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发丝随着墨竹的动作从颊边滑落，遮挡了一瞬的视线，她也猛然顿住，鼻尖悬停在离那温热肌肤仅有一线之隔的上方。
四周的声音好似变得清晰起来，特别是她的呼吸和胸腔里的心跳声。
墨竹迅速起身拉开了这个看起来有些危险的距离，原先撑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得蜷起，将床单抓得有些乱。
她刚刚在做什么？
她又转头看向边上的季舒白，在那副沉静的睡颜之下，一切又都显得那般静谧和正常。
而她像是那个不正常的。
小塔在深夜是自动休眠模式，但墨竹也没打算喊它。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从侧边下床出门，门扉合拢时的轻响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
墨竹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那原本该在床上沉睡的季舒白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眸子里没有半分睡意，清明得如同寒潭水底的黑曜石。
她维持着躺卧的姿势，胸腔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朦胧的夜灯映亮了她半边脸，也照见她眼中深沉的思虑，亦有一丝细微的波动。
片刻后，她才抬起手，指尖极轻地碰触了一下刚才墨竹气息拂过的那片皮肤。
......
墨竹出了房间后，先是去接了杯水，一饮而尽。
她将杯子放在料理台上轻轻转着，视线瞥向卧室的门，最后走进了书房。
墨竹坐在书桌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刚才那一幕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皱起眉，有些想不通自己的行为。
电脑右下角突然跳出一个提示框，是电脑自带的健康提醒程序：「凌晨3:47，检测到用户仍在工作。连续熬夜可能导致判断力下降、行为失常、产生非理性冲动......」
墨竹的目光在“行为失常”和“非理性冲动”几个字上停留了片刻。
过度疲劳会影响神经系统，会产生注意力不集中和决策能力下降，这或许会让人更容易做出反常举动。
墨竹最近这两天因着工作睡眠时间减少，所以才会如此。
她关掉提示框，向后靠进椅背,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了些。
只是生理性的失控，别无其他。
*
墨竹在书房待到天际泛白,重新上线的小塔在发现她醒着后出了声。
【早上好啊宿主】
几乎一晚没睡的墨竹有气无力应了声。
【咦，检测到女主对您的好感度居然成正数啦！】
听到这话的墨竹眼神里才算有了些神采，“现在是多少好感度？”
【现有好感度为10，您今日还有两次查询机会哦】
过了好几天“苦日子”的墨竹此刻有一种恍然的感觉，复盘了下自己的所作所为。
看来自己的欲擒故纵对季舒白颇有成效。
她看了眼时间，早上七点,揉了揉眉心，起身返回卧室。
推开房门时，她看见床铺的季舒白依然保持着侧卧的姿势。
墨竹放轻脚步走进，掀开被子躺回自己那一侧，还没等她调整好姿势躺下，就听见身侧传来细微的动静。
季舒白翻了个身，睫毛颤动几下后缓缓睁开眼。
她的目光起初是涣散的，带着刚醒时的朦胧，落在墨竹脸上时停顿了片刻，像是需要时间处理眼前的信息。
几秒后，她的眼神逐渐聚焦，俨然是清醒了的模样。
“早。”来不及装睡的墨竹还撑着手肘半坐着，索性也不装睡了，而是做出刚要下床的模样。
早上的季舒白似乎有些迟钝，回话都慢一拍，“早。”
“是我吵醒你了？”
季舒白先是眨了眨眼，还微微歪了下头，像是在分辨着她在说什么，随后缓缓摇头，“没有。”
这样的季舒白让墨竹觉得有些新鲜。
“我今天有些工作要处理，要早点去公司，”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毛毯上悄然无声，“你可以多睡会儿。”
说完她没等季舒白回答就走向浴室的方向。
季舒白还呆呆坐在床上，过了会转头看向墨竹睡的位置，她伸手往那摸了摸。
是凉的。
墨竹洗漱完换好衣服，等她出来时卧室已经没了季舒白的身影。
等她收拾好自己走出卧室，看见也同样穿戴整齐的季舒白站在料理台前已经泡好了一杯咖啡。
墨竹走过去，季舒白将手边的咖啡推给她。
她看到那咖啡，那有些不太好的回忆突然涌现出来。
“谢谢。”
她视死如归般拿起咖啡，尝了一口。
今天的咖啡温度适宜，甜度也是正常的。
墨竹微微眯了下眼，所以，果然上次是故意的吧。
