,这些官差恐怕就不会对自己这般敬重。 果不其然,当他闭上眼后,这些官差也就不缠着他了。 而翁布被安排在了一处昏暗的审讯室,这个地方位处于牢狱的最里边,当他一路被带过来时腿都打颤了。 这里面阴暗潮湿,还有股怪怪的味道。 而那些人在他经过的时候欢呼起来,那锁链让人听了心中一颤。 翁布手被锁链拷住坐在这幽暗的审讯室,原本很是慌乱恐惧,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想到自己并没有害大师兄,内心变得趋于平静。 也不知等了多久,何捕头推门而入,看到面无表情的翁布,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恐惧,他眉头皱了皱。 若是寻常百姓家进入这间暗室,恐怕都要尿裤子了。 这小道士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他见多了这些杀人魔,对死者毫无愧疚,对自己的行径没有惭愧。 “翁布?” 翁布听到何捕头唤自己,慢慢抬起头。 “官爷,你们是不是根本没调查出什么,我都说了不是我,当时我闯进去的时候我大师兄就已经死了,他是被我师姐给气死的。” 而他的这句话让何捕头听来却有另一种意思,他在挑衅他。 “别以为我们找不到直接证据就不能治你的罪!”何捕头一拍桌子,脸上微拧。 翁布听到这话急了,“你们凭什么就我罪,人又不是我杀的。” 看到他脸上终于出了一丝慌乱,何捕头给一旁的狱卒使了使眼色,那狱卒来到一边拿起通红的铁烙。 “你们想要屈打成招?你们这无凭无据的,凭什么对我用刑?”翁布脸色慌乱,手舞足蹈,看着逼近的狱卒,眼中恐惧万分。 何捕头轻哼一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说出实情。” “不是我!你们这群王八蛋!”翁布吼道。 何捕头见此,挥挥手,那狱卒把铁烙按在翁布的胸口,阴暗的长道发出惨叫声,而这些被关押之人,口中发出如猴子般的欢快声。 第74章 屈打成招 因着惨叫声,地牢里发出欢腾的声音,地牢沸腾如被烧开的水。 何捕头伴随着这声惨叫,远离了地牢,来到上面,他深呼一口气,感受着地面清新的空气,随之前往会客厅。 田吉在小屋子内等候多时,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抬头一看,何捕头推门而入。 “小道士,真是对不住了,刚才去处理事情,多有怠慢。”何捕头一进来就对田吉说了声抱歉。 田吉起身一作揖,“何捕头这是为我大师兄找到凶手,我感激不尽。” “虽然我没去过你们道馆,但我知你们道馆不止你两位道士,可否说出其他道士去了哪?”何捕头径自坐到田吉的对面,沉着脸问道。 来自官爷的审视,这让田吉心中不免有些慌张。 可想到舒宁的手段,他便又缓下了不安。 经历了这些事,田吉认为舒宁的高明心计可是能与师傅相提并论的,绝对没有人会发现得了。 想到这里,田吉呼出一口浊气,眼中含了些泪水。 “前日我舒师姐带着两位小道士离开京城,回家乡发展了。” 何捕头听到“舒师姐”这三个字,立马想到翁布之前口中大喊的话语。 “是舒师姐,气着了大师兄。” “哦,怎么会这般凑巧?她前脚刚走,你家大师兄就惨死了。”虽然何捕头没有证据,可他利用着多年的办案经验,觉得这件事还是有许多诡异的地方,所以这会儿才会想要套话。 田吉吸着鼻子,神情痛苦,“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但大师兄命我去华城拿药,回来却撞到了这一切,我那师弟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老是抱怨他人过得好。” “回来后,师弟没有一丝难过,反而兴致勃勃带我去见完全无生气的大师兄,还说了让我与他合作的事,我这才觉得奇怪,没有听信他,于是找了由头报了官。” “他一没有给大师兄找大夫,二对大师兄的死一点也都不难过,所以我觉得凶手就是他。” 田吉说完,抬起头,看向何捕头的眼神满是愤怒,“还请官爷为我大师兄做主!把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绳之以法。” 何捕头听完他说的话,察觉不到一丝异常,可觉得太过于巧合。 这让他老练的经验,闻到一丝不对劲,却又始终想不明白。 他坐在位置上,沉吟眉头深锁,过了半晌,想得入迷,才发现田吉还在这里。 “嗯,如今也晚了,小道士那先请回道馆休息吧,这件事我们会加急处理,还伊道长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田吉不动声色缓出一口气。 这官爷可真不好对付。 他起身与何捕头一拱手便离开了这里。 等他走后,何捕头搓了搓始终不见展平的眉头。 “头,这事难道有不对劲?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是那翁布干的坏事。”一位捕快殷勤地给何捕头添茶。 何捕头摇摇头,找不到头绪,“太古怪了。” “古怪在哪?”这名捕快是刚入行的,对许多事都不敏感。 “你可知两年前有位许道长在京城开道馆,可还没满一年,道馆的人都先后以各种怪状惨死。”何捕头回忆往事。 那个时候他只是一名小小的捕快。 而如今已经升为捕头了,仍然对当年的事感到心有余悸,于是他趁着空闲时去调查卷宗,发现每两年就会发生这样的怪事,并且都是发生在道馆中。 这怎能不让人怀疑呢? ...... 田吉回去后,才发现道馆门口站了两名官差。 他们见着田吉也没有拦,田吉脚下一哆嗦,收回眼神朝里面走去。 想到屋子内有一具死尸,他就感到背后发凉。 可赶路半天,他饿得不行,只好来到灶房找吃的,看到翁布中午煮的菜饭,都被人拿去了一部分,想必是检查有没有毒性了。 他也不敢动,生怕真的有毒。 自己随意炒了蛋炒饭,填饱肚子的他去洗了个冷水澡,这才回到屋内睡下。 第二日的田吉是被鸟鸣声闹醒。 醒来感到内心怅然空旷,想到如今道馆只剩他一人,不免有一些消寞。 哎,怪就怪大师兄太贪,又斗不过舒宁,这就叫做贪心不足蛇吃象。 虽然在没查出真相前,道馆不能做生意,但他洗漱完后,依旧举行清晨仪式,把道馆门打开。 昨夜站在门前的官差换了人。 他走到外面抬起头看一下阴沉蒙蒙的天空,想起舒宁对他说的话。 “若是事情结束后,前去请我回来。” 田吉低下头,正要回去,却看到不远处一辆马车赶过来,马车上的男子身着白衣,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的俊逸脸庞露出担忧之色。 “小道士,请留步。”他还没离近,就扬着嗓子对田吉说道。 田吉见状,站在原地等他。 任修筠停好马车,从马车跳下来,一脸焦急走了过去,问道:“舒道长可有事?” 陈道馆发生了命案的事,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他也是驾着马车去书院,在百姓口中听到的。 他担心是舒宁,一路上风仆尘尘,十分担忧,心悬在空中。 田吉知道任修筠与舒宁交好,安慰道:“舒师姐已经在两日前收拾好行李离开京城回老家发展了。” 听到这话,任修筠先是松了一口气,后又反应起来,舒宁离开了京城? 从原先的担忧到震惊和不可思议,任修筠愣在了原地,直到田吉唤了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自知自己失态,任修筠拱手问道:“我没有别的意思,那是谁人故去?” “伊道长。”田吉道。 “请节哀。”任修筠再一拱手,动作语气颇有些敷衍。 他说完,气氛处于尴尬间,一股强有力的情绪涌上心头,舒道长离开了,恐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她,这让他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而且她离开时居然没有与自己道别,任修筠有些失落。 “舒道长可说,什么时候会回来?”任修筠小心翼翼的问。 田吉摇摇头,他不能透露太多。 自听到舒宁离开的消息,任修筠便失魂落魄,与田吉道别后,他拖着萧条高大的身子离开。 府衙。 何捕头因为道馆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查不出线索。 而翁布那边终于松口了。 来到阴暗潮湿的小黑屋,看着浑身伤痕累累的翁布不成人样,何捕头走了过去,“你早说也不必经历这些。” 第75章 催促案情 翁布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样。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官老爷,他才知道这些人如鬼魅恶魔般不由分说也要从人身上剔一层肉下来。 “官爷,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翁布口中吐出血水,头发凌乱,看不清眼前的视线。 何捕头坐在不远处,端着茶壶灌水。 “说吧,若是你如实招来,我可以给你留一具全尸。” 翁布听他这句话,猛烈摇头,因着他动摇身体牵扯到锁链,导致屋内发出锁链撞击的清脆厚重的声音。 何捕头眯着眼睛,面上带怒,“你可别浪费我时间。” “我最多是一个见死不救罪,何来的杀他之说。”翁布喊道,眼泪夺眶而出与面上狰狞的伤口相撞,让他感到火辣辣又刺痒。 原来昨日他去唤伊审时,虽然伊审已经没有了呼吸,而他被吓跌坐在地面后,却发现伊审的手指微微抖动,他便明白当时的伊审还没有死,伊审在竭尽全力向他求救。 可他装作没有看到,故作慌张跑了出去。 翁布一一说来,何捕头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冷哼一声,把茶杯摔向地面,“满口胡言!” 在何捕头看来翁布这些话漏洞百出。 若是没有了呼吸的时候,手指又怎会颤抖? 而且他的这份供词跟他昨日说的完全不一致,互相矛盾,这不得不让他怀疑翁布是在耍他。 “继续上刑!” 狱卒听闻,立马把铁烙放入装满炭火的红透钢锅中。 翁布见状,大喊,“这边是我全部的真话,绝无谎言,还请青天大老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伤害大师兄,他是我敬重之人,虽然我有过对他的不满,却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而他的这些辩词,在何捕头看来,更加验证了他对伊审积怨已久。 何捕头头也不回的离开审问室,昏暗的长廊传来阵阵惨叫声,而外头关押之人听到这声音兴奋如猿猴。 他离开府衙后又去了陈道馆。 田吉看他进来,立马起身迎接,“官爷,此事可有定夺了?” 何捕头轻轻撇了他一眼问道:“伊道长的尸体可否还在?” “还在。”田吉道。 何捕头进入屋内,闻着里面的怪味越来越浓。 他环视一周,这窗户是打开的,而房屋门也是敞开的,为何这怪味就是散不去?他总觉得这里面的味道不仅仅只是腐朽的味道,还夹杂着一种他从未见过识过的东西。 “天气燥热,赶紧把你师兄给埋了吧。”何捕头捂着鼻子出来。 田吉就侯在院中,听到他这话,点头说是。 何捕头没说什么,很快离开道馆,并且暗中命人换上便服跟踪田吉的动向。 关于陈道馆,清晨只是知道出了命案,而到了中午愈发火热清晰,老百姓们都谈论这个事情。 就连忙碌无比的任大夫都知晓了,此事此刻他刚刚忙完,坐在大厅,愁眉不展。 他所接触的圈层都是一些病人或者大夫,自然从一些有关系的大夫口中知道了伊审的惨状。 他再次叹息,陈氏见状,忙问道:“你今日是何故总是叹息?” 听到来自媳妇的关心,任大夫摇摇头,并没有说出实情,他知道这件事情是舒宁所为。 因为那毒药是他提供的。 只是不知道为何舒宁会把刀尖对准自家师兄。 难道仅仅是为了在京城能有一席之地,而她的师兄赶走了她? 任大夫一下踌躇不定了,原先对舒宁是百分百相信,这会儿,却拿不定注意,万一,舒宁以后没有底线的胡乱作为,自己不就是帮凶了吗? “唉,也不知道舒道长这孩子如今到了哪里,之前也没有问她家在何地,这会儿,恐怕再也见不到了。”陈氏低着头,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任大夫听到这话,回过神来。 这句话让他幡然醒悟,若只有本事没有手段,就如同他这样郁郁不得志,而身处在泥潭之中,又怎会不被沾染。 他又着了迂腐的道。 舒道长为了自己内心的大道,以身试法在这泥潭走一遭,解救黎明百姓,而自己还在误解她的行为得当与否。 任大夫一瞬间,对自己恨不成钢。 舒道长能有这样的心性和决断,他是不该怀疑的! 思及此处,任大夫容光焕发变成了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公鸡,他抬头挺胸前往他捣药制药的药室。 眼下自己正是舒道长身后的盾牌,必须得把这些东西给准备充分,不能有丝毫的懈怠。 而陈氏看到这一切,心中疑惑不已,自家男人这是怎么了?现在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这会怎又变得神采奕奕了。 陈氏道馆。 田吉叫来了人,给了好些银两,把伊审的尸体拉到城外一处偏远荒郊的碧绿林中埋了,这一点也不敷衍,相反遵循着道的自然。 遣退这些人,田吉跪在伊审的墓前。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点起香跳起极乐舞,正式对伊审送别。 仪式做完后,田吉走出林子,坐上马车往回赶。 这边,何捕头从属下口中得知了这件事,打算在晚间带着仵作去丛林挖出尸体,对伊审再进行尸检。 其实他的这些行为是越界了。 但他实在太想知道,关于道馆的一切,也就顾不了这么多。 可到了下午,他却得到了一个通知。 师爷居然让他赶紧结案,因着这件事涉及到有神通的道士,让京城人心惶惶,他收到了来自上面的压力,这才对何捕头施压。 何捕头听出师爷话中的意思,要是找不到真正的凶手,也必须得给一个交代,行间做法则是找个顶包人。 何捕头深叹一口气,关于这个案件完全就不需要顶包的,因为显而易见的凶手就是翁布,而他只是内心不甘和直觉,空口无凭认为案件没那么简单罢了。 收到来自师爷的压力后,他便命文书起草案卷。 还没到黄昏之际,就已经把案卷递了上去,天还没沉下来,便有官差在各处显眼之处张贴了告示。 告示上声称,伊道长之死乃是恩将仇报卑鄙小人之师弟翁布所为,此厮行事恶劣,杀害神通道士,于明日午时在菜市口前问斩。 第76章 翁布出师了 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百姓对翁布发出此起彼伏的谩骂声。 道长是如此的神圣,居然敢因为蝇头小利而去杀害,实在该死! 因为明日就没有了唯一的线索,今晚何捕头整夜在审讯室中逼问翁布,翁布从最初的愤怒到如今的麻木。 到现在,他只想死。 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太难受了! “你若再不说,明日午时菜市口就是你的忌日。”何捕头厉声道,手上抓着翁布与血水结块的头发。 他总觉得一切过于凑巧。 两年前的许道馆发生了命案,也是被上头压着草草了事。 如今居然也这般! 翁布缓缓摇头,又晕了过去。 何捕头见此,松开那只手,慢慢后退,一股无力感充斥着胸腔。 “去唤于仵作!”何捕头拿起佩剑,走出房门。 来到地面,没等多久,于仵作前来,手上还在拢落着衣裳,他刚刚从**起来,“何捕头,你找我何事?” “去挖伊道长的尸体。”何捕头轻瞥了他一眼,大步就走。 于仵作见状,赶忙跟上去劝他,这事完全不合礼法啊。 可何捕头根本不听劝,大步向前走,直说怕死就别来。 于仵作见此无奈摇头,他是看着何捕头成长的,他也不再坚持,让人带来工具箱与何捕头一块上了马车。 城门守卫看到是何捕头,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去抓人,于是放行。 马蹄在深夜中与泥土碰撞,发出闷声,不过多时,他们来到了田吉埋下伊审的那处地方。 几名官差很快把棺材给挖了出来,何捕头上前,用佩剑把棺材钉子给撬开,一旁的于仵作神色紧张害怕,双手合十一个劲的念叨着。 所有钉子都被拔出,何捕头命人把棺材板推开,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从里面窜出来,把几名官差熏到干呕。 何捕头眼神凌厉扫视他们一眼,自行上前探头,火把照耀着里面。 “什么!” 何捕头瞪大眼连连后退! 官差和于仵作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他,问道:“何捕头,那里面可有异常?” “小五!” “在!”这位是今日跟踪田吉的捕快,且一直在这里把守。 “你可确定放尸体进棺材时,没人动手脚,下葬后没人过来?”何捕头死死盯着他的嘴唇,希望他说不。 小五摇摇头,“未有发现,若是有人靠近,我在树上是该知道的,而放入棺材时,是小人亲眼看着的,他们并不知我是捕快,还以为我是凑热闹的百姓,自然没有防备。” 这话,让何捕头深锁眉头。 他抬起头看向深蓝暗黑的天空,喃喃道:“难道这世间真的有天道?” 作为一名捕头,他是不相信这些神通的,可如今瞧见棺材里的那幅场面,他却不得不怀疑这世间真的有。 于仵作听着他的话很是疑惑,他没有多问,上前一步凑进棺材。 “天老爷!伊道长真的羽化了!” 于仵作的震惊程度不比何捕头少,他连连后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那棺材里,伊审全身化为血水,衣服空**却塞了好些羽毛。 这些官差听到他说的话面露恐惧,他们这般私自打开道长的棺材,实乃大不敬,会不会受到惩罚? 他们六神无主看向何捕头,何捕头良久才抬手,示意回去。 如今就连尸体都没了,自然是调查不下去。 不仅如此,这件事还给他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冲击,他把这件事深深的埋藏在心底,却也留下了一颗不甘困扰的种子。 ...... 翌日,午时,菜市口,人满为患。 前方摆着断头台,刽子手满身横肉,手拿砍刀。 翁布跪下,头悬于凹槽处,浑身伤痕累累,听着周围的谩骂声,心中麻木无畏,此时最想的便是死。 所以,对接下来的事一点也不惧怕。 师爷坐在棚下,听着官差通报翁布的恶劣行径,大家听得愤慨不已,纷纷朝着翁布扔臭菜叶。 翁布不为所动,只是发觉了一道方才没有的目光,他转头看去,看到了田吉站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此刻的翁布情绪不如刚才的平静,面目狰狞望着田吉,胸腔一股愤怒之情即将涌出。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伊审曾对他说的话。 “出师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出师。” 他的脑袋突然变得灵光了,记忆回溯到那个晚上。 他看着踉跄的大师兄进入道馆,那个时候,几日不见大师兄的他急坏了,赶忙把大师兄扶着回到房屋,可大师兄全然一副失魂落魄之态,口中喃喃着他听不清的话语。 自那以后,大师兄便出师了。 虽然还如以前的温润,却多了一份心事,有时会露出阴郁之色。 一切的画面和以前从未注意的细节如走马观花,让他幡然醒悟,原来,这些都是骗局! 什么神通!全部都是假的! 大师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因为聪颖且闭口不提对陈道长有用,才得以留下来。 念及至此,旁边的官差已经念完了通报,翁布看向田吉的眼神充满了怜悯和嘲讽,没想到自己是以这样的形式出师。 出师原来是这样,这叫什么道法? 这神通不要也罢。 只是愧疚于一直对他好的大师兄,若不是自己,大师兄或许死不了。 “假的!都是假的!”他边哭边吼道。 “死到临头还敢抵赖!” “可不是,没想到道士中也有人渣。” “哎,可惜了伊道长,他曾经帮我找回我家的狗。” “对啊,如此年轻的道长,就这般死了。” 听到他突然出声,师爷给刽子手一个眼神,那刽子手喝下烈酒,喷在砍刀上,酒如细雨落在翁布身上。 “世间才没有......” 话音未落,人头落地,血溅一地,把百姓吓得连连后退。 人头滚了几圈,滚到了站在台子下守护的何捕头脚下,何捕头低下头,只见翁布眼睛凸起,显露出不甘与癫狂。 他方才想说什么? 何捕头不解,内心仿佛被人一直挠着,痒痒的,很难受,那颗寻求真相的种子,又再慢慢长出来。 他觉得自己错过了真相。 第77章 夜诊 何捕头望着翁布的尸首愣在原地。 直到一片片臭菜叶袭来,他才回神抬起头,周围的百姓面部狰狞凶煞,就连翁布死了,还不放过翁布,就连离得近的他也受到波及。 棚下的师爷主事完,起身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官差对现场进行拆撤,何捕头看着这群百姓突然想到了一个词。 “愚民”,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走,没有自己的判断。 明明伊道长在京城微不足道,为何这些百姓会如此愤怒?仅仅因为这是尊重道士的世道吗? 可能他们也是被利用者。 何捕头收回眼神,振作心绪指导现场官差撤离。 百姓的愤怒渐渐停息,人群慢慢变少,田吉的身影显露出来,他看着翁布的尸首很不是滋味。 这师弟虽然欠了些,但罪不至此。 可站错队,就会成为这样,这是小人物的悲伤。 那,他又该何去何从? 如今道馆成了舒宁的天下,自己曾经有杀她的嫌疑,舒宁恐怕对自己很不待见,经此一事,他必须站队,不能再做墙头草了。 否则,下一个将会是自己。 可自己该是表面站在舒宁这边,实则是陈道长的眼线,还是始终如一,站在舒宁这边呢? 田吉缓慢前进,来到何捕头身边,“何捕头,可否让我带着我师弟的尸体回去?” 师兄弟一场,自己也该送他一程。 何捕头看着他,眼神颇为意外。 “虽然如此,但他还是我的师弟。”田吉知道何捕头的疑惑,于是解释道。 这些罪犯,若是没人收尸,自然由官差随手扔去荒郊野岭。 但若是有人来收,也就随着对方的意愿,何捕头无权干涉。 “行,那你就给他收尸吧。”何捕头没有为难,说下这句话离开了原地,而他的眼神却在示意小五。 小五见状,离开场地。 这边,田吉把翁布的尸首搬去一旁,然后找来了昨天那家白事人,买了一口普通棺材,把翁布装上,驾着马车出城。 除了田吉过来看斩首现场,还有任修筠。 他看到活生生的人被砍下后,心中波翻浪涌。 他与翁布虽接触得少,但前段时间还去医馆请教医术的人,如今却离开了人世,怎能不让人触动。 只是,还好,舒宁离开了。 否则,也不知道翁布在残忍杀害伊审后,万一继续杀人灭口,那舒宁恐怕难逃此劫。 人群散得差不多,任修筠也随着人群离开了。 ...... 百姓的记忆如时间淡化,过了几天便没人说起道馆的事情。 而田吉把翁布埋在了伊审的旁边,第二日就关了道馆,出城了。 何捕头知道他出城后,立马派人去找了翁布的尸首。 被他派去的人都是心腹,虽然是他擅自行动,但这些捕快任劳任怨,虽然心里对道士的尸体产生了阴影。 这次把棺材挖出来,大家胆怯不已,何捕头见状,冷哼一声,上前把棺材板推开,凑近一看,里面尸身与尸首分离,却无异常。 “这具没有异常。” 何捕头皱着眉头,神色暗晦不明。 捕快们听了,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有道长才会羽化飞升。 把那一片还原,何捕头便带着捕快离开,刚回到府衙,上头便又下发了紧急通知,何捕头又得出发去断一桩无头尸案。 眼下,他也只能道馆的事情抛在脑后,却始终记得关注道馆。 ...... 最炎热的酷暑慢慢散去,带来了一丝凉意。 一位小孩吃着冰糖葫芦站在一处禁闭大门的道馆前,他喃喃自语两侧的文字,抬头看向如巨人般的母亲。 “娘,这世间真有神仙吗?” 那妇人听到这话,交了糖葫芦的钱,拉着他,“有没有神仙娘不知道,但道长是连接天的陆地神仙,很是神通,不过,能给人算命,却无法算自身的命运,这叫医者不自医。” 说完这话,妇人拉着小孩离开。 一辆马车缓慢靠近,车上的人神情怅然,看着道馆良久,再次挥鞭离开。 是夜。 任氏医馆饭桌,传来碗筷相撞的声音。 陈氏偶尔说几句话,活络眼下的气氛,自从舒宁走后,他们家就不如以前热闹了。 正吃完饭,一道急促的声音传过来。 “大夫!任大夫!” 任修筠和任大夫对视一眼,这声音是周茹丫鬟的。 任大夫擦了擦嘴起身前往大堂,这个时候,大堂大门紧闭,但并没有栓门,打开门一看,周茹和小贝站在门外,脸色悲戚难过。 “任大夫,求您救救我家下人吧。” 周茹说完这话,用手帕抹了抹眼泪。 “周小姐,进来说话。”任大夫不知所措,让出一个身,请她们进来。 给她们倒了一杯茶,才进入正题。 原来,今日周茹的父母都因事出城,而她之前买的那个小下人却在今夜突然吐血了,这让周茹这位弱女子乱了方寸,想到任氏医馆,这才偷摸跑出来求助。 任大夫听完后,眉头紧锁。 “任大夫,您快去看看吧!”小贝着急道。 听到这话任大夫才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的疑惑,他朝院内呼唤,“陈娘,带上药箱外出诊治去。” 吐血可不是小事,他一个人根本忙活不过来,所以让陈氏跟着去。 陈氏听到这句话,放下手中的碗,没有多想,擦了擦手,连忙去房内拿出药箱,快步走了过来。 任大夫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正要让她们带头出门,周茹忽然低头悲戚,晕了过去。 “哎呀!这是怎么回事?”陈氏身为女子,自然更是关乎着她,连忙上前扶着她。 任大夫见状,立马给她诊脉,过了片刻才道:“看来是受到惊吓和难受过度,又有气血不足的病因,所以晕了过去,抬进小屋,我给她施针熏药。” 说完,陈氏与任大夫熟练至极,把周茹放到了大堂一侧小屋子内的小**,替她施针熏药一刻钟,任大夫已是满头大汗。 “好了,过会儿便能醒过来。” 这边小贝着急道:“那任大夫赶紧去替我家下人诊治吧,这里由我照看小姐,不会有事的,那边若是迟了恐怕不妥!” 任大夫听到这话,擦了擦汗水,神情有些犹豫,下一瞬便点头,交代几句带着陈氏走出小屋。 第78章 桃花劫 任大夫进入后院,来到任修筠的房屋。 “周小姐如今在小屋内,若是她们有事你便过去帮忙。” 任修筠听到这话,眉头微蹙,原本听到小贝的声音后,他便故意没出现在她们面前,就是为了避嫌和不想面对周茹。 可现在却听到父亲说带着母亲外出就诊,而周茹还在医馆内,他实在觉得不妥,孤男寡女共处一院实在有些不好。 任大夫看出了他的顾虑,立马斥责道:“到了如今还因为这些事情所拘束着,实乃太过于迂腐了。” 这个儿子,实在没有舒道长来得坦**果断。 任修筠听到这句话,面色难看,点头同意了。 任大夫这才安心带着陈氏出了门。 门外,有周家的车夫正在等候,他们上了马车,马蹄慢慢前行,消失在巷子。 等他们离开,任修筠也没有走出房屋,看着手中的书本很是专注。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柔软的声音传来,任修筠抬头一听,便发觉是小贝站在门外呼唤自己。 他停下手中的笔,起身把门打开。 “小贝姑娘,可是你家小姐醒了?” “公子。”小贝见到他微微欠身,“我家小姐想吃些蜜糖,这里可否有?” 任修筠听到这话,面色缓和。 “有的,我这就去灶房拿给你。” 说罢,他走出房屋,把门关上,领着小贝来到灶房,很是熟络从柜子上拿出一个罐子,从里面拿出几个放入碗中。 “小贝姑娘,这些可够?” 小贝看着他递过来的碗,点点头,“公子可真是孝顺,连这东西都无需翻找,看来是时常帮助长辈做活。” 她边说边接过碗。 任修筠闻言,摆摆手,“家中从事医馆,自然会对这些上心些,时常有病人问我们要蜜糖。” 小贝还想再说些夸赞的话,他打断道:“快去给你家小姐拿去吧。” 见此,小贝微微低头,转身走了几步,转头又道:“任公子,有件事麻烦您一下,我家小姐待在小屋内实在闷得慌,却无力走出来透气,可否帮帮忙扶上一把。” 她说这话,语气十分抱歉和别扭。 任修筠自然听出了她也不好意思,皱了皱眉,想到男女授受不亲,扶人实在有些不妥,却又想到父亲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 这个时候,该是摒弃这些陈规道矩的想法。 “好。”任修筠点头。 小贝心中雀跃,微微欠身,立马带着任修筠前往大堂。 “小姐,任公子来扶您了。”还没进入小屋,小贝声音欢快道。 任修筠神情凝重,剑眉微蹙。 想到自己必须得忘却周茹对自己的心意,成为相助人的医者才对。 进入小屋,看到周茹面色恢复红润,任修筠拱手相礼,周茹微微点点头,面色有些苍然。 “那小兄弟吉人自有天相,会没事的。”任修筠安慰道。 听到这话,周茹轻应答,“麻烦任公子了。” 她抬起手,任修筠见状,脑中画面突然回溯起自己当车夫的第一天,舒宁抬手让他相扶,那个时候的自己却觉得丢脸。 想到这里,任修筠甩着袖子,把手包裹起来,递给周茹。 周茹轻笑出声,看向他的神色更是迷恋。 小贝站在另一边扶着她,两人如此,把周茹搀扶出了屋子。 周茹把大部分的重心都压向任修筠,任修筠摒着呼吸,用两只被衣袖包裹的手死死撑着她,好让没有身体接触。 周茹缓出一口气,看向小贝的眼神很是无奈,小贝回以一个让她安心的神色。 扶着她坐下后,任修筠总算呼出一口浊气,他刚想抬脚要走,周茹叫住了他,“任公子,可否与你探讨一下国策三则那一论题?” 任修筠想都没想摇头拒绝了。 此刻幕夜,孤男寡女实在不好待在一块,更何况他知道周茹对他有意思。 “周小姐,原谅任某学业过重,无法相陪。” “这一题,我家弟倒是理解不了,还望任公子解惑。”周茹忙地叫住他。 听到如此,任修筠停下脚步,叹息内心自省,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转身坐到周茹身边,中间隔着桌子,小贝微微一笑,为二人倒茶。 周茹说出自己的不解和家弟的困惑,任修筠不厌其烦且认真专注,为她讲解,烛火摇曳,周茹看着他俊朗的脸庞柔和温润,薄唇吐出,失了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靠近他。 任修筠每次说完,周茹便能问出下一个疑惑,就这样,把任修筠说得口干舌燥,忙端着茶一涌而下。 周茹放在桌子上的手指微微颤动,看着他喉结涌动,一股想要诉出的爱慕才点脱口而出。 可想到之前的莽撞,却又生生止住了,不能再吓着他,必须得矜持些。 而她的这份外放之情,却被任修筠捕捉到,果断用着借口,离开了大堂回到屋子。 这次,周茹没有阻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望眼欲穿。 直到他进入屋子,她这才收回眼神。 “小姐?”小贝声音充满激动之意。 “把这壶茶倒了。”周茹敛下眼眸,手指紧攥手帕,仿佛要把它碾碎。 小贝听闻,立马端着茶壶和茶杯悄然进入灶房清洗得干干净净,整个过程无比小心,屋内的任修筠全然没发觉。 此刻,屋内。 任修筠坐在桌前,本想继续看论策,可身体无故血液翻腾,还没等他想清楚这是为何,一股莫名的邪火从小腹窜出来,无法压制。 这种感觉,无法控制,却又想要深陷其中。 没过一会儿,他便感到全身燥热,想要发泄这种感觉。 “为何会如?” 仅存的理智让他疑惑,手指狠狠抓住纸张,把原先写好的论点都给销毁了。 为何会如此忍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 “任公子?”一道声音从外传入屋内。 那声音如魅惑一般,萦绕在任修筠的脑海,让他有一种想把柔软之物欺压身下的冲动,狠狠撕开所有伪装,深深埋入自己的怀抱。 任修筠痛苦无比,因为克制额角流下汗水,喉结上下涌动,心跳快速。 闭着眼,他想到舒宁清冷的脸庞,她说,自己将会遭受桃花劫。 第79章 舒宁归来 原本他不信,只觉得只要自己不同意,那便奈何不了,可这会儿...... 那壶茶有问题。 原来周小姐是想利用这东西让他生米...... 真卑鄙! 任修筠握紧拳头,完全不敢动,只要一动,就能激起那股邪火。 可就算不动,他也无法抑制这冲动。 “任公子?”周茹的声音再次响起,如鬼魅般充斥着他的脑海。 任修筠额头冒着细汗,想着,就算自己被下了药,他就不信自己无法克制!他从来不信这些,只要不是自己愿意,那一定可以! 现下不要把事情捅破,不然周茹恐怕会破罐子破摔。 “周小姐找我何事,任某就要睡下了。”尽管极力克制,可他嗓子还是发出深沉低迷的声音。 站在屋外的周茹听到这声音,自然知道那药效已经上来了。 她睫毛微微颤抖,全身酥麻,心头**漾。 “任公子你怎么了,听着你声音有些不对劲。”她明知故问道,语气颇为娇媚**。 听到这声音,任修筠小腹又是冲动,只见那处地方显而易见。 他心下骇然,颠颠撞撞来到**,扯下帷幔一条,手指颤抖狠狠甩开衣袍,拉下裤头,闭着眼狠心绑住! 这种难以发泄伴随着捆绑的痛感来袭,让他疼得不禁低哼,他再也坚持不住跌落在地面上。 外面的周茹听到这充满雄性的声音,一方面全身酥麻,另一方面,听到他的动静如此之大,很是担忧他撞了碰了。 周茹看向小贝,小贝面色凝重,稍稍后退,用脚一踹,门哐当被踹开。 随后,小贝识相的来到院子通往大堂的那扇门伫立着。 周茹轻轻咳嗽,心中**漾走了进去。 她抬眼看着房间的布局,这里面就如她日日夜夜所想的那般充满书香气,里面有些墨香味还有一种清香的味道。 周茹心醉神迷闭眼享受着味道。 再抬眼,她转向左侧,看到躺在地面上的任修筠,此时任修筠喉结涌动,喘着粗气还有些涩涩的呻吟。 周茹控制心神,缓慢走了过去,“任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任修筠痛苦难忍之际,听到这话,还不忘冷哼一声。 他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她心里最清楚,现在如此伪善装着不知情,真是小人所为! 周茹听着这声冷哼,心头泛起涟漪,他就算这般了都如此正人君子,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 还好,今晚,他们就在一起了。 她走过去,蹲了下来,只见任修筠因为忍着痛苦,全身无法使劲,若是使劲恐怕就会做出野兽般的行为。 周茹居高临下看着他,白嫩的手正要抚摸他的脸庞,却被他偏脸撇开了。 此举不免让周茹心下一揪,“你真是可恶,都到了如今,却还能忍得住,任公子,难道你就不能接受我吗?” 就算知道今夜就能做成,可她还是想要得到他的心。 而他方才的行为,却伤透了她。 任修筠冷哼,“我宁愿自宫,也不会让你得逞,本以为周小姐善心带着下人看病,没想到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找着时机来支开我父母了!” 他也不傻,稍微想想便知道了周茹的所作所为。 听到这话,周茹心中泛起苦涩,白皙的手指挑开自己的外衣,任修筠见状连忙闭着眼,而手已经放到了下腹,若是...... “我这般做,还不是被你逼的。” “你知我心意,可知我为何这般急?我父母开始催我了,难道你不知道拒绝了我,就会把我拱手让人,让我深陷水深火热之中?” 周茹看着任修筠一副生死就义模样,眼睛酸涩。 可他这副模样,配上潮红隐忍的脸庞,却又有另一番让人痴迷的迷恋。 此时,她已经把外衣脱下,卖她药的大夫说了,这药只要微微有身体接触,那人就会兽性大发。 所以,她一点也不害怕。 守在门口的小贝百无聊赖,里面还没传来让人高兴的声音,小贝心下不免有些担忧,万一任大夫他们回来了,恐怕不妥。 正当要去催促小姐时,门外传来了声音。 有人在说话,还不止一个。 这...... 小贝本想回头提醒小姐,却又觉得此次机会难得,不能再错过,否则今后再也没这个机会了。 于是她快速跑向门口。 “任大夫?”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小贝听闻,觉得有些耳熟。 刚回忆几秒,便想起来了,这是那小道士的声音。 道士?! 小贝本想装作没听到,守在门口不让他们进来,可道士万一能算出来怎么办,就当她拿不定主意时,褚方又喊了一嗓子。 这嗓子下来,里面始终没有声音。 “师傅,恐怕他们睡下了。”褚方转头看向舒宁。 “师姐,不如我们先回去吧?”田吉小声道。 舒宁敛下眼眸,看着自身穿着的这一套衣服,青裙飘飘,仙气万分。 这是陈氏给她做的那一套女士裙裳。 她这次回城,特意换上这套衣服,穿着来见任大夫和陈氏的,好给他们一个惊喜,只是,没想到...... “继续喊。”她嫩唇吐出,睫毛轻扇。 褚方得令,正卯足了劲打算用洪亮的嗓子把唤醒他们,却没曾想,一道声音让门外的他们为之一怔。 “你走开!” 这声音蕴含着暴怒和一丝难以言明的性感。 听到这声音,舒宁眼睛一眯,还没等她命令,田吉饶有眼力见狠狠用胳膊撞向大门,这门却出乎意料的没锁。 他被摔了狗吃屎。 “哎哟!” 正当他吃痛一叫时,他看到了躲在门后的小贝。 小贝愣住了,慌了神,这几个道士,可不是她能阻止的,完全失去思考的脑子,声音也发不出来。 “师姐,这里躲了个人!”田吉大喊。 舒宁面色阴沉,一脚跨了进去,冷冷扫了一眼门边的小贝,见此,她似乎有了猜测,“看住她。” 收回冷厉的目光,那小贝吓得软跪在地,全身冷汗。 舒宁疾步往里面走,褚方瘦小的身子跟在后面,小贝自然是被田吉看着,他也识趣,知道什么事不该知道。 他根本没有得到舒宁的信任,远还不是舒宁的“自己人”。 第80章 舒宁的帮助 舒宁来到唯一点着油灯的任修筠屋前。 屋门敞开,任修筠狼狈的躺在她面前不远处,他的外袍被扯下到腰际,墨发黏在脸上,而那张俊秀帅气的脸满是细汗,眼神迷离,喘着粗气。 任修筠听到门口传来声音,转身一看,便看到了舒宁。 “舒道长。”声音吐出,再次胸膛起伏,神情恍惚。 此刻的他激动万分,里面有着将要被解救和再次见到舒宁的情感。 舒宁微微偏头,跨了进去,褚方得到命令,没有进去。 周茹躺在床边,一只手捂着另一只的手臂,似乎被撞开磕碰导致的。 她身上穿着薄薄的纱裙,外衣在她不远处。 只见,周茹神情心有不甘,看着舒宁很是绝望。 千算万算,没想到居然会如此,这个点了,这道长居然回城了,还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医馆。 “舒道长,我们糟了歹人下药,差点干了苟且,幸而你提前来。” 事情失败了,但她不能让人知道,否则自己以后该如何活下去。 舒宁来到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烛光摇曳,洒向一侧脸,周茹抬起头,只觉得这道长阴沉可怕得很。 “任大夫和夫人呢?” 这么大的动静,他们若是在家,不可能不知道。 而周茹敢如此,肯定是把他们支开了。 “在我府上,给下人治病。”周茹缓声道。 看来这舒道长确实不会捅破这些。 只听着房屋内的喘息声,周茹的目光透过舒宁看向任修筠。 她攥紧拳头,心有不甘。 就差一点了,若是自己也吃下,而后主动些,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可内心却想着让他主动欺身而上,这是她的败笔。 她也没想到,任修筠的定力居然会如此之强。 周茹收回眼神,想对舒宁再说些什么,却见她手一挥,下一瞬,自己不可思议瞪大了眼晕了过去。 “褚方,你先去大堂守着。”舒宁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去。 褚方听闻,小声应答,扑哧扑哧跑开了。 舒宁把门关上,来到任修筠身旁蹲下,替他抚开脸上的墨发,手指触划过他的脸庞,任修筠发出轻声的隐忍声,神情痛苦,睫毛轻颤,微微咬着下唇。 这副模样...... “舒道长,救我。”任修筠轻喘着气。 舒宁微眯眼睛,不动声色吐了一口气,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搭在他的印堂上,这一触碰又让他喉咙动了动,双腿微微抖了抖。 “此药必须泻火,否则会伤着身体。” “舒道长,可我不想。”任修筠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总算有了一丝神志。 他觉得舒道长显然不明白,凡人行事是要与心爱之人才会做的事情,可不是去青楼随便找个女子来泻火。 “你如今是不是感觉到小腹难隐,不发泄不行,若是你不发泄,对今后的生育不好。”舒宁缓缓道,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暗晦不明的光。 虽然舒宁是道长,可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指出来羞愧难堪之处,他还是忍不住面颊因羞赧一红,而因着舒宁的提醒,任修筠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处地方。 那地方隐隐作痛,发烫无比,好想接近柔软。 舒宁轻笑道:“任公子,你可是任大夫唯一的独子,可不能自私,本道知道你心中所顾虑的,其实不用非要行事也能发泄。” 听到这话,任修筠抬起头,那凤眸闪亮,似乎遇到了光。 舒宁说完,扯开他的腰带,这让任修筠大惊失色,“舒道长,不要......” 他看着她的脸,如今她身上穿着不是平常的道服,而是一件做工很精致的青裙,头发还是简单的道士挽发,却在上面点缀了金簪步摇,让她原本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有了一丝倾国之色。 她的神情依旧从容清冷,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不对。 任修筠微微咬着下唇,闭上眼,偏开头抵在地面。 舒宁把他的腰带扯开后,看到了他一副妥协的模样,嘴角微微勾起,眼眸含着笑意,若是任修筠睁开眼,一定会震惊。 这可是在她脸上少有的表情。 舒宁的手指挑开碍事的衣袍,那处的突兀显露出来,指尖划过他的小腹,勾起他的裤头,慢慢扯下。 任修筠口中不自觉发出轻吟声,心脏猛地跳动和燥热。 不过,就算这样,他却还在思索。 他总觉得这件事不对,他不该如此让舒道长这般,就算她是无欲无求的道长,这种事也不该让她...... 这是对她的冒犯。 “舒道长!”他猛地掀起眼皮,眼神乞求,似乎在让她不要继续。 身体并就燥热难耐,能有这决断,实在是意志坚定。 舒宁轻轻瞥他一眼,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缓慢吐出,“想什么?你自己来,本道不过是帮你把这些麻烦去掉。” 说完,她停下手,站起来。 “待会我把她抬出去,不会打扰到你,声音随意发出,人都被本道清出去了。” 任修筠看到她冷冽的身姿,她从袖子内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玉手轻捻,变成粉末。 始终都没有看他,手放在他头顶上端,粉末洒下,顺着光线,那粒粒粉末飘逸落下,瞬间,他感觉自己脑袋不再混沌恍惚,理智恢复了四五分。 只是那处地方还是如此无法按下。 舒宁拍拍手,走到周茹面前,把她像扛沙袋一样扛起来,这段时间的修身养性,她的背已不再可怕,都已经结痂了,随意动作也不会有撕扯感。 经过任修筠时,她又道:“万不可羞臊而隐忍,这乃自然法则,无需抑制。” 留下这句话,舒宁走了出去,又把门带上,期间始终都没有看任修筠一眼。 任修筠听到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轻吐一口浊气。 有了方才舒宁的帮助,他的身子不会因为走动而躁动无比,双手撑着身体起来,那本来被舒宁拉开的裤头松动,裤子滑落下来。 看到那处如此,任修筠羞赧难堪。 把上面的幔帐解开,羞愧之处终于得到解脱,却也放肆,口中忍不住发出几声低哑克制的呻吟声。 听着外面,似乎没有动静。 他拉着裤子,狼狈行走,撞入床的怀抱。 第81章 回来了 舒宁扛着周茹来到大堂,褚方帮着舒宁把她放下。 盯着昏迷的周茹片刻,她走向小贝身边。 小贝见着她,自知如今的舒宁已然不是当初在人牙市碰到的那般脆弱,她现在,身上有着浑然天成,与天相连的神秘和危险感。 “舒道长。”她跪在地上,语气乞求。 她不敢多说,生怕自己说错话。 舒宁缓慢吐出,“那是何药?身上可有?” 小贝听到这话,面如死灰,她就知道,根本瞒不过舒道长的法眼,犹豫片刻,便从怀中掏了出来,“已经用了大半,还剩一些。” 褚方接过药包递给舒宁。 舒宁展开药纸,里面是白色粉末,她看了一眼,给身旁两人使了眼色,田吉便带着褚方出了大门。 这种事,田吉没资格知道,而褚方太小也不该知道。 “这药的药性,你可知道?复述一遍。” 小贝见着舒宁把人支开,心下觉得舒宁人很好,至少不让更多人知道小姐的荒唐龌蹉的歹计。 这些事,对于未出阁的小姐是最致命的。 “回舒道长,这药性强烈,服下此药后,微微触碰就会饥渴难耐,必须泄火才能恢复,否则会导致今后行事不起。” 小贝一个姑娘说起这些,脸还是忍不住微微发红。 这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舒宁听到这话,微微眯了眼,没想到,居然真与她说的一样。 她缓慢吐出一口浊气,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良久都没有动静,小贝感受这头顶的压力,却又忍不住请求道:“舒道长,这件事可不可以不要说出去,对我家小姐不好...” 舒宁听到这话,把药包收起来,冷笑道:“你们在做之前难道就没想到自己的这些苟且污秽行为?这会儿倒是会请求了。” 若是她没回来,任修筠早就在那女人身下了。 她偏头眺望院子那间屋子,屋子灯火通明,并没有听到有任何声音。 那小子还在忍着? 小贝嘴唇发抖,“舒道长,您要如何才肯不说出去,我家小姐自会知道自己的错误,还请舒道长宽宏大量。” “你一介婢女有资格跟本道谈判?”舒宁冷冽的目光扫向她。 似乎,让她们欠着一个人情倒也不错,只是...这种事情,绝对不能再发生,任大夫身旁可由不得这些人叨扰。 小贝听到这话,知道舒宁的话里话。 “等我家小姐醒来,她会真诚恳求您,舒道长您放心。” 舒宁眼眸弯如月,却没有笑意,“你家小姐难道就有资格与本道谈判了?” 这件事少说也得闹到周老爷那里。 小贝面露苦色,她哪还不知道舒道长是要干嘛。 可作为婢女,她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只有等着小姐醒来再说了,反正自己作为婢女,对小姐的忠心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且退到外面。” 正想着,头顶的声音传来,小贝小声应答,看着地面退了出去。 舒宁望着院中那处屋子,慢慢踱步走了过去,越是靠近,一股异样之感**起她眼底的涟漪,似乎这里的的磁场完全变了。 直到靠近屋边,才能听到里面重重的喘息声和痛苦之吟。 这声音如魔咒般,缭绕着她的心绪。 她轻轻叹出一口气,抬头望着明月。 站了好一会儿,她才缓慢走到大堂,唤了褚方进来。 伸手拿起茶壶,里面却是空的,她又放下吩咐道:“去拿大厅的茶壶过来。” 褚方应答,跑进院子拿茶壶,耳朵却极为灵敏,听到任修筠屋内传来的声音,他微微一顿,拿着茶壶跑到舒宁身边,给她倒了一杯茶,口中嚅嗫,欲言又止。 舒宁抿了一口茶,敛下眼眸说道:“有什么想问的便说吧。” 褚方听闻,歪着脑袋,眸中满是不解,“师傅,咱们不需要帮帮任公子吗?我听着他很痛苦...” 舒宁放下茶杯,掀起眼皮,“只是痛苦吗?” 褚方蹙着眉,那淡淡的眉毛形成了沟渠,“好像还有一些,一些,好像是欢快的感觉吧,徒儿说得对不对?” 他话音刚落,舒宁冷冷看着他,神色凝重,“褚方,世间乃有一件事万不可没有底线。” “是什么?”褚方好奇道。 “性。” “性乃混沌原初,若是乱了,自我丧失,很难再返璞归真了。”舒宁吐出一口浊气。 方才,她便差点中了道。 虽然对任修筠没有感觉,可看着他那副模样,却想要欺凌合欢。 她说这些话,不止是说给褚方听的,更是提醒自己。 能容许不择手段,却不能因乱性而沉沦迷失最初的自我,毕竟,性本就是混沌邪恶的,若是着了乱,并不仅仅只是表现在单纯的性欲上,整个人都会没了原则。 褚方半知半解,但却很欢喜。 这段时间,在客栈住着,师傅就经常与他谈论为人处世。 说到道法和做人的互通之处,那便是返璞归真。 绝大多数道士,都要经历这个过程,才能实现大道。 “师傅,我记下了。” 舒宁说下这话,立马盘着腿开始冥想。 褚方见状,坐在一旁,撑着头,一直盯着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了声音。 “呀!小道士,你怎么站在门口?”这是陈氏的欢呼声,他们出诊回来了。 任大夫见着田吉和小贝站在门外,有一丝不详的预感,立马推门而入,定睛一看,看到了舒宁盘坐在椅子上。 他完全忽略了一侧昏睡的周茹。 “舒道长——” 他的声音苍然而又激动,舒宁听到睁开眼转头而看,眼眸之中皆是柔和。 听到这话,陈氏立马推开任大夫快速跑了进去,把舒宁上下扫了一圈,“舒道长,这身衣服真是衬你,如上天的仙女又如达官贵女。” “这是夫人做的衣服好。”舒宁再次见到陈氏,不免有些想念。 陈氏目光从她身上转到脸上,与她对视,看着她眸中的情感,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呜呜,我还以为舒道长再也不回来了。” 舒宁抿着唇,轻轻拍着她的背。 陈氏这般外放的性格,真是让人羡慕和喜欢。 任大夫朝着舒宁报以抱歉表情,他的夫人确实太过了。 第82章 终回道馆 等陈氏控制住情绪后,任大夫望着里屋面色愠怒,“修儿也真是,既然没有睡觉,为何不出来见面。” 他正要抬腿想把任修筠拉出来,却被舒宁拦住了。 “方才本道已与他说话了,他正是发愤图强之时,还是不要过多打扰他。”舒宁声音清冷。 他们二老听了这才作罢,几人嘘寒问暖好些时候,任大夫这才注意到瘫在一旁的周茹。 “这周小姐是为何如此?” 舒宁淡淡瞥了她一眼,“本道闲着烦,把她敲晕了。” 说完,并没有过多解释。 可这话让小贝心头警觉,舒宁没做任何掩饰,万一二老发现异常,恐怕... 她站在门口上前不是,不上前也不是。 陈氏没有多想,什么也比不过舒宁的回来,她连忙跑去灶房准备着些吃食,任大夫则深深看了那周茹一眼,压下心中的疑惑坐在舒宁一侧。 他看到桌上的茶壶多了一个,眉头又蹙了蹙。 “方才,我们去给周府上的下人诊治,那下人也不知吃了何等东西,原本就有咳疾,现在更是吐血,我们也只是堪堪给他止住血,调理肺气,但人恐怕没多少时日了。” 说起这个,任大夫医者仁心,对那位小兄弟很是同情。 舒宁听到这话,眼底含着冰冷的笑意,看向周茹。 原来,那个时候,她就在布局了,挑了一位病恹恹的下人。 不过,那下人虽然有基础病,但不至于会如此,恐怕这病还是被迫有的,周茹还真是...够痴情啊。 没过多久,陈氏便煮了一份可口下嘴的凉菜,她热情唤着田吉和小贝过来一起品尝。 田吉看了舒宁一眼,舒宁没说什么,他笑着上前夹着吃,这几日跑腿可真是把他累坏了。 小贝摆手不吃,她是真不好意思吃。 看着这些人其乐融融,心中却也不免泛起苦涩。 小姐是再也没机会了。 二老是万万不可能接受她的。 “小贝,方才任大夫也已经说了,这下人你们便妥善安排吧,这会儿也够晚了,该是回去了吧,可记着本道的话。”舒宁吃着,转头看向小贝。 小贝心下咯噔,低眉顺眼,点头答应。 她扶着昏迷的周茹,一个人却抬不起来,看着几人露出求助之色,却又有些心虚。 任大夫虽有疑惑,但还是上前帮助她。 把周茹送上马车后,任大夫才回来。 等这些人都吃得差不多了,任大夫踌躇着,终是看向舒宁,“舒道长,可否移步一叙?” 他总觉得方才舒宁话中有话。 陈氏不满,“为何又要支开我们?” 她倒是不满自家男人比自己更上心舒宁的事,有些妒忌舒宁万一跟他更好些该怎么办。 任大夫故作板着脸,“谁支开你们,是我们移步。” “臭老头子!”陈氏一巴掌拍在任大夫后背,但也没阻拦他们离开。 褚方歪着头看着这一切,心下暖暖的,他从小背井离乡,对亲情很是渴望,而田吉也是如此,他近年来少有见过这些人情味。 想到这里,他抿了抿唇,眼底的坚决之色更浓厚了。 小屋子。 “舒道长,这周小姐可有不妥?”任大夫问道。 他们去周府时,真是好巧不巧,周府不仅周老爷夫人不在,就连管事也不在,可即便如此,也不该是周茹大晚上的亲自来医馆求医啊。 若是亲弟兄就算了,为了一个下人,未免也太好心了吧。 等回来后,他看到周茹昏睡,小贝对舒宁很是怯懦更是心中发奇,这会儿,总算逮着机会问了。 舒宁手指轻叩桌面,过了片刻,说出实情。 这件事,他是监护人,是该知道的,也该让他知道任修筠可是香饽饽,万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她也只是隐晦的说,没有太过露骨。 只说了周小姐打算生米煮成熟饭,刚好被她拦住,没多说其他的。 “什么!”任大夫瞪大了眼。 他万万没想到周小姐对儿子有意,更没想到她会用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做出这种事情来。 妄为他还觉得周小姐仁慈心善,却没想到别有目的。 “真是欺人太甚!”任大夫面色难看,重拳捶向桌面。 他闭上眼,想起离开前,自己对儿子说的话。 看来,以后万是不能用医者不迂腐来强迫儿子自身的判断和选择。 “多谢舒道长,不然修儿恐怕......”任大夫不敢想下去,儿子是个有心气且陈规的,若是真被得逞了,恐怕他也不会说,憋着迎娶,装着和睦,却因为心气这辈子郁郁寡欢,恐有消沉之灾。 舒宁摇头,“任大夫不必这般生分,这件事,本道会让他们掉一层皮,任大夫就不比出手了。” 他一介医者,在朝没有关系,何以对付周府。 任大夫听到她这话,心下惶恐担忧,连忙摆摆手,“不必了,我们躲着就是,何必去招惹他们,舒道长无需为我们出气。” 说到这里,他想起了伊审。 “舒道长,那伊道长......”这件事,是他不该问,但他却又担心,是那种老父亲般的担心。 舒宁接收到他的关心,却也是摇摇头不说话。 这些事,他们不需过多掺和。 任大夫见此,也不多问,两人再说了几句话,两人便出去了。 舒宁也待得够久了,也是该告别他们回道馆了。 “舒道长,以后可定要常来。”陈氏依依不舍。 虽然舒宁说了她今后主持道馆不再回乡发展,可陈氏还是难过。 上次,便是她搬离医馆后,便很少见面。 而如今道馆只有一位道长,想必会比之前更是忙碌。 任大夫攘了她一下,“舒道长可是要为着苍生,有甚多时间看你这糟老婆子。” 舒宁笑看着老两口拌嘴,等他们停歇,终是挥手告别。 放下帘子,舒宁收起笑意,马车每前行一步,她便心头越沉,又该回到纷争不断的道馆了。 明日,又要开始运筹帷幄。 舒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只手,间接杀了多少人了。 “吁”的一声,马车慢慢停下。 褚方掀开帘子迎着舒宁,田吉早已放了马凳,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舒宁走下来,伫立在道馆前,把两侧对联和牌匾扫了一眼,冷冷轻笑。 第83章 重新调整 回到道馆,唯一的女道士危瑶不在,田吉便积极帮助褚方把舒宁的行李放好整理。 一切妥善,田吉犹犹豫豫走向坐在大厅闭目养神的舒宁,“师姐,那间屋子该怎么办?” 里面还有伊审的物品。 舒宁坐在大厅内,目光盯着那间屋子,缓缓开口,“明日做法送大师兄一程,你与褚方便住进去吧。” 褚方现在依旧睡在昏暗小黑屋,舒宁觉得小黑屋不通堂风,住着让人很烦躁,这才如此安排。 而危瑶回来后,便住进之前田吉的屋子。 田吉听到这话,很是激动,“谢师姐,那今日褚方便与我住一起,明日我们再收拾那间屋子。” 虽然那间屋子出过命案,但对于道士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相反,田吉很感激舒宁能把那间屋子分给他们,因为那曾经是陈道长的屋子,是道馆最好的一间。 舒宁颔首,继续闭眼。 翌日。 田吉与褚方早早起来,依旧坐着清晨仪式。 他们正做着,舒宁也醒了,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和香火味,可真是久违。 清晨仪式做完后,两人便打开道馆的大门,开始继续营业。 外面经过的百姓以及附近摊贩见状,纷纷侧目议论。 “这道馆终于开了,里面不是没道长了吗?” “你是不知道,就那开门的道士这几日便是出城去请舒道长回来,想必是请来了。” “这样,可这舒道长与之伊道长神通如何?” “谁知道呢,既然是道长肯定是行的。” 附近的人对陈道馆的情况多少都有了解,也知道舒宁是刚出师不久。 褚方圆圆的眼睛狠狠瞪了质疑舒宁神通的人一眼,这才走进去,虽开着门,但清晨人倒也不多,所以两人便去伊审屋子做法。 这祝福转生法只有田吉会,所以褚方只是帮着布置道台,过了一刻钟后,做法结束,两人撤台,开始收拾伊审的物品。 田吉翻着柜子时,看到了一个锁着的盒子。 手顿了顿,他眼底闪过犹豫,抿着唇思索几秒这才说道:“这里面恐怕是大师兄的家当,我先放在桌上,等师姐醒了再说吧。” 说完,他便把锦盒放在桌上,拿起时,里面沉甸甸的。 褚方听闻,侧目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田吉却因为他这一眼,有惊无险的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舒师姐的徒儿,年龄如此小,却有这般气场。 把伊审的物品清空,他们便把自己的东西搬到这屋子,至于之前陈道长的东西,道人东西都不多,他们单独放在一处锁着。 收拾好后,田吉马不停蹄主动去做饭。 这个活,如今交到了他的手上。 褚方看着院子堆放的东西,心想等师傅出来再询问。 快煮好饭了,舒宁才屋内走出来,褚方在大堂听着动静,立马跑进来,“师傅,这堆东西怎么办?” 舒宁目光移至那堆东西,被褥颇新却碰了尸体,“道服收起来,被褥和其他物品送去西边,给那些小乞丐。” 褚方应答,又跑进屋子,抱着田吉交出来的锦盒。 “师傅,这里面是师伯的东西,该如何处理?”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含着邀功想要被夸赞的语气。 舒宁嘴角微微勾起,“田吉,这钥匙何在?” 正端着菜出来的田吉听闻,忙道:“师姐,我没找到。” 他生怕舒宁怀疑他私吞了钥匙。 “既然如此,便把这锦盒的锁给砸开。”舒宁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 田吉松了一口气,点头应答,去把菜放好,这才过来拿起院子的石头砸向锦盒,好几下才打开,但锦盒也裂开用不了了。 里面有着银票和白银,看得人眼花缭乱,心里直跳。 这里面少说也有几千两银子,田吉是没想到伊审能赚这么多。 因为伊审也才是陈道长走后,开始单独接单,而每笔订单拨给道馆的那一份,显然并没有按着比例给。 不过,他没敢出声。 田吉低着眉,把锦盒端给舒宁。 舒宁目光锁定在锦盒内,“里面共有多少?” 