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哪个神?天天喊饿的那个吗?
纪珩张着嘴,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晚碎了又碎,已经拼不回去了。
银辞放下了手里的酒碗,走到玄枯面前,弯下腰,伸手去扶。
“老祭司,快起来,地上凉。你认错了,这就是个能吃贪睡的普通孩子,可不是什么兽神。”
玄枯却固执地趴在地上,头也不抬,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老朽绝不会认错!预言中,兽神幼子降临的第一神迹便是吞噬!刚才那一幕,与预言描述分毫不差!”
银辞扶了个空,也不尴尬,直起身拍了拍手。
“巧合,都是巧合。他饿了,什么都吃。”
【这家伙还真是个狂信徒。】
纪念抱着胳膊,看着这荒诞的一幕,【再让他拜下去,明天饭饭的雕像就得立在部落门口了。】
“是不是巧合,一试便知。”玄枯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狂热的光。
他没有起身,而是极为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用黑色兽皮层层包裹的方正盒子。
当盒子出现的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而阴冷,篝火的暖意都被驱散了几分。
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下,玄枯颤抖着手,一层层解开兽皮。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拳头大小、漆黑如墨的石头。
那石头表面没有任何光泽,却仿佛一个黑洞,要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生机都吸进去。
仅仅是看着它,就让人胸口发闷。
站在前排的几个苍狼部落猎手“蹬蹬蹬”连退好几步。
纪珩更是如临大敌,一把将月华和身边的族人拉到身后,声音都变了调。
“那是什么东西?!”
玄枯没有理会纪珩,他双手捧着盒子,如同捧着最神圣的祭品,转向饭饭的方向。
他的声音庄严肃穆,回荡在寂静的夜空下。
“此乃‘怨念之石’。百年前,我族先祖于‘坠神之地’所得。它会无时无刻不在吸食周围的生命力,活物触之,三日内血肉枯萎,暴毙而亡。百年来,我白虎部落用尽了净化之法,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说到这里,玄枯的目光灼灼地盯住了饭饭。
“若这位大人真是兽神化身,那么世间一切污秽、一切诅咒,于您而言,都不过是果腹的点心!”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哪里是考验!分明是想害死饭饭!”狐狐第一个炸毛,小小的身体挡在饭饭身前。
火火也站了出来,身上隐隐有火光跳动,酷酷的小脸满是敌意。
纪珩和月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是疯了吗?拿这种邪物给一个孩子?
【好家伙,直接上杀招了。这是考验吗?这是碰瓷吧?吃下去你就是神,吃不了死了活该?】
纪念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陆京怀往前踏了一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纪念和孩子们身前,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整个部落的气氛,瞬间从荒诞转为剑拔弩张。
然而,作为焦点的饭饭,反应却和所有人截然不同。
当玄枯拿出盒子的瞬间,他就停止了舔嘴角的动作,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黑石头。
他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睛越来越亮,那神情,不像看到什么邪物,倒像是隔着八百里闻到了顶级和牛的香味。
“麻麻……”
饭饭拉了拉纪念的衣角,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着那块石头,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那个,闻起来好香。”
不等纪念反应,他像一颗粉色的小炮弹,瞬间挣脱了纪念的手,绕过陆京怀的腿,一溜烟跑到了玄枯面前。
“饭饭!”纪念心头一跳。
“别动!”银辞低喝一声,但已经晚了。
在所有人惊恐到凝固的目光中,饭饭毫不在意那石头散发的阴冷气息,伸出小手从盒子里把它拿了起来。
然后,在玄枯狂热的注视下,在纪珩快要昏过去的表情中,在陆京怀和银辞都来不及阻止的瞬间,他把那块漆黑的“怨念之石”……塞进了嘴里。
“嘎嘣!”
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声响。
“嘎吱……嘎吱……”
饭饭两腮鼓鼓地嚼着,仿佛在嚼一块带劲的硬糖。那块被白虎部落视为百年梦魇的邪物,在他嘴里,发出了饼干一样酥脆的声音。
他甚至还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发出一声喟叹。
“嗯!这个好吃!”
嚼完,他喉咙一动,咽了下去。
然后,他咂了咂嘴,扭头看向纪念,小脸皱成一团,带着一丝对食物的认真点评。
“麻麻,就是有点硬。不过味道不错,冰冰凉凉的,像果冻!”
他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身上的气息没有丝毫萎靡,反而看起来更精神了。
“……”
“……”
纪珩捧着自己狂跳的心脏,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窒息了。
月华捂着嘴,眼泪都吓出来了。
白虎部落的使者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石化当场。
“噗——”
玄枯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栽,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激动!
前所未有的激动!
他猛地翻身,转向所有面面相觑的苍狼部落族人,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骨杖,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力竭地狂吼道:
“神迹!!!”
“兽神食怨!神迹降临于苍狼部落!”