“今天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季舒白开口。
墨竹捧着咖啡，抬眼看她，“你有事？”
季舒白静默了一会儿，“嗯，有点私事。”
墨竹其实知道她有什么事，季舒白本科时期和朋友一起创立了一间小工作室，后来她考上研究生也一直没有放弃。
这间小工作室虽然规模不大，但业绩和风评一直都还不错。
只是后边她妈妈出了事，她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在工作室里逐渐被边缘化。
她今天就是要过去处理这事的。
“好。”墨竹说。
季舒白拒绝了墨竹让司机送她，而是选择自己出行。
墨竹先行出了门，进车时项助理坐在副驾驶，手中还捧着电脑。
她发现了前面的项助理在悄悄打哈欠，于是问道，“项助，昨晚没休息好吗？”
项助理连忙憋回一个哈欠，“抱歉墨总，昨晚是睡得晚了点，但我不会影响工作的。”
墨竹好心提醒道，“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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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足会让你的认知和控制能力减弱，尽量还是保持充量的睡眠吧。”
省得和她一样，做出一些奇怪的反常行为。
“好的墨总，我记下了。”
等到了公司，墨竹这一天的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时间快得她自己都有些没有意识到。
傍晚开完最后一个会，窗外已经变得阴沉，看起来马上要下雨了。
“墨总，这是韩秘书今天下午拿来的文件，需要您过目，还有关于下周二要给季小姐的那笔款项，是走您的私人账户吗？”
“对，不急的工作先延后，我现在有事要出去，有些小事情你和韩秘书能决定的就你们决定。”墨竹说话间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好的。”
等墨竹走出公司的时候，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
墨竹坐进车里，给了司机一个地址，“去这里。”
车子平稳驶出，窗外雨丝渐密，很快就连成了线，噼里啪啦地敲打着车窗，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宿主，我们去找女主吗？】小塔的声音响起。
“嗯。”墨竹应了一声，季舒白今日去工作室谈的事并不顺利，她自然要去的。
大约四十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旁。
墨竹透过滂沱雨幕，隐约看到楼檐下对峙的两人——正是季舒白和另一个陌生人。
两人似乎发生了争执，但一直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墨竹没有下车，只是沉默地看着。
【您还在等什么？】
“等时机咯。”墨竹好整以暇等待着。
争执持续了几分钟，另一人终于离开，只剩下季舒白一人留在原地。
墨竹看着那身影，片刻后，才拿出手机拨通了季舒白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推开车门。
听筒里传来季舒白努力维持平静的“喂？”
“季小姐，在哪呢？”
季舒白那边安静了一下，“抱歉，我马上回来。”
墨竹没有接她的话，“是这样的，我在路边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季小姐觉得我该不该把她带回去？”
“......你喜欢就可以。”
“这样啊，那我确实还挺喜欢。”
季舒白此刻心情不怎么样，本想挂电话，但她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雨中。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依然看清了那个撑着伞一步步向她走来的身影。
电话还贴在耳边，墨竹已经站定在她面前，雨水顺着伞沿形成一道水帘，将两人与喧闹的雨幕隔开一个小小的世界。
“季小姐，怎么这么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猫啊。”墨竹撑着伞低头笑看着她，声音透过雨声和电话传到季舒白的耳边。
季舒白仰着头，看着这人半弯着腰朝她伸出手，笑意晏晏。
“走吧，我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