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今天又没叫他起床。
江淮坐直瞪着眼前亮堂堂的屋内,直觉要迟到,但两秒后目光飘向时钟,发现居然才六点半。
他才恍然惊觉夏天时间与天色错位的曼妙。
从洗漱间出来见卧室门还关着,江淮没忍住屈指敲门:“快七点了你还不醒?”
床上楚明十分梦一分醒地揉巴揉巴眼睛,以为是定的闹钟响了,探手摸索着按到手机音量键。
世界安静下来,他手臂压到眼睛上继续睡。
江淮在门口微愣:“他妈的怎么起这么早!”
说着他从阳台上取下昨晚洗干净的校服衣服,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在腰间打个结便飞速冲出房间。
楼下包子铺火热叫卖着,江淮拿了两个馒头顺了杯豆浆。
几分钟炫完他跑步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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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分早读开始。
“站起来早读了站起来早读了!”班长吆喝着。
四十多名大将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做了十几个假动作才勉强屁股离座、蠕动起来。
歪七扭八地站着捧书如蚊蝇般哼哼。
“大清早的精神头都拿出来!”大马猴从后门门口探进来个头,卯足劲吼道:“没吃饭吗都!把声音拿出来!”
于是早读声高昂起来,就跟菜市场叫卖似的。
江淮靠窗站起来时瞥了眼空着的楚明的座位。
人呢?
没等他稍作思考就见后门口悠悠走进来个男生,是楚明,胸前抱着本习题册,正朝气满满地走进来。
大马猴正站黑板报前吊着一双积怨的眼:“你干嘛去了这会儿才到班?”
楚明低头轻声:“我找老师问问题。”
“哦,”大马猴没再多说:“下次注意时间,回座位早读。”
江淮看着他回到座位弯腰从桌肚里掏出本英语3500词汇,挑了下眉:
学习态度这么好呢。
不过等五分钟休息时间开始,楚明从后门提进来个书包时,江淮顿时了然。
江淮问:“你迟到了?”
楚明抓着书包的手一颤,坐回位置小声说:“……嗯。”
江淮想起他家六点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不解:“你他妈是乌龟还是蜗牛啊能在路上爬那么久?”
楚明:“……”
他不理解大清早挨的这一声责问是有何渊源。
他小声地说:“我骑车来的。”
江淮更加不解:“你两轮还蹬不过我两条腿?”
楚明来了个鼻腔共鸣:“嗯?”
江淮看残疾人似的关照了一眼他的腿,没再说话。
楚明:“……”
他其实也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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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我喊全体起立,你们就喊‘卫老师教师节快乐!’明白没有?”语文课代表悄悄吩咐着。
讲台底下立刻开始无版权纠纷地花式比ok,气声:“明白明白!”
卫疏进班时语文课代表挺起胸膛气沉丹田地一夹:“全体起立~”
同学们先是不动声色地呕了一下,才起身大鞠躬:“卫老师~~教师节~~快乐~~”
“这是干嘛呀,”卫疏先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时笑道:“我都忘记了你们还记得呢!”
底下不知是谁大声说了句:“主要是班主任记得!”
顿时引得笑声一片。
错失良机的语文课代表再度行动,偷偷抱出一捧子“满天星”递给卫疏:“老师节日快乐!”
满天星上还放着牛皮纸,里面装着卡片。
“有心了有心了,”卫疏抱着花笑了笑:“就是你们老班口味稍稍微微有那么点过时……这年头还送满天星呢?”
笑完语文课便恢复到一贯的昏沉。
“我们今天开始《祝福》的学习,”卫疏说:“五分钟的时间同桌讨论讨论‘造成祥林嫂悲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等会找人回答啊。”
教室里开始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江淮转了圈笔,说:“书上不是写了么,还讨论什么?”
楚明微顿:“……展开讨论。”
“管他的先放一边,”江淮往他那边凑了些:“你到底会不会打篮球?”
楚明:“……”老师有人打扰同桌学习!
卫疏站讲台上光明正大地翻看那些卡片,笑得挺投入的。
江淮凑到他耳边:“我摸摸你腹肌。”
楚明:“!!”
楚明听着这话险些从座椅上跌下去,眼睛顿时鼓大了:“我……上课……不……”
江淮看着他的反应轻地拧眉:“你他妈到底怕我什么?说句话半天听不清俩字。”
楚明攥紧笔:“……没怕。”
江淮怒声:“那你他妈演我呢?”
