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全程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只有脚步声和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的树林里格外清晰。
“咚!”
陈二狗被重重摔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他像条搁浅的鱼一样在地上扭动,嘴里塞着的破抹布让他只能发出呜咽声。
王恒活动了下手腕,二话不说就打了上去,每一拳都精准地避开要害,专挑肉厚的地方下手。
“呜!呜呜!”陈二狗疼得直翻白眼,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他拼命扭动着被捆住的身体,试图挣脱束缚,却只是在地上蹭出一片凌乱的痕迹。
约莫十分钟后,王恒终于收手,拍了拍沾上尘土的裤腿,朝郑强使了个眼色。
两人合力把还在抽搐的陈二狗拖到一棵歪脖子树旁,特意把他面朝树干绑好,确保他看不见两人的去向。
“走!”王恒压低声音说道。两道黑影迅速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被捆成粽子的陈二狗在月光下瑟瑟发抖。
回到村口,王恒突然停下脚步:“绳子没绑太紧吧?这要是整晚没人发现...”
郑强咧嘴一笑:“放心,我系的是活扣,那小子折腾一会儿就能挣脱。”
“那我就先回去了。”王恒指了指自己家:“明早过来我们去网点鱼,到时候去找村长借一下马车,我顺便去镇里办点事。”
郑强点了点头:“好,那我明早来找你。”
“明天见。”
王恒目送郑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转身推开自家院门。
院子里还亮着灯,只见父亲王仁洪正拿着扫帚,弯腰清扫着满地的瓜子壳和花生皮。
“这么晚跑哪儿去了?”王仁洪头也不抬地问道,手里的扫帚在地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这些都是先前来道贺的乡亲们留下的,自从王恒要去镇里领奖的消息传开,家里就没断过客人。
老两口特意备好了茶点招待,生怕怠慢了谁。
当然这其中有一大部分都是媒人,来说媒的。
王恒顺手从墙角抄起另一把扫帚,帮着父亲一起打扫:“就在村里随便转转。”扫帚划过青石板,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月光下,父子俩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
在这个年代,虽说提倡自由恋爱,但村里大多数人的婚事还是靠媒人牵线。
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要是有情谊,自然用不着外人撮合。
可多数人还是得去外村相亲。
老两口早就盘算着,等王恒成了家有了孩子,他们这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以前最让他们操心的,就是这个儿子了。
收拾完院子,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屋。王恒沾着枕头就睡着了,这一天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
天刚蒙蒙亮,王恒就习惯性地醒了。
推开房门,却看见父亲已经在院子里擦洗那辆崭新的自行车。
晨光中,王仁洪弓着腰,手里的抹布在车架上仔细地擦拭着。
“爹,自行车不就是用来骑的嘛,沾点泥很正常,用不着这么早就起来擦吧。”王恒揉着眼睛说道。
“你个败家子!”王仁洪拧着抹布,手指在车架上轻轻摩挲,“这么好的东西,也不知道爱惜。”
王恒看着父亲心疼地擦拭着自行车,不禁觉得好笑。
昨天他骑车时确实没太在意,车轮和车身上都溅满了泥点子,崭新的车子转眼就变得灰头土脸的。
“爹,车子买来就是用的,哪有不沾泥的道理。”王恒说着,转身去检查渔网。
他熟练地抖开渔网,手指在网眼间穿梭,仔细检查着每一处结扣。
晨光下,渔网上的水珠闪着微光。
这时郑强正好推门进来。王恒招呼道:“进来坐会儿,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走。”说着钻进厨房,母亲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他麻利地掰开两个馒头,夹上几筷子咸菜,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娘,我先去网鱼了。”
“慢点吃,别噎着。”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王恒嘴里塞着馒头,含糊不清地对郑强说:“走,咱们边吃边去下网。”郑强二话不说抄起渔网走在前面,王恒跟在后面,三两口就把馒头解决了。
清晨的村道上已经热闹起来。地里干活的村民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陈家那小子昨晚被人揍了!”
“真的假的?昨天他们家不是还在显摆他当上大车学徒了吗?”
“谁知道呢,做人啊还是低调点好。你看人家王恒,去镇里领奖都没这么嘚瑟,活该挨揍。”
王恒和郑强面不改色地从人群中走过。
有村民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王恒微笑着点头回应,态度谦和有礼。
这朴实无华的做派,让村民们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王恒眯着眼看了看天色,对郑强说:“今天是个捕鱼的好天气。”郑强会意地笑了笑,两人加快脚步向河边走去。
清晨的河面上泛着粼粼波光,王恒和郑强配合默契地撒网、收网,动作一气呵成。
满载而归后,两人蹲在院子里分拣着活蹦乱跳的鲜鱼,按照大小品种分门别类地摆好。
收拾妥当后,王恒拍了拍手上的鱼腥味,准备去村长家借马车。
这次进山打鹿要做足准备,得在镇上采购些野外生存的装备。
要是有顶帐篷,在山里过夜也能舒服些。
正盘算着采购清单,远远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我苦命的儿啊!哪个挨千刀的这么狠心,把我儿子打成这样!”陈二狗娘坐在村长家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声音大得半个村子都能听见。
村长张爱民皱着眉头站在一旁,太阳穴突突直跳。
天刚蒙蒙亮,这母子俩就堵在他家门口闹腾。
作为一村之长,他不得不耐着性子了解情况。可越听越头疼,陈二狗走夜路被人蒙面绑进小树林痛打一顿,却连对方是圆是扁都说不清楚。
“张村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陈二狗娘拍着大腿哭喊,“我儿子好不容易有了出息,就遭人这么欺负!”
张爱民揉了揉太阳穴:“二狗娘,你先别急。二狗昨晚喝了不少吧?这黑灯瞎火的,他自己也说没看清人...”
“我儿子再糊涂也不会冤枉好人啊!”陈二狗娘不依不饶,“您看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躲在人群后的王恒嘴角微微上扬。
昨晚陈二狗好不容易挣脱绳索,跌跌撞撞跑回家时那副狼狈样,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解气。
他整了整衣襟,若无其事地从哭闹的人群边走过,径直去找村长借马车去了。
二狗一看到王恒走过来,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指着王恒的鼻子就喊:“是你!肯定是你王恒!嫉妒我当了大车学徒才找人打我的!”
王恒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走向村长:“搞笑。你有证据吗?”他停下脚步,转身冷冷地扫了陈二狗一眼,“上次你带着辅警去我家闹事的时候,不也是空口白牙地诬陷人?”
这话一出,围观的村民顿时议论纷纷。有人拍着大腿说:“可不是嘛!上次就冤枉过人家一次,这次又来!”
“呸!”一个扛着锄头的老汉朝地上啐了一口,“人家王恒都去镇里领奖了,稀罕你那破学徒身份?”
陈二狗娘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哎呦喂,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这么命苦啊!全村人都欺负我们!村长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张爱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说:“陈二狗,你没证据就在这瞎指认,让我怎么管?”说完转向王恒,语气缓和了些:“你来有什么事?”
“我来借马车。”王恒不紧不慢地说,“供销社崔股长找我有事。”他故意瞥了陈二狗一眼,提高声音:“昨天崔股长还问我要不要加入供销社呢。”
看着陈二狗瞬间铁青的脸色,王恒又补了一刀:“你那学徒身份,连方向盘都没摸过吧?等真开上车了再来显摆也不迟。”
说完,王恒跟着张爱民进屋去办借车手续,把陈二狗母子晾在原地。
陈二狗气得浑身发抖,拳头攥得咯吱作响。
他怎么也想不通,凭什么王恒这个穷小子能混得风生水起,连供销社都抢着要?