田吉头冒冷汗,嘴唇蠕动,怕自己知道太多,想要拒绝去数,但也怕触犯舒宁的逆鳞,于是抖着手在里面摸索一遍。 “回师姐,这里面共有两千四百两银。” 舒宁收回眼神,“把危瑶接回来,一起把这钱平分了。” 这话让在场的二人都是一愣,反应最为夸张的便是田吉,他跟着师傅这些年,可从来没得到过如此多的银两。 这会儿,他看不懂舒宁了。 舒宁要的便是这个效果,陈道长终有回来的一天,而原有的成员不能再少了,否则会引起陈道长的怀疑。 她还不知道陈道长的实力,万不能硬碰硬。 而且,在离开道馆那几日,田吉碰着她总是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来那个时候,他内心也很纠结,犹豫该不该告知她伊审的计划。 这也是留他命的原因之一。 这会儿,她给田吉一个机会,就看他今后的表现了。 若是他不领情的话,那再激进也未尝不可。 淡淡瞥了田吉一眼,舒宁吩咐二人过去吃饭。 饭桌上,传来筷子碰碗的声音,三人处于古怪诡异的氛围。 几人吃过后,田吉把伊审的东西放到马车上,由褚方驾着马车前去西边城。 褚方走后,田吉在大堂捣药许久,也想了许久,面露果决咬着牙,似乎下了决定,他来到舒宁屋前,“师姐,我有话要与您说。” 舒宁轻应一声,田吉推门而入。 一进来,扑面而来一股清香,这股香味居然能盖过道馆的香烛味。 田吉进来噗呲跪下,头埋双臂下。 “师姐,田吉今后愿意为您效劳。”他声音洪亮恳切,让人听着有一种生死就义的错觉。 “你且起来。” 头顶传来缥缈之音,田吉缓慢起身。 “看着我,说实话,你是何时才有这打算的?”舒宁周身的冷冽气场猛烈释放,田吉不敢作假,支支吾吾道:“就在您说分钱那会儿。” 他很懊恼,为何不早些有打算。 这么一说,显得自己很看重利益,一点也不可信。 可也就是舒宁说了那话后,他才确定舒宁是位可以跟随的人,因为之前的冲击,他对舒宁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心狠手辣和杀伐果断上。 舒宁微微颔首,眼眸淡然,“我最痛恨背叛,你该是知道的,今后,可不能三心二意了。” 第84章 酒香也怕巷子深 田吉听到舒宁这话,心下一惊,猛地跪下。 “请师姐放心,田吉绝不会有二心!” 他是个精明圆滑的人,看人和直觉自然厉害。 舒宁跟陈道长是同一类人,却又不是。 从手段上,两人都是杀伐果断之人,可在为人处世上,舒宁更亲近,也不对,那种感觉是更真实些,而陈道长有种摸不透的阴险感。 这也是田吉追随舒宁的重要原因。 舒宁听到这话,继续手中的笔锋挥洒,轻应一声,让他退下。 田吉出去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天空,犹然展开笑容,这还是他第一次觉得待在道馆很轻松。 他以前也是为了自保啊。 过了中午,又开始一天之中最热的日头。 褚方挺立的鼻头冒着细汗回来,他去客栈接回了危瑶,没等危瑶下来,忙着进入道馆,田吉见着他主动打招呼,他颔首快步,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似乎有急事,来到舒宁屋前敲响了门。 听到里面的回应,他走进去,语气颇为感慨。 “师姐,我去到西城区那边,居然看到了那周府下人的尸体,像块破布被扔在脏巷子里,人也没了生气。” 他丢在巷子的被褥物品被附近的乞丐一哄而抢。 在转身之际看到了下人的脸,走过去一探呼吸,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舒宁听到这话,眼皮微微掀起。 周小姐做事果决,本还有几天的性命,却见着那下人如今没用了,便早早了结了他。 她轻叹一口气,“为师知道了。” “唤危瑶进来吧。” 褚方本意想让师傅开解自己,因为这小兄弟是与他同一时间被人买了,却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他敛下眼眸,长长密密的睫毛一颤一颤,心里有些难受。 褚方并不知道周茹干的那些事。 若是知道了,恐怕颠覆了对世间与人性的认知。 舒宁见状,偏头看他,“这是为何了?” “觉得他太可怜了,心中郁结难受,无法疏通。”褚方如实回答。 舒宁教他时就说过,要遵从内心,时刻注意,若是不解,可以找她开解。 “人各有命,褚方,万不可把人命看得太重,也不可轻践人命。”她抬头看着窗外的光景。 那几盆彼岸花长得极好。 不知为何,褚方听了舒宁这话,精神一震,胸腔开阔,下腹处一股热流涌动,似乎,似乎突破了瓶颈。 之前他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实质堵塞着神志。 “师傅!徒儿好像突破了?!”他瞪大了眼睛,瞳仁如葡萄那般。 舒宁转头看向他,抿着唇,“如此便好,继续看书吧。” 褚方重重点头转身离开,本想去叫危瑶,危瑶早已在院子站了好些时候,“师叔,师傅找你。” 说完,褚方便跑回了房屋,很是发奋图强。 危瑶款款走进屋内,恭敬与舒宁行礼,得到应答,她抬起头,眼神小心,颇怕眼前的舒宁如泡沫般消逝。 “师姐,好久不见。” 真的太久了,这段时间,她真怕某个环节出错,便再也见不到了。 舒宁颔首,“京兆府尹侧夫人有何对你说的?” 这段时间,都是危瑶与金符盼对接。 “她那边,说是取得了府尹大人的信任,在大夫人那边也疏通了关系,还说了,大夫人恐怕不行了。”危瑶对舒宁很是崇拜。 没想到她因为一次解事,就牵到了京兆府。 舒宁手指轻叩桌面,神色思索,半晌,“关于这次行动,她可有何看法?” 她需要了解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从每个人的角度剖析。 危瑶摇摇头,“她没多说,可她对一事却有不解。” “当时师姐您说了,若是这件事花费的时间过长的话,就让府尹侧夫人去暗里催促府尹大人加快压下,可她还没说,那上头就有人压了。” 听到这话,舒宁的眉头蹙了蹙。 在京城出了命案,还是一位道士,确实会引发轰动。 所以她已经预设过了,这件案情可能会处理得较为久些,于是便嘱咐危瑶过了一个时候,让府尹侧夫人去加快。 处理得如此之快令她惊讶,本以为是金符盼在里面从中周旋,却没想到是上头给了压力。 上头? 到底是哪位?又为何这样做? 舒宁不解。 看来有必要再见金符盼一次,了解更多的细节。 接下来,危瑶便把京中发生的事情与舒宁一一说来。 危瑶在京中不仅是接头作用,还有收集当下情报。 “我觉得那何捕头对这件事很是关注,以后恐怕会成为我们的阻碍。”危瑶说出自己的想法。 当日菜市场刑罚砍头,危瑶也在现场,她换了一身穿着打扮,没有人认出她,翁布头颅滚到何捕头脚下时,她看出了何捕头的执拗与疑惑。 “无伤大雅。”舒宁淡淡道。 规矩。 危瑶嘴唇蠕动,终是说出自己的直觉,“还有京中百姓对道士生死消亡很是愤慨,似乎变成了另一幅面孔。” 当时她在现场被吓到了。 那些人愤慨狂热到似乎吃错了药。 舒宁眸中波光微微一动,这件事田吉也跟她说了。 这个世界很追崇道士,她是知晓的,可如这般的狂热分子,确实难以理解,难道不更应该追求敬畏皇帝吗? 皇帝怎么能容许道士高过他一头? 这一点很奇怪,舒宁在纸张上写了一个“皇”字,一个“道”字,在两者中间打了一个问号。 这段时间光顾着生存,却忽略了对世道的了解,接下来她必须得了解这些达官贵族以及朝中阵营。 能与这些有关系的,一是金符盼,二是任修筠,三就是周府。 看来今后又有的忙了。 要抓着道馆的发展,又要避免与上位者的冲突。 舒宁缓出一口气,“你去交代府尹侧夫人,让她找个时间过来与我叙叙旧。” 危瑶点头应答。 她出去后,舒宁又唤来了田吉。 “师姐,您找我?” “有一件事我得交由你去办。”舒宁淡淡道。 田吉听了,精神一震,有种被认同的感觉。 “师姐,您说。” “所谓是酒香也怕巷子深,你去找些人......”舒宁嘴唇温吐。 第85章 平常一天 听完舒宁的交代,田吉立马去办。 对于这些事,他很是熟络。 做道士前,他便是小二,所以留下了喜欢打听消息和练就了与人自来熟的技能,他的这些优点在道馆是独一无二的,最适合与外人打交道。 ...... 任氏医馆。 任大夫哼着小曲回到医馆。 这段时间,天气温度有所下降,患热病的人少了许多。 他这才有闲情购置稀有药材炼制药丸。 进入院子,陈氏见着他,走了过去,“舒道长刚回来,待会我让修儿去接他们过来用饭,你帮我把鸡杀了。” 任大夫摇着头,那副神情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陈氏见状,狠狠拍着他的背,“跟你说话呢!” “哎哟!”任大夫被吓了一跳,顿了顿才接收到陈氏方才说的话,“让你儿子去杀,我还要炼药。” 陈氏“嘶”了一下,“好你个任远,现在连舒道长的事都不上心了是吗?!” 任大夫神秘兮兮瞥了她一眼,“妇人家懂什么,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炼制这些药丸就是为舒宁傍身,比杀鸡厉害多了。 而且,他手也痒。 终于实现了一心扑向炼药上的愿望。 陈氏听到他这话,很是不满,巴拉他的包裹,“我看看你到底要炼什么药,能比舒道长的事情还重要。” 任大夫着急用手阻挡,却还是被陈氏得逞,包裹里,药材悉数展现在陈氏眸中。 “这你如何买得起?”她手中拿着一个形状怪异的树枝样药材。 家里有多少积蓄她心里有数,这一根都得小几百两,而小金库的钥匙在她这里,他又是从何来的银两。 任大夫一把夺过,眼神飘忽,“这个是我在城外摘的。” “好啊你,你现在居然敢撒谎了。”自家男人的脾性陈氏最清楚不过,这一脸心虚样直接贴她脸上了。 “你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我跟你没完!” 留下这句狠话,陈氏转身大步往灶房走。 任大夫本不想告诉陈氏这些事情,却也知道陈氏生气自己有事瞒着。 他走在后面,一脸做错事的模样。 “陈娘,我错了,这东西是舒道长交由我办的。” 舒宁确实说过,让任大夫帮忙炼制药丸,还从他那本自作书中列举出了自己想要的药丸。 而费用她会另给。 当然,任大夫推脱没要,因为她已经给了五千两了,舒宁无奈,只好打算下次再补偿。 陈氏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语气焦急道:“这事你怎的跟我说了?不该告诉我的。” 舒宁并没有与她说,陈氏觉得自己不该知道,怕耽误事。 任大夫摆摆手,“放心吧,舒道长并无说明,她对我们是极好的。” “这我自然知道,只是......”陈氏懊悔至极,别人不在意是别人好心,但自己该是有分寸的。 “以后舒道长单独与你说的事,你可别说,若发生今日这样的事,你也要立场坚定些啊。” 陈氏说完,埋怨地狠狠拍了好几下任大夫的背。 “嘿嘿。”任大夫缩着脖子,“无碍无碍,我继续去炼药了。” 任大夫一溜烟跑了,留下气恼心堵的陈氏。 陈氏回到灶房望着那只活蹦乱跳的鸡很惆怅,她来到任修筠屋门前,“修儿,你现在有没有空,帮娘杀只鸡?” 作为读书人,是最不喜进入厨房。 不过任修筠倒是对这些没讲究,他时常帮忙,可杀鸡,他是不喜的。 屋内的任修筠正躺在**,昨夜那药实在太猛,把他累坏了,到了这会儿,还全身泛软,不想动弹。 “好。” 他撑坐起来,眉宇全是忧烦。 昨夜事急从权,并无觉得不好意思,可等人缓过来后,只要想到那一幕便让人羞耻难堪。 居然在舒道长面前那般,还让她扯了裤头,实在是...... 以后该怎么见舒道长啊。 他深吸一口浊气,想把画面排挤出去,却仍一直萦绕脑海中,这会儿听到母亲的吩咐,他才想通过其他事转移些注意力。 打开门,看到母亲一脸惊讶,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快速答应,他微微一笑,“母亲若是唤我,定是没有更多选择。” “好儿子。”陈氏很是欣慰,“等杀了鸡,你便驾车去请舒道长他们过来,可别去晚了,万一他们煮了饭。” 说起舒宁,任修筠脸颊发热,耳尖已经冒了红。 他抿着唇,神色闪躲,点了头。 任修筠跟着陈氏来到灶房,说是杀鸡,他也只是打辅助,帮忙拿着鸡爪和翅膀,不让鸡闹腾。 毕竟陈氏才不舍得让儿子干这见血的事。 母子两配合,很快把鸡放了血,接下来拔毛的事,便由陈氏一人操劳,她催促着任修筠赶紧去陈道馆。 任修筠应答,脚步却缓慢无比,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舒宁帮他解了难,可对方是位女子,若是见面到还是会感到难堪,另一方面,他很欢喜舒宁回来,把原本不辞而别的失落完全消灭了。 犹豫着惆怅着,他还是驾上了马车。 田吉的活跟以前一样,只是多了下厨的活。 这会儿正在算账本,舒宁已经把伊审那笔钱都分给他们了,田吉把它收在自己的锦盒内。 他是位道士,不需要娶妻生子,可得到这么一笔钱,相当于有了傍身之物,心中也有了盼头和满足感。 想到这里,田吉嘴角微微翘起,只要不背叛舒宁,在她手下的日子是真的活成人样。 一辆马车缓慢停下,任修筠一袭白衣坐在马车上,田吉见着,立马上前,“任公子,您是要找我师姐的?” 这任公子可得好好巴结,他是师姐的好友。 任修筠脸色有些不自然,点了点头。 田吉领着他来到一旁坐下,进入院子唤舒宁,没过一会儿,舒宁穿着一袭青蓝色道服,手拿拂尘,腰挂一枚木令牌,秀发依旧简单半挽着,却没有了凡俗金簪,倒是把黑木簪换成了玉簪。 其神色淡然如菊,仿佛不把世间放在眼里。 任修筠望了过去,一瞬间神色恍惚,喉结不自觉涌动,想到了昨夜的画面,俊朗白皙的面颊泛起红晕。 第86章 谁说无法估摸 “任公子,好久不见。”舒宁款款走过来,一阵不算闷的风吹过来,牵扯她的秀发在空中跳舞。 任修筠听着舒宁略含打趣的语气,眸子微底,睫毛微颤。 “舒道长,昨日的事,真的很感激。”调整好心中的异样,他站起来与舒宁拱手道谢。 神情真挚,坦坦****。 舒宁浅浅一笑,来到一旁坐下,问道,“这会儿过来可有事?” “母亲请各位过去用饭,菜已经在准备了。”任修筠如实说。 舒宁望了门外的天空,此时离黄昏还需一个时辰,这个时候过来请人,她知道陈氏的体贴心思。 想到这里,她眼中流露出笑意。 “好。” 任修筠见她回答干脆,到有些意外,因为以往就连他都能看出她对父母额外关心,不愿多劳烦他们。 “没事任公子就先请回吧,待会我们自会驾车前往。”舒宁收回目光,淡淡瞥了他一眼。 任修筠听到这话,本该走,却又解不开心中那抹羞耻,站起身犹犹豫豫,话到嘴边说不出。 舒宁见着他俊逸的侧脸,挺翘的鼻梁,不自觉抿唇一笑,眸中露出一抹有趣的光。 “任公子可还有事?” 任修筠手握成拳打在另一只手掌心上,唇齿嚅嗫,想了想,便道:“舒道长可否移步说话?” 这里人太多了,倒不好说开。 舒宁点了点头,起身前往小屋子,任修筠在她身后跟上。 两人坐下,任修筠深吸一口气,才道:“昨夜之事,我再次感谢舒道长,不过,你之后是不是又去了我屋前?想来是有话要说?” 舒道长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道长,她不说,是不在乎。 但不代表这件事寻常,还需他的态度,以后,该是多多用实际行动来感谢。 只是,昨夜他确实看到了她的身影,在屋外站了好一会儿。 而自己当时正在......那药厉害,无法停下。 想到这里,心中再次涌起羞赧。 听到他的问话,舒宁略有些琥珀色的瞳仁微微一变,一眨眼神色又便无常,淡淡道:“无话,做错事。” 昨夜,她接连两次想要犯错。 一是不打草稿的撒谎,二是再次返回院子。 她深叹一口气,手指轻轻摩挲腰间的木牌。 这是她在华城逛街时买的,一枚没有任何符号的木牌,光滑无毛刺,显然是被前主人经常“盘核桃”。 啊? 任修筠剑眉皱起,满是疑惑,不明白她说这话的含义。 想了想,他心下有了猜想,舒道长恐怕以为他已经解决了,所以过去,可听到当时他发出的声音,却有没做声。 这么一想,越是逻辑顺畅。 可若是这样,那他昨夜不止一处羞耻了。 思绪纷呈,任修筠的呼吸越是沉重急促,他觉得自己的脸发烫不比。 舒宁淡淡看了他一眼,嘴角再次不自觉翘起,真是纯情男子。 罢了,帮他扯出情绪旋涡吧。 “你往后该如何与周小姐自处?”她问道。 任修筠听闻此言,眉头跳了跳,沉声道:“以后没有相处的可能,任某痛恨这样的人。” 舒宁颔首,“任公子可还记得本道之前的提醒,若是你信了本道,这次便不会遭劫了。” 她一直都知道任修筠不信道法,问这话,不过是好奇任修筠是如何想的。 听到这话,任修筠陷入沉思,眸光变了又变。 他以前是不信的,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得不让他正视道法这件事,让他相信,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舒道长一句相告,任某很是感激,这件事,是我没有防备了。”他露出懊恼之色。 想到万一被周茹得逞,自己以后要娶了她,便无法调理。 舒宁淡淡点头,收回眸光,看来他还是不信,自己还得多装得神棍一些,若是把他都给忽悠瘸了,这才能证明自己已经出神入化了。 “无事,现在时候也合适,我们便一同跟随任公子去医馆吧。” 任修筠抬眼,点头,“好。” ...... 褚方乘着舒宁和危瑶,任修筠身边坐着田吉,两辆马车前往任氏医馆。 他们到时,没见着任大夫,倒是看到了清一色穿着捕快服的人坐在大堂内,他们多多少少都带着伤。 任修筠见状,忙着上去,询问一名官差,“这位官爷,请问你们这是公办回来?” 他在京城许久,从来没见着那么大的案件。 那官差叹息一口气,“是啊,明日就会下通告了,你们最近可得注意点晚上别出门,这段时间发生了劫财大盗。” 舒宁竖耳倾听,听到这里,眉心一动。 当她脱离困境,捱过生存后,便愈发想要知道这世间的道法是否存在,若是不存在,那倒还好。 若是存在,她的劣势便凸显出来了。 现在听到这位官差的话,她想用劫财大盗来佐证这个世间玄之程度,若是劫财大盗会轻功,那道士神通的几率便也更高了。 想到这里,她不可察觉吐出一口气。 果然,安逸的生活只是暂时的,还有好多事情没搞明白。 古代权势的草菅人命,玄法的真假,处处都蕴藏着危机,她曾想过,若是自己真的去到某处过小日子,是否会躲开危险的可能。 可当那个念头起来时,她便掐灭了。 以前都尚且不行,社会工厂有秩序且无情的运作,把一个个人卷入其中,某些人变成三亩地的上位者,有些人变成走狗,都在用着自己拥有的权利倾轧平民。 又更何况这里? 她从来都不喜被当成棋子,不喜不被当人看! 所以,与其自以为远离,倒不如靠近,掌握能掌握的一切,就算会死,至少不窝囊,活得像人。 “师傅,您怎么了?”褚方奶奶的声音响起。 他仰着头,看着舒宁表情变幻莫测,那神情有着痛恨。 他还是第一次在师傅脸上看到除淡然以外的情绪,他很担心。 舒宁敛下眼眸,下一瞬,便恢复如常。 这大堂内的捕快早就发现他们了,只是没有由头搭话,这会儿得了褚方这话,一位捕快用讨好的语气说道:“还请道长节哀,世事无常,人心幻变,无法估摸。” 舒宁瞥了他一眼,冷冷的声音响起,“无法估摸?你以为本道为何会离去?” 此话一出,闷热的大堂,吹过一阵徐风,把在坐的人都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浑身一颤。 第87章 劫财大盗 道馆的命案,衙门很受到关注,而就算是捕快对道士也很崇敬。 原来,舒宁离开是因为算到了这一卦,真乃神人也。 小五张目结舌很是震惊,“道长,这,这件事原来您已经知晓了?” 捕快齐齐看向舒宁,就连任修筠也是如此,只是瞳眸满是疑惑。 而身后的田吉额头冒汗很是心虚,危瑶褚方则满眼崇拜。 “知晓什么?”何捕头从小屋子走出来,他一只手臂用白布包扎得很好,一看他就明白,这里面他伤得最重。 他说完这话,立马看见了舒宁,眼中闪过疑惑和讶异,视线移至她身后的田吉,确定下来,“你是陈道馆的舒道长?” “正是本道。”舒宁微微敛眸,“本道没有如此大的神通知晓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算到命中会有劫数罢了,有意规避。” 此话一出,何捕头结合方才小五的话,便明白了。 “舒道长,难道就没想到与伊道长说说?”他这话语气有些不善。 舒宁轻笑,眼眸淡然看着他。 他的制服与他人不同,气场也如此,五官硬朗,偏型男,可能因为常年在外,肤色呈性感的古铜色,有着将士之风。 身高一米八多,与任修筠差不多,年纪也相仿,可两人的感觉很是不一样,任修筠如同白玉,而他则是在寸草不生的山上的坚硬顽石。 “伊道长难道不知,他可是本道师兄。”舒宁挑眉。 潜在意思便是,她都能算出来,伊审又为何算不出。 这话有理。 何捕头收回眼神,既然都是道长,自然是知晓的,可伊审依旧被害。 大家从舒宁这话得出一个结论,伊审此人自大且顽固。 任大夫整理好药箱,从小屋子出来,便感受到气氛的尴尬,他出言缓和道:“何捕头,多多照顾身体,不要因为歹人而再受伤了。” 这位何捕头每次受伤,都会带着弟兄来他这里解决。 可能因为他这里收费便宜,可何捕头的药费都能报销,任大夫也不明白了。 何捕头闻言转身看向任大夫,抿唇笑道:“多谢任大夫关心,不过,他们是为何而来?” 任大夫眼神慈祥,答道:“我们与舒道长相见恨晚,这会儿她回来,是请她来用饭的。” 何捕头听闻,没再问,与任大夫等人道别后,带着一众捕快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舒宁故作随意问道:“任大夫与何捕头很相熟?” 任大夫领着他们来到院子,摆手道:“害,何捕头每次受伤都来,自然熟悉。” 舒宁听闻,若有所思。 虽然何捕头掩饰得很好,可有了危瑶的情报,她也看出了何捕头对道馆很是上心,不过,这也不是坏事。 或许,能从他口中知晓更多的消息。 暂时不要把他排为敌方才是。 至于她方才为何要说那句话,自然是想装模作样,没想到差点翻车,舒宁想到这里,深叹一口气,真是如履薄冰啊。 谎言终有一天会拆穿,她得加快速度,达到不可被替代的程度。 灶房传来阵阵香味,期间,舒宁和任大夫坐在大厅内闲聊,任修筠危瑶去帮助陈氏,褚方坐在舒宁身边看医书,田吉守大堂。 大家各司其职,真像一家人。 过了半个时辰,饭菜都做好了,一桌共有十道菜。 “舒道长,您之前说,想吃十道菜,满足了。”陈氏看着她满眼笑意。 听到这话,舒宁眼睛酸涩。 那是多久的事了,也没多久,却像是过了一个春秋。 “多谢夫人。”她垂眸,压下嗓子的酸涩。 田吉扫视一圈,脸上洋溢着笑容,怪不得师姐不愿在道馆吃,原来医馆这么多美味。 在任大夫动筷下,大家才开始动筷。 桌上都是围绕着这次劫财大盗的事情,这是舒宁故意抛出来的话题。 任大夫因为帮助何捕头,自然了解许多。 这劫财大盗从去年开始出现,已经闯遍了十几座城池,一直没被抓获,就连他人的长相都无法知晓。 直到前段时间,也就是舒宁离开后,劫财大盗出现在京城,偷了一位朝中官员的金库,而在处决翁布后,居然又发生了一件无头命案。 那具尸体所在的位置正巧就是那名被盗官员附近的巷子内。 已经死了好几天,推算时间正巧是劫财大盗去官员府上的那一天。 而这名死尸的头颅没被发现,也不知道此人是谁,只是从衣着判断是位无足轻重的百姓。 按照逻辑,自然把劫财大盗列为第一嫌疑。 何捕头带人去查时,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找到了劫财大盗所在,于是抓紧密布埋伏,这厮确实中计,却也厉害,还是被他逃走。 而何捕头这边,却多人受伤。 听完任大夫的描述,几位小道士露出意犹未尽之色,这简直比茶楼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还要刺激。 褚方兴奋得放下碗,双手在空中梆梆两拳,似乎在有模有样的学。 大家都看着他,露出笑声。 这让褚方不好意思红了脖子,偷瞄舒宁一眼,见师父并没生气,便放心下来。 “我说这件事,就希望大家近日不要乱走,小心些。”任大夫扫视大家,语重心长说道。 在座的人都重重点头。 舒宁从三位小道士脸上看到了羞涩和温暖,想来他们也觉得这个家氛围太好了。 想到这里,她轻轻瞥了一眼任修筠。 这纯情小子真是好运。 收回眼神,舒宁洒然抿唇一笑,她也好运。 一顿饭的时间,就把大家的心汇聚在一起,吃过后,三位小道士自觉去收拾,这让陈氏无奈又感动。 舒道长带来的人都是好的。 几人坐在大厅又闲聊几句,舒宁终于站起来带着小道士们道别了他们。 回到道馆,已是戌时初。 田吉与褚方回房直接倒头睡,而危瑶把水烧好后,提到舒宁屋子,盛上半桶浴桶。 “师姐,水已经好了,您快洗吧。” 虽然舒宁背部已经结痂,可伤口处还是不能沾水。 舒宁放下毛笔,桌子上都是黄符,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偷摸着学。 至少要装得有模有样。 第88章 王老爷告别前与舒宁相见 “你还不出去?” 舒宁走到屏风,见着危瑶还待在屋内。 危瑶神色不安,手指捻着衣服。 “师姐,今日我在灶房帮忙时,总觉得任公子看我的眼神,与我交流都很不对劲。” 舒宁听闻,眉头松开,“李公子那件事,他知道。” “啊?!”危瑶瞪大了眼,眼中的屈辱和难受尽数吐出。 见此,舒宁眉头微微皱起,便道:“他自己调查出来的,他能理解,不过,这件事,我会与他说清楚。” 听到这话,危瑶连忙摆摆手,“不是,我没这个意思,不用去说。” 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贪心了。 既然做了,自然要做好被发现的可能,万一师姐与任公子说了,导致两人关系不好,那就糟了。 更何况,师姐已经说任公子理解她,这就足够了。 自古以来,发生这样的事,谁都是只说女人,能得到读书人的理解,在危瑶看来,是最好的安慰。 “这件事你不必多愁和担忧,我会处理好。”舒宁眉头蹙得更深。 听到这话,危瑶抿唇点了头,心下暖洋洋。 她很快退了出去,把门带上,可舒宁的目光一直看着门的方向。 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口气。 他人理解,危瑶又何必一副感恩戴德呢。 解开衣服,从屏风看到她凹凸有致的身姿,舒宁看着如剥了鸡蛋壳的皮肤,微微摇头,这样貌身段可谓是一绝。 慢慢淌入不没过背的水中,她闭上眼好好放松。 时间荏苒,一晃几天过去了。 京城如今陷入了严阵以待的气氛中,发生了许多的事。 最为受到朝堂和百姓关注的便是劫财大盗还没被抓捕,可这一连几天居然每天都在死人,且都是无头尸体。 这怎能不让人惶恐。 再就,王府王老爷与圣上请辞,告老还乡,圣上同意了,他却出家为和尚,家眷则被他打发回家乡,好生招待。 这件事一出,引来了许多人的关注。 而加上另一件事,不知从哪里传出舒道长曾为王老爷解事,可王老爷不听,所以才会发生惨剧。 一时间,百姓对舒宁更是推崇,完全在各家各院,上至世家勋贵,下至黎明百姓都知晓她的大名。 陈氏道馆。 舒宁垂眸坐在屋内,让人看不出神色。 扬名这件事,完全出乎她的意料,本只让田吉雇佣好些人在东城区进行宣传,却没想到一下火遍了全城,甚至于其他城池的人都有了解。 这种不受控的事,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舒宁深叹一口气,没想到王老爷居然会给她带来人野火烧不尽的高度。 这几天来的官家之人都被她以无缘婉拒了。 正是风口浪尖,没有把握,她不敢冒险。 正想着策略,危瑶走了进来,“师姐,外面有人找,是位和尚。” 和尚? 舒宁眼眸微眯,脑海已经蹦出了一个人。 来到大堂,那名和尚背对着她,看向门口方向,他似乎听到动静,转身看了过来,“舒道长,好久不见。” 真的是王老爷。 舒宁点了点头,请他进入小屋坐下。 “这次王老爷前来,所为何事?”她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王老爷摆手,“贫僧如今有了法名,名叫忘竹。” 舒宁再次见到他,内心很不是滋味,物是人非啊。 空气中沉默一会儿,王老爷又道:“此次前来,是想请求舒道长一件事。” 舒宁皱眉,如今她亦是在旋涡中自身难保,还能帮人。 “你且先说,至于帮不帮,本道自会定夺。”她没有立马答应。 王老爷却在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他自然知晓舒宁婉拒了许多无缘之人,生怕自己也被拒绝。 “舒道长,如今老衲就要上山,便再也不理红尘世俗,可老衲却还放心不下家眷们,还请舒道长在她们毁灭性困难之时,提供一次帮助。” 王老爷说这话,看向舒宁。 舒宁没隐瞒,皱了皱眉头,见此,王老爷又道:“老衲除了拨出了一笔可观的银两给家眷,却还有一笔不少的数目留给舒道长。” 此言一出,舒宁眉心突突,心口一跳。 “还有一万两黄金是给舒道长您的。”王老爷神色如常,没有半分玩笑。 舒宁听了,竭力控制表情,却也还是嘴角一抖,被王老爷看出来了。 他笑了笑,“老衲知道,所谓的有缘之人,不仅仅真是命数,只要钱财足够,也能让舒道长上刀山下火海。” “王老爷哪来的这般多钱?”舒宁打断他,神色清冽。 王老爷叹息一声摇头,“我确实是位好官,却也得贪污,不然如何在朝中混,舒道长该是知道的。” 舒宁当然知道,可能贪到这么多钱,还是令她震惊。 正想着,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她嗤笑出声。 这件事,恐怕是王老爷的无奈之举吧。 “这钱,该是无法给到家眷这才出此下策吧?”舒宁眉毛一挑,眼神凌厉看着王老爷。 王老爷接收这道目光,却不见慌张。 “是也不是。” “若是想办法冒险些自然能送出去,可老衲却不想了,不想让他人抓住一点把柄,就这样吧。” 吐出这些话后,他整个人神情轻松许多。 舒宁仔细端详他的神态,确实不像作假。 “本道要知道你家人所在以及人口数目详情。” 王老爷听到这话,故作的高深和放下之态再也绷不住的动容,起身跪下,泣不成声。 过了好一会儿,“谢舒道长。” 他再度起身,用僧人布衣袖子擦眼泪,从怀中拿出一本册子,“这里面是我一家人的花名册,所有习性都在里面。” 舒宁接过,展开匆匆扫了一遍。 把册子收起,她抬头看向王老爷,眼神冰冷,嘴角勾起,“敢问王老爷,那笔黄金所在何处,又是何人给的?请一并告知。” 王老爷见此,无奈一笑。 “舒道长果然是高深莫测,心思细腻。” “当时您为我解事后,我便看出了你与伊道长的不同,不过多久,定能一飞冲天,现如今,伊道长早已步入极乐,而舒道长你真就在京城打响了名号。” 第89章 与金符盼谈心 王老爷说完,从怀中又拿出一本册子。 “这里面便是所有,还请舒道长不要让人知晓,否则引火烧身。” 他颤抖着手把这册子递过去,好似册子是烫手山芋一般。 舒宁接过打开一看,映入眼帘,一个官职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皱了皱眉头,垂下的眼眸有犹豫之色。 她不过是小小的道士,心愿也很简单,有无尽的钱和活下去的资格。 还没成为有权势之人,就看到了“刑部侍郎”四个字,这职位可不低。 且,万没有表面这般简单,这四个字后背又是谁呢。 舒宁犹豫一会儿,眸波闪烁,把册子合上,递了出去。 王老爷见状,脸色难看,“这,舒道长,我没有作假啊。” 舒宁勾唇一笑,他明明知道她并没有怀疑这册子的真实性,而是另外的原因,“王老爷若是还遮遮掩掩,那便不必谈了。” 她手中的册子直直坠到桌面,见舒宁起身站起来,王老爷脸上慌乱,“舒道长,若是你有想问的,我都说!” 舒宁冷冷道:“你们做了何交易?” 她既觊觎这一万两黄金,又不想背锅。 王老爷神色犹豫,最终拍了手,叹息说了出来。 一盏茶的功夫,舒宁听完了,这件事棘手,却也是机遇。 但不是现在。 “好,你的家人上下四世,本道会帮忙,可若是本道不在人世,那便自动解除。”她这话算是默认了王老爷之前的要求。 反正王老爷没有子嗣,只需照顾到他这代即可。 王老爷既愁然又高兴。 “多谢舒道长,只是还请舒道长不要去蹚浑水,否则......”否则他也要受到牵连,就算在山上也不得安生。 他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是对或是错。 舒宁点点头,“此事本道自有分寸。” “不过,王老爷的栖居之地可要选隐秘一些。”她的眼眸轻轻瞥向王老爷,这使得王老爷心中一跳。 她还是没听进去。 王老爷叹息一声,转动手上的佛珠,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片刻,调整好心绪后,他便起身离开。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不后悔。 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若是真会波及家人和他,那也无法逃脱。 王老爷这一来,给舒宁带了许多信息。 而她也问出了关于朝中势力阵营,减去了向他人了解的时间。 王老爷走后没多久,危瑶又进来唤她,原来是金符盼来了。 本打算问金符盼一些朝中事情,可现在不需要了,不过,倒还有一事需要让她加快动作。 金符盼进入屋子,便看到那张清冷的面容。 “舒道长。”她款款欠身,舒宁颔首。 两人虽地位悬殊,可舒宁却是她的恩人,这一行礼倒不突兀。 只见金符盼眼底乌黑,显然没有睡好。 舒宁手指轻巧点了点对面的位置,她走过去坐下,“得到危瑶的传话,这几日却只有今日找由头出来。” 她得知伊审的惨状和翁布砍头的消息,整日魂不守舍,因为她算是直接害死两人的人。 那日的操作很简单。 舒宁喜欢结合型毒药,不易被人发现。 关键便在于金符盼去到小屋子后,故意留下如香囊味的毒药,让伊审吸入肺中一定时间,而另一个玄机便在那枚金子上,金子泡在一种毒药上,手上沾染不易清洗,翁布又煮了菜,吃了便出现问题。 两者毒药结合,会让人乏力,再者全身滚烫如被架在火上烤,又在这两种状态下慢慢侵蚀心脏,最终死亡。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且很难分解毒药。 这是舒宁在任大夫书上看到的稀有毒药,那日所见,让舒宁很是震撼,没想到任大夫居然会此种方法。 一问之下才明白,原来任大夫以前专攻炼药,之后离开家乡出师游历才慢慢成为心系黎民的大夫。 思绪纷呈,看到金符盼,舒宁很是得意,幸而她帮助了金符盼,获得了京中权势第一个靠山。 “那件事办得悄无声息,侧夫人还请不要担心。”舒宁安慰道,声音却依旧清冷无情绪。 金符盼听到舒宁对自己的称呼,吓了一跳。 “舒道长可别这么说,折煞我了,要不是您,也不会成就如此的我,现今我是金府的顶梁柱,他们有着事就求我帮忙,真是唏嘘。” 她不想过多谈论这件事,于是转移话题。 舒宁见此,敛下眼眸。 “那件事,本道知道你能处理好,今后所遇到的事情未必比本道交代的简单,侧夫人还请不要忧心过度,这是压力也是机遇。” 金符盼听到这话,心更沉重了。 “我知晓。” “此次前来本想让你打探一些消息,不过现在倒是不用,只是,若是有了机会,请多向府尹大人多套些朝中的局势。” 舒宁说得小声,看着金符盼的眼神冷恻恻。 金符盼眉心一跳,舒道长这是要干嘛?为何要知晓朝中局势?难道... 见着金符盼的神色,舒宁轻笑一声,“侧夫人如今日子过得太过坦然,是不知外面的危险啊,安于享乐可不行。” 有多少人是被温水煮青蛙,而后被宰的。 她原本以为金符盼定力不错,却也没想过逃不出眼界的短见。 金符盼被舒宁说得脸上一臊,“我,舒道长说得是。” 她虽是这么说,却并不打算全力打探,这样的日子可以了,不想伸手超过现有能力范围。 若是舒道长问起,便给些无关紧要的消息便好。 舒宁又怎能不知道她的敷衍,眼底全是冰冷。 “你可知道,自古以来,朝中官员不会一直坐稳一个位置,要么上升,要么下放,要么抄家要么流放,安稳对于官员来说永远也不可能。” “若是府尹大人被拉下马,你可知晓官员流放后,女眷的去留是何种地方?”舒宁冷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何种地方?教坊司... 金符盼听得背后一紧,嘴唇发白。 若是府尹大人下台,那她也没有好果子吃。 舒道长说得对,自己不仅要打理好内宅,也要居安思危,用自己的力量为府尹大人躲避危险,好让自己不陷入无法挽回的险境。 而眼前的舒道长,是有这神通的。 思绪纷呈,金符盼抬起头,看向舒宁的眼神很是坚定和忠心。 第90章 有人夜访 此刻的金符盼眼神完全变了,舒宁放下心来。 “放心吧,舒道长,我会上心的,多谢舒道长拨开云雾,听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金符盼的态度不似方才的敷衍。 舒宁点了头,说道:“如今内宅有何变化?府尹大人的嫡子对你的态度如何?” 京兆府尹有个二十岁的嫡子,名叫戚柯桓,有这样家世,他已经在朝中为官,不过官职不大。 “我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他对我倒是不冷不热,倒是没有排斥。”金符盼回想片刻,回答道。 舒宁点头,“尽快取得大夫人的信任,表明你的决心,让她把嫡子托付给你,今后地位屹立不倒。” 大夫人身体每况愈下,怕是活不了多久。 金符盼有些懊悔,她是懈怠了。 “这事我是该早些处理,还有我那带回来的美人看是有了身孕,近日食欲不大。” “她的事不必与本道说,只要没阻碍影响你...” 说到这里,舒宁皱眉停顿下来。 金符盼的美人都有怀孕的迹象了,危瑶呢? 这些时日过于繁忙倒是忘了这一点。 她抿了抿唇,眼波流动,“好了,这便如此,若是没事那便回去吧,今后若是有事,便让你的人联系危瑶。” “是。” 金符盼乖巧应答,她起身之时,神色踌躇不定,顿下又问道:“舒道长,那件事真的不会被发现吗?” 那件事依旧萦绕在她的脑海。 毕竟原先还是位无忧无虑的姑娘,第一次接触这样的事。 舒宁淡淡一笑,“不会,天衣无缝,更何况你的身份如此不同,该是对自己有信心。” 得到这句肯定,金符盼眉眼的忧虑终于散去了。 她离开后,舒宁皱眉,把伊审事件再次梳理一遍。 突然,脑中一条信息一闪而过,舒宁叫来了田吉。 “翁布的金子你有没有拿?” 田吉听到这话,汗如雨下,“师姐,师弟并不知道他有金子。” “那日你埋他时,难道没洗身?”舒宁又道。 下葬的尸体都会经过处理,都会给死人留个体面。 “擦拭了,那衣服破烂全身血痕,惨不忍睹,倒是没有别的发现。”田吉回想起那日,仍旧打了个寒颤。 还好他只是在旁边看着,并不用动手。 听到这里,舒宁眉头更是紧皱起来,看来,这件事并不是天衣无缝。 哎,看来只要是做事,永远都会留下痕迹。 “好,你退下吧,明日我们去祭拜一下二人。” 田吉不明所以,倒也没有问出来,他缓慢走向门口,听着身后传道:“叫一下危瑶。” “是。” 不过一会儿,危瑶一脸喜色进入屋子。 “师姐,你找我?” 如今在道馆的日子是越来越好,没了争锋相对和勾心斗角,舒适得很。 “你这月可来了月假?”舒宁淡淡道,正泡着茶,屋内传来涓涓水流声。 危瑶心中一震,慌乱不已。 “师姐...我,我没注意。” 舒宁眼皮微微抬起又敛下,与李廖江的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想来是能看出了,没注意,说明没来。 “没注意?不该对自己如此不上心。”舒宁把茶壶放下,屋内飘着阵阵清香。 危瑶手指紧紧捻着衣角,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可怜。 舒宁试探道:“若是怀了孩子,你该如何?” “我,我不知。”危瑶摇头,声音有了哭腔。 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她根本没有想过这些。 只知道,在她家乡,若是流掉孩子,是会被浸猪笼的,而与外男有染也是如此。 想到这里,危瑶眼泪扑簌簌流下。 很快,她脚尖前那处,全都湿润了。 她很怕师姐会把她赶出去。 舒宁看着她,如今的危瑶已经脸上带肉,又很白净,挽起发束,俨然一副可爱道士模样。 “你真实芳龄少几?” “十六。”危瑶抽泣着。 舒宁心中一紧,吐出一口气。 这个年纪,又如何能做得了决定,根本没有做决定的能力啊。 就算经历了再多事又如何,还是个对世间抱着美好的目光。 “自行去任大夫那买一副流胎药,这事不必你决定,师姐替你决定了,你与李廖江的一切皆是孽缘,这个孩子不是宝贝,是你的噩梦。”舒宁再次动了恻隐之心。 若是以前,她是不会多管闲事。 危瑶听到这话,抬起眼眸,眼眶还挂着泪珠,可整个人没了方才的慌张和难受,相反,那眸中名为希望的光透过泪珠,显得格外闪耀。 “谢,师姐。”危瑶鼻子一酸,跪了下来。 是夜。 舒宁一行人又从任氏医馆回来,这次陈氏依旧让任修筠邀请他们过去,因着陈氏的太过热情且自己的想念,舒宁便没有拒绝。 回到屋内,危瑶把水倒入木桶。 “师姐,水加好了。”危瑶声音轻盈道。 舒宁点点头,放下毛笔,走了过去。 危瑶见此,抿唇一笑,看着舒宁身上的道服,歪头若有所思。 “药拿了吗?” 危瑶听到舒宁的问话,才回过神来,眼睛闪亮,“拿了。” “出去吧。” 听到关门声,舒宁才把衣服解开,她很喜欢泡澡的感觉,若是背部完全好了,她一定要泡上好些时间。 这浅水可真是不够舒服。 从木桶出来,穿上里衣便躺在**。 夏夜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外面的蝉鸣依旧在。 不知过了多久。 舒宁感觉自己脖子处传来一阵凉意,意识回笼,她还没睁开眼,便感觉身旁站了人,而脖子处似乎是剑。 有人把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月光洒入屋内,舒宁就算不睁开眼,也能感受到屋内不是全黑。 “我知道你醒了。” 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从耳边上空传来。 舒宁微微蹙眉,却没睁开眼。 “舒道长,你若是再不睁开眼,我便...” 话还没说完,这个人倒了下去。 而那把锐利的剑就算没有经那人手中用力,却也在倒下的不经意间在舒宁脖子处划了一道很小的血痕。 舒宁起身,摸着脖子那处,粘稠湿润含着铁锈味。 透着月光,她冷眸含着怒意,盯着地上身材高大穿着夜行衣的人。 片刻,滋滋声响起,油灯刚点燃传来一股烧焦的味道,屋子逐渐变得明亮。 舒宁踢了踢地上的人,那人毫无动静,她来到桌前坐下,看着铜镜,不急不缓给自己涂药。 第91章 秦国公府 涂好了药,舒宁看向右手拇指与食指指尖的粉末。 她这般小心的人,怎又不会对屋内进行防御。 屋内散发的香味便是软筋散的雏形,而只要她捻开手中的药丸,便会让软筋散发挥作用。 睡觉之时,她便一直拿着。 这是她的习惯,却没想到真有用到的这一天。 而之所以自己没有事,自然每日都服用解药,生怕真有需要用到的一天。 不止如此,她身上还有许多玄机,每日服用的解药也很多,这解药,既然是药,自然是有一定副作用的。 不过,对她来说,无伤大雅罢了。 过了半盏茶,身后传来动静,舒宁抿下一口清茶,调转方向,正面对着黑衣人坐着。 “你是谁?” 季玉泽只觉得全身瘫软,还没运气,便被这道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他彻底想起来方才遇到的事。 这个屋子有诡异! 季玉泽睁开眼,瞪着眼前让他掉以轻心的女道士。 尽管黑衣人蒙着面,可一双涟漪的桃花眼就能看出这人长得不赖,这么一瞪倒是有些怨妇模样。 见此,舒宁忍不住嗤笑,“这位公子,这会儿可是你三更半夜闯进我的房间,如今你倒看起来委屈了。” 季玉泽呼吸沉重,依旧怒目看着她。 舒宁见此,不多说,蹲下把他的面罩摘下。 只见一位长相颇为好看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这男人桃花眼如下午被照耀的湖泊,蕴藏着静谧与危险,鼻子高挺,嘴唇粉嫩,棱角并没有如何捕头的分明,便显得阴柔些。 舒宁手指顺着他的下颚角滑到下巴,紧紧捏住。 “皮相骨相不错,你若是再强硬,小心本道把你送进清馆。” 清馆,顾名思义,便是小倌儿的地方。 季玉泽听到这话,好看的嘴唇立马吐出,“你敢,这几日我一直在观察你,你与任氏医馆的人交好,若是敢把我丢去那种地方,小心他们是给你陪葬的。” 他说着威胁的话,可声音充满魅惑,好听得很。 舒宁坐回去,居高临下看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只药瓶,倒出一枚药丸,“本来你是有命活,这下却因嘴臭而丧命。” 食指中指捻着药丸,另一只手钳住他的下颚,把药直直放入喉咙,舒宁狠狠关上他的嘴巴。 没过几秒,她便松开了手,坐回位置上。 只见,季玉泽剧烈咳了几声,却还是没得逞。 “你给我吃了什么!”他怒目低吼道。 舒宁眸子清冷,“你是谁,你的来意。” 季玉泽看她这副模样,心里打怵,没有方才的嚣张。 他本意也没打算与舒宁结仇,只是没想到自己一来便着了道,让他高傲的心受到挫折,这才抹不开面子。 停顿几秒,他正想说明来意,一阵腹部绞痛席卷全身,让他筋脉蜷缩,痛不欲生。 舒宁见此,皱眉不解。 她那药可没这般副作用,只是作为威胁作用。 就这样,平静看着地上的人狰狞痛苦,过了一刻钟,才慢慢恢复平稳。 季玉泽大口喘着气,因着痛,眼尾已是留下泪水。 他调整一下,又软塌塌的坐靠着墙,低垂眼眸,说道:“季玉泽,这段时间外面流传的劫财大盗,此次前来,是想与舒道长合作。” 他的声音依旧魅惑,却也带着重重的喘息声,让人听了倒是更欲罢不能了。 舒宁微微偏头,斜目看他。 他这般傲气和火爆,方才的情况却没有怪她,想来是本来就有这般的病症。 “本道为何与一个通缉犯合作?”舒宁嘴角勾起冷冷的笑意。 季玉泽抬起头,汗水从额头滑下,整张阴柔的脸更让人怜悯。 “我虽劫财偷盗,但也只对权贵出手,从不伤害百姓,前些时日去盗了太府少卿的府邸,掏空了他金库中值钱的宝贝,却也不小心顺走了一道秘册和一枚玉佩。” “想来是这个原因,这少卿便杀了人,想要嫁祸于我,让事态升级引得上面关注,想捉住我后便打算杀人灭口。” 舒宁听完季玉泽说的话,眉头蹙得更深,“你又何觉得,本道能帮你解决问题?” 季玉泽冷笑一声,用着能看穿的眼神看着舒宁。 “我虽不知你们道士的神通,但也觉得你们邪门得很,若是舒道长帮我解决此事,从少卿府中得到的钱财分你一半。” 舒宁微微偏头,轻轻吐出,“多少?” 她不是见钱眼开的人,不过,若是能利用这件事的信息差,给何捕头带去有效信息,拉近关系,倒是不错。 “当时事急从权没能拿多少,统共最多五万两银子。”他说这话,语气没那么有底气。 “少了。”舒宁起身,踱步到床边,“天亮本道便把你放了,你自行处理吧。” 季玉泽没想到舒宁胃口这么大,这确实是他在少卿府上得到的银两,没有作假,“不如,今后我多偷几家,补全舒道长想要的银两,之前的钱,我都有别处用了。” 舒宁坐在床边,问道:“那少卿有何秘密?” 季玉泽没听到舒宁的肯定,不敢把话说全,“关于多年前秦国公府被抄家案。” 秦国公府? 舒宁垂眸,原主根本不了解世道,对这些信息更是不知晓。 她如今也像无头苍蝇般,刚了解完如今的局势,又多出了当年的事情。 季玉泽见她沉默不语多时,便说道:“舒道长给一句准话,我立马把册子和玉佩奉上。” 里面的内容他倒是没说出来。 舒宁抬起头,眼底冰冷,“你说。” 只是二字,便让季玉泽心中一喜,他立马把自己知晓的一切和推断说了出来。 太府少卿如今年过花甲,再往后是没有高升的可能了。 这册子内全是秦国公府上下人口,里面还记载着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而玉佩则不知是何用,想来是证据。 当年,秦国公府被人查出与外国来往密切,被判了通敌之罪,全家老小都被流放,女眷则送入教坊司。 这件事在当年轰动一时,昔日强盛的秦国公府如今却凋零。 而发现调查处理这件事之人便是当年的三皇子如今的庆王爷。 第92章 察觉伊审坟墓异常 当今圣上有弟兄五名,却在登基后,因为心怀不轨,被杀得只剩下一位,那便是庆王爷。 庆王爷生性**不羁,与圣上是同胞。 他虽然有封地,但因为圣上不舍,所以一直留在京中。 而庆王爷也因为圣上的爱戴,在朝中颇有威望,无人敢惹。 听完季玉泽说的话,舒宁只觉得这些事如同乱麻一般,找不到线头。 太府少卿为何有这东西? 秦国公府如此强盛又为何会被判通敌,这里面是否有隐情? 舒宁深吸一口气,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只需要解决眼前季玉泽深陷杀人通缉的困境即可。 “这几日你便在道堂休息,本道会让师妹为你送吃的,不许出来见人,若是有事,请本道师妹传达。” 陈道长屋子旁有一间道堂,专门放置道坛和一应物品,而不是重要时候,那间屋子不会打开,正好可以给季玉泽铺一张床。 “多谢舒道长。” 得到这句话,他终于放下心来。 “对了,方才你那是何症状?”舒宁淡淡问道。 “这...”季玉泽眸中闪过痛恨的光芒很快被遮掩住,却还是被舒宁捕捉到。 舒宁没有多问,解了他软筋散的毒,又说明了方才吃的那枚毒药需每日服一份解药才可抑制毒性。 季玉泽听完,眉头紧蹙,却没说什么。 把他带入祠堂,给了一床被褥,让他将就睡下,明日危瑶再好生布置。 回到屋内,舒宁看着手中的册子和玉佩,陷入沉思。 她知道这或许会是一趟浑水,却也是个机遇,能了解到朝中局势,接近它们,所以,又怎么能说是坏事呢。 抬起头,看向皎洁的月光,她在心中筹划着该如何向何捕头道说。 道馆陷入平静,天空微微露出白肚,舒宁这才上床休整。 直到危瑶叫她起床吃早饭,她才醒了过来。 虽然睡眠的时间很短,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累,已经习惯了。 洗漱完毕后,她便叫危瑶进来,吩咐道堂的事情。 危瑶听完她的吩咐,微微错愕,却没有多问。 “这件事不可与人说,若是他们发现了,也闭口不谈。”舒宁警告道。 危瑶重重点头。 吃过早饭后,舒宁带着田吉和褚方出城了。 这也给危瑶腾出了时间,让她去祠堂布置。 当她打开门扫视了祠堂一圈,祠堂不大不小,一眼望过去就到了尽头,却没看到任何人。 正疑惑间,一阵阴风拂过,她被人钳住了。 “你是谁?”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危瑶皱眉,手指轻捻手中的药丸,那人没个防备,瞬间倒地。 这道堂平日虽然不开,但必须得上香。 那香自然也有玄机。 危瑶转过身来对季玉泽痛斥一番,“我师姐好心救你,你却还想来害我,真是不知感恩。” 季玉泽没想到舒宁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在这道堂还下了药。 他不过是秉着闯**江湖的谨慎,所以对危瑶试探一番,却没想到被危瑶反客为主。 他软塌塌躺在地上,没有反抗的欲望。 危瑶没理他,把道堂的被褥拿出院中去晒,又端来了一张合适一个成年人的板子,放在道坛一侧。 这会儿连秋天都不是,自然不会觉得冷。 做完这一切,她又拿来一床崭新的被褥铺了上去。 季玉泽全程,看着她的动作,警惕之心逐渐放下来。 危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拖着他的双臂,来到临时床榻上,“每日我都会给你送饭菜,你倒不用来催促,其余的若是有事便把一枚叶子塞出门缝,我若看见了自然会找你。” “你的身份,师姐也已经与我说了,我可没有师姐那么好,你若是做了不对,我定当把你送进衙门。” 在危瑶看来,季玉泽就是一个定时炸弹。 她会听舒宁的话,把季玉泽照看好,但却不会给他好脸色。 因为他,或许会把道馆陷入危险,会害了师姐! 季玉泽自然知道自己讨人嫌,于是没有说话,危瑶给他吞下一枚解药,端来早饭,便离开了。 等危瑶离开没多久,季玉泽又开始全身抽搐扭曲,过了良久才渐渐平息。 其实,昨夜舒宁给他吃解药时,也是如此,只是那时舒宁走了,没有发现他又发作了。 城外,荒野林中。 舒宁看着两座坟墓感慨万千。 田吉说了,翁布生前那身衣服也放入棺材内,所以她打算开棺检查一遍,生怕田吉是漏了看。 而他们找的理由也很恰当,不会引得他人注意,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做法,为了缅怀和祝福罢了。 寻常人家还没有这种待遇。 按着步骤,田吉和褚方忙碌起来,把土刨开,两人累得汗流浃背棺材才显露出来,不过多时,便把棺材给打开了。 舒宁向下看了一眼,便看到血肉模糊的翁布。 这副模样深深刻在了她的眸中,没有愧疚,却给了她警醒。 必须得更强大有权势,才不会成为别人的板上鱼。 田吉半个身子探进去,把旧衣服拿出来,摸索一遍,朝着上方说道:“师姐,没有东西。” 听到这句话,舒宁微微颔首。 她知道在这里找到金子的几率会很小,但却要排除一切侥幸的可能。 若是那枚金子只落入狱卒的手里,倒也还好。 就怕,事态更加严重。 两人得到命令,再次把棺材给合上,把土给埋上。 一切做完后,他们累趴在黄土上,还好这里有参天大树遮阴,不然更是难受。 舒宁也由着他们休息,自己站在坟墓前,伫立许久。 一阵徐风飘过,让她侧目看向伊审墓碑后的土地,那土地似乎有些不严实,像是草草了事盖上的。 “田吉,你请的白事人过于懒散,大师兄的待遇不该如此。” 方才她只关注翁布的坟墓,倒是没多看伊审这边,现在看来,两边的土地松硬完全能看出白事人的专业和态度。 田吉噌的起身,看着那边,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啊,我看着他们做完的,当时的土地结实完好,根本没有如此松散。” 听到这话,舒宁侧头看了方才被动过的翁布那处,虽然两人很卖力,却也没有刚来时的紧实。 被翻过的泥土还是不一样的。 第93章 羽毛 两边的泥土看起来就不像是专业下葬的。 伊审这边的泥土“旧”许多,看来是好一阵前被挖过了。 日照高头,田吉在下方大喊,“师姐,我们开棺了?” 舒宁颔首,目光死死盯着棺材,当田吉把已经取下钉子的棺材板推开时,还没过一寸,一股臭味席卷而来,田吉受不住直接靠到一旁吐了。 褚方见状,摇摇头,自己上阵。 他摒着气,瘦小的身子在棺材尾拉开板子,小脸被憋得通红,好在总算拉开了,只是那头的田吉吐得更厉害了。 任大夫也与她提醒过了,那毒药的气味很大。 舒宁用袖口捂住口鼻,目光锁定里面,眸光越来越深。 “师傅,可有何不妥?”褚方从坑里面爬了出来。 “你自己看。”舒宁淡淡道。 褚方也瞟了一眼,原本就圆的眼睛此刻变成了黑葡萄状,“大师伯变成羽毛了!” 他奶声奶气的声音充满疑惑和兴奋。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道士羽化,果真神奇。 听到褚方这话,田吉顾不得呕吐,也出了坑,看到奇观满脸不可思议,“不应该啊,当时下葬可不是这样,难道......” 他没说完,转头看向舒宁。 他觉得是舒宁的毒药所导致。 只是,看着舒宁眼神的凝重,他觉得自己猜错了。 难道,大师兄真的羽化了?大师兄居然都能羽化?! 他并不觉得伊审的修行到达这样的境界。 舒宁沉默了好一会儿,让褚方下去收集一些羽毛,褚方毫不犹豫直接去拿,最后两人又合力把棺材封上。 回城的路上,舒宁手中拿着布袋,里面装着羽毛。 她打算去任氏医馆一趟,问问任大夫,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毛。 事态一步步脱离她的掌控,先是金子不见了,再者伊审的棺材被人打开放入了羽毛,到底是谁?为何要这么干? 这根本不是毒药导致的,毒药只会慢慢侵蚀身体变成血水,绝不会产生羽毛。 马车先行去到任氏医馆,舒宁下车褚方也不愿走,田吉只好另行坐他人马车回道馆。 进入医馆,任大夫不在大堂,守堂的是陈氏。 陈氏见他们进来,热情迎接,“舒道长今夜还来咱这吃饭,记得了。” 舒宁笑了笑,“好,敢问任大夫在何处?” 陈氏听到舒宁不暇思索的答应,面露喜色,“他在药室炼药。” 不用舒宁说,陈氏便领着舒宁进去,院子最里面有一间小屋子,专门是给任大夫炼药用的。 陈氏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没有动向,便让舒宁先等着。 这会儿,任大夫肯定正在炼药,不得分心,她把一根树枝塞进门缝里,能让任大夫完事后知道有事情。 舒宁见此,便打算找任修筠说些话。 陈氏二话不说,一点也不担心任修筠会被耽误学业,敲了门就让舒宁进去。 此时,任修筠放下毛笔,看向舒宁。 “舒道长。” 他起身来到茶几旁倒了热茶,“请。” 舒宁颔首,抿了一口,“很清香。” 任修筠抿唇淡笑,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时的羞涩到底是消散了许多,与舒道长相处也没了难堪。 舒宁放下茶杯,淡淡看他,“你看危瑶的眼神收敛些,虽然本道知你没有恶意,却也不该如此如炬。” 任修筠嘴唇微张,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羞愧难当,整张脸都红透了。 没想到自己的眼神还是伤害到了危瑶。 “对不起。” 除了这话,他也不知能说什么。 舒宁颔首,“无碍,危瑶倒是很欢喜你能理解她,一点也没觉得被冒犯。” 这... 任修筠听了更是惭愧。 “我知晓的。” 就让那个秘密埋藏在心底吧。 想来危瑶的遭遇远比舒宁与他说的更惨。 舒宁看着他低着头,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奶狗,睫毛浓又密,那眉毛长得也是极好的,手抽了出来,正要触碰他的剑眉,手到半空却察觉不对,又收了回来。 这个过程,任修筠自知她有些动作,却不知晓是这般。 收回手后,舒宁吐出一口浊气,心绪不定,神情懊恼。 她刚才在干嘛? 目光看向院子,院子里有两只鸟,正在咕咕的叫,似乎分享告诉对方地上留着的米粒。 果然啊,人一旦摆脱了生存,便向往邪恶。 看到美好的事物不仅想靠近,还想拥有。 舒宁站了起来,“你继续学习,本道出去了。” 说完,她拂尘空扫眼前一下,又端放左侧,走了出去。 任修筠抿了抿唇,看向她离开的背影,眼神既疑惑又惭愧。 来到大堂内,舒宁教褚方学习知识,她自己私下也偷偷着学,这会儿传输给别人相当于巩固和检验。 褚方听得津津有味,过了一个时辰,任大夫快步走进大堂。 “舒道长,还真是你来了,咱们移步聊。” 任大夫神采奕奕,看着舒宁很是欢喜。 两人进入侧边小屋,先说了几句客套话,才进入正题,“任大夫,您帮本道看看,这羽毛是何动物的?” 舒宁把布袋展开,露出里面的洁白无瑕的羽毛。 这羽毛她闻过了,没有动物气息。 任大夫拿起来端详,眉头越蹙越深,“这羽毛看似像大鹅可却又不是,比大鹅羽毛长且纹路也不对。” “我竟是不知这是何种羽毛。” 任大夫摇头,眼神愧疚,他帮不上忙。 “无事,瞧见好奇便问问。”舒宁不想给任大夫太大压力。 任大夫又哪能不知,只要是舒宁带过来的,没有一件是小事。 “这羽毛可否放在我这里,我倒是认识饲养家禽的屠夫,或许会知晓。” 既然如此,舒宁也没拒绝,“那就多谢任大夫了。” 这会儿,天气也不早了,舒宁办完事也没离开,继续待到吃了晚饭才回去。 刚回到道馆,危瑶跑到她跟前,“师姐,那人找你。” 舒宁目光瞥了一眼道堂,点了头。 “待会我要去道堂冥想,切勿有人打扰。”她吩咐道。 田吉收拾好碗筷,带着褚方回房了。 既然专门吩咐,肯定是躲得越远越好,他是真有眼力见。 第94章 季玉泽身份不简单 危瑶推开道堂的门,把堂内的灯点燃,做好一切后,冷冷看了一眼季玉泽这才离开,把门带上。 舒宁坐在一侧,目光冷淡,“你找我何事?” “你解决事情了吗?”