楚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埋着头默默看着书上那幅插图——“我真傻,真的。”
江淮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五分钟的讨论时间飞速过去,卫疏从卡片里抬起头,往后排这边看了两眼,笑着转开视线:“请我们课代表分享分享观点……”
接下来几节课流程完全CTRLV。
只是历史课开始时氛围小有凝滞,徐红梅没安排讲课,而是勾出十几道习题让学生做。
她坐着开始翻看那摞卡片。
五分钟后她突然站起身来,戒尺拍到讲台:“楚明,你站起来。”
江淮抬了下头,余光瞥见楚明噌地站起身来。
又搞什么?
“我说怎么新同学刚来班级班级就一片乌烟瘴气牛鬼蛇神的,”徐红梅说:“原来根从你这儿生的啊。”
写题的没几个,扭头悄悄看热闹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是我自愿帮江淮同学罚抄的与他无关’,”徐红梅吼道:“你瞒着江淮瞒着我一块欺负大伙呢!”
楚明微顿:他没想到她会在历史课上公开念出卡片上的内容。
稍低些地垂下头看着课桌上打圈的题。
江淮捏着笔往空中转起半圈、随后中指迅速拨停。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往讲台上扫了一眼。
“我说为什么江淮同学要跟我掰扯,人家不承认没做过的事情本身就是对的,”徐红梅把那张卡片撕碎:“反倒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挑起师生矛盾、让我和新同学一起难堪的?”
楚明在心底轻轻叹息两声,指腹小心翼翼地按平书面上的折角。
刚站起来时不小心蹭卷的。
“我希望你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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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江淮同学写个检讨再公开道个歉,”徐红梅说:“这事就算翻篇过去了——”
江淮眉心骤地往下一压。
他站起来直接开口:“您是更年期还是老年痴呆连基本的事实道理都分不清吗?”
徐红梅胸口的气顿时堵住了:“……”
连看热闹的同学都为之一震,纷纷投来看戏的目光。
江淮两指撑着桌面:“您去教语文吧,单看一句话都能做这么深的解读,别浪费了这么上好的一副心肠。”
他压着话在说,戾气全在喉间,克制着没有释放。
克制完他重新坐下,用笔连写两个方才忘勾的答案:B、B。
江淮的声音一直离得很近。
清晰而分明地穿进耳膜,就跟电影院开的环绕音效一样。
楚明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久久难以平息。
他动作有些发僵地转头看向江淮。
窗外日光映亮教学楼白砖墙,分出些许涌入窗内,于是江淮乌黑的发顶、微弓的脊背就像散发着白金色光芒一般,过分亮眼。
他看得有些怔。
就好像,透过眼前的侧影,隐隐约约看到了……
曾经的、已经离开许久的一个少年。
徐红梅当场气得跺了跺脚,两手心大张着撑在讲台,深呼吸不知道多少次才抬起头来。
教室里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了,只余下满堂不敢言说的沉默。
马尾辫历史课代表好几次想起身但没起起来,偶尔看一眼徐红梅的表情时刻准备着上去掐人中。
大概过了三分钟这场沉默才结束。
徐红梅摆了摆手,声音带着老了十岁的疲累:“现在都是学生有理,老师哪哪都是错……行啊,那上自习吧,老师也教不得你们,教着教着就成你们口中的那副不讲道理的样子了,老师还挺……害怕的。”
讲台下传来几声隐忍的叹气声。
有几个偷偷转回来看江淮的……
江淮不动如山地做完历史做数学,忙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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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时教室瞬间闹腾起来。
跑操铃声响起时江淮起身,看了眼正抖着站一节课站得发麻的腿的楚明,轻皱眉说:“带我跑操。”
楚明点了下头:“……哦。”
往操场走时江淮总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颠球似的到处颠,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楚明。
他抬脚用脚尖推了下楚明的小腿腿肚:“你昨天小作文就写那卡片呢?”
楚明放慢脚步:“嗯。”
江淮上前一步和他并肩:“为什么?”
“我本来想试试解开误会。”楚明轻声说:“但……”
“傻逼你撞枪口上了,”江淮扫了他一眼:“对有的人来说人就活一张脸,碰他的面子等于拍老虎屁股……人正愁没台阶下呢你就上赶着把背趴下去,不踩你踩谁?”
楚明微顿:
头一回觉得自己是真傻逼。
做事带着一种……习惯吃草之后半点沾荤的野性都不存在的懦弱。
江淮见他又沉默,伸手勾住他后脖子,往自己身边一带。
楚明鼻梁差点撞他胸口上。
接着就听江淮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我睡床……你家沙发跟他妈石头一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