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目光一凛，点了点头。
“大人所虑极是。我也正担心此事。高破虏在陇右道一手遮天，若他强行索要，确难应付。”
张九知身体前倾，声音更低，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
“为今之计，唯有先下手为强！绝不能坐以待毙！”
“本官思虑再三，唯有直接将高破虏勾结周、高、沈三家，走私生铁资敌的铁证，直送京城大理寺，方能彻底扳倒他！”
他指向桌角一个用火漆密封的厚厚卷宗。
“所有账本、往来书信证据皆已整理在此。”
“但此事关系重大，寻常信使绝难确保万全，且路途遥远，恐生变故。”
“本官思来想去，唯有长安你，凭借那可日行千里的‘钢铁神鸟’，方能以最快速度、最稳妥的方式，将此铁证并这份请功文书，直达天听！”
李长安闻言，沉思片刻。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直升机足以避开所有可能的拦截。
“大人此计甚好。”
李长安点头，“只是……此事重大，大人不同去面圣陈情吗？有你这位一县之主亲自说明情况，岂不更好？”
张九知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本官何尝不想亲自去？但身为县令，无诏不得擅离辖地，此乃铁律。”
“若本官与你同去，只怕不出半日，高破虏便会知晓，必会派兵拦截，甚至反咬我等擅离职守、意图不轨。”
“届时，不仅证据送不出去，你我也将陷入险境。”
他神色肃然。
“本官必须留在甘州，稳住局面，做出一切如常的假象，方能稳住高破虏，为你争取时间！”
“长安，此番进京，千斤重担，就全系于你一人之身了！”
李长安看着张九知眼中那份沉重的托付和无奈，明白了他的苦衷和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拱手。
“既如此，长安义不容辞！必不辜负大人所托，将此铁证安全送达京城！”
“好！好！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人！”
张九知重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将密封的卷宗和请功文书郑重交到他手中。
“事不宜迟，你且去准备，尽快出发！甘州城的安危，你我的身家性命，乃至扳倒国蠹、肃清边关之希望，皆在于此行了！”
......
从县衙回来，李长安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快步回到略显清冷的李府。
走进三进院，五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
知微和清荷带着安然玩耍，逐星则在旁边练拳，小多多跟在二姐屁股后面像模像样的挥舞着小拳头，嘴里还哼哼哈嘿的跟着节奏呼喝。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会两下子呢。
看到爹爹回来，五个小脑袋齐刷刷地抬了起来，眼睛里瞬间有了光彩。
“爹爹！”
“爹爹回来了！”
李长安蹲下身，张开手臂，将扑过来的小安然和小多多揽入怀中，又笑着摸了摸靠过来的知微、清荷和逐星的脑袋。
“丫头们，”李长安的声音格外温柔。
“爹爹要出一趟远门，去一个很远的地方。爹爹想了想，舍不得把你们留在家里，决定带你们一起去，好不好？”
“远门？”
小逐星第一个兴奋起来，眼睛瞪得溜圆，“爹爹，去哪里？比县城还远吗？”
“嗯，比县城远很多很多。”
李长安笑着点头，目光扫过五个女儿瞬间写满好奇的小脸，“爹爹带你们去京城，好不好？”
“京城？！”
林逐星的眼睛瞬间亮了，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爹爹，京城是不是很大？比甘州城大很多很多？是不是有最高的房子，最漂亮的马？”
钱多多的小脑袋瓜则立刻想到了别的，兴奋地问。
“爹爹爹爹！京城是不是有很多很多好吃的？糖葫芦是不是比甘州的更大更甜？是不是还有特别好吃的糕点？”
她说着，还夸张地比划了一下，仿佛已经看到了堆成山的美食。
一向安静的沈清荷也微微睁大了眼睛，小声地问。
“京城……是不是有很多书？有很多很多聪明的人？”
她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安静的探究欲。
就连最为沉稳的萧知微，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她轻声问：“爹爹，我们去京城，是去看皇帝住的地方吗？”
在她有限的认知里，京城最了不起的就是皇帝了。
被抱着的谢安然虽然不太明白，但感受到姐姐们的兴奋，也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学着：“京城！去京城！爹爹带安然去！”
看着女儿们瞬间被点燃的好奇心和兴奋劲儿，李长安心中的沉重和担忧也被冲淡了不少，笑意更深了几分。
“是啊，京城很大，有很多好吃的，有很多书，也有很多厉害的人。皇帝也确实住在那里。”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温柔：“爹爹舍不得把你们单独留在家里，所以这次，爹爹带你们一起去京城，好不好？”
“真的吗？！”
“太好了！”
“爹爹最好了！”
孩子们顿时欢呼起来，小脸上洋溢着惊喜和幸福的光芒。
林逐星兴奋地原地蹦跳，钱多多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想吃什么，沈清荷嘴角弯起了浅浅的、难得的笑意，萧知微则体贴地帮妹妹们整理了一下兴奋间弄乱的衣襟。
谢安然更是开心地搂紧了李长安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留下湿漉漉的口水印：“爹爹带安然！安然乖！”
李长安感受着女儿们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喜悦，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挨个摸了摸她们的小脑袋。
“好，那我们就说定了。不过京城路远，一路上你们都要乖乖听爹爹的话，不能乱跑，知道吗？”
“知道！”
五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清脆又响亮。
李长安看着她们，眼神柔软。
正当屋里一片温馨欢腾之际，老管家李伯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躬身禀告。
“老爷，外面来了一个锦绣坊的伙计，说是您前两日带着五位小姐在他们那里量过尺寸订做冬衣，现在冬衣做好了，老板娘差人给送过来了，您看……”
李长安这才想起确有此事。
这两日一直忙于守城的事情，差点把这茬给忘了，当初也没付定金，还以为老板娘不接他们的生意呢。
没想到这老板娘竟然给做了出来。
这下倒是省去了他在出发前给孩子们准备新衣服。
“快拿进来吧。”李长安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