季玉泽语气有些虚弱。 舒宁微微偏头,“你自身都难以逃出去,却要本道一天就给你搞定,做人如你这样,会遭雷劈的。” “更何况,你只给了口头支票,却没见着银子,本道为何让赶着帮忙?” 舒宁眼睛极为好看,本身淡然,却在有情绪时,散发着危险蛊惑的光。 季玉泽屏住呼吸,心下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人了。 “既然我出不去,倒不如你帮我叫一个人过来,她身上有我需要的东西。”他退一步道。 “至于那银子我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我担心衙门那边有埋伏,若是去了恐怕会被逮住。” “你武功不是很高强吗?”舒宁反问道。 她正好可以套出他会不会轻功。 季玉泽皱眉摇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的武功被封印了,一出去恐怕就没有抵抗的能力。” 封印? 什么时候被封印了? 舒宁不解,却也知道这是他的秘密,“那人在哪?” “在京城外不远处,你带着我这个香囊,沿着官道走,她会出现的。”季玉泽把身侧挂着的香囊抛给舒宁,舒宁偏身躲开,生怕里面是陷阱。 见此,季玉泽扯着嘴角无奈一笑,“放心吧舒道长,这里面只是一种能够被追踪的香味,无他。” 舒宁拿出银针,这是任大夫给她的,能够测试世间许多毒性,在香囊上试探一番,见着真没有毒性,这才拿起来。 “好,明日本道便让师弟去办。” “你师弟,恐怕不行,他对付不了。”季玉泽皱眉道。 舒宁斜睨着他,语气变得不善,“你是不是觉得本道很闲?亦或者觉得自己不是阶下囚?” 这不行那不行,被她控制的人却敢提出如此多的要求。 季玉泽苦涩摇头,“那个人会蛊术,且脾气暴躁,若是你师弟过去恐怕会遭殃,舒道长才能够对付她。” 在他心里,道长能与蛊师相提并论。 蛊术? 舒宁渐渐发现,这里面的水是越来越深了。 难道季玉泽武功被封印是因为那个人? 当下她有了一个猜想,“如实告诉本道,你劫财盗窃是不是为了把钱给那个人?” 季玉泽深叹一口气,点了头。 “她在我身上放入子蛊,若是不从,就会痛不欲生,这蛊厉害,若是我服用药,都会受到断筋之痛。” 听到这话,舒宁这才解开了疑惑。 “本想瞒着舒道长,就是为了不多一个把柄,现在却不得不全盘托出了,若是寻常他物解药痛感被延长也小些,若是毒药则会加重痛感,两者都会激发子蛊,会被封印武功。” 这便是为了防止他偷偷却解蛊所设下的厉害之处。 舒宁眸中的凝重越来越深。 他口中的蛊师是真蛊师,可自己身为道长,却是假神通。 让她去对付蛊师,还真是看得起她。 明日再去任大夫那边走一遭吧。 想到这里,舒宁无奈摇头,没想到自己实力的靠山竟然是任大夫。 “其实,本道也可以把你杀了不是吗?”舒宁抬头眼皮,眸中的光黯淡却蕴藏着危险。 她是真的不想跟蛊师打交道。 若是没能够说服她,她真有这个打算。 季玉泽的薄唇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神色黯淡,“若是你把我杀了,不管做得再漂亮都会被她找到。” 他可是那暴躁女人唯一的财源,若是死了,定然会狂怒。 “那本道不帮你呢?”舒宁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内心却冷了一分。 “我便会因为无法解了蛊,慢慢痛病身亡,她依旧会找来,或许不会找你麻烦,但我是天霖阁少主,若是我死了,我的人也会找上门来。”季玉泽淡淡说道。 他的语气没有自大狂妄也没有威胁,倒是很颓然。 舒宁眼眸的光微微一顿,没想到这人还有如此身份。 这段时间修补这个世间的知识,知晓天霖阁为厉害三阁之一,独立于朝堂之外,对外不干涉,对内三阁互相牵制。 每阁的专攻之术各不相同。 天霖阁则为武功起身,就算是小童都会武功。 季玉泽竟然是天霖阁少主?! 舒宁心中的打算变了又变,这样一来,自己确实可以帮忙,与他交好倒也不差。 “你为何会独自一人出现在京城?” 季玉泽叹息一声,“年轻气盛想闯**江湖呗,躲着护卫离家出走,却没想到出师不利,出去便遇上了孔灵儿,她给我下了蛊!” 这些年一直受到孔灵儿的钳制,为她偷盗。 也不知道她拿那些钱去干嘛。 他的说法,舒宁暂且相信了,就算再逼问也不知道说的是真是假。 季玉泽见着舒宁脸色有所缓和,便道:“舒道长若是帮我这次,一枚令牌奉上,以后有困难,随意支使我,当然,若是做出伤害对准我阁之事却是不行。” 她等得就是这句话。 舒宁走过去,蹲下身,与他离得很近,“这件事容本道好好想想,本道不想因为你一人而与她宿敌,这买卖划不来。” 谈判就要让人看不出想法,况且这买卖确实有风险,舒宁内心算计着。 季玉泽听到她的推辞,眼色有些慌张。 难道他要如此年轻便生死消弭了? 以前他是何等的傲气和意气风发。 想到这里,季玉泽敛下眼眸,声音发颤,“舒道长,若是您助我,我立马飞鸽传书,把你名号奉上长烛长老,至此,今后便得天霖阁庇佑。” 舒宁心中一跳。 她目前便是担忧自己没法解决暴力突发事件,若是有了天霖阁的庇佑,干大事也能放开手脚些。 只是,他为何像是艰难下定了决心?该不会是私生子吧。 “口说无凭,本道如何能相信你,万一你不是少主而是私生子呢?”舒宁依旧持保守态度。 这个条件太诱人了,让她愿意以身试法。 季玉泽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这上面便是我的名号,舒道长可随你去查,绝不出错,至于我为何这会儿才拿出底牌...” “我出门时便留了一封绝亲信,说自己会创出一片天地,如今求着阁中,确实需要下定决定拉下脸面。” 季玉泽垂下头,不愿让人看到自己落魄的一面。 第95章 髓身邪蛊 舒宁站起来,把所有的烛光都挡住了。 在阴影中的她缓缓问道:“你是否会飞?” 从茶楼和百姓口中打探关于武功的事,大多是夸大神话的,万不可作为参考,而她之所以不问轻功,就怕自己理解的轻功与他认为的不一样。 季玉泽扬起头,眉头蹙起,“飞我倒是不会,可我的轻功却在同龄中数一数二,所以才会多次逃脱。” “轻功?能耐多大?”舒宁继续问。 “运气飞檐走壁,若是再高些就需要绳索,没有谁可以不借力和物就能飞的。”季玉泽没有一丝不耐,说起这些,他的眸子终于有了光芒。 似乎,武功便是他的骄傲。 舒宁若有所思。 他所说的虽说超过物理,但远没有触碰玄学。 看来,通过武功并不能判断这个世间有没有神通的道士。 而蛊师,显然也不行。 蛊师邪门,但还跟物理沾些边。 罢了,就算世间真有神通的道士,那便算她倒霉,就算倒霉,这日子还是要过的。 “此事本道自有办法,你且等着,不会让你死的。” 舒宁淡淡看了季玉泽一眼,从袖子内丢出一个瓶子。 “吃了这药日后便无需再吃,你这副模样倒不用本道多加监督。” 留下这话,舒宁离开了道堂。 季玉泽拿起药瓶,狠狠攥住,寂静幽暗的屋内,传来如释重负的叹息声。 第二日。 褚方瘦小的身子从马车上跳下来,立马又从一侧拿出马凳。 “任大夫,您小心点。” 悦耳糯声的声音响起,行人纷纷侧目,这小道士是真的可爱。 任大夫从车上下来,神情惭愧,他何德何能能享受这般待遇。 “小道士可不要折煞老夫了,万万别这么说。” “您是我师傅尊敬的人,我自当要更敬重您。”褚方圆乎乎的眼睛似乎不掩饰自己的喜爱。 任大夫见状,摸了摸他的头,夸了一句好孩子。 进入道馆,很快来到小屋子,舒宁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舒道长,您找我何事?” 今早他打开医馆大门便看到褚方在门口等着,吓了他一跳,本以为舒宁出了什么事,一问褚方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有事要问。 松口气后,不免又提着心。 如此声势浩大的找他,看来不是小事。 褚方又交代需要带着药箱,他这才面带担忧过来,生怕舒宁又出事了。 舒宁摇头淡笑,“任大夫请坐,有一事想要问你,你对蛊术了解多少?本道这里有位有缘人,中了蛊。” “蛊?”任大夫瞪大了眼,眼中既激动又有狂热闪过。 “不瞒舒道长,我年轻时对蛊很感兴趣,去了许多苗村,普通蛊我确实会解,这些年来到京中从不曾透露。” 他说着这话,双手期待的来回合搓。 舒宁见着他的小动作,抿唇一笑。 “既然如此,任大夫那便随本道来吧。” 她也没想到误打误撞,让任大夫找到了感兴趣的事。 两人来到道堂,此事季玉泽还在熟睡中,听到身旁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舒道长,这是...”他揉了揉眼睛,看向眼前。 舒宁看着他,嘴唇比昨夜更苍白了。 任大夫见着病人就变成了一副严肃威严之样,不用舒宁说,自己便上前把住季玉泽的脉搏,季玉泽被这一突发状况吓了一跳,本想收手,却看出了眼前之人,没再挣扎。 难道他能够有办法? 任大夫闭着眼,沉吟好几息,猛地睁开眼,说道:“他这是中了髓身邪蛊,母蛊在下蛊之人体内,若是这位公子有了意外,子蛊会散发最后一丝生命,让母蛊追踪到。” 髓身邪蛊就如季玉泽所说的那样,吃了药就会痛不欲生,且生命消耗。 必须得喂一滴母蛊之人的血才能恢复。 限制不止如此,若是十天不接近母蛊,也会遭受痛不欲生之痛。 这也是季玉泽铤而走险找舒宁的原因,现在城门都被严加看管,进易出难,更何况像他这样的外地人。 “敢问任大夫,可有何办法诊治?”季玉泽虚弱道。 任大夫眼皮跳了一下,站起来走向舒宁,“舒道长,这蛊我确实可以解,但需要好些时日炼药。” 舒宁依旧淡然无表情,而季玉泽整个人都血液沸腾起来。 这些年他一直受尽钳制,没想到却有摆脱的一天。 “任大夫只管去做,若是缺了银两,本道这里会补。”舒宁淡淡道。 任大夫摆摆手,因为有季玉泽在,他没有说出口,可眼神却是在说‘舒道长给的那些还够’。 他所要的药材在京中或许会很少,需要出城去别处摘。 舒宁带着他离开道堂,又问了有关如何预防蛊术的问题。 “舒道长这是需要跟蛊师打交道?”他的神色充满担忧。 不知为何,舒宁很喜欢这样的眼神,有人关心真好。 她点点头,“不得已而为之,躲是躲不掉的。” 任大夫叹息一声,“蛊顾名思义便是由虫子控制,各种虫子各有不同,我回去准备些防毒虫的秘药给舒道长。” 听到这话,舒宁眼睛有些酸涩。 有这般关心自己又支持自己的人,何德何能啊。 舒宁把任大夫送到道馆门口,“今日我要出城一趟,去之前会去您那取药,任大夫时间可够?” “够!” 他年轻时就有些秘药,只是当了黎民大夫才少碰。 “你们听说了吗?昨夜又死人了。” “还是无头尸?” “可不是,现在到了黄昏便不要出门了,小心被盯上,死的那人还是名壮年。” “算了,近日我还是别出门了。” 街道上传来百姓的议论,人人面色惶恐。 看来,季玉泽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舒宁收回眼神,“任大夫,采药的事还是延后吧。” “那舒道长今日出城的事?” “照做。”舒宁答。 任大夫叹息一声,眼眸写满了担忧,“我会为舒道长准备充足些。” “多谢任大夫。” 褚方早已站在马车旁,任大夫与舒宁道别,上马车的背影似乎颓然了许多。 经此早上一事,街道上的人零星几个,不似以往集市的热闹。 第96章 调查太府少卿 危瑶神色愤怒跑进屋子,“师姐,周小姐身旁的丫鬟小贝死了!” 舒宁放下黄符,眸中思索。 “我这几日一直打探,都没有消息,还是给了门房几两银子才得知的,怪不得周小姐都不与咱们交涉,原来是早就把证人给杀了。” 危瑶一张圆润的小脸带满了怒气。 “她竟如此狠毒。”舒宁喃喃一句,继续作符,“周老爷可有回府?” “还未回来。”危瑶答道。 “嗯,这几日便不要出去了,外面不安全。”舒宁淡淡交代。 危瑶听到这话,原本的怒气已经**然无存,眸子如弯月,“多谢师姐关心,今日我出去也听说了,这几日死的尸体都摆在衙门,等着失踪家人去领,可却无一人去领,真是奇了怪了。” “哦?”舒宁停下笔,“城中没有失踪人员?” “这我倒是未曾听说。”危瑶摇摇头,也很是不解。 若是有,为何不去领,若是没有,这些尸体从哪里来的? 舒宁沉思,这件事有关她解除季玉泽困境,看来是时候要去会会何捕头了。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眉心。 这段时间,所有的事情接踵而来,还真是不让人喘息。 危瑶看到她有些疲乏,立马走过去给她揉肩,“师姐不要如此拼,该休息便休息会儿。” 伏案作符的舒宁抿唇勾起一抹笑。 “世间的时光永远都不是以年月日来衡量,若是不跑快些,必将会被无形的手给拍死,到死都不知是何原因。” 危瑶的手一顿,心中羞愧又心疼。 师姐,她真的承受了许多,为了这个道馆,为了他们这些小辈。 ...... 衙门。 何捕头阴沉着脸坐着,桌上是这段时间出事的文书。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却是一点消息都逮不到,凶手好似鬼魅一般只在杀人之时出现。 而死的这些人,竟然无一人来领取。 他也调取了京城中的失踪人口,却没有任何发现。 现在师爷已经给了压力,若是还找不到,他这捕头就不用做了。 而出了这么大的连环杀人案却还没有引得上面提级加派人手去调查,还不是因为死的人都穿着布衣,且没有官中之人出事! 何捕头一掌拍在桌面,锐利愤怒的眼神表达了他的不满。 “头!外面有位小道士求见。”小五跑进来,一脸激动。 何捕头皱着眉头,小道士找他?这是为何? “请他进来。” 褚方束起丸子发束,一身道服,神情老道走进来,小五看着他的眼神快要看出花来了,眸中全是尊敬。 何捕头眯着眼,没想到居然是这位小道士。 “小道士,这是你师傅让来的?” 褚方点点头,“师傅让我把一封信交给何捕头。”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小五还没等何捕头命令就已经接过来了,把它当成宝贝双手奉上何捕头。 何捕头看着他这一脸谄媚样,很是不喜。 “去外头领五板子。” “啊?”小五抬起头眸中充满了不解,可看着何捕头神色不似说笑,便灰溜溜的趴到院中长板凳上领罚了。 褚方站在原地,见何捕头并没有理会自己,语气有些不满道:“何捕头,那我便回去了。” 师傅好心给此事算一卦,是为了黎民不再处于紧绷事态之中,可何捕头是这般态度。 不值得! 何捕头掀起眼皮,“小道士稍等片刻,请到一旁坐下。” “来人,给小道士上茶。” 因为这件事他已经焦头烂额了,倒是忘了礼数。 而自己对道士一直保持着难以言明的态度,所以才会怠慢了褚方。 他一吩咐,小五刚领完罚立马撞开他人去给褚方倒茶。 “小道士,你这会儿也是空闲着,不如给我算一卦吧?”小五一脸期待,神情狗腿。 褚方蹙了蹙眉,原本眉毛便很淡,这一蹙倒是让他显得更神秘了。 小五连忙摆摆手,“若是小道士不愿意,我也不强求,我就说说。” 他刚说完,何捕头抓住纸张的手锤向桌面,目光锁定院子,很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信中说: 若是何捕头没有头绪,不如从少卿府查起,毕竟是第一具尸体出现的地方,该是能找到些线索。 若是无用,何捕头何不找本道算一卦? 何捕头怒火中烧,他看不得“无用”两个字,仿佛在骂他。 既然道士如此有用,这官给她当好了。 何捕头之所以两年就能晋升,自然有他的厉害之处,这两年调查的案件倒也不少,每回都能漂亮完成。 可这桩...... 他垂眸沉思,右手中的纸张被他攥得都快要碎了,表明了他的不甘和自责。 自己也调查过少卿府。 不过他们作为受害者,自己倒是没过多为难。 舒道长这封信是不是在给他提醒? 一时之间,他羞愧不已。 既觉得道长没有这个本事,却又觉得自己的无能引得了道长出手,很是羞愧,对不起百姓! 何捕头猛地起身,眸子深沉,吩咐道:“集中人手,前去少卿府查案!” 他脸色的变化过程,小五全程目睹,到了这会儿才敢呼吸,立马跑出去了。 看着小五跑出去的背影,何捕头收回目光,转头朝向褚方,“小道士,替我多谢舒道长了,这件事,我定然会查清楚,不让百姓再受威胁和恐慌。” “何捕头能想清楚那是最好。”褚方语气老成说道。 他的语气让何捕头眉头皱了皱,倒没有多有怪罪。 “我命人送你出去。” “不必了,我的马车就在外边。” 褚方说完这话,立马起身往门口走,他小小的身子映在何捕头的瞳孔之中,忽然,何捕头自嘲一笑。 成见果然会耽误事。 褚方走出衙门,马车停在离衙门几家铺子的距离,他走过去,坐在车夫位上,“师傅,信我已经给了,何捕头也召集了人手,想来是会去做的。” 坐在马车内的舒宁掀起眼皮。 “出城吧。” 她的一声吩咐,马车缓慢前行,也就是这时,衙门已经调集人手,由何捕头骑着马,身后跟着一队捕快,与舒宁的马车擦肩而过。 马车掠过,何捕头回头望去,喃喃道:“道馆方向可不是这边,他要去哪?” 第97章 中了情蛊 舒宁出城时,受到了城门士兵的检查,稍微盘问一下便放行了。 马车沿着官道上行驶,车内,舒宁一手拿着香囊,一手拿着香炉,打坐闭目养神。 不知行驶了多久,手中的香炉除了香的味道更是多了一种难以言明的味道,这细微的变化,也只有时刻关注且对香灵敏的舒宁有所察觉。 “这香炉你带着,若是有蛊虫靠近定然产生气味。” 这是去任氏医馆时,任大夫交给自己的东西,他在短短时间就能够给她做好了警铃般的宝贝。 舒宁猛地睁开眼,看着香尖的火星变成了绿色。 “停。” 褚方听到舒宁的命令,扯着缰绳停下。 舒宁走了下来,看着空旷的官道,又盯着香炉,此时正是东南风,可香烟却吹向西边,见此,她给了褚方一个眼神,两人往西处的林子走去。 褚方拿着鞭子走在前面,舒宁跟在后面。 他们走得缓慢,舒宁一直盯着香炉的动向,星火的那一抹绿色是越来越明显了。 “哈哈哈——” “没想到京城居然还有道士。” 一道中年女子的声音不知源头的传出来。 舒宁抬头望着郁郁葱葱上空,眉头越锁越深,根本找不到人在哪里,就像武侠剧中四处都传来声音。 那人说了那几句话便没了声,半晌,“咦,居然能遣退我的虫子,道长果然好神通。” 话音刚落,丛林中传来窸窣和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一抹倩影从前方慢慢显现。 舒宁眼睛微眯,前方便是季玉泽口中的孔灵儿,身形和穿着与他形容的一致,鹅黄色的衣裳,腰间有许多瓶瓶罐罐,头上编着几缕辫子,额前镶着一颗绿色宝石,色泽极好。 只是,这人长相与声音完全不相符。 声音如中年,长得却像是豆蔻之年,皮肤如刚剥开的蛋,皎洁完好,眸子很大很圆,可里面的光却很是危险。 舒宁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本道受季玉泽委托前来找你,因为不打不相识他吃了毒药,此刻性命垂危,不如姑娘跟本道走一趟。” 孔灵儿歪着头,眼波流转。 “姑娘?这位道长,我恐怕比你大。” 她眸中的波澜恰到好处在说完话时转向舒宁。 舒宁蹙了蹙眉,直直看着她不说话。 从季玉泽口中得知,他是她的财源,不可能轻易让他死。 果不其然,孔灵儿先熬不住了,她道:“可是我进不去京城啊,我这一身的虫子肯定会被扣下的。” “这事无需担心,本道只有办法。” 如今京城,这些官员对舒宁虽然没有来往,但也带着敬重,这些守卫更是如此,所以并不会为难她。 孔灵儿眼波转了又转,“既然如此,那我便去吧,想来他也快要撑不住了,我可不希望他死。” 说完,她抬步往舒宁这边靠。 舒宁眸中深沉,看着她不敢松懈。 季玉泽说她性情暴躁且思绪不同于常人,可现在表现得很正常,这正常正是不对劲的地方。 孔灵儿见她如此如临大敌,嘴角翘起,“季玉泽这混蛋居然敢诽谤我!待会定要他看好。” 说罢,掠过舒宁,继续往前走。 褚方看了舒宁一眼,那眼神似乎在问,“现在该怎么办?” 舒宁颔首,两人跟在她后面。 她的腰肢扭动如水蛇,腰间的葫芦瓶摇摇晃晃,互相碰撞发出声响,清脆且闷声。 来到官道,孔灵儿问也没问直接上了马车,褚方嘟着小嘴眉头紧蹙,“师傅,你看她......” 舒宁抬起手,也上了马车。 褚方只好憋着气驾着车往回走。 马车足够宽敞,她进去后,便看到孔灵儿居然坐在了正位上,见此,舒宁坐在一侧。 “道长如何称呼?” “姓舒。” “舒道长脾气可真好,居然也不赶我走。”孔灵儿声音中厚上年纪,在舒宁听来居然有种青楼老鸨的味道。 “爱坐便坐吧。” 孔灵儿撇了撇嘴,“我平生最讨厌性情稳定之人,因为我不是,所以我要毁掉,舒道长可明白?” 舒宁掀起眼皮,眸中不解。 孔灵儿扯着笑,把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头微微低下,却抬起眼眸,像极了影视剧中的变异人。 “进来之后,你没发现自己有何异常吗?” 听到这话,舒宁用心感受身体,她与褚方都提前吃了任大夫给的药,这药能第一时间发现有蛊虫侵入身体,并能把它逼退。 舒宁没有任何感觉。 孔灵儿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哈哈哈——”声音刺耳又烦躁。 “舒道长,若是其他蛊虫或许你的神通能够抵制,但情蛊呢?它不伤身,只不过希望得到些欲罢了,又有什么可被排斥的呢?这本就是人之常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孔灵儿凑近舒宁,神情疯癫,“但是对于道士来说,那是致命的,我倒要看看舒道长你如何解决。” 说完,她又坐回去,“哎!这一趟果然不虚此行。” 舒宁嘴角因为生气抖了抖,垂眸看向指尖,捻了捻指尖的药丸,当药丸变成粉末时,须臾,身旁传来了痛不欲生,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孔灵儿身形扭曲成常人无法形成的姿势,仿佛她的骨头筋髓都软如蛇状般,她面色狰狞,神情痛苦,此过程持续一刻钟,才慢慢缓下来。 整个身子如软虫瘫在地面上。 “舒道长好算计好神通,可我不怕,你就算把我杀了,亦或者是让我痛不欲生,我只要想到道长也会苟且就心中畅快!” 孔灵儿语气虚弱,笑着笑着,嘴角留下了淡红色血液。 舒宁目光冰冷,温润吐出,“疯女人。” 她终于知道季玉泽忌惮孔灵儿是何原因了,这样不怕死的疯癫之人,是不能用常人思想来控制或交易的。 可孔灵儿不能死。 马车慢慢行驶到城门口,守卫拦住了他们,褚方掀开门帘,“官爷您看,我门车内并没有异常。” 守卫看了一眼马车内部,确实如小道士所说,一名道长,一位鹅黄衣女子,女子靠在道长里侧,因着被道长挡住了,看不到脸,只看到一双布靴。 他与舒宁点了点头,眼神敬重,收回视线便给他们放行了。 第98章 任大夫也无法解除 阳光最后一缕灿烂落下,街道上寂静无人。 马车内,孔灵儿此时已经痛晕过去,舒宁让褚方先赶去任氏医馆,她这情况不能拖。 此刻的她只觉得胸腔一阵燥热,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若不是来到这边后,心性能够自我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马车行驶在无人道上,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侧巷子传来动静,褚方侧目一看,里面昏暗根本看不清,而那动静只听到一瞬便消失了。 “继续赶路。” 车内的舒宁吩咐着。 褚方收回眼神,继续挥鞭行驶。 良久,马车终于在任氏医馆停了下来,褚方并不知道车内发生的事,只是听着舒宁的语气,便知道事情很着急。 他跳下马车去敲门。 “任大夫!我是褚方,开开门呀。”他扯着奶嗓喊道。 这话说出没一会儿,一道脚步声渐渐走近。 门从里面被打开,任大夫的头探出来,看到了矮他许多的褚方,他摸了摸褚方的头,问道,“你师傅呢。” “师傅在马车内。” 听到这话,任大夫疾步跨出门槛,来到马车前。 “舒道长,顺利吗?”他语气担忧,神情忧虑。 “不顺利。”舒宁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任大夫连忙把后门钥匙给褚方,好让马车进入院子,而他二人先进入屋内。 舒宁二话不说伸出手,“任大夫先帮本道把把脉,看看是中了何蛊?” 听到这话任大夫眉心一跳,没想到他的药还是有疏忽。 此刻他的内心极为内疚。 一脸沉重和愧疚的把手放到舒宁的脉搏上。 须臾,任大夫眉头蹙得更深了。 他根本判断不出舒宁中了蛊。 而舒宁刚才的话说明她是一定中蛊了,可这蛊他居然查不出,说明蛊术远比他的医术来得高超。 看到任大夫的脸色,舒宁的眸子越来越深沉。 看来这蛊确实解不了。 只好等孔灵儿醒了后,严加拷打要出解蛊方子。 “舒道长,那下蛊之人可在,我可从她身上找些办法。”任大夫的眼皮已经有些松垮了,可他的目光却亮堂如太阳。 “在。” 得知下蛊之人就在马车内,任大夫连忙跑过去,掀开门帘一看发现竟然是位妙龄女子。 这可出乎他的意料。 他年轻时走南闯北,知道蛊师与寻常人有些不同。 蛊师养蛊极为耗尽精血,而精血是与寿元连接,若是常年养蛊,会比寻常人老得更快,更何况她的下蛊之术出神入化,绝对不可能这般妙龄。 任大夫把自己的见识说与舒宁听。 “或许她得了机缘。”舒宁只能用道的一套说法来解释这种情况,可内心却把这个疑惑埋在了心底。 这或许就是孔灵儿的弱点。 等她把一切都试探清楚再做决断。 任大夫听到这个说法,点了点头。 他先吃了一颗药,而后上前把住孔灵儿的脉搏,脸上的颜色变了又变。 过了好一会儿,他气喘吁吁松开了手。 “舒道长,这女子竟然全身上下没一处没有蛊的!” 任大夫眼神惊骇。 她的身体全都是陷阱和诡计啊。 可若是如此,她是如何维持身体机能和美貌的? 就在这时,任修筠听到院子的动静放下书本打开屋门。 舒宁回眸一看,男子身姿挺拔,一直都是白衣,月光照耀如玉人,她眼眸欲望一闪而过,仅仅一瞬,她便转头看向任大夫,“此事不要让他人知道,让任公子进去吧。” 任大夫听到舒宁的交代,立马板着脸看向任修筠。 “大人的事你插什么嘴,快进去!” 听到这话,任修筠只觉得和尚摸不着头,不明白父亲在生气什么,到底有什么事不能让他知晓。 不过想来,他也习惯了,反正只要遇到舒道长的事,父亲总是支开自己。 任修筠拱了拱手,转身进入屋子。 等他进去后,任大夫看向舒宁问道:“舒道长,你可觉得身体有何不适?你一一说来,我好判断根据她体内的母蛊做排除。” “我体内没有任何不适。”舒宁淡淡道。 任大夫瞪大了眼,愣住了。 他一手锤向另一手掌,愁眉苦脸道:“这可麻烦了。” 越是这样,说明这蛊越危险。 “舒道长多担待,我今夜立马去分析这女子体内的母蛊。” “不必了,这女子本道还有用,先带走,明日再说。”舒宁只觉得任大夫的做法将会是徒劳,或许这情蛊并没有母蛊。 从任大夫的视角看,他已经用尽办法避免蛊虫近身的药丸却还是让舒宁中了蛊,想必一定是绝对厉害的蛊虫,所以一定会有母蛊。 可他没想到,他的药确实能够抑制蛊虫上身,可对没有伤害的蛊虫来说根本没有作用,他没想到这个可能。 所以,在孔灵儿身上找办法是没有结果的。 而舒宁并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 该怎么说,自己中了情蛊吗? 那在没解决的这段时间里,若是发作了,任大夫不可能不知晓,这样一来,她在人前道长的形象便从任大夫这里开始崩塌。 虽然她知道任大夫会完全站在她这边。 但从她的角度来看,自己在这世间除了道长这一层身份,别无他了。 在任大夫他们面前,还需保持住。 舒宁垂下的眸光闪了又闪。 任大夫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揪着痛,“我去留她几滴血,或许能帮到舒道长。” 舒宁点点头,抬眸看着任大夫忙碌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神情柔和。 “任大夫,本道给这女子算了一卦,不久会遇错情劫,你给所有能够解除情欲泄愤的药与本道,本道与她谈判。” 她抱着一成侥幸,或许任大夫的药有用,又或者能够抑制住些许时间,拖到孔灵儿松口。 任大夫听了她这话,没有怀疑,立马去药房捡药。 过了良久,他拿出两大包药走出来,嘱咐道:“这药的用量我都写好了,祝舒道长成功。” 说完这话,他又道:“此人虚弱,我先给此人服下暂缓解药,再扎一针,想必过不了多久便会醒过来。” “好。” 一切都妥善操作完后,舒宁看了一眼任大夫昏暗的屋子,与他一作揖。 “替本道向夫人安好。” “好,舒道长保重,我定当竭尽全力。”任大夫眸子变得有些浑浊。 第99章 小五不见了 孔灵儿醒了,她的眼睛被布条蒙了起来。 她知道自己被绑在一处幽暗的空间内,立马出声大喊,可却发现自己无法发出声音,这下她便知道舒宁的手段。 舒道长是不想让自己把她中了情蛊的事情说出去。 可这样也只是掩耳盗铃。 等到情蛊发作时,她如何抵抗得了。 想到这里,孔灵儿又歪头继续闭目养神。 道堂。 舒宁已经吩咐危瑶取了孔灵儿的血,按照季玉泽的方法,给他放入水中,被他一口喝下。 过了半个时辰,他的脸色果然好转。 在危瑶的注目下,他站起来活动身子手腕,体内的气也都开始游走,一种舒畅的感觉席卷他的全身。 让他忍不住陶醉地深叹一口气。 见他如此,危瑶面无表情说道:“师姐说了,你该去把银子拿回来,还要多盗几家还给师姐。” “至于,任大夫救治你一事,最近京中不平静,还需要你保护左右才能去山上采药,而这笔劳费也要出,一共需要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两?!”季玉泽震惊。 “二十万两银子多吗?一次救助你,一次解除你的蛊毒,很少了好吗。”危瑶没好气道。 虽然师姐没说,但她从褚方回来的表情来看,这一趟很折腾。 “可我也承诺,以后我随意她差使,还有......”接下来的话,他没继续说,因为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他的身份。 这件事,除了舒宁,他连孔灵儿都没透露。 危瑶皱眉,斥声道:“既然是我师姐的命令,自然是合理的,你不要以为你武功恢复了就得寸进尺。” 季玉泽咂咂舌,这小道士这么激进的吗,不是都说道士淡然如菊吗。 他没再多说,这二十两银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却是值得。 “我今夜就去。” 说完,他从怀中拿出面罩,立马走了出去,在危瑶的注目下,轻松攀沿围墙翻了出去。 “这也没多厉害啊,根本不像说书先生说的那般厉害。”危瑶喃喃道。 要让季玉泽知道她的吐槽,他得吐血。 这还是他故意表现的帅气潇洒姿势。 舒宁屋子。 此刻她躺在**,全身燥热,只要脑海中出现一人的脸,就感觉浑身发烫,她知道情蛊发作了。 可她睡前已经把任大夫给的药吃下了,还是最强劲的药,看来,药是没用的。 还好,这种感觉虽然难受,倒是还能忍。 舒宁起身盘坐,开始冥想。 第二日。 正在做清晨仪式的田吉听到外面的动响,他疑惑看向危瑶,两人前去大堂把门打开。 “何捕头,你怎么来了?” 二人惊讶,只见何捕头脸色阴郁,看着他们的眼神很是愤怒。 “舒道长呢?” “师姐还没起......”危瑶还没说完,何捕头闯了进去,站在大堂,只是背影就让人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叫舒道长过来,否则我便把这里掀了。” 听到这话,危瑶和田吉对视一眼,她立马跑进去。 舒宁正在半睡半醒状态,感觉有人摇她,这才挣扎着睡意和混沌睁开眼。 她居然在天空露出白肚才睡下。 整个人精神不济,脑子一直想着香色画面。 “师姐,何捕头过来了,看着那样子,似乎很生气。”危瑶着急道,看着舒宁脸色又很心疼。 舒宁蹙眉,撑着起身。 何捕头怎会来这里?难道根本没调查出来,季玉泽在说谎? 她随意洗漱一番,来到大堂。 何捕头阴沉着脸,看到她后,胸膛起伏不定,似乎有一腔怒火准备发泄。 “小五呢?” 舒宁柳眉紧蹙,眼眸闪过不解,一瞬间想了许多。 “小五本道倒是有印象,可他跟本道有什么关系,若是不见了,何捕头派人去寻不就好了,为何来这里?又或者是说,你在怀疑本道?”她语气冰冷。 什么人都能欺负到她头上了。 本身中了蛊,心情就不似原先的淡泊。 何捕头深呼一口气,“昨日出了衙门,见到你们的马车,我便让小五跟了上去,可到现在,他还没有回来,若不是你搞的鬼,还能有谁?” “你就是这般当上捕头的?”舒宁斜目看他。 何捕头听到这话,火气蹭蹭往上冒,他不止愤怒,还很羞愤,居然有道士教他该如何做捕头,昨日还听信了道士的鬼话去了少卿府。 少卿大人很积极配合他,旁敲侧击也没发觉少卿大人有问题,还越界询问了府上下人的人数情况,却也是没有少的。 想到这里,他拔出佩剑劈向了一旁的桌子。 大堂内,鸦雀无声。 舒宁淡淡看了一眼分成两半的桌子,收回眼神。 “且不说何捕头随意派人跟踪本道,就说何捕头没有证据就污蔑本道,这事令谁都愤慨,本道还没生气呢。” 舒宁说完这话,何捕头一直没吭声。 半晌,他退后几步,想到自己被悲恸冲昏了头脑,居然做出这般无理的事情,又想到如今小五下落不明,神色俱伤,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小五。” 舒宁冷笑,人不敢承认自己的过失,才是真的胆小虚伪。 “打扰道长了,我这便离开。”何捕头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危瑶挡住,“这桌子钱,何捕头该不会要逃单吧?” 何捕头脸色青白相交,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落荒而逃。 舒宁站在原地沉思。 若是小五跟踪他们,自然不会太远,而他们回去了,小五自然也会回到衙门,可却没见身影,那个时候季玉泽还没出门,肯定不会是他。 推断到这里,她突然想到昨夜行驶在巷子中听到的动静。 如今全城百姓因为这件事,都不敢出门,这么晚了谁会在巷子里发出动静? “褚方,昨夜你看没看清巷子里发生的事情?”她看向褚方。 褚方歪着小脑袋。 “我只看到了一个人影,他应该在看着我。” “危瑶,再去打探一下今日有没有无头尸体,若是有,把方才褚方说的话和事发地址告诉何捕头。” 危瑶得令,正要走,又被舒宁叫住。 “这件事,你需要多提醒何捕头,让他将计就计。”舒宁在危瑶耳边小声交代,危瑶听完面色沉重。 她觉得师姐太善良了,何捕头如此对师姐,可师姐却不计前嫌。 第100章 让孔灵儿毁容 舒宁交代完后,来到小屋子门前。 小五不见了,肯定凶多吉少。 而昨日被跟踪,她虽然没有察觉,但想必小五不会躲得很远,所以孔灵儿的蛊虫肯定有所发现,甚至已经上身了。 若是这样,就能找到小五的所在。 必须在更短的时间内寻找到,不然经手的人多了,线索也就断了。 可唯一的变数便是孔灵儿不会松口,没有什么是她在乎的。 想到这里,她立马记得了昨夜任大夫的话,或许,美貌是一个威胁点。 既然如此...... 舒宁转身离开。 孔灵儿听到外面的人离开后,嘴角发出冷意。 道长跟别人果然不一样,还能撑到今日,等到晚上,看她能不能捱过去。 舒宁安排褚方去任氏医馆拿一味药,他刚离开,季玉泽偷偷摸摸回来,此时他身上穿的不再是夜行衣,换成了翩翩公子的华服。 “你就不怕被发现吗?”危瑶不满。 这段时间,缠着师姐的事是一件多一件,这男人这么没眼力见。 季玉泽把斗笠放下,“我都这样了,还会被发现?” 来到院子,他敲响了舒宁的门。 “这是五万银票。”季玉泽昨夜就赶去隐秘处,那边果然有人把守,只不过被他很快解决了。 他们虽然知道大致位置却也找不到具体地点。 拿到银子后,躲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在白天换好了银票,这才回来。 上交银票后,他刚想走,舒宁缓缓开口,“现在本道需要你通知天霖阁,支出一人替本道保护一家人,这期间的银子,本道会出。” 她算了算,王老爷没有子嗣,如今又在南部乡下,让人保护王家,根本不需要多少钱。 若是让天霖阁的人去,更是让她放心。 既然她承诺了,必然会去做,对于如今有些能耐的她来说小意思,而若是以后陷入困境,顾及不上,那再说吧。 季玉泽面露为难,思考片刻,“好,我立马去飞鸽传书,不过,这钱就不需要出了。” 舒宁淡淡一笑,看了他一眼,这样最好,算他还懂得感恩。 两人谈完了,褚方迈着小短腿进来,“师傅,药拿回来了。” “好,把药给煎了。”舒宁吩咐道。 孔灵儿闭着眼,觉得屋门被打开,露出一些光亮。 她动了动,用耳朵辨音,谁知下一秒,眼上的布条被扯下,昏暗之中,她看出了来人,正是舒宁。 处于幽暗中,她看不清舒宁的表情,只知道舒宁手上拿着一个碗,另一只手正在搅拌。 孔灵儿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嘴唇嗫嚅,“这是什么?” 虽然没听到孔灵儿的声音,可舒宁也知道她问的是什么,“药,涂你脸上的,毁容。” 听到这话,孔灵儿全身战栗,继续唇语,“你想用这个威胁我?” 如今她一腔愤懑,不能说话更是暴躁。 “蛊师比常人更易老,可你为何会如此年轻貌美?”舒宁继续搅拌,眼皮都没掀起来。 孔灵儿开始挣扎,却也无用。 最后,只得眼睁睁看着舒宁在她脸上涂抹这恶臭的玩意儿。 这东西在她脸上散发炽热,整张脸都火辣辣的。 舒宁淡淡道:“这毒药的解药只在这一时辰内有效,若是你还不回答本道的话,那咱们就破罐子破摔吧。” 留下这话,舒宁离开了。 门被再次关上,孔灵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光线一点点没了。 她内心恐惧,她不想被毁容!一秒也不想! 又万一这些人把她忘了,就算她想后悔,也根本没用啊! 想到这里,她蠕动身子,爬向门的方向。 午时,危瑶从外面回来,喝了好些水才禀报舒宁。 “外面人真的太少了,就连酒楼也是如此,只有权贵身边带着下人才敢出门,这世道究竟怎么了。” “说重点。”舒宁又开始作符。 危瑶上前,“果真又出现了无头尸体,发生的巷子不在褚方说的地方,倒是离那巷子隔了几条街。” “这件事我已经跟何捕头说了,还把你的建议说了出来。” “不过,他魂不守舍的,我觉得他没这能力办好。” 危瑶一口气说完,舒宁微微抬起眸子,便又继续作符。 “行了,你退下吧。” 危瑶点头,走出去就听到小屋子传来动响。 她知道是昨夜被带回来的人在里面,既然师姐没发话,她自然不会理睬。 危瑶走去大堂了。 孔灵儿用头锤门,刚听到外面有人的脚步声,却又渐远,绝望之情涌上心头,他们该不会真的把她忘了吧? 亦或者是故意的?!那她偏要这样。 她锤得更厉害了。 就连身体里的母蛊们发出不安和躁动的情绪,连同牵扯着她更暴躁。 “吃饭啦。” 田吉端完最后一道菜,经过小屋子时,瞟了一眼又收回眼神。 他深知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的道理。 大家听到这话,都聚集到了饭厅。 如今舒宁也不限制季玉泽的行动,随意放他出来。 她不怕被何捕头发现,反正他没有证据,并且,如今的何捕头从原本的公事公办的无情变成了想要得知小五下落的感性。 只要是这样,就能交易。 对于洗清季玉泽杀人的嫌疑很是有用,而季玉泽盗窃事件,他若是得到她的好处,该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伴随着重重的锤门声,五人无声吃饭。 “轰”地一声,打断了他们。 田吉很有眼力见,率先跑过去,尖叫一声,“师姐,里面的怪物用头把门撞裂了,流了好多血。” 众人都看向舒宁,等待她的发话。 舒宁慢慢咀嚼,没有说话。 见此,田吉悻悻然回到位置上,心不在焉的吃,大家都是如此。 舒宁眼底冰冷,内心一股报复的快感充斥胸腔。 孔灵儿看到小道士跑回去,又没了声,咧着嘴发出无声的冷笑。 而这边,季玉泽端着碗的手都有些发抖,内心惶恐。 江湖太危险! 没想到他遇到的女人,一个比一个狠。 原以为孔灵儿够疯了,现在又来个狠辣的,不过还好,眼前这位是能够商量的,不像孔灵儿的发疯。 如今他对孔灵儿产生了受害者应激反应。 第101章 知道小五下落 何捕头从危瑶口中得知了昨夜发生的事和舒宁给的建议,整个人眉头皱起能夹死一只苍蝇。 “头,小五还是没找到。”一位与小五关系很好的捕快沉着脸禀报道。 何捕头神情变得更决然了。 “立马把这件事禀报给师爷和京兆府尹大人,今日这具无头尸体是小五!” 捕快脸色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抱拳道:“是!” 他现在有九成把握,这件事就是无头案凶手做的。 昨日小五在跟踪舒宁的时候,肯定也听到动静,以他的热心肠肯定会过去查看,于是撞见了凶手正在杀人。 而小五,定然无法抵抗杀人狂,被反杀了。 现在,暗中去找小五的尸体,还要把此事给升级。 舒宁的建议给了他思路。 若是官员知道衙门捕快也被盯上了,那他们心中一定会惶恐。 只要涉及到他们利益和人身安全的,他们一定会上心。 所以此次把事情禀报给师爷和京兆府尹并不出格。 交代完事情,何捕头心中对舒宁的印象有了改观,既感谢她的建议,又惶恐她这个人,恐怕不简单。 没过多久,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跑进来。 “头,昨夜守在城西的人被打晕了。” 听到这个消息何捕头噌地站了起来,他眯着眼睛沉声道:“一队人都如此?” “是,不过他们只是被打晕了,并没有生命危险和外伤。”捕快补充道。 何捕头沉思,心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该不会盗窃人和杀人者不是同一人吧! 想到这里,他脑海的思路逐渐清晰。 他进入误区了! 这盗窃人偷了十几座城池的权贵家都没有闹出人命,偏偏在京城少卿府上偷窃后发生了命案,而他杀了一人之后,居然还连续又杀了好几个人。 这很反常。 他若是得到银子肯定会隐蔽一段时间,等到城门守卫松懈后离开这里。 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当时觉得命案发生在少卿府旁边的巷子,肯定是因为盗窃人偷了银子被发现,最后两方角逐的时候杀了人逃命。 又或者是被发现,偷盗人恼羞成怒杀了人当做泄愤。 可若是第一种,盗窃人为何要拿走头颅?而少卿府上为何没有少人,这是矛盾的一点。 若是第二种情况,他杀一人当做泄愤就好了,为何接二连三去挑衅?如今城门防守连只苍蝇都出不去,他没必要这么做。 除非他有更大的阴谋。 可为何只是杀普通人呢?这样根本引起不了重视啊。 所以,结论有两个,要么是盗窃人偷了少卿府上的重要东西,被少卿府穷追猛打,杀人引起衙门注意,戒备京城城门口,好让他们有时间去寻找此人。 要么,偷盗人确实有阴谋。 而摆在眼前的证据和逻辑,显然第一种更实际。 只要排除了第一种,可能那便只剩下第二种了,只有排除后,他才能把自己的猜测报上去,引起重视。 何捕头当即喊来一名捕快。 “去调查少卿府别院的下人有没有多少或变动。” 只要锁定了少卿府下人人员有变动,那就能确定这是少卿大人的阴谋。 没过一会儿,又有另一名捕快,神色飞舞跑进来,“头,我们得知今日一男子分别去了五家庄子各换了一万银票,跟少卿府上丢失的数额一致!” 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 ...... 陈氏道馆。 几人吃完饭后,经过那处地方都不忍直视。 孔灵儿的脸已经如癞蛤蟆,肿胀又泡发。 而孔灵儿看到有人经过时,嘴巴张开却发不出声。 一个个人经过,却始终都没见到舒宁,孔灵儿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继续挪动着身子,向着饭厅的方向挪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她终于蠕动到了饭厅前,看到了舒宁的脸。 舒宁此刻正在心无旁骛品尝着茶,似乎没有发现孔灵儿已经过来了。 见此,孔灵儿用头锤着地面,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不远处一直没有进屋的季玉泽看到此情景,心中很是不忍。 他走了过去,求情道:“舒道长,孔灵儿服软了。” “现在还没到一个时辰呢。”舒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她如此对你,你居然还替她说话,你该不会是得了受害者依赖施害者的症状吧?” 季玉泽闻言,后退了几步,满脸不可思议,他精神恍惚,脑海中一直重复着舒宁的最后一句话。 难道...... 不会的! 他跑开了。 孔灵儿瞟了一眼季玉泽,张开血盆大口,无声发出癫狂的笑。 舒宁看了她一眼,起身走过去。 “解药。” 孔灵儿看到她走过来眼睛闪亮,听到她这句话一直点头。 见此,舒宁让田吉把她抗回小屋子,点燃油灯,只两人待在里面。 舒宁丢了一粒药进入孔灵儿的嘴巴,没过一会儿,她终于能说话了。 “这情蛊与其他蛊不同,没有母蛊,解药真的没有,只能发泄了才行,哈哈哈哈哈哈。” 她说完继续狂笑,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舒宁会不给自己解药。 舒宁蹙了蹙眉头,心中愤怒又抱着一丝窃喜。 这种奇怪复杂的情绪让她烦躁。 “昨夜有一位捕快跟踪本道,你的虫子是否上了他的身?”舒宁进入正题,没有因为没得到情蛊的解药而感到暴怒。 孔灵儿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知道这是她最后能够让自己恢复容貌的机会。 孔灵儿闭眼感受,立马发现身体一处有了回应,眼睫猛地睁开,露出狂癫狂得救的神态,“有!” “告诉本道地点,本道立刻解了你脸上丑恶之毒。”舒宁缓缓道。 “可万一你又再次给我下药呢?”孔灵儿歪头问道。 若是她年轻貌美时这样歪头,肯定显得灵动可爱,可如今顶着一副癞蛤蟆的脸,只会让人毛骨悚然。 舒宁轻撇了她一眼,“你觉得你有商量的余地吗?” “嗯......没有。”孔灵儿大笑,她靠近舒宁把地点如实说了出来,说完,又作呕吐状,须臾,一只虫子从她喉咙里爬了出来。 第102章 舒宁倒下了 “舒道长拿着这个母蛊去找小兄弟吧。”孔灵儿露出真挚的神色。 舒宁皱眉,她都没有要求,这人为何会如此积极? 似乎看出舒宁的犹豫,孔灵儿解释道:“放心吧,你身上既然已经有了百虫驱散,这母蛊上不了你的身。” 舒宁听闻,用拂尘接过。 那母蛊很听话,只趴在拂尘上一动不动。 “危瑶,去请任大夫过来。”她吩咐道。 在这件事上她是一点都不想冒险,因为她就是一个例子。 孔灵儿眼底闪过一抹嘲讽,“舒道长该是信守承诺把解药给我了吧?” “不急,一个时辰还没到,本道让你在最后一刻用上药,便够了。”留下这句话,舒宁起身离开。 而她走后,孔灵儿又被哑住了嘴,神情一点也不恼,反而充满了兴奋。 舒宁出去后,吩咐褚方记着时间,时辰一到,让他立马去给孔灵儿吃药。 褚方乖巧点头,继续看书。 而她瞟到了坐在大堂内,怀疑人生的季玉泽。 过了一会儿,任大夫匆匆前来,两人并没有多说废话,舒宁直接拿出了那个母蛊,“任大夫可否判断出这母蛊的作用?” 任大夫把银针扎了上去,从其颜色判断,又给母蛊吃了一味药,得出结论,“这母蛊是追踪之虫,没有他害。” 听到这句话,舒宁放心了。 任大夫知道自己帮了忙,于是问道:“那女子可还在,我想问些话。” “在是在,她如今有些疯癫,跟常人搭不上话。”舒宁敛下眼眸,她并不想让任大夫与孔灵儿单独相处。 万一孔灵儿发疯,把自己中了情蛊的事情说出来,那她在任大夫面前的形象便没了,她不想发生这样的事。 任大夫听闻有些失落,却也知道蛊师常年因为与蛊打交道,两者互相影响,蛊师脾气会很古怪,若是要从他们口中套出些话,恐怕也很困难。 “那我便回去了。” “本道送你。”舒宁淡淡道。 所有的事,只要遇到了任大夫,全都靠边。 把任大夫送走后,舒宁当即吩咐危瑶把追踪之虫送到何捕头那。 危瑶听到何捕头就很不满,却没违抗舒宁的命令。 交代好一切,舒宁让褚方去打水,褚方很积极,不一会儿充满了浴桶,虽然他奇怪师傅为何不要热水,但他不会多问。 师傅这样做自然有道理。 舒宁悠悠****回到屋内,把门关上,她把衣服解开,进入浴桶中,身上的燥热越来越严重,甚至时不时产生颤栗酥麻感。 冰凉的井水让她的脑袋清醒许多,却也无法克制那股冲动和异样。 见此,舒宁不再挣扎,艰难来到**躺下,眼神闪过决色。 看来只有用这个办法了。 若是不行,只能...... ...... 何捕头上报没多久,得到了师爷的肯定,让他放手去做,还让他拟定一份文书上报,而京兆府尹那边也收到了。 他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于是,命人张贴告示,若是发现凶手悬赏一千两。 另一边,赶忙集结人手交由何捕头安排。 身居高位的他是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还没入局,他便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 如今街道上的百姓虽然少。 可只要有一人看到了,便会通知街邻四舍,这个告示的内容一瞬间便被全城人所知,那些权贵们心中惶恐,有些人等不及了立马进宫。 何捕头得知这些消息,抬头看向高堂。 他一定会抓住凶手!为小五报仇。 “头,有位小道士在外面。” 何捕头听到这个消息,立马转头,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很激动,“请他进来。” 危瑶进来,立马感受到何捕头对她态度有所不同。 她把布袋扔过去,刚好落在案桌上,“这是我师姐给你的,里面是一只追踪之虫,小五身上正好被此子蛊上身了,别问为什么这虫会在小五身上!” 为了预防何捕头又说些难听的话,危瑶补充后面的话。 她出来时就已经发现了舒宁的不正常,以为舒宁是思虑过度导致的,所以她对这些找师姐麻烦的人很是痛恶。 何捕头眼眸闪过欣喜,展开布袋,看到了丑陋的虫子。 危瑶见状,又把如何掌控这只母蛊的方法教给了他。 说完这些,她没等何捕头说一声感谢,转身就走。 何捕头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发现危瑶走了,等他抬起头,大堂空无一人,他拳头落在案桌上。 他欠道长太多了,等忙完了这些事情,亲自上门赔礼道歉和感谢。 “兄弟们!动身迎小五回家!”何捕头高喝。 少卿府。 “老爷,何捕头的人已经去府名下的庄子数人了。” 少卿大人面色沉重,“无碍,他找不到证据的,就算少了人又如何。” “今夜还要不要放人?” “放,那盗窃人还没下落吗?”少卿大人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压迫感。 那人当即跪下,“没,小人得知盗窃者拿回了银两,还拿去银庄兑了银票。” “有线索吗?” “小人不敢调查得太明显,因为何捕头的人也在调查,生怕引起他们的注意。”那人继续说道。 “哼!”少卿大人捶向桌子,“本官自家的银两被偷了,还不能自己去查吗?查!加下大力度去查。” “是。” 危瑶回去后,本想禀报进度与舒宁,却没得到舒宁放她进去的命令。 她心中不安来到大堂,眸中闪现痛恶的光芒。 这一刻,被田吉捕捉到了,他拨动算盘的手抖了抖,装作没看见。 而褚方也在规定的时间给孔灵儿上药。 波澜平静的一天来到了晚上,舒宁还没从屋子里出来。 虽然舒宁说了她胃口不佳,只想休息,可坐在饭厅这几人却很担心,生怕舒宁的身体垮下来,这道馆便不能维持了。 “不要看师姐躺下了就起了别的心思,若是让我知道,我一定饶不了你!”危瑶用筷子捅着碗里的饭,自顾自冰冷冷说道。 田吉听到这句话,身形一抖。 他觉得这是危瑶在警告他。 这里面除了他还有谁不是舒宁的心腹,那个陌生男人除外。 就算舒宁倒下了,他也没有雄心豹子胆去反抗了,他根本就没这个念头!冤枉啊! 第103章 既然你来了,那便逃不掉了 直到他们吃完饭,舒宁都没有出来。 危瑶又在门前唤了唤,还是得到那句没有胃口的话。 她只好拿着碗回到灶房。 道馆归于平静,田吉只要没事就不会出屋子,生怕影响到大家的动作,被当成怀疑对象。 而褚方坐在屋内就着油灯看书。 直到舒宁这次倒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还太弱小了。 他想要加速成长,能够帮上师傅。 危瑶倒是闲来无事,心绪繁杂,想做些事转移注意力,于是去大堂把东西整理一遍。 屋内。 舒宁身体越来越滚烫,似乎再不发泄,她就要爆炸了。 下午那个办法也不行,她真的没别的了! 想到这里面,只有季玉泽长得符合她的审美,而他的身份不简单,能够帮到自己,舒宁已经锁定了他。 她从来没想过他会不会不同意。 而那个人...... 算了,美好的东西就不要去破坏吧。 想到这里,舒宁起身,理了理衣服,身子站稳打开屋内。 她目光坚定看向道堂,抬脚往那个方向走。 似乎被欲望冲破了头脑,她根本没注意到危瑶就在大堂内。 而危瑶要注意到了她,听到她开门的声音立马跑了过来,看到舒宁脸色的那一刻,她恐慌担忧,“师姐,你的脸为何这般红?” 舒宁虽然面色绯红,神色却依旧冰冷。 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温润吐出,“回屋,我要做法。” 她的声音很是虚弱,可每个音节的尾部都微微上挑,听起来既威严又**。 危瑶虽有察觉,但以为她是得了热病。 “师姐,你发热了,我去给你煎药。”她第一次没有服从舒宁的命令。 “回去!”舒宁冷着眸,语气不容置疑。 把正在动身的危瑶吓了一跳,她怯怯看着舒宁,表情委屈又担忧,终是向后走去,见此,舒宁松了一口气。 她快忍不住了! “砰砰砰!” “舒道长,开下门。” 门外传来了清朗磁性的声音。 舒宁心中翻腾,一股热腔难耐就要喷涌而出。 危瑶见状,高兴地边跑边说道:“师姐,我去开门!” 给任修筠开了门,危瑶把舒宁的情况告诉了他,“任公子,你是读书人,劝人肯定有一手,待会您就帮我劝劝师姐。” 任修均皱眉,他没想到舒道长居然累倒了。 “好。” 迈着沉重的步伐,他提着药包来到院子,看到了摇摇欲坠脸色通红的舒宁。 “舒道长...”话刚说到半,就被舒宁抬起来的手给阻断了。 “危瑶,把门拴上,然后回屋,我有话与任公子说。”舒宁神色冷峻,面无表情。 危瑶自觉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照做。 把门拴上后,她立马进屋。 院内,两位壁人伫立而站。 任修均不明所以上前一步,“舒道长,听危瑶说你得了热病,怎么没去医馆拿药?” 舒宁盯着他俊美绝伦的容颜。 身形高大,身姿挺拔,一身白衣,称得人洁白如玉,而人也如此。 他那双桃花眼仿佛装满了所有的美好,看人永远都是这般沉静优美,高挺的鼻子,绝美的唇形,凑在一起,才是任修筠。 舒宁捻了捻手中的药丸,问道:“你带来了什么?” “嗯?”任修均被她看得极为不自然,目光忍不住移开,他总觉得今夜舒道长的眼神很奇怪,似乎之前遇到过。 “是家父炼制出来的药,他让我带给你,或许会没有,但等到舒道长服用后,再根据您的情况观察作调整。”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舒宁是什么病,父亲也没说。 舒宁听到这话,眉头蹙了蹙,无言。 任修筠还以为她是觉得这药不安全,于是解释道:“放心,父亲用的药都不剧烈,就算没用,吃了也不会有反作用。” 舒宁嘴角勾起,抬头看向头顶的明月,缓缓道: “你既然来了,那便逃不掉了。” 任修筠皱眉不解。 褚方正在书写,却感到十分困乏,不禁趴在桌子睡着了上。 田吉本就睡下了,这会儿更是在梦乡中遨游。 季玉泽正打坐运功,下一秒却晕了过去。 危瑶坐在床沿边,不敢出去却又担心,整个人都紧绷着,可下一瞬,她倒在了**。 孔灵儿听着外面一系列的动静,嘴巴长大咧着,涂了药的脸终是消肿了,只不过还有些难看,这需要时间复原。 “哈哈哈哈哈哈——”她发出无声的笑,笑容癫狂森然。 “舒道长!着道了!” “这次我赢了!” 孔灵儿无声吐出,说完,也晕了过去。 任修均疑惑的下一瞬,便看到舒宁用炽热欲望的眼神凝视自己。 他想起来了! 之前在周小姐那里见过这种眼神! 舒道长!?舒道长要干嘛?! 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两眼如千斤顶般重,重重闭上,身形向一旁倒去。 舒宁在他倒下的那一刻,快速来到他身旁扶住了他。 是夜。 夜深人静,道馆灯火通明。 屋内,任修均困乏至极,意识却慢慢回醒,还没睁开沉重的眼皮,却感觉自己的手被绑到了头顶处。 又感受到胸膛那处敏感正在被人舔吐着,酥酥麻麻很难受却又很享受,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烦躁。 他终于睁开眼,看到了通体白里透红,身材凹凸有致的舒宁正坐在自己身上,当下,任修均怒目看她,都没顾及非礼勿视。 “你在干嘛!”他怒吼,挣扎着手。 他不理解! 舒宁淡淡瞥了他一眼,眼眸一如既往的清冷,却又勾魂诱人。 这令任修筠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可下一瞬,他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对,于是抿着唇,露出嫌恶的眼神,咬牙切齿道:“舒道长,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舒宁没说话,微微歪头怔怔看着他,目光像是在欣赏一副画。 下一秒,任修均感觉眼前一黑,一抹柔软贴近他的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湿润微热的舌滑进他的口中。 任修均瞪大了眼,忘了反抗。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沉迷,又贪婪的索取他的清香和净土。 接连几次后,任修均下了决心,咬了下去,空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舒宁的唇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巴。 他露出坚决且嫌恶的眼神,可不知为何,他又感到有些失落。 第104章 在恼怒和享受的情绪中 舒宁直起腰时,胸口那处跳动令任修筠口干舌燥。 他视线移开,耳尖发红。 听到一声轻笑声,他又感到愤怒,瞪了回去。 可这副模样在舒宁看来,很是可爱。 她用柔嫩的柔夷轻抚他的面庞,分明的下颚角充满了阳刚之气。 任修筠使劲躲开,却根本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舒宁再次俯身,柔软的唇经过他的面颊每一处,留下属于她的味道。 他又气又恼。 可心中的欲望和野性却充斥着他的大脑,似乎全身上下都在呐喊狂欢。 “嗯~” 他忍不住发出轻哼声,下一刻又羞愤不已。 就当他抱着这样复杂矛盾的情绪,舒宁已经开始慢慢往下,把他的衣襟扯得更开了。 当柔软触及到粒子时,任修筠再次没骨气发出声音。 他人更是恼怒抿紧了唇,眼中全然是对自己的痛恨,没过一会儿,眼泪慢慢充盈眼眶。 长长的睫毛眨下时,带上了泪珠,更显珍贵可人。 羞耻!耻辱! “舒道长,回头是岸,不要把事情闹得无法收拾的地步。” 下一步还没发生,他认为还能劝住。 “回头?”舒宁只抬起头,从他那个角度来看,眼神更是勾人。 