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墨林离的手,后退两步,抱着脑袋蹲了下去,陷入沉思。
墨林离看着她蹲在地上,似乎有些不解。
他走上前,学着朔离的样子,也跟着蹲了下来,与她平视。
“你怎么了?”
他此刻的嗓音,也因灵力的压制而失去了往日的清冷,听上去就是个声线清澈的普通少年。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
“师尊,你能恢复原来那样吗?然后我把你推到庙里,他会给你上供。”
墨林离沉默片刻。
“我可以强行突破灵气——”
“不不不那算了,等下给你号封了我就糟了……”
朔离沉思片刻,开始从身上四处摸索东西,试了试宗门令牌发现没用后,掏出了林会琦给的“客卿令”。
【“林姐,我在凡界要穷死了,让刘少过来救济我啊!”】
得到的反应不像宗门令牌一样石沉大海,但……
好吧没什么区别。
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朔离叹了口气,起身拉起缩水版黑毛墨林离,豪气干云的宣布:“走吧!我俩去赚钱!”
少年拉着他,重新回到了那条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长街上。
她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像一个巡视领地的将军,带着她的“王牌”,慢悠悠地在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来往的行人。
她在寻找目标。
合适的“客户”。
“师尊,你现在得配合我。”
朔离一边走,一边对他进行岗前培训:“待会儿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懂吗?”
墨林离侧过头看她,墨色的眼眸里带着探寻。
“首先,表情。”
朔离停下脚步,煞有介事地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现在这个表情太呆了,像个木头。”
“要带点……嗯,忧郁,对,就是那种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破碎感,明白吗?”
墨林离尝试着调整表情,但他显然从未做过这种事。
他努力地蹙起眉头,又抿紧了嘴唇,结果却显得有些滑稽,像个在闹别扭的小孩。
“停停停!”朔离赶紧叫停,“算了,这个难度太高,你还是保持原样吧,至少脸好看。”
她放弃了对表情的指导,转而开始调整他的姿势。
“站直一点,对,肩膀放松。手别背在后面,太老干部了,自然垂下来。”
她绕着他走了一圈,最后不太满意地“啧”了一声。
“还是不行,你这个气质,虽然收敛了很多,但还是有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这样吧,你待会儿就靠在那个桥栏杆上,看着水面发呆,什么都别做,也别说话。”
朔离为他选定了一个绝佳的“展示位”——
一座灯火通明的小石桥,桥上人来人往,桥下流水潺潺,是才子佳人最容易邂逅的地方。
墨林离依言走到桥边,靠着冰凉的石栏,目光投向被灯火映照得波光粼粼的河面。
他身形清瘦,一身普通的布衣,乌黑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吹起,侧脸的轮廓在灯笼的光晕下显得柔和而精致。
墨林离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幅画卷,与周围的喧嚣格格不入,引得不少路过的姑娘小姐频频侧目。
朔离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鱼饵已经放下了,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了。
她自己则退到不远处一个卖糖画的摊子旁,抱臂而立,审视着来往的“潜在客户”。
朔离的目光,最终锁定在一个被丫鬟仆从簇拥着的华服少女身上。
那少女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衣着华贵,珠钗环佩,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小姐。
最重要的是,她此刻正一脸好奇地望着桥上的墨林离。
就是她了!
朔离眼中精光一闪,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痛欲绝、泫然欲泣的表情,朝着那华服少女的方向,踉踉跄跄地“冲”了过去。
“小姐!求求您,救救我弟弟吧!”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那华服少女和她身边的丫鬟仆从都吓了一跳。
“你……你是什么人?!”
为首的一个家丁模样的男人立刻上前,想要驱赶朔离。
“别碰我!”
朔离一把挥开他的手,露出一双因为憋气而显得通红的眼睛,泪光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最是能引人同情。
“小姐,我不是来乞讨的!”
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我与弟弟自小相依为命,千里迢迢来京城投奔亲戚,谁知亲戚早已搬离,盘缠也用尽了……”
“我弟弟他……他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他会饿死的啊!”
她声泪俱下,说到动情处,还用袖子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那华服少女本就心善,又见朔离虽然衣着朴素,但眉眼清秀,不似寻常乞丐,心中已经信了三分。
她的目光越过朔离,投向不远处桥栏边那个清冷的少年身影,眼中的怜惜更甚。
原来……原来那样好看的人,竟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你……你先别着急。”
少女的声音软了下来。
“其实,我……我弟弟他又生来体弱,前几日还染了风寒,高烧不退。”
“我们寻遍了城中的大夫,都说……都说他这病需得暖阳参吊着性命才行……”
朔离抽噎着,声音越发凄切,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她指着不远处桥上的墨林离,眼中满是绝望与恳求:“可那暖阳参何其珍贵,一支便要二两纹银!”
“我……我实在走投无路了!小姐,您行行好,就当是可怜我们姐弟……”
说到这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连忙改口,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不,是我们兄弟二人,求求您了!”
这番说辞,有理有据,又将求助的目标精确到了具体的“药品”和“金额”,听上去真实性大增。
少女一听闻桥上那般仙人之姿的少年竟身患重病,命悬一线,心中的怜悯之情更是如潮水般泛滥开来。
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对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说道:“小翠,快,把钱袋拿出来。”
“是,小姐。”
名为小翠的丫鬟也红了眼圈,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芙蓉花的精致钱袋,递了过去。
“可是小姐,”先前那个家丁头领却再次上前,皱着眉,脸上带着戒备,“这两人来路不明,恐有蹊跷。万一是骗子,岂不是……”
“李管事!”
华服少女秀眉一蹙,语气中带上了几分不悦:“救人如救火,哪容得这般猜忌!”
“你看那小公子的模样,像是装得出来的吗?若真因我们迟疑片刻而耽误了救治,这罪过谁来担待?”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那李管事被噎了一下,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反驳。
确实,桥上那个少年面色苍白,气息微弱,靠在栏杆上的身形单薄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那份不做伪的脆弱感,绝非寻常人能伪装得出的。
他哪里知道,这“脆弱感”,纯粹是剑尊大人被凡界法则压制后,水土不服的真实反应。
【“噗……体弱多病?还暖阳参?”】
霜华在朔离的识海里已经笑得快要打滚了,完全忘记了自己对“前上司”的尊敬。
【“他要是体弱多病,那这世上就没有活人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