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的皇帝听见他们的对话,放下手中酒杯,饶有兴趣地问:“你们几个聊什么呢?跟朕说说。”
谢昊明兴致冲冲:“父皇,我们正问二哥这次要在宫里待多久,若是时间长,说不定能把婚……”
谢广玉见他嘴一张什么都要秃噜出去,及时打断:“若是时间长,不如多和我们几个讲讲边疆有什么趣事,二哥见多识广,定能让我们几个受益匪浅。”
谢念没开口,只是安静地在位子上摆弄面前的银器食具。
皇帝今日心情出奇的好,听见这话,又转头去看谢告禅:“是吗?”
谢告禅神色沉静:“边疆事务缠身,儿臣不敢怠慢父皇敕令,甚少外出。”
皇帝笑了,举起酒杯,望向下首众多朝臣:“看见了吗?这就是我大岚的太子,下一位国君!有此国君,何愁我大岚的将来!”
谢告禅:“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臣齐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几乎要震破耳膜,谢念手上动作一顿,下意识看向谢告禅。
谢告禅神色淡淡,表情不变地饮下谢念换给他的那盏“酒水”。
宴席上的氛围渐渐活泛起来,丝竹管弦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见上首的皇帝已经喝得烂醉,有人大着胆子走到谢告禅身边,与之交谈,人越来越多,将谢告禅挡得严严实实,连旁边的谢念都看不清他人在哪儿。
他面前的银器极为规整地摆在统一水平线上,菜肴一口没动,酒盏也安安静静地摆在原位,满满当当,映出他的脸。
谢昊明还在和谢广玉争论:“三哥,你刚才为何要拦着我?婚约有什么不能说的?若是二哥迟迟定不下来,你我二人又要等到何时?”
谢广玉依旧微笑,心里白眼要飞到天上去:“四弟你急什么?再过不久就是五弟的及冠礼,事情都赶在一起,未免太仓促。”
说着,转头看向谢念:“五弟,你说是不是?”
不等谢念回答,谢昊明着急开口:“他?他算什么东西?还奢想什么及冠礼?”
谢念垂下眼,不发一言。
他已经习惯两人一唱一和的挤兑,谢广玉尚且还会假惺惺地保持表面友好,谢昊明则是将嫌恶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恨不得一天找他八百次茬才舒服。
只要不说话就好了。
只要不说话,等到两个人觉得自讨没趣,就算过去了。
但谢昊明不是这样想的。
他今天几次三番被下脸子,连谢念都不搭理他,心中火气更甚,碍于中间还隔着一个谢广玉,想动手也做不到,声音更大:“跟你说话呢!听不见吗!?”
谢念语气温顺:“四哥说得对。”
这副不咸不淡的态度再次激怒了谢昊明,他“腾”一下站起来,气得五官变形:“谢念!给你脸了是不是!”
声音实在太大,连半醉的皇帝都惊动了。群臣见势不妙,急忙回到自己的位子。
谢告禅皱眉:“他刚才说你什么?”
无数次上演的场景突然出现新的分支,谢念猛不丁抬头,有些茫然地望向谢告禅:“不,没什么……”
无视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谢昊明,他几乎要气疯了:“狗娘养的!当年父皇就该让惠妃给先帝陪葬,不然怎么会生下你这么个扫把星!”
话一出口,喧闹的宴席猝然死寂。
刺耳丝弦声在寂静宴席中尤为凸显,久久回荡,坐在上首的皇帝脸色阴沉下去。
一直被精心遮掩的秘辛猛地被翻到光天化日之下,坐在下首的群臣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空气寂静得可怕,谢念竭力平稳呼吸,一直藏在宴席下的手死死掐住虎口,疼痛使他头脑清醒。
这种时候反而什么都不能说,说得越多,离死更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钟,也许只有一瞬,皇帝沉沉开口:“五皇子。”
谢念条件反射般瑟缩了下,刚要站起,一双戴着玄色手套的手忽然按住他,他转头,发现谢告禅正眉头紧锁地盯着他。
谢念呼吸都在发颤,他抽出自己的手,轻轻摇头,无声说了句“没关系”。
这种时候,谁帮他说话,谁就会被他拉下水。
他不想唯一还关心自己的人被连累。
谢念站起来,垂头避免和皇帝对上视线:“儿臣在。”
“你也觉得,当初该让惠妃给先帝陪葬?”
谢念:“儿臣没有资格置评父皇的决策。父皇千古,无人有资格质疑父皇的决定。”
一旁的谢昊明脸色更差了。
这不是明摆着说他在质疑父皇的决断吗!