任修筠喉咙发紧,再发出声音,生怕是那种呼之欲出的沙哑野性。 舒宁低下头继续亲吻舔舐,慢慢下去,把他的腰带解开,这一瞬,任修筠闭上了眼睛,一脸决绝。 她的小手在他身上游离,经过的每一处都让他发出轻闷声和身子一紧,而敏感之处更是难忍扩张。 直到舒宁的手握住它,任修筠终于忍不住,身体**,嘴中哼哼唧唧。 “不...要。” 听到这两个字,舒宁眼底的欲望呼之欲出,她把任修均碍眼的衣服刨开,这时,他的身体才被一览无余。 舒宁吞了吞口水,喉咙发紧,目光冷淡却又炙热。 她握住那处,开始动手,只想听到他更多那样诱人羞耻的声音。 任修筠不负她望,原本再次抿紧的唇,微微张开,嘴中传来沙哑如狮子般的低吼吟叫,他闭着眼享受,脑袋已经无法思考。 为何,为何会这样。 这样...配合。 他为自己感到羞耻,愤慨。 舒宁看着那处已经准备妥当,于是动了动身子,当两处触碰之时,两人均发出难以抗拒的呻吟。 而任修筠听到舒宁口中发出这声音,脑袋更是炸开了。 她...也有这么一面。 他还以为,她是高高在上不可触及,以一副俯视之姿凌辱他。 却没想到,她也是享受其中的。 想到这里,任修筠全身每处欢雀迎合,他的腿动了动,似乎有些受不了,她只在附近盘旋。 可越是如此,他越想赶紧侵入。 只是,他在;全身给他渴望的反应,可他不可能说出来,这简直就是羞辱他。 任修筠渐渐侧着头,身子发软发热发红,嘴巴微张,口中呻吟,方才蓄在眼眶的泪水就此流下。 舒宁调戏的同时看向了他。 看到一幅没有杂念美好的画面,她忍不住放开它,向前吻住了他的唇,这次没有索取,只是淡淡的吻。 而后又把他的眼泪给吸取。 舒宁轻哼一声,眼眸此刻全是柔软和爱意,是她自己都没发觉的。 任修筠睁开眼,便看到了放大的她,她长得清冷绝美,平常一副淡然姿态,可此刻,她用深沉如大海般的保护目光看向自己。 他对这感觉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既喜欢,又不喜欢。 舒宁敛下眼眸,离开他,继续抚摸那处。 任修筠便又开始呻吟,准备差不多,舒宁欺身而上,慢慢深入。 她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毕竟...还是太不适应了。 这边任修筠发出一声低吼,脸色涨红,被绑住的手,手指慢慢蜷起攥紧,他抬起头,看向;再次重重躺下。 那处地方进入了一片他从未去过的隐秘之地,他被欢悦包裹着。 他扭动着身子,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舒宁见此,嘴角微微勾起,终于全部合上。 “嗯...” 任修筠面色痛苦,再呼出一口气,胸膛起伏,呼吸沉重灼热,此时,所有的言语都是多余的。 舒宁再次来到他面前,亲吻他。 任修筠终于没有克制,甚至不满她拖拖拉拉,于是曲着腿,自行行动。 本来因为情蛊,舒宁身子发软,忍到这个时候已经很难得,她觉得自己没办法一个人完成,本是有些苦恼。 现在他也迎合,倒是省了自己的力。 舒宁撅着屁股,给他足够合适的空间,两人互相交织迎合了一瞬,任修筠脑袋猛地清醒。 他到底在干嘛。 接着,他眼眸中又露出痛恶自己的神色,没再继续。 头歪向一边,一副任由处置之态。 舒宁见状,也不为难他,只好自己发力,解决这滔天如海的欲望。 这夜,两人进入畅快欢愉的天地间,舒宁的声音越来越大声,房屋内全是欲望之气,任修筠本就受不了,听到她的声音更是喉咙发紧,欲火焚身。 再也不控制着自我,发出欢畅的呻吟。 二人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似乎有些不合适。 这也是大战好几回合后,任修筠才意识到。 他喘着粗气,墨发粘在俊美的脸庞上,而他身上,舒宁气喘吁吁,完全贴着他,夏季本就热,又如此运动,两人身上满是汗水。 “之后送药,本道希望还是你。” 舒宁平复呼吸,缓缓吐出。 这声音好似从任修筠胸腔传入大脑,他抿紧了唇,没有作声。 过了良久,两人的狂热慢慢消散,他冷声道:“解开我。” 舒宁轻笑一声,抬头露出明眸看他,手轻轻抚开他脸上的发丝,“再来。” 说罢,她又直起了腰。 而任修均在恼怒和享受的情绪中来回转换糅合。 不知过了多久,天居然慢慢呈现深蓝色,这预示这白天即将开始。 任修筠醒了过来,看着天色,内心有些着急,他昨夜就没回去,担心父亲会担心和怀疑。 看了一眼趴在他身上熟睡的人,任修筠想起昨夜香色画面。 第105章 少卿全家被打入大牢 如今他已恢复神智,想到昨夜的事,满腔愤怒。 动了动手,却才想起自己的手被捆住。 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熟睡的舒宁,任修筠动了动身子,“起来!起来!” 这么一动,发现舒宁的腿挂在他那处地方上。 如今碰到,又有了反应。 任修筠闭眼开始背诗,再睁开眼时,舒宁正睁着好看的眼眸笑看着他。 他吓了一跳,偏过脸。 “给我松绑,我要回家。”他语气冰冷。 舒宁无意逗他,且现在天快亮了,于是起身再干了几回合,把任修筠气的脸色涨红。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常听到同窗说女人是豺狼虎豹,他不以为然。 如今......他闭上眼,神情懊悔,眼尾流下泪渍。 舒宁大汗淋漓,双眼迷离看着任修筠。 “明天你来吗?” 她能感受到体内的蛊虫的欲望正慢慢减少,但却没有消失。 刚才她起来时,蛊虫居然又积累了一波邪火,她不得不如此。 若是心软放了他,恐怕难以维持心绪。 “滚!”任修筠脸色煞白,没想到舒道长是这般不要脸之人,能问出这句话,居然还想如此。 舒宁听了,眼底淡然,嘴角勾起却没有笑意。 她一言不发,从他身上下来,为他解开绳子。 任修筠恢复自由,快速起身,眼睛瞟到了自己那处,眼眸闪过疑惑,便又看向全身雪白,凹凸有致,大胆**在自己面前的舒宁,神情更愤怒了。 抿紧唇,带着气的大力穿好衣服,任修筠刚要出去,舒宁的声音悠悠响起,“这件事,本道不希望被人知晓。” 听到这话,原本就带着怒气的任修筠终是忍不住爆发了。 这一次,清除了所有他对舒宁的印象。 任修筠扭头,一脸义愤填膺,“你们这道馆上下就没一个干净的吧?我就不该相信你那些说辞,恐怕廖江也是因为发现你们身子肮脏,才被灭口的!” 舒宁盯着他怒气冲冲却又好看的眼眸。 他在说什么,什么肮脏? “还装?!” 看着舒宁装作不解,任修筠胸腔的怒气化为读书人的毒舌。 “我这一辈子最痛恨伪善之人!舒道长别装了!你们都是**之躯,私下放纵欲望,行道士不堪之行为!” 那日李廖江与自己说了那些话后,后面还加上了一句。 “你别看这些道士一副高冷不近人的模样,**可媚了,那小道士还是个**,想必私下没少做。” 任修筠说完这话,甩袖而去。 舒宁听到大堂的大门被打开,又被狠狠关上,她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危瑶,危瑶居然不是处子之身? ...... 任修筠驾着马车回到任氏医馆,这个时候,天已经亮了,任大夫刚好把门打开,见他回来,忙地问道:“昨夜怎么没回来?” 任道长虽是询问,但是却一点都不担忧。 任修筠眼神飘忽,打哈哈道:“舒道长夜行危险,让我在那留宿。” 他袖子下的手狠狠攥紧。 若是这件事被父亲知道,恐怕父亲很痛恨自己引狼入室。 他不想让父亲担忧。 以后旁敲侧击让父亲转变对舒道长的好感吧。 对他的话,任大夫没有怀疑,这段时间确实不安宁。 衙门。 何捕头终于回来了,他的马背上还扛着一个僵硬的人,身后的另一马背上也扛着人,那人被绑住手脚,塞了布团。 他们在华城抓到了杀害小五之人。 当时这人正在转交尸体,他们抓住了一人,可另一人却逃跑了。 不过,既然找回了小五的尸体,还抓住了一位凶手,这个案件也有了进展。 这名凶手之所以能够随意进出京城,能把小五的尸体给运出去,是因为他是少卿大人的属下! 上次何捕头去少卿府调查时,正是他接待。 没想到自己被少卿大人耍的团团转。 若不是舒道长三番两次的提醒和给他帮助,他恐怕一直被瞒在鼓里,而小五的尸体也将流落他乡。 有了这人,他就有了权利去逮捕少卿大人! 何捕头回来后,让人把小五的尸体先放到停尸间,自己先去向师爷禀报这件事。 师爷听闻此事,面露震惊。 少卿大人为何大张旗鼓的杀了多名百姓? 师爷的心思灵敏,立马想到了有可能是盗窃人偷到了少卿大人重要之物,重要到会株连九族。 否则不会这么冒险。 于是师爷让何捕头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自己去禀报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听闻此事,立马进宫面圣。 宫里的动作很快,把这件事移交到锦衣卫。 锦衣卫是只服从于皇帝的机构,在坊间留下了凶神恶煞的印象。 百姓看到大街上出现了一队的锦衣卫,便有了想法,这件事终于闹到了宫里,派了锦衣卫来逮捕凶手了。 他们的日子总算安生了。 这段时间百姓不敢出门,生意极差,普通人家都快揭不开锅。 何捕头听到这个消息,冷笑一声。 只有遇着这般大事,才会得到圣上重视吗?他有些心寒。 昨日就算说了那具尸体是小五的,也只是闹到京兆府尹那。 接下来没有何捕头什么事,他移交好证据人物之后,便把小五送回了他家中,还给了小五家人一笔他留了许久的积蓄。 小五家人泣不成声,望着那笔钱,无奈又悲痛。 道馆。 此时已是下午,危瑶从外面回来,一脸着急。 “师姐,金姑娘那边有消息了。” 今日舒宁成天待在屋里,也没有去吃饭,听到有关金符盼的消息,她终于把危瑶放进来了。 危瑶再见到舒宁差点忍不住哭出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哭,要坚强,不能事事都让师姐操心。 “府尹侧夫人说了,她已经搞定了大夫人,大夫人恐怕活不过这个月,到时候她有大夫人的担保,加上府尹大人的宠爱,会被扶正。” “另一件事是关于少卿府,少卿府全家被打入锦衣卫大牢,府尹侧夫人旁敲侧击从府尹大人那得知若是只是连环杀人案绝对不会是锦衣卫办案,这里面恐怕不简单。” 舒宁听到这,沉思良久。 第106章 何捕头上门赔礼道歉 危瑶继续滔滔不绝。 “侧夫人说了,这件事她会继续调查,只是现在还没有进展。” 舒宁想到了季玉泽给的玉佩和册子,锦衣卫该不会是想得到这两样东西吧? 为何? 这两样东西是少卿大人的,他生怕东西被他人得到,才会连续杀人,让季玉泽无法出城。 可锦衣卫为何想得到这东西? 是因为这两样东西拿到手了,才能定少卿大人的罪吗? 舒宁留个心眼,若是少卿大人往后会被用别的由头定罪,那说明这东西不是表面的这么简单。 且看事态发展。 危瑶说完,端详舒宁的气色。 她现在脸色红润,还有一丝显而易见的魅惑,这是以往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的舒宁身上从来没有过的。 危瑶想了想,觉得或许是因为刚生场病虚弱导致的。 虽然很心疼师姐,可她这副模样才更像一位亲近可人的师姐。 发现自己有这个念头后,危瑶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师姐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师姐,你身体好些了吗?”危瑶小心翼翼问道。 舒宁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问了一个让危瑶颤栗的话。 “你原先就不是处子之身了?” 危瑶抖得厉害,生怕师姐因为这个原因把自己逐出道馆。 当初跟伊审去李府做法,她被做局失了身,尚在师姐情有可原的范围内。 可如今被师姐当面戳破知晓以前的事,她...... 危瑶摇着头,她也不想,可是她身不由己。 舒宁看着她这一副如同欠了别人钱的模样,叹息一口气,才问道:“你之前说你是被父母卖到人牙子手上,这话可是真的?” 危瑶摇头。 “不是,我是被父母卖到青楼的。” “有一次得了机会,我便逃了出去,没想到又落到了人牙子手上。” “最后辗转反侧来到了京城。” 她咬着唇把这段痛苦的回忆说了出来。 舒宁点头,“这事不怪你,你不该有愧疚或心虚。” “你没有欠任何人的,你也没有愧对于谁,你甚至是这世间的受害者,你为何要如此?” “以后不要再这副模样了,知道吗?” 舒宁一句句话,让危瑶措手不及,她心中似乎得到了大地之母的照耀,她的目光变得坚定,看向舒宁的眼神更是崇拜。 此刻,她重建了信念。 “师妹知道了。” “若是以后有人问起,又或者是发现,你不要有任何愧疚或不堪之情,这明明不是你的错,若是他人指责你,那无需与那人交往。” 舒宁再道。 危瑶重重点头,“多谢师姐为瑶儿解惑。” 这一次她终于把这些往事放下。 再也不会觉得它不堪,它羞耻。 危瑶退下后,舒宁心房也慢慢重铸,她说这些话不仅是跟危瑶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若是没有一个信念,人很难维持心性。 一直处于内疚状态,只会影响决断。 所以,就让往事随风吧。 难道她就不是这个事件的受害者吗? 而自己如此弱小,又如何能顾及得了别人。 明明自己本就没打算选择他,可缘分如此,她又如何得了。 舒宁露出自嘲之笑,神情很是嫌恶自己,却在下一瞬,又变回心性淡漠之人。 她闭上眼。 一切以自身出发,事情发展如此,便本该如此。 ...... 几天后,街道恢复热闹。 可百姓谈及此事,依旧为之色变。 少卿府上下全部被斩杀,无一活口。 只因为少卿府把人看作草芥,目无王法,在京中肆意妄为。 百姓连连称赞皇帝的爱戴子民的美誉。 至于盗窃人,上面没有通知,恐怕也是少卿大人的手笔,总之这件事被茶楼的说书先生编成了一套故事在坊间盛传。 何捕头调整几天后,终于拿着大包小包来到道馆。 他进入大堂,危瑶看到他,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小道士,能否帮我叫一下舒道长?”何捕头如今态度诚恳。 危瑶放下手中的东西,一脸不耐看了他一眼,随即往里面走。 不过一会儿,舒宁出来。 何捕头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常年办案,看人有自己的一套直觉。 这舒道长,恐怕身体不适吧。 而眼眸之间,多了一份世间之物,少了几分淡然。 收起心绪,他不是来这里兴师问罪的。 何捕头被舒宁迎到了小房间。 “舒道长,这次前来是专程感谢你,若不是你那只蛊虫,我恐怕也找不到小五的尸体,我也代表他和他的家人感谢你。” “也正因为你,京中百姓才恢复了平静。” 他说得真挚,若是以前,恐怕他会拉不sp;可经历了小五这一件事后,他却发现只要身边的朋友家人平平安安,所谓的傲气面子都不重要。 更何况,舒道长在这件事确实有功。 他以前对道士有着戒备和疑惑,因为舒宁消散了许多。 舒宁淡淡点头,“何捕头,偷盗人的事情可否还是你主管?” 她从何捕头眼中看出了对自己的信任。 这次事件,虽然差点失去信念,但好在稳住,还获得了何捕头官方助力,和季玉泽这边的强力防手。 “他没继续在京中犯案。” “不过,我听说了,他在其他几座城池又开始作案了。” “这件事我就算想管,却也不归我管。” 因为对舒宁的好感,何捕头从来不对外说这些事,可他如今却很洽谈,他说起这些时,神色有些复杂的情绪,似乎夹杂着失落懊恼和一丝别样情绪。 舒宁见状,在心中赞叹这位捕头,是位为民的好官。 “也幸而,他只去权贵之府邸偷窃,对百姓没有损失,这倒是让我们放下心的一点。”她开导道。 听到这话,何捕头仿佛见到了知己。 他的那份复杂情绪,便是窃喜和爽快。 那偷盗者似乎有着江湖人士的热血和肝胆,只偷本就名声不好的官员府邸。 可他身为朝廷命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头,但也应该一视同仁,痛恨秩序混乱者捣乱安宁。 那些坏官,自有上天和皇帝惩罚。 “是吗?”舒宁直勾勾的看着他,那眼神仿佛看穿了他。 何捕头心下咯噔,只有一个念头,道士果然邪乎。 第107章 再次蛊发 何捕头装作不解,“嗯?” 苏宁浅浅勾笑,何捕头这副模样倒是有一种憨厚的感觉。 被她这么一笑,何捕头也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对了。”何捕头从腰间取出荷包,“这蛊虫还给舒道长,多亏了它,不然我们也追踪不到小五的尸体,也没办法把凶手捉拿归案。” 舒宁看了一眼,没说话。 只见何捕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便问道:“何捕头是否有些交代?” “正是。”何捕头似乎在组织语言,片刻道:“这蛊虫可不能被他人发现,上面是禁令的。” 他这句话像是在提醒舒宁。 舒宁皱眉,她还第一次听到这个规矩。 回想一下,似乎民间就没有听过蛊师这一个词。 她本以为是因为蛊师少,却没想到是上头有禁令。 “为何?”舒宁好奇问道。 这件事似乎有所禁忌,何捕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打马虎道:“不知,那个时候我还小,只知道那段时间,举国捉拿蛊师,之后便没人提了,而上面也只是给我们这些传递遇到蛊师必须捉拿,对百姓倒没有这般讲究。” 捉拿?没说处死。 难道上面想要捉住蛊师留有他用? 也是,这蛊师确实很邪乎,若是上位者控制住了,或许能成为一大助力。 也不知道这些上位者是否知道蛊师,脾气古怪,不是那么好控制的。 舒宁点点头,又问道:“听闻那些无头尸体都没人认领,城中也没有失踪案,可尸体是从何处而来的?” 何捕头皱了皱眉,他本意是不愿与外人谈论这些。 可因为舒道长屡次帮他,便也觉得她问这些只是心系百姓,于是说了出来。 那些尸体都是通过少卿大人手下从外城运回来的。 可至于他们的身份,如今还是个迷。 何捕头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往年各城的失踪人口就有在这里面。 若是这样,少卿大人这件事牵扯甚广,似乎是一根线,一扯便是一连串的阴谋在里面。 他不敢想象。 如果是这样,那出动锦衣卫也就不奇怪了。 他原本听到锦衣卫交接此事时,还感到震惊,稍微捋了捋线索,便也想通了。 “本道听说,锦衣卫只听命于陛下,且只处理极大案件,若是这样说来,少卿大人只是杀了几个人,万没有让全家入狱砍头的道理呀,也没有出动锦衣卫的理由。”舒宁问道。 她要知晓一切,才好运筹帷幄。 何捕头觉得她就算是心系百姓,问的这些话也是过了。 就连他自己都不敢肖想那些事情。 “舒道长,谨言慎行,不该知晓的便不要多问。”何捕头嘱咐道,他也只当舒道长身为道士,不谙世事。 舒宁没有继续下去。 两人又聊了一下,何捕头便起身要告辞了。 “若是何捕头以后若有解决不了的事,大可找本道。” “多谢舒道长。”何捕头一拱手。 舒宁把他送出门,也就在这个时候,季玉泽背着包囊回来,他原本轻松的走进来,可看到何捕头当即眉头一跳,最后神色平静移开目光,走进去。 何捕头与他对视了,眉头紧皱。 他觉得这个人的气场似乎与他以前见过的人有些熟悉。 “何捕头,祝你高升。” 舒宁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唤了回来。 “多谢舒道长。” 最后,何捕头皱眉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舒宁也进入院子,只见季玉泽看到她忙地跑过来,一脸慌张模样,“没被发现吧?吓死我了,还好我内心强大。” 他没想到自己原本要行侠仗义闯**江湖,可却变成在捕头面前的过街老鼠。 这落差实在太大了。 “就算发现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放心吧。”舒宁淡淡道。 季玉泽摇头,“这可说不准,我经常跟这些官员打交道,他们可没那么好说,还经常两面三刀。” “你是以通缉犯的身份去跟他们打交道,有这个结果不足为奇。”舒宁这句话,把季玉泽呛得说不出话。 “对了,这些时日我已经去了好几个城池,搜刮了一遍,把银子凑齐了,都换成了银票。”季玉泽把包袱拿下来递给舒宁。 舒宁接过,“那你便可以动身与任大夫一同去采药了,早日解决体内的蛊,本道也好解决了她。” 季玉泽体内这蛊极为变态。 若是母蛊之宿主死了,那他也会死去。 所以这段时间,她一直不能动孔灵儿。 一说道孔灵儿,季玉泽少了几分跳脱,多了一分异样的情绪。 “舒道长会如何处置她?” “怎么,你难道不想让她死?”舒宁对孔灵儿深痛恶绝,若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差点守不住人性。 “不是,只是这人,其实,不算坏。”季玉泽吞吐道。 舒宁淡然的脸上终于多了一丝愤怒。 “她害你变成通缉犯,害你生不如死,害你一直被锁在她身边,无法实现自己的抱负,你还觉得她不坏?” 舒宁第一次如此动容。 季玉泽摆手,“这我知道,可是...唉。” 千万种想法,化为一声叹息。 舒宁睨了他一眼,径自走进屋子。 她不想跟不正常的人说话,反正处决孔灵儿是她的事情,季玉泽做不了主。 小黑屋。 孔灵儿发出无声的癫狂笑声,眼角却流下了泪水。 又过了一天,舒宁体内的情蛊再次荟聚了邪性,这几天都用她法解决,可还是再次来到这一步,她这日又没出屋,危瑶等人很是担忧,却也只能干着急。 他们以为,似乎是自上次舒宁病倒后,便留下了病根。 舒宁终于忍到了晚上,再次捻了药丸,屋内所有人全都倒下。 她来到道堂,眸光深深看向在地铺上盘腿晕过去的季玉泽。 季玉泽长相阴柔又俊美,可她这段时间仔细瞧了自己,发现自己也渐渐带上了魅惑的气质。 看来,他原本不是这样的,是蛊虫在起作用。 舒宁跨进去,把道堂烛火点燃,来到季玉泽身边,把他手捆住。 之前与任修筠那次,她用解药唤醒了他,可这次,她不打算这样。 只是泄欲解决问题,何必让对方知晓。 第108章 我只要你们二老的信任 舒宁长叹一口气,每次如此,对心性都是极大的挑战。 等解决了,她恐怕又要再次自我暗示。 她解开季玉泽的腰带,今日他穿了一件白月牙绸缎衣袍,一表人才,却与他流露出来的阴柔不相符。 展开他的衣袍,正要解开里衣时,舒宁听到了敲门声。 是谁? 这么晚了,居然会来这里。 舒宁起身,瞥了一眼地上之人,她忍住邪火款款走出去把门关上,自始至终,她都没发现自己眉梢带笑。 “舒道长,我来给你送药了。” 陈氏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看着舒宁,只是,她方才看到舒宁打开门时,眼底闪过失落。 为何?难道舒道长不喜欢自己来吗? 陈氏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舒道长该不会是忘了她吧。 舒宁看到陈氏这般,以为她有烦心事,忙地问道:“近日可有忧烦?” 陈氏摇头,“无事,只是觉得太久没见着舒道长,过于想念,可那臭老头不让我来,说你忙,怕你要招待我们,浪费时间。” 两人边说边进去。 舒宁浅浅一笑,陈氏被任大夫宠得依旧像个小姑娘。 “夫人若是来,本道极为高兴,您再不来,等到就要去医馆那边看您了。” 听到这话,陈氏立马露出笑容。 “可方才你为何有一些失落?难道你是在等他人?” 舒宁皱眉,她刚刚失落了? 被陈氏点醒,她心头涌上一股无法控制的情绪。 暂且不去分析,忽略它,舒宁呼出一口浊气。 “没什么,只是有些疲乏罢了。”似乎想到什么,她又问道:“夫人是怎么来这里的?” 这夜间也没有马车通行啊。 “一个邻里送我来的,等会他还要再返程,正好又可以搭我回去。”陈氏笑道,看向舒宁满满爱意。 说起来,陈氏觉得奇怪。 无论他们二老如何劝说任修筠过来送药,他都不去。 甚至用上了“难道你舍得让我这老太婆去送吗?”,可任修筠都无动于衷,倔得像头驴。 见此,二老只当他翅膀硬了,不听从安排了,反正陈氏也想过来看望舒宁,也就没继续逼他。 听到陈氏这话,舒宁敛下眼眸,不让她看出自己的情绪。 “我去给你煎药吧。” “好。” 两人来到灶房,说起来,这还是舒宁穿越这边,第一次进来。 “舒道长若是方便,可否告知我你得了什么病?我家老头子也不说。”陈氏熟练把火点燃,放入适当的水。 舒宁抿唇摇头,莫不说陈氏,就连任大夫也不知道。 “这事不好说。” 陈氏也知晓她有很多秘密,没再多问这些话,而是开始跟她闲谈近日的趣闻趣事,期间就没有停下冷场过,一问一答,好似一对母女。 “这药跟别的不同,老头子专门嘱咐了,不能熬太久,会失去药性,这会儿时间够了。”说罢陈氏起身把砂锅端下来。 “舒道长等温了些再喝。” 舒宁满眼都是她,又因为这段时间过于疲劳,加上有些事情身不由己,心头堆积了一些情绪委屈无法发泄。 此刻见到陈氏,原本想要坚强的心,开始松动。 不过一会儿眼泪猛然充盈眼眶,她低下头,不想让陈氏看出来,吸了吸鼻子,问道:“若是本道做出了一些不好的事,夫人,会不会原谅我?” 陈氏刚坐下,就听到这话。 她看着舒宁低着头,如同受伤的小豹子,既孤独又可怜,心下一揪,眼泪夺眶而出,“什么事啊,能够影响我们,舒道长莫要说这些根本没有的事。” 舒宁长叹,把无法抑制的情绪外放,总算好了些。 “无事,本道违背道法,给自己算了一卦,本道会与任家之人会有一场决裂,这才会问这话。” “啊?”陈氏慌了神,他们与舒道长好好的,怎么会决裂呢? 她也不哭了,忙地回忆以往的相处,确实没有可以决裂的道理啊。 可舒宁在她眼里,是神通极大的,不可能会算错。 陈氏想了又想,便想到了任修筠,自家儿子身上。 难道是舒道长与自家儿子要有裂缝? 怪不得,他们叫儿子过来送药死活不来。 难道已经开始了? 陈氏觉得胸口闷极了,她捶了捶胸,无法想象,若是舒宁因为儿子不跟他们二老来往了,他们会难受死的。 “舒道长...” 她正想说些什么,舒宁也在此时抬起了头。 “夫人,旁人本道不管,就算世间所有人痛恶本道,本道也不在意,本道只希望你们二老一定要相信本道,你们对我来说太重要了,好吗?” 此时舒宁有感而发,她的语气满是恳求,白皙的脸惨淡可怜,没有一丝往日淡然道长的模样。 “呜~~~我的小心肝,痛心我矣。”陈氏忙地抱住她,轻柔拍打她的背,她刚才那副模样,实在太令人怜惜了。 陈氏像是在哄孩子般,带着哭腔,“放心吧,我们二老一定会站在你这边,放心吧,舒道长,您就是我们的女儿,我们怎会不相信你,不站在你这边?” 说下这话,陈氏终是控制不住情绪,埋在舒宁侧肩,哭得肩膀**。 舒宁感受到身边的温暖,她的脸变得柔和,像个小姑娘,心绪平静,如同午后树下的阳光。 她要的不多,活着索取两位老人的爱罢了。 其他的,不追求了。 舒宁居然靠着陈氏睡着了。 两人依靠着,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陈氏知道这是邻里返程接她了,可陈氏也知道怀中的舒宁睡着了,本不想唤醒她,打算保持这个姿势一夜,却没想到怀中之人,睫毛颤了颤。 “夫人,今夜多谢你,就请回吧。” 舒宁又恢复了原本的淡漠,只是对着她始终带着笑。 陈氏叹息,知道舒宁说这话,是不打算让她留宿。 把陈氏送出门,带上门栓,舒宁回想方才与她的那段时光,蛊虫居然没有继续释放情欲。 好生奇怪。 或许,是因为陈氏能够让自己心静,抛去一切烦恼,变回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用想的白纸吧。 舒宁回到院子,脸上带着笑容,进入屋子躺下。 那蛊虫的情欲居然像是从没出现过,消散了。 第109章 他猜到了 陈氏回到家,一脸愁容。 她就不是能藏事的人,见着任大夫便把她与舒宁的对话说了出来。 任大夫沉默了。 “你说咱儿子是不是真的跟舒道长决裂了?”陈氏担忧道,她想直接去问儿子。 “我去吧。” 任大夫起身,走出屋子。 他站在院子好一会儿,长叹一口气,这才敲响了任修筠的门。 “父亲。”任修筠把任大夫带进屋子。 任大夫看着他桌上摆满了书籍,心里很是欣慰。 “你娘刚从舒道长那里回来。” 他一提到舒宁,任修筠的脸立即冷了下来。 自家的儿子,他最清楚,任大夫立马肯定了,他们确实决裂了。 可为什么决裂呢? 舒道长还如此说让他们相信她。 其实任大夫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那天儿子回来后,时常长吁短叹,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只是他现在还踌躇不定。 任修筠早就想跟父母聊一聊舒宁的事情,只是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这会儿有了机会,看父亲一副想要谈心的样子,他也说了出来。 “父亲,你们为何如此信任舒道长,或许她这个人表里不一。” 任大夫沉吟,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她是好人。” 任修筠心堵,可那件事又不能说出来,但又该如何让父母清晰的认识到舒道长的伪善呢。 “这道馆,很复杂。” “哪里有不复杂。”任大夫叹息,“就是现在最高者,不也复杂。” 任修筠没想到父亲居然敢抨击皇帝,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父亲谈论这些,没想到父亲对其看法与世人不同。 “他们之所以复杂是因为要管理社稷,因为社稷是复杂的,我们要相信上面做的每一个决定。” 听到这话,任大夫原本犹豫的心,突然变得决然。 “我这里还有一味药,你去替我送送?”他开口道。 任修筠不解,与任大夫对视,他从父亲眼中看到了一抹愧疚。 “方才娘不是已经去过了吗?” 他不会去的。 “你娘又不会驾马车,你既然不去,我去!”任大夫突然生气了,他说下这句话立马起身。 任修筠想到若是父亲去了,万一...... 他忙地抓住任大夫的胳膊,“我去。” 任大夫听到这话腰背好像矮了一分,变成枯瘦老人。 看到他这样,任修筠心里更不是滋味。 ...... 任修筠从马车上跳下来,手上抓着药包,看着道馆的门口,他都有些渗得慌,不敢再往前走一步。 手慢慢攥紧,他敲响了门。 舒宁躺在**,因为陈氏的爱抚,她此刻轻松无比,一直回忆着方才的美好画面,倒是一点也没有睡意。 想着想着,突然想起季玉泽还被绑着,衣服敞开。 她猛地起身,拍了拍脑袋,摇头自嘲,怎么连这件事都忘记收尾了。 来到道堂,她目光平静看着季玉泽俊朗的脸蛋,心中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真是奇怪。 难道这蛊虫是只缺爱的虫子? 若是下次再发作,她可以去找陈氏。 蹲下正要把季玉泽的衣服给打理好,却没想到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舒宁的手一顿,难道是陈氏落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她脚步生快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看到外面的人,眸子冷了下来。 再次见到舒宁,任修筠脸部绷紧,“我父亲让我跟你带药。” 说完,他把药包举到她胸前。 舒宁感觉体内的蛊虫正在复苏,愈来愈大,激烈如雷阵雨。 “你不是不打算来吗?” 这算什么,在她平静的时候过来,扰乱她的心绪。 任修筠皱眉不悦,“我说了,我父亲让我来的。” 他把药包放在地上,不想跟舒宁过多交谈,转身往马车走。 刚才舒宁的眼眸只有在开门时清明,现在又变成了满是欲望,他怎能不知。 要赶紧逃。 “来了还想走?”舒宁冷眸一眯,眼尾带媚。 任修筠听到这话背脊一凉,忙地跨上马车,刚想坐稳挥动鞭子,便听宁静的深夜响指响亮,他觉得自己的动作变慢了。 舒宁上前拽着任修筠的手,他在空中转了一个圈,白色锦袍飘**,最终与舒宁面对面。 他的墨发在眼前掠过,最终落下来。 舒宁眼中带笑,“马车,还是里面?” 任修筠喉咙发紧,脸上带怒,可不知为何,他行动迟缓,脑子的想法也跟不上,舒宁没给他多少机会,把他带进道馆,栓上了门。 那药包都没带进去。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舒宁把任修筠逼在墙角,与他亲密紧贴,手勾着他的脖子。 “你为什么要来?明明我都已经好了。” 她的语气有些急促,声音带上一丝娇媚。 任修筠脑袋恢复了神志,动作也正常了。 “什么好了?我自然帮父亲送药,百善孝为先!” 他边说边推搡着舒宁,可舒宁像是挂在他身上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听到这句话,舒宁垂眸。 难道任大夫猜到了? 他猜到了,居然还把儿子送过来。 舒宁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明的愧疚和亏欠,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情欲给吞噬掉。 下一瞬,她再次把正在挣扎的任修筠给迷晕了。 床榻上。 任修筠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坐在他身上。 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又被绑住了。 “你!舒道长,妖道!妖道!”任修筠嘶吼,可只这样还无法表达他心中的愤恨与不满。 他猛地踢腿,想要阻止舒宁继续。 谁知舒宁二话不说,钳住它,坐了下去。 任修筠闷哼一声,若再踢腿,岂不是迎合于她,他认命的偏头,口中时不时发出无法阻止的呻吟。 酣畅淋漓,好几回合后。 舒宁腰肢累极了,也没多少体力了。 她趴在任修筠的胸口,舔舐着他的敏感处,每每听着他口中不得不发出的声音,她的脑子便在欢腾雀跃。 “休息一会儿。” “你不怕他们知道吗?” “全弄晕了。”舒宁把他脸上的发丝撩开,完完全全露出他俊美的脸蛋,静静观赏。 任修筠始终偏着头,不想与她对视。 听到怀中之人长叹一口气,里面饱含了复杂的情绪,他不知这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明明他才是欲哭无泪之人。 第110章 孔灵儿要死了 舒宁还是没打算这么容易放过他,又来了几回合,终于满足了。 只是心中还抱有遗憾,若是两人配合或许更加畅快。 算了,她自嘲一笑,从任修筠身上下来。 把绑着他手的绳子给解开。 任修筠获得自由,连忙跳下床,背对她穿衣服。 舒宁看着他那双大长腿紧实而有力,很是垂帘,视线向上,他的腰线很好看,动一动就露出人鱼线。 这人不是书生吗,为何会如此。 果然有些人资质就比普通人强。 任修筠很快穿好了衣服,头也不回离开屋子。 他出去后看到侧方的道堂灯火通明,大门敞开,以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这扇大门是从来都没开过的,他鬼使神差往里面瞄了一眼,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 胸中的气闷与愤怒集聚成一团火。 若是他不来,妖道是要办了那个人! 道馆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美男子,该不会是为了行使苟且带回来的吧! 可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找上他! 任修筠好奇心强,回头看了一眼舒宁的屋子,见她没跟上来,于是进入道堂一探究竟,男子盘腿昏睡,面容长得实在阴柔俊美。 他的外衣被敞开。 看到此,任修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是这男子也不愿意! 任修筠气冲冲夺门而出,出了道馆,他视线落在药包上,把药包给踢进道馆,重重关上门,驾车而去。 舒宁缓了好一会,才清扫尾部。 第二日。 季玉泽早早起来,他心中一直有一个疑惑,这会儿若是不问出来,觉得实在过于古怪。 “危瑶,昨日你有没有突然昏睡过去?” 前几天前就已经发生了这样的现象,醒来后见着众人神色正常,便压下疑惑,没有多问。 可昨夜又发生了,不得不让他重视起来。 万一是有人盯上他们,下了迷药,把他们在睡梦中都给斩杀了,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危瑶轻轻瞥了他一眼,继续忙去了。 季玉泽不死心,打算问这里最小的褚方。 他蹲在褚方身边,一脸哄道:“小道士,昨夜你有没有在做着事,突然晕过去的情况?” 季玉泽知道这个小道士十分热衷于学习。 因为道堂就在褚方屋子旁边,有时候深夜他出来时都能听到小道士读书的声音,昨夜那个昏迷的点小道士肯定没睡觉。 褚方一脸绷直,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是师傅在做法。” 听到这话,季玉泽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是我想多了,我还以为有人盯上我们了。” 舒宁虽吩咐了季玉泽跟任大夫去采药,但任大夫那边却因为舒宁的蛊没解,一直在制药,所以还没出发。 季玉泽没事干,待在道馆很是无聊。 所以他经常骚扰这三位道士,引来他们对他很是嫌弃,爱搭不理。 也只有最小的褚方,对他和颜悦色些。 季玉泽问完后,刚起身,便听到小黑屋传来了动响。 这几天都是如此,若是孔灵儿要做些什么,她都会用头去撞硬物。 因为季玉泽对她有一种难言之情,所以每次都是他进去见她。 这次也一样,季玉泽端着油灯进去,孔灵儿的脸已经恢复原本年轻貌美的模样。 “怎么了?”他的语气冷冷的。 孔灵儿口吐三个字,“舒道长!舒道长!” 季玉泽读着她的唇语,皱了皱眉。 她居然想见舒道长? 该不会又要整些什么名堂吧? “你别找舒道长了,若是把她给惹怒了,她当即要你生不如死。” 孔灵儿摇头,神色有些焦急,一直在重复这三个字的唇语。 尽管季玉泽觉得她见舒道长有些不妥,但看她如此焦急,他还是不忍心,转身去找舒宁了。 舒宁听到季玉泽的话,心中也是不解。 这几天孔灵儿都没找过她,她以为她会安分。 虽是这般想,舒宁还是去见她了。 孔灵儿见她进来,神情激动,身子挣扎。 舒宁蹲下,把她的哑口解了。 “舒道长能否让我在道馆随意行走,我保证听话,并且可以把季玉泽的蛊给解了。”孔灵儿被松口后,忙地说话。 这么好心? 该不会是在憋着坏吧? “我自知不是舒道长的对手,只想在最后几天的生活中获得自由些,用这几天的自由换季玉泽立马脱身,可以吗?”孔灵儿恳求道。 “不放。”舒宁淡淡道。 这个疯女人可没这么好心。 孔灵儿听到这话,眸子沉了下来。 “我的身体已经溃烂了,就算没遇到你,也是如此。” “就算你不杀死我,我也会死。” 舒宁从任大夫那听到了,这女人全身上下全是母蛊,本以为这女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看来还是到了这一步。 不过,她还是要问问。 “你为何让季玉泽偷这么多银子?” 孔灵儿苦笑道:“蛊师都逃不过短命,我亦是如此。” “可我在一本书中看到了金蛊术,便想试一试,把季玉泽偷来的银子都换成黄金,于是慢慢便成就这般不老模样。” “从我的声音你可以听出,其实我不止这个岁数,我成功了。” 舒宁皱眉,“成功了吗?还不是要死了。” “对我来说已经成功了。”孔灵儿仰天而笑,那笑中全是轻松之意。 她收回神色,继续道:“舒道长若是担心,不如把我捆着放在院子,我不想再这里面呆着了,这样来换季玉泽的自由,可以了吗?”她再次做谈判。 舒宁想了想,把季玉泽带过来。 季玉泽听完,神色复杂,他一直想摆脱,到头来就这般简单? 这女人还算有良心。 “舒道长,不如就任她吧。” 舒宁轻哼,这人真是不记打。 “你先出去。” 季玉泽灰溜溜的跑出去了,他知道舒道长对自己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我情蛊的事,能不能解?” “在我快要死的那一天,我解。”孔灵儿难得正常轻松的答应,“虽然这情蛊没有母蛊,但它是我培养出来的,喝我的精血,等我死的那天,我催动最后一丝精血,让它出来。” “你之前不是说不能解吗?”舒宁眼底冰冷。 “催动精血我便会死,以前我若是说行,不也是求死吗?”孔灵儿眼神清明,没有以往的疯癫。 第111章 它不是情蛊 最终,舒宁同意了孔灵儿的请求。 当日,她被放出来,并且能够与他们一起上桌吃饭。 而她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改过自新,没有整幺蛾子。 这几天夜里,任大夫依旧让任修筠过来送药。 每次舒宁都会与他酣畅淋漓一场。 而任修筠之所以一边愤恨一边送药,那便是任大夫用自己去送药为由,让任修筠不得不去。 因为陈氏不会驾马车,也不是每次邻居都会去那边。 任修筠便在这麻木痛快和羞愤痛苦中度过。 时间来到了孔灵儿规定的那个日子。 她盘坐在院子里,神色黯然。 虽然依旧年轻貌美,可她的目光却已如人老暮年。 这让季玉泽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舒宁淡然,“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孔灵儿摇头,她开始闭眼催动体内的母蛊,过了一刻钟,大家看到从她右手臂破出一只如同七星瓢虫般硬壳母蛊。 那母蛊一出来,季玉泽脸庞扭曲,表情十分痛苦,他捂着胸口,吐出了一口暗红色的鲜血。 随之而来,他的右手臂也破出一只更小的虫子。 那子蛊出来后,立马飞向了母蛊,母蛊舌头弹出把子蛊吞进肚子,把在场的人看得眉心一跳。 舒宁并没有忌讳让大家站在这里,所以田吉也在场。 他看着便晕了过去,受不了这个刺激。 危瑶淡淡瞥了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真是娇气。 孔灵儿也吐血了,她擦了擦,看向舒宁,目光变得疯狂,舒宁暗叫不好,刚想催动哑散,却见她说,“舒道长,您走进些,放心吧,我不会食言。” 她变成这样,大家又开始紧张。 褚方拦着舒宁,小小的脸仰起,重重摇头,“师傅,不要过去。” “师姐别过去,这人邪门的很,她要说便说,为何要让你过去!”危瑶担忧舒宁,脸色不安。 就连季玉泽也是如此。 舒宁抬手,他们都吃了百驱散不可能有事。 在大家的担忧下,她走过去蹲在孔灵儿面前。 “说吧。” 孔灵儿靠近舒宁耳边,“其实在你体内的不是那蛊。”她说完这话,目光变得越发的疯狂。 她甚至没说出来“情蛊”两个字,确实遵守二人的交易。 舒宁心下波涛汹涌,面上却不显。 “那是什么?” “是欲望蛊,你心里想要什么,他便愈发的强大,直到你得到为止,我就知道你们这些道士道貌岸然,面上仙风道骨不理红尘,内里却龌龊得很,给你们一个理由,你们便会疯狂行动,完事还用借口来掩饰自己的恶行。” 孔灵儿说完,哈哈大笑,原本就吐了血,这么一张嘴,显得血盆大口。 舒宁听完这些话气血翻涌,怒火攻心,生生吐出了一口鲜血。 “噗!” “咳咳咳!” “师傅!” “师姐!” “舒道长!” 三人忙得把舒宁拉开,季玉泽又去控制孔灵儿,让她无法生事。 舒宁捂住胸口,恶狠狠看向孔灵儿。 孔灵儿一脸得意,“舒道长,你好好看看,我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她说完闭上眼,没过一会儿,七窍流血,这样子好不可怕。 舒宁感觉自己体内某处地方正在慢慢脱离,渐渐地,它从舒宁的皮肤出来了,是一只蠕动的血肉。 危瑶见状,刚想抓住把它捏死。 谁知那血肉像是活的一般,倏地飞向孔灵儿,落在了她的手中。 “舒道长,我没骗人,不信我们就用看看在他身上会如何体现。”孔灵儿双眼流血,笑起来很难看。 她刚拿到蠕动的血肉快狠一指甩向褚方那个方向。 大家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血肉进入他的体内。 “你且看看他会不会和你一样?”孔灵儿前倾身子,继续道:“我太知道你们这些道士,做完龌龊事之后,总会用一套自己的理论来强加心性,若是在这人身上看不到跟你那般,你该是会相信我说的了吧,看你还如何自圆其说?!” 孔灵儿说完,仰天大笑。 危瑶担忧询问,“褚方,你怎么样!” 大家根本都不知道,这蛊虫对舒宁的作用。 褚方目光沉稳,看一下孔灵儿的眼神,仿佛是在杀人。 “我恨她!” 孔灵儿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她,可她笑得更加疯狂了。 舒宁又吐了一口血,她本来确实想压住此刻接收的一切信息,等到事后复盘找寻锚点,却没想到这孔灵儿如此看透她! 此刻她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 可身体上的难受,却不足以抵得过她心中的绝望。 任大夫次次送他过来,是因为相信她中了情蛊,可自己却因为欲望而行使内心的肮脏和龌龊! 想到这里,舒宁猛烈咳嗽,脸很快就变成了一张白纸般苍白。 孔灵儿看到她如此,越是放肆的笑起来。 “快把褚方体内的蛊虫拿出来!”季玉泽愤怒不已,若不是他三番两次的心软,恐怕舒道长早就把她给杀了。 若不是为了处理他体内的蛊虫,孔灵儿早就死了。 舒道长今日吐血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孔灵儿停止了笑声,“舒道长,我如此对你,不过是因为我恨道士,万不是恨你,请你原来我,接下来,我将助你身旁再多一位得力助手!” 她说完,继续盘腿而坐,神情凛然。 众人既愤怒又不解,不明白她在搞什么名堂,可因为舒宁没有松口,他们也不敢对他如何。 从孔灵儿体内爬出了许多的母蛊,密密麻麻的,很是渗人。 就连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季玉泽,也跑到了舒宁这边。 大家看着这一恐怖画面,头皮发麻,神色冷峻。 而田吉刚从昏迷中缓过来,看到这场景,尿晕了过去。 这些虫子跑出来后,孔灵儿的身体变成了血肉,只有那一张脸,依稀可见的貌美。 而这些血肉逐渐被一股金色吞噬。 舒宁眼睛一眯,这恐怕就是她口中所说的金蛊术。 孔灵儿变成金色人形后,虫子爬到了她身上,慢慢啃噬。 身为普通人的危瑶,吞了吞口水,扶着舒宁的手颤抖极了。 第112章 孔灵儿的过往 这些虫子吞噬金色后,身体慢慢发生了变化,呈现出淡淡金色。 孔灵儿的身体虽然被吞噬,可她还能说话。 “我为何这般痛恨道士,那是因为我们蛊师被道士狠狠背叛了。” 很久以前,道士和蛊师横行,在多国做国师,都是以实力来争夺。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道士便开始劝说国君诛杀蛊师,其理由便是,因为蛊师性情暴躁,他们的不稳定会导致国家动**。 蛊师不像道士这般淡然无波。 各国国君一开始没当回事,只觉得是二者相争的手段,只不过道士的这些话也深深的埋在了国君心中。 渐渐地他们发现,蛊师确实动不动便拿人开涮。 小到走在路上,看到百姓不爽便给他们苦头,大到完全不把皇帝看在眼里。 甚至有了一例蛊师把皇帝害死的情况。 这下各国国君才开始重视起来,因为他们不想成为下一个那样的皇帝。 于是开始举国歼灭蛊师的盛况。 蛊师自然厉害,但在多人合力围攻的情况下也无法抵挡,渐渐的蛊师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 舒宁听完,内心冷笑。 哪个类别没有败类,这样对一个种族下禁令何其的偏见。 如今道士盛行,又有多少是骗子?就连她也是。 不过她心中有个疑惑,最初提出要杀了蛊师的那名道士,是否是真材实料?真是为了天下社稷,还是私心?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从来没见过一个真正有神通的大师。 而有本事的蛊师,眼前便有一个。 他们的本事更加直观,做不了假。 但道士呢,神神叨叨的,信者有不信则无,这不是洗脑吗! 舒宁轻笑了几声,褚方看向她,“师傅,你没事吧?” 他觉得师傅有些不同了,似乎心性被捣乱了。 “那你把害你家人的道士杀了就好,为何要针对我师姐!”危瑶吼道,凡事有因果,冤有头,债有主。 危瑶以为孔灵儿的家人也是蛊师,而他们是被道士给害死的。 孔灵儿冷笑,“我是孤儿没有家人,我也没有师傅,我只是捡到了一本蛊术之籍,自学成才。” “否则在蛊师死绝的今天,怎么又会有蛊师呢?” “我是天才!” 孔灵儿狂笑,此时她的半个身子已经被虫子给吞噬掉了。 “那你是为何......”危瑶不解。 “我是个没有传承的蛊师,我又如何会为了当年的那些蛊师而愤怒呢?” 孔灵儿学成后,便认识了一位道长,那道长温润如玉,身为少女的她立马一见钟情,甚至后来,那道长知道她是蛊师后,依旧没有世人的偏见。 一次她炼化蛊虫时,不小心释放了情蛊,道长中了蛊,两人发生了关系。 事后,道长开始闭关。 出来时,看孔灵儿的眼神依旧淡然。 不过,她从他眼神还是看到了一丝厌恶,这让她大受打击,没有脸再留在他的身边,终是离开了。 最后,孔灵儿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喜欢这个孩子,打算留着,只是她的身子不能再继续炼蛊,否则怀了孩子会是畸形的。 孩子三个月成型后,她发现母蛊开始不受控制的伤害孩子,它们把孩子当成了珍贵养分。 孔灵儿不得已,废掉了体内的所有的蛊。 她催动完后,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干净整洁的屋子内,她被救了。 “你是我儿子。” 孔灵儿看着季玉泽。 什么?!大家震惊。 孔灵儿正是被如今的天霖阁阁主给救回来的。 阁主原本只是顺手一救,却逐渐爱上了她,尽管她说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也是如此。 可孔灵儿的心是属于那个他。 在肚子渐渐大了,自己又没有能力的情况下,她不得不做出选择,于是她命人去找那名道长,跟踪却发现那道长整日出入青楼夜夜笙歌之人! 孔灵儿不敢相信。 当面去质问他,那道长却满口不承认,还用一副道貌岸然的话为自己开脱,说是她的情蛊害的! 她的情蛊早就解了!才不会如此。 孔灵儿满是失望和绝望。 回去后,她便答应了阁主。 只是后来,生下季玉泽后,她又开始炼蛊,最终离开了天霖阁。 季玉泽一脸的不可置信,后退了好几步。 怪不得他总觉得自己与孔灵儿有一种难言之情,无论孔灵儿对自己如何,他都无法下死手,原来是血缘的关系。 孔灵儿满是窟窿的脸流出了金血。 “娘给了你好的出生,算是无憾了,今后你的路要自己走,娘深知这世间险恶,特别是当我俩第一次见面,我随口让你帮忙,你却毫不设防的答应,我就知道你今后一定会挫折不断。” “与其让你在险恶的江湖中面临危险,倒不如在我这里吃苦头。” 季玉泽听到这话,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他应该恨她的,可她却如此爱他。 孔灵儿被啃得只剩下脊背支撑着头,她看向舒宁,“以后替我好好照顾他,行吗?舒道长。” “我虽然害了你,可也帮了你两个忙,一来是我儿子欠你的,他是个好孩子,他会报恩,二来,你以后会知道的。” 孔灵儿金血直流看向季玉泽,“叫我一声娘,可好?” 季玉泽抿着唇,情绪复杂,他若是叫出口,自尊却不允许,若是再给他一点时间,他肯定会原谅她,可现在,心中无论如何劝说自己,都是无法开口。 孔灵儿见状,失落的收回眼神。 “最后一件为娘的家底,送给你。” 她说完这句话,全身都被吞噬了。 那些虫子都变成了金色的,它们没做停留,猛地朝季玉泽爬来,季玉泽见状忙地躲开,却被他们如筑巢般涌满全身。 在惨叫中,季玉泽变成了密密麻麻的金人。 田吉再次醒来,季玉泽就在他眼前,他见了,眼珠都快要瞪出来,下一秒,又晕了过去。 过了一刻钟,季玉泽的身体慢慢消化金色虫子,与它们融为一体,他开始吐血,从红色变成金色。 最终,身体无恙,季玉泽感受体内的汹涌之力,仰天大吼。 “娘!” 他成了金术蛊师。 第113章 舒宁愧对于任大夫 此时的季玉泽,披散头发,神色哀恸,仰天大吼。 他攥紧手,恨自己为何不在孔灵儿生前说出那一个字。 过了良久,他重重垂头,仿佛一个毫无生息的人。 舒宁收回眼神,孔灵儿自作主张,以为把自己的蛊术传授给儿子,他便会快乐存活于世。 她错了,这只会让他愧疚活着,像是行尸走肉,若是出不来的人,恐怕一辈子会消沉下去。 舒宁也知道孔灵儿那句话的意思。 季玉泽今后会帮自己,一是因为季玉泽本身就欠她的,二是因为替他娘还债,他娘如此对自己,他会一辈子记得。 至于另一个助力,她不确定,她猜想,恐怕是天霖阁吧。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如今生活在这边的锚已经不见了。 她无颜面对任大夫二老,她愧对于他们。 孔灵儿低估了人对底线原则的执着和重要,更何况是一心想当道士的人。 就孔灵儿和那位道士的情况,她虽然不知那道长为人,可假设道长真一心求道,可却被人破了红尘,怎能不愤怒。 加上他最后与孔灵儿说的话。 舒宁觉得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就是孔灵儿的不是。 以为解了那次的情蛊就能结束了?孔灵儿想得太简单了。 破口就很难合上了。 舒宁摇摇晃晃站起来,甩开危瑶和褚方的搀扶,进入屋子把自己锁在里面。 孔灵儿不愿伤害自己心爱的道长,可却来荼毒她! 舒宁躺在**,眼眸无光,面如金纸。 道馆变成这样,危瑶恶狠狠看向源头,季玉泽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她走过去,狠狠踢了他,“你母亲欠的要怎么还,怎么还也回不去!我师姐,我师姐啊!” 危瑶蹲下,哭成泪人。 褚方看着这一切,嘴巴抿成一条直线,缓缓走进屋子,他只有发奋图强,才不会继续让别人欺负到师傅头上。 是夜。 道馆寂静如荒野,这里面的油灯都没点燃。 田吉终于醒了过来,抬眼一看身旁蹲着一个人影,吓了一跳,大喊,“危瑶,是你吗?!” 他喊出这道声音,危瑶动了动,他便放心下来。 就怕连危瑶都被污染了,只要院子还有正常人,那他便不怕。 “为何不点油灯?” 他环视一圈,发现不仅是大厅黑灯瞎火,道馆全黑了。 危瑶没理他,田吉支撑起身,这才发现他不远处,有位披头散发之人,这让他想起了下午那一幕,浑身打了个哆嗦。 可想到道馆有舒宁,他便放心下了。 起身把道馆所有地方的灯都点燃,道馆亮堂的那一刻,危瑶看向他,若是自己能有他那般无忧无虑就好了。 田吉肚子传来一阵咕噜。 他去灶房看了一眼,发现居然没有生火煮饭,嘟了嘟嘴,这帮人,既不把他从昏迷中叫醒,又不煮饭,偏要等着他醒来。 嘀咕归嘀咕,他心里却满满当当的,这说明他不可替代,是有用的。 田吉边哼着曲儿,边生火淘米。 过了半个时辰,饭菜煮好了。 他摆上桌子,呼唤道:“快过来吃饭啦。” 舒宁率先把门打开,众人望了过去,她走出来,轻轻瞥了一眼院子的二人,“吃饭吧。” 危瑶眼睛仿佛又有光了,忙地起身跟上去。 季玉泽慢慢悠悠有些尴尬,怕舒宁怪罪他。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是无用,你的这身本领是你娘给的,可你的命是我的,所以你这身本领必须为我所用。”舒宁缓缓道。 听到这话,季玉泽仿佛找到了活下去的信念。 他大步走过去,抿唇坐下,在舒宁动筷后,大口吃着。 田吉疑惑,“师姐,不用叫褚方吗?” “你去吧,吃不吃随他意。”舒宁淡漠道。 这些人当中,承受力最强的居然是褚方。 危瑶活着是因为她,若是她消极了,危瑶像无头苍蝇没有目标,过不了多久恐怕就会西去。 而季玉泽对她抱着强烈的愧疚,如同她对任大夫二老。 所以只要她松口,给他活下去的理由,他才会有动力和恢复生机的理由。 只有褚方,是从内心自发的强大。 不论事态如何变化,他坚定如璞玉。 众人都是返璞归真,他却始终如一,意志坚定。 至于田吉,这人圆滑就说明跟他们不是一路人,对精神没有追求,会在浑浊中也过得很好。 田吉从屋内走出来,“褚方说他不吃,他要冥想。” 吃过后,舒宁继续回到屋子。 发生这样的事情,总该让她休息几天好好缓缓吧。 方才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任大夫那边该怎么办?想到这,舒宁心再次抽搐。 她回去后,大家也不约而同回到自己房间。 在屋内静默许久,大门传来了敲门声,舒宁对这个声音已然习惯。 她起身出去,却恰好看到危瑶从房间里出来。 “进去吧,我自己去。” 危瑶听闻,默默收回脚。 来到大门,舒宁把门栓放下,如同鬼叫般的开门声彻响道馆。 任修筠把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眸愤怒看向她,把药递过去。 “多谢任公子。”舒宁接过。 她嘴微微张开,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言语。 “回去吧,替我转达任大夫,我已经好了,还有,让他失望了。”舒宁说完,没等任修筠反应过来便把门关上。 任修筠瞳眸皆是疑惑,疑惑过后才是激动。 他飞快上了马车,鞭子甩在马屁股上,扬起声音“驾”的一声,渐渐远离这条街道。 舒宁站在门背,眼眸酸涩,心情复杂。 若不是她心中的欲望,又怎会被孔灵儿得逞。 叹息一口气,她颓然回到屋内,打开柜子,最底层那一包包的东西是任大夫让任修筠带过来的药包,心里泛着苦涩。 这边,任修筠很快到医馆。 他刚把门推开,任大夫便一脸震惊的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 任修筠像是被人抓包了,摸了摸鼻子。 “今日舒道长身体不适,我二人没聊多少。” 他这些天都是用与舒道长把他留下来聊天,忘了时辰为由糊弄过去。 父亲对舒道长很是信任,也相信了他的话。 这让他既庆幸又愤怒,可时间久了却也习惯了。 第114章 那就做吧,我也不爽他许久了 任大夫闻言,没说什么,慢步走进院子。 任修筠跟在后面,忙又道:“她让我转达一句话。” 任大夫听完他的传达后,神色暗晦不明,还带上一丝慌张。 任修筠很少在父亲脸上看到这种情绪。 “父亲,怎么了?” “无事,你回去好好学习吧。”任大夫背脊更弯了,走回屋子把门关上。 任修筠站在原地,思考舒宁话中的意思。 前一句他听懂了,这段时间父亲一直为舒道长的病研制药,既然好了,值得高兴。 可后面一句,“让他失望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舒宁辜负了父亲什么? 任修筠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他甩了甩头回到屋子,吹灯睡下了。 ...... 陈氏道馆关门几日,引起了城中百姓的议论。 他们的大门还是敞开的,只是在大门口处摆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暂停五天”四个大字。 有好奇的百姓来到门前扬声问里面正在算账的田吉。 “小道士,何事不算命啊?” “是啊,你们停下来,我们虽然不去算命,可心里却慌的很。” “对啊,透个风口呗。” 