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离当时说有“倾云峰秘诀”,也只是当个吸引人的噱头,没想到直接碰上了顶头领导。
“不是……这就走了?话都不说明白,罚我也罚得不明不白的。”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秘籍”卷轴,又抬头望了望那大殿深处、被云雾缭绕、看不真切的思过崖方向,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我卖个卷轴怎么了?不就是蹭了下倾云峰的热度吗?!”
然而,并没有人回应她。
在原地跳脚了半炷香的时间,朔离终于耗尽了力气。
明明刚刚才交罚金,回来就被丢去思过崖。
自己到底是动了谁的丹药/灵宠/法宝,这下好了,不仅丢了五千哥的单子,还要坐一个月的牢。
朔离最后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给聂予黎用令牌传音自己要失踪一个月后,将那份“肇事”的卷轴往储物戒里一塞,垂头丧气地朝着思过崖的方向挪动脚步。
走是肯定要走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对方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级。
她现在要是敢跑,估计下一秒就会被那柄传说中的“天道之剑”劈成两半。
去往思过崖的路,比她想象中还要荒凉。
如果说倾云峰的其他地方是清冷,那这里就是死寂。道路两旁再无青松翠竹,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枯死的藤蔓,连风都带着一股萧杀的铁锈味。
越往前走,空气中那股凌厉的剑气就越发浓郁。它们不再是环绕山峰的罡风,而是化作了无数细小的、肉眼不可见的刀刃,刮过皮肤时,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朔离不得不调动起体内那丝微弱的灵力护住周身,才勉强好受一些。
走了约莫一刻钟,一座黑色的、如同巨兽獠牙般矗立的悬崖,出现在了她的视野尽头。
那便是思过崖。
悬崖之下,是一个方圆百丈的平台,地面由某种不知名的黑色岩石铺就,光滑如镜,却又散发着幽冷的气息。
平台的入口处,并无任何门禁或守卫,只有一道无形的、由无数道细密剑气交织而成的光幕,如同一道透明的瀑布,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
此处,是剑阵。
朔离站在剑阵之外,离着还有十步远,便能感觉到那股几乎要将自己撕碎的恐怖力量。她的头发和衣角被无形的剑风吹得猎猎作响,脸颊上传来阵阵刺痛。
她知道,只要自己再往前一步,就会被那密不透风的剑气绞成一滩肉泥。
“这……怎么进去?”朔离犯了难。
那个白毛师尊只说了让她来驻守,可没给她进门的钥匙啊。
她思索着,绕着剑阵走了两圈,试图找到什么机关或者薄弱点。
“有没有可能是声控的?”
朔离清了清嗓子,对着剑阵大喊。
“开门!”
剑阵毫无反应,依旧安稳地流动着,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难道是……投币式的?”
她从储物戒里摸出一块下品灵石,试探性地朝着剑阵丢了过去。
灵石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甚至没能发出一丝声响,便被狂暴的剑气瞬间分解成了最纯粹的灵力微尘,消散在空气中。
“我的钱!”
她发出一声悲痛的哀嚎。
物理破解看来是行不通了。
朔离又尝试着将自己的身份令牌拿出来,贴在光幕上,结果令牌也被剑气冲击得嗡嗡作响,表面那层紫光都暗淡了几分,吓得她赶紧收了回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难不成,那个白毛,就是想让她在这里站一个月?就这么轻松?
就在朔离百思不得其解,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就地躺下,等一个月后再回去复命时,她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了墨林离最后消失前说的那句话。
“思过崖,剑阵,驻守一月。”
驻守……
不是进入,不是闯过,是驻守。
朔离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道由剑气组成的光幕上。
一个猜测,在她心中缓缓成型。
“不会吧…他的意思,不会是让我……走进这玩意儿里头,然后待上一个月吧?”
这跟让她主动跳进绞肉机里有什么区别?
可除了这个解释,似乎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朔离站在原地,天人交战了许久。
一边是未知的、恐怖的剑阵,另一边是可能会更恐怖的、来自顶头上司的怒火。
两权相害取其轻。
“干了!”
朔离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与其在这里干等一个月,被那个喜怒无常的白毛师尊事后算账,不如赌一把,而且指不定这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呢?
先试一试这里有没有破绽。
她先脱下一只靴子(之前借的已经还回去了),往剑阵里丢去。
那只倒霉的靴子在接触到光幕的瞬间,就被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细密剑气切割、分解,最终化为最原始的布料纤维,洋洋洒洒地飘散在空中。
整个过程快到极致,残忍而高效。
朔离站在原地,光着一只脚,表情凝重。
她不是在心疼那只靴子,而是在回忆刚才那一瞬间的景象。
这具躯体的动态视力相比前世差了太多,朔离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颗辟谷丹啃掉补充精神后,又把另一只靴子丢了进去。
反正是管事堂发的倾云峰免费套装,她也不心疼。
第二次,另一只光荣的靴子也奉献给了剑阵。
这一次,朔离没有再眨眼,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懒散笑意的黑色眼眸,此刻专注到了极点。她的神识虽然无法外放太远,但其磅礴的本质让她拥有了远超常人的感知和分析能力。
在靴子被分解成无数纤维的那一刹那,她捕捉到了。
那些剑气,并非是胡乱攒射的洪流。
它们有轨迹,有先后,有强弱。
“原来如此……”
这东西,有解。
对于曾经的战士而言,战扬上最可怕的不是看得见的敌人,而是无序的、混乱的、纯粹靠运气的流弹。
而任何有规律可循的东西,无论它看起来多么复杂和致命,都存在被破解的可能。
朔离盘腿坐下,从储物戒里拿出那把聂予黎补偿给她的新砍竹刀,横放在膝前。
她没有去看那道光幕,而是闭上了眼睛。
第一次扔靴子时捕捉到的零碎光点,第二次扔靴子时看到的轨迹线条,被她强行记忆下来的画面在脑中飞速回放、定格、放大。
一道剑气从左上方三尺处出现,呈三十度角斜切而下,持续了约一秒后消失。紧接着,三道更细密的剑气从其消失点爆发,封死了下方所有的空间……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每过一会,朔离就会磕一颗辟谷丹来补充体力。
“不对……这里的衔接有延迟,大概一息的时间……为什么?”
“这个节点的剑气强度突然增强了三倍,是因为和另一条重合了吗……”
朔离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身前的砍竹刀刀身上划过,留下一道道转瞬即逝的灵力划痕。
那是在进行辅助计算。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思过崖的风变得更加阴冷刺骨。
终于,朔离猛地睁开了眼睛。
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