他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传我命令!从今天起,白虎部落,将是苍狼部落最忠诚的盟友!我将立刻返回部落,将兽神降临的消息,昭告整个东部蛮荒!”
“所有部落,都将前来朝拜真正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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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西山禁语,王族的气味
玄枯祭司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带着白虎部落的使者队伍,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他走后,整个苍狼部落彻底炸了锅。
白虎部落要和苍狼部落结盟?那个东方最强大的部落之一,要当他们的小弟?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几天之内就传遍了方圆百里的所有部落。
一时间,苍狼部落那简陋的木头寨门,都快被踏破了。
东边的黑岩部落送来了十车最坚硬的黑曜石,请求“兽神大人”的庇护。
南边的沼泽部落抬来了几大筐色彩斑斓的毒蛙,说是给“兽神大人”换换口味。
西边的飞羽部落献上了最漂亮的羽毛,希望能装饰“兽神大人”的寝宫。
纪珩,这位新上任没几天的首领,彻底忙疯了。
“首领,黑岩部落的使者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安排他们觐见神使大人?”
“首领,沼泽部落送来的毒蛙跑了一只,阿树家的孩子被蛰了,嘴都肿了!”
“首领,飞羽部落和黑岩部落的使者为了谁的贡品更好,在门口打起来了!”
纪念坐在石屋门口,看着院子里被围得团团转、一个头两个大的纪珩,觉得好笑。
然而,这种被无数贡品和奉承包围的“繁荣”,并没有持续多久。
这天傍晚,部落最好的猎手阿山,被人抬着回来了。
他没有受伤,但整个人像是傻了,双目圆睁,面无人色,嘴里不断重复着几个意义不明的词。
“没有了……影子……吃了……”
跟他同去西山狩猎的另一个猎手哆哆嗦嗦地跪在纪珩面前,声音都在发抖。
“首领!西山……西山有大问题!我们追一头剑齿虎进了林子,可一转眼,那头虎就不见了!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阿山说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就远远看了一眼……回来路上就变成这样了!我们带去的猎犬,没有一只敢叫,全都夹着尾巴不肯往前走!”
纪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西山是部落最重要的猎场,如果那里出了问题,整个部落的食物来源都会被切断。
他立刻组织了部落里最精锐的三十名猎手,由他亲自带队,前往西山围猎。
可结果,却比想象中更糟。
他们傍晚出发,午夜就狼狈地逃了回来。三十人的队伍,折损了三个,还有五个人受了重伤。
但从头到尾,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我们设下了陷阱,可猎物踩上去,陷阱动都不动。”
“乌石说他听见背后有声音,一回头,人就不见了。我们再找到他时,他……他的骨头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嚼过了……”
幸存的猎手们聚在篝火旁,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恐惧。
纪珩沉默了很久,最终走到了纪念的石屋前。
银辞靠在门框上,丢了颗野果在嘴里。
“怎么,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自己后院了?”
纪珩苦着脸:“银辞大人,别取笑我了。那东西……已经不是我们能对付的了。”
陆京怀擦拭着他的战刀,头也没抬。
“地点。”
半小时后,几道身影出现在了寂静的西山林地。
月光下,这里安静得可怕,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银辞蹲下身,捻起一点泥土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
“有意思。没有能量残留,没有妖气,更像是……精神污染。”
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这玩意儿不靠蛮力,是玩脑子的。”
陆京怀闭上眼睛,站在原地感知了片刻,随后指向林地深处的一个方向。
“它在吸引什么东西。或者说,在等待什么东西。”
“既然它等,那我们就去会会它。”
银辞活动了一下手腕,“正好,最近骨头都快生锈了。”
一行人决定主动出击。
越往林子深处走,那种诡异的死寂感就越发浓重。
走在队伍中间的狐狐,突然抓紧了身边火火的手,小小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火火……”
她小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安,“我感觉……有东西在叫我。很不舒服,脑袋里嗡嗡的。”
火火立刻警惕起来,将狐狐护在身后,那双桀骜的眼睛扫视着周围的黑暗。
就在纪念心中警铃大作,准备开口的瞬间——
一股强大而阴冷的魅惑之力,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
那力量无形无质,却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蛮横地刺向每个人的脑海,企图搅乱他们的心神,勾起最深沉的恐惧。
“唔!”银辞闷哼一声。
狐狐的反应最为剧烈。
“啊!”
她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抱着头蹲了下去,精致的小脸因为痛苦而扭曲,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瞳里充满了挣扎和混乱。
“狐狐!”纪念立刻蹲下,想去抱她。
“别碰她!”
银辞甩了甩有些发沉的脑袋,从那股魅惑中挣脱出来,脸色难看至极,“是同类。而且是专修精神攻击的妖狐,道行不浅!”
他看向痛苦不堪的狐狐,急声问道:“狐狐,你能感应到它在哪吗?”
狐狐强忍着脑海中针扎般的剧痛,抬起颤抖的手,指向黑暗的最深处。
“它……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