田吉见状,无奈叹息,来到门口,拱手与大家,“对不住了各位,舒道长修行遇到瓶颈,暂时不算命,大家若是有事,便去外城找其他道馆。” “这样,这次历劫可难?” “是啊,我听说道长渡劫若是不过,有可能会危及生命。” “这般严重,看来还是当小老百姓的好。” “希望舒道长能度过此关!”人群中有为百姓祝愿道。 此话一出,大家纷纷聚集在这里,齐声喊着这句话。 声音之大引来了巡逻官兵的侧目。 官兵走过来,把他们驱散开,就怕有心人在人群中会搞事,百姓也知晓他们的作为为了百姓好,所以没多抱怨,嘟囔几句便散开了。 院子内,危瑶抹着泪,心里感谢这些百姓。 舒宁坐在屋内,听到百姓这些话轻笑一声,虽然知道他们是起哄且不知缘由,可感受着人情味,心弦暂时得到片刻放松。 任大夫正在给人看病,从病人口中知晓了这件事。 他心绪不宁就连把脉都给摸错地方。 “不好意思,最近累着了。” “哎,放心吧,大夫的医术,我们这些街邻都知晓,可得注意些身体,别过多劳累了。”病人拍了拍他的手。 给病人写好药方后,任大夫来到院子,看向正在选药的陈氏。 “夫人。” 陈氏很少听到任大夫如此郑重叫她,便慌了神,“怎么了?” “舒道长恐怕出事了。”任大夫拿不出主意,只好跟她商量。 他觉得陈氏与舒道长如同母女,应该会知晓女人的心思多一些。 把昨夜任修筠与他说的事情再转达一遍,“你说,舒道长这事该如何解决,我们要如何劝导她?” “糟了,真如舒道长算的那般,她与我们决裂了。”陈氏焦急,脑门很快就冒了汗。 任大夫稳住她,“你先去与舒道长见上一面,看看她的心绪如何,回来再传达给我,我才好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陈氏听了这话,总算找到了目标。 “好好好,我马上去。” 任修筠已经不在医馆了。 修整期已经结束,他回到书院继续读书了。 一心只为读书,不闻窗外事,到了下午,他才从同窗口中知晓这件事。 “你说舒道长这次历什么劫?” “谁知道,我又不信这些。” “有没有可能是红尘?你看女道长这么少,情爱这件事就是女人过不去的关,舒道长可能也是如此。”这位同窗一脸坏笑,“也不知道深夜的时候她会不会饥渴难耐。” “我虽然不信这些,但我也不会亵渎,你给我闭嘴吧。”那位同窗端起书本来到任修筠这边坐下。 “你怎么了?”同窗看到任修筠正在走神,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任修筠这才回过神来,连他都没有注意到,听完那人的话语,他眉眼带上愤怒,对那人很是不满。 “你也看不爽他吧。” 这位同窗名叫陆弘羽,成绩中游,与任修筠也算好友。 “这人只要一谈到女人就那个鬼模样。” 任修筠收回眼神,低下头道:“不关我的事。” “也不关我的事,不过我还是看不爽。”陆弘羽补充道,语气随意。 上课后,任修筠依旧心不在焉。 直到下课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从那人说的话回过神来。 “怎么了,你以前上课不是这样的。”陆弘羽问道。 “无事,最近学得猛了,有些累。”任修筠随意找了个借口。 陆弘羽叹息,“你若是在加把劲,我们可就真看不到你的屁股锥了。” “走,咱们去逛青楼!”那名言语侮辱舒宁的人又出现在任修筠眼前,他攀着一位书生的肩。 有人打趣道:“好啊庄胜,你就不怕你家娘子把你的耳朵都拽下来?” “对付女人还不好解决,拍着她的屁股,直接滩成水了。”庄胜说完,立马发出众人都明了的邪恶笑声。 任修筠看着他那副模样,心里怒火更盛。 “切,这人我恨不得拽进一个黑巷打一顿。”陆弘羽挥舞起拳头。 “那就做吧,我也不爽他许久了。”任修筠语气平静,面无表情。 他这副模样和方才的言语,把陆弘羽吓了一跳。 “我只是随口说说。” “真不想?”任修筠又问。 陆弘羽犹豫,摇了摇头。 “等他从青楼出来,我们用一个布袋套住他的头。”任修筠平淡道,可他额角的青筋表达着他此刻很愤怒。 陆弘羽眸光变了又变,片刻,“好!” 两人跟了上去。 这还是任修筠第一次靠近青楼,里面传来欢声笑语,莺莺燕燕。 “我们先去对面的酒楼等着。” “好。” 两人锁定了庄胜所处的青楼,便可安心在酒楼等他,找了一间合适观察的雅间坐下,二人既激动又紧张。 不知等了多久,陆弘羽已经睡着了,迷糊间,只听到任修筠沉声道:“他出来了。” 下一秒,他被任修筠拽起来,踉跄跟了上去。 第二日,林中书院轩然一片,纨绔二世祖庄胜被人打成了猪头。 第115章 任修筠揽下 林中书院不少人都幸灾乐祸。 庄胜可不止是玩弄女人,还时常欺负家世不好的书生。 今日他顶着猪头脸来,真是一大乐事。 大家纷纷议论,他到底是得罪了哪位权贵,会遭受如此毒打。 怎么就不打重一点呢。 任修筠看到他,面色无常,仿佛与自己无关。 而陆弘羽有些心虚,回头看了一眼任修筠,见他如此淡定,自己也就安心下来。 下课。 平时与庄胜玩得要好的狐朋狗友围着他调侃。 “庄胜啊,你这样不会成为第二个李廖江吧!” 李廖江坠湖的事情,大家都有所耳闻。 不过是借着他死来调侃庄胜,并没有怀疑衙门的判决有误。 “去你的!不会说话就不说。”庄胜肘击那男子,话锋一转又道:“我知道有人嫉妒庄某美妾成群,家世又好,这样的事倒也在意料之中,不过呢,庄某可掌握了证据,让我哥去帮我逮人了!” 庄胜的哥在大理寺任职,专门办案的。 大家听到他前一句话,只觉得他在装模作样给自己找补,可听到他有证据来了兴趣,于是问道:“什么证据?” “他们打我时,我可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角,那布料一调查并可知晓。”庄胜得意洋洋。 “那你可别说出来,万一别人拿去销毁了呢?”有人提醒他。 “不怕,我哥跟我说了,那布料城中只有几家有卖,很容易追寻到人,我这会说出来,就是为了让他害怕。”庄胜仰起下巴,十分傲然。 陆弘羽听到这话,心下慌了神,他又回头看了,任修筠一眼。 任修筠与他对视,眼眸冷静,此刻他正在回想,昨夜换下的衣服到底有没有缺损。 想了好一会,他确信,不是他的。 只是,若是陆弘羽的衣角,他会不会为了自保投诚? 想到这里,任修筠看着他的背影,深叹一口气。 昨日不知为何,只要那人言语侮辱舒宁,他便情绪激动愤怒,明明他如此恨舒宁,可却还是用了自己最为不耻的方式维护她。 ...... 陈氏来到陈氏道馆,看着上面的牌子的内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走进大堂,危瑶见到她笑盈盈上前问道:“夫人,你怎么过来了?是来找师姐的吗?” 这几日舒宁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除了吃饭,几乎不出门。 危瑶看到陈氏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师姐与夫人关系如此要好,该是能够劝解她的。 而她之所以不敢去专门请夫人,也是生怕师姐会怪罪。 “好孩子,我听说了,这会儿便来看她。”陈氏拍了拍危瑶的手,她从危瑶眼中看出了担忧和激动。 来到舒宁门前,陈氏唤了唤,里面很快传来了应答声。 陈氏推门而入,看到舒宁正在作符,表情也很平静,只是她身上穿了一件素雅的白裳,把平常的道士服换下了。 “舒道长这次的劫难是何?上次我们能替你度过这次也可以。”陈氏柔声道,坐在她身边。 舒宁手一顿,嘴角扯了扯,眼神变了又变,极为复杂。 “夫人,身体上的伤痛远没有信念崩塌来得绝望。” 陈氏听到这话,眼睛一酸,眼眶很快就蓄满了泪水,她曾经在任大夫身上看到了这样的状态。 之后任大夫便一心行医,不再有抱负了。 直到最近,他们与舒宁接触后,任大夫又变成了那个生机勃勃,充满朝气的男人。 “舒道长,是因为修儿吗?” 她思来想去,从那晚舒宁的话语和时间判断,推测是如此。 “不是,是我找以借口放开了阀门,导致恶魔充斥我的全身。”舒宁摇头,说些让陈氏听不懂的话。 虽然她的心已经乱了,可她觉得这几天过得极为安定,能够停下来思考,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若是以前,一停下来,她就有恐会被无形的手控制。 现在,倒是不怕了。 反正,任大夫二老有季玉泽可以保护。 “我听不懂,但我知道,舒道长一直没变。”陈氏捂嘴摇头,泪水夺出,“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心肝宝。” 舒宁喉咙一紧,唇紧紧抿着。 若是以前,她定然欢喜这样的话,可如今听来,只觉得是在讽刺她。 她何德何能,能有这般大的夸赞,能让二老喜欢。 她很想脱口而出,却又害怕陈氏用失望且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没有勇气啊。 舒宁舒出一口气,“夫人请回吧,如今你来了,我的心反倒更乱了。” 陈氏哭得泣不成声,这句话太伤了。 危瑶看着陈氏走出来,从她表情来看,危瑶直觉情况没有好转。 “夫人,莫要伤心,师姐道心坚硬,很快就能好了。”反倒来要安慰陈氏了。 陈氏回到医馆,便把他们的对话还原出来。 作为唯二中知道实情的任大夫,立马知道舒宁话中的意思。 “我明日去看看她。” 他打算今夜跟儿子做一下思想工作。 虽然儿子的脾气倔得像头驴,但他还是希望儿子能够原谅舒宁。 只要儿子这边松口了,舒宁那边的心结也就解了。 可是,儿子若是不答应,那他也不会强求。 书院放学了。 任修筠收拾书本正准备要走,陆弘羽抓住了他。 “任兄,此事很重要。”他看到了陆弘羽眼神中的慌张,更是确定了那衣角的事情。 两人来到一处僻静小巷。 “任兄想想办法,万一我被查出来了该怎么办?”陆弘羽完全没了当时愤懑青年的模样。 任修筠深深看了他一眼。 陆弘羽的家境不算好,做衣服的布料比普通老百姓要好,却在一众权贵来看差许多,确实很容易查出来。 “别担心,我会在他面前承认。”任修筠看着他的眼神坚定。 这件事因他而起,也该因他结束,他不想牵连任何人。 陆弘羽愣住了。 当下羞愧难当,他上课时就曾想过,先发制人把任修筠供出来,降低庄胜对自己的愤怒。 可如今听到这话,他只想到一句话,世人见着品德高洁之人,都会因为难堪得低下头颅。 他此时才明白那些典故。 “你不必自责,这事本就是我怂恿的。”任修筠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出巷子。 第116章 谁想受委屈 那天结束后,舒宁便让季玉泽送几只蛊虫到王老爷家人那边,他有些羞愧,自己还没到能催动蛊虫的地步,于是这两天发奋图强,在道堂闭关,努力炼化体内的金蛊,今日终于出关了。 出来第一时间,敲响了舒宁的门。 “舒道长,今日我便把蛊虫送过去。”季玉泽在门外说道。 听到里面的应答,他立马把虫子催动出来,放入一个锦盒,打算去镖局走一趟,让镖头去送给天霖阁那位暗中保护王家的暗卫。 夜里,众人吃过饭后,道馆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他没走正门,是从围墙翻过来的。 褚方盯着这位黑衣人,神色凛然,“师傅,这人便是我从小巷看到的那双眼睛。” 此话一出,田吉忙地躲在舒宁身后。 危瑶跨前一步,恶狠狠盯着他。 他们都明白褚方的意思,这人是少卿大人的人,少卿大人居然还有属下在外逃窜,并且进入京城! 舒宁抬手,让大家无需紧张。 “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听闻舒道长正在渡劫,无意前来打扰,只是老爷有命令,需这时刻来找舒道长,希望舒道长能够把他一把。”黑衣人的声音很深沉,透露着一股疲惫。 “我?你家老爷可真是看得起我。”舒宁自嘲几声。 这让大家神色都带上了担忧。 “听闻王老爷的命格是舒道长突破,且曾劝阻他不要走这一步,可他没听,最终酿下大错。” “老爷相信舒道长的能力,希望舒道长能够助他完成夙愿。” 黑衣人语气不苟,似乎坚信她能做到。 “你家老爷不是死了吗?”舒宁问道。 听到这话,黑衣人松了一口气,眼眸又闪了闪,“老爷曾说,若是他被锦衣卫抓住,最多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却不会伤及性命。” 舒宁不解。 黑衣人解答:“老爷是雷国公府的后代,只是,雷国公府到了他这代终是没落,老爷凭借资质走仕途入朝为官,到达如今成就,已经是难得。” 说明,少卿大人可能知道一些隐秘? 舒宁眸光掠过一抹深思。 所以他有秦国公府的册子和玉佩是因为以前两家是世交? “雷国公府是被先帝善待的,可秦国公府却不易,因当今圣上在那时为了争夺皇位步步为营算计的可怜牺牲品!”黑衣人继续道。 原来,如今的圣上并不是先帝第一候选人,他不是太子。 秦国公府因为站队当时的太子,且是一大助力,被如今的元帝视为眼中钉,在最后的算计下,被安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除掉了太子最得力的倚仗。 “不过成王败寇罢了,又何需报仇。”舒宁淡淡道。 黑衣人扯r> 这黑衣人便是在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中被雷国公府之人冒死救回来的。 “自古有哪位帝王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舒宁冷笑道。 黑衣人目光坚定,“只要把事情闹大,就足以,无需皇帝承认,有庆王可以作为可怜虫。” “我为什么要帮你?” “原本是没有把握,可若是舒道长帮忙,我们可以助舒道长度过此劫。”黑衣人语气温吐。 舒宁皱眉,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她又不是真的道士。 不过,她却想知道,这人会如何助他度过劫难。 似乎看出了舒宁眼中的疑惑,黑衣人继续说道:“老爷虽然只是个五品官员,可以前家世强大,跟随先帝多年,知道先帝以前的国师冷道长,如今还在世,若是得到冷道长的点拨,或许舒道长会度过此劫。” 先帝居然有国师? 为何如今的元帝没有? 舒宁垂眸,眸光暗晦不明,这件事对她不重要,因为她不是道士。 可她却想知道,道士真的存在神通吗。 “如今的元帝不过是得位不正,自然不受国师庇护。”黑衣人冷笑两声,想到元帝对天下人说的解释。 居然用冷道长闭关为由,搪塞过去了! 真是笑话! “你知道他所处之地?”舒宁问道,顿了又问,“就算知晓,他未必会帮我。” 听到这话,黑衣人叹息一口气,语气有些着急,“我们必须找到一枚玉佩,这枚玉佩被前段时间的偷盗者偷了,秦国公府之所以成为元帝眼中钉,还有另一个原因,那便是秦国公与冷道长交好,而哪位皇子被冷道长欣赏,更容易受先帝认可。” “那枚玉佩可以让冷道长出手一次。” 听到这些话,舒宁心脏砰砰直跳,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何你之前不拿出来让冷道长为你自己平反?” “冷道长的神通不是用在这上面,他跟你无样,测算先机,又或者救你一命,其他哪有那么简单。”黑衣人苦笑一声。 说实话,好奇会让人前进。 就算自己不是道士,她对这个世间有没有神通的道士感到好奇,以前若是这人跟她说这些话,恐怕她还没那么激动。 如今,她需要找到暂时的支撑点。 倒不如就用这个作为暂时支撑她的锚点吧。 至于任大夫那边,她会捋捋思绪,好好处理这些关系。 “那为何你觉得我能帮你平反?”舒宁压下心绪问道。 连冷道长都不行,他怎会确定自己可以。 “这是冷道长离开前,见了雷国公留下的话,他说,就在这年,在京城开道馆的主事道长可以解决。” 舒宁蹙眉。 这太玄乎了。 若她是旁人,一定会相信,可她是神棍道长,觉得这事不过是冷道长维持人设的说辞罢了。 “可我们没有玉佩。”舒宁试探道。 “我暗中观察锦衣卫,他们正在寻找偷盗人,我会抢先他们一步,夺回玉佩来见您,若是不幸重伤,还需舒道长能为我秦家还一个公道。”黑衣人说到这,神情动容,有生死就义之决心。 听到这话,舒宁感觉自己脑袋似乎得到了片刻的开阔,可转瞬即逝,这让她很难受,于是冷声问道:“你若是死了,秦家真没后了,还要这些清白有何用。” 黑衣人抬头看天,神色孤寂,“谁想受委屈。” 第117章 是不是该打 看着曾经害自己的人过得很好,甚至被拥护,他们用着言论,把自己包装成正派人物,看着被他们愚弄的人越来越多,怎么不气! 舒宁敛下眼眸,虽然这件事很危险,况且她也不一定要帮他,只是假意用玉佩唤来冷道长,观察他,从他身上了解自己想知道的。 不过,若是在能力内,她倒是可以帮忙,现在的她需要外部刺激刺激。 那完成这些事情的这段时间,也算是有奔头了。 若是人在悬溺,那一定要自救。 舒宁抬起头,“你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听到这话,眼眸闪烁,片刻,“秦沈儒。” “好,玉佩远远不够。”舒宁淡淡道。 秦沈儒嘴唇有些发抖,“这,少卿大人已经转移了一笔金银财宝,就在江南,若是舒道长需要,尽可给你。” “好,具体的事明日再谈,你可有地方去?”舒宁问道。 秦沈儒摇头,从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风波,可却是外松内紧,锦衣卫担心少卿大人还有余孽,于是在出入城门口严格把关,他也是好不容易进来的。 “既是如此,道堂还有空位,你就在那里将就吧。”舒宁扭头看向危瑶,“待会你拿一床被褥出来给他。” “是。” 危瑶正要走,舒宁抬手。 “今日大家都听到了这些话,这些都是隐秘,可我却没有遣退你们,虽然我信任你们,但我不相信人性,所以必须在你们身上安插蛊虫,你们没意见吧?” 听到这话,田吉一哆嗦,早知道他就回屋子了。 “这蛊虫虽然是监视你们,但也有起到保护你们的作用,我想,若是在完全忠于我的情况下,有一只蛊虫对你们来说是百分百的好处。” 舒宁声音清冷,危瑶听到了额外高兴。 褚方抬头,似乎那个师傅又回来了,他默默攥紧手,内心打气。 田吉本有些抗拒,可听到这话忙地表态,“同意师姐说的!” 他锁定的话不是最后一句蛊虫对他是保护,而是“完全忠于”这四个字,若是他表态不够坚定,恐怕就要被危瑶煽风点火了。 季玉泽扫了一眼,催动蛊虫,虫子从他手心出来,进入了几人身体,他们起先很害怕,可却只觉得有些瘙痒,便在无任何身体异常。 秦沈儒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这,这是蛊师?” 他身上也被安插了一只蛊虫。 舒宁要知道他所有的动向,若是发生意外,可以很快调整。 “我不是迂腐的道长。” 舒宁留下这句话,便回到屋子里了。 任氏医馆。 任大夫看着任修筠的屋子灯火通明,他在门外站了许久,终是敲响了他的门。 “最近功课如何?” 任修筠继续坐在位子上,点头道:“不错,最近有一场考试,儿子有把握前三。” 前三有奖励金,二十两银子。 这在以前对于任大夫来说是个不小的数目,可现在,却一点也没有波澜。 “加把劲。”任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压力不要这么大。” “父亲想对儿子说些什么?”任修筠看出他有心事。 任大夫垂下手,眼眸闪了闪,里面包含了多种情绪,有愧疚,有抉择,有决然。 “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 任修筠心脏漏了一拍,生怕被父亲察觉出什么。 “没,没有。” 任大夫望着他,听出他语气的一丝慌乱。 这件事中,任大夫是辜负他的人,若是自己说出来,很怕面对儿子的指责和狂怒。 “那夜,舒道长找我是为了解一种蛊,她没说明,我只能根据蛊师身上的血液来判断,可蛊师身上实在太多蛊了,很难一一排除,那段时间让你去送的药,就是为了解她身上的蛊。”任大夫只能说到这了。 任修筠听完,认知和观念受到了冲击。 这个世道居然有蛊师。 这是他第一个跳出来的念头,紧接着,他想到了杂书上看到有关蛊师的描述,他们有一种蛊,叫情蛊。 若是这样,舒道长是中了情蛊? 这样就能说通了她的行为,不然,她前后差距为何会这么大。 而且,每次做完,她都流露出愧疚和无奈之情。 任修筠居然有些开心。 他居然,居然因为舒道长的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感到开心,完全忘了当初的自己是如何的暴怒。 任大夫看了他一眼。 “她那日叫你传达的话,以及她算出了会与任家决裂的事,令我费解,我想,或许你有资格知道这些。” 他说完,拍了拍任修筠的肩膀,随后颓然的走了出去。 任修筠完全沉溺在喜悦中,完全没意识到他走了,等自己抬起头,眼中的清明和雀跃代表了一切。 第二日,舒宁起得很早,她换上了道士服,走出屋子,危瑶看到她,眼中充满笑意,“师姐,我做了一套衣服给你。” 说完她立马跑进屋子,把那套衣服拿了出来。 她的这套有别于道馆发的,衣襟和袖口上有图案,是高岭之花,遥不可及难以触摸的花。 舒宁接过,“正巧,上次吐血,把其中一套道服弄脏了,我还担心没有来换,你有心了。” 她摸了摸上面的图案,随即走进屋子,把身上这套换下。 再次出来,大家都站在院子里,看着她,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道馆正常开馆。” 舒宁一句,让田吉动力十足,他这次跳开坛术都额外认真。 “呀!舒道长渡劫了?” “不知道啊,舒道长是这么多道长中最年轻最有为的道长了。” “可不是,小小年纪就把一个那么大的道馆支撑到现在,那些小道士还十分信服她,算命也厉害。” 外头的老百姓看到田吉把木牌收回去,纷纷议论。 田吉抿唇,与他们拱手,“天机不可泄露,这段时间,多谢各位关心。” 林中书院。 任修筠在下课后,便当着众多人的面站在庄胜面前。 “那夜是我动的手,你若是要打,我不还手。” 这句话把大家说愣了,他们怀疑过任何人,却都没怀疑到任修筠身上。 这位可是品学兼优的榜样啊。 一时间,有些本打算看笑话的人,收起了玩笑脸,开始思考这件事。 别舍的听到,都赶来这边。 就连欺负过了李廖江的那几位也跑了过来。 “打得好!”其中一人说道,“庄胜,连才子都忍不住打你,你说你是不是该打?” 第118章 展现神通 庄胜的脑子转动好一会儿,才完全消化这个事实。 又听到那人说的话,讪讪一笑,“自然,若是任兄打的,是我活该,打得对,不过,我作恶多端,不知是哪一条引得你不满了?” 这庄胜也算行事灵通。 任修筠在同窗眼中是位不一样的存在,连纨绔子弟都想与他结交,若是自己当面起冲突,这里这么多人,自己未必打得过。 他们的反应是任修筠没想到的。 他愣了几息,继续看向他,眼神平淡,“你整个人我的不喜。” 说完这话,他甩袖回到位子上。 他不是三岁小孩,知道庄胜不可能轻而易举放过他。 不管明里暗里地算计,他都能承受。 此话一出,哄闹声响起,大家集体奚落庄胜,难得把他的厚脸皮给弄成猴子屁股一般红。 他面上不显,却暗自咬牙。 今日的难堪,他一定要任修筠加倍奉还。 ...... 因为有季玉泽的助力,舒宁打算接百姓的单子。 “百姓的小单子就由你处理了,本道的神通不想花费在这上面。”舒宁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让他怀疑不来,“记住,不要被人发现你的身份。” 季玉泽如孔灵儿所说的,完全没有心眼的一个孩子。 他听到安排,很是高兴。 早上接了几位“有缘”的百姓单子,季玉泽忙得脚不沾地。 百姓的单子都很简单,要不是鸡丢了,要不是怀孕之事,不然就是旺财的事情,总之离不开柴米油盐,贴近生活。 只要舒宁觉得能让季玉泽处理的,她都会接。 仅仅用了一个上午,陈氏道馆再次引起了京城的轰动。 而这是舒宁打算为秦国公府平反的第一步。 秦沈儒依旧跟着锦衣卫的人,舒宁叮嘱他,不要冒险,不要被锦衣卫的人发现,不然会打乱她的计划。 她还没把玉佩在她手上的事情说给他听。 这件事,打算迟些再说。 总得有个人盯着锦衣卫的人再做些什么。 这些人也够迟钝的,季玉泽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却依旧没查到这些。 下午,金符盼来了一趟。 她告诉舒宁,府上的人已经在准备大夫人的后事了,她没几口气可以喘的了。 舒宁听她说这个事情时,发现她神色有些哀然。 “你对她产生了情感?” “嗯,这段时间的相处,我觉得大夫人这人很好,很识大体,我也偷偷告诉她,会好好照顾他儿子,让她不必担心。” 舒宁点了头,虽然她不觉得深宅能有什么没心机的人,但只剩下几口气的人她也不必担心。 “老爷说了,过三年就给我扶正。”金符盼又道。 “嗯,不要掉以轻心。”舒宁顿了顿,又问道:“府尹大人那边,有没有锦衣卫调查少卿大人案件的消息?” “这倒是没有,锦衣卫不归京兆府管,我若是多问,会引起怀疑。”金符盼摇头。 舒宁叹了一口气,“你那边若是能问出些关于秦国公府当年事件,便帮本道问问,这件事对本道很重要。” 听到这话,金符盼不解,关于以前的事,她了解不多。 “我尽量。” 舒宁本想叫她出去,却见她一副欲言又止模样,“怎么?还有事吗?” “舒道长渡劫成功了吗?” 当她听到舒宁在渡劫时,并且还不对外算命,她担心了很久,那种感觉就像是靠山倒了。 “还没过,但已经不是最糟糕的时候。”舒宁如实回答。 金符盼点头,两人聊完后,她便离开了。 舒宁闭上眼复盘整个事件和接下来的行动,她梳理了几遍,觉得没有疏漏,于是放心下来。 睁开眼,想到自己来到这边许久,似乎没去外面吃过饭,舒宁想了想,便打算带着道馆的人去一次酒楼。 把他们高兴坏了! 另一边,林中书院下学了。 陆弘羽叫住了正准备走的任修筠。 “任兄,为了感谢你,今日我请你吃饭。” 任修筠摆摆手,“无需,近日考试,我想多看些书。” 他挎起背包,大步往外走,却被陆弘羽拦住,语气着急,“去嘛,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总之我非要感谢你一番,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任修筠皱了皱眉头,他觉得陆弘羽不该着急。 若是为了感谢,不应该盛情难挡吗,他却是一副担心自己不去的模样。 盯着陆弘羽看了好久,把他看得移开了视线,过了半晌,任修筠答应了。 陆弘羽听到这话,不动声色的缓了一口气,神情如释重负。 等他们走后,庄胜从暗处出来,神色阴沉。 苏月酒楼,是京城大酒楼之一,里面聚集了许多达官贵族人士。 舒宁一行人到达那里,许多人纷纷侧目,她目不斜视在小二的热情下上二楼,褚方危瑶等人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左顾右盼。 “这些小道士倒是挺可爱的嘛,特别是那位女娃。” “小道士以后都要成为道长的,小心你的嘴。” “说说而已,况且又不是所有的道士都能成为道长。” “可人家也是有靠山的啊,舒道长可是京城多年来,最年轻的道长,还是位女道长,就在今日,她处理了许多有缘百姓的命数,神通大得很,很有资质啊!”那人一副崇敬模样。 “切,我不信这些,我的成就都是源自于我自己。”一脸横肉的人盯着舒宁窈窕的背影啧啧两口,“也不知她在**如何。” 那人露出惊骇之色,生怕被舒宁听到,牵连到自己。 “你怕...”横肉男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张黄符如飞刃般从那边倏地飞到他这边,正巧进入他张开的嘴里。 自燃了! 横肉男大喊,“啊啊啊啊!我的嘴。” 他说得含糊,忙拿起一旁的茶水喝下,口中没了烫热,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一副惊骇未定之样。 “舒道长真有神通!” 他本想说这话,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他身旁的朋友,怕得连连后退几步,指着他,“你得罪了舒道长!” “既然嘴臭,本道便让你一个月无法开口,这惩罚算小,你该感谢道尊的仁慈之道。”舒宁一甩拂尘,神色淡漠看向横肉男那个方向。 第119章 一人做事一人当 二楼大堂的人都吓得愣住了,他们知道道士有神通,可从未见过,道士出手,这里面不乏在京中为官多年的官老爷。 京城开过多少道馆,有过多少道士,可这幅场面,却是闻所未闻啊。 一时间,大家看舒宁的眼神,仿佛在看神仙。 就连舒宁旁边的小二都愣住了,他愣了几秒,当即跪下向舒宁磕头。 舒宁的出手让身后褚方等人也不可思议。 褚方终于对道法有了雏形认知。 舒宁淡淡望了一眼,收回眼神,“带路吧。” 小二听闻,连滚带爬,毕恭毕敬地领他们进入一间豪华精致雅间。 而那位被舒宁惩罚之人,当即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这样的大场面谁又见过,他是得罪道长的人,心下慌得不行,无法承受便以晕来逃避这件事。 进入雅间,几人坐下。 “师傅您刚刚太厉害了!”褚方一脸崇拜。 舒宁淡淡一笑,她对人的眼神很敏感,能够分辨出其中含义,所以,当她感觉有一道邪恶的眼神看向她时,她便望了过去。 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配合着那人的龌龊神情,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平生最见不惯这些人。 舒宁决定给他些苦头,正好能够在众人眼前展示自己的实力。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研究,把黄符、药丸和物理结合,制造出看似神通的能力,这样的可信度可不是神棍能相比的。 她在黄符上撒了白磷,帮助实现待自燃,这是黄符必不可少的一步。 接着在拿出黄符时就准备了对应的药丸,这些动作要行云流水,而她这段时间没有闲着,一直在训练,成功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魔术师。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 之前,她只打算在与人面对面时展示黄符自燃,可有了孔灵儿的蛊虫,一切都迎刃而解。 没错,她与孔灵儿的交易不止是那些,她还要了一只万生蛊虫。 能够孕育无数的变色小飞虫。 这对她正好足够! 她不需要太大的杀伤力,只需要制造邪乎。 这些虫附在黄符上,能够带着黄符,听从她的指令飞向指定地方! 随着白磷的自燃,变色飞虫也死了。 舒宁敛了敛眼眸,勾唇一笑。 第一次在众人面前成功,她欣喜得很,有一种成就感。 这种感觉,把对任家的愧疚都埋藏到了深处。 ...... 陆弘羽带着任修筠来到雅间坐下。 任修筠坐下后,有些心不在焉,他本打算在大堂用餐,可陆弘羽非不要,导致他无法听到外面对舒宁的谈论。 他们刚到一楼大堂时,舒宁用神通把一位嘴贱之人弄哑了的事已经传遍了整栋酒楼。 舒道长,这次渡劫后,似乎更强了。 任修筠没想到舒宁也带着道士们来到这里用餐,他好想去见一面,当面问问她,若是她承认他的猜想,那他就会原谅她。 “任兄?” 陆弘羽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怎么?你似乎对舒道长的事很上心?” 若不是任修筠,他也不会被庄胜盯上。 虽然任修筠承认了这件事,还把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可庄胜哥哥那边却调查出了布料的事,趁着大家不注意,庄胜把他拉到了一处僻静之地。 威胁他,要他把任修筠约出来,给他的酒下药。 “无事,只是好奇罢了。”任修筠移开眼神。 陆弘羽叫来了小二,点了三个菜,他家不富裕,在雅间吃已经是破费,更何况两人三菜不错了。 “小二,再来一壶酒。” “不必,晚上我还打算继续看书,酒就不用了。”任修筠拦住。 小二听到这话,本打算出去,却又停了下来。 “无事,下去拿酒。”陆弘羽装作洒脱一笑,“你若是不喝,我自己喝,只不过,你愿意看着我一个人喝?” “喝点点吧。” 见陆弘羽如此,任修筠默默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我忘了,这里还有一道招牌菜,我去让小二加上。”说完,陆弘羽没等任修筠反应,马上跑了出去。 任修筠话在嘴边,又慢慢抿紧。 他哪还不明白。 陆弘羽被庄胜发现并且威胁了。 在书院时,他就怀疑了,这会儿更是确定。 任修筠收回眼神,他不怪陆弘羽如此,只是待会儿的酒他不会喝,若是庄胜要整自己,那就直接出来吧。 陆弘羽很快上来,两人有的没的聊天,可任修筠看出他如坐针毡,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等酒菜上来后,他如释重负缓出一口气。 “任兄,我给你倒一杯,你若是不想喝醉,就抿一口。”陆弘羽拿出盘子里的杯子,给任修筠倒了一杯满满的酒。 任修筠静静看着这一切。 “陆兄,我知道这酒被下了药。” 此话一出,陆弘羽给自己倒酒的手颤抖一瞬,酒杯被酒盛出了。 “说什么话,我为何给你下药,任兄不是杂书看多了。”他讪讪一笑。 任修筠用极为真诚又平静的目光看向他,“你被庄胜威胁我不怪你,我已经跟你来到这酒楼,若是他在,你便让他出来。” 陆弘羽嘴唇发抖,气急败坏! “就你清高!就你伟岸,你被我带出来却还不气,你真伟大啊!我看不得你这幅嘴脸,你若是恨我,我倒还能理解。” “你如此,如此高尚是为何?!” 陆弘羽站了起来,歇斯底里。 他怒目圆瞪,脸上既痛恨又惭愧。 任修筠依旧面无表情,“我说了,这件事因我而起,就该因我结束,我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本就是我怂恿的你,你不必自责。” 听到这话,陆弘羽抱头痛哭起来。 任修筠不忍,走了过去,安慰道:“你我都没错,因为权势让你恐惧,人之常情,他在哪里蹲着,我去找他。” 陆弘羽哭红了眼,摇头。 “若是你不说,你家人就会被连累!”任修筠语气加重。 这话让陆弘羽沉默许久,“他在隔壁间,让我把你迷晕,迷晕之后,我也不知道他该把你如何。” “得罪了!” 任修筠站起来,朝还未理解这话的陆弘羽一拳打晕。 第120章 舒宁再展神通 任修筠看了他一眼,被打算把他抬到椅子上,可担心庄胜的人看出他是在惺惺作态,就此作罢了。 他离开雅间,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左右雅间,他不知道是哪一间。 看到小二从他面前经过,他问道:“小哥,我右边这间是不是书生?” “不是,是舒道长。”小二随口答道。 任修筠当场愣住了,她就在隔壁? 一时间,他五味杂陈,既激动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怔怔看着舒宁的雅间出神,完全没注意到左边的雅间打开了门。 “主子,那小子就站在门口!” 庄胜听闻,忙地跑过去,看到任修筠眼里闪过狠毒,给随从招了手势,两名随从接收示意上前,把正在出神的任修筠架住,拖进了雅间。 任修筠回过神来,挣扎着,可嘴巴被他们死死捂住,发不出声。 等到了雅间,随从把他重重扔下。 庄胜上前,“没想到你小子自投罗网!” “哼!你威胁陆弘羽的把戏早被我看穿了,本打算打了他逃跑,没想到还是被你抓住了!”任修筠表情不见丝毫慌乱。 庄胜听闻,脾气止不住的狂躁。 “给我狠狠的打!” 话音一落,任修筠身上如雨滴般落下拳头,他做了防御姿势,却还是无法抵挡众多随从的拳打脚踢。 过了一刻钟,庄胜抬手,这些随从才停下。 看着把头护得很好的任修筠,脸上愣是一点都没伤到。 “你们这些人干什么吃的!把他手绑住狠狠踹脸!”庄胜吼道。 这些人听闻,慌乱去控制手臂受伤的任修筠,把他与椅子捆住。 “任修筠!这下你没法了吧。”庄胜露出邪恶的笑,“打!” 随从听闻,正要用脚踹,却没想到他们的雅间门先被人用脚踹开了。 庄胜转身看去,一位穿着青蓝道士服,上面绣着看不懂的花纹,此人面无表情,平静的眸子下是如看死人般的眼神。 “舒道长!” 随从率先认出,喊了出来,他们后退几步,一副如临大敌之样。 京城只有一位女道长,眼前这位半挽头发,定然是她! 庄胜听到这话,反倒一副色眯眯的样子,上下打量她。 “舒道长是吧,这小子似乎因为我说你,才会把我打成这样,你看看我的脸都成什么样了,不若今夜就由你陪我,我放过你们如何?” 庄胜思来想去,他在书院的名声坏透了,却没引来任修筠的不满,可那天说了几句舒宁,便遭受毒打。 不是这个原因还有什么。 “少爷,这话......” 随从还想劝他,却被庄胜一眼瞪了回去,连忙把嘴闭上,可抖动的双腿出卖了随从内心的害怕。 “大胆!居然敢亵渎我师姐!” 危瑶率先站出来,一脸恶狠狠,她的目光犹如恨的实质射向庄胜。 “哦,还有位小道士,你也可以一起。”庄胜一脸色狂妄。 “舒道长,你们快走。”任修筠低垂着头,奄奄一息。 舒宁上前一步,微微偏头,淡淡道:“去把他解了。” 褚方和田吉连忙过去,没人敢拦。 庄胜见状,吼道:“你们是傻的吗!拦啊。” 随从要上,却被褚方一个眼神生生止住了。 太可怕了,比舒道长的眼神还要可怕! 褚方等人成功把任修筠带过来,舒宁淡淡看了他一眼,只见任修筠剑眉蹙起,似乎受了很重的暗伤。 “送回家。”她温吐道。 “师傅,这里......”褚方刚想说些什么,被舒宁目光一扫闭了嘴,他的手狠狠攥紧,面部拧着。 若不是自己太弱小,又怎能如师叔一样,一直干着辅助的活。 田吉打了个喷嚏。 “褚方,咱走吧,师姐自有办法。” 自从见识到舒宁的神通后,田吉遇到任何事都不觉得害怕,在他眼里,舒宁已经成为陆地神仙的存在。 褚方抿着唇,与田吉带着任修筠下去。 等他们都走后,危瑶把门关上。 “哟,你这小道士这么有眼力见?舒道长这是想要本公子好好疼爱你,却怕别人发现?”庄胜说完,狂笑着。 他来得早,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 舒宁嘴角勾着一抹冷冷的笑,把拂尘插在腰间,双手抬起以她为中心作圆状,动作优美又神秘,宽大的袖子随手挥舞。 庄胜完全看呆了,一步步上前。 随从却没有如此大条,一位已经攀着窗户一跃而下,其他随从见此,犹犹豫豫,这么高的地方,不死也残。 他们觉得就算舒道长真能把他们杀了,可她也不会这么做。 因为道长淡漠,接受因果,不会为难他们这些小蝼蚁。 只见舒宁双手化圆合并之际,一枚枚黄符从袖口飞出,把一位胆小的随从吓得当场尿裤子。 庄胜上前的步伐停住了,震惊反应着这一切之时,却见黄符在他贴在了他的额头上,他用手甩开,黄符自燃了。 身后的随从发出惨叫声。 他转头看去,只见一位位随从身子慢慢被火光堙灭,慢慢变成了浓水一般的东西,他大喊,面色恐惧,倒在地上。 才发现自己的腿不知何时没了。 他原以为自己腿软才会倒地,却没想到竟会如此! “我的腿!” 他摸着却见未名东西继续往上覆盖,慢慢把他下半身都给覆灭了。 “舒道长!我错了!我不敢了!”他忙道。 却见舒宁一副淡漠的眼神看着他,如同看着蝼蚁。 听着声旁的喊叫声逐渐停息,他如机械般转头,发现他们变成了一摊墨银色的污水,恐惧让他无法逃避,他若是晕掉,或许还能不那么害怕。 可他完全无法晕过去。 身上撕心裂肺般的疼痛,时刻让他记得自己正在被堙灭。 最后,在面目狰狞恐惧之中,根本来不及流泪,庄胜慢慢变成了那摊水。 危瑶使劲克制着内心的恐惧和颤抖,瞪大了眼看着这场面,她要更狠一些,更无情一些,才能跟在师姐旁边。 舒宁收回饶有兴致的眼神,从腰侧放出变色蛊虫,去吞噬那些东西。 一切完毕,雅间恢复了正常,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除了桌子上凌乱的食物,留存了痕迹。 第121章 庆王府世子 舒宁收回眼神,看着干净无痕迹的地面,内心全然成就感。 只是脑海中还回忆着当时。 当时,他们吃完饭,经过这处雅间,听到里面喊任修筠的名字,舒宁立马停下,踹开了门,看到了那一幕。 一股火气充斥她的理智。 还好,不是被欲望蛊上身阶段,否则,她会毫不顾忌,当着任修筠的面把这些人给杀了。 “回吧。”舒宁淡淡道。 “师姐,还有一位随从会不会回去告状?”危瑶担忧道。 若是那人活着回去,这就有了人证,就算没有物证,那她们也会被盯上,麻烦定然不少。 “无事,褚方会处理。” 那随从跳下去的时间,该是褚方正好到达楼下,依照褚方的性格,他绝对不会任由这个人回去。 舒宁说完,正要转身,却看到对面窗户有一人,穿着华丽,一副**不羁之样。 对面是青宛楼,俗称卖艺不卖身的青楼。 舒宁皱眉,方才还没有,这会儿出现,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她杀人的场景。 那人似乎感受到舒宁的目光,与她对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是了。 舒宁收回眼神,内心毫无波动,开门出去。 来到楼下,褚方在楼下等着,他生怕舒宁会怪罪,于是率先开口道,“田吉师叔已经把任公子送回去了,我在这里等您。” 舒宁点了头,坐上马车。 等她上去后,褚方这才坐在驾驶位上,凑近车壁小声道:“师傅,方才那个人被徒儿解决了。” 那随从跳下来后并没有当即死去,而是断了腿,他一瘸一拐想要回到府上叫人,却没想到在一处僻静黑暗的地方被褚方拖到一个小黑巷。 “很好。” 舒宁勾唇轻笑。 危瑶不解,褚方小小的身子如何对付一个成年人? 舒宁似乎感受到她的疑惑,立马从怀中拿出一沓黄符,“你天资没有褚方高,这些就用来保命,只要搓捻,就能点燃,会让人陷入昏迷。” 危瑶高兴接过,“谢师姐!” 她如揣宝贝似的收好这些黄符,之前分的那些钱她都没有如此珍视。 不到万不得已,她绝对不会用,因为这些都是师姐的心血,她不想浪费。 马车行驶,舒宁掀开帘子,抬头看向青宛楼,那位男子似乎一直注视着她,她望上去,正好与男子对视。 舒宁眼神不变,一直看着他,似乎要把男子的长相印刻在脑海中。 马车行驶到死角,她才放下帘子。 “世子,您在看什么?” 一位身姿袅袅的人坐在他的怀中,撒娇着。 被称为世子的人饶有兴致地捏着她的腰,“看到有趣的事。” “比奴家还有趣?”女子不满。 “当然,你一眼就能看穿,还需本世子费劲吗?”男子说完,抱着女子来到一旁**的**。 舒宁等人回到道馆时,里面昏暗一片。 看来他们还没回来。 进入道馆,危瑶把油灯点燃,“季玉泽怎么回事,这会儿还没回来?他身上又没有任务。” 听到这话,舒宁皱了皱眉。 锦衣卫一直在调查季玉泽的下落,他该不会惹上麻烦了吧。 正在这时,道馆门动了动,田吉走了进来。 “任公子已经送到了,把任大夫他们吓了一跳,他手上背部的伤很严重,若不是我们来得快,恐怕手都要折了。” “不过,这下他的手这一两个月也不能握笔了。” 田吉一口气说完,咕噜咕噜地喝下一壶的水。 舒宁眼眸越来越冷,仿佛变成实质,把在场的人都给冷到打了寒战。 “怎的这般冷?”田吉双臂抱着揉了揉。 舒宁没说话,回到屋内。 还好来得及时,若是晚一步,她都不能原谅自己。 她想去看看,可又无颜面对他。 而任大夫二老,她不想再接受他们的爱意,只处于合作关系便好,她没有资格去被他们爱。 舒宁敛下眼眸,抿了抿唇。 第二天,做完清晨仪式,季玉泽和秦沈儒两人都没回来。 舒宁闻到了一丝不对劲,便让危瑶出门打探消息。 道馆门刚打开,一位意想不到的人进来了。 正是昨夜撞见舒宁干坏事的男子。 “叫你们舒道长过来,小爷我有事相找。”他展开扇子,一副纨绔子弟的腐败样。 危瑶很不喜他对舒宁不敬,怒目瞪着他。 “你若是心不诚,就算是舒道长也不能解你身上的事,倒不如识相些赶紧离开,别惹人烦。” 昨日那一幕也只有舒宁看到。 “好好好,小爷我错了,麻烦小道士去请你家舒道长前来,小爷有事相告。”男子拱手,姿态得体,可语气依旧轻佻。 危瑶见此,跺了跺脚,转身进入院子。 她实在看不惯这男子的姿态,可若是不去禀报,又担心耽误师姐的事情。 舒宁正好打开门,危瑶跑过去,告状道:“有位长得一表人才却毫无礼貌的男子来找您,看他神情似乎不像是假的。” “让他去小屋等着。” 舒宁敛下心神,继续静站着。 危瑶当即跑去相告。 男子待在屋子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又走了出来,“小道士,舒道长到底起来没有,小爷我的时间可宝贵的很。” “我师姐的时间也宝贵!”危瑶没好气道。 “切,我刚刚往院子里瞟了一眼,却发现舒道长站在那里,你跟我说她忙?该不会故意的吧!”男子猛地用扇子扇风。 他何时受到这种待遇? “道士的冥想你懂个屁,都等到这会了,若是直接走,你难道甘心?”危瑶挑眉,得意得很。 她这会儿还不出去,也是为了多收拾这傲慢的家伙一顿。 “好了,危瑶,你出去办事吧。” 舒宁的声音悠悠传来。 危瑶抿紧着唇,忙地跑出去了。 男子见着她,拱手道:“舒道长大清早就忙,好生让我久等。” 舒宁淡淡看了他一眼,掠过他进入屋子。 男子握紧拳头,跟了进去。 “你这次过来,难道是想威胁本道?”舒宁开门见山。 “什么?这话小爷我听不懂了。”男子装楞,紧接着道:“对了,小爷名上官云起,是庆王府的世子,这下舒道长不会怠慢了吧。” 第122章 严查 舒宁倒茶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一眼。 “确实,不该怠慢,方才多有得罪。” 上官云起对舒宁的缓声很是受用,喜上眉梢,“既然如此,舒道长昨日做的事,小爷就当没有看到。” 舒宁轻笑,“原来你真的看到了?” 她把茶壶放下,眸光平静看向上官云起,这感觉让上官云起身子一哆嗦,他飞快转动脑子,这才知道他被炸了。 “你!不是说道士都是心很干净吗?怎么你一肚子坏水?”上官云起气急败坏道。 “道士心如止水,又不是傻子。”舒宁淡淡道,她顿了顿,“说吧,你过来的目的。” 上官云起展开扇子,“小爷替舒道长瞒住这个消息,只需要舒道长欠我一个人情。” “本道最讨厌人情,更何况只有死人才不会背叛。”舒宁脸下眼眸,让人看不出她的神色。 如此平淡说出来却感觉一股阴森森,大热天的,还是忍不住让人一抖。 “小爷我出来前就已经告知随从,若是我许久没回去,就让他赶紧告诉我父王!”上官云起厉声道。 昨日那一幕,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知道舒宁有这个本事,也有这种狠绝。 “世子还不算蠢,可本道却觉得这个交易本道不够大,不如,咱们玩些大的?”舒宁眼眸微微弯曲,眸中光彩无数。 “什么?”上官云起屏住呼吸,就连脸上的纨绔都褪去了。 原来,他在外便是藏拙。 舒宁冷笑,皇室之人有哪个是简单的。 “你不会继承你父王的爵位,可本道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不行,我只是庶子,就算没有小王爷,其他嫡子也会替上。”上官云起当即否定了她的计谋。 而不是想法。 他知道舒道长有神通,可只是杀伐却不能完全得到爵位。 若是把所有嫡子都杀了,那更让人怀疑,万一闹到皇帝那,得不偿失。 舒宁皱眉,“难道你还要让本道完全助你继承?如此之志,幸好你不是嫡子,否则,庆王府便毁在你这辈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上官云起脸上一红。 他并没有想不劳而获。 “本道打算搞垮庆王,你若是能从府上拿出有关秦国公当年的证据,起先假意帮助庆王,最后致命一击,助本道成功,这位子,本道可以撒下弥天大谎助你继承。”舒宁侃侃道。 “什么,你要整我父王。”上官云起震惊。 秦国公府当年的案子......当年的通敌灭国案!难道这个案子是被人构陷的?是父王? 一时间,上官云起想了很多。 “民心如此。”舒宁敛下眼眸,“本道已经算到了,近日便会有人偷偷请求本道,大元朝的局势该改变了,这也是你的时机。” 上官云起听得心头一热。 一直名为野心欲望的东西充斥着脑袋。 “我要想想。”他冷静下来,“难道你就不怕我告密给父王吗?” “命数如此,无法改变,只不过时间的长短罢了。”舒宁勾唇轻笑,“你若是想挽救庆王,随你。” 挽救他? 挽救他,然后让他记自己的好,转头把王爷之爵位传给嫡子? 上官云起抿紧唇,他哪一点不比那些嫡子好!只不过身份差一点点。 “好!我会回去打探消息,请舒道长等着。” 他不打算回去想了,机不可失,当即决定下来。 “很好,有魄力。”舒宁看着他,“你这边可别出了错。” “放心,大家都觉得我这人没志向。” ...... 任修筠没去林中书院。 他本想去,因为双腿还能走,可父亲偏不让他去,说他手又握不住毛笔,去了也没用。 还不如在家好好休养身子,尽快把手养好,安心读书。 任修筠听闻,这才放弃。 可没想到,中午之时,陆弘羽慌张来到这里,一副受惊的样子,他看到任修筠手上的伤,更是不可思议。 见到他这副神情,任修筠忙问:“怎的?庄胜还欺负你?” “你不知道?!”陆弘羽愣住了,他昨夜在雅间醒来,便不见任修筠的身影,看着一桌子的菜,他打包回去,内心对任修筠十分愧疚。 今日他早早来就是为了见任修筠,祈祷不要受伤太严重。 可人没见到,却发现书院门口围了许多大理寺的人。 他被叫去训话,这才知道庄胜不见了。 庄胜的哥哥庄炎从他口中知道了,庄胜威胁他把任修筠约出来,要教训任修筠,而他被打晕,不知道后面的事情。 庄炎看他不像说假,这才放过他。 之所以相信他说的话,是因为庄胜出去的时候带了十几位随从,他这位穷书生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待会儿,庄炎恐怕就要来问你了。”陆弘羽着急道,“你这伤也太严重了吧!他人真狠,真是活该。” 原本陆弘羽还担心是任修筠把庄胜怎么了,可看到他如今这副模样,倒是打消了他这个想法。 “幸好你没干傻事。”他缓了一口气,“不然我就是千古罪人了,大元朝失去一位好官。” 任修筠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陆兄相告,你先回去吧。” 陆弘羽自然知道他这些说辞是为了避嫌,抿了抿唇,“你保重。” 他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自然想要入朝为官,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前途,他家人供他不容易。 他走后,任修筠陷入了沉思。 舒道长到底把庄胜怎么了?活生生的人为何找不到? 他绝对不能把舒道长供出来,这是任修筠脑海中第一个念头。 就当他想对策时,庄炎带着大理寺的人过来了。 任大夫不明所以,看着这些人慌的不行,他上去迎接,一脸陪笑,“大理寺的官爷怎么来了?可是要买些去热的药?” “无事,找你儿子问话。”庄炎冷冷看着任修筠。 “啊?” 任大夫脸色都白了,犯了什么事,居然出动大理寺的人? 昨夜田吉带任修筠回来的时候,他一言不发,什么都不愿说,任大夫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你先去忙,我问完就走。”庄炎笑着看任大夫。 虽然语气客气,可任大夫却一点都不觉得随和。 “父亲,你先去院子,儿子能应付。”任修筠已做好了准备。 任大夫担忧进去了,却在院子与陈氏说些话,等庄炎与任修筠进入屋子,陈氏出了医馆,朝着道馆方向去。 第123章 任修筠被抓 庄炎与任修筠面对面而坐,两人互相打量,最终由庄炎先开口。 “你这伤是我弟弟弄的?” 任修筠点头,没有言语。 “既然十几位随从打你,你如何逃脱?”庄炎挑着眉问道。 任修筠面无表情道:“他们打了我,便把我放了,之后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 “我了解我弟弟的脾气,他若是被别人驳了面子,一定会狠狠反击,我没想到他居然会留你的命。”庄炎一副高高在上姿态。 “你是大理寺的人?” 庄炎身上穿的官服表明了他的身份,可任修筠依旧这么问。 “嗯,所以你要如实回答,否则,不是屈打成招这么简单。”庄炎坐姿更直了,这层身份是他的荣耀。 任修筠嗤笑一声,“大理寺的人竟是如此。” “你说什么?”庄炎眼睛一凛。 任修筠没有重复前面的话,可他从内心感到失望,为官断案竟是如此做派,他怀疑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他弟不会手下留情,如此淡然说出口,没有丝毫愧疚。 且不说他知晓庄胜打伤了自己没有道歉赔礼,就说他的态度便令人恶心。 庄炎眼睛一眯,沉声道:“你与我弟是最后见面之人,所以你有嫌疑,现在我要带你回大理寺问审。” “你们没有证据,不能抓我。”任修筠直视他,眼眸没有丝毫胆怯。 庄炎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仰天大笑几声,“这还需证据,去了大理寺一趟,看你还敢嘴硬。” “来人,把他带走。”他一拍桌子,当下决定。 庄胜这件事,他还没上报。 可救弟心切,顾不得这么多,直接带人过来拿人,虽然这不符合规矩,但他是为了家人之事,也属人之常情。 寺丞大人该是不会怪罪的。 他可是查了这小子的信息,绝对没有靠山,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此话一出,大堂的人立马进来架着任修筠就往外走,任大夫在前拦住,神色慌张,“我儿是犯了什么事?为何要抓他。” “大夫,我们自然是秉公执法,切勿要拦着我们办案。”庄炎走出来,脸上勾着一抹笑,可却没有笑意。 他见着任大夫还继续拦着,用手一推便把他推倒在地,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众人离去。 任大夫眼睁睁的看着儿子被抓走,心痛不已。 任修筠被架着远离,回头一看,父亲仿佛老了十岁,内心百感交集,对这些人更是深通恶绝。 “任公子是怎么了?”街坊邻居看到这些人凶神恶煞,很不好惹,他们走远后这才敢问任大夫。 “对啊,任公子如此卓越,怎会犯事,该不会抓错了吧。” “任公子如何受伤了?” “该不会是得罪了哪位权贵吧?” “别说了,任大夫如今听不得这些,你们少说。” 任大夫听着他们的言语,心更是凉了半截,这可如何是好。 另一边,陈氏赶到道馆。 “舒道长!舒道长,大理寺的人过来问讯修儿,看着来者不善。”她还没跑进大堂,便喊着,声音悲戚。 田吉听闻,忙地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陈氏。 “褚方,赶紧去叫师姐过来。” 褚方一溜烟跑进去了,他知道陈氏对师姐很重要。 这边舒宁正在画符,听到褚方的话,立马赶到大堂。 她先安抚陈氏,让陈氏稳住心神,紧接着让陈氏把刚才发生的事前后描述一遍。 听完,舒宁笑了。 接触了上官云起,这会儿正好用上。 “夫人莫急,此事本道能办,你回去等候,任公子会完完整整,毫发无伤的回去。”舒宁安抚道,随即让褚方送陈氏回去。 自己则赶去青宛楼。 上官云起说了,若是要见面,就在那处命人去唤他。 舒宁到了没多久,很快见到了他。 “舒道长。”上官云起一脸心虚,他以为舒宁是来催他的,忙地解释,“很是惭愧,这事没那么好办,我还需多加打听。” “不是这事。”舒宁摇头,“本道这次前来,是想让你去大理寺救一个人。” 听完舒宁的请求,他立马一拍手。 “这事好办!” 昨日的事他也见着了,根本没有物证和人证,大理寺没有理由去抓任修筠,想来是庄胜的哥哥气急败坏逾越而做。 而且他也想见见任修筠,这位让舒道长出手的男人。 也不知,两人是什么关系。 舒宁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小心挖了你的眼睛。” 上官云起缩了缩脖子,一溜烟的跑开了,边跑边道:“我这就去办!” 大理寺。 庄炎把任修筠带回去。 因为他没有文书,并不能直接把任修筠关进大牢,只好关进暂时的审讯屋,虽然说的好听,可里面也是昏暗阴森。 “这人犯了什么罪?”一位同僚问道。 他没听说最近有什么案子。 大理寺处理的案是比衙门严重多了,常常都是民间大案,又或者官员之间贪污枉法之事。 所以他这么问,并没有不对。 庄炎冷哼,瞥了他一眼,“不该你多管的事别多问。” 同僚这才明了,结合早上他把人带出去,便明白是私事。 “我要去领刑罚夹竹和一些刑具,这字你帮签一下。”庄炎在纸上写写画画。 同僚看了一眼,上面全是能让人生不如死的刑具,他摇头,“若是这些我可不敢替你作假,你直接用鞭子甩在他身上不更好些,何必多此一举,让人抓住不好。” 庄炎重重放下笔,蔑视他一眼,“怕死之人!” 他拿着纸张进去找其他同僚。 这位同僚在他身后啐了一口,“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若是帮了你,这么多年考取的功名毁于一旦!” 他可不像庄炎,是靠着家里面的本事坐到这个位置的。 寒窗苦读,入朝为官,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可那也是吃国家粮的,可不想给祖上蒙羞。 而且,那位,他听以前的先生说过,是这届最有实力之一的人物。 同僚摇了摇头,这些事他见多了,又能怎么办,可惜了一位才子。 庄炎终于找到一人替他签字,赶忙让属下去拿刑具。 他回到审讯屋,看着本就没有气色的任修筠,冷哼道:“你若是说实招来,我能饶你狗命!你的同伙是谁?” 第124章 托上官云起去救 任修筠面如死灰却又目光灼灼。 一来是对为官者的失望,二来是反抗的心气。 “我不知,他们打了我,居然还要我提供信息?何其可笑。” 庄炎眯着眼,面目狰狞,“待会见到那些刑具,我看你还敢如此硬气说话。” 如今线索断在任修筠这里。 他不相信,任修筠一点都不知道实情。 依照他以前办案的见识,这人肯定是被打后心中不满,于是派了许多人对弟弟和家丁进行反击。 虽然不知他哪来这么多人,但只有这种可能。 “大公子!城里找了一圈,还是没见到二公子身影。”这位是庄府上的侍卫,不仅是庄炎这边抓人,庄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庄炎听到这话,一脚把面前的桌子踢翻。 他已经等不及了,拿起一旁的绳子,重重甩在任修筠的身上。 火辣辣的痛感传遍整个身体,任修筠愣是一言不语,只闷声承受。 “嘴硬的人我见多了。”庄炎笑道:“可那些人要么低下高昂的头颅,要么坐牢,你想成为哪一种?” 任修筠冷哼,“死也不可能。” “嘴硬!”庄炎继续甩着鞭子,每甩一下他的火气就更大,看着眼前这位气性极高之人,居然能一直不语! 庄炎丢掉了鞭子,“很好,你若是有种,待会见着刑具可别尿裤子。” 话音刚落,门被一脚踹开。 “谁尿裤子?!” 寺丞大人一脸愤怒进来,看着任修筠白布衫上血痕累累,心下慌乱。 “寺丞大人,何故劳烦您来这里?”庄炎脸色一变,转变一副讨好的模样,与方才冷酷无情完全相反。 “怎么来?你没有通牒却去抓人,你倒是好大的胆子,敢骑在我们头上。”寺丞大人压着怒气。 他在里面正欢着,没想到属下着急禀报,世子前来还向他要人。 近日有得忙的是锦衣卫,他们这边可没有大案,哪有人给。 寺丞大人整理好衣服,来到大厅才发现是那位传闻中纨绔世子上官云起,只见他一脸阴沉,眼睛如鹰般盯着自己。 这些个公子可是他得罪不起的。 上前一问才知道庄炎带着手下没有通牒,却去抓了他的朋友。 本还想周旋,可文书上的字板上钉钉,毫无回转的余地,就连他也要落下管理不周之错,若是有心人,定会上奏参他一本。 想到这里,寺丞大人一阵气结。 “快把人放了,好生招待。”他吩咐完,又把脸扭向庄炎,“你如今犯的错误,莫不说让你家人平息,他们不被连累就不错了!” 