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茶社。
名字雅致，地段清幽，一砖一瓦都透着股“老钱”的味道。
纪念跟着陆京怀踏入“天字号”包厢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片场。
包厢里没有茶台，没有古筝，正中央赫然摆着一张乌木色的全自动麻将机，四个梨花木圈椅分列四方，气势十足。
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方脸盘，笑呵呵的中年男人已经坐在主位上，正是异人局的挂名局长，闻人泰。
而在他对面，银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一身黑色着装，左耳那枚古朴的银钉，随着他的动作晃出一道微光。
纪念的呼吸停了一瞬。
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敲击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
“纪念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今天的你，好像比昨天……更让人移不开眼了。”
这直白又高级的夸赞，精准地狙击了颜狗的心。
纪念下意识就开启商业互吹：“银队长风采依旧，一表人才……”
陆京怀面无表情地往前挪了半步。
就这半步，不偏不倚，正好挡在了她和银辞之间。
“哎呀，小陆啊，别光站着嘛，快坐，快坐。”
银辞站起身，笑意盈盈地拉开陆京怀对面的椅子，那意思很明显，这是留给他的位置。
陆京怀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闻人泰的右手边坐下，然后用下巴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置。
“你，坐这。”
纪念一愣。
她？坐这？
这是牌桌啊大哥！
“我不会。”她压低声音，试图挣扎一下。
她那点三脚猫的麻将水平，还是大学过年时为了凑数跟室友学的，规则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让你坐就坐。”
陆京怀的语气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纪念看着他那张冷硬的侧脸，再看看对面笑得像只老狐狸的闻人泰和像只花孔雀的银辞，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宿主，检测到鸿门宴气场。根据数据库分析，你在这场牌局中的胜率为0.01%。】
‘你闭嘴能死吗？’纪念在心里骂了一句，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哎呀，陆局今天还带了位女同志来，稀客稀客。”
闻人泰笑呵呵地开口，目光在纪念身上打了个转，“这位是？”
“我的人。”
陆京怀言直接把麻将牌推到纪念面前，“码牌。”
纪念：“……”
行，她今天是来当洗牌小妹的。
银辞坐到了纪念的对面，也就是陆京怀的上家。
他把手肘支在桌上，身体前倾，冲着纪念笑得一脸玩味：
“纪念小姐，别紧张。打麻将嘛，图个乐子。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这话听着大方，但纪念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味。
“那我就先谢谢银队了。”
牌局开始。
麻将机哗啦啦地洗着牌，四个人的心思却根本不在牌上。
“陆局啊，”
闻人泰摸起一张牌，慢悠悠地打出一张“东风”。
“这次温泉酒店的事，我们异人局也是接到了监察会的指令才过去的。说到底，咱们都是为国家办事，分什么彼此呢？”
“闻人局长说的是。”
陆京怀面无表情地跟着打出一张牌。
“不过规矩就是规矩。S级事件，由我们管理局全权负责，这是写进条例里的。”
“哎，条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银辞碰了闻人泰打出的牌，然后丢出一张“五万”，桃花眼瞟向陆京怀。
“陆局，我知道你们管理局家大业大，不缺人手。但这次的‘种子’，你也看到了，专攻人心。”
“我们异人局里，恰好有几个专治心病的高手。两局合作，案子破得快，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纪念紧张地看着自己的牌，一堆乱七八糟的，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她听着桌上你来我往，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神仙打架的凡人。
轮到她了。
她捏着一张“八条”，犹豫不决。
这张牌好像没什么用……吧？
她心一横，把“八条”丢了出去。
“碰。”
陆京怀淡淡的声音响起。
他毫不犹豫地拿走了那张“八条”，将三张牌摆在自己面前。
纪念惊愕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银辞看过来的、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妈的，她这是喂牌了？
纪念的脸颊瞬间有点发烫，感觉自己丢人丢到了太平洋。
很快，轮到陆京怀出牌。
他看也不看，随手丢出一张“三筒”。
纪念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牌。
一筒，二筒。
她手里正好有一对，加上陆京怀这张，可以吃！
她手忙脚乱地喊了一声：“吃！”
牌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闻人泰目光，在陆京怀和纪念之间来回扫视。
陆京怀还是那副万年冰山脸，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打了一张废牌。
纪念的心却砰砰直跳。
是巧合吗？
“呵。”
银辞指尖一弹，一枚“幺鸡”轻飘飘地滑到牌桌中央。
“纪念小姐，筒子条子多没意思。”
他拖着调子，尾音微微上扬，骚气得能拉丝。
“要不……试试我这张‘牌’？”
纪念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帅哥你不要用这张脸说这种虎狼之词啊！她心里在尖叫。
她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手在码得整整齐齐的牌前乱动，完全不知道该碰哪张。
手心里的汗，快把牌都浸湿了。
就在这时。
“啪。”
坐在她上家的陆京怀，面无表情地打出了一张牌。
一张“七万”。
那张牌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她的手边。
而她手里，赫然握着一对“六万”和“八万”。
纪念心头一跳。
她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拿走了那张牌。
感觉像小学生作弊，被班主任当场抓包又亲自递了答案。
刺激！
接下来几轮，这种“巧合”接二连三地发生。
纪念每次打出的牌，陆京怀好像都能用上。
而陆京怀打出的牌，总能让她轻松地吃、碰，手里的牌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好。
就在她又一次吃下陆京怀打出的“六万”时，脚踝处忽然传来一阵极轻微的触感。
一下，又一下。
很轻，很有节奏。
纪念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陆京怀。
他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牌，没有任何异常。
桌子底下，那不轻不重的触碰感还在继续。
一下……两下……
纪念脑子里灵光一闪。
这不是……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牌。
万、筒、条。
一下代表万，两下代表筒……
桌子底下的触碰停顿了一下，然后连续敲了五下。
五筒。
纪念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
她抬手，摸到一张五筒，指尖有些发颤。
这个狗男人！
【警告！宿主心率超过130！肾上腺素急剧分泌！检测到非正常多巴胺波动！】
‘滚！’
纪念感觉自己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这比上次在温泉别墅里看到他腹肌的冲击力还要大！
太刺激了！
她假装不经意地，将那张“五筒”打了出去。
“胡了。”
闻人泰慢悠悠地推倒了牌，“清一色，胡的就是个五筒。小姑娘，手气不错啊。”
纪念输了钱，心里却乐开了花。
她懂了！她彻底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