谢念已经顾不上得罪不得罪谢昊明了。就算谢昊明之后再怎么刁难他也是之后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先保全自己这条命。
皇帝看了谢昊明一眼后,又转头居高临下地俯视谢念:“你没有怨言?”
谢念:“儿臣自知罪孽满身,父皇仁慈,将儿臣抚育至今,儿臣心中只有感激,再无其他。”
又是一阵难耐的沉默。
良久,皇帝兀地大笑出声:“好,好!”
谢念仍旧站在原地,不敢擅自动作。
“不愧是我的孩子,识大体,懂大义!”皇帝又恢复了醉醺醺的模样,对着谢念举起酒杯,“来!”
谢念极不明显地顿了下,而后恭敬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辛辣酒水从喉咙滑下,谢念的脸皱成一团,酒水已经滑向胃部,本就空荡荡的胃骤然遭受这种刺激,几乎是瞬间开始绞痛起来。
皇帝醉眼朦胧,指着谢念继续道:“去给你几个皇兄也敬两杯,你长这么大,他们也没少教导你吧?”
谢念:“是。”
他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斟酒,饮尽,周而复始地重复这一动作。
谢告禅眉头紧锁,喝酒时也紧紧盯着谢念,生怕他出现什么意外;谢广玉笑吟吟地点了下头,酒盏依旧摆在桌案上,动也没动;谢昊明冷哼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好,好。坐吧。”
谢念依言坐下。
“你还好么?”谢告禅瞥了眼下去大半的酒壶,看向谢念。
谢念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我很好。”
眼神清明,动作自然,吐字清晰,除了脖颈耳根一片通红外,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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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看不出什么异常。
谢告禅心中怀疑更甚。
可没等继续问下去,一旁的谢昊明不死心地再次开口挑衅:“喂,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谢念没回答,只是再次举起酒壶,汩汩地朝酒盏里倒酒。
他盯着酒盏,在酒精的作用下,眼尾开始发红,像打翻了的红墨水,长长地拖曳出去:“你觉得呢?”
“什么叫我觉得!”谢昊明又暴躁起来。
谢念微微抬起下巴,指了下酒杯:“喝完就告诉你。”
“谢念!”谢告禅看不下去了,摁住谢念蠢蠢欲动的手,“别喝了!”
谢念眼也不眨地盯着谢昊明,轻飘飘抚开谢告禅的手:“没关系。我有分寸。”
旁边的谢昊明纠结半天,还是屈从了好奇心,仰头吨吨吨喝完一整杯。
“这总行了吧。”谢昊明朝着谢念展示酒盏底部。
谢念缓缓摇头:“不行。”
“为什么!”
谢念:“你的酒杯刚才是空的,现在也是空的。怎么证明你喝了?”
谢昊明傻了。
“我刚才喝的时候你没看到!?”
谢念一板一眼:“没有。”
谢昊明气得鼻子都歪了:“你到底说不说!”
谢念:“你没喝。”
“说不说!”
“你没喝。”
“说不说!”
“你没喝。”
……
两人大战八百个来回,谢广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谢告禅注视谢念半晌,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太了解谢念。
唇枪舌战了有半刻钟时辰,不论谢昊明怎么跳脚,谢念都显得尤为平静,也不嫌无聊,只是一遍遍地重复“你没喝”三个字。
终于,谢昊明率先败下阵来,他又倒了满满一杯,仰头喝得干干净净,对着谢念恶狠狠道:“这次看清了吧!”
谢念支着下颌,点头道:“看清了。”
他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蠢货啊。”声音太小,太轻,寒风一吹便消散了,却清清楚楚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
谢昊明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彻头彻尾,惊世骇俗的蠢货,”谢念抬眼看向他,语气波澜不惊,“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以为你的下场会和我有所不同么?”
“你……!”
“你什么你。”谢念又倒了一杯,谢告禅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
谢念端详着手中酒盏,清澈酒水在万顷琉璃下折射出千万种光彩,绚丽夺目,让人头晕目眩。
“再有下次,几个头都不够你砍的。”
谢广玉叹为观止。
谢昊明面红脖子粗,怎么也想不明白平常柔弱温顺的谢念突然变得伶牙俐齿,气得指着谢念的鼻子指了半天,愣是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想起来。
谢念也不理睬他,伸手又想去拿酒壶,刚碰到就觉得不对劲——比刚才轻了许多。
谢念不信邪,倒了半天,一滴酒都没从壶口流下来。
谁干的!
他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