这个可是滥职之罪。 虽然这些做官的多多少少都会有这毛病。 可被世子抓住就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庄炎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喃喃自语:“他可没有背景,怎么有人来救他。” 不见棺材不落泪。 寺丞大人一甩袖袍,冷哼一声,命人把他抓进大牢问罪。 两位手下架着他出了审讯屋,庄炎掠过大厅时,看到一位矜贵之人坐在上位饶有兴致的喝茶。 似乎注意到他的目光,那人投已回去。 他看到了那人射出自己经常如看蝼蚁般看人的眼神。 如今,他就是那个蝼蚁。 庄炎万念俱灰被带到了地牢。 任修筠被救出来后,看到陌生男子,一头雾水。 “你是?” 他虽然身受重伤,可文人的气傲不变,推开两边搀扶他的手,直直伫立,对着陌生男子一作揖。 上官云起回了敷衍的拱手,“上官云起。” 任修筠震惊,上官姓,皇家人。 “我们走吧。”他展开扇子,语气随意。 寺丞大人跟在后面,热络送别,“世子慢走。” 上官云起等人走后,他抹了额头一把细汗,转变脸色,神情凝重,“去给庄家的人通口气,若是他们要保我不拦,此事与我无关,我会例行处理。” 坐上马车后,任修筠依旧迷糊不已。 “是舒道长让小爷来救你的。”上官云起打量了他好一会儿,这才说明来意。 舒道长... 任修筠敛下眼眸,不让人看出他的想法,可心里却升起一抹难以言明之感。 舒道长居然认识世子,他们是什么关系? 不不不,他们是什么关系都与自己无关。 任修筠缓出一口气,想要稳住心神,却又止不住去猜想。 正想着,上官云起却反问他心中的疑惑,“你是舒道长什么人?” 任修筠抬眸,眼底闪过一抹疑惑和自己没有察觉的欣喜。 他这么问,说明两人的关系并没有达到很亲密的程度。 “我父亲与舒道长交好。” 说下这话,他低下头,可耳尖的烫红出卖了他。 大条的上官云起还以为这人性格如此,容易害羞。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舒道长的情郎。”上官云起扇子扇风,心里却想着,居然没有关系,这样可就没意思了。 可谁知,任修筠听到这话,怒目气愤,“如此对舒道长大不敬,舒道长居然让你来救我,她是信错了人!” 上官云起错愕。 他不过是随口说说。 可突然想到昨夜舒道长的手段,他便身形一抖。 “我的错,我的错,可千万不要告诉舒道长,以后再也不敢了。”上官云起忙地解释,一副心有余悸模样。 看他态度不像作假,任修筠这才放过他。 马车行驶到任氏医馆,任修筠摇摇晃晃从车上下来,任大夫和陈氏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他。 “修儿,你这伤。”陈氏哭得泣不成声。 他身上的白衫都变成红衫了。 “娘,快去感谢云起世子。”任修筠语气虚弱。 二老震惊,舒道长居然请到了世子! 任大夫稳住心神,连忙来到马车前,一拱手,“多谢世子相助。” 上官云起没有下来,声音慵懒地传出来,“不必客气,举手之劳,不过,今后多多在舒道长面前说起我的好,那便足够了。” 舒宁能因为任大夫的请求去救任修筠,想来交情很好。 上官云起又怎么会放弃这个示好的机会。 马车慢慢行驶,任大夫再次一拱手感谢。 医馆外面的邻里纷纷望过来,议论声不断。 “呀!任公子怎么伤成这样?” “抓了又放,却把人打成这样,到底是犯了什么罪?” “能什么罪,就是得罪了人,你没看到刚才停在医馆门前的那辆马车,如此奢华精致,想来是厉害角色,还好任公子认识更大的权贵,不然啊...” 他没继续说下去,可这些老百姓都知道,所有的话语化为一道道叹息。 第125章 大夫人去了 上官云起帮完忙后又去陈氏道馆向舒宁复命。 舒宁听到任修筠受了重伤,面色一沉,“本道不是说过要把他完整的接回来吗?你算食言了。” 上官云起不敢看她,“我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可还是晚了一步。” 可自己不管怎么解释,终是没有完成好任务。 为了弥补自己的失误,他又道:“不过舒道长请放心,这庄家我会好好替你教训他们。” 舒宁收回凌厉的目光,“接下来的事可不能失误了。” “当然。”上官云起展开扇子赔笑。 他内心有些后悔,若是自己骑马,或许能够赶上,这次给了舒道长留下不好的印象,让她质疑自己的能力。 内心的傲娇不允许被人如此看。 他决定,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所有事情中做得漂漂亮亮。 等他走后,舒宁陷入沉思,她很想过去看任修筠,可又怕他不愿意见到自己,而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任大夫等人相处了。 还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危瑶跑进来。 “师姐!还没打探到季玉泽的消息,不过京兆府那边有消息了,大夫人去了,我想去联系侧夫人的丫鬟可却联系不上。” 危瑶是通过后门出来的婆子知道的消息,这件事还没有传开,想必是刚死不久。 舒宁眸子闪了闪,之前每次危瑶去联系金符盼的丫鬟都很顺畅,如今却联系不上,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走,去看看。” 舒宁起身,带上褚方和危瑶,田吉看家。 来到府尹大人的府门前,由危瑶向门房说明来意,门房很快去禀报,大夫人刚死,舒道长便上门,或许是为了做法,这可不是小事。 不是所有的大户人家都有这种待遇,还是自行而来的。 门房很快回来,热情邀请三人入府。 跟随他七拐八拐终于到达大厅,府尹大人正在苦恼沉思,他看着舒宁,仿佛见了救世主一般起身迎接。 “舒道长可是算到了?” 舒宁在酒楼所做之事已经传遍了京城,这位神通的女道长,可是被达官贵族门很是看重。 府尹大人自然也如此。 舒宁没接话,开门见山,“大夫人死去,本道可以为她做法,府尹大人能否允许?” “可可可!” 府尹大人因为发妻死了,难过好一会儿,可想到舒宁专门前来,觉得自己的运势到了,便又不难过了。 “好,大夫人的屋子且不要让人靠近,由本道前去施术。” 府尹大人刚想亲自带她过去,却被她拦住了,“可莫要影响了大人的运势,就由管事代劳吧。” “对对对,老夫倒是忘了这茬。”府尹大人忙地附和。 这个世间,若是家中有人死了,家中掌权男子是不能亲近的,只有置办了灵堂封棺后才能主持迎客。 舒宁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她可不在乎运势。 若是让府尹大人跟着,恐怕处处被限制,但若是管事陪同,她就能处于绝对位置指使他。 来到大夫人的院子,院门紧闭。 管事觉得奇怪,敲了敲门,许久都未见人进来,明明方才还有婆子出来告知老爷,这会儿怎会如此。 舒宁心中的不祥预感更甚了。 “侧夫人呢?” “侧夫人这几日都在大夫人这伺候着。”管事回答。 大夫人有了极乐之兆,自然要后宅管权人亲力亲为,而金符盼为了讨好大夫人,自然每日都在。 舒宁眸光沉了沉。 “褚方。” 都不需她说明,褚方立马明了。 他三下两除二的直接翻过超过他三个身形的围墙。 管事看呆了,只是,这样似乎有些不好。 “本道来这,不仅仅是做法,还感知到了一些不详之兆,为了阻止这一切,这都是没与府尹大人说明的,因为只要说了,就会影响他的命格,你可知晓?”舒宁轻瞥了他一眼。 能做管事的自然不蠢,转了转眼珠当下骇然。 “多谢舒道长!此事舒道长不能与老爷说,小人自然会烂在肚子里。” 舒宁在人前施展了神通,大家都不会怀疑她的能力,这也是她想要的效果。 信者,绝对的虔诚。 褚方很快把门打开,可却只露出一个门缝,而他的神情说明了一切,里面真有古怪。 管事为人精明,自然知晓,他双腿有些打颤,以为是牛鬼神蛇的事情。 “管事在外等候,我们去去就来,若是有任何动静,本道没有命令之下,莫要声张进来!” 舒宁说得严重,管事听得郑重,心下也舒了一口气,还好没让他一起进去,不然这些人在阻止邪祟时,忽略了他,那可糟了。 舒宁还是不放心,拿出一张黄符,手中轻捻直接燃了。 管事眼睛都看直了。 茶楼的说书先生已经为舒宁编写了一本神通故事,他也时常去听,这会儿真正见着激动万分。 下一秒却两眼抹黑,在意识存在时听到舒宁的话。 “保守起见,还是让你晕倒,万一邪祟跑出恐怕会上身,若是你处于晕乎状态则不会受到影响。” “危瑶,你在外等候。” 舒宁只给了她保命的东西,并没有攻击的黄符。 让危瑶在外面也是为了防止如果有人靠近想要闯入,危瑶能够劝阻他们,以免影响她处理事情。 “是!师姐。” 舒宁进入院子,褚方把门关上。 院子里的人早在褚方爬上围墙时,点燃黄符弄晕了,至于屋内的,倒是不受影响,毕竟这里的格局与道馆不同。 只是...... 舒宁没走了几步,便听到侧方后屋传来大喊声。 “不好了!侧夫人勾引公子了!” 一位惊慌失色的婆子跑出来,看到院子晕倒的下人吓了一跳,又看到身穿道服的舒宁,神色更是慌乱。 “舒道长!” 舒宁觉得她这反应不对劲,眯了眯眼睛,袖口中飞出黄符,婆子当即晕了过去。 “褚方去查看大夫人的情况,为师去后面看看。”舒宁说完,脚下生快。 她越是走进,后院里传来的声音越是清晰明了。 还没等她进入后处院子,一道冲忙地身影跑了出来,撞向她。 第126章 搅得天翻地覆 丫鬟长得清秀,却神色慌张,看到舒宁似乎看到了救命稻草。 舒宁认出了她,是金符盼身边的丫鬟。 “舒道长!奴婢也不知怎么了,这个院子居然闯进了一位长相丑陋的下人,奴婢因着事被支开,再来这里时,却看到小姐浑身是血!” 丫鬟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然后......然后小姐让奴婢去叫公子过来,之后,他们便......”丫鬟说不下去,顿了顿又道:“这件事被王婆子撞到了!” “小姐该怎么办,会不会被浸猪笼?” 丫鬟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整个人因为害怕全身发凉。 “你去把这事告诉前面的小道士,他会处理。”舒宁的声音很轻,可却让丫鬟安心下来。 “好好,奴婢这就去!” 舒宁支开她后,立马朝着屋子走去,在外能听到里面发出欢愉的呻吟声,还有金符盼绝望声,“我如此敬重你母亲,可你母亲却想要害我,她既然想把我拉入深渊,那便破罐子破摔!” 再靠近,里面传来很重的血腥味,舒宁缓慢打开门,开了一个口子,看到离门不远处的一具男尸,他浑身是血穿着仆人的服饰,上衣脱了精光。 结合收集到的信息,舒宁似乎明白了,这是典型的宅斗手段。 舒宁推门而入,看到帷幔里,人影绰绰。 两人似乎听到门外有声音,转头望去,动作却不停。 “舒道长!” 金符盼本是绝望,以为婆子唤来了人,打算捉奸在床,却没想到是舒宁,只要是舒宁,便能处理好这一切。 她的目光从绝望到委屈,整个人抖动身子哭了起来。 舒宁点燃黄符,因为她进来时闻到了一股怪味。 她虽然不懂医术,可时常用药,却也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有人提前在屋内放了欢情药。 而她点的黄符正好能够抵制这药的药效。 香味慢慢传出来,**之人似乎冷静了下来,戚柯桓从金符盼身上下来,慢慢缩到墙角,似乎接受不了这一切。 金符盼衣衫不整爬起来,慌乱整理衣服,也不愿意接受。 舒宁手指捻药,甩入床榻上,“吃了。” 金符盼想都没想,直接吞下。 下一瞬,戚柯桓晕了过去,舒宁手指有着刚碾碎的粉末。 她坐在床侧的凳子上,叹息一口气,“吃一堑长一智,不要把后宅的女人想得如此和睦。” 金符盼听到这话,捂面痛哭起来,只有在舒宁面前,她才能展示自己脆弱的一面。 这日,金符盼依旧来服侍大夫人。 大夫人脸色越来越差,她虽想让大夫人早些死,可她也尽心去服侍,实敢问心无愧之度。 到了下午,大夫人突然说感觉自己快看到极乐世界了,让她去通知下人告知府尹大人,她心下一喜,忙去命人通报,又尽心把大夫人身子擦干净,把提前准备好的服饰给大夫人换上。 也就在这时,大夫人让她去偏屋拿一样东西,大夫人没明说,金符盼以为是后事的东西,也就没多问。 带着丫鬟便出了屋,走出去便看到了急冲冲赶来的戚柯桓。 今日沐休,他早就提前让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在大夫人不行时,第一通知他,所以这才会早早赶往这边。 金符盼与他颔首,两人打招呼,金符盼便往偏屋走去。 可走到一半,她身后的丫鬟却被一位婆子给叫住去帮忙了,她也没当回事,想着要赶紧在大夫人死之前拿到东西,便径直的往里面走。 谁知刚一进屋,那门重重被关上,门后躲着一男子。 男子长得丑陋,露出色眯眯的表情。 金符盼就算再天真也知道这是被大夫人做的局。 她忙地挑出金簪防御这人,却没想到这人点燃一支香,她感觉自己身子开始发软,有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充斥着全身。 金符盼趁着男子脱衣服把裤子之时,立马扑了过去,趁着自己身上还有力气绝地反击。 也不知是男子太过自信还是觉得板上钉钉,他完全不把金符盼当回事,居然先脱衣服,再打算扑她。 也正因为他的松懈,金符盼金簪插入了男子的脖子。 人为了生存能迸发强大的力量。 金符盼使出了平常不可能的力量,金簪插入他的脖子后,又在里面搅了搅,再用脚踹他**,猛地拔出金簪,鲜血溅了一地。 看着男子慢慢死不瞑目,金符盼感觉看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被血溅到了,而衣服也被在打斗中被扯坏了些。 她恐慌至极,全身发抖,一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二是想到大夫人这局实在可怕,人性能如此! 只是,她就是没跟这男子发生关系,也不会有好下场。 大夫人的能耐她见识到了,府尹大人也不可能留着一个不清不白之人扶成正室。 金符盼万念俱灰,想哭却哭不出来。 只能说自己蠢,还能如何。 只是,她不甘心啊!自己如此如履薄冰,尽心对待大夫人,下场居然如此? 还有舒道长的栽培,愧对她啊。 种种情绪充斥着她的脑海,却都被一阵酥麻难隐的感觉取代。 她全身发烫无比,十分想要做些什么。 正是这个时候丫鬟办完事了,与她一起过来还有那婆子,两人看着门口紧闭,丫鬟以为金符盼拿了东西,本想直接走,可婆子却拦住了她,说是里面不对劲,非要打开。 打开一看,便看到了这般惊悚画面。 二人露出震惊害怕之色,可金符盼还是看到了那婆子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和不可思议。 金符盼哪还能不知。 婆子要把意外告诉大夫人,正要跑时,金符盼大喊,让丫鬟去追她。 丫鬟力气没有婆子大,可在金符盼的帮助下,两人把婆子敲晕了。 这一敲,金符盼想到了戚柯桓。 这个婆子倒了,还有其他婆子丫鬟过来故作闯入,既然如此,那她便把这戚家搅得天翻地覆! 金符盼让丫鬟找个理由去叫戚柯桓。 丫鬟不知她要干嘛,可她神情很是可怕,丫鬟不敢不从立马跑了出去。 戚柯桓不明所以的进来,却被躲在身后的金符盼关了门,她让丫鬟守在外面,不得让人出去,而这里面的香还在燃着。 第127章 警告 金符盼抱膝而哭。 这件事对于她这个古代人来说实在难以接受。 舒宁自然知晓,等她平静下来,便问道:“你打算如何?若是让他死,本道可以帮你。” 金符盼抿唇抬眸,眼中希翼的光芒闪过,“这是大夫人的嫡子,若是出了事对老爷不好交代,这件事,我会与他好好说。” 她知道舒宁能处理,但不想太麻烦她。 这件事,她已经有了想法,正好自己没有戚家的血缘,而这个便是个机会,以前,她以为只要把老爷瞒在鼓里就行了。 可如今经历了这样的事情,她知道必须得有一个戚家的血脉,才能完全在戚家站稳根基。 而若是这次怀孕,这个孩子又是戚柯桓的,他再如何都不可能不与自己站在同一战线! 金符盼的眼神变了又变,这一刻,她终于成长了。 “舒道长,您让他醒来吧,我正好要与他谈判。”金符盼冷静过来。 “外面的两位婆子该如何处置?”舒宁问道。 金符盼语气一狠,“不能让她们留在人世。” 舒宁走了出去,出去后,褚方正好往这边赶来,“师傅,大夫人根本没死,她是故意的,为了放松侧夫人的警惕。” 原来,大夫人虽然身体不好,可一直没到要死的程度。 自金符盼入府,她便开始下了一盘大棋,让金符盼相信她的话,她也装成一副和善之样,为了就是这会儿的致命一击。 只不过她没算到,金符盼会有舒宁助力,否则这次真让她成功了。 她这么做,只是相信,没有任何女人会不愿意要孩子,会对去世夫人的儿子好,后宅之事她见多了,绝无此种可能。 舒宁听到这些,与褚方一同进入屋子。 大夫人自婆子去那边撞破却没有闹出更大的动静,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而褚方的到来,更印证了她的预感。 该不会是计谋失败了吧? 直到她看到了舒宁,看着舒宁的穿着,大夫人近年没出门,可却对外面的事很是了解,这或许就是近日名气很大的舒道长。 “舒道长?”她试探一问。 舒宁拿起一把椅子坐在她对面,“是本道。” 大夫人得到肯定后,呵呵两声,“难怪我的计谋被她知晓了,她居然搬得动您过来,这女人果然不能留。” 舒宁眼眸闪过一抹嘲讽的光芒,“大夫人怎么就没想过,她是真心待你,虽然她真希望你死。” “怎会如此,她不加把火就算不错了,还真心为了我。”大夫人冷笑。 “若本道说,她在成亲前就委托本道推掉这门婚事,你怎么想?”舒宁静静盯着她,她的目光从怀疑到不可置信。 “怎么会?哪家女子不想嫁入这里,正室是一位要死之人,对她们来说是一个要好的机会,她们踏破门槛头破血流都想进来。”大夫人神色松动,这话只不过是自己安慰自己的,不肯承认罢了。 舒宁叹息,“她却是真不想,只是本道说了,这是她的命劫,不得不如此,她才认命,而本道也给了她几味药丸,能够瞒过府尹大人,两人从未同房,她不过是想好好活着,不想身不由己罢了。” 大夫人闻言,猛烈咳了几声。 这么说,自己的这番布局不仅是多余的,还有可能引起金符盼的反击,金符盼经此一事,一定会针对她儿子! 不,不行! “她在哪里?”大夫人想要撑坐起来,却毫无力气。 这几年都是如此,虽然吊着一口气,但却无法行动。 “她?她破罐子破摔,你既然想让她清白毁去,那她自然要让戚府蒙羞,不对,是让你儿子蒙羞。” 舒宁清冷的声音响起,萦绕在大夫人的脑海中。 她如遭雷劈! “金符盼!她怎么敢如此?!我的儿啊!” 大夫人泣不成声,既痛恨金符盼又懊悔自己的行为。 若不是她,金符盼也不会如此反击! “你就算知晓了又如何,你敢告诉府尹大人吗?又或者,你觉得本道说给你听,是为了让你告诉他?”舒宁唇角勾起一抹微笑。 既然是大夫人假意死去,那就把戏演真些。 大夫人瞪着眼,不可置信看着她,身子发抖,舒宁在她眼中不是和善的道长,反而是夺人命的恶魔。 “不不不,我还不能死,我的儿,我的儿该怎么办。”她语无伦次的哭泣,可舒宁却没一丝动容。 “害人终害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舒宁站起来,一甩袖袍,一抹黄符飘了出来,大夫人眼睁睁看着黄符飘到自己身上,而后燃尽。 她的意识正在慢慢消退,最后变成了黑暗。 “褚方,去摆香炉点香做法。” 做戏自然要逼真一些,至于那两个婆子,就当是被邪祟上身被除了吧。 舒宁出了屋子,等待金符盼那边的消息。 后厢房。 金符盼整理好衣服,给戚柯桓吃了一颗药丸,没过多久他醒了过来。 他醒来后,看到眼前的金符盼,身形一抖,缩在一个角落。 戚柯桓虽是京兆府府尹大人的公子,可被大夫人培养的很好,为人正直不阿,不是纨绔之人。 “你可知晓方才发生的一切。”金符盼冷冷看着他。 戚柯桓看了她身上那刺眼的血迹,感官放大,屋内除了香火味,还有血腥味,而他进来时,还看到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还有,两人在一起时,金符盼的那些话。 他虽然有了猜想,但不敢肯定,不相信这是母亲的作为。 “你母亲为了除掉我,想毁我清白,想让我身败名裂,逐出府都是轻的,我母家都有可能受到老爷的迁怒。” “她既然在临死前做得这么绝,我便要毁掉她引以为傲的儿子,我不得已这么做,你若要怪就怪你母亲吧!” 金符盼下了床,背对他。 “这件事,你也知道,不能被他人知晓,否则,对你我都不好,就把今日之事忘了吧,若是让我知道你有其他想法,别怪我拉着整个戚府沉沦!” 金符盼再也没了当初的善良和天真,她本就长得清冷,话更是淡漠,戚柯桓嘴唇发抖,倒不是因为怕她。 而是这件事的冲击太大了。 他居然跟父亲的女人上了床。 第128章 府尹大人不久后有喜事 戚柯桓还没从冲击缓过神来,金符盼离开了这里。 等她出去后,他才被这动静给收回心绪,看着**一片狼藉,视线往下,他看到了自己那处的污秽与血迹,眼中闪过疑惑和诧异。 怎会如此? 金符盼来到院子,看到舒宁心下一松,“舒道长,那两名婆子该如何?” “婆子已经死了。”舒宁回答,“叫你丫鬟过来问话,还有谁知晓这些事情。” 丫鬟蹲在长廊下,怔怔出神,褚方去唤她时,她嘴唇发抖,很担心这件事暴露,会让小姐万劫不复。 “跟我过去。”褚方奶声奶气道。 丫鬟来到舒宁面前,她听到舒宁的问话,思索着事情的始末。 “除了两位婆子,没人知道了。” 金符盼皱眉,“这事不能含糊,万一有漏鱼之网该怎么办。” 可这么多人也不可能全部都杀了。 舒宁抬手,这让金符盼心静下来,“无事,想必大夫人只告诉了一位心腹婆子,打算让丫鬟们撞破,显现得逼真些。” “若是有人知晓,这药瓶里的药赐给她。” 舒宁丢了一瓶药过去,“对了,大夫人并没有死,不过,现在死了。” 金符盼听到这话,嘴唇发抖。 她完全不敢相信这一切,大夫人居然为了这个局,藏得这么深! “好了,收拾后事吧,让大公子赶紧回去,可别露馅了。”舒宁淡淡看了一眼后方,“只要你俩不出问题,这事就没问题。” “舒道长之前说的命劫,可是这个?”金符盼抬眸,眼神委屈。 舒宁蹙眉,“事已至此,无需再想。”如今可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金符盼抿了抿唇,“好。” 她命丫鬟去知会戚柯桓,让他赶紧离开,戚柯桓出来时,看了金符盼一眼,那眼神似乎有些道不明之情,最后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他长得本就白净,有些清秀,如此这番模样,倒显得有些秀气娇弱。 金符盼可没注意他,继续安排事情,把那间屋子还原,而那具男尸被舒宁用“神通”给完全消灭了。 这些事情她不可能当着金符盼的面做,怕她接受不了。 金符盼看着屋内的男尸不见后,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一切复原后,舒宁这才把院子的丫鬟们唤醒,丫鬟们醒来,一头雾水,不知怎么的,她们就昏过去了。 舒宁把对管事说的话又重复与她们说了一遍。 她们这才发现长廊之下藏着两具尸体,有些胆小的丫鬟捂着嘴忍住不喊出来。 而舒宁观察她们的神色,看看是否有漏网之鱼。 “哪位是大夫人身旁伺候的丫鬟?” “舒道长,奴婢是。” “奴婢也是。” 两位丫鬟都是大夫人身旁伺候的,她们应答后,舒宁又道:“大夫人去了,赶紧把屋内布置起来。” 说出这话就是为了试探她们知不知道大夫人是故意假死的。 若是知道,她们对大夫人真的死了,肯定表示震惊,然而舒宁观察她们的神色却不见一丝的惊讶。 看来,就连她们也不知道。 大夫人可是满了许多人啊,想必在今日才会让王婆子知晓。 而这样,却刚好能让她们将计就计。 舒宁朝金符盼点了点头。 随后带着褚方离开了院子,接下来的事,想必金符盼会处理好的。 管事被舒宁唤醒了,他神情有些好奇又紧张,“舒道长,里面如何?” “两位婆子被邪祟上身,这件事还请管事找个由头,别让府尹大人知晓,影响他的气运。” 管事听闻,心魂未定,他没想到这样的事居然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害怕之余又激动,这种事可是难得一遇,以后可以吹一辈子了。 至于舒宁的交代,完全小意思。 府上哪能没有死人的时候,随便找个由头便好。 一行人来到大厅,府尹大人焦急万分,看到舒宁前来,忙迎上去,“舒道长,这可是做完法事了?有没有问题?” 舒宁淡淡看了他一眼。 “放心吧,今后定然鸿运当头,本道就不多留了。” 府尹大人听闻,心下一喜,把大夫人的丧事都给抛在了脑后,“来人,去取一千银子给舒道长。” 舒宁见此,勾唇一笑,没想到还能捞到一笔。 “府尹大人,府上美人是否怀孕了?” “是是是,舒道长好神通。”府尹大人笑道。 大夫人只为他生了一个儿子,却因为身体不佳不能怀孕,而后院中,倒是有几位姨娘给他生下孩子,却都是女儿。 如今金符盼帮忙纳进来的美人怀孕了,他很是期盼,希望是个儿子。 虽是如此,美人就是美人,身份上倒是差了一截。 若是金符盼怀了孕,才算是真正的喜事,只是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而她产下不论男女,对他帮忙扶正都更有利些。 扶正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但有了子嗣就不同了。 “府尹大人不过多久又会有喜事了。”舒宁浅浅笑着,虽然知道这些事情都料理完了,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如此铺垫。 能够转移府尹大人的注意力,把精力放在金符盼身上,也能让金符盼今后的路好走些。 果不其然,府尹大人听了面露狂喜!他怎么能听不懂舒宁云话中的意思。 “多谢舒道长,多谢舒道长!” 府尹大人高高兴兴送他们出府,回到大厅,又向管事询问了一些问题,管事谨记舒宁的话,只说了一切妥当。 府尹大人欣喜一笑。 大夫人虽然是丧事,却给他接触舒道长的机会。 多少权贵想要让舒道长算上一卦,却都因为无缘打发了,而他却被舒道长选中,怎能不开心。 若是大夫人活着,听到他的想法,想必会被气得吐血,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的私心毁于一旦,害了儿子,给人做嫁衣。 她在黄泉恐怕都不能安心吧。 “快去叫侧夫人过来。”府尹大人平静后,想到了一件事。 金符盼款款而来,心里虽然打怵,却面上不显。 “方才舒道长做法,你可有与她交谈?” 金符盼不解,却觉得这事没什么不妥,“有的。” 府尹大人一喜,“很好,今后多去陈氏道馆与舒道长熟络。” 金符盼脸上带笑,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舒道长又给她铺路了。 她敛下眼眸,“是,老爷。” 第129章 舒宁不喜反笑 这几天,舒宁一直让危瑶去城中打探季玉泽的消息,却始终搜索不到任何消息。 就连秦沈儒也不见了。 而庄家那边不知为何原因,受到了弹劾,丢了官职。 至于庄炎的结果,寺丞依法处办,把他关入大牢,卸了官帽,但因为这事有上官云起在其中运作,让皇帝知晓了大理寺内部有问题,最后为了杀鸡儆猴,把庄炎处死了。 寺丞大人如临大赦,虽然被罚了几个月的俸禄,但好在官位保住了。 可怜的庄胜,因为家道中落,再没人有继续寻找他的意思,也没有想去官府继续报案调查。 他们因为这个事可谓是伤了根基,再说起庄胜都很痛恨。 这边,任修筠休息几天,便要去书院,任大夫犟不过,只好放了他。 他来到书院,发觉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特别是陆弘羽,神情有些复杂,谁也没想到他会结识到世子。 下了课大家围在他身边,想听听过程,可却都被他一一挡了回去,不过,当陆弘羽来找他时,任修筠没有赶他走. “任兄不仅学识过人,就连为人胆识都是一等的,没想到连世子你都认识。”陆弘羽说这话,有些酸溜溜和羡慕。 任修筠闻言,摇头道:“不过是家父朋友的人脉。” “哦?”陆弘羽听到这话,神色变了又变,“也是,令父是大夫,能认识些大人物倒也能理解。” 此时他的语气倒比方才更要轻快许多。 任修筠眸色沉了沉,想到因为这几天身体的原因没有去拜访舒宁,打算今日下学后便前往陈氏道馆见上一面。 他有好多问题要问。 而他的沉默在陆弘羽看来是默认了。 陆弘羽叹息,自己不论如何努力,家世也比不过他人,一种无力感充斥着胸腔无法散去。 上了课,他才回到座位。 ...... 府尹大夫人去世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而比这个更劲爆的便是舒宁亲自上门为其做法。 这桩事情又被说书先生写到了话本中,全都是颂扬舒宁厉害之处。 因为府尹大人知晓舒宁不会因为请帖之事上门,只好派了金符盼过去请她,希望能请得动。 “舒道长,如今府尹大人对我越发的敬重了,不同以往的只当成后院女子看待。”金符盼一阵唏嘘。 看来,女子想要受到重视,还必须有与其匹配的人脉和实力。 舒宁没有多大的反应,她问道:“可有问出一些有关秦家的事?” “有,以前我问府尹大人态度很坚决和生气,可这次不同,他会透露一些隐秘的事情,看来是把我当初自己人了。”金符盼说来感慨。 当初秦国公府的事是由一道密信上报揭发的,最后先帝让庆王调查这件事,因为当时庆王协管刑部。 这件事在许多朝中大臣眼中都知晓。 而府尹大人却知道更隐秘的事情,他知道那道密信是由如今的皇帝党羽丞相上报的,当时这位丞相还并不是丞相,最后是元帝提拔上来的。 丞相? 舒宁沉思皱眉,她能明白这是元帝做的局要把太子的根基搞垮。 只是,仅了解这些消息远远不够,她需要掌握更多,才能以玄学的角度去平反。 既然牵扯了丞相,那边也需要调查。 想到这里,舒宁看向金符盼,“待过几日本道放出消息,你与府尹大人通通气,让他多吐些消息出来。” “万一他不肯呢?”金符盼有些打鼓,府尹大人能说到这种程度,她已然觉得意外,若是再想套出些什么话恐怕不易。 舒宁淡淡一笑,“无需担心,尽力就好。” “对了,这段时间,你的肚子若是有了情况,第一时间与本道说来。” “是。” 说起这个,金符盼的神色变了变,她摸着肚子,心情很是复杂。 舒宁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金符盼便回去了,她婉拒了这一次的哀悼。 金符盼回去复命后,府尹大人并没有很失落,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这次让金符盼过去的目的,也只是联络一下两方之间的情感。 接下来,京城中依旧平淡,可舒宁的名气却大涨。 因为府尹的重视与她先前的一系列表现,让城中的百姓甚至是最近的一些城池,都极为敬重她。 有些人不远而来,就为了得以一算,可都因为没缘赶回去了。 舒宁这会已经拥有很多钱,一时不急于这些,现下最重要的就是秦府平凡之事,只是季玉泽和秦沈儒那边依旧没有消息。 让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两个人都消失了,该不会是被锦衣卫的人抓住了吧? 她想了想,若是被抓去,那就不调查了,反正玉佩在她手上,虽然不知该如何联系冷道长,但总有机会不是。 直到这天,任修筠前来,舒宁颇感意外。 她还以为这一辈子任修筠都不会主动见她。 小屋子内。 任修筠那日本打算前来,却因为备考的事耽误了,这会儿才腾出时间来找舒宁。 此时的他,虽然知道舒宁或许是因为情蛊之事才会与他那般,但到底觉得羞耻不已,只要见到她,那些画面纷至呈现。 “舒道长,我听我父亲说,你前段时间中了蛊?” 舒宁听到这,神色动了动,却又明白过来,原来任大夫想要通过说明事实,让任修筠原谅她。 这份好意她记住了。 只是,她并没有中情蛊。 “嗯。”舒宁淡淡道。 任修筠心下一喜,认为她肯定,说明就是他想的那样,连忙问道:“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既然在情理之中,我却因为误解舒道长,让您这段时间一直被曲解,这是我的不对。” 舒宁闻言,没感到轻松,反而觉得可笑。 她觉得这些话就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揭开她丑恶的面目,一直扎着她的心脏,仿佛时刻警醒她,讽刺她。 “任公子,你没有原则吗?” “啊?”任修筠终于抬头看她,看到了她神色中的轻蔑。 她,为何如此? 任修筠愣住了,一时搞不清。 第130章 无法原谅 舒宁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本道如此凌辱你,你却还要站在本道角度为本道开脱,你这是,任公子,你该不会是喜欢本道吧?” 她的眸底暗藏汹涌。 任修筠呆住了,她为何会是这个反应?他喜欢她吗? 不,他不喜欢,他只是欣赏舒道长,所以在知晓她不是故意后,才会松了一口气,他不想失去这位挚友。 只是,她为何如此? 舒宁看着眼前的小白兔,深叹一口气,“本道没有中情蛊,而是欲望蛊,欲望蛊能把人的欲望无限放大,而本道不想求道,却想要如此对你,你可知晓?” 任修筠如遭雷劈,这些话不比当初与舒宁发生关系的冲击来得小。 “舒,舒道长,你......” 他说不下去了,若是如此,自己应该生气,可不知为何他却生气不起来。 她的眼眸深沉如海,很难看清,可他却觉得她很孤寂,很痛苦。 这段时间,他经历的事情不说多,但也不少,对认知与观念产生了许多冲击,那些为官者未必一心为了百姓好,但有些人却又不能只用黑白来评判。 任修筠盯着舒宁,想从她眼神中看出一抹松动,却未见分毫。 舒道长,到底是怎样的人。 对于父母,他知道舒道长是真情实意的待他们。 可对于他,她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 若真是坏人,她为何承认? 坏人不都在做了坏事后,给自己包上一层美好的嫁衣吗。 不,舒道长绝对不是坏人,任修筠抱着头,想要坚信这一点,可那些夜夜欢愉却让他脑袋发痛。 “任公子,本道喜欢你对本道的称呼。” 任修筠抬头,眼神疑惑。 “妖道,为道者不疯不道者。”舒宁缓缓站起来,“庄胜的事,你也无需过问,像你这样的美好,本道倒是不舍得让你知晓。” 她说完,走了出去。 可她的话语依旧萦绕在任修筠的脑海中。 过了良久,任修筠才从屋子走出来,危瑶看到他额头冒汗,神情恍惚,走了过去,“任公子,你没事吧?要不要让褚方送你?” 任修筠看了她一眼,嘴唇嗫嚅,终是没说出来。 世间真真假假,善恶坏好,到底该如何分辨。 他跌撞回到马车上,回去的路上还差点撞上好几位行人,耳边充斥着叫骂声,他却没有反应。 回到医馆,陈氏见着他,连忙上前。 “修儿,你怎么了?” “娘。”任修筠栽倒在她怀中。 太累了,这个世间要学的东西太多了,根本不像书中的那些知识生硬。 当任修筠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身旁坐着他的父亲。 任大夫发间的银发更多了,他睡眠很浅,听到任修筠的动静,连忙睁开眼睛,“你如何?是不是去了舒道长那边?” 除了这件事,他不觉得儿子会是这副状态。 任修筠缓缓眨眼,任大夫深叹一口气,“若有何不明白的,只管问爹,爹虽然学识没你多,但见解看法却该是不差。” “父亲,舒道长到底是不是好人?”任修筠苦涩一问。 任大夫微微张着嘴,他对不起儿子,这件事中儿子才是被迫害的一方。 可舒道长,舒道长确实不是坏人啊。 而儿子变成这副模样,他也有责任。 任大夫沉思良久,才道:“她对于苍生来说不是,对于你来说是,对于我来说既是又不是。” “人的复杂又怎能有一个字评判得了。”他补充道。 “儿子,你若是不喜她,万可以遵从内心。”任大夫不想让他们和解了,这或许就是命吧。 这段时间,舒宁依旧让他炼药,通常会让危瑶带来一封信,她在信中只说有关炼药的事情,却只字不谈对他们的想念,只是在末尾署名时,会加上一句祝福的话。 “祝二老福寿安康,一直幸福。” 他知道,舒道长一直对他们抱着愧疚,这是永远都无法化解的,就算当事人原谅了又如何。 舒道长又不是恶人,她有良知,有良知才会有羞耻啊。 “我本想原谅她,舒道长却告诉我实话,她轻蔑我的原谅,看不起我没有底线。”任修筠说这话,心中痛苦万分。 任大夫听了,想到当下舒宁说这话时内心的煎熬与痛苦。 他抹了抹眼泪,“不论她,只从你心,你若是想原谅她,她一定是值得的,不然她根本不会说这些话,是她自己原谅不了自己,才会对你说这番话。” 任修筠听了这些话,似乎醍醐灌顶。 对啊,他突然想到了周小姐对他下药的那一夜。 舒道长看到他的神情似乎不一般,而且之后他去找她时,她却说她想做错事,难道那个时候,舒道长对自己就已经...... 可为何那时候能忍住。 任修筠眸光变了变,那时,舒道长没有受到蛊虫的影响,所以能控制自己,可前段时间,她深受蛊虫折磨,才会如此。 若说恶人,周小姐才是! 任修筠似乎想通了一切,“父亲,孩儿还想静静,您先出去吧。” 任大夫看着他,见他神色状态好了许多,这才放心让他独自呆着。 等任大夫走后,任修筠攥紧手,神色决然,明日还要找舒道长! 不论她说什么,他都要坚持自己。 陈氏道馆。 自任修筠走后,舒宁便待在屋内,也不作符,似乎在发呆。 她想到那些时光,很是后悔。 若是能忍住,又怎么会一直抱着愧疚,就算当事人原谅了又如何,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做人的底线。 若是她原谅了自己,那才是倾向恶的开端。 舒宁嘲讽一笑,不仅摧毁了美好,就连自己也摧毁了,有些事,只要做了就挽回不了。 正想着,危瑶敲响了她的门。 “师姐,今日丞相在苏月酒楼与人畅欢,我们要不要过去?” 舒宁略有些难受的眸子变得清明,“去。” 危瑶听闻,立马去准备。 上了马车,他们前往苏月酒楼,却在途中看到了一顶喜轿和敲锣打鼓的一众人,舒宁皱了皱眉,听到大家的议论。 这里面坐着周茹。 第131章 偶遇庆王 这段时间,倒是因为忙,危瑶精力有限,也没去周府那边候着周老爷了,没想到周茹居然要成亲了。 “去打听打听,哪家公子。”舒宁吩咐道。 危瑶听闻,忙地跳下马车,她走近队伍,给了些碎银,好一些问,终于问出了。 “师姐,是寺丞大人家的公子。”危瑶一跨上了马车,气喘吁吁道。 舒宁眉头微微蹙起,想了好一会儿,便道:“这倒是太巧了,明日多去打听,两家的渊源。” “是。” 古代街道不大,喜轿两侧又凑满了人,不等他们走到尽头,舒宁的马车根本无法通行,若是以这个速度赶去酒楼,恐怕丞相那边早就走人了。 舒宁不等了,“危瑶与我同去,褚方把马车驾回去吧。” 褚方脸皱成苦瓜样,“师傅,我想去。”他希望能帮上一些忙。 “对呀师傅,多一人多一份力量,让褚方把车停到客栈帮忙看着吧。”危瑶也是这般想。 舒宁只好同意。 下了马车,把马车交给附近的客栈后,舒宁往里侧道路走,外边许多人都凑着热闹去捡喜糖。 而他们的身影在人群中额外显眼。 “看,那是不是舒道长?”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众人闻言,也不凑热闹了,纷纷转头看向那人指的方向。 果真见到一女子穿道长服,淡若自如,带着两名小道士,从人群中穿过,仿佛短暂下凡一般。 大家纷纷朝着舒宁的方向跪下,“见过舒道长。” 连迎亲队伍都停下来了,坐在喜轿的周茹听到外面的呼唤声,扭着衣角,身子颤抖。 那夜的事,舒道长清清楚楚,若是她想要迫害自己,完全能搬出来,就算把小贝杀了也无用。 这还不是最气的。 她内心怨恨着舒宁撞破那晚,若不是舒宁,她与任修筠早就成了,也不至于要嫁给关策! 周茹掀开帘子,看着被万人仰望的舒宁,可她神情却依旧淡然,被如此捧月还能如此,真是伪善! “怎么不走!” 她放下帘子,忙的喊道。 外面的丫鬟听到了,把一脸想要跪下的迎亲队伍都给唤醒了,“还不赶紧的,耽误时辰,要你们好看!” 迎亲队伍这才继续敲锣打鼓,只是眼中的虔诚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能偶遇舒道长可是不易,或许他们也是有缘人,可因为这门亲事,他们却要错失了这次良机,就连多看几眼都不行,心中不免有些生怨。 舒宁的人走到尽头,拐向另一处街道与迎亲队伍完全相反的方向。 群众这才站起来,他们不会追上去,这些福缘是可遇不可求的,主打顺其自然,回过神,他们继续抢着喜糖。 到达苏月酒楼后,舒宁让褚方去打听一下,便知道丞相所在的雅间,他们指定了隔壁的雅间入坐。 一路上,舒宁便想了一些对策,这一次,只是假装偶遇,并不打算从丞相口中套话。 因为过几天她会宣布接受到了神秘人的含冤,到了那时,需要季玉泽的帮助去盯着这些人。 只是,季玉泽人呢。 舒宁抿了抿唇,若是都死了,那便罢。 褚方贴着隔间,想要听隔壁的声音,却似乎他们有所准备般,音量很小,根本听不到。 “回来吧。”舒宁淡淡笑道。 褚方眼睛如葡萄般黑,讪讪回到座位上。 菜上齐了,舒宁把这次当做游乐,没有任务。 至于田吉,只能委屈他看馆了,他们会打包些菜回去给他。 陈氏道馆。 田吉正在捣药,却没想到迎来了一位令他心生恐惧的人。 “舒道长在吗?”穿着锦衣卫服饰的苏大人站在他面前,浑身散发着如魔鬼般冷血的气场。 田吉面露骇色,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结巴道:“我师姐不在,你有何事,我可以转达。” 苏大人坐在一旁,“不急,我等得起。” 田吉慌了神,可又没有人帮忙去通知舒宁,他只好坐回位置上,心不在焉的捣药。 这边,舒宁可不知发生了这件事。 她让褚方留意隔壁的动向,若是丞相出来,那便来个巧遇。 只是,到了黄昏,天空变得绚烂之时,丞相还没出来,也不知是与谁人交谈,舒宁盯着桌上冷透的菜,怔怔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褚方忙地跑过来,“师傅,他们出来了。” 舒宁回过神,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如今已经昏暗下来。 “出去。”她唇齿轻吐。 当丞相那边雅间把门打开后,舒宁这边随即打开,他们走出去,看到丞相喝得烂醉,嘴里一直呢喃着,不知说些什么,可神情却一副享受的样子。 跟丞相出来之人穿着华贵,也是位中年男子。 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目光,他转头一看,发现了舒宁等人,眼中闪过惊诧的光芒却又化为虚无。 他拱手,“舒道长,近日听闻您的大名,本想拜访,却怕无缘倒也不想如此刻意,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您,您说是不是有缘分呢?” 这男人转过来时,舒宁这才有了一丝动容。 这张脸长得威严大气,硬朗磅礴,身姿高大,如上位者般的气场周旋周身,他头发全束着,没留下一丝发丝凌乱。 舒宁一作揖,“世间之大,既然遇到自然有缘。” 中年男子哈哈笑了几声,“看来本王这次还真请对了,既然如此,不如舒道长去本王府中一叙?” 舒宁眉心跳了一跳,当今圣上兄弟虽多,但最后只留下了了庆王一人,所以,面前这位便是庆王。 这倒是她没想到的,超出了她计划范围。 “本道惶恐,何德何能,只是今日不便,婉拒了。”舒宁再次一作揖。 庆王听闻,并没有发怒,依旧带着淡淡却威严的笑,“无碍,反正以后总有机会,舒道长如此成就,想来以后能为大元分担忧虑。” “过奖,国脉自有命数,不是本道小小肉身能观测和左右的。”舒宁不动声色把话转回去。 庆王用手指了指她,“本王却觉得可,舒道长就不必谦虚了,若是不嫌弃,本王命人将你们送回去如何?” “不必,王爷请先。” 听完这话庆王哈哈一笑,转身离去。 第132章 帮助丞相 等庆王走后,危瑶大喘气。 “师姐,他好可怕,站在他面前我都不敢呼吸。” 舒宁顺着庆王的身影看过去,与他聊天这间隙,丞相已经坐马车走了。 幸好,当她们出去时,她便让褚方溜下去了。 舒宁轻瞥了危瑶一眼,两人下了楼。 褚方会点燃黄符,在空中留着痕迹,而她手中的蛊虫能根据这些气味跟踪,舒宁顺着蛊虫的反应进入黑暗中。 “师姐,这个方向不对啊,这明明越来越向南了,丞相是住在北边的啊。”危瑶心中警钟大响。 “别说话,跟着我身后。” 舒宁神色郑重,不敢有一丝懈怠。 随着气味,她们脚下生快,生怕褚方出了事。 而到达一处地方时,舒宁等人听到了兵刃相交的声音,舒宁停了下来,她这些水平在武力值勉强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对方近身,她开大的时间的都没有。 就算有迷魂散又有何用。 这么大的面积,万一对方还有准备,那不是全栽在这里了。 而且她也不能完全确定那些声音就是对付丞相的。 突然,一股味道传来了这边,这是...... 真是丞相的人与别人在打斗,而褚方也在里面。 危瑶听闻,拽了拽舒宁的衣袖,在她眼里舒宁是神通广大的。 舒宁抬手,两人慢慢绕了过去。 现场。 褚方本跟着丞相的马车,却突然出现一群黑衣人拦住了去路,还没等反应过来,却见他们围着马车上来就杀人。 丞相身边的人虽然也有武力,却无法抵抗这些早有准备的人。 褚方内心着急,丞相是师傅要突破的第一人,他不能看着丞相死。 趁着丞相这边还有护卫,他当即闪出好几道黄符丢入现场,那个巷子昏暗无比,大家都没有发觉,他的黄符击中了几人。 那几人悄无声息倒在地上。 褚方的办法有效,可却犹豫着要不要动用迷符,万一把丞相护卫也给迷晕了,该怎么办? 正想着,那些黑衣人见着有暗中之人帮忙,愈发的狠劲起来。 褚方只好把迷符一道放出来,可那些人动作很快,躲到了远处,只迷昏了少数人。 两方这般钳制着。 “敢问暗中阁下是谁,我们乃丞相之人,若是阁下帮助我们,以后定然有重赏!”丞相的护卫听闻连忙说道。 黑衣人头目呵斥道:“多管闲事!若是被我们逮着了小心你的脑袋,若是识趣,现在就滚!” 褚方躲在暗处,不敢出声。 方才他是丢黄符找好了角度,不会被人发现所处位置。 而因为动用得多,大家也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对方似乎不是武力高强,而是邪乎得很。 他们暂时还没发现黄符。 可再有一次,凭这些人的注意和眼睛,一定会发现。 褚方着急,怎么师傅还没出现。 舒宁绕到了另一处更隐秘但能观看到现场的位置,两方对面而站,肃然狠厉,却没有继续动手。 而在马车附近的人,肯定就是丞相的护卫。 只要看到人,那就好办。 舒宁催动虫子,倏地飞出。 “在那边!”有位黑衣人大喊。 见此,黑衣人们忙作一团,他们的面部虽然被面罩挡住,可眼睛却暴露出来,每个人神色慌张且恐惧,无论他们怎么打都无法逃脱黄符的追踪,最终上了身,一个个黑衣人慢慢融化,成了一滩滩油污。 丞相护卫见状,忙地跪下。 他们这哪还不能白,关于舒宁的传说早就传入他们的耳朵,自然知道舒宁手法。 “多谢舒道长相救。” 舒宁这边却还躲在暗处,生怕有黑衣人正埋伏在深处没有出现。 若是那样,她就暴露了。 于是,她等了许久,直到巷子安静掉根针都能听得到。 舒宁又放出变色蛊虫,给它咬了一口自己的手指,得到暂时的心有灵犀,让它在周围飞了一圈,没有异常,才收了回来。 而她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她不是蛊师,这件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 身后的危瑶看到这一系列的操作,惊呆了,再次把这些人制服,她对舒宁更是崇拜。 至于舒宁暗中做的那些,她却毫无发觉。 舒宁缓了一会,慢慢站起来,从黑暗中走出来。 丞相的护卫跪了许久,才听到脚步声,“起吧。” 当听到这两个字时,丞相护卫惶恐欣喜,连忙起身,他们把晕倒的那几名黑人补了刀。 “多谢舒道长相救,若不是您,恐怕丞相早已死在这些黑衣人的刀下。” 舒宁淡然,“你们要去哪?” 护卫听到这话,停顿一会儿,“这,舒道长还是等丞相酒醒以后再问吧,小人不敢随意乱说。” 舒宁颔首,“这些人就留给本道吧,你们继续赶路,若是丞相酒醒了,如实回答便可。” 护卫听闻,不敢反抗。 虽然他们也想从这些仅存的黑衣人口中套出话,可这些人都是舒宁的功劳,他们也不敢随抢走。 “这是自然。”丞相护卫抱拳。 舒宁见此,只留一人其余弄死,把地上的油污让变色蛊虫吞噬。 可从这些人的角度来看,舒宁只需从袖口中飞出黄符。那些人就慢慢的被吞灭,就连地上留下的油污都慢慢消失的。 护卫们低着头,不敢去看。 这样的神通,随随便便对付他们啊。 这件事,可一定要禀报给丞相,那些传闻不是假的。 原本护卫长有些怀疑,这会儿真的相信了。 “对了,你们这会儿还要去?万一又遇到歹人,可不是这么幸运了。”舒宁抬腿就要走,却留下这话。 身后的黑衣人,又危瑶和褚方抬着,一个姑娘一个小孩,着实吃力,可他们一句怨言都没有,任劳任怨。 丞相护卫听到这话,愣了愣。 想了好一会儿,决定不去那处地方,他再次感谢舒宁,于是便收拾地上兄弟的尸体,护卫几人上了马车,挥鞭而去。 舒宁等他们走远后,才让褚方跑到停马车的客栈,把马车带过来他们再回去,不然这样徒步还拖着人,得花多长时间啊。 只是,令舒宁没想到的,道馆依旧有人再等她。 第133章 见到少卿大人 舒宁下了马车,便看到田吉在门口等着了。 他见着舒宁,立马上前,“师姐,有一位锦衣卫大人从下午一直等到了现在。” 舒宁眸光闪了闪,面无表情吩咐道:“褚方,去把马车停好。” 她说完,走上阶梯,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锦衣卫服饰男子站在她面前。 “舒道长,这么晚了,还真是忙啊。”那人约莫三十好几,看起来颇有成熟男子的气概和冷肃。 舒宁淡淡道:“这是自然,阁下找本道所为何事?” 她继续往前走,似乎没因为他的到来感到意外。 走进道馆,她径自来到小屋,苏大人随即跟上,并把门关上。 “舒道长可是算到了我为何而来?”他坐下,坐姿慵懒,深叹一口气。 舒宁饶有兴致的泡茶,一系列动作形容流水,而苏大人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看着她的动作。 过了半晌,屋内全然是清香的味道。 “给。”舒宁把倒满茶的杯子推过去。 苏大人接过,一口喝完。 “本道的神通可不是用在这上面的。”舒宁淡淡道。 苏大人砸吧砸吧嘴,点了点头,“也是,舒道长的神通自然用在厉害之处,你可知少卿大人并没有死?” 他话锋一转,一双锐利的眼睛盯着舒宁。 舒宁轻笑一声,“这事若是想查并不难,只是本道想不想知道。” “那舒道长是否想知道?”苏大人问道,身子前倾,想给舒宁极大的压迫感。 舒宁伸出手,手指轻捻,淡淡道:“还在。” 此话一出,苏大人哈哈大笑几声,颇为无奈又带着欣赏的意味,“舒道长果然不同反响,方才的话不过是出于敏锐,这会儿是真进入正题。” “少卿大人想见你,他说见了你,他才会告诉我们想知道的。”苏大人如鹰般的眼睛盯着她。 舒宁面上不显,内心却疑惑。 关于这件事,秦沈儒却没有告诉她,难道是少卿大人临时起意? “为何?”舒宁问道。 苏大人两手一摊,“这我可不知道,我还想问你呢,以为他认识你。” 舒宁垂眸沉思,这件事若是答应,万一出不来,那该怎么办,若是不答应,会不会被锦衣卫怀疑? 如今京城都知晓她的神通,万一与少卿大人扯上关系,自己被列为嫌疑对象,定会有影响。 “本道这里可不是寺庙,就算是寺庙也要给香火钱,他既与本道没有缘分,却又没有诚意,本道拒绝了。”舒宁抬眸,眼神平淡看着苏大人。 苏大人没感觉意外,轻哼道:“舒道长搞清楚,这件事,不是少卿大人委托您,而是锦衣卫请您来办事,总不能薄了锦衣卫的面子吧,若是我这小小的锦衣卫不够格,那便请我们督总过来如何?” 舒宁很不喜欢他的态度和语气。 “好,请他来一趟,本道便答应锦衣卫,如何?” 这话让苏大人愣了愣,“舒道长果真不一样,年纪轻轻,一点也不怕惹事,既然如此,那我便回去带话!” 他说这话已经带上怒气,谁人听到锦衣卫三个字不退让三分,这人居然还敢真让他把督总请出来,真是不识好歹。 “请吧。”舒宁站了起来。 苏大人甩袖冷哼离去。 等他走后,危瑶担忧上前,“师姐,锦衣卫的人为什么会找上门来?” “关于少卿大人的事。”舒宁淡淡道,多余的话没有透露,她径自回到屋内继续画符。 本以为这夜总算要平息了,却没想到当她快要熄灯之时,听到院中传来一阵比风还要厚重的声音。 此时其他屋,除了褚方都已睡下。 舒宁听到动静,手中的药丸轻抓着药丸,慢慢走向门边。 “舒道长,本官乃锦衣卫督总,听闻手下传话,你要见本官,这不,连觉都没睡,忙完手中的活就来了。” 这人身影沉厚,是位中年男子。 舒宁打开门,却看到另一边褚方也把门打开了,他一脸愤怒盯着督总。 “师傅,要不要收拾这人?”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很是不合时宜。 “哦?这位小道士真有胆识。”锦衣卫督总抬手,手指轻弹,一颗石子般的东西飞到褚方睡穴,当即倒下。 见褚方倒下,锦衣卫督总扭头看舒宁,“舒道长不要觉得本官无理,是他先无理,你定是不会怪本官,对吧?” 舒宁没说话,看着他的表情很是严肃。 这人是她遇到的所有人当中武力值最强的,方才那一动作仅在一息之间,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舒道长,是本官请你,还是绑着你过去?”锦衣卫督总负手,神情怡然自得。 舒宁想了想便道:“本道与少卿大人可以见面,只不过,是在这里,督总大人还请把他带过来。” 锦衣卫督总听到这话,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 “好好好,这我倒是没想到了,锦衣卫谁人不怵,就算是道长又如何,还请舒道长多多包涵。” 他这句话阴阳怪气极重,可舒宁没当回事。 见舒宁不为所动,他用手摸了摸嘴角,“好吧,本官便命人把他带来,舒道长稍等。” 说完,他把手放在口中,吹响了口哨,附近传来如猫咪小动物的窸窣声,舒宁心下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跟他硬拼。 不过多时,一位浑身是血的男子被带上来了。 那人垂着头,面容看不清,督总毫不客气扯着他的头发,把他头颅抬起,让舒宁好好看他那面目狰狞满脸血痕的脸。 舒宁依旧面无表情,倒是让督总刮目相看。 对于城中的传言,他可不信,最多只这女子胆识过人,却并不认为她有多大的神通。 “督总大人给本道一些时间,想来他是想与本道单独谈话吧。”舒宁轻轻瞥了他一眼,语气笃定。 “确实,我们走。”督总到没有纠结。 他觉得与其从一位信念极强的人口中套话,还不如找一位不相干之人问出他们两所聊的事。 至于他们想问的事,少卿大人不说,那舒宁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 第134章 阴了他们两个 一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身影,舒宁才缓缓走到少卿大人面前蹲下来。 “不知少卿大人找本道所为何事?” 她假装并没有得到他们的恳求。 少卿大人抬起头,眸中含着泪花,“舒道长还请为秦国公平反。”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舒宁适宜的展示疑惑。 少卿大人点头,痛心道:“当年乃是由丞相庆王和陛下一手做的局,给了一份假的名单,让先帝相信秦国公与外通敌,最后被满门抄斩,何其寒心。” “不知少卿大人可有何证据?”舒宁问道。 “原本有的,之前的那本册子内有庆王与丞相的往来书信,里面全然是策划那起事件的始末,是铁证!”少卿大人说道。 舒宁冷冷道:“既然你有证据,你为何不去平反?” “民心不够,我就算是当朝官员,也无法遏制住这两股恶势力。”少卿大人叹息道,他已经把皇帝给排除在外。 如今皇帝正值壮年,身体健康,不可能因为这件小事而承认他所做的事情,只能扳倒庆王平反作为最大的慰藉。 舒宁凑近他小声道:“你为何现在才来找本道?” 既然在外有秦沈儒联系她,他这个做法完全多此一举。 “我受不住这刑罚了,我能预料,若是找你,你定然不会进入锦衣卫大牢,而是会命督总带我出来,而我这时就能够自行了断,再也不用受那些酷刑了。”少卿大人面如死灰。 舒宁微微离他远一些,就他手脚都被绑住,该如何了断?别说口中含着毒或者咬舌自尽,完全不成立。 这些锦衣卫怎会没有准备。 可她还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舒宁大喊,第一次惊慌失措,“督总大人,我们已经聊完。” 正当督总听到这声音时,心中升起不安,忙地翻墙而入,却见少卿大人一头撞向地板,血如小溪涓涓流了出来。 好不可怕。 舒宁早就离得远了,见此,心里大骂,这人对秦国公府好是真的,却也有自己自私和缺点,真是没有信德,居然拿她来背锅! “督总,你也见着了,他自行了断,与本道无关,若是你想把此事怪到本道头上,本道可不奉陪。”舒宁忙地撇清关心。 本打算在这个世界中能够进退得当,却没想到越陷越深,早知道就不帮这个忙! 那玉佩本来就在她手中,而那冷道长的底细她也不想知道了,如今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可现在摊上了锦衣卫,该如何是好! 锦衣卫督总面如墨水,良久抬起头问舒宁,“刚才他与你说了什么? ” 舒宁淡淡道:“想让本道替他为秦国公府平反,说那盗贼偷了他的册子,册子里面夹着庆王与丞相勾结害秦国公之事。” 她想过,若是不把这些说出来,万一锦衣卫督总去把这些事情禀报给皇帝,恐怕皇帝会命锦衣卫来收拾她,所以她不得不如实说。 但没把皇帝说出来,也是让皇帝相信自己的眼力见,又或者是少卿大人确实不知更深层的人物。 饶是见惯了党派斗争的督总也不免瞪大了眼睛。 “既然他有证据,那他为何不自己平反?怎会觉得舒道长能平反?” 舒宁冷哼,“不过是自私的家伙,想用本道的神通帮助他罢了,这件事本道不参与,你们也不找本道麻烦!” 锦衣卫听到这些话,还是无法接受。 难道圣上让他向少卿大人套的话就是这些?为何?为了保庆王和丞相吗? 也对,庆王和丞相是皇帝这一派,从当初皇子之际就一直跟随到如今,若是他们两座大山倒下了,那朝中的势力又要洗牌了。 只是,圣上竟然会知晓? 难道...... 锦衣卫督总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这件事,舒道长可知不能外露?”他的声音含着警告的意味。 舒宁淡淡道:“这是自然。” “把少卿大人带回去。”锦衣卫督总被少卿大人算了一计,心里很是气恼,他的气愤不比舒宁少。 一位锦衣卫从围墙翻过来,把少卿大人扛上,又跳了出去。 锦衣卫督总走之前又警告了舒宁一眼这才翻墙而出,而他出去后却命锦衣卫在暗中监视舒宁等人的动向,若有情况并告知。 现在不能动,但不代表禀报圣上后没有吩咐。 他们走后,舒宁大口喘气,第一次觉得离死亡如此的近。 她回到屋中把这些事情都捋了一遍,却越是懊悔当初做出的选择,那个时候就不该同意秦沈儒的请求。 可想了想,就算不同意,少卿大人肯定还是会找她,他也没办法拒绝,就像今晚这样,督总大人要么强制把她带到锦衣卫大牢,要么识时务者为俊杰。 毕竟谁也没想到,能扛过所有酷刑之人,居然也会受不住。 少卿大人是有义气,但不是血性。 他们都想错了,若是督总大人能清楚这一点便会留意这边,做好层层保护,而她也会多多留意。 