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公明踉跄着站起身,找了个无比蹩脚的借口,匆匆抱拳。
“这就走啊?”
苏阳有些诧异:
“酒还没喝完呢!”
“不了不了,家里……家里还有事!告辞!告辞!”
说完,赵公明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冲出了院门,背影仓皇得像是在躲避什么绝世凶兽。
苏阳追到门口,看着赵公明那摇摇晃晃,几乎要同手同脚的背影,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真是个性情中人。”
“还家里有事?看你也不是个有家的人啊……”
他摇摇头,随即又叹了口气。
“就是酒量差了点。”
“这才几杯酒下肚,走路都发飘了。”
……
万载悠闲的金鳌岛,
一道踉跄的身影,几乎是滚带爬地冲进了大殿,元神气息紊乱不堪,像是下一刻就要崩裂,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发自魂魄深处的仓皇。
“师……师尊!”
来人正是赵公明。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的豪气干云?只见面色惨白如纸,锦绣道袍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眼神涣散,像是刚从某种无法言喻的恐怖中挣脱出来。
云床之上,通天教主那双闭合的眼眸霍然睁开,两道无形剑光扫过,瞬间就看穿了自己这位外门大弟子的状态:道心已然有了裂痕!
“公明,何事惊慌至此?”
通天教主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镇压地水火风的无上伟力,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按住了赵公明那即将溃散的元神。
“师尊……弟子……弟子见到了那位前辈……”
赵公明剧烈地喘息着,仿佛每一个字都在撕扯他的神魂,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他颤抖着,费力地摊开手掌。几枚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带着几分铜锈的古旧铜钱,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这……这是那位前辈……随手送给弟子……当……当弹子用的……”
当弹子用?
通天教主眉头微蹙,圣人神念不经意地扫了过去。
然而,
就在神念触碰到那几枚铜钱的瞬间!
轰!
通天教主如遭雷击,整个圣躯猛地一僵!
他没有用手去接,而是直接以无上法力,将那几枚铜钱凭空摄到眼前。
铜钱悬浮在半空,看似古朴,但在他的圣人视野中,每一枚铜钱的内部,都流转着一道至高无上、霸道绝伦的因果大道!
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落尽万宝”的规则!是凌驾于天道之下所有后天、先天灵宝之上的绝对权柄!
通天教主伸出手,那只曾手持诛仙四剑,敢与四圣叫板的手,此刻,竟然在微微颤抖!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铜钱的刹那。
嗡——
一股远超他想象的因果之力反噬而来,通天立刻确认无误——
错不了!
绝对错不了!
这根本就是传说中那件让天下持宝修士闻风丧胆的先天灵宝——落宝金钱!
而且,不止一枚!
是一把!
通天教主死死盯着那几枚铜钱,脑海中无数念头疯狂炸开,三霄的见闻,赵公明的经历,瞬间串联成一条让他圣魂悸动的事件线。
始麒麟看门,元凤下蛋……
三光神水当井水,先天葫芦藤当碗……
九转混沌元浆当土酒,太初魔猿肉当野味……
而现在,
连落宝金钱这种让圣人都要眼红的因果至宝,都被他随手抓出来,送人当弹弓的弹子?!
通天教主的呼吸,第一次变得浑浊起来——
洪荒之中,谁有这等手笔?谁有这等底气?
谁敢如此视先天灵宝如无物?
鸿钧道祖吗?
不会!
道祖以身合道,代天执道,自身便在规则之内,绝不会如此挥霍无度!
那么,
他是谁呢?
通天一下子变得自闭了,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作为圣人,竟然也遇到了幼稚园的问题……
但有一点,他最清楚不过——
封神量劫,对截教是不利的……
他推演过无数次,看到的,永远是一片黑暗,一条死路。虽然看不到结局,但气运分明,截教必定有一大劫!
因此,自从鸿钧道祖暗示封神以来,他就严厉约束弟子,千万不能闯祸,不要给阐教留下把柄……
后来,元始和女娲算计人皇,他也公开表达不满,但毕竟拗不过三圣,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演变。
可现在,机缘似乎来了?
大道三千,衍数五十,遁去其一……
朝歌这一位大能,似乎就是大道截余?
否则焉能有如此修为?如此法宝?
“看来,我截教似乎真有一线生机?”
一念至此,
通天教主心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自己必须抢在所有人之前,与那位大能,结下真正的善缘!
否则截教必有大难!
“多宝,随侍!”
通天教主一声令下,身影已从云床之上消失。
下一刻,
他出现在碧游宫外,身上的圣人威压,诛仙剑气,尽数收敛得干干净净。
他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普通,气息平凡,看起来就像一个三十来岁的行商凡人。
……
赵公明落荒而逃后的几天,苏阳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他时常扛着弓箭站在门口,陷入深深沉思。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说不是封神吧,女娲宫的事又是真的……”
“说是封神吧,怎么那么低配?连一个大能也没见到……”
“奇了怪了……”
苏阳摇着头,拎着水桶回了院子,深感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天早上,天刚蒙蒙亮,他推开院门,准备去看看自己种的那几垄青菜长势如何,却发现隔壁空置已久的宅子里有了动静。
走过去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中年男人正踩着个破板凳,费力地往门楣上挂着一块简陋的木牌,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墨迹写着两个大字——
卖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