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回头的一瞬间,那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身形修长的少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拉扯着,骨骼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他的身形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脸庞的线条也迅速变得更加成熟、硬朗。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个少年饭饭,就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已经十七八岁,身形挺拔、眉目俊朗的青年。
而他自己,似乎毫无察觉,还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我的衣服……怎么变小了?”
“是时间!”
银辞失声,“这里的时间流速是混乱的!火火的木头是瞬间过了一千年,而饭饭……”
他看向前方的饭饭,又看了看自己,只觉得头皮发麻。
“他在‘长大’!”
【时间被吃掉了!】纪念的心脏瞬间揪紧。
“妈妈,我感觉……好撑。”远处的饭饭突然捂住了肚子,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来不及解释了!”
纪珩当机立断,一把扯下腰间的龙骨信标,咬破指尖,将一滴血抹在上面。
他口中飞快地念出一段古老而拗口的音节。
“嗡——”
龙骨信标爆发出柔和的白光,在纪念、陆京怀、银辞、火火和狐狐五人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三米的圆形光罩。
光罩内,那种粘稠的、诡异的时间流逝感瞬间消失了。
纪珩的脸色却在瞬间变得苍白如纸,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是‘时间锚点’,是龙骨信标唯一的主动能力!但它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他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
“一炷香之后,我们也会像饭饭一样,被混乱的时间吞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光罩之外。
饭饭已经长到了近二十岁的模样,他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上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周围的琉璃树木在他失控的力量下纷纷化为齑粉。
他身上的气息,正在从纯真呆萌,变得越来越狂暴,越来越危险。
他们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
银辞低声咒骂了一句,他第一次遇到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状况。
【不是鬼地方,是规则之地。】纪念心头一沉。
【这里的规则就是‘混乱’,而饭饭的本能是‘吞噬’。一个无序的能量场,遇到了一个什么都吃的黑洞,结果就是……撑着了。】
“我去把他拉回来!”
陆京怀动了,他周身气息一凛,一步就要踏出光罩。
“别去!”纪念和银辞同时喊出声。
银辞一把拽住陆京怀的胳膊,整个人都快挂了上去。
“老陆你疯了!那外面不是空气,是时间!你一步踏出去,可能就直接老死在半路了!”
陆京怀的动作停住,他看向纪念,用行动询问。
“他说的对,”
“我们不能用常规方式离开这个‘锚点’。”
“那怎么办?就这么看着?”
火火急了。
一簇火焰在他指尖升腾,他想也不想,就朝着光罩外的饭饭甩了过去。
“饭饭!躲开!”
那簇火焰刚脱手飞出光罩,连一米都不到,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明亮的赤红色,变为暗淡的橙黄,再变为死寂的灰白,最后在半空中就熄灭了,化作一缕微不可查的烟尘,消散无踪。
仿佛它在刹那间,就走完了一生的燃烧,归于虚无。
“没用的。”
“我的感知完全被隔绝了。这里就像一个封闭的盒子,我们的所有力量,在这里都会被‘时间’消磨掉。除非……”
她没有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
除非拥有比这片森林的“规则”更强大的力量。
“我快撑不住了……”
纪珩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他脸色苍白如金纸,扶着膝盖大口喘息,举着龙骨信标的手臂抖得筛糠一般。
那个由龙骨信标撑起的乳白色光罩,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边缘甚至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快过去一半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纪念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替身草人?不行,那是挡致命攻击的,饭饭现在是内爆,从内部瓦解。】
【跟小破统求助?算了,它那个抠搜的样子,估计除了喊‘警告’,屁用没有。】
她的视线在每个人脸上扫过。
火火的火焰被时间熄灭。
狐狐的精神力被规则屏蔽。
银辞的幻术在这里估计也只是个笑话。
陆京怀的强悍肉体,在无形的时间面前,也和凡人无异。
常规的攻击、防御、辅助,全部失效。
因为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种法则。
“撑……吃撑了……”
光罩外,饭饭的呓语越来越痛苦,他身上的能量波动也越来越剧烈。
吃撑了?
纪念猛地抓住了这个词。
对啊!饭饭的问题不是别的,就是吃撑了!他无意识地吞噬了太多混乱的时间能量,消化不了,堵在了身体里!
要解决这个问题,要么让他别吃了,要么……让他把吃进去的东西排出来!
或者,喂他点别的东西,中和一下!
“银辞,你懂不懂阵法?能不能布个阵,把他的能量导出来?”纪念急切地问。
银辞苦笑:“我是玩幻术的,不是搞工程的。再说,就算我会,在这里布阵,阵法成型的瞬间就会因为时间流速被侵蚀成一堆废料。”
此路不通。
纪念的心沉到了谷底。
光罩又是一阵剧烈的闪烁,纪珩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时间不多了。
如果光罩消失,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卷入这混乱的时间洪流。下场不会比饭饭好到哪里去。
什么东西,能对抗规则?
只有另一种规则。
纪念低头,看向自己的心口。
那里,有她身为“时“空道标”的印记,是属于她和原本世界的“锚”。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体系的规则。
难道……真的要用那个?
不,那是最后的底牌,是赌上所有人回家的希望,也是赌上她自己性命的豪赌。
绝不能轻易动用。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妈妈……肉……”
饭饭的嘴里,无意识地念叨着。
纪念浑身一震。
她想到了。
一个疯狂的,但可能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陆京怀。”她忽然开口。
“在。”陆京怀立刻回应。
“把你的力量给我。”
所有人都愣住了。
“念念,你疯了?”
银辞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抓住纪念的胳膊,“你想干什么?强行冲破规则?你会像那簇火苗一样被瞬间耗尽的!”
“不是冲破,是‘喂’。”
“饭饭现在就像一个饿疯了的孩子,不管好坏什么都往嘴里塞。我们阻止不了他吃,那就给他点‘好东西’吃!”
“什么好东西?”火火没听懂。
“纯粹的,稳定的,不含任何杂质的能量!”
【就像给一个溺水的人强行灌一口氧气!】
“这……”
银辞的脑子转得飞快,他瞬间明白了纪念的意图,但脸色却更加难看。
“理论上可行。但是,谁来当这个‘能量源’?这和直接把自己的修为灌给一头失控的凶兽有什么区别?一个不慎,自己的力量就会被反向吞噬,瞬间变成人干!”
“我来。”
陆京怀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踏出一步,站到了纪念面前。
“不行!”纪念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你的力量太霸道,饭饭现在状态不稳,承受不住。而且你一个人,不够。”
“不够?”银辞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碎裂,“他一个人还不够?他可是……”
“我说的不够,不是指量,是指质。”纪念打断他,视线在陆京怀和银辞之间来回扫视。
“我需要一种力量作为‘骨架’,要足够坚韧、稳定、富有生命力。然后,还需要另一种力量作为‘诱饵’,要足够灵动、多变、充满诱惑力。”
她看着陆京怀:“老陆,你的力量是最好的骨架。”
然后她转向银辞:“而你,银辞,你的幻之力,是最好的诱饵。”
【一个当饭,一个当菜。完美。】
银辞彻底呆住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俩……一起上?”
“没错。”
“绝对不行!”
这一次,是陆京怀和银辞异口同声的拒绝。
这不是在救人,这是在自杀!她的身体会第一个被撑爆!
“光罩要碎了!”狐狐尖叫一声。
只见那层薄薄的乳白色光罩上,已经出现了一道道蛛网般的裂纹,纪珩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单膝跪地,龙骨信标从他手中滑落,在地上滚了两圈。
光罩,即将崩溃!
“没时间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