可事已至此,无法后悔。 舒宁深吸一口气,锦衣卫可是阎王般的存在,她与他们的差距差的不是一丁二点。 而她也不相信,锦衣卫督总不会在道馆周围布了暗卫监视。 现下,不能与任氏医馆有交集,可该如何放出消息? 舒宁想了想,最不怕锦衣卫的便是上官云起,通过他给任氏医馆递信,让他们这段时间不要过来,这倒是个办法。 想明白这些,舒宁便躺在了**。 可她辗转反侧,实在睡不着,又起身来到桌前继续画符。 这边,锦衣卫督总回去后,脸色阴沉,身旁的锦衣卫大气不敢出,没想到大人会栽在少卿大人手中。 “不等了,现在进宫。” 若是他安然入睡,明日在早朝之后面见圣上,这便是态度不行,而等下就去,虽然圣上或许睡着了,不会面见他,可他态度端正,或许能减轻圣上许多气。 锦衣卫督总看了少卿大人一眼,当即跨上马背匆匆赶往皇宫。 今夜不仅他这边有忙活,半夜丞相酒醒了,听到护卫的禀报,眸中沉思许久。 第135章 面圣 丞相没想到一场醉酒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首先他并没有安排护卫前往南处青楼,而护卫说这件事是他向庆王帮忙传达的。 庆王为何让他去那边的青楼? 其次,他居然在半途中遇到了黑衣人,然而正当抵抗不住的时候,舒道长居然救了他们。 这件事,他记下了,过几日便去感谢舒道长,因为他也有心想要与舒宁结交。 从头推来,这件事是庆王一手安排的,他为何要这么做? “我被庆王扶出去后,可有遇上什么人?”丞相问道。 护卫回答:“当时舒道长正从隔壁间出来,两人聊了好一会。” “哦?” 丞相眯了眯眼,居然这么巧合。 难道庆王是临时起意?那他又为何要这么做?是想试探舒道长的神通吗? 丞相想了好一会儿,只能想到这个猜测。 前几天他才与庆王聊到舒道长,庆王对舒道长的神通似乎很感兴趣,所以才有了今日的临时起意。 “你是说,舒道长把黄符放出来,那些人立马变成了污水?”护卫跟他说这件事实,他很是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没想到居然真有人瞧见。 以往的那些道长神头见首不见尾,看不出他们的神通是如何展现,可舒道长却不一样了。 似乎因为太年轻的关系,她经常在人前显圣,想展现自己很有神通的一面。 丞相叹息,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收敛。 不拿权贵来说,就单单是道门内部的纷争,万一被厉害的人知道了,恐怕麻烦上身。 而权贵此时还能敬重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恐怕会逼她去解决。 算了,虽然是庆王的试探,他并没有生命危险,但他也要上门感谢一番,并且提醒她一下吧。 想明白这些后,丞相感觉自己脑子很胀痛,那酒还没有完全醒,便躺在**继续睡了。 皇宫。 锦衣卫督总站在元帝寝殿外,元帝已经睡下了,他并没有去后宫陪同妃子,而是在自己的行宫睡下。 这也是大惠能如此昌盛的原因。 元帝在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很是勤政。 “大人,您就先回去吧,就算再重要的事也要休息呀,明日早朝后再来,您的着急老奴会替你传达的。”李公公上前再次劝解他。 锦衣卫督总摇头,“我就在这里等候,明日陛下一早去早朝前,我就能禀报。” 李公公见状,深叹一口气摇了摇头,“那便如此吧。” 第二日。 元帝醒来,李公公便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沈卿实在......” 他叹息,换好衣服后便让锦衣卫督总进来。 “你可有何事?为何如此急迫?” 锦衣卫督总当即跪下,“臣失职,少卿大人去了。” 元帝眼睛眯了眯,可却看不出他是何情绪,“你知道多少?” 他的声音沉如湖泊里的宁静,暗藏玄机。 锦衣卫督总想了想,如实回答,“少卿大人告诉臣,只要见到了舒道长,便把实情告诉臣,却没想到他在与舒道长说完话后,便一头撞死在地板上,而他与舒道长说的那些话,便是他有一证据,能够平反秦国公通敌事件。” “哦?”元帝音调上扬,“平反?可有何人参与?” “庆王和丞相。” 锦衣卫自服从于皇帝是他的耳目,绝对忠诚于皇帝,自然要把这些事如实相告,没有一丝隐瞒。 元帝听到这里,散发强大的气压,让锦衣卫督总骇然。 “居然有庆王和丞相?当今把握权势之多的二人。” 元帝说完这句话便没了声音,锦衣卫督总一直在等待他的命令,良久,他才道:“少卿大人为何要告诉舒道长,他们有何联系?” “据臣观察,并无联系,只是这件事少卿大人阴了我与舒道长,她也是受害者。”锦衣卫督总回答。 元帝沉吟想了想,确实如此。 若是少卿大人找任何一人,锦衣卫督总都不会答应,可若是找的舒宁,却会犹豫几分。 “嗯,既然如此,下了早朝去把舒道长唤来,朕听那些趣事已久,也想知道舒道长的神通到底有多厉害。”元帝说这话,语气很轻快。 这令锦衣卫督总震惊。 陛下居然没有打算杀人灭口,可真是稀奇。 难道......难道陛下真想除掉庆王和丞相? 锦衣卫督总骇然,不敢继续想,他退了出去。 陈氏道馆。 清晨早早醒来,舒宁便让褚方载着自己来到青宛楼,把信封交给接头人,在里面听曲了好一会才离开。 而锦衣卫跟到这里,便回去禀报。 “舒道长去那地方干什么?”锦衣卫督总疑惑,一位道长还是个女的,居然会去青楼,真是奇怪,难道说她是在传什么信? 锦衣卫督总沉声道:“去查查这青楼背后之人。” 他刚回到锦衣卫便听到了这个消息,于是马不停蹄又去陈氏道馆,不想让舒宁继续生事。 “督总大人来得真早。”舒宁淡淡一笑,心下却心惊的很,原以为只是让人监视即可,没想到他会亲自来。 锦衣卫督总负手闲步,“本官是有请舒道长进宫面圣的。” 此话一出,舒宁淡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幸好她正好是背对着他,否则便让他看出了自己的不自然,这可有违道长的神秘。 舒宁平复好一会儿,转身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锦衣卫督总眸光一动,这舒道长虽然年轻,居然处变不惊,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好气魄,被本官请去面圣的人,从未有如此淡定之色,你倒是头一个。” 舒宁没说话,抬步就往门外走,门外已经准备好了,锦衣卫专配的马车,严肃冷酷,如同锦衣卫。 上了马车,舒宁这才呼出一口气。 皇帝为何要见他?难道是想面对面看她是否撒谎,对这件事情知道多少。 舒宁摸了自己的心脏,心脏跳得很快,仿佛就要跳出来了,她缓慢深呼好几口气,既不让外面的人发觉,也能让自己缓和一些,终是有了效果。 第136章 急事 青宛楼。 交接人早早就把舒宁给的信封交给了上官云起。 上官云起对舒宁的交代很是重视,他起来后立马赶去了任氏医馆。 任大夫此时在整理着药材,见着上官云起进来,很是吃惊。 他看此人穿着不凡,一点都不像会来这里看病的人,而看他的神态和状态也都不是生病的模样。 “这位公子,你可是要找人呐?”任大夫上前,心下很慌张。 这段时间儿子惹了许多事,经常有完全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人找上门,所以他见着这些人很是害怕。 上官云起扇着扇子,“你这里是医馆,你却问我是不是找人,这位大夫,你恐怕有些不专业吧。” 他又耍起了那一套风流倜傥的模样。 任大夫虽然心里慌张,却也口条清楚,“看着公子不像是生病的模样,而您的穿着却并不符合会来小医馆的人,老夫这才以为你来找人。” 他边回答边回忆着,总觉得这道声音很是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该不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上官云起没有为难他,从怀中拿出舒宁给的信封,递给任大夫,“这封信是舒道长让我转交的,请您收好,一定要注意遵守里面的内容,看完后请把它烧毁,不要向别人说起这件事。” 听到这一大段话,任大夫这才听出他的声音,这位便是前几天救了儿子的贵人。 任大夫行礼,“不知世子前来,多有得罪。” 上官云起用扇子虚扶他起身说道:“不必客气,我与舒道长关系很是要好,若是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帮忙。” 任大夫惶恐,他第一次接触大人物,却没想到大人物对自己的态度如此要好,这令他实在心中惶恐不已,而这一切都是舒道长给的。 “世子折煞我了。” “好了,我还有事就先离开了,请记住我刚才说的话。”上官云起说完,然后立马转身上了马车。 任大夫注视着马车缓慢前行,这才收回了眼神。 他揣着信封进入院子,回到房间这才把信封打开,看完里面的内容震惊半晌。 舒道长这是犯了什么事?居然让他们这段时间不要联系她。 他心下着急,可又不得不听她的话,生怕因为他们而给舒道长带来麻烦,他当即起身,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了陈氏,让她不要心慌照做就好。 陈氏捂着胸口,面色担忧。 “我还要去书院与儿子说一趟,万一儿子真有什么事去找舒道长,那就不好了。”任大夫拿着马鞭。 陈氏点头,“对对对。” 林中书院。 这几日上课,任修筠总是心不在焉。 他想着今日一定要去见舒道长,把事情给说清楚,否则他一直揣着心思倒是不好读书了。 正想着先生居然走到他的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面色郑重又失望,“你刚才走神了?” “对不起先生。”任修筠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这段时间可是重要时刻,万万不能掉以轻心,我知道你成绩优良却不能拥有傲气,我对你的期望很高,你可不要辜负了我与你父亲的期望。”老先生语重心长道。 这让任修筠更是惭愧。 他自然知道这段时间的重要性,若是考不好,将会功亏一篑。 可舒道长在自己的心中是很重要的存在,他必须得把这件事处理清楚,才能安心的学习。 任修筠虚心听着,先生总算是离开了他的附近。 没过一会儿,先生又来到了他的面前,这次任修筠并没有出神,他抬起头疑惑得看向先生。 “先生可有何事?” “你父亲正在外面,他找你有急事,你快出去见见吧,我刚才看他的神情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先生说这些话是面色担忧。 他教书也有几十年了,总有到关键时刻家中出了事情而考不好的学子,他生怕任修筠会因为家里面的事情而受影响。 任修筠听闻立马跑了出去。 先生见他如此,叹息摇头,心想他的猜测是正确的,看来等到任修筠回来之后,他要开导开导他,绝对不能出错。 任修筠跑到院外,“父亲,你找孩儿可有何事?” 任大夫他把他拉到一旁,东张西望看了周围,发现没有任何人,立马开门见山的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什么,怎么会这样?”任修筠震惊。 这件事还是世子来传达的,说明事态很是严重,任修筠不可能做事不管,可又担心自己会闯什么祸,影响到舒道长的计划。 “这段时间你万不可轻举妄动,不要去舒道长那边,是为了我们好也是为了她好,你可知晓,记住了吗?”任大夫看着儿子的神情似乎很担忧,他这个儿子已经原谅了舒道长,他这才会语重心长地警告。 “孩儿知道了。”任修筠重重点头。 “好了,那你回去继续上课吧,我就不打扰你了,可别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了你。”任大夫摇头叹息他知道自己这句话不可能真正的让儿子听进去,却也一定要嘱咐。 这个时候必须得有一个主心骨,顶梁柱,撑着大家。 任修筠告别父亲后立马回到学舍,先生见状,让大家写一篇文章,然后把任修君叫了出来。 “这段时间你家里是否有什么事情,我觉得你状态很是不对劲。” 任修筠摇头,他们家确实没有什么事。 “我知道家里面的事很难说,可你说了我也能帮你分担一些,好好开导你,这段时间就算有任何重大的事故都不能掉以轻心,你可知道。”先生有些着急。 任修筠听闻,很是温暖。 这位先生自他进入书院以来,就对他极为要好,很是照顾他,而他最近压在心里面的担子也很重,又加上前段时间得罪了庄胜的事情,确实感觉烦躁不已。 如今听到先生这般关心自己,他忍不住想脱口而出却又不知该如何道出。 这事,真不好说。 先生皱了皱眉,“你若是不说,我便去问你父亲。” 任修筠可是他的得意门生,他不可能让任修筠独自沉沦。 第137章 面见皇帝 任修筠听闻急了,他拉住先生的衣袖,“不过是前段时间庄胜的事,影响了学生的心性。” 先生用怀疑的眸子盯着他,将信将疑。 庄胜的事确实给任修筠带来了很多麻烦,不仅手受伤无法握住毛笔,最重要的是,他知晓了这个世道恶人横行,还往往身居高位。 先生看了他好一会儿,叹息道:“你碰上这样的事,倒也不坏,对你以后为官,更是坚定自己的内心,老夫看到许多未踏入官途时那份炽热,都在入朝为官后,变成了恶的一部分。” “而老夫相信你,你不是这样的人,老夫的眼光不会看错。” 听到这番话,任修筠抬起头,眼神坚定看着他。 虽然这并不是他忧虑的重点,可却也是他动摇心性的一大问题,先生的这番话确实让他感悟颇深。 “先生,学生不会让您失望的。”任修筠抿紧唇,声音虽不大,却很坚毅。 先生见此,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保持初衷实在难得,这个世道就缺乏向你这样的人,好了回去继续念书吧。” 任修筠迈着沉重的步伐进入学舍。 这边,舒宁坐上锦衣卫的马车来到皇宫。 皇宫恢弘大气,金气逼人,舒宁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强压着心中的紧张,跟在锦衣卫督总身后。 这个时候,正在上着早朝。 阶梯一步步上去,两旁都站了许多侍卫,神情严肃。 直到上了大殿那一层,她站得很远,看着里面影影绰绰的小人心下好奇,也不知道早朝的氛围是怎样的。 “不该看的别看。”锦衣卫督总沉声道。 他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大胆的人,居然敢正视大殿。 舒宁嘴角勾着浅浅的笑,并没有收回眼神,她的目光淡然,似乎没带任何的杂念。 见此,锦衣卫督总倒是不好说些什么。 看了好一会儿,舒宁觉得没意思,便收回目光,站到一旁看向另一边天际,那边的宫殿层层错落,若是能空中拍照,肯定很壮观。 想到这里,她不免四处张望,想要看京城哪一处建筑是能够俯瞰皇宫全览。 锦衣卫督总重重咳了几声,似在警告她。 还没有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居然敢东张西望,这样的表现都会以为是想要记住皇宫的全貌,可以被认为是刺客来着。 舒宁再次仙风道骨的收回眼神,轻轻瞥了他一眼。 他们所占的位置并不在廊下,而是暴露在太阳之下,幸好这会儿太阳还没高照,只是冉冉升起,阳光既少又不毒辣。 舒宁不愿久站,只好以打坐的名义坐下盘腿,她的这番动作让锦衣卫督总跺了几下脚。 她却是不理。 闭目养神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左耳侧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 人声越来越大,舒宁知道这是下朝了。 她本想睁开眼站起来观察这些人官位如何,却想到如果真这样,也免不得需要跟他们打招呼,想要避开这个麻烦,于是她一动不动继续盘腿而坐。 所以,她感受到大家打量她的目光。 更有好奇者,直接站在他们面前,向锦衣卫督总锦打探,锦衣卫督总闭口不谈,封口紧实,没有说出实情,只是打着哈哈。 众人见状,也不多问,却留了个心眼。 等人都走完后,李公公小碎步来到他们面前,“陛下有请,去偏殿面见。” 舒宁听闻,这才悠悠起身,目光依旧淡若。 跟随李公公他们来到了偏殿,进入大殿,发现元帝正在批改着奏折,就连这点时间他都没闲着,还真是好皇帝。 舒宁与锦衣卫督总站在中央,各自行礼。 她自没进来时看了一眼,便一直垂眸,不会与皇帝对视。 元帝放下手中的毛笔,他锐利的眼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好一会,突然感叹道:“果然还是年轻。” 锦衣卫督总知道他是在评价舒宁,头又低了几分。 倒是舒宁一支保持着原样,让人琢磨不透。 元帝站起身,沉吟一下,用着感慨的语气说道:“朕上位以来,见了不少的道长,你是最年轻的,也是唯一的一个女道长。” “那些道长见到朕,却不像你这般低下头,他们心中有道,你呢?你是害怕还是害怕?” 元帝话音一落,哈哈大笑,声音宏大而威严。 舒宁依旧垂眸,“本道不过是面见帝王时,普见的礼数罢了。” “哦?那他们为何不如此?”元帝一挑眉,似乎很好奇。 舒宁面上虽然很是镇定,可内心却紧张的不行,她缓出一口气,让人看不出到底是紧张还是在感慨。 “他们心中要么有道,要么有利,世人不过二者之间。” 舒宁潜在意思是在说,这些人表现出那般模样,是想让元帝对他们刮目相看而达到某种目的。 她表面回答元帝的话,内心却疑惑。 这些年元帝一直面见到道长,到底是何原因?而两年倒闭一间道馆,并且惨绝人寰的事,否与元帝有关? 这些事离奇,一直是压在她心中的大石头,她稍微打听也知晓过往,可却调查不出来。 而舒宁这次来,没想到因为一句话,能收获那么多信息。 元帝听到她的话,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你倒是通透,没错,这些年能见到朕的道长,朕都会把他们列为国师的候选人,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却没有一人能令朕满意。” 此话一出,锦衣卫督总心下骇然。 难道陛下是想要考验舒道长? 不仅是他,就连舒宁也没想到,元帝会如此直接。 只是,这件事她听听就好,左耳进右耳出,这种大饼谁不会画,而且她也并不想当国师,只想活命,坐拥金山便好。 元帝见她没有任何反应,这才继续道:“舒道长可知当年往事?又或者能够算到当年往事?” 舒宁不明白元帝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可她却要在心中细细盘算,若是说错一句,恐怕万劫不复。 她停了好几息,才说道:“本道资历尚欠且皇室自有上天庇佑,气运不可推算。” 第138章 元帝想要平反 舒宁的话说得讨巧,只说了现在不行,却没有保证未来没有这个能力,而能不能推算,只说了不能,却不说算不到。 她停顿一会儿,又道:“关于当年往事本道着实不清楚,毕竟几个月前本道还是位衣食不定之人。” 元帝看着她的目光越是好奇了。 “听闻舒道长在酒楼教训了一位嘴巴不干净之人,这本事,朕倒是从未见道长使用过。” 舒宁淡然道:“本道入道较浅,控制不住心性,也是能理解。” 元帝听闻,哈哈笑了几声,“你倒是实诚。” 他坐回位置上,问道:“你既然不清楚当年往事,朕便告诉你,帝王都会有一位国师相助,你可知晓?先帝的国师是冷道长,如今冷道长却不知所踪。” “因为这件事朕时常受到那些阴谋论的烦扰,说朕这得位不正,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此话一出,很懂元帝脾性的锦衣卫督总率先跪了下来,“陛下,臣定当把散步谣言之人抓出来!” 元帝轻嗯一声,看向他,“爱卿请起,朕不过随口说说,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臣惶恐,绝对不让这些人叨扰您的耳朵。”锦衣卫督总说完这话,才敢起身。 舒宁听到元帝方才的话,内心惊涛骇浪。 原来元帝知道外面传出的这些声音,他全都知道。 她斟酌字句,这才说道:“陛下问本道,本道却不回答,只是,百姓的安康是大家所能瞧见的,这些年也无战事,国泰安民,昌盛至极,陛下却能称为好帝。” 若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恐怕一脚就会被踢死,只能迂回婉转的说。 元帝听闻,脸色终于露出凝重之色,“舒道长这番话着实让朕醍醐灌顶,可国无国师,却依旧缺了一角,朕急啊。” 舒宁眉心一跳,她原以为元帝带面见她是为了询问昨日之事。 可先下却句句不提昨日,实在摸不清元帝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真要命她为国师?这也不可能,否则先前的那些道长不是轻而易举得到这个位置了。 那些道长肯定因为什么原因,被元帝抛弃。 舒宁沉默了。 元帝叹息一口气,似乎很挫败,“唉,这件事可是朕心头大事,一日无国师,便一日担忧至极,毕竟老祖宗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听到这话,舒宁听出一丝难以捕捉的感觉,绕着她的心很是烦躁,就如同能哼出一首歌,却记不住它的名字。 元帝见舒宁不搭话,一个人的独角戏实在无聊,这才进入主题,“舒道长,你既然有神通,可为何在少卿大人撞头之际不去营救他?” 他这话就说明,他怀疑舒宁与少卿大人有关系。 舒宁微微蹙眉,“本道虽有神通,但不是万能的。”这话虽然不是最好的答案,但也能打消怀疑。 元帝沉吟,“少卿大人告诉你的那些事,舒道长可有想法?要不要为秦国公平反?” 终于来了。 舒宁就等着这会儿。 方才元帝一直扯来扯去却不聊这件事,这种心下装事等待的滋味实在难受。 “少卿大人说的话是否为真暂且不知,就是是真的,他坑了本道却想要本道平反,着实有些不能接受。”舒宁表明自己的态度。 元帝听闻,皱了皱眉头,“这样说来,舒道长是不帮了?” “未来之事谁能保证?”舒宁心中一跳,搞不清楚元帝的想法。 “若是真的,朕不拦着舒道长,这也是为天下人讨个公道,毕竟当年秦国公为大元创造了这一切,若是不去平反,着实让人寒心。” 元帝说到这里,站起来负手看向一侧,“他虽身死,可还有许多百姓记着他的好啊,就拿少卿大人来说,虽然贪污枉法却依旧想要替秦国公平反,朕,倒是有些羡慕了。” 舒宁眉心一动。 元帝想要名留青史,而若是这次帮秦国公平反,也就是打了先帝的脸,让大家以这两位帝王做比较,元帝便有更好的盛名。 毕竟秦国公开国元勋很有分量,百姓中不相信他谋反的人大有人在。 锦衣卫督总也嗅到了这一点,他眸光微微一动。 舒宁浅浅一笑,“此事不是本道能抉择的,除非有秦国公的友人或者后辈诚挚请求,并且有缘,本道才会帮忙。” 她没有立马答应,不然会让元帝觉得她是一位墙头草。 不过,她帮不帮还不是她说了算,毕竟秦国公的后人她认识。 元帝叹息一口气,“唉,确实,许多事都强求不来。” 这个时候,锦衣卫督总开口了,“陛下,臣可以为陛下调查一切。” 元帝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让锦衣卫督总背脊一紧,心下不甘。 难道他的本事还没有一个神神叨叨的道长厉害了? 舒宁却知道元帝的意思,就算锦衣卫督总能调查员一切,可他隶属于元帝手下,平反后的效果自然没有从她开口来得显著。 元帝是想让她出手! 舒宁总算知道了,所有人都会成为元帝的棋子,或许,就算没有少卿大人找她这件事发生,元帝恐怕也会把她牵扯其中。 而她帮不帮?或许就算没有秦沈儒,恐怕也有元帝安排的人。 反正牺牲到最小,能让秦国公平反,又得到了百姓的称赞,堵住那些说他得位不正的流言,名留青史,何乐而不为。 舒宁思绪纷呈,元帝看了两人一眼。 “好了,你们退下吧。” 锦衣卫督总眼睛微张,他没想到元帝居然不强迫舒道长去处理这件事,实在太反常了。 舒宁与锦衣卫督总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走在台阶上,锦衣卫督总周身一直散发着低气压,原以为这次舒道长进宫会被元帝处罚,却没想到是看重她,还任由她的想法。 “舒道长,本官知你年轻,许多事都不懂,陛下所要之事,虽然没有明说,但我们却要知晓,否则,就算再有能力,也走不远。”他悠悠道。 舒宁轻笑,这锦衣卫督总不过如此。 “本道只是为心而做,否则这身神通就要被道尊收回去了,陛下都能遵守的事,督总大人却是不知道啊。” 第139章 再见任氏二老 锦衣卫督总被舒宁的话堵得一塞,面露不喜,但还是把她送回了道馆。 他自然知道元帝对舒宁的重视,既是如此,他当着舒宁的面把锦衣卫都撤走了,临走前还对舒宁说,“若是有需要,可请本官协助。” 舒宁淡淡一笑,垂眸应答,在他走后感叹不已,上午才与任大夫交了书信,这会却被“解禁”,还真是好笑。 危瑶和褚方见她回来,担忧地拥上去询问她,见到舒宁勾唇一笑,神情轻松,便放心下来。 这次进宫收获颇多,接下来她会继续为秦国公平反,只是要等季玉泽和秦沈儒回来再做打算。 那便趁着这些时间,打探丞相的情况。 危瑶临走前,禀报了周府的消息,“师姐,周府与寺丞大人是好友,寺丞大人曾对周老爷表达了想要让其儿子娶周小姐,可周小姐不从,不过,最终或许是年纪到了,两家还是喜结连理了。” 舒宁听闻,冷笑一声,周茹以为她嫁人了,就当之前的事情没发生吗?她是要找她算账的。 “去打探季玉泽消息之前,去周府一趟,就说舒道长要上门拜访。” 危瑶闻言,展颜一笑,她对周茹的做法很是不喜,这会儿师姐要惩戒周茹,她自然高兴了。 迈着轻快的步伐,危瑶出门了。 舒宁想了想,因为她书信中的内容写得太过严重,生怕任大夫提心吊胆,于是便带着褚方去拜访二老。 正好这个时候书院还没下学,是碰不到任修筠的。 马车停在任氏医馆,舒宁抬头看向那张牌匾,内心感触颇多,她已经许久没来到这边了,真是无颜面对二老,今日前来也是铆足了勇气。 她看到任大夫正在书写着什么,神情严峻,且眉宇间一直带着忧愁。 他似乎感受到舒宁的目光,抬头一看,原本的浑浊带着担忧的眼神瞬间激动起来。 “舒道长!”任大夫颤着音。 他忙地放下毛笔,赶来迎接舒宁。 “这可是事情解决了?”任大夫实在知道舒宁的脾性,若是事情还没解解决,她是一定不会来,她来就说明事情解决了。 舒宁看着他,点点头。 任大夫见此,长叹一口气,神情轻松,随后又道:“舒道长若是不忙,今日不如在我们这里吃晚饭,你许久没来了。” 舒宁始终以饱含感情的目光盯着他,摇头道:“道馆事务繁忙,改天吧。” 任大夫听闻,略微失落。 他很想告诉舒宁自家儿子已经原谅她了,可他也知晓,这些事情只有当事人开怀才能放下,不论旁人说多少遍都没用。 “即使如此,去见见我那婆娘吧。”任大夫没劝解她继续留下。 舒宁听到他对陈氏的爱称,浅浅一笑,“好。” 跟随任大夫来到院子,她看到陈氏正一脸忧愁地选药,舒宁心中很不是滋味,因为自己的事让二老担心至极。 “婆娘,你看谁来了?”任大夫轻声呼唤道。 陈氏本听到这个称谓差点暴怒,却在转头脱口成章时看到了舒宁,忙得一愣,都忘记叫骂丈夫,就连喜悦的表情也忘记做了。 她愣了有好几秒,这才痛哭流涕喊道:“舒道长啊。” 舒宁走过去,把怀中的帕子递给她,打趣她,“夫人,这副模样倒是有点像小娘子了。” “在舒道长面前可不就是少女了。”陈氏接过她的手帕,眼睛却始终盯着她,生怕一不留神舒宁便消失了。 舒宁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放心吧,本道在这里陪你一会儿。” “怎的?你不在这里吃饭?”陈氏原本欣喜的眸子又暗了下来。 “不了,道馆事情太多。”舒宁淡淡一笑。 陈氏听闻,并没有像任大夫那样任命,她拉着舒宁的手撒娇道:“不嘛,你若是与我说话,那便去灶房,我边做着菜便与你说话,菜能做多少是多少,都给你带走。” 舒宁喉咙一紧,一股酸涩之意席卷全身。 她吞着本就没有的口水,强压着喉咙的那股酸涩,过了好一会轻“嗯”答应。 陈氏笑着跳起来,拉着舒宁来到灶房,争分夺秒,“你今日送来的书信,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现在已无事了,让你们担忧了。”舒宁的语气始终淡淡的。 这样的场景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可内心的感受却还是不一样,觉得自己的为人配不上他们的爱意。 陈氏没发觉,继续念念叨叨,手中不停,她神色犹豫,斟酌了好一会儿,这才问,“舒道长可否告知我,是因为什么?” 舒宁轻笑一声,陈氏的表情她看在眼里。 “抓到了机遇。” 陈氏手一顿,舒宁说的隐晦,可陈氏在京城多年,思想也不似乡下妇人,她明白这句话到底表明着什么。 舒宁已经接触到更上层的人物,也就代表着越危险。 陈氏叹息,“唉,我倒是希望你们平平安安赚些小钱,不必接触这些。” 舒宁摇头淡笑,“夫人知道不可能,就拿公子之前发生的事来说,若是没有关系,便无法打点,只能让公子心性受到打击。” “人活一世,不可能置身事外。” 陈氏抿了抿唇,“舒道长通透,只是,唉......” 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她活了这么大半辈子,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可有时候却忍不住想着不切实际的美好。 舒宁把手放在她的肩膀处,给她按压,轻声说道:“夫人,放心吧,本道很有神通,定能全身而退,还能保全你们。” 陈氏摇头,“你平安就好,不需担忧我们,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入不了他们的眼。” 舒宁没有接话,说完这个沉重的话题,她们便转向了关于吃衣住行,聊得不亦乐乎,却也有分别的时候。 “我才只做好了一个菜,舒道长就要走了?”陈氏挽留。 “改日吧。”舒宁狠下心来。 看到舒宁如此决绝,陈氏叹息,只好答应,“我去装起来给你。” 她才只做了一份爽口的凉菜,这点时间也只够做一份凉菜。 第140章 季玉泽或许被抓 陈氏平常大大咧咧,可心思细腻的很。 她知道这个时辰快要到了儿子下课之时,她不知两人具体发生了什么,可却知道两人是有决裂的,虽然丈夫说了儿子原谅了舒道长,可舒道长一直愧疚,想来现在是无颜面对儿子,这才要离开。 打包好了凉菜,递给舒宁,嘱咐道:“舒道长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可不要忙坏了,这几日我省的也无事,便经常做菜让人捎给你如何?” 舒宁本想拒绝,可看到陈氏诚挚又恳求的目光,这才答应。 陈氏见她答应,脸上立马带笑。 舒宁拿过包裹在陈氏的簇拥下走了出去,褚方正在大堂里跟任大夫学习医术,他只要闲下来就会学习,无论是医术还是道法。 舒宁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小脑袋,“走吧,我们回去了。” 褚方抬眸,露出笑容。 她上了车,褚方驾马车扬长而去。 而他们走后没过一会儿,任修筠便赶着马车回来了,若是他细心的话,还能看到褚方没有到达尽头的马车。 他这日因为那封信心不在焉,如今很快回来也是想问问父亲情况如何。 从马车跳下来,他立马奔向任大夫,“父亲,舒道长那边情况怎么样?” 陈氏还没有进入院子,听到他的问话立马回答,“她刚才刚回去了,已经给我们报了平安。” 任修筠听闻,边跑边喊道,“我去追上舒道长,有些话想跟他说。” 他三下两除二的跳上马车,挥鞭而走,看着儿子如此紧张急迫的状态,任大夫很是欣慰。 任修筠已经练就了一身娴熟的驾车本领,他驾得很快,却又不冲撞行人,很快便看到了褚方马车的屁股尾。 他不害臊,也不觉得难堪,边驾车边喊褚方的名字。 喊了好几声,坐在马车内的舒宁,听到这股熟悉又怀念的声音,心中掀起波澜,她闭目吩咐道:“褚方,驾快些。” 褚方不放过任何学习的时间,他一边驾车一边回想着学习的内容,倒是没听到任修筠的声音,而舒宁声音一起,他便立马行动,虽然不知道舒宁为何如此,但他也不会过问。 师傅做任何事都有师傅的道理。 他们驾得很快,而现在又处于饭点高峰期,人来人往,任修筠就算车技再好,却也有心无力。 慢慢看着褚方的马车远离,心也沉了下来,他怎能不知那马车速度已经加快。 任修筠颇为气馁,有点拿捏不定是否还要继续追上去,生怕惹得舒道长嫌弃。 舒道长这般表态明显就不想见到他。 任修筠一边想着一边驾车,慢慢地,居然还是来到了陈氏道馆。 抬头望向那副牌匾,他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心中再无杂念和心性的摇摆,跳下马车径直走了进去。 田吉看到他,愣住了。 这位公子可是好久没来了。 “你可是要找我家师姐?她刚才进去说要闭关,不见人。” 任修筠听闻,心里揪了又揪,不知该如何回答。 舒道长态度果然决绝。 可她越是这样,任修筠便越是知道那件事她是万不能控制的。 她明明在折磨自己! 绝对不能让舒道长如此愧疚下去! 任修筠嘴唇嗫嚅,声音颤抖道:“舒道长何时出关?” “不知,闭关的事谁说得准。”田吉看着他状态很不对,似乎心被夺掉了,很是奇怪。 任修筠听闻,拖着身子无功而返。 此时屋内,舒宁面无表情,可眸中的痛苦却让人心疼。 她该怎么面对那些天自己的行动?真是欲望使然,想要获得美好吗?有没有可能,自己喜欢上了他却不自知。 可就算这样,也无法为良知站住脚跟。 更何况她清楚的明白,自己并不喜欢他。 舒宁望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思绪很乱,每每到这个时候,他便想要画符或者是处理棘手的事情。 只有把自己的脑袋填满,才不会去回忆。 想到这里,舒宁呼出一口气,拿出笔墨继续画符。 到了傍晚,危瑶这才回来,她先来到舒宁的屋子,禀报下午打探到的消息。 “师姐,周老爷很高兴你要登门拜访,明闲出时间与你见面。” 舒宁淡淡应答。 “师姐,我去打探消息,可左右不知道季玉泽他们如何,想到锦衣卫正在调查他的情况,我便去锦衣卫附近询问店家,真给我打探出了一些消息。”危瑶此刻神情有些严峻。 舒宁停下手中的笔,抬眸看她。 危瑶表情带上一丝忧虑,却又不肯定,“我听一家茶摊子说,前些日子他们押回了两个人,他们被蒙上了罩子,可听那店家的描述,身形与季玉泽和秦沈儒倒是相配,但却不知是不是他们二人。” 舒宁听完,眉头微微蹙起。 她先前还怀疑锦衣卫督总把少卿大人带过来见她的理由站不住脚跟。 现在听完这些话却能明白了。 若是他们已经抓获了当时偷窃到少卿大人物品的盗贼,也就是季玉泽,只要再过些时日撬出他的嘴巴,便能得到册子具体的信息。 所以锦衣卫督总这才会更想知道少卿大人的秘密是什么,才安排了那夜的见面。 舒宁感觉很棘手,看来又要跟锦衣卫督总打交道了。 她手指轻叩桌子,沉思着,打算着。 危瑶站在一旁,看到她的神情更是担忧,这说明那两人真有可能是季玉泽等人,若是他们把师姐套出来,那该怎么办! “师姐,季玉泽会不会说出来?” 危瑶对季玉泽的印象一直不是很好,特别是当她知道孔灵儿是季玉泽者的亲娘后,那个把师姐气吐血的女人! “不会。”舒宁淡淡道。 她知晓季玉泽是一个有情有义很仗义的人。 更何况舒宁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以及他娘死前托付之人。 她只是在担忧,该如何跟锦衣卫督总要人? 若是直接以平反的名义说出来,恐怕锦衣卫督总调查员一番便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那他一定会禀报圣上,那她就是欺君之罪了。 她想了想,突然洒笑。 她是道长啊,能有什么算不到的,没想到自己也陷入了逻辑的怪圈。 第141章 拜访周老爷 次日,周府。 舒宁看着牌匾,还没自报家门,那门房看到舒宁立马上前迎接,“您可是舒道长?” “是。”舒宁淡淡回答。 门房听闻,喜笑颜开,躬身迎接,“舒道长好,老爷就盼着您来呢。” 舒宁被门房带到了正厅,还没进入厅内,却见周老爷站起来,拱手道:“舒道长,久仰您的大名,没想到你会登门拜访,是周府的荣幸。” 舒宁一作揖,“不必客气,坐吧。” 坐下后,周老爷命人倒茶,又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最后顿了顿,问道:“不知道长前来所为何事?” “前来有二,一是关于你的官途,二是关于你的女儿。”舒宁放下茶盏,声音清冷。 周老爷眉头突突。 这两件事在他心里都是尤为重要的。 可说到官途,大家所想到的要么就是晋升,要么就是下放,可周老爷是位不思进取的人,他在职没有任何建树,自然不可能上升。 难道...... 周老爷心里突突,神情慌张,“舒道长,难道老夫要告老还乡了?” 说告老还乡都是好的结果了。 舒宁淡淡摇头,看着他的眼神带着一抹掌握一切的笑意。 周老爷见此,心中突然明了,忙地站起来,“舒道长,您是说我还有晋升的机会?” “是的,这是个机遇,可机遇同样伴随着危险和未知的不可能。”舒宁神情淡然。 周老爷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为官几十年,老夫可从来没遇到什么机遇,这次定然要把握好!” 舒宁轻笑,“本道还以为周老爷会按兵不动,毕竟这么大岁数了,经不得一点的蹉跎。” 周老爷洒笑,“老夫若是遇着其他的机遇,自然如老鼠般胆小,可刚才看到舒道长的神情,老夫这才放下心来了。” 周老爷既然为官几十年,自然有看人脸色的本事。 舒宁进入正题,“本道已算到朝堂局势将会大变,周老爷可要准备好伺机而动,不过多久,本道会受人委托,那件事,便是关键因素。” 周老爷听完舒宁的话,心里如惊涛骇浪般震惊。 朝堂局势会有变动?还是大变动? 他想起了前段时间锦衣卫一直寻找的人,还把少卿大人全家斩杀,区区那些贪污枉法的事,自然是流放的多,可为何会被斩杀株连九族? 原来事情真的没那么简单! 周老爷似乎明了了。 可他不觉得自己能在这次局势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他凑近舒宁,“舒道长,老夫需要做什么?” “本道观测到你是此次事件中的推手,如此说来,你可明白?”舒宁神情淡然,与周老爷完全相反。 周老爷心下大骇,这为年轻的女道长不简单啊,有关朝堂的大变动,居然还能临危不乱。 而他居然能起到重要作用! “小官明了。”周老爷拱了拱手,神情既紧张又雀跃。 “行了,此乃天机,但本道算到,说到这个程度并不会受到天谴,这才会透露好些,因为对本道把握神通有促进作用。”舒宁又道。 周老爷听闻,松了一口气。 他相信舒宁是有神通的,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舒宁要跟他说这些话,此时舒宁解释了这一番,他总算放心下来。 舒宁说完,不再言语。 周老爷沉浸在准备升官的喜悦中,过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想到舒宁,还有一事需要告诫他。 “舒道长,关于小官女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周老爷一直非常头疼周茹的事情,周茹前段时间因为任性推掉了寺丞儿子的婚约,而这段时间,他们也同意让周茹自行寻找意中人,却没有结果,他们这才下了狠心把她嫁过去。 毕竟年纪到了,若是再等,恐怕就找不到好的。 舒宁听到周老爷的问话,才缓慢睁开眼睛,“近日可有血灾?” 周老爷被这话问迷糊了,他们府上没有血腥的事情发生了,可看到舒宁如此笃定的神情,周老爷唤来了管事。 “最近府上可有人去了?” 管事摇头,“没有,老爷。” 听到这话,周老爷扭头看向舒宁,却见舒宁神情平静的盯着管事,周老爷立马板着脸。 这管事在撒谎?! 周老爷没想到居然连自己的人都对自己撒谎,气得一脚踹飞管事。 “说!” 管事捂着肚子,露出痛苦面具,支支吾吾道:“是小姐让小的瞒着老爷的,小姐的丫鬟小贝去了,在池塘发现的。”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是周茹亲口让管事隐瞒,而是用另一种方式隐晦的让他隐瞒,反正只是死了个丫鬟,无伤大雅。 周老爷没想到还有这事。 他前段时间出了京城,处理一些政务,回来后府上风平浪静,没感受到一丝不对劲,只是在周茹出嫁那天,看到随身丫鬟小贝不在身边,稍微问了一下,却得到那丫鬟被赶出府的消息,也就没过多询问。 “自行去管房领罚二十杖!”周老爷痛斥道。 管事谢过周老爷,连滚带爬的离开这里。 周老爷再次对舒宁拱手,“舒道长,还好有您的指点,否则老夫万万不敢相信,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样蒙昧主子的事。” “只是这件事说大不大,难道真会影响周府?请舒道长指点。” 舒宁淡淡开口,“周茹生性狠毒,若是不多加抑制,恐怕会对府上不利,本道观测到了她命格滥命,近日会有一场灾害,会影响到周府。” 滥命? 周老爷不明白这些术语,听着这个词就觉得不是好词。 “舒道长,我们该如何避免?”他问道。 舒宁眸子盯着周老爷,“此事,周老爷比本道更清楚,本道只能说到这里,抑制的办法有许多,哪一种是最稳妥的?哪一种是最和气的?周老爷自行度量。” 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周老爷反应,立马朝着门外去。 周老爷回味着她的话语,心下一惊,难道是那个办法? 等他回过神后却看到舒宁不见了,立马让身边的侍卫去送舒宁,定夺之事可以再商议,但不能怠慢了舒宁。 侍卫赶到门外时,只匆匆看到了离去的马车,回去禀报周老爷,周老爷一拍脑袋,懊悔不已。 第142章 慢慢折磨才是她的想法 周老爷忙命人去私库拿些金银财宝送去陈氏道馆。 等交代好这件事后,他拿不定关于周茹的决定,来到夫人的院子,简单说了一下关于周茹的事情。 周夫人听完愁眉苦脸,爱女的心远远超过了她对道长的敬畏。 “或许是舒道长算错了呢,我可不舍得我的女儿。”周夫人说道。 她自然知道周老爷找自己商量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可周老爷都不能决定的事,那定然是非常极端的决定。 周老爷听不得这句话,因为舒宁算了他的官途,“舒道长的神通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不能因为女儿的事情而怀疑舒道长。” 听到这句话,周夫人叹息一口气。 “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而且老爷,咱们可不能用那个办法,稍微敲打一下女儿便好了,女儿很懂事,听我们的话,自然不会在外生事的。” 听到周夫人这么说,周老爷也心下不忍,毕竟是他的掌上明珠。 “好,那你便定夺这件事,好生处理。” 周老爷说完这话,离开了。 周夫人皱着眉头,贴身丫鬟这才进来询问她为何如此。 她自然不能如实相说,却想要一个肯定她想法的人,而这丫鬟她很是看好,跟随她入府这么多年,为她处理过大大小小的事物。 周夫人掐头去尾得说要敲打一下周茹。 虽然没告知为何要敲打周茹,可丫鬟人精,也不多问,沉吟思索。 “夫人,这个办法很简单,只需要如实说明便好了,想必小姐是知道夫人的良苦用心,若是她不听,便让她身边的丫鬟多加劝阻,再不听,咱们再出面。” 这是一个保守的方法,其实丫鬟还有许多办法,可观察着周夫人的神情似乎很是不忍,于是便说了这一个。 而她的这句话戳中了周夫人的心头。 “好,我写一封信说明事态的严重,你命人送去给小姐。” 周夫人在信中专门写了舒宁的推算,希望她看在舒宁的面子上收敛一些,周夫人绝对不会想到因为这句话会让周茹炸毛。 当周茹看到这封信后,从喜悦变成了愤怒。 原本嫁过来她便不情不愿,而这几日娘家一直没有消息,此时看到周夫人的信,她自然当做了慰藉心灵的信件,却没想到信上的内容居然是让她收敛,还是因为舒宁的鬼话。 周茹把屋内的所有贵重瓷瓶都给砸碎了。 可尽管这样,还没有让她平息怒火。 她闯了什么祸,她什么祸都没闯,母亲却因为舒宁的话而让她收敛。 舒宁的推算? 周茹冷笑,舒宁是否有神通,她不敢多加揣测,可这件事一定是舒宁抱有私心,想要报复她的! 她正在气头上的时候,一旁的丫鬟瑟瑟发抖。 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可说了,若是小姐依旧任性,那便上前劝阻,可看她这副模样,自己怎么敢去劝呢? 丫鬟忐忑了好一会儿,这才缓慢上前,把周茹面前的瓷器都给扫掉,一切清理完毕,她支吾着嘴,小声道:“小姐莫气,可别伤害了身体。” 周茹听到她这句话,瞪了她一眼坐在了桌前。 丫鬟见她气总算消了一些,便上前说道:“夫人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夫人的考量,咱们这段时间可要小心行事。” 其实丫鬟自己看了那些信是很相信舒宁的,她生怕若是周茹闯了祸,自己也过不好,因着大丫鬟的严厉和自身考虑,她才鼓起勇气说出来。 周茹原本消下来的气,因为她这句话,立马火冒三丈。 她举起桌子上的茶盏,立马砸向丫鬟。 丫鬟的脑袋鲜血直流,心中一慌便晕了过去,而周茹轻轻嫌弃地瞥了一眼,并没有让人叫大夫为她止血。 这丫鬟的花季便停留在了这日。 ...... 舒宁回去后,心情极好。 她知道周老爷和夫人对周茹极为宠爱,自然不可能用最极端的手法去阻止周茹莫须有的闯祸。 如果周老爷真这么狠绝,她还觉得可惜呢。 她想要做的效果便是让周茹一步步慢慢进入深渊,痛苦的死去,突然来一刀,还没来得及回味,就这般轻松的走了,还真是便宜了周茹。 所以周老爷和夫人能做到的便是敲打周茹,可周茹的性子怎又会听,莫名其妙的被人怀疑,被敲打,这种滋味肯定不好受。 而接下来,周老爷等人看到周茹的表现,肯定感到失望,会加重敲打,可周茹是愈发不会听他们,开始撒泼打闹,极为任性。 这样一来,就印证了舒宁的推算。 周老爷为了周府,一定会狠下心来办了周茹。 这才是舒宁要的效果! 舒宁收回思绪,她前脚刚进入大堂,后脚周老爷的侍卫便带来了一箱的东西过来。 “舒道长,这里面是老爷孝敬您的,请您收下。” 舒宁转身,打开箱子一看,里面是满满的金子,而上面还放了一沓的银票,粗略算了一下该是有五万两银子。 “替本道谢过你家老爷了。” 侍卫见她收下,松了一口气,“多谢舒道长。” 等侍卫走后,舒宁拿出一张银票,“这一张记到公账上,其余的端进我的屋子。” 田吉上前,满眼崇拜。 师姐只是出去了这么一次却能带回那么多钱,不论是神通广大还是赚钱能力,都令他佩服。 田吉讪讪笑,“师姐好厉害,师弟能有这本事就好了。” 舒宁看了他一眼,“你把道馆守好,便是你最大的本事,你可知这其中的重要?” 田吉原本对自己的定位很是不满意,看着危瑶在舒宁身边打点,而褚方又专心学习,只有他是打着杂活,所以有些自卑。 可听到舒宁这句话,他立马感受到了自己被正视,被认可。 他拍了拍胸膛,笑道:“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守好这道馆的。” 舒宁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可察觉勾唇一笑。 齐心协力,才能发展道馆。 回到屋内作了一些符,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危瑶急冲冲跑进来,“师姐!丞相碰到我,还说要登门拜访!” 第143章 庆王一直在找 原来,危瑶去丞相府旁观察,却没想到丞相如此眼尖,居然发现了她。 危瑶面不改色看着丞相走过来。 “你可是陈氏道馆的道士?”丞相慈祥的问。 京城就一家道馆,穿着道士服的定然会是陈氏道馆的人。 危瑶端着茶点点头,丞相见状,饶有兴致的问道,“怎的不去你们那边附近喝茶,却来到这边了?” “偷懒,这位老爷莫要与我师姐说。”危瑶十分讨巧的回答。 丞相听到这话,摸了摸胡子哈哈大笑,“你可知我是谁?” 危瑶眼珠子明显的转,上次下打量他的衣着,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座府邸,“难道老爷是丞相?” 说完,危瑶起身拱手。 丞相还是欣赏地看着她,点了点头,“你倒是有些小聪慧。” 他夸赞完,又道:“偷完懒便回去替老夫给你师姐带消息,说小老儿我明日登门拜访,感谢她的救命大恩。” 危瑶听闻,瞪大了眼睛,很是欣喜。 把平民老百姓看见大官的模样,表现得淋漓尽致。 丞相似乎见惯了,倒没有得意,“放心吧,你偷懒的事我不会说出去。” 说完,丞相摆着宽袖进了丞相府。 危瑶把这些事告诉舒宁后,舒宁勾着笑,没有言语。 到了第二天,丞相果真很早过来,这个时间正是下朝的时候。 舒宁早就做好了准备,看到他前来,还表现出惊讶,反倒是期待许久的神态,一作揖,“丞相。” “舒道长,那日我酒醉醒来,听到身旁的护卫说了刺客的事,心下大骇之外便是感激,想着一定要抽空找个时间,感谢舒道长一番。”丞相拱手,神情认真。 舒宁抿唇浅笑,把他带入小屋子,里面充满了茶叶的清香,她早已经命田吉泡好了茶。 坐下后,丞相倒是不整虚的,直入正题。 “那日若不是舒道长巧遇,老夫恐怕就遭遇了毒手。” “这便是缘分,多少上门前来之人,想让本道算命之人却都无缘。”舒宁依旧淡淡的神情。 丞相点头,倒是很认真。 “老夫带来了一些薄礼,还请笑纳。” 他说完,便命站在门外护卫拿来一个箱子,里面装满了黄金。 “这里面是一千两,还请舒道长过目。”丞相把箱子打开,金光灿灿的黄金显得这处简单的屋子都金碧辉煌。 舒宁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 “多谢丞相的厚礼了,本道且收下。”一般人上赶着送礼的,她绝对不会推迟。 丞相被她的豪爽直接所惊讶,下一瞬便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真的,老夫其实在这些年也遇到过好几位道长,他们也很坦诚,只是不像舒道长如此这般。” 舒宁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不知丞相这是夸奖的话还是?” 丞相叹息,“老夫很欣赏坦诚的人,只是这样的人往往容易遭受暗算,又或者是恶意,舒道长如此年轻便成为了道长,可人生阅历却少之又少,还请低调行事,不要过分张扬。” 舒宁听懂了他的话。 丞相是觉得她前段时间的威名传遍了京城,还经常大显神通,太过于高调,作为过来人的告诫。 她看着丞相的脸,觉得他是诚心的给建议,而不是威胁。 这丞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而秦国公的事件会不会影响他? 舒宁不会心生怜悯,只是觉得丞相如果是能够交易的人,她当然不想失去这样的助力。 只是,秦国公的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她也只是那人的一枚棋子。 虽然很不乐意,却不得不承认。 舒宁垂眸,“本道也只是按着道尊的指示经验行事,道人自该如璞玉一般,若真遇到了事,那便是本道的劫,不能因为害怕而不敢面对真我,若是真如丞相所说,本道也不会这般快速有如此成就。” 丞相听完,露出敬佩之色,“舒道长真是给老夫上了一课,茅塞顿开啊。” 他说完,沉默了。 舒宁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想此人一定有要事要说,不过因为滋事过大,正在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 她心里期盼着他说,却又不能催促,只好闭眼等待。 过了许久,丞相抬头,似乎下定了决心,“舒道长,关于刺客一事,其实是庆王的手法。” 舒宁闻言,心下一跳,却面上不显。 她缓慢睁开眼,平淡的眸子看向他,“丞相是说,庆王想杀了你?” 他们那夜抓回了一名黑衣人,可没有季玉泽的蛊虫,没办法套出更多的情报,所以并不知道幕后之人是谁。 这会儿,听到丞相这话,当即想到了这点。 可是,看到像并没有气愤,反倒是担忧,恐怕万不是单单庆王想杀了丞相这么简单。 丞相摇头,缓慢道:“其实,老夫与庆王关系要好,他没有杀我的理由,他之所以派出黑衣人,是想要试探舒道长您的神通。” 试探我的神通? 舒宁皱眉,难道庆王不相信世间的道长有神通? 丞相凑近舒宁,小声道:“他一直在找有神通的道长。” 舒宁心下咯噔,终于明白丞相为何让她低调行事了。 这片陆地,共有三大国,七小国,大元国是其中一大国,而其余两大国都有道长辅助,至于七小国附庸与其他大国,并没有道长辅助。 大元国属于三大国中唯一一个没有道长辅助的大国。 不仅仅是帝王,权贵们也希望有一位道长谋事,就拿大元国来说,各个城池都有道馆,每家权贵都想要与道长交好。 这些事,也是舒宁闲暇时,知道的信息。 他们为何如此热衷于道长?这一直令她很疑惑。 舒宁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香饽饽行走于街道上,大家既忌惮又渴望她身上的神通。 只是,低调不能解决任何事情,就算是小老百姓,都会因为走在路上而莫名其妙会被权贵们痛下杀手。 只有能力才能让信服! 舒宁垂眸,眸中的熊熊大火掩盖得很好。 丞相给的信息,让她更坚信了自己的决定。 只是...... 舒宁的眸子闪了闪,庆王找有神通的道长,难道是想要篡位? 第144章 恐怕他们不是一起的 舒宁神色依旧淡然,毫无波澜。 丞相见此,心中波涛汹涌,这舒道长果真不一般。 该提醒的已经提醒了,还把自己本不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丞相此行再无其他想说的话,于是起身拱手。 舒宁见状,把他送了出去,目送他的马车慢慢远离。 直到马车消失在尽头,舒宁收回眼神,回到屋内,把一切都准备妥当,打算下午去一趟锦衣卫。 到了中午,陈氏雇了一辆马车来到陈氏道馆,舒宁见到她,心中的愧疚又少了几分,每每到这个时候,她便重新再梳理一遍,让内疚更深一些。 陈氏没待多久,说了些话便又回去了。 似乎知道舒宁见到她有些异样,不想让舒宁不舒服,这才不舍的离去。 而她带来了四菜一汤,田吉见此,委屈道:“师姐,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好吃,所以师姐才让夫人多准备的?” 舒宁勾唇一笑倒没说话,一旁的危瑶拍了拍田吉的背,“放心吧,你做的菜虽然不好吃,但是我们不嫌弃。” 最近田吉终于不被危瑶嫌弃了。 而田吉做的菜确实不好吃。 他之前是小二,虽然有时候会在后厨打杂,但也没有亲自动手做菜。 田吉听到这话,更泄气了,耷拉着身子来到饭厅,坐下来时有气无力。 舒宁见此,这才稍微解释,“夫人带来的是心意,而不是我们嫌弃你,有时候还需坚定自己,你做得菜比刚开始好许多了。” 田吉听了这话,突然有了动力。 他觉得自己在道馆的作用极其重要,就如同一个府邸的管事,统筹着大家伙的日常生活,把他们养得白白胖胖,就是他的使命。 “我会努力的师姐!”田吉咧嘴一笑。 舒宁淡淡看了他一眼,觉得田吉比以前纯真了许多。 这是好事,但也有弊处,万一恢复纯真,那对接世俗的事情,就没人做了,想到这里,舒宁皱了皱眉。 不行,要么再找一人看守道馆,要么就从纪玉泽和秦沈儒之间挑选一人,只是,他们两人其一做这件事,恐怕有点大材小用。 舒宁抿了抿唇,决定过段时间再去一次人牙市场,找她的老东家买人。 吃过饭,舒宁舒服休息了好一会儿,养精蓄锐后,便带着褚方前往锦衣卫所址。 马车停在锦衣卫所址,格外显眼。 驻守门口的锦衣卫见状,忙地下来打算赶他们走,只是看到驾车之人是一位小道士,便又犹豫了。 “这位官爷,可否帮忙通报一下,舒道长前来,想要见你们的督总大人。”褚方拱手,奶声奶气道。 锦衣卫听到舒道长和督总字样,立马面色郑重。 “好,请道长在此等候。” 他赶忙应答,让另一位锦衣卫守在门口,自己进去通报。 锦衣卫督总本在愁眉苦脸,听到这个消息,连忙让他把人请进来。 舒宁带着褚方进入所址,看到里面庄严阴森,与锦衣卫的残暴威名很是相符。 “舒道长。”锦衣卫督总拱手。 舒宁回礼,来到一旁坐下,便见督总让人倒茶,而她观察到他眉宇之间带着一抹忧愁,心下记了下来。 “请喝茶,这茶可是从江南之地运过来的上好碧螺春,陛下也唯独赏给本官一罐。”锦衣卫督总表明了自己很受皇帝重视。 似乎那日元帝对舒宁的重视超乎他的认知,所以锦衣卫督总到了今日还一直记在心里。 舒宁淡笑着,“今日本道来是算到了一事,敢问督总大人是不是抓到了前段时间闻名京城的偷窃者?” 她怎么知道? 锦衣卫督总听到这话面上不显,端起茶盏的手微微收紧,出卖了他的心思,而这一幕正好被观察仔细的舒宁看到。 这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测。 “那位可是招了?”她问道。 “舒道长可是想套本官的话?”锦衣卫督总没回答她的话。 舒宁淡淡摇头,把季玉泽的身形和样貌通通描述一遍,这令锦衣卫督总心下吃惊又恐惧。 她不是套话,真是知道?! 锦衣卫督总心中摇摆,想到元帝要他辅助舒宁,最终决定透露,“没问出什么,他誓死不从,不过,本官知道他有一位帮手。” 反正只说到这里,舒宁若是猜的,也不可能知道更多了。 那日抓捕的事情,他们封锁得很好,还是另一座城,就算舒宁人脉广也不可能知晓。 所以,舒宁要是接下来真知道些什么,或许真是神通推演。 锦衣卫通过银庄锁定了此人模糊的面貌,便在各处以明招巡逻搜寻,找出看到他们很怕且相似身形和面貌的人。 经过多日的搜索,终于锁定了季玉泽。 准备捉拿他时,那人好似察觉,于是动用武功开始逃跑,锦衣卫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并且布下了天罗地网,在准备抓到季玉泽时,一人突然冲出来,为季玉泽挡下。 两人的武功都极为高超。 锦衣卫就算人多,倒也只能打个平手。 不过他们采取车轮战耗着他们的体力,而且只要把他们引入事先设好的局,那便能一网打尽了。 锦衣卫督总冷哼:“本官就怀疑了,这人一定有帮手,否则一个人怎么能够在十几座城池的权贵府邸来去自如?” 帮忙之人正是秦沈儒,他一直跟踪锦衣卫,也得到了不少的信息,知道他们已经锁定住了偷盗者,于是便苟着。 却没想到,那个人居然是季玉泽,舒道长身边的人! 难道季玉泽是故意埋伏在舒道长身边的? 秦沈儒以为季玉泽故意套信息,或许是庆王那边派的人,而玉佩和册子还在他的手上,他绝对不能让季玉泽死。 所以,秦沈儒只好冲出来帮季玉泽,趁着混乱给他逃走。 而两人在对抗锦衣卫的时候,秦沈儒一直在空隙逼问季玉泽,季玉泽知道舒宁不说自然有她的道理,于是闭口不说。 最终,两人还是被抓住了。 秦沈儒以为季玉泽是奸细,愤恨看着他,眼神的愤恨情真意切。 舒宁听完锦衣卫督总的话,淡淡一笑,“恐怕他们不是一起的。” 第145章 终于看到两人 锦衣卫督总摇摇头,“虽然那人装得很像,可依本官的经验来看,两人是故作不认识,否则他怎么会冲出来保护偷盗者呢?” 舒宁捕捉到了一个信息,锦衣卫督总居然没有称呼季玉泽的本名,而是说偷盗者,要么他们到现在都无法套出季玉泽的话,要么他是故意不透露给她。 “其实,督总大人抓的两个人正是陛下在这次行动需要之人。”舒宁语气神秘道。 