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稚嫩的小脸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严肃。
“从今天起，我们必须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这个世界灵气充沛，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石屋内的气氛，因她这句话而变得奇异。
月华和纪珩还沉浸在方才的血腥与反转中，此刻还大脑一片空白。
火堆里的木柴“噼啪”作响，火光跳跃，映照着众人各异的神色。
“噗嗤。”
银辞最先打破了沉默，他倚着石壁，长腿交叠，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散的邪气。
“小念念说得对，不把自己变强，到哪儿都是待宰的羔羊。”
他晃了晃手指，对着陆京怀挑了一下眉。
“不过，修炼是长久之计，眼前的麻烦，可等不了那么久。”
银辞的话有所指。
“那老狐狸，嘴上说建神殿，心里想的是建坟墓。咱们这是睡在了一头饿狼的嘴边。”
陆京怀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火火酷酷地哼了一声。
“怕什么，再来挑衅，一把火烧了他的破屋子。”
饭饭正努力地想把巨大的熊掌塞进小陶锅里，闻言抬起头，满脸认真。
“烧了，他的肉能吃吗？是不是也臭臭的？”
狐狐拉着纪珩的衣角，仰着小脸，甜甜地开口，话语却带着寒意。
“烧了太浪费了，让他也尝尝雷爪黑熊的滋味，天天被追着跑才好玩呢。”
月华听着这群“小恶魔”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如何对付部落首领，吓得魂都快没了。
“别说了！你们别说了！”
她冲过来，一把将几个孩子揽到身后，仿佛这样就能保护他们。
“那可是首领！你们今天已经把他儿子……”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不停地发抖。
“在部落里，首领就是天！反抗他，是会被沉塘、被火烧的！我们……我们斗不过他的！”
纪念被月华护着，小小的身体几乎被完全挡住，但她的思绪却异常清晰。
【杀一个苍浩简单，可后面还有李浩、王浩。咱们是来修炼的，不是来当部落打手的。天天跟这群土著玩宫心计，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治标不治本。】
【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在月华惊恐的注视下，纪念从她身后钻了出来。
她走到石屋中央，在所有人注视下，坐到了一个小木墩上，晃着两条小短腿。
然后，她抬起头，那双本该呆滞空洞的眼睛，此刻却清亮得惊人。
她看向一旁正在给他们烧水的纪珩。
奶声奶气的话语，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边。
“我们为什么不换个首领呢？”
一瞬间，石屋里落针可闻。
连火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都消失了。
月华张大了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纪珩手里的水瓢“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热水溅了他一脚，他却毫无所觉。
换……换个首领？
这个念头，对他而言，比天上掉下来一头雷爪黑熊还要荒谬，还要惊悚！
那是首领！
是苍狼部落的王！是沟通兽神意志的使者！是所有族人生杀予夺的主宰！
怎么能……换？
“哈哈哈哈！”
银辞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他走到纪念面前，一把将她抱起来举高高。
“我的小祖宗哎！你这小脑袋瓜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换个首领……哈哈，这个主意，我喜欢！”
他把纪念放回木墩上，然后转身，踱步到魂不守舍的纪珩面前。
他绕着纪珩走了一圈，手指摸着下巴，像是在打量一件稀有的货物。
“这主意不错。与其天天防着一头老狼，不如……养条听话的。”
银辞似乎觉得这个比喻不妥，改口道。
“哦不，是扶持一个自己人，来当这个首领。”
他停在纪珩面前，俯下身，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凑到纪珩眼前，桃花眼弯起，带着致命的蛊惑。
“小纪珩，你想当首领吗？”
轰！
纪珩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被这句惊天动地的问话，吓得连连后退，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石壁上。
“不！不！”
他猛地摇头，脸上血色尽失。
“我不能！我怎么能！那是首领！是部落的王！”
他的世界观正在被眼前这群人无情地践踏、粉碎。
他从小受到的教育，他对部落的认知，都在告诉他，这是大逆不道的！是会被神明惩罚的！
“首领的位置，是兽神赐予苍狼家族的！！从来没有人敢……”
“别逼他！”
月华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话语，将纪珩死死护在身后，对着银辞和陆京怀哀求，“求求你们，放过他吧！他还只是个孩子！他不懂事！你们不要害他啊！”
在月华看来，这就是在把自己的儿子往火坑里推！
银辞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
正要开口。
一直沉默的陆京怀，放下了手中的战刀。
“锵”的一声轻响，让屋里所有人的心脏都跟着一跳。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他没有看哭泣的月华，而是径直走向瑟缩在母亲身后的纪珩。
“这不是在问你。”
纪珩猛地抬起头。
“苍浩不死心，我们就不安宁，你们也一样。”
“今天是一个猛，明天就可能是整个部落的猎手。我们能杀一个，能杀十个，能杀光整个部落吗？”
冰冷的话语，字字句句，都敲在纪珩和月华的心上。
是啊，他们是外来者。
今天看似赢了，但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警惕。
万一……万一他们睡着了呢？万一一个人落单了呢？
“你若不坐那个位置，总有人会坐。”
“我们可以杀了苍浩，再扶持一个阿猫阿狗。但我们不熟悉部落，也信不过他们。”
他的话锋一转，定定地看着纪珩。
“我们，需要一个能让我们安宁的人。”
“你们是念念的亲人，我们相信你们。”
“祭祀也是信神女的！”
纪珩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着他身后那一脸无辜却谋划着惊天大事的妹妹。
他感觉自己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罩住了。
而这张网，正在缓缓收紧。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月华一个激灵，惊恐地看向门口。
银辞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开门吧，送宵夜的来了。”
月华哆嗦着手拉开门，门外站着几个族人，捧着烤肉和陶罐，浓郁的香气飘了进来。为首的族人脸上堆着笑：
“月华姐，首领说神使们远道而来，又帮我们解决了黑熊，特地让我们送些最好的食物和清水过来。”
月华看着那些冒着热气的食物，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纪珩却闻到了一丝不对劲，那香味里，似乎夹杂着一种极淡的、像是腐烂草根的怪味。可他又说不上来。
“愣着干什么，都搬进来。”银辞冲着门口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