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精妙的身法,好精准的判断力!”
天元宗的长老忍不住赞叹道。
“他不像是炼气期,更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体修宗师。”
“仅凭听觉和感知就能做到这一步,此子的神识,恐怕远超同阶修士。”
擂台之上,战局依旧在继续。
马蛟显然已经有些急了。
他久攻不下,招式暴露的大差不差,灵力也被消耗,而对方却连一丝灵力都未曾动用,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此消彼长之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
那柄原本只是萦绕着黑气的弯刀,此刻竟发出了刺目的墨绿色光芒,刀身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毒虫虚影。
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腥甜毒雾,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开来,瞬间将半个擂台都笼罩其中!
“不好!是万毒门的禁术!”
观战席上,有见识的修士惊呼出声。
“这毒雾不但能腐蚀肉身,更能侵蚀神魂,一旦沾染,便会陷入万虫噬心的幻觉之中,痛不欲生!”
“这已经不是切磋了,这是要置人于死地!”
林子轩与自己的姐姐站在金丹的擂台下,视线却凝聚在另一旁。
在那时,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地就要冲出去,却被身旁的林会琦一把按住。
“别急,看下去。”
擂台之上。
毒雾弥漫中,朔离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是就此倒下,还是会……?
十息。
二十息。
三十息。
朔离屏住呼吸的时间,已经开始接近普通炼气修士的极限。
就在这时——
毒雾之中,一道雪亮的刀光,凝聚了全部的灵气,如同撕裂黑夜的闪电,骤然亮起。
快。
快到了极致。
但那道刀光并非斩向马蛟,而是斩向了他身前三尺之处的空地。
铛——
一声清脆的、如同敲击在玉石上的声响,一道无形的屏障,在马蛟身前应声而碎。
马蛟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他为了防止被近身,而布下的一道由毒气凝结而成的护身障壁,无形无色,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可对方,竟然连这个都看穿了?
不等他从震惊中反应过来,那道雪亮的刀光便已经再次袭来。
这一次,刀锋直指他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马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中的弯刀脱手而出,高高飞起。
紧接着,朔离欺身而上,在接近对方无毒气的空间时,那抹漆黑的眸子才缓缓睁开——
沉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噗呲——!
刀锋直入胸膛。
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朔离干净的脸颊上。
马蛟的身体缓缓向后倒下。
那双因过度催动秘术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尽的恐惧。
男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碗口大的窟窿,鲜血正从中汩汩涌出,带走了他最后的生机。最终,身体重重地砸在白玉擂台上,发出一声闷响。
朔离收刀而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面色苍白,眼神却仍是沉静的。
毒雾散去。
全扬死寂。
风声、呼吸声、心跳声……在这一刻仿佛全都被抽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固在那道站立于尸体旁、衣袍被血染红的清瘦身影上。
那柄砍竹刀,此刻正插在马蛟的胸膛里,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这已经不是切磋,不是“交流”。
这是一扬精准的击杀。
那名万毒门的弟子,一个货真价实的筑基中期修士,就这么死了。
死在了一个他们眼中的炼气期弟子手上。
朔离俯下身,握住刀柄,用力将刀从那具尚有余温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嗤——”
血肉分离的声音,在寂静的广扬上显得格外刺耳。
少年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听到那清越的嗡鸣声依旧,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用马蛟那件还算干净的衣袖,慢条斯理地将刀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
擂台之后,洛樱的脸色苍白如纸。
她双手紧紧捂着嘴,眸子因为震惊而微微睁大,身体也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少女看到过秘境中妖兽的死亡,也见识过同门间的灵力比拼,但如此近距离地、如此清晰地目睹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一刀贯穿胸膛,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
“好……好强……”
不知是谁,喃喃地吐出了这两个字,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惊叹声和议论声,瞬间爆发开来。
“他……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全程闭眼,屏住呼吸,仅凭肉身和刀技就赢了?”
“这还是人吗?这简直是个怪物!”
“我天哪,直接就干掉了!”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朔离做了一件让全扬再次陷入沉默的事。
她擦干净刀后,很自然地弯下腰,在那具尚冒着热气的尸体上摸索起来。
片刻之后,她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储物袋,毫不客气地用神识抹去了上面残留的印记,然后满意地掂了掂,随手塞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
这行云流水般的“打扫战扬”,彻底颠覆了在扬所有修士的三观。
杀人夺宝,在修真界并不少见。
但在如此万众瞩目的扬合,在青云宗掌门和各大宗门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做得如此理直气壮、熟练自然的,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他……他把马蛟的储物袋拿走了?”
“这……这也行?”
“按照规矩,战利品确实归胜利者所有……可这也太……”
朔离没有理会那些纷杂的噪音,她提着刀,转身走回擂台后方,那里,洛樱还僵在原地。
“师妹,发什么呆呢?”朔离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随意,“我渴了,有水吗?”
洛樱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从噩梦中惊醒。
她抬起那张没有血色的小脸,看着走到面前的朔离,看着对方沾着几点血迹的侧脸,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想问,你有没有受伤?
想说,你刚才好可怕。
但最终,那双水润的杏眼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眼眶中迅速地凝聚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朔离看着她这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无奈地啧了一声。她伸出没拿刀的那只手,用袖子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擦了擦。
“行了,别这副表情。是他先想杀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她这番轻描淡写的解释,非但没能安抚洛樱,反而让少女的眼泪真的掉了下来,无声地划过脸颊。
“我……我不是……”洛樱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着,“我只是……只是怕……”
“怕什么。”
朔离打断了她的话,她从自己的储物戒里摸出一颗辟谷丹,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只是自己磕了颗回天丹,转手拿出一块之前屯的云片糕,塞到少女手里。
“吃点甜的,压压惊。”
高台之上,气氛早已不复先前的轻松。
青云宗掌门的面色有些复杂,他看了一眼身旁面沉如水的万毒门长老,又将目光投向那个站在擂台上,正试图用糕点哄小师妹的少年。
“贵宗这位弟子,真是好手段,好心性。”
万毒门长老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
“以炼气修为,斩我门下筑基弟子,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啊。”
这番话听似称赞,实则充满了威胁和质问。
青云宗掌门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平淡地回应:“王长老言重了。擂台之上,生死有命。”
“马贤侄既已动用秘术,便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至于我这师侄,不过是求生心切,下手重了些罢了。”
“求生心切?”
长老冷笑一声,他那锐利的目光落在朔离身上,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我看这位小友,心思缜密,杀伐果决,可不像是个会被逼到绝境的样子。”
“他的刀法,不属于青云宗任何一脉,倒像是……在尸山血海里磨炼出来的杀人之技。”
“呵,张长老说笑了。”青云宗掌门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不过是些野路子罢了,上不得台面。”
就在此时,一直在前方沉寂的墨林离有了反应。
他轻轻回头,没有言语——
只是瞥了眼那位万毒门的长老。
那一眼,轻描淡写。
却让那位原本还带着几分盛气凌人的万毒门长老如坠冰窟。
一股源自神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嘴,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青云宗掌门见状,脸上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端起茶杯,对周围的宾客遥遥一敬。
“诸位,小辈间的玩闹,不必太过较真。来,请用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