锦衣卫督总眯着眼睛,一脸端详她。 季玉泽是平反的关键因素,是因为他手上有册子,这确实没错。 可另一个人,他倒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舒道长,此话怎讲?”锦衣卫督总询问。 “另一人的名字你可知晓?”舒宁依旧淡漠的表情。 锦衣卫督总皱着眉头,他们不论用了什么刑罚,那人始终不说。 这两个人都嘴硬的很。 他承认了,“两人我们都未问出。” 事关秦国公平反的事,元帝让他配合,他不敢隐瞒。 “那人是秦国公的后人,之所以跟着偷窃者,自然是他也知道偷窃者偷了能平反的册子。”舒宁不急不慢道。 锦衣卫都总听到这话,严肃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动容,“你说他是秦国公的后人?舒道长可有证据?” 舒宁淡淡摇头,“本道测算天机,没有这些,你可把他伤得狠了?放他出来问话便知道了。” 锦衣卫督总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立马命人把秦沈儒带上来。 不过一会儿,舒宁便听到锁链撞击的声音。 她循声望去,看到一位蓬头垢面,浑身是血的高大男人,男人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抬头,原本麻木的眼神立马迸发出光彩。 仅仅是一瞬,他便又垂眸,遮掩住他的惊讶,因为他注意到主位上坐着锦衣卫督总,那个把他折磨得不成人样的恶魔。 可就是这一下,锦衣卫督总却察觉出了,“舒道长,他看着你,仿佛在看救命恩人?” 舒宁淡淡一笑,没有慌张。 “你可问他。” 锦衣卫督总收回眼神,正了正神色,问道:“你的名字。” “秦沈儒,秦国公后人。”秦沈儒回答。 “喝!我帮你百般折磨你却不说,如今怎又说了?”锦衣卫督总气恼。 “我看到舒道长前来,心下觉得有救,我本就打算找舒道长请求他替我秦家平反之事!”秦沈儒前半句很是淡然,说到后半句语气激昂。 锦衣卫督总挑眉,“怎的?你为何觉得他能帮你?” “舒道长神通何人不知?原本我与少卿大人便打算把册子交给舒道长,却没想到被偷盗者偷了!”秦沈儒愤恨道。 他这话是真的。 少卿大人与秦沈儒商量时,便打算把册子交给舒宁,因为他们的势力很是弱小,无法让上面重视,可舒宁不一样,那时舒宁已经神通广大被许多权贵所知。 而他们也看出舒宁的潜力,只有把册子交给她,秦国公的冤案才可能够得以平反。 可谁也没料到册子居然被偷了! 这也是少卿大人不顾一切杀人,引得官府注意的原因。 锦衣卫督总皱眉,打量着他,良久,又问道:“你说你是秦国公的后人,可有何凭证?” “我祖父喜爱作画,每每作画后便用印章盖上,我知道印章所处。”秦沈儒说道。 “哦?在何处?”锦衣卫督总问道。 这印章确实能作为凭证。 “在京城外五十里的一处荒野无名坟墓旁。”秦沈儒悲戚道。 为元国立过汗马功劳之人居然没有一座好碑墓,何等的寒心,秦沈儒留下眼泪,夹杂着脸上的血迹,变成了血泪。 锦衣卫督总微微一顿,神情很是复杂。 他命人拿来笔墨纸砚,让秦沈儒画出具体所在位置,并派人去搜寻。 而这期间,舒宁让锦衣卫督总给秦沈儒松绑,让人好心照看,虽然还没找到凭证,可锦衣卫督总也同意了。 他的直觉判断,大差不离。 “既然舒道长知道他是何人,那偷盗者舒道长是否能够推算得出?”他又问道。 那偷盗者的嘴巴比秦沈儒更紧,无论怎么打,愣是不吭声,仿佛是石头生出来的。 听到“偷盗者”三个字,被安置在一旁的秦沈儒神色激动。 可他知道,若是此刻把一切告诉舒道长,恐怕会引得锦衣卫督总怀疑她和季玉泽是一伙的。 “舒道长,这人偷了册子!”他只好隐晦激动的喊道。 舒宁看了他一眼,便又看向锦衣卫督总,“此人本道算出与他有渊源,你可把他领上来,本道让他全盘道出。” 锦衣卫督总听到这话,眉头紧锁。 他一向不喜欢这些有前科的人,虽然此人并没有伤害其他之人,而是偷了权贵们的金银财宝,但在他眼里都是一样。 可舒道长却说算出渊源? 锦衣卫督总虽是不理解,倒也让人把季玉泽领上来。 又是一阵锁链碰撞的声音,舒宁扭头望过去,看到季玉泽虽然也如秦沈儒那般被打得皮开肉绽,可他的神情没感受到丝毫的痛苦。 仿佛他身上的伤是假的。 季玉泽看到舒宁,微微一笑,配合着他那张阴柔俊美的脸,若是穿得干净便是风流公子,可这般蓬头垢面像极了登徒子。 锦衣卫督总见状,立马厉声,“你可知这位道长是谁?居然敢如此无礼?!” 季玉泽听闻这话,觉得莫名其妙。 他方才就是有距离,有礼貌的打招呼,既尊重舒宁,又不让人看出他与舒宁有关系。 怎么无礼了。 季玉泽忘了他此刻的状态。 他身为金术蛊师虽然还没完全炼化金虫,可却百毒不侵,也可做到百伤无感。 这点凡人的小伤,他不看在眼里。 “跪下!”锦衣卫督总看他一脸无所谓的神情,觉得此厮难以教化,再次厉声施压。 季玉泽瞥了他一眼,跪了下来。 “你把册子放在哪里了?”舒宁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股剑拔弩张。 季玉泽抿了抿唇,“我若是说出来,你们会放了我吗?” 第146章 恩赦季玉泽 锦衣卫督总听到季玉泽这话就来气,他一拍桌子厉声道:“你难道还有选择的机会?” 就连秦沈儒也一脸的愤恨看着季玉泽。 舒宁抬手打断他,“不急,本道慢慢与他说。” 她起身来到季玉泽身边,淡笑着看他,“你若是说了,本道便请奏陛下,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哦?当真?”季玉泽眼中闪着熊熊烈火。 他一直都觉得舒宁是一个很可靠的人,却没想到她这么有安全感。 天知道他多么想洗掉身上的罪名,能够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说出自己的姓氏。 之前舒道长私下跟他沟通过,说会帮他洗脱罪名,他没当回事,得罪这么多权贵,哪能简单就洗脱,除非让陛下恩赦。 如今她真的提出来,他五体投地。 而锦衣卫督总听了,忙地起身,“舒道长,这件事可不能随便说,万一圣上不肯,可别让人传成圣上食言。” 况且,她才见过圣上一面,怎么有这样的自信说动圣上。 舒宁给锦衣卫督总投以宽慰的淡笑,“放心吧,督总大人,一切后果由本道承担,您无需担心。” 锦衣卫督总见她虽然是个道长却也有着年轻人的气盛,反正他已经提醒了,之后的结果不论如何都与自己无关。 于是他甩袖不理。 看到锦衣卫督总没有继续多管闲事,舒宁收回眼神,不疾不徐道: “本道说的自然是真,只要你说出来,并且把你以前偷来的数目还清,本道便让陛下恩赦了你。” 这是她之前与季玉泽谈过的事情。 仅仅是给出册子,并不能让陛下满意,若是把权贵那里拿来的数额冲入陛下国库,得到一笔意外之财,陛下又怎会不乐意呢? 这是双赢啊。 锦衣卫督总总算明白舒宁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真是小看了她,这位年轻的女道长不仅神通广大,还十分懂得人情世故以及帝王心术。 一旁坐着的秦沈儒回想着舒宁方才的话。 所以从一开始舒道长便知道季玉泽偷了平反的册子?把他留在身边是为了推算的渊源?现在还帮助季玉泽洗脱罪名。 化敌为友?! 虽然不知是什么渊源,可秦沈儒此刻的眼睛充满了敬仰。 这就是陆地神仙啊! 少卿大人的眼光果然毒辣,许多次他都忍不住想要击鼓鸣冤,可都被少卿大人拦住,还好,还好他拦住了。 否则这件事恐怕在京兆府就会被拦下来。 若是那样,就再也没有人能为秦家平反了。 想到这里,秦沈儒想起少卿大人已经去了,心中十分难受。 秦国公府倒下时,以前祖父的好友全都避退三舍,只有雷家永远记住当年祖父提拔的恩情。 这边,季玉泽心中激动,重重点头,“好!” 锦衣卫督总不屑一顾,就算舒道长给了他一个恩赦罪名的办法,可这小子既然是偷盗者,又怎会有那么多的钱,难道去别国偷填补天坑? 想到这里,锦衣卫督总沉默了。 依照这小子的能耐来说,还真有可能。 季玉泽可不知道锦衣卫督总的想法,他父亲可是天霖阁阁主,这些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不过,若是这次回去,恐怕就不好出来了。 娘亲让他回报舒道长这件事,他莫齿难忘,不可能食言,也只有回去的时候向父亲禀报实情。 父亲看在娘亲的面子上总是会放他出来的。 “好,那你便说出册子的下落。”舒宁淡淡一笑,目光如炬。 听到这话,锦衣卫督总和秦沈儒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我放在城外隐蔽处,但我不放心你们,我要小声跟舒道长说。”季玉泽脸色郑重道。 “难道你还怀疑我们锦衣卫这地方有奸细不成?”锦衣卫督总气脑地走回主位坐下。 舒宁背对着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而秦沈儒却很肯定季玉泽这个做法,一切小心为好。 季玉泽在舒宁耳边小声说着,半晌,他直起身子,声音慵懒道:“督总大人,接下来的事你就与舒道长对接吧,总算能把我放了吧?” 锦衣卫督总一拍桌子,震怒道:“休想!谁知你是不是骗人的?” “督总大人请放心,他没有说谎。”舒宁投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又道:“这次拿回册子,本道会让他陪同本道一起去。” 锦衣卫督总一而再再而三被舒宁浇了焰气,脸上挂不住面子。 “随你,反正本官也只是辅助舒道长平反。”他悻悻然道,语气颇有些赌气。 舒宁见此,嘴角一直挂着笑盯着他。 锦衣卫督总被盯着老脸一红,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督总大人,给钥匙吧。”舒宁淡淡摇头,无奈一笑。 “啊?哦。”督总大人这才想起此事,手忙脚乱的打开抽屉,却又想起锁链的钥匙不在他这里,他忙地命人去拿。 这副模样,与锦衣卫的庄肃还真是反差。 属下不过一会儿便跑来,把秦沈儒和季玉泽的锁链解开,舒宁与锦衣卫督总说了一声,带着他们回去。 锦衣卫督总今日做了许多糗事,但在舒宁临走前,也不忘提醒她,若是需要人手尽管跟他提。 舒宁淡淡点头,没有回答。 她打算等季玉泽和秦沈儒伤势养得差不多,也就是能够动用武功之后再去寻找册子。 因为,接下来又是一场血雨腥风。 坐在马车内的舒宁,眸光沉了沉。 回到道馆,危瑶已经在大堂候着,看到两位血人,眼睛瞪得像铜铃,而且她还感受到这两人的气场似乎不对付。 怎么坐了一次牢反而起了内讧呢?难道,他们互相甩锅? 危瑶脑海中浮现了一个个想法,不过这都无伤大雅,她便没有问出来,上前笑着迎舒宁,说道:“方才夫人又过来送菜了,只不过没看到师姐您,她感觉很失落。” 舒宁点点头,让危瑶好生给他们擦药,便回到屋子。 她从床榻下掏出季玉泽给的册子,神情沉如深潭。 他们养伤期间,会有一段恬静的时光,而在去取“册子”前,她要进宫一趟,让陛下同意她与季玉泽的承诺,恩赦季玉泽。 第147章 君心 京城最近又恢复了闷热,而且还连下了几天的雨,上空全是乌云,阴阴沉沉,把人折射得都没有生气。 舒宁这几天都没出门,就连带着不让所有人出去,而她也写信交代陈氏不要过来了,除了日常基本行动,几乎不出门。 危瑶很不适应这种生活。 时常问舒宁,什么时候派她出去做任务。 舒宁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这日,几人吃完饭后,都坐在饭厅里,无所事事。 舒宁看向季玉泽,他的身子骨好得比秦沈儒快,已经能上蹿下跳了。 “跟本道来一趟。” 她说着,随即起身进入屋子。 季玉泽摸了摸肚子,不偷盗后,他的八块腹肌都快消失了,说真的,还真有点想念之前娘亲对自己的严格。 砸吧砸吧嘴,他慵懒跟在后面。 屋内,全是茶香味。 “你金蛊术炼化得怎么样了?”舒宁眸子平静看着他。 季玉泽听到这话,有了一丝紧张心虚感,有种偷懒被人抓包的感觉,他正了正身子,说道:“还炼化不到十分之一。” 舒宁闻言,沉了沉眸。 “看来你娘的天赋实在高强,不仅自学成才,而且能在短短的时间练就金蛊术,传承给你。” 季玉泽很是羞愧,觉得自己对不起娘亲,也对不起舒道长的期盼。 “以你目前的实力,能不能教本道一些运蛊之法?”舒宁又开口道。 若是孔灵儿还在,她该是能有这个实力。 季玉泽听闻,瞪大了眼,他没想到舒道长居然想学蛊术。 “舒道长,你这是为何?” 在他看来,舒道长已经神通广大了,无需再钻研其他门法。 舒宁淡淡道:“多点技能傍身,终归是好的。” 季玉泽听闻,更是羞愧难当,就连神通如舒道长这般人物,居然还想着继续深造,而自己,因为有娘亲传承的金蛊术,散漫自在,有恃无恐。 “舒道长,这,蛊师都是短命的,若是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他们的辉煌很短暂。” 这说的实话。 其实,就如孔灵儿这样的天才,也不免会消耗身子,而一旦消耗便是无法逆转的。 而她也想到了这一点,却毅然决然消耗自己,继续深造,就为了给季玉泽一个傍身的衣钵。 舒宁听闻,叹息一声,仅凭这一具破肉身,改日出了意外,很容易成为肉酱啊。 “轻功呢?本道虽然有神通,但却不会飞,这辈子恐怕无法到达传说中道长仙飞的高度,本道想另辟蹊径。” 季玉泽察觉到了舒宁的急迫,很是不解。 “想学武功最好从稚童开始,稚童的气最为纯净,也最容易感悟到丹田中的涌动。” 舒宁蹙了蹙眉,“练武也需要体质?” “嗯。”季玉泽很是骄傲道:“我的体质在同龄中是最为上佳的,所以年纪轻轻武功才会如此厉害。” 舒宁垂眸没有言语。 她忽然很嫉妒季玉泽,有一个有势力的后爹,还有一个爱他的娘亲,他更是传承了父母良好的基因。 而自己,开局差点嗝屁,就连资质都极为普通。 舒宁叹息一口气,让季玉泽出去,而自己继续准备画符,眼下只有这个能成为她的傍身。 又过了几天,舒宁前往皇宫。 皇宫依旧巍峨大气,再次走在宫道上,她神色淡然,来到元帝书房,她挺直着腰,没有谄媚也没有害怕。 “苏卿向朕说了,你居然答应偷盗者朕会恩赦他?”元帝的神情看不出颜色。 舒宁垂眸,“只不过是谈判的手段。” “哦?难道你是在哄骗他?”元帝挑眉,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若是陛下同意,本道也就没有食言,若是陛下不同意,而他也没不会出那些银子,交易本就没有成立,更没有食言一说,但我们却得到了册子。”舒宁抬眼,直视元帝。 元帝听闻,哈哈大笑。 “你倒是聪明,朕允了!”顿了顿,他眼睛一眯,“既然你说他是与你有渊源的人,那你可要约束好他,可不能偷了别的来填补。” “这是自然。”舒宁默然。 “你进宫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元帝突然恢复了神色难测的神情。 舒宁抿了抿唇,继续道:“还有一事,不知陛下的坑是想让谁跳?” 有关秦国公府,一是丞相,二是庆王。 元帝从未透露他到底想整垮谁。 可这对她很重要,除了帮上官云起外,便是庆王这人,很恐怖。 若是元帝的目标是为了平反,拯救自己的名声和打消百姓的阴谋传言,一定需要一个背锅者。 他会把两个一网打尽了,还是只砍丞相这一臂膀? 元帝听到这话,双眸漆黑,像潭水一样深不见底。 “没人告诉舒道长,君心不可妄测?” 他说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气息。 舒宁心中一紧,闭上眼,再次睁开,眼神更坚定。 这次进宫,她便是抱着这个目的,若是元帝发怒,想要人拿下她,那她便要在他之前把他拿下。 争取做到同归于尽。 “陛下,这不是本道妄想猜测,只不过本道测算了节点,都由陛下抉择,若是陛下觉得本道多言,本道那便不说。” “只不过,本道这次取册子,乃是大凶之兆,会有吟龙阻拦,他若是成功,将国之气运变动。” “本道深知道士,该是看透苍生,本道在外人眼里神通广大,却也不及道尊一毛一豪,却是动了恻隐之心。” 舒宁运用道法向元帝温吞着。 元帝自她开口的第一个字开始,面色古井无波动。 舒宁说完,书房沉默半晌。 她见此,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就看元帝想不想除掉庆王了。 “这一番话,令朕欣慰,朕多久没听到道长的指点了,依稀记得,元国还有国师时,朕常去找他,听着他的大道与见解,收获颇多。”元帝忆稀往事,从一个帝王变成了老人。 舒宁淡淡的听。 “你且退下,这事朕自有考量。”元帝叹息一口气道。 舒宁闻言,恭敬行礼退下。 走在宽敞的宫道上,一阵雷声轰隆响起,她抬头一看,乌云密布,一副就要下雨的景象。 来到宫门,褚方在外等候多时。 “师傅,快些上来,就要下雨了。”他的声音依旧奶声奶气。 舒宁抬脚跨上马车,刚坐下,倾盆大雨密布落下,雨势之大就像水刑。 褚方挥动鞭子,吃了一脸的风雨,眯着眼继续驾车。 第148章 周茹的日子 两人回到道馆,褚方全身湿透,而舒宁也好不到哪去,那风雨根本不遵循自然法则,从窗户门口吹进来。 她堵得了一侧,却堵不了三个口,道服半边都湿透了。 危瑶看了心疼不已,忙遮油纸伞让舒宁进屋。 “师姐,这几天我闲着也没空,又给你做了一套道服。”危瑶抿唇露出乖巧的表情。 舒宁看到她手上捧的道服,眸光微动。 “多谢师妹。” 说起来自己从未想要与他们交好,可这些人都跟随着自己。 这还是她第一次向危瑶道谢。 危瑶听了,倍感震惊,紧接着喜悦得呼喊起来,褚方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到这屋。 “怎么了?”他瞪着黑葡萄眼睛,一脸紧张。 “没事,你赶紧学习去吧。”危瑶捏了捏褚方的脸蛋,挤眉弄眼。 褚方扭头甩开,皱眉生气,他现在可不是小孩子了。 “师叔真是不沉稳,大惊小怪的。”他埋怨道,紧接着向舒宁拱手,“徒儿先退下了。” 说完,褚方小大人的退下。 危瑶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禁发笑,“师姐,褚方这小孩真好玩。” “莫要随意取笑他,小孩与我们没区别,都有五感情绪。”舒宁淡淡道。 危瑶听到这话,抿紧了唇,神情羞愧。 “师姐,危瑶知道错了,这衣服我给您放着,你赶紧换上吧,我现在就去找褚方道歉。” 她把衣服放在桌上,连忙出去把门带上。 舒宁抿了一口茶,看向道服,她展开一看,发现样式跟之前的大差不离,可上面的花案却不同了。 这次的花案是飞燕草,是让人安宁,悠远之感。 这花不是绣在袖口和衣领上,而是在背面,用的走线颜色与道服深一色,能让人看清楚,却又带了一丝神秘感。 舒宁很喜欢。 她直接换上,穿起来大小合适,料子也很舒服,换好衣服,她继续坐在桌前画符。 倾盆大雨,逐渐停下,雨后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芳香,有种风暴过后的恬静。 ...... 关府。 周茹坐在屋内生闷气。 关策这厮居然是个好色的,整日花天酒地不着家,他们才成婚多久?就这么不把她看在眼里! 周茹捏紧手帕,锐利的目光扫向一旁的丫鬟。 这丫鬟是周府派来服侍她的,上次她不小心用茶盏砸破头的那丫鬟,没走多久,居然就被母亲知道了。 而母亲又写了一封信,在信上婆婆妈妈写了一大堆的字,让她安分守己,到底是谁不安分守己了! 她教训自己的丫鬟有什么错? 母亲难道就不能帮她惩戒关策吗?!也只是没本事让她隐忍。 周茹委屈得胸腔燃烧着一把火。 “小姐,别气了,咱们要不回府看看夫人吧?”一旁的丫鬟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她没个轻重。 周茹听到这话,抿了抿唇,她眸中闪过一抹深思,“好,那便回去,你赶紧去吩咐,我们现在就回。” “啊?今天?”丫鬟惊讶,可下一秒,看到周茹那一记眼神,她立马快步出去办事了。 芬芳的香味,周茹掀起帘子,看向街道的行人。 忽然瞟见一处牌匾,她神色微动,紧接着,她便看到一身白衣从里面走出来,五官俊美干净,像未经雕琢的璞玉,身姿挺拔。 见此,周茹让车夫停下。 一旁的丫鬟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遇到一位故友,我去闲谈几句。”说罢,周茹也不等丫鬟反应过来,立马下了马车。 “任公子。”她小跑着追在白衣男子身后。 任修筠听到这声音,起先一顿,而后愠怒,他没有理会,脚程加快。 “任公子。”周茹不死心,继续喊。 行人纷纷转头看向他们,任修筠气恼,却也只能停下,否则这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关夫人,不知你叫小生所为何事?”他转头,面色冷冽。 周茹看到他这样待自己,心中很不是滋味,泛着苦涩。 “我们去一边聊?” 任修筠微微点头,两人来到一铺子屋檐下,这里人少,却也有人,两人离得远,不怕名节受损。 “任公子如今还没有娶妻?”周茹含情脉脉的盯着他,柔声细语。 任修筠恼怒,目光始终盯着前方,侧身站着。 “这与关夫人无关吧?” “虽与我无关,可任公子知道妾身过得如何,我那夫君是个爱玩的,毫无建树,成天去耍,所有男子中,妾身最是看好你,可你为何把我拒之千里之外。”周茹黑眸中泛着水雾。 丫鬟已经追上了。 她躲在一旁,看着两人,当看到周茹那神情时,当下便觉得遭了。 小贝与她关系不错,自然说了周茹喜欢任修筠的事,夫人让她监视小姐,却没想到小姐居然还放不下他。 这,可如何是好。 不能立马打断他们,若是坏了小姐的事,恐怕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她可不想成为那个丫鬟的下场。 这丫鬟就这么看着。 这边,任修筠不可置信眯着眼,“关夫人,你这人难道没有羞耻心吗?你所做的事,你如今的身份,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周茹苦笑,“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为何他能莺莺燕燕,而我却只能独守空房,况且,我又没有做出十恶不赦的事情来。” 她说着,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伸手就想去触碰他。 任修筠板着脸,连忙后退好几步。 “关夫人可别忘了那天的事,任某不会原谅你,若是他人知道,可不像我与舒道长如此宽容。” 周茹听到“舒道长”三个字,原本的春情**然无存。 怎么人人都在拥护她?人人都在夸赞她?难道就因为是道长?可就算是道长,她也是个女人呐! 是女人哪有不下贱的!舒道长恐怕跟自己一样,在深夜中独自哀怨呻吟,抚慰自己吧! 周茹垂眸,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任公子既然有事,妾身便不多留,下次咱们再找个时间一聚。”她微微侧身,露出娇媚之色。 任修筠气得嘴唇发抖,甩袖离去。 而不远处的丫鬟心下松了一口气。 第149章 诋毁 周茹回了娘家一趟,却气冲冲的离开。 原本以为会被父母捧在心尖上,却没想到他们一个劲给她说舒道长的警告。 这怎能不让她生气?! 周茹回到关府,看到相公一身酒气回来,更是心烦,直接让他滚去偏房睡了。 而周茹回的这一趟,也让周老爷忧愁不已。 丫鬟可说了女儿看任公子那眼神。 自己虽然没见过这位书生,可他好几次与寺丞大人喝酒时,那寺丞大人对他说过,任公子是认识云起世子的。 这一个不小心,可是要闯大祸的! 这还真印证了舒道长的推算啊。 周老爷唉声叹气,一旁的夫人也愁眉苦脸,她这女儿是越来越不服从管教了,他们越说,她越是脸色难看。 “老爷,不如咱们委托亲家看紧点吧,别让她出门,或许就没问题了。”周夫人说道。 “唉,也只能这样了。”周老爷垂头同意。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清晨,全是泥土的芬香。 舒宁来到这边后,都是自然醒来,今日,她依旧这个早点醒了,听到外边清晨仪式完毕,脚步匆匆远离,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呀!那个王八羔子,居然敢诋毁道馆!”田吉的声音充斥道馆,危瑶听闻,危瑶想让田吉小声些,走过去却看到门口上面的字,身形颤抖。 那上面用红墨水写着,“**表子,表面清高,背地里勾引男人!有为道法,此罪该诛!” 道馆前已经围了一圈百姓,对着道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是谁这么不要命,居然敢诋毁道长。” “可不是,谁那么大的仇啊!” “你说,这人莫不是真知道些什么事情,不然怎么会这么做?” “有些人就是心坏,坏起来哪还有道理。” “先看看吧,之前可从来没有女道长,莫不是真修炼了邪功,才会有这般神通的。” 此话一出,大家对舒宁的质疑颇多。 确实,这段时间舒宁占尽了风头,京城所开的道馆中,最为年轻和特别的,她不摆着高深莫测,而是人前显神通。 让大家知道道长究竟有多大的能耐。 许多人对她既怕又疑惑,怎么自古以来男道长居多,反而是一位女道长能有这样的成就了? 此事一出,大家立马联想到了杂书里面的杜撰。 或许,这舒道长真是修炼了什么双修邪功才会有这般成就。 危瑶看到字的一瞬间脑袋懵了,她以为自己以前的事被人发现,而现在又听到这些百姓**的议论师姐,气得嘴唇发抖。 是自己害了师姐。 师姐如此神通都是自己一步步走来的,其中的艰苦无人能知,这些人怎么能因为几句话,把师姐从神坛上拉下来! 前段时间,他们还这么爱戴师姐! 危瑶转头怒目扫视这些人,百姓见着她的冰冷眼神,作为林中惊鸟般纷纷离开。 而褚方和季玉泽也从里面走出来,他疑惑问道:“怎么了?” 季玉泽看到上面的字,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到底是谁写的,我要让他碎尸万段!” 他的话彻响这条街,那些说了舒宁坏话的百姓走得更快。 而褚方仰着头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眼眶发红,气得胸膛起伏,呼吸沉重,一口怒气无法发泄。 “快快,把这几扇门撤了,咱们买新的去,别让师姐看到。”田吉率先想出办法。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惊醒过来,若是让舒宁知道,她该有多寒心。 季玉泽当即撤掉扇门,田吉又道:“褚方,你跟我去买扇门去。” 褚方点头,“要买一样的,可不能被师傅发现,钱从我的口袋出。” 若是挪用公款,这笔账是解释不清楚。 “师叔还在,哪用你出。”田吉拍了拍他的背,赶紧去准备。 季玉泽撤下来后,本想直接销毁,看着上面的字,却眯了眯眼,他的跟踪蛊虫可是能感受到气味的。 这人逃不掉了。 “危瑶,这人我能找得到,我有蛊虫。”季玉泽脸色一拧。 危瑶听闻,眼中闪过狠厉,“好,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可别辜负我师姐吐的血。” 她这会儿,终于没那么讨厌季玉泽了,之前舒宁吐血的那一幕她无法忘记,一直就没原谅他。 季玉泽忽然有种受到重视,自己也能成为别人依靠的感觉。 他抿了抿唇,连忙催动蛊术,只是当下棘手的不是抓住始作俑者,而是如何让大家知晓这个人的坏心。 就在季玉泽拿不定主意时,舒宁从里面走出来,地上的红色字体醒目无比,被她瞧得清清楚楚。 危瑶忙挡住,“师姐,您起了?” 舒宁皱了皱眉头,“既然出了问题,不要遮掩,而是想办法解决,我还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心性不稳。” 这话说得让他俩感到惭愧。 “能找到人吗?”舒宁看向季玉泽。 “能。”季玉泽重重点头。 舒宁深深看了一眼那字,眼眸闪过一抹沉思。 如何挽回形象,让大家敬畏不敢造次? “危瑶去做饭吧。”她淡淡道,继续回到屋内,边画符边想办法。 危瑶得令,内心沉重。 而这件事很快传遍了京城,就连任氏医馆二老都知道了,陈氏抹着眼泪道:“哪个发瘟的居然敢亵渎舒道长!为何好人总会被寒心!” 任大夫也好不到哪去。 这样的脏水对女子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和伤害,始作俑者真该死。 “我想去看看舒道长。”陈氏哭红了眼看向任大夫。 任大夫记得舒宁的话,这段时间不让他们来找,“等等吧,别添乱。” 这话让陈氏心中一沉,堵着气扭过头。 在林中书院的任修筠也知道了这个消息,他气得连书都读不进,学子是最容易被煽动的,他经过好些人时,听到他们对舒道长开玩笑。 这实在无法忍受。 “你们不分青红皂白,这般诋毁舒道长,小心被她知晓,封了你们的嘴!”任修筠一脸怒气看着他们。 大家听到这话,既觉得扫兴又害怕。 酒楼被封嘴一个月那人的事迹,大家都知道。 第150章 出发了 其中一同窗站起来,“又不止我们说,其他人也说了,你怎么不去跟那些百姓叫嚣呢?” 任修筠听闻,气得发抖。 “你若是把你跟他们相比,我无话可说。”说罢,甩袖而去。 大家心中虽然不服气,但也拉不nbsp;下学后,任修筠回到家里,看到二老愁眉苦脸,心下便也知晓,他们知道此事了。 “父亲,母亲,我们能做些什么?”他突然生出一种无力感,最近接触的这些,让他无从适从。 任大夫摇摇头,“舒道长吉人自有天相,她能处理好的,我们别添乱了。” 任修筠很不喜欢这句话,当朋友受到伤害,自己却不能帮忙,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好受。 而舒道长一次两次帮助他,自己还害她遭受一次劫难。 任修筠回到屋子,无力坐在床沿边,意气风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颓然。 这边,季玉泽已经把调查好的结果告诉舒宁。 这件事是周茹雇了一个混子写的,那混子已经被蛊虫惩罚了,到了明天清晨,他便跑遍京城所有街道呐喊的罪行。 还会把周茹供出来。 到时候,来自四面八方的谴责,会淹没周茹,而周老爷恐怕也不会任由女儿再继续错下去。 就算他能忍受,寺丞大人又怎么会容忍。 翌日清晨,周茹陷害舒道长事件轰动全城,如此行迹实在可恶,书生写书咒骂周茹,而百姓向关府扔臭叶子,一些权贵更是向周府施压,就比如云起世子。 周茹从没想到这件事会暴露。 她做得如此隐蔽,怎么被人知晓?那蠢蛋居然还边跑边呐喊,生怕别人不知道! 周茹忽然想起,舒宁是道长啊,她什么神通没有?居然妄想用女子的名节给她泼脏水,简直蠢到家。 周茹后悔了。 只是,事情已出,她不可能承认。 仅凭一个混子的话,她就不信,所有人都相信。 她一定要营造出这个混子给她泼脏水的假象。 却没想到,她还没走出门,关策便进来了,关策眼底阴沉,一副要把她杀了的模样,一步步逼近。 “你干嘛,我们貌合神离,你玩你的,我过我的。”周茹心中一紧,却面上依旧倔强。 “过?你看看你过的什么,把我们家推入纷争之中,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别人参一本,你是这么过的?”关策阴郁极了。 原本在青楼玩得好好的,却听到身旁女子奚落他的夫人。 原本这样没大没小的人,他推开给一巴掌就是,毕竟,他虽然与周茹没有感情,但也是夫妻,没想到却从青楼女子的口中知道了周茹做的事情。 他赶紧跑回家,而父亲正在派人去寻他。 这件事,父亲已经被上头好几个权臣警告,若是处理不好这件事,这乌纱帽可带不了了。 他们没靠山,一步一步往上爬,却因为作为一个蠢妇变成这副模样。 怎能不气! 但他们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父亲与周老爷是好友,总不能随意处置好友的女儿吧。 向周老爷施压就好了。 关策冷眼看她,最后让人把周茹送回周府,亲家的体面还是要给的。 过了几天,坊间传闻,周府的周茹得了失心疯,不小心坠湖死了,而她的事迹却警惕百姓。 万不能亵渎舒道长,否则命中带着邪祟,一辈子都消不掉。 周老爷处理好这件事后,专门去向舒宁道歉,还带来了一千两黄金,舒宁欣然收下,却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周老爷还是不够果断啊。”舒宁淡淡道。 周老爷听到这句话羞愧不已,“是是是,这件事,确实是我优柔寡断了。” 舒宁见此,没说什么。 有了这件事的前车之鉴,周老爷会对接下来的机遇大胆的推动,那庆王被除的可能,也大了许多。 周老爷回去后,舒宁来到道堂,这里面摆了两张床,秦沈儒的身体好了不少,而季玉泽好得更快。 “身子好完了?”舒宁问道。 季玉泽点头,这几天勤加苦练的炼化金虫,已经有了成效。 “好,明日出发。”舒宁声音清朗道。 “明日?不如等秦沈儒完全好了再出发吧。”季玉泽就算再厉害,他也只有一个人,万一有人半路刺杀,他分身乏术。 舒宁摇头,“不必,秦沈儒在家等着,守护好道馆的人。” “啊?” 她的这句话把季玉泽和秦沈儒都吓了一跳。 这也太自信了吧。 他们都知道取册子,一定会被庆王的人截杀,这么冒险,不合适吧。 “舒道长,不如再想想?”季玉泽心里打怵。 舒宁轻瞥了他一眼,不说话离开。 其实,她也可以带上秦沈儒,可这边的人她并不放心,生怕庆王会对他们做些什么。 褚方她会带去,这一个小孩扛着,倒也简单。 秦沈儒照顾两个人,也刚好合适,至于锦衣卫督总那边,她也拜托了此人暗中保护,就明日一天。 锦衣卫督总也觉得她胆子太大。 宁愿出动他保护道馆,也不愿意让他随行。 舒宁怎会让他随行,万一取“册子”时,被发现作假,这不糟了。 舒宁的脾性,他们都了解,季玉泽见此,没再挽回,而是通宵炼化,争取能多炼化一些。 而褚方知道自己要同行很是兴奋。 他就知道,师父有任何大事都会带上自己,正好,若是遇到危险,他能保护好师傅! 一夜很快便过,特别是对有心事的人来说。 季玉泽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走出道堂,危瑶看到他,很是嫌弃又嫉妒,可自己根本帮不上忙,去了只会添乱。 只好留在京中被秦沈儒保护。 舒宁也出来了,穿着危瑶做好的衣服,整个人仙风道骨,人淡如菊。 “去吃早饭。” 一行人来到饭厅,原本有田吉活络气氛,可如今他也沉默不语,氛围很是沉重。 直到吃完,愣是一个人都没有说话。 舒宁淡淡看了一眼大家,再看向秦沈儒,“多照顾好他们,本道知你会变通,而督总大人也会暗中保护。” 秦沈儒点点头。 也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大家皆是一愣,今日他们还没开门,到底会是谁? 第151章 对战 田吉率先起身过去开门。 看到来人是任修筠,很是惊讶,“任公子,这么早你来这里干什么?” 院子内的众人都听到他的说话声,都纷纷一愣,然后起身各回各家,收拾东西去了,因为任公子过来,一般都是找舒宁的。 任修筠被田吉请到了大厅。 此时,舒宁坐在主位,垂眸喝着茶。 任修筠看到她,心中有股说不明白的安定感,他拱手道:“舒道长。” 舒宁放下茶盏,淡淡掀起眼皮,“坐吧,任公子过来是为何?” 说来也奇怪,这段时间的忙,让她忘了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就算现在看到他,心中也不会愧疚。 这或许是一个自我自愈的过程。 而在心境上,她更坚固了。 她对待任修筠又恢复了以往正常的状态,把他当成二老的儿子,以及可以闲谈畅聊的朋友。 任修筠见她不似以前那样抗拒自己,心下松了口气,“舒道长,我来是想说,您不必自责,一切事出有因,并不是我们所能掌控的。” 他的眼眉生得好看,就像建模做成的弧度分毫不差,特别是他的眼睛,装着星辰和万空。 舒宁淡淡收回目光,浅笑道:“此事本道自有消化的手段,任公子,咱们还可以向以前那样相谈,人生几何,有一位挚友不容易。” 任修筠听到这话,神情激动,内心高兴极了,眉眼染上笑意。 “舒道长,正好我今日旬假,咱们可以去江畔边的酒楼一坐,好好叙旧,这几日雨后,那片湖很是好看。” 舒宁淡淡一笑,“今日本道无空,改日吧,道馆如今还没开门。” 她用后半句话解释了自己不是说假。 任修筠兴奋的笑意**然无存,很是失落,却也知道舒宁很忙,“那下次我的旬假,舒道长一定要抽出时间来。” “一定。”舒宁眼中含着笑意。 两人真恢复了以前,没有隔阂,没有因为那些事情而难堪。 “好,那我便不打扰了,舒道长不必送。”说罢任修筠起身,笑看着她拱手告退。 等他走后,舒宁呼出一口浊气,身心变得轻松。 这会儿还是清晨,许多附近乡村的农家都会带着自家种的菜来集市上卖,城门口行人络绎不绝。 舒宁的马车在此时出城,城门守卫看到是他们,非常恭敬的目送。 直到出了城门,舒宁定了一个地方,那便是之前埋下伊审和翁布的那片林子,也算是给他们带些说话人了。 舒宁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 直到来到那片林子,一路安全没有任何人打搅。 “师傅,下来吧。” 褚方掀开门帘,舒宁一手拿着拂尘,另一只负手,走下来闻着林中露水以及植草芬香。 她看着眼前的两座坟墓,忽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而季玉泽和褚方动手把伊审的坟墓挖开,他放的“册子”就在里面。 忽地一下,林中传来细微的窸窣声,转瞬就没了。 季玉泽扭头看向舒宁,眼神似乎在说话,舒宁知晓,淡淡点头,让他们继续挖,过了好一会儿,当他们额头布满细汗,终于把坑挖出来了。 棺材顶被季玉泽一掌推开,舒宁上前,手伸了进去,宽大的袖子让人看不出她把册子装到了袖中。 一伸一缩,册子到手了。 “这便是了?”舒宁看向季玉泽,继续演戏。 “是,舒道长,我们现在回去吧。”季玉泽演技很差,口上回答,神情目光都在警惕周围。 舒宁又淡淡瞥了一眼棺材。 里面还是一堆羽毛,之前任大夫去问过别人了,却始终没有结果。 “走吧。” 季玉泽和褚方又忙活了好一会才把土填上。 就在他们想要返程时,倏地一声,一只利箭射了过来,季玉泽眼疾手快徒手抓住,那箭是朝着舒宁去的! 林中的窸窣声似乎变得愈发的密集。 好似出动了许多士兵。 “谁!”季玉泽大喊,目光如炬锁定林中的树木,还好他们身后是一片荒野,只需要防备前方即可。 原本以为不会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却没想到一道深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把册子留下,饶你们不死。” 册子? 舒宁挑了挑眉,她用布袋包裹,这些人居然知道里面装着册子?是元帝那边有庆王的人,还是锦衣卫也安插了他的人? 季玉泽哈哈大笑,运用功力喊道:“做你的春秋大梦,你爷爷我就是在这里专门等你的!”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林中又传来声音,话音刚落,便是一阵箭雨射了过来。 箭雨密密麻麻,如一张织网将他们笼罩。 舒宁见此,很快展开双手,大开大合,袖口飞出一道道黄符,以他们为中心形成金刚罩般的朝箭雨飞去。 强而有劲,密密麻麻的箭雨变成老天爷留下的污垢,落了下来。 这一幕既令人壮观震惊又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季玉泽转头看舒宁,只见她负手站立,一副事不关己,淡然的模样,他眼神中充满敬佩。 而林中躲避的死侍原本麻木和坚定的眸光微微颤抖,仿佛看到了地狱而来的恶魔,让人胆寒。 就连死侍统领也如此。 就算知道舒宁在京中展现的神通,可他还想一较高下,此时见了,心中生出难以遏制的恐惧。 这哪是道士,是恶魔啊! “王爷,您看,现在该怎么办?”死侍统领来到庆王身边恭敬问道。 庆王目光炯炯,看向舒宁很是痴狂。 “箭手拉弓远战,死侍近身,拿回册子,活捉舒道长!” 季玉泽看到林中没有动静,靠近舒宁小声问道:“我的蛊虫何时用?” “不到万不得已,否则一旦动用,让一人跑出去,又或者留下痕迹,都会被元帝知晓你是蛊师。”舒宁淡淡道。 她可不是关心季玉泽,若他被知道,自己又会被元帝盘问一番,就算经受住元帝的拷问,可季玉泽的身份已经暴露,恐怕不能留在自己身边,一大助力直接夭折。 她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 正想着,林中又开始发动攻击。 第152章 圈套 许多蒙面黑衣人跳了出来,而那些箭雨依旧没有停下。 舒宁见此,立马命令,“季玉泽,褚方近战,我来对付箭雨!” 此话一出,便见季玉泽已经朝他们攻去。 就连小小的褚方都把黄符拿出来,砸向一个个黑衣人。 见此,舒宁再次释放黄符形成的金刚罩。 这一个策略只能是暂时的,毕竟人的精力有限,他们三个对付源源不断的死侍和箭雨,不过多时就会身心力竭。 这么想着,舒宁边催动黄符,边朝季玉泽大喊,“季玉泽!给他们后方造成一些麻烦!” 如今敌方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他们这边,后方是组织者,若是后方大乱,那这些人也会兵荒马乱。 季玉泽听闻,连忙催动蛊虫,隐蔽地去秘密任务。 一只变色蛊虫快速爬行,搜寻一圈终于找到敌方落脚点,它朝着这些人释放毒气,是一种不易让人察觉容易致幻的毒气。 而这边,随着闯进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舒宁在收拾箭雨的空隙又释放了一波迷药! 只需季玉泽上前补刀即可。 季玉泽褚方之所以不受影响,来之前舒宁已经跟他们吃过解药了。 看着眼前倒下的人,季玉泽欣喜不已,狂补刀。 可后面的黑衣人似乎也知道舒宁的手段,于是放缓进攻,把鼻子堵住,躲过了迷药的攻击。 季玉泽还没笑一会儿,又开始迎接恶战。 至于后方的情况,季玉泽释放的蛊虫居然对那些人不起作用,这让他震惊无比,告知舒宁。 舒宁抿了抿唇,想来是庆王身边也有高手,又或者是他根据她的神通早做了准备。 这么一来,舒宁方立马呈现劣势之势。 舒宁目光沉了沉,又释放了一波黄符,黄符向黑衣人罩去,形成了巨大的火势。 紧接着,火势蔓延山脉,变成了火海。 这一招出来,黑衣人被烧的烧,更多的不敢轻举妄动。 季玉泽见此,把被烧的黑衣人补上一刀。 就在这个时候,林中传来掌声,舒宁侧目望去,一位矜贵威严的人从林中走出来。 这正是庆王。 “舒道长好神通。”他一出来就夸赞。 舒宁默不作声,却看了季玉泽一眼,季玉泽心神领会,连忙催动一只蛊虫,逼近庆王。 庆王见她不说话,又道:“舒道长,若是您能把册子给本王,本王既往不咎,也不会害了你身旁人的性命。” 舒宁怎会听信上位者的鬼话,“庆王,本道只问你一件事。” 庆王负手而站,微微偏头,似乎不知她要问什么。 “这里面的羽毛是不是你命人换的?” 此话一出,褚方瞳孔微张。 难道伊审不是羽化了,而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为何? 不仅仅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十分好奇。 庆王抿了抿唇,神情阴郁,“让他们退下。” 死侍统领立马挥手,这些黑衣人撤退到林子中,完全听不到他们说话的距离。 “没想到啊!丞相居然跟舒道长说了,看来他也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这才把秘密告知于舒道长啊。”庆王似有感叹。 “不过,这些人也太天真了,怎么会觉得一位道长能够让他们脱离苦海,少卿大人,丞相,秦家后人......” 庆王说完,眼神阴鸷,眼底闪过一抹嘲讽。 舒宁冷哼一声,季玉泽立马催动蛊虫,直接进入庆王的身体,而他毫无感觉,见此,季玉泽眼眸亮了亮。 虽然他现在还没有炼化完成,可能控制一个人的身体片刻,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舒宁问道:“你为何会把羽毛放进去?” “自然是知道你们这些道士不全都是有神通的。”庆王露出嘲讽的表情,“不过,舒道长是一定有。” “不如舒道长为我所用如何?”庆王又道。 “放屁!”褚方看到庆王很是不喜,小声嘀咕。 舒宁继续找他谈话,为了帮助季玉泽完成控制之术,“本道怎会辅佐一个王爷?再不济也是君王,更何况本道从没打算要扶持任何人。” 庆王冷哼,“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说完,抬手让人继续进攻,忽然一下,舒宁发现他手下的人越来越多,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还有增援? “没想到吧?本王与皇兄的局,你已经进入了我们的圈套,平反?名留青史?没有证据也能创造证据,这些事情等到抓住了你再说也不迟!”庆王饶有兴致的看着舒宁。 舒宁听闻,皱了皱眉头。 她突然想起少卿大人和丞相说的那些话,元帝经常接见道长,而在京城中开道馆的道长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死的那些恐怕是没有神通,而失踪的是被他们抓走了。 他们抓住这些道长有什么目的? 舒宁想不明白了。 庆王身后的士兵全部集中,起码一个营,密密麻麻,井而有序。 舒宁看向季玉泽,“把它收回去吧。” “啊?”季玉泽不解,他觉得他们只要奋力一战,还是有可能逃出重围的,或许他不行,但至少能保住舒道长。 “你现在的能力只够控制一个人片刻,不要浪费在这里。”舒宁淡淡道:“若是我们能逃出去,你就控制元帝,若是不能,杀了庆王也没用。” 这怎么还能看不明白?就算庆王死了或者修改命令,这些人也不会慌乱,也不会听。 他们是受了元帝的命令! 季玉泽目光暗了暗,他第一次痛恨自己能力太弱。 若是娘在的话,恐怕早就能解决这些人了。 “能撑几时算几时吧。”舒宁淡淡道。 若是撑不下去,自己在被抓之前,一定要自行了断,被他们抓了去,恐怕没用逃脱升天的机会。 庆王冰冷的眼神看着他们,微微抬手,这些士兵立马冲了上去,就像一层又一层的海浪。 舒宁催动各种功能的黄符,火,迷药,熔之术,统统上阵。 季玉泽武功高强,杀了一批又一批,可人也有精力用完的一刻,不知杀了多少批的士兵,他们终于支撑不住了。 舒宁黄符没了,季玉泽力竭倒地,眸光不甘。 第153章 大结局 庆王见此,哈哈大笑,所有的士兵把他们包围起来。 “舒道长,你是自己跟着我们走,还是让我们绑着你走?” 舒宁眸光闪了闪,说真的,刚才他虽然打算自行了断,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发觉人是真的怕死。 可回去了,她担心如做实验般泯灭人格。 想到这里,舒宁眼神变得坚定,不再害怕。 也就在这个时候,褚方站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小小的身子,释放出强大的戾气,“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师傅!” 庆王皱眉,士兵让开一条道,他走了过来。 “小道士,等你有像你师傅这样强大的神通,再跟本王谈条件吧。” 褚方脸色一拧,可因为人长得可爱又小,只看起来是在赌气,没一点让人害怕的感觉。 “这道士倒是个忠诚的,不如你跟了本王。”庆王想着,既然舒宁有神通,而他的徒弟自然也受到她的熏陶,成为有神通的道长的几率也很大。 “放你的狗屁!”褚方怒吼。 紧接着,他展开双臂,大开大合,像模像样。 舒宁微蹙眉头,她看到褚方身后泛着白光,一股轻盈纯净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季玉泽原本精力全无,可感受到这股力量后,便恢复了些许。 他目瞪口呆看着褚方。 “褚方!你成为道长了?!” 这般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样的成就,他既羞愧又高兴。 “师傅,你稍作休息,等徒儿收拾了这帮浑人,给您助兴。”褚方没接季玉泽的话,蹙起淡淡的眉毛,口中默念着让人听不懂的术语。 下一瞬,他身子一震,双臂再次展开,周遭的所有士兵全都倒地,就连范围内的庆王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含着不甘和惊喜。 只是,他没有机会完成他的大业了。 这些人都是被褚方释放出来的光刀斩杀,身上只有一道血痕。 季玉泽站起来了,他充满敬佩和震惊的眼神看向褚方,“你什么时候炼成的?为何不告诉我们?也太牛了吧。” 他一刀下去杀了四层的士兵,而站在这些士兵身后的士兵满脸恐慌,却又不敢后退。 “季玉泽,催动它封锁此地!有人逃出去,立马告诉褚方!”舒宁见状,没有多问,赶紧下达策略。 季玉泽听闻,原地打坐。 那些士兵似乎又得到了命令,又往前冲,可这些都是徒劳,就像飞蛾扑火,一层层的士兵倒下,而躲在林中的统领,看到形势不对劲,立马带上身旁的侍卫就要逃离地狱! 可季玉泽的蛊虫已经跟踪他们了,现场全部的士兵都死绝后季玉泽扛着褚方连忙追了上去。 统领哪知道自己被跟踪,刚一回头,却两眼一黑,头颅掉地。 林中荒野之战,以三人大战几千士兵了结! 他们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在原地休养生息,打算夜袭皇宫控制元帝。 至于皇宫那边一直没得到消息,他们也不担心。 因为他们已经留了一人的活口,让他配合他们,若是有探子来调查,营造他们还在战的假象。 特别是季玉泽换了士兵服装,就与真正的士兵等在外面。 所以元帝什么都没察觉到。 到了夜里,季玉泽恢复了体力,催动蛊虫控制元帝一刻钟没问题,他们乔装打扮在城门关的那一刻进入京城。 目标一致,一直前往皇宫。 到达皇宫外,他们躲在一侧,季玉泽催动蛊虫进入皇宫寻找元帝。 元帝此时正坐在书房,眉头紧蹙,看不下任何的书。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要呼唤太监时,手心一痛,他展开一看,发现手心有一个黑点。 元帝不明所以,没当回事,正要起身却发现头晕目眩,下一瞬,他的意识突然抽离了自己,变成了空无。 他发现自己居然命人写为秦国公平反的圣旨,把庆王流放边疆,并且连夜张贴告示,散发纸张,满地都是。 做完这一切,他晕了过去。 第二日,普通的一天,百姓在清晨就开始出摊摆摊。 看到地上的纸张都捡起来,内容极其震惊! 有些百姓都哭了,都是些年老之人,他们一直觉得秦国公含冤,这会终于被平凡心中不免发泄郁气。 这元帝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皇宫,元帝醒来,正要呼唤太监,告知他的身体被控制,下一瞬却又一时脱离,开始颁发了太子监国的圣旨。 之所以选择太子,舒宁自知,自己没有本事管理一个如此硕大的国家,而太子的名声在权贵朝堂又或者百姓眼中都是极为好的。 经过一夜的考虑,舒宁做出了这个决定。 反正若是脱离了操控,他们也能矫正。 以后季玉泽的能力只会更强,控制一个太子还不是简简单单的,而太子若是不作妖能当好一个好皇帝,治理好国都,他们自然何以乐见。 太子监国后,皇帝彻底倒下了,而他立马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因为丞相无故死亡,而太子有高师指点,又得到舒道长的推算,立马成立内阁,由首辅掌管。 只是,现在首辅人选还没选成,但也不着急,因为首辅之下,还有三阁老坐镇! 下一条决策则是科举问题。 太子颁布了秋闱之考,所有学子激动不已。 任修筠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如此,期间他与舒宁见了一面,去江畔酒楼一起共享下午。 与舒宁相处的日子,很是恬静。 紧接着,他便进入闭关状态。 而舒宁也顺利当成元国国师,普天同庆,百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以前他们一直不敢议论,因为元帝的强制强权,哪有一国没有国师的,原地得位就是不正! 可太子上位后,国势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真正的国君。 不过,太子给足了元帝面子,并没打算揭穿这一切,毕竟,若是元帝形象受损,他们皇室也会有所影响。 秋闱很快来临,任修筠不为所望的获得会元,不过多日又参加殿试,拿到了状元。 于是顺利进入阁府当值,起点很高。 进入这里面的状元,都是往阁老或首辅发展。 过了几年,任修筠果然有成为首辅的资质,他上报了好几条符合国情的策略,都得到了好的效果。 又在舒宁的淡淡肯定中,太子最终摒弃他人的反对的上奏,让这位年轻的男子成为首辅。 日子平淡的过去,元帝期间醒过一次,他见到了舒宁,从舒宁口中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一切。 气火攻心,鲜血喷出。 在元帝苏醒后,他又陷入了沉睡。 没过几天元帝薨了。 国丧三年之期,太子依旧兢兢业业,直到期满,终于在所有朝堂大臣的上奏下,举行登基典礼。 他的一左一右,是一男一女,看着如今年轻的君王站上高台,两人相视一眼,便又遥望底下的一切。 庆王见此,哈哈大笑,所有的士兵把他们包围起来。 “舒道长,你是自己跟着我们走,还是让我们绑着你走?” 舒宁眸光闪了闪,说真的,刚才他虽然打算自行了断,可真到了这一刻,却发觉人是真的怕死。 可回去了,她担心如做实验般泯灭人格。 想到这里,舒宁眼神变得坚定,不再害怕。 也就在这个时候,褚方站出来挡在她的面前,小小的身子,释放出强大的戾气,“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我师傅!” 庆王皱眉,士兵让开一条道,他走了过来。 “小道士,等你有像你师傅这样强大的神通,再跟本王谈条件吧。” 褚方脸色一拧,可因为人长得可爱又小,只看起来是在赌气,没一点让人害怕的感觉。 “这道士倒是个忠诚的,不如你跟了本王。”庆王想着,既然舒宁有神通,而他的徒弟自然也受到她的熏陶,成为有神通的道长的几率也很大。 “放你的狗屁!”褚方怒吼。 紧接着,他展开双臂,大开大合,像模像样。 舒宁微蹙眉头,她看到褚方身后泛着白光,一股轻盈纯净的力量向四周扩散,季玉泽原本精力全无,可感受到这股力量后,便恢复了些许。 他目瞪口呆看着褚方。 “褚方!你成为道长了?!” 这般年纪轻轻,居然能有这样的成就,他既羞愧又高兴。 “师傅,你稍作休息,等徒儿收拾了这帮浑人,给您助兴。”褚方没接季玉泽的话,蹙起淡淡的眉毛,口中默念着让人听不懂的术语。 下一瞬,他身子一震,双臂再次展开,周遭的所有士兵全都倒地,就连范围内的庆王也不例外。 他的眼神含着不甘和惊喜。 只是,他没有机会完成他的大业了。 这些人都是被褚方释放出来的光刀斩杀,身上只有一道血痕。 季玉泽站起来了,他充满敬佩和震惊的眼神看向褚方,“你什么时候炼成的?为何不告诉我们?也太牛了吧。” 他一刀下去杀了四层的士兵,而站在这些士兵身后的士兵满脸恐慌,却又不敢后退。 “季玉泽,催动它封锁此地!有人逃出去,立马告诉褚方!”舒宁见状,没有多问,赶紧下达策略。 季玉泽听闻,原地打坐。 那些士兵似乎又得到了命令,又往前冲,可这些都是徒劳,就像飞蛾扑火,一层层的士兵倒下,而躲在林中的统领,看到形势不对劲,立马带上身旁的侍卫就要逃离地狱! 可季玉泽的蛊虫已经跟踪他们了,现场全部的士兵都死绝后季玉泽扛着褚方连忙追了上去。 统领哪知道自己被跟踪,刚一回头,却两眼一黑,头颅掉地。 林中荒野之战,以三人大战几千士兵了结! 他们没有立马回去,而是在原地休养生息,打算夜袭皇宫控制元帝。 至于皇宫那边一直没得到消息,他们也不担心。 因为他们已经留了一人的活口,让他配合他们,若是有探子来调查,营造他们还在战的假象。 特别是季玉泽换了士兵服装,就与真正的士兵等在外面。 所以元帝什么都没察觉到。 到了夜里,季玉泽恢复了体力,催动蛊虫控制元帝一刻钟没问题,他们乔装打扮在城门关的那一刻进入京城。 目标一致,一直前往皇宫。 到达皇宫外,他们躲在一侧,季玉泽催动蛊虫进入皇宫寻找元帝。 元帝此时正坐在书房,眉头紧蹙,看不下任何的书。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哪里不对。 正要呼唤太监时,手心一痛,他展开一看,发现手心有一个黑点。 元帝不明所以,没当回事,正要起身却发现头晕目眩,下一瞬,他的意识突然抽离了自己,变成了空无。 他发现自己居然命人写为秦国公平反的圣旨,把庆王流放边疆,并且连夜张贴告示,散发纸张,满地都是。 做完这一切,他晕了过去。 第二日,普通的一天,百姓在清晨就开始出摊摆摊。 看到地上的纸张都捡起来,内容极其震惊! 有些百姓都哭了,都是些年老之人,他们一直觉得秦国公含冤,这会终于被平凡心中不免发泄郁气。 这元帝总算干了一件人事。 皇宫,元帝醒来,正要呼唤太监,告知他的身体被控制,下一瞬却又一时脱离,开始颁发了太子监国的圣旨。 之所以选择太子,舒宁自知,自己没有本事管理一个如此硕大的国家,而太子的名声在权贵朝堂又或者百姓眼中都是极为好的。 经过一夜的考虑,舒宁做出了这个决定。 反正若是脱离了操控,他们也能矫正。 以后季玉泽的能力只会更强,控制一个太子还不是简简单单的,而太子若是不作妖能当好一个好皇帝,治理好国都,他们自然何以乐见。 太子监国后,皇帝彻底倒下了,而他立马做出了大胆的决定。 因为丞相无故死亡,而太子有高师指点,又得到舒道长的推算,立马成立内阁,由首辅掌管。 只是,现在首辅人选还没选成,但也不着急,因为首辅之下,还有三阁老坐镇! 下一条决策则是科举问题。 太子颁布了秋闱之考,所有学子激动不已。 任修筠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如此,期间他与舒宁见了一面,去江畔酒楼一起共享下午。 与舒宁相处的日子,很是恬静。 紧接着,他便进入闭关状态。 而舒宁也顺利当成元国国师,普天同庆,百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以前他们一直不敢议论,因为元帝的强制强权,哪有一国没有国师的,原地得位就是不正! 可太子上位后,国势完全不一样了,这才是真正的国君。 不过,太子给足了元帝面子,并没打算揭穿这一切,毕竟,若是元帝形象受损,他们皇室也会有所影响。 秋闱很快来临,任修筠不为所望的获得会元,不过多日又参加殿试,拿到了状元。 于是顺利进入阁府当值,起点很高。 进入这里面的状元,都是往阁老或首辅发展。 过了几年,任修筠果然有成为首辅的资质,他上报了好几条符合国情的策略,都得到了好的效果。 又在舒宁的淡淡肯定中,太子最终摒弃他人的反对的上奏,让这位年轻的男子成为首辅。 日子平淡的过去,元帝期间醒过一次,他见到了舒宁,从舒宁口中知道了所有发生的一切。 气火攻心,鲜血喷出。 在元帝苏醒后,他又陷入了沉睡。 没过几天元帝薨了。 国丧三年之期,太子依旧兢兢业业,直到期满,终于在所有朝堂大臣的上奏下,举行登基典礼。 他的一左一右,是一男一女,看着如今年轻的君王站上高台,两人相视一眼,便又遥望底下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